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嗅觉障碍》 楔子 民国八年暮春,纪樱随父亲上山狩猎,同行的还有钟家父子。 起风了,山雨要来。 纪樱不理身后催促,端枪瞄准追了一路的目标,发现那只狼的肚子很大。 犹豫之间,勾住扳机的手被一只大手握住,“砰!”猎物应声倒地,一股浓血从右腹涌出,染红雪白的腹毛,可以看出腹内有明显蠕动,是条怀孕的母狼。 母狼嘴里的兔子掉到地上,活不成了。 “嚯,好大的家伙,可惜了。”钟易松开握住扳机的手,他可惜的是狼皮。 纪樱回魂,也放下一直端着的猎枪。 这么大的块头,带下山不方便,钟大业让随行屠户就地剥了狼皮,赶在下雨前匆匆下山,任血淋淋的狼尸暴于荒野。 一行人刚走出山麓,大雨倾盆而下,一声凄厉的狼啸穿破雨幕,在空寂的山谷间久久回荡,纪樱打了一个冷战! (一) 今晚纪宅很热闹! 失踪多年的纪家大少爷回来了,场面比半年前纪家小姐回国还要隆重。 纪樱站在落地窗边打量大厅中央的男人,好奇大于惊喜。 在她十岁时,十八岁的纪沣就去了军营,因是负气去的,最初几年很少回家,直到纪樱十六岁出国,对这个继兄的印象始终停留在那个清冷少年。 是年各系军阀混战,北洋军分崩离析,纪沣就此失联,纪家动用各层关系查找未果,纪连盛病急乱投医,找知名大仙陈不语算了一卦,只得八字:不出三载,脱胎换骨。其余再不肯多说。 纪连盛从这个八个字中获得一个最重要的讯息——人还活着。 足够了,凭着这个信念,纪连盛撑了三年。 如今,纪沣果真回来了,却对这三年的经历忌讳莫深。 只要平安回来就好,纪连盛望着英气逼人的长子,除了庆幸,再无旁的念头。 “守得云开见月明,江家小姐到底是个有福气的,不枉等这么些年。” “谁说不是,昨儿还嘲笑人家熬成老姑娘,今天就都红眼儿了。” “瞧,江小姐这眼睛都长人身上了……” “这么好看,谁不直眼。” 纪樱视线调向那个清瘦女子,看她目光虔诚,紧紧锁在情郎身上,被人发现时,又含笑低头,耳垂红成樱桃。 “终于肯露面了?” 纪樱回头,钟易笑吟吟立在身侧。 距离那次打猎,已经过去一个月,纪樱对钟易擅自勾她扳机耿耿于怀,不想理他。 一个月以来,纪樱屡做噩梦,梦见自己变成那只母狼,还怀了狼崽,最可怕的是,她亲手剖开自己的肚子,将已成形的狼崽掏出来掐死了! “怎么哪儿都有你?”纪樱调回头,继续看向视觉中心,一对碧人站在那儿,真耀眼啊! “大舅哥回来了,不得表现表现。” “少套近乎,认得你谁?” “你还别说,咱嫂子……”看到她脸色,钟易很识时务:“照你可差远了!” 江雨眠自然是美的,与纪樱的娇艳不同,她美得温婉,没有攻击性,是那种男女都欣赏的美人儿。 纪樱才不在意钟易怎么看,她变脸是因为纪沣瞪了她一眼,从前天到家,算上今天,统共也没见上几面,他凭什么瞪她?他有家不回又不是她造成的! 脸再好看有什么用,脾气这么臭。 …… 午夜,纪樱伏在桌前写日记,身下垫着狼皮。 那张狼皮被钟大业找人处理成一块狼皮褥子,由钟易送到纪家,纪连盛看着文质彬彬,满脑子金融经济,却偏好狩猎,纯属人菜瘾大,了解的,都会以此投他所好。 狼皮被纪樱披在圈椅上,洗完澡坐在上面晾身体,又滑又暖很受用,有淡淡的腥膻味儿,她也不觉得难闻。 晚上没吃什么东西,洗澡又消耗了些体力,饿得睡不着。 她将耳朵贴在门板上,这么晚了,对面的人早该睡了吧,他对她不屑,她也懒得理他,就像儿时一样,互不干扰最好。 蹑手蹑脚摸到楼下,下到最后一级台阶时,客厅的大门开了。 一个高大的身影逆着月光从外迈进,随门风带入潮湿的土壤和青蒿味儿,两个人同时怔住。 纪樱犹豫着要不要打招呼,或装作看不见直接去饭厅,门口的人已经大踏步走至楼梯。 厅里没开灯,只有月光描出事物的轮廓,高大的身躯像一张黑网罩在头顶,给人带来压迫感。 鼻息间的青蒿味儿更加明显,有点儿凉,也有点儿甜,类似覆盖甜瓜的蒲草,身侧的人似乎停了几秒,让纪樱觉得难熬,刚要张口,人已擦身上楼。 含在嘴里的“哥”字,最终化为空气吐了出去。 …… 江雨眠来纪宅的次数明显增多,但纪沣在家的时候并不多,作为纪家唯一男丁,纪连盛急于将他引入金融圈,每天应酬不断,还请来老师强化他的领域知识。 即便如此,江雨眠也会过来同纪樱亲近,提前搞好姑嫂关系。 纪樱好动惯了,并不习惯和文静的人相处,于她而言,江家小姐完全是个陌生人,爱的力量竟伟大到让一个文静内敛的人主动迎合他人。 对着那张容光焕发的脸,纪樱决定和平共处,又怕冷场,她叫来同学丁璐,三个人时常出去看戏,逛百货商店,钟易也来凑热闹,借机曲线救国,张罗着去河边露营。 小满已过,日间气温逐渐升高,最适合在凉爽的河边消磨时光。 纪沣能同去,却出乎纪樱意料,说是和江雨眠青梅竹马,在她看来,两人并没有情人间的亲昵,甚至还有点儿生疏,或许可以解释为多年不见,但纪沣整天绷个扑克脸,怪扫兴的! 大家在钓鱼玩牌,他一个人杵河边看水,江雨眠本来心思就不在玩上,手里拿着牌,眼睛却瞄着河边,纪樱被她连累得一直输牌,胜负欲极强的人忍不了,又不好冲外人发火。 “有些人比姜子牙还厉害,连鱼竿都不用,就能钓到大鱼。”故意很大声。 “嗯?谁?”丁璐专心算牌,习惯性捧场,并没指望答案。 钟易只对鱼感兴趣:“什么鱼?” “美人鱼!” 纪樱扬头,下巴指向正盯着纪沣看的江雨眠。 丁璐这才笑出来,她早就发现了,只为多赢牌,才装没看见。 听到笑声,江雨眠转回视线,心里甜丝丝的。 河边的人也听到,露出被打搅的神情,却把不满集中在某一处。 …… 半夜,纪樱又从梦中惊醒。 两边的人睡得正熟,她出了帐篷朝河边走,老远还能听到钟易的呼噜声! 河边有几丛芦苇,一轮明月在平静的水面浮着,眨眼之间,圆形的月亮融化了,漾出一圈圈涟漪,一个黑影从水里窜出,纪樱捂住嘴巴,瞪大双眼。 一阵风吹得苇叶沙沙作响,纪樱有点儿冷,水中的人似乎毫无知觉,仰头对着月亮,纪樱则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水只及胯深,露出上面一段蜜蜡色的胴体,视线顺着凸起的胸肌滑过深刻的腹线,汇入水中。 她看过男性身体的,在卢浮宫,对《垂死的奴隶》和《喝醉的萨提尔》印象尤深,也画过,喜欢研究事物的肌理走向,却从未产生过色情之心。 但此刻,眼前的躯体让她心跳加速,耳根发烫,这可是她的哥哥啊! 纵然他的行为诡异,这种窥视也不够得体,她却忘记回避。 河里的人抹了把脸,绷出贲张的肌肉线条。 纪樱屏住呼吸,双腿有意识般定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那双手伸入水中,双臂开始有节奏地撸动,随着节奏越来越快,在一声低吼中,一道银线从水中射出。 纪樱惊呆了,直到那人朝岸边走来,随着水位变低,一根粗大的东西顶出水面。 她慌不择路掉头就跑,转头的刹那,注意到他脖颈上挂的一枚月牙形吊坠。 兜兜转转返回帐篷,根本无法入睡,瞪着眼睛撑到天亮。 深为睡相安详的江雨眠捏把汗! 太可怕了,比那些西洋雕塑还要大! …… 清早,纪家司机送来水和早点,钟易为大家现场烤制里道斯红肠,油滋滋的肠体闪着诱人的光泽,纪樱却再不能直视,满脑子都是昨夜看到的东西。 视线控制不住朝某处瞄,鼓鼓囊囊一团,大嫂你自求多福吧! 心灵感应般,江雨眠为她夹来一段香肠,纪樱身心都为之一颤,反应过于激烈,引得旁人注目。 她心里有鬼,条件反射地看向前方,纪沣正望着氤氲的水面,不知在想些什么,却在同一时间调头,与她视线相交。 砰! 她的心又开始狂跳! 太可怕了,这个变态! (二) 五月初五,传说中的恶日。 据说这一天出生的人,刑父母妻儿,纪连盛生母难产,青年丧父,又连死两任妻子,到长子失踪,已坐实这个传说,虽然失踪三年的纪沣回来了,也扭转不了根深蒂固的观念。 但任何消极的定义也抵不上实际利益,银行大亨的地位让他的生辰宴门庭若市,纷纷恭贺他双喜临门! 父辈的客人醉翁之意不在酒,小辈们尽可借机狂欢,给长辈敬过酒,纪樱便和相熟的小姐们去偏厅玩乐去了。 另一边聚着各家公子哥儿,拓宽交际圈的同时,不忘对女士们品头论足,这本身也是有效的话题之一。 但你得先弄清门道,像个愣头青样儿只图嘴痛快,等着瞧吧! “我还是更喜欢明艳美人,纪家小姐这样的最好。” “苏家的才适合做老婆,纪家的拿不住。” “我不挑,哪个都成。” “人家可不成。” “你说,纪小姐这屁股这腰在床上得多带劲儿啊!” “嘘……” 提醒的话音未落,一记拳头砸下来,紧接着二三四五拳,若不是被人拉开,钟易能把那嘴欠的砸成烂柿子。 也是那人倒霉,非要跟着堂兄出来见世面,偏偏还盯上纪樱。圈内没人不知道钟易追纪家小姐,也没人敢公然挑衅。 这头的未婚小姐们也在八卦适龄公子,观点基本一致,论身材样貌,都不及纪家少爷,江雨眠与有荣焉,纪樱洋洋自得。 她随她爹,自己家的东西再不顺眼,也不许别人诋毁,多少有点儿护犊子情节。 算她们有眼光,纪家就没出过丑的。 和谐气氛被对面的鬼哭狼嚎打破,在别人家地盘惹事,纪樱气冲冲将钟易拉到后院。 纪家的院子很大,是纪樱母亲出嫁那年置的产业,整体建筑为西洋风格,前院百米长的甬路两边有浮雕喷泉,后院草木扶疏,除了凉亭荷塘,还有一座四季花房。 “回你自个儿家闹去,在这儿撒什么野。”纪樱在荷塘边停下,同时松开手。 “别不识好人心,他们在说你!”钟易重新拉住被她甩掉的手。“说得可难听了。” “我无所谓,又没当着我的面说,不用你操心。”她再次甩开。 “我能不操心么?说你就是说我!” “你还是算了吧,净给我添乱。” 懒得和他拉扯,纪樱转身要回大厅,被钟易一把抱住,此处静谧无人,只有荷塘里的花苞随夜风摇曳。 “你做什么呀……” “好宝,给我亲亲,不就是一头狼吗,多久不给我好脸色了!” “你松手,我现在没心情。” “亲着亲着就有了……” “滚啊!” “别动,你身上有味儿!” “什么?” “以前是糖味儿,现在是奶味儿,奶糖味更好闻了。”钟易禁着鼻子,闻来闻去。 纪樱不耐烦,错开凑上来的嘴脸,却不妨脚下踩空,连带着钟易一同跌进荷塘。 塘水并不深,刚没大腿根部,但纪樱穿着轻薄的白色乔其纱,一旦从水里站起躯体一览无遗,被嗖嗖的小风一吹,又冷又臊。 她已无暇生气,推开伸过来的手,爬上岸就往饭厅方向跑,那里有个小门直通楼上。 后厨隔离了大厅的喧闹,大多菜式都是从饭店定制,招待也是饭店雇来的,后厨冷清,偶尔有人过来补充餐具,纪樱趁着无人空隙,慌张跑上三楼。 三楼只住着她和纪沣,纪沣一定在楼下被众星捧月,此刻只有她一个,身心放松,推开门就脱裙子,沾水的衣料黏在身上,费了番力气才揭掉。 西洋文胸和内裤也湿透,一并脱了。 凉风吹得汗毛竖起,窗子大开着,惯常她只开半扇窗的,但她急于清理身体,关上窗就冲进洗澡间,也忽略了空气中若有似无的青蒿味儿。 镜子里的身体发育良好,雪乳高耸,腰细臀翘,双手托住沉甸甸的乳房,脑子里却闪现出那夜在河边看到的景象,小腹生出一股酸胀,纪樱吓了一跳。 从洗澡间出来,纪樱又坐进写字台前的椅子,发现椅圈处的皮毛是湿的! 她的注意力还集中在身体生出的异样,没太纠结这个细节。 噩梦不断加上睡眠不足,自鸣钟响到第十下时,纪樱便上床睡了,也不管楼下还有客人。 迷迷糊糊中,被砰砰的噪音吵醒,一道闪电划过,急促的雨点伴雷声敲击着窗玻璃,风很大,隐隐夹着一声凄厉的长啸! 纪樱打着冷战,这啸声像狼,此起彼伏呜呜咽咽,她觉得要崩溃了,也不顾纪沣是否烦她,跳下床朝对面跑去。 对面的门没锁,里面漆黑一片,纪樱哆嗦着摸开墙上的开关,房内竟无人。 “哥?” 床铺平整,没有任何坐卧痕迹,依次查看洗澡间和厕所,连衣柜都打开看看。 “纪沣?” 虽然房间没人,恐惧却神奇地消退了,仿佛脱离魔窟的劫后余生般,此刻,她宁愿呆在这里讨人嫌,也不想回自己的房间。 犹犹豫豫坐上床,又闻到明显的青蒿味儿,同每次在他身边经过时一样的味道。 纪沣大概被父亲叫去谈话,纪樱打算等他回来就回自己房间,只要听不到狼声就没那么害怕。 细密的雨声像催眠曲一样,没一会儿,就把瞌睡逗上来,接连打了几个呵欠后,纪樱伏在床头沉沉睡去。 门口的人注视良久,最终将酣睡中的人抱回对面房间,大概被他潮湿的衣服冰到,噘着嘴嘟囔了一句,却没醒。 (三) 纪樱睁眼就看到椅子上的狼皮,推开窗,一股潮湿的泥土味儿扑面而来,窗框正有残雨滴下,如果是梦,未免太真实。 对面的门关着,她没有勇气去证实关于昨晚的疑惑。 磨磨蹭蹭下到一层,佣人阿华正从饭厅出来,端着一个空杯子。 纪连盛刚喝完醒酒汤,昨晚喝了不少,儿女双全,再不愁后继无人,而他的子女样貌出众,加上他的财力加持,注定会成为人中龙凤。 对面长子正襟危坐,仪表堂堂,他越看越舒心。 “业务熟悉得怎么样,老师讲得还清楚吗?” 纪沣放下筷子,视线微垂:“劳爹费心,老师讲得很好。” 纪连盛笑着点头,又提起他的婚事。 “江家姑娘不错,昨个他爹的意思想年底完婚,都老大不小了。沣儿,你的意思呢?” 他的意思是尽快报仇,让他们也尝尝妻儿惨死的滋味,而不是耗在这里学什么金融经济,娶什么江家姑娘,吃这些难吃的草。 但他做出思考的样子,很快这个话题就能错开。 