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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行,我怎么能收你的东西。”潘辰立即推辞。

    “怎么就不能了。”老爷子把手藏在身后,显然不给她把东西塞回来的机会,“咱爷孙俩这么有缘,多不容易。”

    “可我……”

    “行了。”老爷子喝道,“咱鹤庆人可没这么矫情。”

    潘辰握着盒子,也不敢再忤逆他,只好笑着说,“谢谢爷爷。”

    “客气什么。”老爷子满意地笑了笑,“你要是喜欢我这个老头子,以后有空就来院里坐坐,陪我聊聊天。”

    “我会的。”潘辰应诺。

    老爷子莞尔一笑,视线瞟向雷厉的方向,忽然话锋一转,“丫头,雷子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性格是混了点,但心眼好。”

    “你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带到我这儿来的姑娘,看得出他对你是认真的,希望你能多担待他点。”像是想起什么,老爷子忽然笑起来,“我原来还以为他会是六个小子里定下来最晚的,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遇到你。”

    “爷爷,其实我们……”

    潘辰正想解释他们的关系,肩膀突然一沉,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在说什么呢?”

    “在说让丫头好好管着你。”老头子接过话,佯装严肃,“我可告诉你,我很喜欢潘辰,你不准欺负她。”

    “疼她都来不及,怎么会欺负她。”雷厉揽住她的肩膀,也不管老爷子看着,吧唧就在脸上亲了一口,羞得潘辰脸通红,直想找个地缝钻下去。

    这几个小子一向不把他当外人,老爷子也习惯了。“行了,回去吧,路上开车小心。”

    雷厉应好,揽着潘辰道别,然后驾车离开。

    不知是不是老爷子的高粱酒年份太久,后劲强,车子上了高架,潘辰就觉得酒劲上头,整个人晕乎乎的。

    看她打开窗户,雷厉赶紧问,“怎么了?不舒服?”

    “头有点晕。”她靠着椅背,歪头看正在开车的他。

    许是真的喝多了,这个角度看起来他还蛮帅的,五官立体,线条分明,微微抿起的薄唇带着浅浅的笑意。

    记得在那本书上看过,薄唇的男人多情也寡-情。对应在他身上还真是全中。

    “你这么看我,我会害羞的。”雷厉目不斜视地说。

    潘辰切了声,把头扭向另一边,望着窗外五光十色的霓虹,酒意渐浓,老爷子的话和他下午的表白杂乱地飘过。

    如果他是认真的,她该怎么办?为了不连累别人,为了前程,她可以说服自己签下契约,委身与她,但她不会忘记、也没法忘记他们之间横亘的问题,绝不会对他动真心。

    至于他的爱,她不想要,也要不起。

    还是四月天,夜风还带着冷气,雷厉怕她吹感冒了,便按了中控开关,把玻璃升上来。

    “怎么关了?”潘辰不高兴地皱眉。

    “风太大,吹太久头疼的。”雷厉好声好气地解释。

    “不吹我才头疼。”潘辰烦躁地顶嘴。

    雷厉瞥了她一眼,见她脸红扑扑,眼睛水汪汪的,一看就是熏熏然,不由气闷,“现在知道头疼了,我看你刚才喝得挺痛快的。”

    潘辰却没反驳,只是撇了撇嘴不吭声。雷厉见状,又问,“是不是不舒服?想吐吗?”

    “不想。”她摇头,把头又歪过来怔怔地凝视他。

    毫不避讳的目光让雷厉哭笑不得,“你这么一直盯着我,我都没法好好开车了。”

    潘辰眨了眨眼,头在椅背上蹭了蹭,“你带我去见老爷子是为了证明你是认真的吗?”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雷厉怔了下,但很快就回答,“不全是。”

    “那还有什么。”潘辰的声音带着酒后特有的沙哑,低低的,在夜色里充满蛊-惑。

    “就想带你去吃个饭,再把你介绍给她。”雷厉如实说。

    “老爷子说你是第一次带女孩子去他那儿。”

    车子速度倏地慢了下,很快又恢复如常。“他怎么什么都说。”雷厉低声嘀咕,耳根泛起红意。

    “你以前都没交过女朋友吗?”潘辰认真地问。

    车速又慢了下,雷厉正了正身子,肯定地说,“当然交过。”

    “那为什么不带她们去见老爷子。”

    为什么?这个问题雷厉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看他一时给不出答案,潘辰又换了个话题,“除了女朋友,你还有很多女伴是吧?”

    “都是逢场作戏。”他讪笑着解释,忽然对以前的荒唐行为感到后悔。

    “上床也是逢场作戏?”她追问。

    车速再次慢了一下。担心再这么一脚刹车一脚油门下去会出事,雷厉一横心把车子停在了路边。

    这丫头是要跟他秋后算账?他得专心、诚心地说清楚,“我跟她们之间只是生理需求,但我对你除了生理的,还有心理,我对你是认真的。”

    “所以,你是想娶我吗?”