他的嗅觉和听力异于常人,几分钟前就听到楼梯的脚步声,这会儿身侧传来月桂味儿,有点儿甜还有淡淡的膻,熟悉又陌生,指尖仍残留着昨夜的滑腻触感,令他想到——交配。 他还没能完全熟悉这具身体,狼尚且有固定的发情期,而这个两脚兽却无时无刻不在蠢蠢欲动,让他一个禽兽都觉得禽兽! “樱儿出息了,起这么早。”纪连盛的注意力转移到纪樱身上,打她回来这半年,第一次在早餐时间见到她人。 “我觉浅,下雨天睡不着!” 她接过阿华递来的羊奶,似听到一声轻哼。 “昨晚钟易提前走了?又被你欺负了?” “谁知道,喝多了吧。”纪樱才不想说和他掉进水塘的事儿。 说到喝酒,纪连盛的注意力又转回纪沣身上。 “沣儿这酒量得练练,从军营里出来哪有不喝酒的,今后喝酒的场合多着呢,有些酒是躲不开的。 ” 纪沣低头,不置可否。 纪连盛就觉得是不是对他太严格了,这几年不知道他是怎么过来的,若说军人的气势是有的,人只要站在那儿,不怒自威,可他不沾烟酒,不喜玩乐,也不屑于任何社交手段,从乐观方面来说,他品性端正,自带矜贵气度,是可塑之才。 但一个没有弱点的人,并不适合在这个环境下生存,人无癖不可与交,总要给别人一个讨好你巴结你的机会,至少看起来不能那么无懈可击。 人都有多个面孔,纪沣家里家外都是同一个态度,始终隔着难以逾越的疏离感,这种表现,不是心机过重就是过于简单。 也许是他太心急了,指望一夜之间补全缺失多年的亲情,指望他能完全敞开心扉。 “昨个有人送了光华剧院试映会的票,你们青年人去吧,找些好朋友,钟易和雨眠也叫上。” “谢谢爹。”纪樱最爱看电影。 光华剧院前身是个影戏院,年初开始动工,请葡萄牙设计师改造成专放电影的地方,座位增加到800个,一层有观众休息厅,也有吃喝可卖,二层加建贵宾会客室和盥洗室,力求打造成全市最大最火的娱乐场所。 试映会当天下雨,因为一票难求的噱头,加上对引进洋电影《人猿泰山》大肆宣传,更有当红明星亲临现场的卖点,剧院内800个坐席爆满,即便如此,剧院外仍有等着买高价票的青年男女。 试映会的票不是有钱就能买到,诸如此类,总会搞得高人一等,非要体现一种阶级地位的优越性,满足和吸引一些青年人的虚荣心。 同行的五人,五种心态。 纪樱就是为的看电影,钟易因为纪樱,丁璐为了看新晋小生顾少扬,加映的是他的新片《小冠生》,事实上大多数人都是来看他的,江雨眠只为纪沣。 纪沣的心态较为复杂,在没达到目的之前,他得学着适应这个世界,但他非常厌烦这里的一切,总要使些手段让他们尽快洞房才行。 此刻他正被身边的气味困扰,纵然周围充斥着汗味儿,脂粉味儿和雪茄味儿,他还是能清晰分辨出那股特有的甜膻味儿,温吞,黏软,令他小腹麻痒,银幕上的每一个画面都成为一种煎熬。 瞧吧,一个被猩猩养大的人,最终还是会选择人类,可见人类是最忘恩负义的。 这个惺惺作态的女人,看得如此投入,忘了她不久前刚刚杀死一对母子! 但是,她的味道如此诱人,糅合了人类女子的馨香和母狼席芙的狂野! 甜蜜而危险。 中场休息时,钟易去给女士们买汽水和糖栗,纪沣在公厕里一直呆到加映结束,回贵宾席时《小冠生》的演员正在谢幕,丁璐借着坐席优势,拿到顾少扬和女主角苏子筠的签名照,见到纪沣,苏子筠转回脚尖的方向:“这位是?” 丁璐热心做介绍,纪沣一贯淡漠,顾少扬却饶有兴味,递上一张名片并邀请他们参加晚上的答谢宴,纪沣收了名片,没有回赠,也没接受邀请。 丁璐对这个接近顾少扬的机会求之不得,欣然前往,但她得在后台等剧组一起散场。 其余四人趁着人潮没那么密集提前离场,未到剧院大门口,纪沣就听到雨里夹着喧闹的人声和杂乱的脚步声,纪樱正和钟易讨论《人猿泰山》的剧情,江雨眠静静随在他身侧。 与生俱来的敏锐,让他放缓脚步,另外两个人的对话也在同一时间传进耳朵。 “幸好是被猩猩捡到,要是被猪捡到可就惨了。” “那也比被狼养大乐观,狼子野心啊!” …… 迟疑的步伐恢复了节奏,傲慢的人类,总要吃些苦头才能认清自己的渺小。 (四) 大钟棉纱厂连续高温作业,导致工人死亡事件发酵多日,在今天终于达到顶峰。 兔死狐悲,厂里工友和事故家属联合其他工厂的工人组织罢工游行,抗议超负荷的工时和欠缺的劳动保护。 随着游行队伍行进,不断有路人加入,队伍声势越发浩大,行至光华剧院大门口时,刚好与散场的人群撞上。打扮时髦的少爷小姐一手撑伞一手掩住口鼻抱怨,身上穿着他们日夜赶工的衣料,却对他们避如蛇蝎。 引爆民众怒火,只需一句划分阶层的阴阳怪气,当冲突爆发那一刻,已没人在意愤怒的源头。 钟易早被暴怒的人群冲到一边,眼镜也给踩烂了。 他不该惹这些还在为八小时工作制抗争的劳苦大众,正看不惯整天享乐的公子哥,他偏偏戳人痛处,拿命说事儿,人家便和他玩起命来。 也不乏趁乱泄愤的,据说光这身衣裳就能抵上几年工钱,而他们却在为一日三餐发愁,纪樱的袖子被撕掉,帽子也不知被谁抢了去。 越闹越兴奋,群架演变成互殴,一个卖农具的停下看热闹,铁锹和镐头也被人抢去当武器,纪樱觉得她要命丧于此了,天旋地转间,倒进一个宽厚的怀里,随后又被整个托起。 “哥——”眼见他脑后扬起一个锹头:“锹!” 他听到了,但他腾不出手,躲开要害部位,硬生生挨了一锹,新锹没有开刃,不算锋利,但也切入肩膀半公分深,白衬衫瞬间变了色,纪沣转头,那人顿觉心寒,丢下锹挤出人群,跑了。 周围的人回过味儿,纪沣已抱着人来到车前。 “哥,你流血了。”纪樱吓得哭出来。 她的肩膀和裙子也沾了血,混着雨水贴在身上,也贴在他身上,看着触目惊心,有人却觉得赏心悦目。 纪沣对伤口无动于衷,所有的一切都比疼更难熬! 甜膻混着血腥味儿,虽然是他自己的血,也刺激到他敏感的神经,强行压住嗜血天性,将她放到后座驶离人潮,纪樱说去医院,他也充耳不闻,一路直奔纪宅方向。 “还有他们呢?”纪樱想到丁璐几个。 “管好你自己。”他在生气。 早在剧院门前拥堵时,就有人报了警,说话间便看到几辆警车迎面驶过。 纪樱一路心惊胆战,眼睛长在血淋淋的肩膀上,整件衬衫已被染成红的,仍有血水不断涌出,她哭得哽咽。 纪沣装没听到,女人真烦,光会哭,之前受伤的时候,席芙总会默默给他舔,舔着舔着就好了。 纪樱哭了一路,阿华见到血淋淋的两个人,一嗓子就把纪老爷从书房里吼出来。 纪连盛也吓坏了,得知纪樱无事,多少松口气。打电话叫来私人医生潘光有,让他给纪沣看看。 潘光有是英国人,身材细高,高鼻梁上架着玳瑁眼镜,留两撇翘起的英式胡,三年前开始为纪连盛服务,刚巧是纪沣失踪那年,上月才在纪宅见过纪沣,印象极深,来中华这么久,第一次遇见比他还要高的人。 嗯,也比他精壮多了。 纪少爷颈肩肌肉比常人发达,多亏如此,即便露了肩骨,肌腱也没断裂,缝合却是免不了的。 给伤口消毒时,潘光有问他有无过敏史,打过什么麻药? 纪沣忍着不耐烦,他不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这个伤他完全可以自愈,哪用这么麻烦。 “直接缝吧!” 纪樱在一边看着酒精棉球反复擦拭翻卷的皮肉,已经疼出一身冷汗,听说他不打麻药,眼圈又要红。 纪沣心烦,将她赶了出去。 潘光有打圆场,说手术期间不易围观,会感染细菌。他也怕这位大小姐万一大呼小叫,不太好看。 大少爷不肯打麻药,想他在军营历练多年,潘光有也没再纠结,直接给他缝上了,像缝在胶皮上一样,连眉都没动一下,真吓人! 保险起见,潘光有给纪沣打了一针盘尼西林,临走时嘱咐他别沾水,少活动,他三天后过来复查。 纪樱一直守在虚掩的门口,把这些记在心上。 晚间,她躺床上辗转反侧。 他自己能洗澡吗?那如厕呢?睡觉时压到怎么办? 他是为她受的伤,她都还没表示一下呢! “哥,你睡了吗?” 没人理她,门缝里透出灯光,纪樱贴着门板听了一会儿,什么也听不到。 她干脆跪趴在地,头枕着地板,撅起屁股朝门缝里看。 一束阴影靠近,门从里面开了。 顺着袴裤往上,视线缓慢滑过赤裸的胸腹肌,停在右肩的白色绷带上。 “你还想跪多久?” 上面的人低头看她,并没有拉她起来的意思。 纪樱从地上弹起,拍拍没沾到什么灰的裙摆,正要说开场白,见纪沣回身关门,她赶忙跟了进去。 屋内只点着台灯,椅背上搭着沾血的衬衫和湿毛巾,空气中有肥皂水的味道。 纪沣去关窗户,纪樱紧跟在后面,看到他后肩的纱布又在渗血。 “你来做什么。” 前面的人突然转身,潮湿的胸肌被橘黄灯光照出诱人的色泽,鼻息间萦绕着混了皂香的青蒿味儿,纪樱忘记她要来做什么了。 “来帮你……” “帮我什么?” “……什么都行!” “什么都行?” 纪樱鼓起勇气与他对视,看不出情绪,也感受不到接纳。 “对!” 她第一次见他笑,很浅很淡,感觉像嘲笑! “你会什么?”除了吃喝玩乐和杀狼! …… “回去吧!”对面的人已错开身,朝床边走去,刚刚的笑成了幻觉。 “可你为我挨了一锹……”她总得做点儿什么才能安心。 他是为她挨的吗? 他不过是为了她身上的气味儿,那是属于席芙的气味儿。 正如她急得直哭,是因为她的哥哥,与他却没什么关系! “我要睡了!”纪沣抖开毯子,就要上床。 “哥,”纪樱追到床边,还想找理由示好,被他脖子上的吊坠吸引住,米白色,月牙形,尖端锋利。 “是护身符吗?”还是定情信物?一直不离身! 她随口问的,手也不由自主伸了过去。 但她没碰到,手腕被一只钳子般的手攥住,耳畔有呼吸萦绕,潮热粗沉,气压低得迫人。 抬眼对上一双深若寒潭的眸子,她才意识到两人的距离有多近。 他声音嘶哑,却有极强的共振,震得她心都跟着跳起来。 “这个,你最好别碰!” (五) 一大早,纪樱就听到楼下父亲的笑声。 江懋生携妻女来探望纪沣,在纪连盛看来,他们心里是不太舒坦的,一起出去玩,结果你家少爷只顾着你家小姐,抱起来就跑,压根儿不管旁人,又不好明说,只能一个劲儿夸他们兄妹感情好,到底血浓于水,这么些年不见,关键时刻还得是自家兄妹。 纪连盛当然听出弦外之音,但他笑得真心实意,不愧是他儿子,哈哈哈。 嘴上却明贬暗褒:“我就说他这兵白当了,不讲策略,多亏那锹没开刃,也是他体格好,不然半个膀子就废了。”也不提亲情那茬,只说当时迫在眉睫,可不就逮谁救谁么,幸好雨眠吉人天相,太太平平。 江懋生再不舒坦,也只能见好就收,虚情假意安抚一番,夫妻二人告辞,江雨眠留下等纪家兄妹下楼。 纪连盛要去银行上班,让阿华招待江小姐喝茶吃点心,江雨眠刚好趁这会儿琢磨纪连盛的话。 逮谁救谁吗?明明她距离纪沣更近,他却撇下她直奔他继妹去了。 她只是性情温顺而已,又不是傻和瞎,但她不好同亲缘计较,来日方长吧,终归她才是陪他一辈子的人。 江雨眠在客厅喝了两杯茶,没等到纪沣下楼,却等来钟易。 钟少爷换了眼镜,前额贴着膏药,下颚青紫未消,西装革履也难掩狼狈。 他在纪樱下楼时一眼盯上她的手腕。 细白的腕子上,环着一圈淤青,像戴个玉镯子,异常显眼。 江雨眠也注意到了,心里居然有点儿好受。 “还伤到哪儿了吗?”钟易以为她也是昨天受的伤。 纪樱摇头,没被外人伤到,差点儿被救她的人迫害。 一点儿怜香惜玉的意思都没有,若不是她带了哭腔,能把她骨头捏碎。 不就是一个破坠子么,看着也不像什么值钱的玩意,宝贝成什么似的。 嘶~~疼! 见她气色不错,钟易提起昨天那茬,说他们兄妹不讲义气,把他们丢那自个儿跑了。 在纪樱听来,这叫反咬一口,火一下就点着了。 “要不是你嘴欠,能惹出那么多事儿吗?我都快被撕碎了,你跑哪儿去了?要不是我哥,我现在指不定在哪儿呢,我哥肩膀都裂开了,能顾上那么多吗?自己摆的烂摊子,等谁给你收拾呢?我哥……” 叭叭一大堆,怼的钟易瞠目结舌。 楼上的人睡得极不安稳。 两脚兽不顶用,半夜纪沣发起烧来,迷迷糊糊他梦见席芙,梦见它们在白茫茫的雪野上奔跑,扒出那个埋在雪里的男人,男人睁开眼,张嘴喊他——哥哥哥哥哥哥! 他被恶心醒了,生出一身冷汗,楼下传来纪樱的声音,一口一个“我哥”,说得正起劲儿。 如果他真的是她哥,或许会感到自豪吧,可他不是!他只觉得烦! “哥?”纪樱跑过去,美得要飘起来,好像全天下就她有个哥。 纪沣下意识后退,躲开她搭过来的手。 “哥你怎么下楼了,肩膀还疼吗?要不要吃止疼药,潘先生说了,要是太疼的话,可以吃。”她也不尴尬,手极其自然背到身后。 与这世间的一切相比,他最不在乎的就是疼!他就是要用疼来保持清醒。 纪樱的火气被意外终止,钟易忙起身和纪沣打招呼,江雨眠也过来询问伤势,纪沣淡淡一句“没事儿”就往饭厅去了。 他烧得浑身滚烫,口干舌燥,急需补充水分。 阿华听到大少爷的声音,过来问他想吃什么,现给他做。 锅里正炖着蹄膀,再做些爽口小菜就可以开饭。 纪沣只是渴,什么都不想吃,喝掉阿华端给他的一碗蹄膀汤,又喝了好几碗凉水。 自纪沣回来,家里真热闹。 刚送走钟易和江雨眠,丁璐就带着顾少扬和苏子筠来了。 昨天剧组退场时,外面的骚乱已平息,只有几个清道夫在打扫满街的旧鞋子和破帽子,他们还是从今日早报上知道的事故始末。 丁璐自来熟,同谁都能打得火热,一场庆功宴下来,连顾少扬嘴里的烟味儿都尝到了。苏子筠有心结识纪家兄妹,怂恿顾少扬拉着丁璐一起来纪家做客。 纪沣吃了东西便回房间,纪樱很喜欢热闹的,但她担心影响纪沣休息,便请几人到华茂饭店的咖啡厅去喝饮料。 话题绕来绕去总离不开纪沣,苏子筠还赠她自己主演的电影票,纪樱就猜到是怎么回事儿。苏子筠长得挺好看,为人爽朗,性格是她喜欢的,但她已经有嫂子了,父亲也肯定不会同意。 纪樱嫌丁璐冒失,明明知道苏子筠的心思,还把她领到家来,这不为难人么! 对面丁璐一点儿觉悟都没有,光顾着和顾少扬眉来眼去,小动作不断。大概是纪樱的幽怨太明显,顾少扬调整下坐姿,对她眨了一下眼睛。 咳,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天擦黑时纪樱才到家,阿华正送潘光有出门,手里提着药箱。 纪沣伤口发炎了,刚给打了消炎针和退烧针。是阿华去楼上打扫卫生时发现的,隔着门听到里面说胡话,她不敢大意,给先生打电话,纪连盛就把潘光有叫了过来。 父亲大概有应酬没在家,纪樱目送潘光有出门后便上了三楼,在两扇门中间纠结一会儿,还是推开另一扇门。 室内没开灯,空气中满是她已经熟悉的青蒿味儿,床上的人呼吸沉促,一定很难受。 纪樱停在门口,犹豫不觉,怕吵醒梦中人,又想进去看一眼,对了,她屋里还有几支洋蜡烛。 回屋点了一支过来,借着影影绰绰的烛光一点一点挪到床边,纪沣躺得平整,上身光着,只在腰间搭着条薄毯,那枚月牙吊坠明晃晃躺在胸口。 像做贼一般,纪樱的心又开始跳了,有点儿刺激,还有点儿——兴奋? (六) 纪樱盯着那枚吊坠,心痒难当。 她将蜡烛举高,平日衣冠楚楚的男人,正轻拧着眉头,额角碎发被汗水濡湿,显得凌乱却平添性感。 嘶~~ 她看得过于投入,手中的蜡烛慢慢倾斜,烛泪一滴滴全部浇到纪沣胸口和那枚小月牙儿上。 啊—— 手腕猛然被扼住,蜡烛掉在地上,室内又陷入黑暗,纪樱身体失衡,跌向一个硬梆梆的“火炉”。 脸也“咚”地撞上去。 “哥?”她忍着鼻酸,脸伏在“火炉”中心,烫得难受,胸也被压得很不舒服。 她单肘撑着肉垫,另一只还被人攥在手里,脑子里冒出那句“你会什么?” “疼!哥,你松手啊。” 空气静谧漫长的几秒,手腕上的力卸掉,头顶传来的声音沉闷,带着初醒的沙哑。 “出去!” “哥,咳,对不起!”纪樱想着起身开灯,但她的姿势别扭,又看不清位置,一把拄在一团硬物上,热乎乎的,随着她的摸索,瞬间胀成粗大的柱体,从她掌心中弹了出去。 手腕也被再次攥住,攥得比刚刚狠,也比刚刚疼。 河边的记忆涌现,她立刻知道这是什么。 心跳和呼吸紊乱,声音也带了明显哭腔:“哥,我,我不是故意的,啊…你松手呀,疼……” “出去!!” 她整个人被单手拎起,哪里还顾得上开灯,转身就跑了出去。 回到房间喘了半天,她才感到手腕疼,果然又青了。 嘶~她边揉边回味刚刚的——触感! 虽然她平日口无遮拦,一副风流成性,对男人见多识广的架势,其实都是装的,因为她好胜,连这个都不肯输人。 长这么大,第一次摸男人的生殖器,给她的震撼太大了! 怎么会那么大,那么烫,还那么硬! 这样的东西放到……的话,会把人撑爆炸吧! 天哪,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辗转反侧了一夜,直到中午,纪樱才挂着两个黑眼圈下楼。 纪连盛难得中午在家,昨晚被钟大业一帮搞实业的缠住,说起来都是各行业的领军人物,却因钟家棉纱厂事件草木皆兵。 迫于舆论压力,棉纱厂以缩短工时和提高工人福利平息众怨。钟氏皮革厂的工人却不干了,有人牵头组织工人代表团向钟家提出涨工资、减工时的要求,否则也将罢工。 皮革厂的工人数量比棉纱厂更多,一旦妥协,钟家每月将多出一大笔支出,也怕开了这个头,类似事件就没头了,干脆把几个工人代表开除。 结果,便真的闹起来。 这群铁公鸡不整改生产模式,拉着他一个做金融的干什么?还不是为了风险分担,祸水东引。 他打算抱恙几日,躲开这帮烦人的。 心思就转回到一双儿女身上。 “是哪不舒服吗?找潘光有过来瞧瞧。” 大热天,纪樱捂着长袖,纪连盛看着都热。 “没有。” 身边有视线扫过来,她装作不知。 “樱儿,和钟易玩得好吗?有没有约会?!” “没有,都烦死他了。” 纪连盛只当她口是心非,除了钟易也没见她和哪个男的接触。 “钟老板又得了匹夏尔马,哪天和钟易去看看,喜欢咱就留下。” 纪樱有两匹伊犁马,寄养在西郊马场,一匹是钟家送的,另一匹是父亲送她的毕业礼物,但马又不嫌多。 “这次又提什么条件了?”她知道钟家无利不起早。 “我这宝贵女儿都给他了,还提什么条件?” “我就值一匹马?” “哈哈哈哈,谁说的,怎么也值两匹。”纪连盛今天高兴,难得开起玩笑。 “我可没想嫁他。” 纪连盛本来也没想让纪樱太早嫁人,她娘去得早,他没空管也不忍心说重话,惯得她娇纵任性,门当户对的免不了吃亏,小门小户又怕她受苦,陪嫁再多也改变不了门户偏见。 “咱不急着嫁,钟家的意思先把婚事定了,下月起钟易去民政公署就职,就没时间陪你玩了。” “谁要他陪了,都是他上赶着。”见父亲没往心里去,纪樱再次表明态度:“我才不嫁他。” 她态度坚决,纪连盛颇感意外。从她15岁起,两人就形影不离,后来纪樱出国,钟易又追到国外,这么些年一直对她百依百顺,如若选婿,钟易将是第一人选。 “有旁的心上人了?”纪连盛探她口风。 “什么旁的直的,从来就没有!” “不管有没有,这马咱要了。”又想给纪沣和江雨眠制造机会,两个孩子长大了,反而比小时生分:“等沣儿伤好一块儿去马场跑跑,人多热闹。” 纪沣正对着盘子里的东西发愁,虾还勉强,这个芦笋和茭白看着实在难以下咽,这玩意是狼吃的吗? “哥,你多吃点儿青菜,补充维他命。” 一只胳膊伸过来,纪樱以为他肩膀不方便,又给他添了一大勺。 丝丝甜膻盖过菜味儿,又点着烧了一夜的火,除了忍受吃草,他还要时刻警惕禽兽本能,饱受欲念煎熬! 维他命吗?要他命还差不多! (七) 西郊马场原是明代皇家猎场,民国元年转由私人经营,专为富家子弟馔养马匹也兼驯马,纪樱的两匹马养在这儿,来的次数却不多。 她的手腕还疼着,纪沣肩膀却好了,不过一周时间,潘光有做过的缝合手术大小不计上千例,还没见过愈合速度这么快的,但也不可避免留了块疤。 纪樱盯着对面的人和马,一贯活泼的公马乌聪被他摸得呆若木马,温顺的小母马素霜也异常焦躁,响鼻打个不停。 江雨眠躲得远远的,若不是为了接近纪沣,她才不愿顶着烈日来这儿遭罪。 她没骑过马,也不喜欢马,若是纪沣教她的话,又另当别论,但纪沣一直在那摩挲马头,都快把马摸睡了。 纪樱牵着一匹灰色的高头大马过来时,两人还保持着她离开时的距离。 “我哥真是不解风情!” “所以说,男人长得好看没用,得知情知趣。”钟易将头歪向她,对上她小巧的耳朵:“现在知道我的好了吧!” “我最讨厌落井下石的人!” “什么意思?” “就是我家的人我说可以,别人说不行!” “嗐,你不早晚都是我家的人。”钟易满不在乎。 “我从没想过进你家门,你趁早……” “行了行了,咱先试马吧!”这话钟易已经听腻,只当她故作矜持,一进一出没往心里去过。 夏尔马以身高着称,肩峰一米八的高度,把另两匹马衬得小巧玲珑。 纪樱学过几天骑马,骑术不算精湛,跑几圈却不成问题,可这匹马她连马蹬都够不到。 这正中钟易下怀,托住弹性十足的小屁股,将人掫到马鞍上,自己也跨上去从后面圈住她。 夏尔马本情随和,尤其这匹还是驯养出来的,今天却逆鳞突起,一声嘶鸣过后,腾起前蹄竖起整个马身,试图甩掉背上的桎梏。 纪樱此刻还觉得刺激,钟易拽紧缰绳,夹住马腹,避免被它甩掉,马便开始疯一般尥蹶子,把两人颠得上下起伏,任马越过马场大门。 纪沣抱着胳膊站那儿看热闹。 既然他们不急于洞房,就只能按他的节奏来了! 天高云淡,草甸茂盛,正适合做交配的温床。 可惜,钟易错失了这个机会,没几下他就被甩下马,夏尔马撒着欢儿冲出草场,瞬间就跑远了,只有纪樱的尖叫声一浪高过一浪。 江雨眠没看清楚纪沣是怎么上的马,在她发现那匹黑马冲出去时,一人一马已不见影儿! 纪樱整个人快被颠得散架,马肚子太宽,她夹不住,只能紧紧抱住马脖子,但马脖子也粗,没几下就把她手臂宕开了,情急之中,逮哪抓哪儿,一把薅在马鬃上,夏尔马马鬃很长,被揪住也疼,跑得便更快,马背上的身体荡成漂浮状,像片可怜的叶子,纪樱闭上眼,随时准备被甩出去,完了,马要亡她…… “把手松了!快!” 身后传来纪沣的声音,她睁开眼睛,手却不敢松。 “快点儿,松了!” “我不敢——”听到他的声音,纪樱的恐惧就上来了,本来已经认命,现在反而惜起命来。 马身一沉,纪沣从乌聪身上跃到夏尔马的背上,扯住缰绳,任马奔腾,纪樱跌进熟悉的怀里,憋了一路的惊吓才哇地一声释放出来。 不管不顾,转身就抱住身后的腰,腿也撇到一侧,马的速度并未减缓,她被颠起来,尖叫着将双臂挂在纪沣脖子上,再不撒手,整个身体也转过来,面对面盘坐到纪沣大腿上,像个树袋熊。 纪沣让她转回去,她也不听,抱住他哭哭啼啼,鼻涕眼泪都蹭他脖子上。 纪沣只能腾出一只手揽住她,单手拽住缰绳,两腿暗暗使力,马吃痛发出一连串短促的嘶鸣,终于撒着小碎步慢慢停下。 “松开吧!” 纪沣低垂着头,鼻息间充斥着令他迷惑的味道。 “我不……”怀里的人哼哼唧唧,搂得更紧。 一边的乌聪也跟过来,伸长舌头大口喘着粗气。 “下来,你骑那匹。” “我不!”纪樱拧着身体,偷偷呼吸他颈间的味道,此刻已成为她的安全感来源。 惊马危机解除,纪沣的其他感官逐渐复苏,怀里的人扭来蹭去,没几下就把他蹭热了。 这把火原是他为姓钟的和她准备的,他绝不能自食其果,忍住身体本能,扳掉攀在脖颈上的手臂,纪樱不干,又挂了上去,还两手相勾锁紧。 “你松不松?” “不松,就不松。”她得寸进尺,提起屁股往上蹭,都快骑到胸膛,两个软绵绵,香喷喷的肉团几乎贴在他下颌上。 “纪樱!” 这是他第一次叫她名字,她的心情有点儿微妙。 “哥,就驮着我回去好么,我现在腿都是软的,夹不住马。” 说话的人点火而不自知,一剪秋瞳能溢出水来,却浇不熄他心头的火。 “你转过身坐。”她黑亮的眸和鼓囊囊的奶,此刻都成了阻碍他的陷阱。 但他只是想毁掉她未来肚子里的东西罢了,并没想伤害她。 “好!” 纪樱不太情愿地松开手臂,被纪沣提着腋窝给转了过去。 “哥,你又救我一次!”纪樱窝进暖暖的胸膛,满心的自豪崇拜,没留意到臀下异样:“今后,我会对你好的。” 纪沣低头看着那颗小小的头颅,黑长的发丝被风刮得凌乱,有一缕拂上他的脸,有点儿痒。 可他不会对她好! 回到马棚时,江雨眠和钟易都不在。 钟少爷倒霉,脸上的伤刚好,腰又给闪了,马场不敢怠慢,直接把人送医院去了,江雨眠不好一个人在这儿干等,也一并跟去。 “哥,如果——” “别动!” (八) 狼在求偶期间,会通过依偎、摩擦、舔舐彼此身体产生交配意愿,人也大抵如此吧! 被纪樱蹭了一路,纪沣已骑马难下! 他把这一切反应,归结于席芙萦绕不去的气味儿。 纪樱回转身,见他拧着眉头,很难受的样子。 “哥,你受伤了吗?” 纪沣不理她,兀自沉着脸,面色不太善。但纪樱感觉到了,一个又硬又烫的东西,正抵着她后腰。 “哥……” “你自己下去。” “太高了,我下不去。”她腰已经软了,被烫的。 他现在也下不去! “你往前坐!”语气有点儿冲。 “哦……” 马场工人远远看着,不知两人在干嘛,直挺挺坐在马上,不跑也不下马。 纪沣招手叫来一个工人,让他抱纪樱下马,大小姐不肯:“我才不要别的臭男人碰。” 纪沣耐心告罄,她这么难缠,哪个男人碰到她才倒霉。 狼也不例外! 纪樱遂了意,从马背上跳进他怀里,又挂上人脖子,对着他耳朵轻笑:“哥,你对我真好!”温润的呼吸吹入耳道,却痒在人心。 纪樱曾经非常羡慕别人有哥,丁璐有,江雨眠有,连钟易都有,虽然她也有,不过是名义上的存在,看到别人的哥哥为弟弟妹妹撑腰时,她觉得她是全天下最穷的人。 但如今,她觉得她是全天下最富有的人! 她的哥哥,比所有人都厉害。 虽然他的某些特征有时会吓到她,可这是天性使然,能怪他吗? 钟少爷在床上躺了两周,终于躺不住了,刚能下床就来纪家凑热闹,指望纪樱去看他是不太可能了,一贯的白眼狼。 公休日,纪家人都在家,钟易张罗打麻将,人手不够,打算再邀几个过来,纪连盛怕他们拘谨,换上外套出门喝茶去了。 纪沣人在楼上,说他不会打,会打也不打,钟易便叫来江雨眠和丁璐,进门时发现多了一个人,顾少扬。 纪樱胜负欲极强,喜欢所有一决胜负的游戏,江雨眠佛性,本来她来也不是为打麻将,两男两女在那儿搓麻将,她坐在沙发上看书,时不时朝楼梯扫一眼,书是之前纪樱读的——杰克?伦敦的《野性的呼唤》。 客厅的电话铃响,是找纪先生的,要是纪先生不在的话,找大少爷也行。 阿华就把纪沣叫下来了。 纪沣接完电话便没再上楼,远远地坐在一边,看几个瘾君子斗嘴。 惯常纪樱玩游戏时是很认真的,也容不得别人溜号,今天却频频开小差,尤其看到江雨眠坐过去,两人不知在说些什么,纪沣侧着头,神情专注。 完全不似平日敷衍她的样子,心里就很不舒服。 觉得他不正常,不正常的分明是她,人家小情侣在一块儿,怎么都不为过。明明她之前还觉得纪沣不解风情,现在反而认为他在卖弄风情,把江雨眠迷得像朵海棠花。 “嘿?又胡了。”顾少扬牌面一推,对纪樱拱手:“纪小姐赏脸,改日请你吃茶。” 