    ☆、第27章

    钱钟书说,婚姻是围城,外面的人想进来,里面的人想出去。

    雷厉虽在城外,可遇到潘辰之前,他一点都不想进去。

    “脑袋昏了的人才结婚。”这是半年前,他得知江少卿和宋楚领证时发出的感叹,彼时,他做梦都想不到,仅仅隔了半年,他的观念彻底被颠覆。

    “是的,我想娶你。”他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郑重。

    其实,他依旧觉得婚姻是枷锁,但如果对方是潘辰,他愿意为她戴上镣铐。

    是什么时候开始有这样明确、清晰的、想娶她的愿望呢?大概是在她系着围裙在厨房做饭时,又也许是她懒洋洋地靠在他怀里半眯着眼打盹时,亦或是两人在阳光满满的书房各自捧着一本书安静阅读时,更甚至是清晨一睁眼看见她甜美的睡容时……

    他喜欢她做的饭,喜欢她气呼呼地朝他低吼,喜欢她偶尔赌气不理他,喜欢她躺在身下娇羞脸红,喜欢抱着她睡,喜欢每天第一个映入眼帘的人就是她……

    活了30多年,不是没恋爱过,不是没动过真感情,可唯有对她,是想收在怀里,珍藏一辈子。

    他不清楚爱的真谛到底是什么,但他认同少卿的话,“爱是自私的,是占有。”

    不仅占有她的人,更要拥有她的心。

    他给了笃定的答案,潘辰的反应却是沉默,这让雷厉很郁闷,“你不相信我想娶你?”

    “不。”潘辰摇头,“我信。”

    可惜,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又听她说,“可我不会嫁给你。”

    “为什么?”雷厉奓毛。

    “我们不可能。”潘辰说话声音始终淡淡的,却透着坚定。

    “怎么就不可能了?”雷厉窝火。

    不等潘辰回答,他径自说,“你是不是担心我家里不同意?”

    以他们家的身份,长辈们的确是希望能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媳妇,可这几年,他在男女之事上一直不认真,眼见他换女人跟换衣服一样,老太太急得要命,直呼,“只要领个女的回来就行。”所以,哪怕她家条件达不到要求,他也有信心说服爸妈接受。

    “跟你家里没关系。”潘辰慢慢坐直身子,把话挑明,“是我不想嫁给你。”

    不想嫁?所以……他这是被拒绝了。

    “给我个理由。”雷厉铁青着脸,声音像裹了冰渣般刺骨。

    看着他紧绷的脸,潘辰抿了抿唇,觉得也是时候把他们之间的过节说明白了,她会做他的床=伴,但绝不会跟他发生感情纠葛。

    深吸口气,她努力扯出一抹笑,“因为我不会嫁给一个无良奸商。”

    无良奸商?雷厉拧眉,黝黑的眸子仿佛要喷出火来。tm的,这些日子他对她掏心掏肺,哄着捧着疼着,她居然骂他是无良奸商。

    “就因为我逼你签卖身契?”他知道她对这事儿耿耿于怀,也承认当初手段是卑劣了点,可是合约签了那么久,他就算忍到疼都不曾动过强=占她的念头,不就是因为她说没准备好,试问有哪个无良奸商会这么“发善心”?

    “不全是。”潘辰微微摇头,并在他再次爆发怒火前,缓缓说道,“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吗?”

    干嘛突然问这个?雷厉虽不明白,还是如实回答,“在你们学校的签约仪式上。”

    长路跟r大新签了一份教学楼的捐建计划,校方邀请他出席签约仪式并顺便见见这些年受“求得”资助的优秀学生代表,本来有关慈善公益的活动他一向都交给陈爽负责,可r大的团委书记是父亲的老同学,一再坚持要他亲自去,碍于情面,他只得亲自前往。

    应他的要求,签约仪式极力办得很简单,他只需要露个脸,保持惯有的微笑让记者拍两张照片,可坐下没多久,他就察觉到一道灼热的视线在紧盯着自己,循着视线找过去,就见到了她。

    很清丽的小女生,相貌娟秀,有一双非常漂亮的眼睛。

    他勾了勾春,露出迷死人的微笑,原以为她会跟其他女人一样避开视线,哪知她却像是没看见似的,继续一怔不怔、直勾勾地盯着他。

    这样逼人的盯视,倒让见惯莺莺燕燕的他败下阵来,悄然移开了眸光。

    校方的讲话冗长而拖沓,而她则保持着端正的姿势,一直看到他起身离席,目光未曾有过一寸偏离。

    向来被女人围着的他想当然地以为她又是个年轻的倾慕者,所以在校领导热情地邀请共进晚餐时,他在许译惊诧的目光中提议,“第二排中间那两个女生是求得自助者吧,要不叫上她们。”

    后来的事就是他闹了个大乌龙,在卫生间被她险些咬穿了嘴唇。可正是那个误会勾起了他对这个辣呛丫头的心思。

    见她笑着摆头,雷厉不明白了,“什么意思?那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不是。”潘辰语气肯定,“我们四年前就见过。”

    四年前?雷厉惊诧,“我四年前见过你?”为什么他一点影响都没有,难不成是,“路上偶遇?”

    “不。”潘辰还是摇头,“在你办公室。”

    “在我办公室?”雷厉更吃惊,“四年前你才大一吧,怎么会来我办公室。”

    “准确说是高考刚结束。”她纠正。

    雷厉越听越糊涂,“到底怎么回事,你能不能一次说清楚,你为什么会来我的办公室?”

    潘辰苦笑着把头别向一边,缓缓开口,“我是去找你讨公道,我爸在长路开槽罐车时被垮塌的吊车砸死了。”

    雷厉惊愕地瞪大眼,完全没法接受这个消息。

    “你是不是已经忘了?”潘辰奚落。

    “不,我记得。”这起事故是长路建企以来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安全事故。由于连续暴雨,一台吊车桩基出现松垮,导致坍塌,倒下的吊车刚好砸在一辆运输水泥的槽罐车上,致使槽罐车司机当场死亡。

    没想到,“那个司机是你父亲?”

    “是的。”潘辰用力睁大眼睛,不允许自己哭出来,“你现在想起我们什么时候见过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