纪樱轻哼一声,顾少扬以为她不高兴了,想着怎么找补,发现大小姐压根儿没听他说话,眼睛正直勾勾盯着那边沙发上的俩人。 钟易也以为她在酸脸,赶忙打圆场:“请吃茶没用,你得请她打猎,弄张白狐狸皮啥的,保准她喜欢。” “那也太残忍了吧,死都死了,还扒人家皮。”丁璐接话。 啪,钟易扔出一张牌:“活着扒皮不是更残忍?对不?樱儿。” 他们说什么,纪樱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满脑子都是:那俩人到底在聊啥???手里还拿着她的书。 终于聊完了,纪沣上楼前有意无意朝众人扫了一眼,纪樱的眼神没来得及收,刚好对上,她连傲娇的机会都没有,纪沣已经转身上楼了。 哼,还说要对他好呢! 晚饭时,纪樱让纪沣明日同她去看苏子筠的新电影,这票还是那日苏子筠特意送来的,纪樱本来不想去,现在她改变主意了。 纪沣说不去,没空。 纪樱问他是不是拉上江雨眠就有空了? 纪沣瞄她一眼,没理她。 纪樱就很生气,这让人怎么对他好? 次日,她到底和丁璐去的电影院,反正家里也没人。 片子她看得心不在焉,除了演员好看,剧情乏善可陈,没意思。 看完电影又和丁璐两人去逛百货公司,偶遇周小姐和未婚夫在买东西,半个月前收到她的结婚请柬,算来距典礼还有一周时间。 四个人一块儿吃的晚饭,还喝了点儿红酒,回到纪宅时已近八点。 家里异常安静,阿华说先生在书房会客,纪樱问:“我哥呢?” “大少爷下午回来过,又同江小姐出去了。” 江雨眠?两人竟背着她偷偷去约会! “她什么时候过来的!” “打电话过来,大少爷开车去接的。” “去哪儿了?” “不晓得,大少爷没说。” 不是说没空吗,还特意回来陪别人! 也不知较的什么劲,她在客厅一直坐到十点钟,纪连盛呵欠连天回房睡了,她腿上的书已经翻到最末一页,一个字没记住。 回到楼上也睡不着,一贯不喜开大窗子的人窗户大敞,她拥紧狼皮对着月亮发呆,鼻息间萦绕着皮毛特有的腥膻,杂糅了天然的野性,莫名令人兴奋。 院里传来汽车声,纪樱撇开狼皮冲到楼下。 纪沣关上车门,正迈上第一个台阶,被一个细细的身影挡住去路。 “你去哪儿了?”她阴恻恻地,连哥都不叫了。 纪沣懒得理她,错开身体连上两个台阶,又被她从身后拽住。 厅内没人,也没开吊灯,只留一盏昏黄壁灯,暧昧的光线将混着清甜和腥膻的味道,催化成危险元素。 “你去哪儿了?”她非要听到答复不可。 “你管的是不是有点儿宽?”他可不打算和她汇报去向,反手扯掉衣襟上的手,朝楼梯走去。 纪樱闻到他身上有酒味儿,不是说滴酒不沾吗? 她犯起别扭,紧跟两步又挡在他前面,张开双臂不让人走。 夜深人静,纪沣不想和她纠缠,俯身将人托起来,几步拐上三楼,纪樱顺势搂紧他的脖子,再不松手。 闺房内没开灯,只有月光从窗口透进,为黑暗中的人镀上一层荧灰,纪沣将人放下,脖子上的手臂依旧缠住不放,形成荡秋千的姿态。 “松手!”他沉着声警告。 “你去哪儿了?”她仰头问他,踮着脚尖也未能着地,索性踩到他脚上。 清甜的呼吸吹到脸上,纪沣有片刻失神,纪樱手臂勾得更紧,大胆直视他的眼睛:“你去哪儿了?” “你想怎样?”他盯着她,觉得她不太正常。 “纪沣……”她嗫喏着,声音和眼睛都润得出水。她也不知道自己想怎样,但她知道她不想怎样,她不想和别人分享他。 纪沣没有耐心听她答案,一把扯下肩上的手臂,掉头摔门而去。 纪樱仰躺在地毯上,一动不动,任月光照着脸,她没醉,全当她醉了吧! (九) 阿华儿媳妇生孩子,把女儿秀满叫过来顶替她几日。秀满之前问她娘要家用时来过纪家,姑娘人机灵,有眼力见,和纪家人相处也没感到不自在,唯独这位初次见的大少爷,让她想多看几眼,又不敢看。 为什么有钱人家的孩子长得都这么好看,她也常被人夸好看,却生在那样的家庭,赌鬼爹,佣人娘,还有一个做苦力的兄长,老天爷惯会锦上添花! “小姐,钟少爷来了。”秀满隔着门说话,房门打开,大小姐还穿着睡袍,鼓囊囊的胸脯若隐若现,看得她脸红。 纪樱瞄了一眼对门,才对她说:“让他等着。” 纪樱姗姗下楼时,正看到钟易和秀满说话,不知说了什么,把秀满逗得吃吃笑。 见她下楼,秀满忙收了笑,去厨房准备她的早餐去了。 钟易嘴角仍漾着笑,却只为眼前的可餐秀色。 认识超过四年了,每次见她都心旌摇荡,可惜只给看,不给碰,现在连看看都难了。 好饭不怕晚,等着瞧吧! 纪樱对他们说什么一点儿不好奇,越过矮几坐到钟易对面,带过一缕甜甜的奶香。 “你怎么又来了?” “过几日我去上班,你想见我都难了。” “我可真想见你。” 她靠进沙发,姿态懒散,随手拿起那本始终读到一半的书。 “那就嫁给我,咱整日形影不离。” “没睡醒就回去睡,别在这儿做梦。” 见她要起身,钟易忙说了来意。 明日彭顺周乐怡大婚,一班损友圈拢新郎搞个单身告别会,钟易打算拉纪樱同去,一为显摆,二为宣示主权。 纪樱没兴趣,说不去。 “昨日我嫂子去“救牲会”募捐,你猜她看到谁了?” “你嫂子?”纪樱收住脚步,又坐了回去。 “赵英兰,我亲嫂子。” 纪樱有种预感,他说的肯定是她不爱听的,可她还是想证实一下。 钟易反倒卖起关子,挟恩图报:“你答应今晚和我出去,就告诉你。” “爱说不说,谁想听似的。”纪樱抄起手臂,显得意态阑珊。 钟易只得见好就收:“咱哥和咱嫂子!俩人一块儿募捐去了,真没看出来,咱哥还是个侠骨柔肠。” 若是以往,纪樱多半会揶揄几句,说说笑笑就过去了,自从马场回来,她就听不得,也见不得这些,她不想分析这种心态变化的诱因,于她而言,只要一个理由就够了——她喜欢她乐意。 原来他们昨天谈的是这个,为什么不带她去呀,她也参与过很多次慈善活动啊! 纪樱到底没同钟易出去,第二天在婚宴上看到新郎的大眼袋和黑眼圈,就能想见他们昨晚闹得有多凶,钟易喝高了,连典礼都没来。 明明是周家的婚宴,却逢人便问纪樱什么时候大婚,她烦死了,躲到后花园喝闷酒,丁璐不知跑哪儿去了,仪式结束就不见人影,她不想继续呆在这儿,想回家。 身后的树丛传来窸窸窣窣的杂音,侧耳细听,还夹杂着深浅不一的喘息。 “少扬,唔,少扬……”是丁璐的声音,气喘吁吁,还有点儿妩媚。 “这么快又想了?呃,舒服吗?” “唔…嗯…好舒服,再快些……” 她听不下去了,回饭店大堂给家里打电话,纪连盛和纪沣都在家,她说她喝多了,让纪沣来接。 庭院彩灯闪烁,她就立在台阶上等,从未觉得时间如此漫长,站得脚都疼了。 院内车位已满,纪沣将车停在院墙外,远远看到大门口的一抹剪影,长裙曳地,纤瘦婀娜,见到他也一动未动,只等他走至阶前。 “哥,你背我。”她伸出手臂,懒散至极,等着人背。 纪沣看着偶尔进出的人影,对她的要求无动于衷。 “我脚疼。”她穿着高跟鞋,新买的,脚踝已经磨破皮。 纪沣觉得她在耍酒疯,不想惯着她,掉头就走。 “哥!” 前面的人充耳不闻。 “纪沣,你再走?” 人已经走出七八米远。 她弯腰脱鞋,对着纪沣的后脑勺抛过去。 鞋未及落下就被纪沣反手抓住,头都没回,将鞋子随手丢进甬路旁的树丛。 她将另一只鞋砸去,同样被接住,“嗖”地丢到墙外。 纪樱气坏了,光着脚追过去,大概踩到香槟酒的瓶盖上,一个失衡跌坐在地。 眼见那人已走出雕花铁门,她坐在原地哭起来,为什么她哥这么坏。 陪别人出去,对她不耐烦,还丢她的新鞋,害她摔跤,越哭越悲从中来。 张灯结彩的千金订婚宴,失声痛哭的妙龄小姐,绝对劲爆的小报题材。 纪沣看不下去了,转回去拉她,她较着劲儿不起身,仍在哭哭啼啼,纪沣蹙着眉,弯腰将人捞起,纪樱疯了一般,捶他,挠他,扯他头发,边打边骂只有她自己懂的混话,纪沣被她闹得不耐烦,兽性的压制本能,他低头咬住那张喋喋不休的嘴,竟然奏效了。 她终于老实,试探着回咬他,还发出咕哝的声音。 “还闹不闹了?”他嗓音嘶哑,透着不愿为她所知的欲念。 “唔……还要!”怀中人目含秋水,连声音都湿漉漉的。 纪沣难以置信地盯着她,已被她勾住脖子,甜软的唇瓣又送过来。 明明清凉如水,却烧得他胸口发烫,体内生出一股汹涌的火来,不过七月,还没到发情的季节,人类果然是随时发情的低等动物。 “哥!嗯,纪沣!”她搂紧他欲待离开的头,哼哼唧唧,贪婪地吸来吮去。 他甩开头,抱着不老实的人大踏步走向汽车,将人丢到后座却脱不开身,纪樱勾住他脖子不放手。 “你又想怎样?” 纪沣盯着她,仿佛在看一只春情萌动的野兽。 纪樱被他盯得口舌干燥,她想到冬青后面的声音,他比顾少扬好看多了,一定……很美妙吧! “纪沣……你摸摸我。” 大手被小手拖住,按在那处明显的凸起,那么软,又那么弹,手指触到外露的皮肤,清凉滑腻,会织成捕获他的网。 他紧咬齿关,甩掉那只手,将意乱情迷的人关在车后。 纪樱自暴自弃躺下挺尸,借着酒劲儿耍赖,一个人絮絮叨叨,干打雷不下雨,直到贴上那具火热的身体,才消停。 香槟酒后劲儿大,加上空腹喝酒,纪樱睡到午后才醒,睁开眼发现自己光着,吓了一跳。 看到地毯上染着褐色的白裙子,恍惚想起她好像吐了,还吐到纪沣身上。 (十) 每年孟夏,山里都会开出一种白色的小花,受伤时,席芙就把这花的叶子嚼烂,涂在他伤口上,等他伤好了,席芙总是极度热情地与他交配。 后来,他才知道,她在嚼碎这些叶子时咽下太多汁水,是这水催得她情动,人类管它叫淫羊藿。 马场的失败经验,让纪沣一度放弃外力,那就等着水到渠成,但昨夜的体验,令他产生前所未有的恐惧,对她的恐惧,对自己的恐惧,对事态不可控的恐惧。 钟易正式入职前包了华茂饭店的歌舞厅庆祝,除了驻场乐队和伴舞的女郎,其余都是自己人。 钟家几代从商,终于有个吃皇粮的,个中款曲自不必说,在钟大业眼里,这就是光宗耀祖,寒窗苦读最终不也是为个一官半职。一个月以来,钟家大大小小的宴请不计其数,就这,还觉得不足以抒发他的激动之情。 钟家高兴,只为场面,但凡沾上点儿关系,都被钟易招来,连不爱凑热闹的江雨眠也过来了。 纪樱当然知道她为什么来,因为同样不喜欢嘈杂的纪沣也来了! 纪樱很会跳舞,尤其华尔兹跳得惊艳,但她今天心思完全没在跳舞上,眼睛追着某人跑,对视线的约束越来越放肆。 钟易始终不离她左右,不停挡掉各种讨人嫌的邀舞,一个个真没眼力见儿,没见他一直跟在旁边么。 纪樱今天打扮得漂亮,一袭茜红色低胸洋礼服,配上白亮亮的胸脯,热烈张扬,像一团旺火炙烤的羊脂玉,所到之处,艳光四射。 唯独有个人眼瞎,瞧都不瞧她一眼! 此刻两人都不见影,不知道跑哪儿幽会去了,拦住扎着黑领结的酒保,她又拿了杯酒。 “咳,你多少和我跳支舞吧。想喝酒,晚上我陪你喝一宿。”钟易也顺手拿一杯,说白了,想到包舞场,主要是因为纪樱,结果最爱跳舞的人,今天一支舞也没跳。 一宿?这俩人该不会夜不归宿吧! 纪樱又把钟易手里的酒杯夺过来,一饮而尽。 “你这……” “钟少爷有人找,大门口呢,好像家里来的。”顾少扬端着两杯酒,晃晃悠悠走过来。 钟易咽下要说的话,用食指朝纪樱点了点,掉头朝门口去了。 “一直听说纪小姐人美舞更美,赏我个脸?”顾少扬递她一杯酒。 纪樱接过,又是一口掫,随手把空杯子推给他,也没说拒绝的话。 顾少扬心领神会,也将手里的酒掫了,招来酒保拿杯子。 将醉意盎然的女人拉进舞池,上一曲已近尾声,纪樱伫在那儿不动,直到蓝色多瑙河的旋律响起,才跟随他翩翩起舞。 纪樱最长的跳舞记录,是连跳四个小时不带停的,但今天她只旋了两个圈就感觉头晕目眩,胸口又燥又热,腹内好像穿梭着一团火,突然冒出的渴盼,让她顿生警觉。 “你搞什么鬼???”她忍住发颤的音调,质问对面的人。 “什么?”顾少扬的脸也涨得发红,额角已开始冒汗。 “你敢?”纪樱猛刹住脚,扬手给他一巴掌。 “什么啊?我没!”惯常在风月场打滚的人,马上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但纪樱真冤枉他了,他今晚喝了不少,怎么偏偏赶巧拿的这两杯酒有问题,这下他几张嘴也说不清楚,最糟糕的是,他的小兄弟已经跃跃欲试,迫不及待了。 这可怎么好! 俩人的举动已经引人注目,纪樱掉头就跑,也不管方向,只希望赶快离开这里。 顾少扬也是这么想的,跟着她跑过去。 那头钟易刚出大门,家里管家来说姨娘把夫人气跑了,老爷打了夫人一巴掌,结果夫人也跑了,老爷一着急,高血压犯了,现在人还迷瞪着。 包场时间一直到子夜,钟易也没和谁打招呼,直接跟着管家家去了。 穿过层层迭迭的人潮,纪樱的心随着小步舞曲越跳越快,步履也逐渐凌乱,她已放弃寻找出口,见门就闯进去,顾少扬也闪身跟了进去。 纪樱有点儿野性在身上,意识渐乱,也不影响她发脾气,脱下小皮鞋就朝顾少扬砸去。 顾少扬真不敢对她怎么样,一个是他惹不起,再者他现在正当红,真要出了什么事儿,就前程尽毁了。 他跟进来也是为的躲旁人,边和她解释边躲躲闪闪,纪樱本来就晃晃悠悠,加之欲火焚心怒火攻心,一个跟头就跌向他。 顾少扬怕她摔了,就没躲,手还没扶上人,就被一记铁拳揍懵了,刚想骂人,又挨了第二拳,然后整个人就倒地睡了。 “哥……”纪樱视野混沌,嗅觉却灵敏,顺着味儿就扑过去,紧紧抱住,贪婪地闻来闻去。 “哥,哥,你摸摸我,我难受……” 纪沣看着她潮红的脸,水嘟嘟的唇瓣微张,呼吸出一阵阵混着酒香的清甜味儿,连她身上的汗,都透着诱惑。 她又开始哼哼唧唧,整个人瘫软在他怀里,滚烫的身子一下下蹭着他,试图缓解身心的不适,却越蹭越渴, 纪沣被她蹭得浑身燥热,不知该遗憾还是该庆幸。 本来他决定将错就错的,只要能尽快达成目的,管她怀谁的种呢?是姓钟的自然最好,但别人的也无妨,他等不起了。 他给全场的酒都加了料,至于最终谁会中招,全凭运气,能同她一夜春宵总是男人们的梦寐以求,却因他的一念之差再次功亏一篑! (十一) 据说,人与人之间的吸引,源自气味的吸引。 气味相投并非说说而已。 借着加料的酒性,纪樱得寸进尺揽上纪沣的脖颈,掌心被强劲有力的颈动脉震得发麻,贴近耳边的呼吸让她意识到,他也在闻她。 这个发现,让她更加肆无忌惮,任由胸腔的野火肆意蔓延,殃及到他才最好。 “哥……”她抬起头,视线掠过凸起的喉结和清晰的下颚线,再往上,那双深邃的眸子正幽暗地盯着她。“你也想的!” 见他摇头,魔爪从颈项移到腹下,一把抓住顶在那里的硬物。 感觉出他的战栗,手中物件也胀得更加粗硬。 “可它想呢!” 她已经热得爆炸,没耐心征求他的意愿,谁管他想不想,她现在很想,非常想,连曾经的恐惧此刻都变成了诱惑。 细细的手腕被扼住,疼痛感袭来,巨物从掌心撤了出去。 纪樱快被体内的渴望折磨疯掉,手腕又被他捏得生疼,痒感和痛感同时造访,她委屈得哭起来,哭得哼哼唧唧。 见男人不为所动,她索性撕开领口,一对硕大的白兔弹出来,粉粉的两粒乳头像极了兔子眼睛,又像两颗娇艳欲滴的小樱桃。 她扬起头,闭着眼,胡乱地揉搓,循着本能自给自足,边揉边哼唧。 这是一间储藏室,存放着各种酒水和食材、餐具、酒具等物,还有一个装有自来水的料理台,随时会有侍应生进来的可能。 纪沣去锁门,回身扫到地上的人,顾少扬闭着眼,手却插在裤裆里,纪沣去货架找来两条毛巾,用一条将他的两只手捆在背后,另一条绑在眼睛上,顾少扬敢怒不敢言,只能继续装睡。 捆完地上的人,自嗨的女人已剥得精光,揉胸已不能满足她来势汹汹的欲念,小手正探入从未造访过的神秘领域,细白的手指却只敢在小丘边缘徘徊,那里白,嫩,还有淡淡的粉,是个光洁的不毛之地。 只一眼,纪沣的防线便已溃败,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观看人类女子的身体,上一次还是在窗外,隔着雨幕,已足够刺激眼球,遑论此刻明晃晃白花花地展露在眼前。 女人发出小兽般的呜咽,似哭非哭,却比哭更蛊惑人心。 “哥,唔,帮帮我……我不敢!” 纪沣太阳穴快要爆裂了,他将溜光的女体拦腰抱起,放到料理台上,纪樱却再不肯撒手,紧勾住脖子不放,两只调皮的大白兔一下下撞击他坚硬的胸膛。 “不是要我帮你?” 纪樱闭着眼,神志已近迷乱,却听了他的话,任其摆弄。 其实纪沣也不知道如何帮她,不知道怎样才能让她好受些,他只是遵循自己的本能,碰他想碰的地方,那些令他心痒难耐的地方。 莹白的大兔子还有粉嫩的小花园,是他的梦魇,是一剂甜蜜的毒,将他困在无边的梦里流连忘返。 一阵阵膻甜的奶香扑鼻,指引他前进的方向,要怎样形容,绵软,滑腻,弹性十足? 仿佛触电一般,纪樱被捏得又疼又爽,身体后仰双手拄案,将胸挺得更高,压抑的轻吟,似求饶,又似邀请。 有潮热的呼吸靠近,当乳头被滚烫的唇舌包裹,她的呻吟就像通了电,一声声没个完了。 甜美甘醇,这就是女人的味道吗? 无论男人还是女人,无论人还是兽,欢爱的天分与生俱来,技巧也是无师自通,纪沣含住这颗小小的红果,舔弄啃噬,辗转品味,越吃越不知满足。 这体验石破天惊,纪樱早已不知身在何处,只知道他是她的救星,能让她脱离火海,但远远不够,她还想得到更多,哪怕是疼,也好过这种从里到外的痒。 “哥,我难受……” 她扭着晃着,两条细腿不安分地荡来荡去,更浓郁的奶膻混着淡淡的腥咸便弥漫开来,这气味儿对纪沣来说,是引爆欲火的助燃剂。 握住脚腕,将腿提到料理台面上,湿热的唇舌一路向下,滑过平坦小腹,在光滑的小丘处停住。 与其说停住,不如说震荡,他曾经与席芙多次欢爱,却从未如此细致地观察过雌性的生殖器官,他匮乏的语言难以描述此处对他的感官冲击,樱粉的花蕊凝珠带露,在他的注视下,娇嫩的花瓣微颤,一缕蜜汁自花蒂间缓缓流出。 这诱人的汁液,不知是止渴的甘露,还是绝命的鸩酒,只有尝到才会知道,而他,甘愿冒这个险。 突如其来的快感令迷乱中的女人尖叫出来,她不知天堂多美,也不知地狱多苦,但不会比此刻更痛苦或更美妙,她无法确切形容她的感受,唯任身心在欲海中颠簸沉浮。 “纪沣,纪沣……”娇软的嘤咛,为她带来更猛烈的侵略,与咕咚的吞咽声奏出淫靡的夜曲,狭小的孔隙间突然挤入一条灵蛇,当她意识到那是什么,爆发出又一声绵长的呻吟。 有人来敲门,纪樱还沉浸在快感中不能自拔,肌体的神经却本能僵住,紧紧夹住进攻的舌头。 敲门声暂停,也许是去拿钥匙,也许因为没了耐心而放弃,纪沣却不敢继续弄她,可纪樱不依,她初尝此等销魂滋味,正在兴头上,怎么也不肯松腿,两腿紧紧攀住他宽阔的肩膀,挺起小腹去够作乱的舌头,哼哼唧唧地表示不满。 敲门声再次响起,纪沣扯开肩上的细腿,将人抱起几步转到一排排的置物架后。 两米高的金属架上摆满各种补给品,除非到里面翻找东西,还算是合格的隐蔽场所。 但纪樱太不老实,被男人抱在怀里也不安分,像条蛇一样拧来拧去,还仰起头伸出舌尖舔舐他凸起的喉结,纪沣被她搅得呼吸紊乱,单手托住软弹的小屁股,教训了一下。 唔嗯~ 这一下仿佛打开新世界的开关,一种崭新的快感令纪樱闹腾得更欢,松了攀附的力,任身体抵向那只大掌,用力摩蹭。 “哥,你再摸摸它……摸摸它呀!” 耳畔娇喘连连,手掌盈满湿滑,纪沣觉得他又一次折在自己手里,对着她耳朵咬牙切齿:“你都不知廉耻的吗?” 人类不是最注重这个吗? 咔,门终于从外面打开,来人被到地上的场景吓了一跳,毛巾被揭掉,顾少扬眼珠子通红,说和人闹着玩的,不必声张。 心里却止不住埋怨,多么难得的一场春宫大戏,被你丫搅黄了! 乖乖,有钱人可真敢玩! (十二) “你都不知廉耻的吗?” 睡到半夜,纪樱被低气压憋醒,空气中有潮湿的泥土味儿,大概又要下雨了。 雨下了一周,她也躺了一周。 潘光有给她检查一遍,说她身体没病,可能是因为暑气太重,这么潮热的天气,建议她把狼皮收了,这种新制的皮毛极易滋生霉菌。 纪连盛当场就叫人把狼皮收到后院的工具间,可她还是会觉得憋闷,尤其是在这样压抑的夜晚。 她摸黑下楼去院子里透气。 子夜的月亮被云遮得晦暗,借着微弱光线,纪樱看到纪沣,不过三五米的距离,她却再不敢向前,一周以来他都在刻意回避她,而她也没了之前的勇气。 “你都不知廉耻的吗?”这句话一直萦绕在她耳边,梦里别人问她,醒时她问自己,只是一见到这个人,她就把这个问题抛到脑后了。 起风了,她只穿着轻薄的睡衣,被夹着湿气的风激起一阵战栗,可她不想上楼,就立在那里远远看着。 夜空突然闪亮,云层里仿佛裹着一串断线的珍珠,一颗一颗掉入人间。 “咔嚓”炸雷响起,引出此起彼伏的轰隆声,暴雨倾盆而下,那人无动于衷,任大雨浇个透。 纪樱冲出去拉他。 “哥,下雨了。” 他当然知道下雨了,他还知道她蹑手蹑脚下楼,悄悄躲在廊柱后面看他,但他不想离她太近,只希望她尽快上楼。 但此刻,她抱住他的胳膊,轻薄的袍子紧贴着身体,女性的特征一览无遗。 雨水淡化了她身上的腥膻,身体自带的清甜已盖过狼皮赋予她的特殊气味,而他,正因这种跨界的气息躁动不安,雨是凉的,他却越来越热,做为人类的意识和身体猛然觉醒,纪沣对此感到惊恐。 “哥,进去吧!”她拉着他朝门口走,完全没意识到饱满的胸正蹭着怀中的手臂。 纪沣再次经历做为人类的煎熬,为这属于人类的细腻柔软和清香,做为兽是多么自在,可以肆无忌惮地与配偶交配,而此刻他却只能克制,他已经浪费太多机会,不能再错更多。 纪樱危险而不自知,还在强行拉扯悬在防线边缘的人,柔软的乳房与坚实的肌肉蹭来蹭去,撩人心火。 他猛地甩开手臂,纪樱被甩得趔趄,她穿着小羊皮底绣花拖鞋,沾雨的鞋底更加湿滑,后退几步没收住劲儿,‘噗通’一声跌进水里。 两个人都怔住了,隔着雨幕看到对方眼睛通红,一个是委屈,一个是烧的。 雨越下越大,伴着雷鸣,地上的人索性不起来,不知在和谁置气,最后还是纪沣妥协,走过去拉她。 她打掉他的手,就知道装好人,让雨淹死她好了。 纪沣从不和她废话,弯腰将人托起朝门口走,她又开始发疯,边蹬腿边捶勾在腋下的手臂,却不敢出声,虽然有雨的掩护,也怕楼里人听到。 得不到任何回馈,纪樱气急败坏,不管不顾,逮哪儿挠哪儿,给一张俊脸挠出条条血道子。 脚步终于停下,脸上的血被冲成红水滴在她雪白的胸口,一道闪电划过,挂满血水的脸像索命厉鬼,纪樱被镇住了。 厉鬼的脸越来越近,双眼仿佛吸魂的深井,她吓得闭上睛,嘴却被一团火覆上,湿润柔软,属于人的温度。 她和钟易亲过的,却从未如此悸动,连指尖的细胞都为之跳跃,虽然他亲得笨拙,也不善用唇舌,惯爱用咬的。 她开张嘴巴,引导他的舌尖探入,一旦上套,便被她的舌头缠住,直到他反客为主,将她勾回自己的领地。 他该是天生的接吻高手,几个回合下来,便已掌握要领,把纪樱亲得情迷意乱。 她浑身瘫软,整个人挂在他身上,不知何时双腿盘上劲腰,臀下如火盆炙烤,暴雨仿佛化成焦油,将火浇得越来越旺! “哥……”纪樱像条溺水的鱼,承受不了强烈的情感冲击,男人的体温透过湿透的夏衫烫得她一阵阵颤栗。 纪沣淹没于人类的爱欲旋涡,比兽更复杂,却比兽更热烈,可他不能再放任自己,他终究是要毁了他们的! 放开她的嘴唇,又在她纤细的脖颈上狠狠咬了一口,又疼又爽,喘息与心跳声盖过雨声,纪沣躲开她火热的视线,将湿漉漉的人抱回房内。 睁开眼睛,纪樱发现她正躺在浴缸里,哪里有纪沣的影子,若不是地面湿漉漉的睡袍,她会以为刚刚做了一场春梦。 早上看到纪沣脸上的伤,她终于确定昨晚的一切不是梦,红肿的两道,交叉在右脸上,非常显眼。 纪连盛问他怎么回事儿,他说没事儿,便不再追问,早习惯他的淡然,心里却想——江家那孩子看着贤淑,没成想这么泼辣!但俩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就别掺和了。 饭桌上,话题又绕到纪沣的婚事,江雨眠已经26岁,江家等不得,执意年底完婚,纪连盛完全理解江家的态度,纪沣明年也28了,同样的人家早都儿女双全。 意外的是,一贯对婚事持抵触态度的人,今天显得十分配合,对父亲的各项提议既不表态也没反驳,几乎等于照单全收。 纪连盛倍感欣慰,觉得他终于开窍,了他一桩心事。 纪樱就没那么高兴,可她没有立场说什么,那是她名义上的未来嫂嫂,也只有在提到江雨眠时,她才意识到她的行为和情感有多荒唐。 但她胸口憋闷,非要说点儿什么才能纾解。 “那我也要结婚。” ??? 儿女都开窍,纪连盛当然高兴,但婚姻不是儿戏,哪能说结就结。 “有这个想法当然好,但你还是先定婚,不能便宜钟易那小子!” 纪樱侧过头,盯着纪沣,他正慢条斯理地喝水,眼睛都没眨一下。 “那明天就定!” “明天太儿戏了,下个月吧,立秋后也凉快些。”纪连盛看向大儿子:“沣儿,你看钟易这小子怎么样,还配得樱儿吧!” 纪沣仍不紧不慢喝他的水,如果能让她断了对他的念头,办个婚礼又如何,他娶她嫁,最省事儿不过。 “般配。” 话音刚落,小腿就被狠狠踹一脚。 纪樱心里萃着刀子,却无从发泄,她随性惯了,所作所为全凭兴致,没长性,来得快去得更快,她以为她对纪沣也是如此。 但现在她突然觉得不够,并且发现,她一点儿反对的立场也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纪沣起身,同纪连盛打声招呼离开饭厅。 当晚纪樱就后悔了,后悔她在饭桌上逞口舌之快,她不能为置气把自己搭进去,辗转反侧,她又去敲对面的门,依旧吃了闭门羹。 “哥,咱们谈谈吧!” 意料之中的沉寂。 “你别结婚好不好?”她小心翼翼,发现自己很卑微。“我也不会结……” “你爱结不结,与我何干?” …… “你就没有羞耻心吗?” 又来了! 冷冰冰的声音从里面传出,夹着嘲讽和轻蔑。 纪樱懵了,是谁昨晚热吻她的,今天又化身卫道士了。 “这是你说的,你可别后悔!” 他只后悔没早点儿绝了她的念头。 (十三) 城东天后宫的七夕庙会,规模仅次于上元节,每年这一日,上工的和上学的,还能多放一天半天假,七夕的庙会便多了个盼头。 钟易刚入职没多久,还在佥事见习期,除了公休日没有太多空闲时间,今日七夕,难得有一天假期,钟大业比他还积极。 一直不肯松口的纪家,突然同意定亲,对于钟家来说,这就是仕途带来的好处之一,钟大业觉得他实在是太英明了。 钟大业问儿子,纪樱是不是对他比以前热情多了? 钟易没觉得,倒是顾少扬热情不少,这几次去纪宅都能看到他,今天也是他张罗一起逛庙会。 庙会无非是看看热闹,吃吃喝喝,再买些乱七八糟的小玩意,若不是纪樱在,钟易才不感兴趣,赶巧了,大家都是这么想的,纪樱也没了以往的兴致,病恹恹强打精神,一边忍不住偷瞄身后那两位,纪沣一贯面无表情,江雨眠笑靥如花。 吃了饭出来天还大亮着,很多摊贩从上午就来占个最佳位置,方圆几里熙熙攘攘,道路两边都是卖古玩字画,花鸟虫鱼,各种吃食的,空场儿大的地方又有杂耍,变戏法,拉洋片的,三层楼高的戏台已经布置好,只等开场。 台下有个摄影师正在支三脚架,围了不少人,看得人多,照得人少,一张相片好几大洋呢,摄影师主要是为新开的相馆做广告,管你看热闹的,还是问价的,有问必答。 打眼见到过来的六人,立马来了精神,这么漂亮的人,拍出来摆店里绝对是个好招牌。 几人照片拍过不少,合影倒从未有过,顺理成章排成两排,女前男后拍了一张合影,只有丁璐和顾少扬又单独拍了张双人照。 纪沣付钱,摄影师给他留了张名片,半个月后去东街16号双娇照相馆取相片。 天色渐暗,一排排红灯笼亮起来。 丁璐和顾少扬走最前面,在一个卦摊边停下,纪樱百无聊赖四处瞎看,被一个杂货摊上的挂坠吸住视线,乳白色,月牙形,和纪沣脖子上的那个很像呢! “看看吗?小姐?咱这可是正宗成年公狼牙,看看这颜色多漂亮!来一块吧,随身佩戴保平安,还能保姻缘。” 纪樱随手接过,颜色比纪沣那块白,个头也更精巧些,摸起来温润光滑,原来这就是狼牙吗? “多少钱?”钟易就要掏钱。 “这不是狼牙,是狗牙。”纪沣声音不大,周围的人却都听见了。 货摊老板打量他一会儿,一边硬着头皮说:“好货只卖识货人,你不买也不能诋毁我的货啊,不卖你了成不成?”一边从纪樱手中夺过狗牙,出师不利,竟碰到个懂行的。 纪樱本来也没想买,就是觉得好奇而已,即使真的又能怎样,又不是他那块! 前面丁璐已经抽完签,招呼他们过去试试。 丁璐抽到一支贲卦,中上,玩乐而已,她没往心里去。 顾少扬抽了只下下签,大过之卦,无所谓,他从不信邪。 江雨眠饶有兴致,也抽一支,雷泽归妹,仍是下下签。 钟易走过去,却抽到支坎卦,卦象是这么解的:一轮明月照水中,只见影儿不见踪,愚夫当财下去取,摸来摸去一场空。 当场就黑了脸,连说放屁。 四人没有一支上上签,丁璐怂恿纪樱也抽一支,纪樱对这些不感兴趣,什么来世今生的,怎么痛快怎么来,余下的交给报应好了。 她扫一眼招子,看到八卦图下写着六爻占卜,解签测字。 突然心念一动,拿起毛笔,在毛太纸上写了一个“灃”字。 吕不言看到此字,瞳孔地震,师傅让他等的人到了? 这位大小姐一看就不是个好脾气的,这个字该怎么解? 豆形为盛肉之器,群山峻岭一口锅,此女注定会沦为野兽的锅鼎!若再加水,有酒有肉,恐终身沉湎于此。 怎么看都是孽缘,为何师傅却一再叮咛他,莫言吉凶,点到即止! 如何委婉地传达,又不干扰她的意志和选择? 他只有先按字面的意思,说些中规中矩的吉利话,然后才说:“万物有节,无论何种卦象,世人但凡戒痴,戒邪淫,坚守正道,必能逢凶化吉。” 纪樱给了赏钱,对他的解读无关痛痒,果然竟是骗人的。 这个字自然会令人想到人,丁璐和钟易觉得他们兄妹感情未免太好,江雨眠心情颇为复杂,只有顾少扬笑得意味深长。 江雨眠捅了捅纪沣,让他也抽个签。 纪沣一直在冷眼旁观,闻言摇了摇头,吕不言在他的笑容中捕捉到一丝轻蔑。 此人有个好皮囊,气场也非比寻常,与这位测字的小姐倒像天生一对,就是此女有血腥之气,一看就是个魅人的,福祸真不好讲。 目送几人走远,吕不言的使命也完成了,摊子一收回山复命去。 灯火已通明,戏台上正咿咿呀呀唱着《拜月亭》,月亮也应景,高高升起来。 天上分金镜,人间望玉钩。* 果然像一个钩子,勾得人心焦! *唐?李贺《七夕》 (十四) 有阵子没做噩梦,纪樱又被吓醒了! 窗外正下着雨,夹了几声雷鸣,她条件反射地冲出去,连鞋都没穿。 门从里面锁上了,门缝也没有光,她边敲门边叫:“哥,纪沣?” 敲了半晌,没人答应,她索性靠着房门坐下,哪怕在楼道里,都觉得比自己房里更安心。 不知什么时候睡过去的,睁眼已回到自己床上。下楼时父亲和纪沣正在吃饭,见她过来谈话也没停。 父亲对她笑了,纪沣装没看见,她就拄着下巴坐在那儿听。 都是些银行业务上的事儿,她也听不懂,后来又绕到她身上,再过半个月就是她和钟易举行订婚典礼的日子,礼盒,戒指,仪式地点已选好,只差刊登订婚声明。 纪樱完全没有紧张感,冷静得像个不相干的人。 纪连盛让她多出去逛逛,再添点喜庆的衣服,家里没有女主人,他一个大男人也不懂现在年轻人流行什么,穿白婚纱他能接受,但做为中国传统,喜事不来点儿红总是不舒服,钟家倒是准备了几套吉服,纪樱一套也没相中。 下午丁璐来找她借钱,她就顺便拉着丁璐陪她出去逛了。 “你一个月开销这么大?”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二次问她借钱了。 “我的零用钱都给顾少扬了。” “他的收入不至于问你要钱吧?” “嗯……”丁璐看着她,咬了咬嘴:“其实,是他欠赌场的钱,越滚越多,他也没办法。” “没办法?这话你也信!谁逼他去的吗?” “他说了,这次的窟窿堵上,就再也不去那种地方了。” 纪樱最讨厌问女人要钱的男人,我可以主动给,但你开口要就变味儿了。 “但凡出去赌的,就没有一个说话算话的,我劝你还是离他远远的,别再和这种人牵扯。” 见丁璐不言语,她也点到即止,钱是给她了,但绝不会再有第三次。 纪樱到底订了身酒红的旗袍,傍晚到家时纪连盛和纪沣还没回来,她的钱都给了丁璐,纪连盛书房的抽屉里有现金,供他们兄妹随时取用。 她很少在父亲书房逗留,但她看得到桌上放的《搜神记》,便停下了。 一个坚信唯物论的人,竟会喜欢这种志怪小说吗? 她拿起书翻了翻,一张相片掉在地板上。 弯腰拾起,是一张她从未见过的相片,父亲和纪沣站在一棵樱树下,两人的身高差还不明显,父亲手里拿着那支产自英国的石楠木烟斗,她记得是纪沣送的生日礼物,自从纪沣失踪后,父亲就再没用过。 右下角有拍摄日期:庚戌年暮春,是他当兵那年。 相片上的纪沣不苟言笑,样貌是好看的,清雅,文气,和现在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 也许是因为军营的磨练和岁月的洗涤,现在的纪沣眉眼更凌厉,轮廓也更硬朗,虽然举止得体,着装绅士,却难掩骨子里散发的野性,离得越近便越强烈,也越迷人。 如果在街上偶然遇见,她一定会被他的外貌吸引,但绝不会认出这是自己的哥哥。 饭后,纪沣回房,纪樱特意留在客厅和纪连盛聊天,已经戒了一年烟的父亲又拿起烟斗,替代之前的雪茄。 “爸,那天去庙会看到有人卖狼牙,我哥说是狗牙冒充的,我哥的那个是真的吗?” 纪连盛张嘴就开始咳,咳得眼眶都湿润,纪樱起身帮他顺气,让他少抽烟,不是已经戒了么?纪连盛笑笑没理会。 “我都不知道沣儿还有那东西,不过他手里的,多半不是假货。” 原来不是父亲送的,那一定是定情信物了,怪不得那么宝贝! 虽然她生性放纵,可她也是有自尊心的,旁人说什么无所谓,被纪沣连说两次没羞耻,的确骂醒了她。 就像做了一场荒唐的梦,又像被邪祟附体一样,如梦初醒时,终于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赧然。 如果嫁人能摆脱这种羞窘局面,她倒没那么抗拒了。 订婚启事如期登报,请柬也都发出去,她才有了真实感。 农历七月二十九处暑,伏天消,暑将尽,天气终于没那么难熬,纪樱却突然感到憋闷,今天是她举行订婚典礼的日子! 意味着,很快也会迎来纪沣成亲的日子。 两家宾客加一起近千人,包了华茂饭店三层楼,从穿上婚纱礼服那刻起,纪樱就浑浑噩噩,梦游般任人牵着按部就班,直到钟易为她戴订婚戒指时,她意外抖了一下,戒指落到地上,叮~叮~叮~弹了几弹,滚了出去…… 她真不是故意的,所以觉得不太吉利,现场响起轻轻的嘘声,钟大业的表情有点儿失控,司仪赶忙圆场: “哈哈哈,新式婚礼就要遵从新式风俗,在南非的某些地方,订婚丢戒指寓意丢掉旧身份,迎接新生活,来来来,咱们热烈祝贺新人婚姻美满,百年好合!” 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司仪扬起双臂做指挥状,五官都跟着使劲儿,终于把气氛调动起来。 圆得再好,没有戒指也进行不下去,钟易急得焦头烂额,见纪樱低着头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司仪正发动大家帮忙找戒指,礼台下立时闹哄哄的,全都低着头看脚下,钟易抬起她的下巴,对上一双盈满雾气的眼睛。 “樱儿,你怎么了?”他以为她是因为掉了戒指:“不都说了么,这是好兆头,戒指会找到的。” 纪樱此刻心乱如麻,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了顾虑,她的确把这当成儿戏,当做一个最省事儿的逃避方式,直到看到戒指的刹那,戴上,就是一辈子了吧!她能坚持下去吗? 钟易抬手去摸她的脸,被一只突然伸过的手荡开,掌心躺着一枚戒指,刚刚掉的那枚! (十五) 早在那只手掌摊开之前,纪樱就已经闻到久违的气息,半个月以来,她和纪沣都在避免照面,吃饭,进出房间,都心照不宣地错开,此刻,她竟有种醉氧的醺然,但她不敢抬头,也不去拿那枚戒指,草草说了句去补妆,就走下礼台朝更衣室跑去。 小插曲很快过去,准新娘的哥哥拾到戒指,等同于妻兄送嫁,意义非凡,反正就是强行吉利。待新娘调整好回来,仪式将继续进行,司仪先让人放段舞曲,活跃现场气氛。 更衣室里无人,纪樱感觉自己要虚脱了,门也忘记插,直接趴在梳妆台上。 接下来该怎么办,她要去戴那个戒指吗?那么多人等在那里,商界,政界,多家电台报社,这已经不是她一个人的事儿,怎么办? “恭喜纪小姐订婚。” 厚厚的地毯隔住了脚步声,直到顾少扬的声音响起,纪樱才注意到有人进来。 她抬起头,疑惑地看向他。 有病吧,跑到女士化妆间来恭喜。 “近来时运不济,想问纪小姐借点儿钱周转一下,纪小姐肯定不会拒绝吧!” 顾少扬居高临下看着那张美艳的小脸,白得透明,眼圈却是红的,终于知道什么叫娇艳欲滴,太特么诱人了,可惜啊,什么都不及票子重要。 纪樱哪有心思理他,却也想看看他的胃口到底有多大:“借多少?” “对于纪小姐来说,不值得一提,对于我来说,却很能解燃眉之急,不多,一万块大洋。” 纪樱冷哼:“我凭什么借你?” “要是钟少爷知道了咋办?” ? “你和你哥的丑事,钟少爷还不知道吧!” 这么快就晾了底牌,他是有多缺钱。 “你觉得会不会有人信呢?” “纪小姐这就没意思了,敢偷不敢认,小报一登,无风不起浪。” “一万大洋不是小数目,我没有那么多。” 顾少扬盯着她,边欣赏美色边摇头:“这个不许讨价还价,你们家的话题值这个数。” “让我考虑几天吧!” “成,就一天,明天我来取银票,就不打搅纪小姐补妆了。”临走前拍拍她裸露的手臂,手感丝滑,触感细腻,真便宜了姓钟的。 听到重重的关门声,纪樱更泄气了,她怎么开口问父亲要那么多钱,给了他就是无底洞,他真会说出去吗?只是吓她而已吧,空口无凭,谁会信呢?但的确有无风不起浪的嫌疑啊!怎么办,门外有人敲门问她准备好了吗,大家都在等她去完成仪式! 她的胃开始绞痛,早上只喝杯羊奶,什么都没吃,此刻紧张,焦躁齐涌心头。 丁璐推门进来时,看到纪樱伏在梳妆台上瑟瑟发抖,整个人像淋过雨一样,浑身湿凉。 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上午,睁眼便对上潘光有的大鹰钩鼻子。 “我怎么了?” “胃痉挛,无大碍,你太紧张了,要保持情绪稳定。” “……噢。” “饿吗?想吃东西吗?” 纪樱摇头,她饿,但是不想吃。 她更想知道昨天的仪式算不算数,程序没走完,应该不作数吧! 她想问潘光有,却不知如何开口,好在潘光有离开没多久,丁璐就来了。 可还没等她开口问,丁璐就把报纸朝她手里一塞,先哭上了。 她展开报纸—— “离奇!当红小生演技精湛,订婚宴表演失心疯。” 看来已经没人在意他们的订婚仪式! 昨晚开宴时,顾少扬突然精神失常,捂住眼睛乱喊乱叫,撞翻了好几桌,整个二层闹得兵荒马乱,最后还是正在现场吃席的警察厅厅长出面,才找车把人拉走了。 “拉哪去了?”纪樱松口气,并没有觉得很开心。 “东山精神病院……”丁璐又呜呜哭上了。 纪樱还挺佩服顾少扬的,才相处几天,就能让丁璐死心塌地,一往情深。 “呜……我的钱啊!前天刚从我这拿走500块,还有你那800块,他说这些要还的,这还怎么还,呜呜……这个大骗子,我的钱啊!” 纪樱突然想笑,到底没笑出来,她突然冒出个大胆的想法,而后又觉得这个念头荒唐,或许他有什么遗传的失心疯病,凑巧发作罢了。 丁璐刚走,钟家三口又来了。 钟家人对她可谓诚意满满,还带来上好红参和野生猴菇等滋补物,数落钟易不够细心,害她忧心劳神,已经教训过他了,完全把她当做儿媳妇的态度,纪樱就知道,这订婚算数了! 她已经没有回转的余地,她再任性,也不能拿两个家族开玩笑,如此更好,死心了。 婚期定在明年年初,纪樱打算收心待嫁,甚至开始和阿华学习厨艺,秀满也经常过来帮忙,同他们几个混得更熟,偶尔还能凑个牌搭子。 丁璐向来洒脱,当纪樱说不用她还钱时,就已经把顾少扬抛到一边了,没几天就又拉了新宠过来,是她家新来的司机,又是细皮嫩肉的小生脸,又是纪樱最腻味的那一款。 天清白露下,始觉秋风还。* 日子仿佛又回到从前,每天吃喝玩乐,无忧无虑,钟易对她依旧百依百顺,即使订婚了,也从不敢强迫她什么,纪沣几乎成了隐形人,只要纪樱不在吃饭时间出现,就可以一天见不到他人。 意外的是,一直热衷纪沣婚事的父亲,不再提他的婚事,反而要提前纪樱的婚期,理由是她最让他不放心。 纪樱好似心有所感,答应父亲考虑几天,但纪连盛没能听到她的答案。 明明从一年前就开始戒烟,明明总是咳嗽,明明常常夜不归宿,她就相信了父亲说的应酬多,烟抽太多的理由,明明父亲舍不得她太早嫁人,如今却突然催她嫁人…… 她只顾着自己放浪形骸,恣意妄为,错过了那么多和父亲相处的时光,所以老天爷就用措手不及来惩罚她吗? *唐?李白《游溧阳北湖亭望瓦屋山怀古赠同旅》 (十六) 一周以来,纪樱都像个行尸走肉,又像个木偶,只负责跪在那接受各方默哀,一切事宜都由纪沣和钟家操持。 终于一个人安静下来时,才意识到她真的无父无母了,她觉得这是对她的报应,都是由她引起的,是她克死父亲,包括自己的母亲,甚至纪沣的母亲…… 再也没有无条件庇护她的人,纪沣一定更厌恶她了,连这种时候都避她如蛇蝎,她有什么脸在众人面前哭。 “小姐,吃点儿东西吧!”秀满进来时,纪樱正靠着窗口发呆,从这里看过去,刚好是花房的位置,是父亲专为她建造的,只因为5岁的女儿想要每个季节都能看到盛开的花。 那里还有一株专为她种的樱花树,刚好在她每年生日时开花。 “我哥呢?”她吃不下,好像从昨天起就没见过纪沣,全靠钟易以纪家女婿的身份周旋。 “大少爷和吴律师在书房,让您吃了东西就过去。”秀满放下手中的托盘,将燕窝粥和水果盘一一摆在桌上。 “嗯,你先下去吧。”顿了一下,又对着秀满的背影说:“去后院把我的狼皮拿回来吧!” 秀满应声下楼。 纪樱下床洗了脸,依旧穿着白绫素袍到楼下书房。 吴展为纪家服务多年,从小吴熬到老吴,深得纪连盛信任。 桌案上早铺开几页纸,两封信,只等兄妹两人到齐传达纪连盛的一应安排。 相比纪沣,吴展和纪樱照面的次数更多些,心理上,对她也更亲近些,见她面色苍白,瘦得伶仃,安慰几句才直奔主题。 纪连盛早在三年前就已拟好资产安排,三年期间修改了三次,最终这版是一个月前才确定的,纪樱对这些并不在意,她发现纪沣瘦了,也黑了,轮廓更清晰,眼神也更幽暗,更让她难以看透。 当预感到他要抬起眼皮的刹那,她垂下眼睑,摩挲着父亲留给她的那封信,看到纪沣手里也拿着一封,方觉心安,至少她还有哥哥! …… “樱儿,我就去与你母亲相见,留几句话与你。 无论你选择什么样的人生,切记保持谦逊,敬畏生命。 你向来太过好胜,极易为人所利用,切记自修处可强求,胜人处不可强求。 保持善意,但不能胸无城府。 无论亲人还是朋友,哪怕是丈夫和兄长,遇事还是要有自己的思考和主张,能明辨是非。 弱肉强食本来无错,但不能以折磨生命为乐,要保持对生命的敬畏。 造命者天,立命者我;力行善事,广积阴德,何福不可求哉?这是了凡对其子说的,现今,我也把这句话送与你,万望珍重! 财产事宜已交付吴律师全权料理,有其他不决之事,也可请教于他……” 一场秋雨一场寒,虽然窝在狼皮里,纪樱也还是被吹进的夜风冻醒,掉在地板上的信纸也被雨水洇湿。 她还有哥哥,真有什么事儿,她肯定会找纪沣啊,纪沣才是她唯一的亲人。 抹掉脸上的水痕,她拾起信纸朝对面走去。 无人应答,但门没锁,她扭开把手走进去,按亮吊灯, 纪沣不在房内,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坐到桌前的椅子上,想认真的和他谈谈,失去了父亲,她不想再失去哥哥。 一角信纸从抽屉露出,她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随手将抽屉拉开一个缝隙,上面的字,便不受阻碍地映入眼帘,直到被她整张抽出! “沣儿:感谢你让我在最后的时光感受儿女双全的天伦之乐,虽然你不是真的纪沣! 我并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你为何会成为纪沣,但我知道你对樱儿并没有恶意,今后也请你如兄长般对待樱儿,她虽然娇纵任性,但天性善良,胆子也小,真心把你当做兄长般崇拜、爱戴,如果可以,让她永远这样相信吧! 虽然相处未及半年,我始终待你如亲子,也一直这样坚信着,之所以产生怀疑,并不是你表现得不够好,事实上,你甚至比纪沣更像我的儿子。 浮生半世,我必然有很多过错,如果你是因我而来,我已经得到报应,如果是纪沣和纪樱的过错,看在咱爷俩半年的缘分,也请一并算在我的头上,子不教,父之过,错都在我。 鸟之将死,其鸣也哀! 啰嗦了这么多,都是拜托你的话,果然至死不改自私本色。我也为你做了些安排,如果你仍然愿意做我的儿子,纪樱的兄长,我已拟订一份公平的财产分配详单,如果你有自己的打算,那些现金便做为对你的补偿,由你自由支配,如果你离开,就给她编一个远行的理由,让她知道这世上她不是孤苦无依,即使嫁人,她也有娘家人。 最后,江家小姐是无辜的,如果你对她没有爱慕之情,就不必勉强。 父?纪连盛,己未年秋” …… 纪樱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房的,但她没忘记将抽屉恢复原样,也没忘记关灯,她觉得她比想象中更冷静也更理性,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基因吧! 窝在椅子里,她冒出的第一个念头是,不能问,不可说,静观其变,但她控制不了自己发抖。 注定是个不眠之夜,不是一个,而是若干个,自父亲去世,她再没睡过一个小时以上,但是如果能让父亲回来,她宁愿一辈子不睡觉。 她就窝在椅子里,窗户大开,任秋雨被风潲进屋内,她努力回想纪沣,全当他是纪沣,回想他来纪家这些日子的点点滴滴,怪不得她会对他产生异样的情感,怪不得他对江雨眠不冷不热,可他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冒充纪沣呢? 如果说是冲着她来的,他却实实在在地救过她两次,虽然他对她一向冷漠,甚至连父亲去世也没改变态度。如果是冲着父亲,他对父亲毕恭毕敬,从未做过出格的事情,除了和她……如果是因为纪沣,纪沣已经——不在了吧! 她想了一夜,仍百思不得其解,唯一的收获,是给自己的“变态”行为找到了合适的理由! (十七) j izai 25.c om 雨一直下,天亮时纪樱终于支撑不住,上床睡了。 但她睡得很不安稳,一直在做梦,过去的,现在的,甚至未来的,也梦到了好多人,而她只是个旁观者,眼睁睁看着事态发生,却无能为力,和现实中一样。 秀满敲门时,她正在一个山坡上看着一群野狼袭击头狼,头狼前腿已被撕得血肉模糊,当它龇出白森森的牙齿,四周的野狼蓄势待发,作为一个旁观者,她希望那只被围攻的头狼胜利! “小姐,潘先生来了。” 潘光有过来给她检查身体,一周以来,虽然她不哭不闹,苍白的脸和布满血丝的眼睛却骗不了人,他给她挂了几次葡萄糖,又给她吃了次地西泮,用心履行和纪连盛的约定。 …………… 喝杯浓浓的橙汁,又洗了澡,身体和头脑终于清醒,她急需一个不被打搅的空间思考接下来的生活,便一个人去了后院的花房。 温室花房占地1200平方米,呈长方形环绕结构,遍植南北植物,大到莲雾树,小到重瓣丝石竹,应有尽有,中央水塘养着水生植物和观赏鱼,由专门的园丁打理。 她进去时,正值晌午,偌大的空间祥和静谧,沿着一侧碎石小径漫步,没有目的,只为思想。 咕咚~~一条小鱼从水中蹿起又落了回去,她索性坐在水边的石头上,看不同颜色的鱼在金鱼藻和睡莲间游来游去,好久没进来,多了好多鱼呢。 一双大手从身后蒙住她的眼睛,除了钟易没谁会这样幼稚。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她扯掉眼睛上的手,抬头确认,果然是他。更多免费好文尽在:jiz ai9. c om “问的秀满。” “我没和她说过我来这儿。” 钟易挨着她坐下,单手从后面揽住细软的腰肢,歪头看她:“也许她是我的眼线呢?” 纪樱觉得他在胡扯,不再理他,仍盯着水面发呆。 耳边有热气贴上,钟易的嘴突然凑过来,纪樱偏头躲,被他强行吻住。 纪樱边甩头边推他,推推搡搡间,两人又掉进水里。 “你疯了?” “你才疯了,婚都订了,凭什么不让我碰?”钟易坐在水里没起身,抬眼看到被缎面裙摆包裹的曼妙胴体,胸口还挂着一株水草,莫名性感。 “即使结婚,能不能碰也是我说了算!” “所以,你宁愿和自己的哥哥苟合,也不让我碰?” 看到她震惊的表情,钟易生出一丝快感,他已经憋得太久,这么多年,终于能扳回一局。 “好奇我怎么知道你们的丑事吗?”他狞笑着:“反正你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吧!向来如此。” “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坚持订婚。” “当然是爱你啊,即使这样,我也想娶你,也想和你子孙满堂,可你呢?你没有心啊,我不指望得到你的心,空壳子总得归我吧!” 他伸手拽住她的手腕,又把她拉坐到水里,水花溅得满身满脸,头发上也沾到细密的无根萍。 “你出去,我可以当做什么事儿都没发生。”当务之急,纪樱只想尽快脱身。 “呵呵,今天必须得发生点儿什么才行。” 坐下的水位在钟易胸部,却达到纪樱颈部,黑色长发已挂满绿色的浮萍,像个冶艳的水妖,这画面刺激得钟易热血上涌,不管不顾,扯住她的头发就吻上去。 纪樱狠狠咬了他一口,在他松口的刹那,使出全身力气打在他脸上。 “啪!”沾着水的巴掌,尤为响亮,也尤为火辣,这巴掌彻底打掉钟易的耐心,扑过去将人压到身下,也不管纪樱在水底会不会溺水,纪樱想呼救,如果她能喊出来的话,她仍会喊哥、喊纪沣,但刚张嘴就灌入一口口混着苔藓浮萍的塘水,在那一瞬,她几乎看到了父亲! 她万万想不到一家人团聚得会这么快,就这样结束她短暂虚浮的一生反倒省事儿,但为什么结束前还要打她耳光啊! 咳咳~ 脸被连拍了几巴掌,她反手甩回去,就是这么不吃亏的,眼睛都还没睁开,就想着怎么还击。 一只手被抓,又换另一只,毫无章法地乱打一气,直到鼻息间钻入熟悉的味道,才睁开眼睛,委屈地哭了出来。 “哥——”她攀上纪沣肩膀,紧紧勾住脖颈,下巴正垫在那块疤上,这一刻,什么疑虑都烟消云散,无论他是谁,都又救了她一次。 纪沣将她抱起来,低头看向地上的人。 “若是不怕出你钟家的丑,尽可大肆宣扬出去。” “纪连盛平日道貌岸然,就教出这么一对孽障,哈哈哈。”钟易仰躺在地上,浑身湿透,青紫的嘴角正在淌血,他揩了一下嘴角,笑得自暴自弃。 纪沣没再理他,抱着纪樱走出花房。 雨后的阳光炙烈,虽然浑身湿漉漉,伏在熟悉的肩膀上,纪樱觉得温暖又心安,舒服得几乎昏昏欲睡。 往常的这个时间,整个宅子都在午休,这次忙碌了一周,更是人困马乏,从后院到客厅一路回房,也没见到其他人。 纪樱从上到下都是湿的,头发上还挂着水生植物,纪沣将她放到地板上,她不依,手臂仍紧紧勾着他,两条腿以前所未有的敏捷攀上他强健的腰腹。 “松了。” 她抬头迎视说话的人,不再躲避,也不再心虚,任自己坠入未知的漩涡,哪怕会被溺死,她甚至没良心地庆幸,他不是她哥,他们没有任何关系,若论亲疏,她同他相处的时间比她同父异母的哥哥还要长,若论感情,还用论吗?她的渴求,她的依赖,全只因他而起。 父亲留给她的信还放在枕边,让她明辨是非,不要相信任何人。 可那又怎么样啊,现在她的身边只有他! (十八) 秋分者,阴阳相半。 化形为两脚兽以来,秋天才是他最难熬的季节! 如果说,之前的兽欲是在视觉刺激下萌发,进入秋季之后,他无时无刻不在和自己的天性抗争,尤其此时,除了令他迷惑的气味,还有水雾迷离的眸子,软若无骨的身子,甜腻的呼吸,无一不在勾惹他蠢蠢欲动的破坏欲,更遑论紧贴着他胸膛的诱人的女性器官。 “不……” 纪樱仰头亲上去,将他的话堵在嘴里,不知廉耻吗? 同样的话在听到第三次时,就会免疫,更何况她已知真相,这种话再刺激不到她。 不认账也没用,身体永远是最诚实的,就像两块磁铁,一旦吸附,就再难分开。 当纪樱意识到纪沣在回应她时,便抛却一切顾虑,任这把火烧得更旺,此刻,无论火坑还是漩涡,她都会心甘情愿地跳下去! 头发和袍子还是湿的,并粘着浮萍苔藓,可谁会在意呢? 像涸辙之鱼般,抢夺彼此口中的津液,唇齿相依,灵舌交缠,纪樱被亲到窒息,她抽出舌头,脸憋得通红。 “你真不该惹我!” 纪沣的肺活量惊人,再度咬住她红肿的唇瓣,纪樱呼吸不稳,晃着头躲避,唇舌便落在她小巧的下巴上,精致,光滑,细腻,堪比娇嫩的小羊,还有纤细的脖颈,白净的胸脯,她身上的每一处,都令他爱不释口。 纪樱被他舔弄得整个人要烧起来,手指抠紧坚硬的臂膀,似推阻又似催促。 神迷意乱间,她被抛到床上,她紧闭着眼,只听到彼此的呼吸声,粗浅相缠,暧昧蛊惑,有紧张,也有期待,却迟迟未等来任何动作,她疑惑地睁开眼睛,对上一块纹理清晰的腹肌,若不是有裤子遮挡,还会看到一度令她恐惧的男性器官,此刻却成为她的渴盼。 顺着腹肌往上,是劲痩的腰线,蓬勃的胸肌,仅仅这样看着,已令她浑身燥热,血液奔涌,更别说这具身体的主人,正像狩猎者俯视猎物般,居高临下地盯着她。 危险却令人兴奋。 “哥…”她咽了下口水,才发现嗓子沙哑,根本无水可咽,只是由于紧张的下意识动作罢了。 “现在后悔也晚了。”看出她在紧张,纪沣也不可能放过她了,做为曾经的群狼之王,他从未被任何人或兽牵过鼻子走,但他已经被她戏弄过太多次。 如果说,他的目的只是以牙还牙,让她体验孕育又失去的痛苦,让姓钟的妻离子散,他完全不必拘泥形式,他同样也可以成为一个播种者,不过,嫁给钟易的人就得自认倒霉了。 纪樱才不会后悔! 性爱的默契与生俱来,在他覆上来的那一刻,她心甘情愿交出主导权。 碍事的袍子不禁撕扯,双峰的沟壑中还夹着几瓣浮萍,纪沣已没有耐心品尝这对尤物,他憋了太久,又恰逢发情季,此刻,他急需释放体内积蓄已久的浓浆,用力揉两把雪乳,便把人翻了个身,将她摆布成跪趴的姿势。 “唔~”三角形的小内裤被扯下,白嫩的小屁股瑟瑟发抖,在他眼里,女人已幻化成一头美丽性感的小母狼,正散发着浓烈的繁衍气息! “唔~嗯!”屁股被咬疼了,纪樱跪着朝前躲,又被拖了回去。 腰被一只大手掐住,刚刚被咬的地方覆上两片湿热的嘴唇,舔弄片刻,又换另一边,像在品尝什么珍馐美味,纪樱被吞咽的声音刺激,感觉小腹发胀,下体又有东西涌出。 当屁股上的唇舌撤离,她还意犹未尽地摇了摇,一根冒着热气的东西顶上来,又粗又硬又烫,紧紧抵在她下面,本来她已经做好心理建设的,感觉和视觉的体验或许不一样,但她没想到感觉只会比视觉更惨烈,没有幻想中的旖旎景象,像被一个烧红的铁棒反复碾磨,只有疼和烫,她缩回屁股往前爬,又被迅速拽回,整个身体被覆在庞大的躯体之下,耳畔传来粗重的喘息声,她无法看到那双充血的眸子和贲张的血管,却仍被他的声音吓到。 “啊——”下体被持续冲撞,几次三番,只是徒劳,顶得她疼死了,她哭着求饶,求他放过她,她再不敢惹他了。 此刻却由不得她。 纪沣已经失了神智,一切行为遵循兽性本能,但他对人类女性的构造并不熟悉,做为两脚兽以来第一次使用的雄性器官和雌性并不匹配,人类的搭配完全不讲道理! 他撑起布满咬痕的白屁股,几乎将人弯成大头朝下的姿势,甩掉脸上淋漓的热汗,直起腰身,强行贯入,在一声凄厉的尖叫中,他终于将“头”挤了进去,却被卡在入口,仍有三分之二露在外面,即便如此,他已经感觉到一股从未体验过的酥麻直冲天灵盖! 温暖,紧致,肉身像被千万只蚂蚁啃噬,随着他的入侵,小嘴越咬越紧,伴着女人痛苦的呜咽声,更激起他凌虐的欲望。 纪樱感觉被撕裂了,除了疼,什么知觉都没有,汗水和泪水糊了满脸,连哭声和求饶声都断断续续,可身后的人仍在试图挺近,她不在乎性命,却不想这样死。 纪沣没有同人类女性交配的经验,他的性交行为完全是公狼与母狼之间的复刻,对于他来说,最大的区别就是人类的器官更狭窄更紧致,能带来更强烈的快感,但人类也更敏感更娇气,刚刚进去就哭哭啼啼,可他没有太多心思分析这些,娇嫩的身体有着超强的伸缩力,性器被肉壁绞得更紧,他快被挤爆了,抹一把额头的汗,猛然抽出又迅速顶入,在她突然高亢的尖叫中完成第一次射精,也是他交配历史上最耻辱的一次。 射精持续片刻,抽出时带出一缕鲜血,粗壮的棒身也染成红色,粉色床单上淌满红白相间的混合物,糜烂气息刺激到兽欲正浓的男人,捞起塌向床上的人,打算再次挺入,发现人已经昏过去了。 (十九) 潘光有看着床上苍白的小脸,充满疑惑,半天不到的时间,纪樱就因失血过多昏迷不醒,具体原因不得而知,虽然病不讳医,他也不好在她昏迷时贸然揭开她的被子,纪家大少爷只说她下体流了很多血,不知是不是血崩。 他先给她打了止血针,等人醒了再说。 纪樱很快就醒了,肉眼可见的虚弱。 “我没事儿。”睁眼看到潘光有,这已是今天第二次见面,她对自己的情况心知肚明,本能逃避着。 身上已经换了干净的睡袍,床单也变成紫色的。 “明天去验个血吧,你现在已经严重贫血了。” 她不吃东西,睡眠不好,现在又大量失血,再不重视,就很难补回来。 潘光有记得他们一家都是O型血,输血是目前最快的补血方式,建议她输血。 “不要,我怕疼,我会多吃补血的东西。”纪樱反应急切,就好像真的很怕针。 她内心有个隐忧,他不是真正的纪沣啊,万一他的血型和纪家人不一致,那不就露馅了。 潘光有没再勉强,问她出血原因,果然是月事过多,给她留下补血的药食清单便回去了。 室内恢复安静,只有窗纱被风吹得沙沙响,原有的血腥味也被风中的桂花香冲淡。 她静静地盯着门口,当门被推开的刹那,她觉得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下体还火辣辣地疼着,心里却突然很踏实。 门口的人与她对视良久,才缓慢走向床边。 能一笔勾销吗? 望着她苍白的面孔,他竟生出这样的念头! 不能! “哥,我不怪你,但你要对我好点儿。” 他俯身看她:“怎么算好?” 她也不知道,她想亲近他,但不想他再次那么对待她,一点儿也不舒服。 大概是潘光有留了话,晚饭时餐桌上多了猪肝菠菜木耳,阿华还特意给她熬了杯浓浓的桂圆红枣汤。 一顿饭没吃完,江雨眠过来了。 近几天江家也帮了很多忙,江雨眠以准儿媳的心情热心参与,进出也就没那么多顾虑了。 纪沣让纪樱继续吃饭,他到客厅接待江雨眠。 江雨眠的哥从西部矿区带回一对龙凤镯给妹妹做结婚贺礼,江雨眠思来想去,还是忍不住要提前与纪沣分享,很怕因为纪沣父亲去世影响他们的婚期。 看着明晃晃的金镯子,纪沣难以理解人类对黄金的追求,金子对他毫无意义,尤其是被赋予了这种意义。但他的事情还没完成,在人类社会生存的这几个月,他已明白人类的身不由己,甚至代入了纪沣的角色,知道社会关系的复杂性,没有一口回绝,而是以先存在她处为由,委婉地推托了。 纪樱本来就食欲不佳,此刻更没了进食的热情,江雨眠的到来,再次提醒她一个无法改变的事实,无论真与假,她和他在外人眼里永远是兄妹关系。 她无法堂堂正正地拥有他,而他还有婚约关系,且年底就要成亲,想到他会和别人亲近…… 她明明吃不下去,却迟迟不肯离桌,之前还可以大大方方地与江雨眠谈笑风生,此刻却不知该如何相处,磨磨蹭蹭数米粒吃,阿华累了一天,正等着打扫好餐厅回去躺会儿! “还没吃完?” 见纪沣进来,阿华和纪樱都松了口气。 纪沣拿了杯水直接上楼,吃饭前是他抱着纪樱下楼的,此刻丢下她不管,纪樱只能拖着酸痛的下肢,艰难地挪上楼,感觉很窝火。 经历了下午的事儿,她以为他们的相处方式会改变,至少不会这么冷漠,哼! 纪沣头枕着手臂,仰躺在床上,没开灯,但他没睡,就静静地躺在那儿,门被推开,他没动,仍看着窗口透进的月光,嗅觉敏锐地捕捉到一缕甜香。 直到那个蹑手蹑脚的影子偷偷爬上床,将自带的枕头摆在他旁边。 “啊……” 对上他的视线,纪樱吓了一跳,但很快便极其自然地躺倒,还将头靠进他腋下,枕头成虚设。 “又不疼了?”纪沣被她蛄蛹得难受,在这危险的季节和危险的光线里,她偏要自找罪受。 纪樱不记得在哪里读过,一个成年男子如果不能在伴侣身上获得性的满足,就会选择在其他途径解决,这个途径也许是自己也许是他人,她便想起她第一次在河边看到的情景,他为何不找江雨眠解决呢?还是说,他们从来没有亲热过? 这个猜测让她莫名欣喜,但很快又莫名担忧,如果他们结婚,总会亲热的,还会经历他们做的那些亲密事儿,想到这点,她就躺不住了。 “你碰过她吗?” “?” “你碰过江雨眠吗?” 纪沣觉得她的问题很无趣,腋下被她呵得直痒,收回脑后的手臂,顺便也将她的头格了出去,翻过身背对向她。 在纪樱看来,这就等于默认。 背对着她,就是心虚,虽然他无需对她心虚。 可她就是不舒服,不管他以前如何,碰过她了,就再不许碰别人。 她伸手扳他肩膀,想把他身体扳过来,无疑是螳臂挡车,她这时倒不顾下体疼了,起身想从他身上翻过去,非要和他面对面,但她起得太急,一条腿刚跨过去,就一屁股坐到纪沣腰上,疼得她“唔嗯”一声,便坐在那里不动了。 纪沣要被她缠疯了,转身将她压到身下,双肘撑起上身,狠狠地盯着她,却在她清亮的瞳孔中看到狼狈的自己。 “你别惹我。” 纪樱伸出手臂,勾住他的脖子,沉溺在他狂野的眼神里。 “不许你碰别人,江雨眠也不行。” 纪沣被人类的占有欲震惊了,他固然不会以交配的形式碰人类女性的身体,至于碰她纯属意外,可被人类要挟并俯首帖耳地服从,是绝对不能发生的。 但看到她严肃认真的神情,又觉得可笑,不由自主地“嗤”了一声。 纪樱被他不屑一顾的态度惹怒了,她那么诚心诚意,他压根儿没往心里去,男人果然都是下半身动物,只要能满足,和谁都行是吗? “她能给的,我都能给。” “你能给什么?” (二十) 窗外纺织娘“轧织,轧织”地叫,纪沣想起山中的时光,想起那些尽情交配的日子,令他不安的是,他正在淡忘席芙的味道,取而代之的是那缕独属于一个人的甜香。 怀里的人已睡熟,仍在咕哝着:“什么都行。” 如果他要的是她肚子里的东西呢? 狡猾的人类,最擅长的就是不认账! 清浅的呼吸吹得他颈窝酥麻,垂眼看到她秀眉微拧撅着嘴,不太舒服的样子,再往下,是一道深深的沟壑,侧卧的姿势,山巅堆得更高,他觉得再看下去,他的某处也会举得更高。 他身体后撤,拉开距离,睡梦中的人无比敏捷,身体朝上蹿了蹿,用一只手臂攀住肩膀继续睡,冰冷的狼牙坠被呼吸熨得温润。 一早纪沣就出去了,银行有太多堆积的事务要处理,只要他还顶着纪沣的身份,就不得不维系这个身份,或者说,他只要她肚子里的生命而已,并不想破坏其他秩序。 但纪樱变得黏人,昨天还满满的安全感,醒来便患得患失,疑神疑鬼,情感与理智开始冲撞,父亲去世了,她也该去总行露个面了! 常喜载着大小姐去总行大楼时,不由为自家老爷感到悲凉,富家子女争产的事儿太多了,老爷安排得再周全,也没能阻止兄妹阋墙。 纪樱已经很久没进过总部大楼,接待员是个新来的小伙子,初次见到这么个大美人,一时间呆愣住,刚好襄理从楼上下来,赶忙把大小姐引上二楼贵宾厅。 纪樱要找纪沣,襄理说总经理去下面支行了,大概率下午才回。 纪樱便去纪沣办公室等,襄理也不敢拦着,整个系统都是人家的,他算哪棵葱啊。 纪沣的办公室在三楼,与行长办公室隔着一间秘书室,秘书章元正埋头记录着什么,听到襄理的声音出门看了一眼,随后给纪樱送去一杯祁红茶,还在碟子边放上两颗方糖。 潘光有嘱咐她不能喝咖啡和茶,她便没喝,拿起一颗方糖塞进嘴里。 第一次进纪沣工作的地方,她的心情有点儿雀跃,牵强地以为与他的距离更近了些。 室内布置生硬,典型的公务办公室配置,实在没什么可探究的,她从会客沙发挪到办公桌后的转椅上,看到笔筒下露出半张名片,是一个“筠”字。 抽出整张名片,果然是苏子筠三个字,翻过布纹纸,背面用水笔写着几个数字,是她的联系电话吧。 …… 纪沣在支行查完账已是午后,谢绝支行的款待,直接和会计股经理返回总行。 本来他也没有多擅长银行业务,心思又不在这上面,一直都靠几个经理协理。他没想到他会逗留这么久,更没想到纪连盛走得那么快,在明知他是冒牌的情况下,还能放心将这么大摊子交给他,既然他还顶着纪家公子的名头,就得先守住纪家的家业。 回办公楼时,章元正在外面午餐,纪沣满脑子还是放款超支的问题,也没想吃饭的事儿,推开办公室的门朝里走,随手抓住迎面飞来的——地球仪。 纪沣一手关门,一手拎着地球仪,看向办公桌后气急败坏的人。 “你又发什么疯?” “脏死了,道貌岸然沾花惹草四处留情,呸呸呸,恶心!” 纪沣将地球仪放回桌子,懒得理会她的歇斯底里,脱掉外套,松开勒死狼的领带,坐到沙发上。 看到茶几上的红茶,端起来喝了一口。 他的态度又激怒纪樱,从桌子后面冲过去一把夺下茶杯,杯里的茶水洒了一地,也淋到沙发和纪沣的白衬衫上。 空气静得出奇,纪沣不言语,就那么盯着她,看不出喜怒。 “这是我的茶水,谁许你喝了!”盯得她心里没底,气势却不肯输。 借着放空茶杯的机会,纪樱躲开让她发虚的眼神,但放置茶杯的手腕被攥住,随手一拉,她整个人被带了过去,跌坐在纪沣腿上。 惊讶之余生出窃喜,碍于她正在生气,又装出不情愿的样子,作势挣扎。 纪沣早吃透她贪恋肢体接触,他也恰好如此,尤其是她习惯性嘟起的嘴唇,昨晚就一直想碰的,想得他胀了一夜,最后只能在卫生间呆到天亮。此刻对着粉嘟嘟亮晶晶的唇瓣,他毫不迟疑地咬上去,还是那么柔软,香甜,胜过他吃到的一切美味。 他猜得没错,纪樱就是喜欢与他肢体接触,只有他的气味才能挑起她的兴奋与冲动。刚刚还想着欲拒还迎,此刻便迫不及待地启开唇齿,与他的舌头勾缠不休,为什么世界上有如此美妙的事情,连口水都变得甘甜无比,她贪婪地吮吸吞咽,更加热烈地回应他的搜刮扫荡,兴奋得哼哼唧唧。 屁股下的硬物挺起,顶到她肿胀未消的地方,她疼得叫了一声,抬起屁股朝里面躲,却将胸挺向他,纪沣抓住一只乳揉捏,她又疼又痒:“嗯……哥……” “你不知道廉耻吗?和你哥哥做这些?”纪沣用力捏了一下,疼得她声音都变了调:“纪沣,嗯,纪沣……” 会计股经理进来时,见到沙发上的大小姐眼圈发红,神情不太自然,看来富家子女也有自己的烦恼啊! 他是来给总经理送午餐的,幸亏他今天多叫了菜。 “几点过来的,吃饭了吗?”待人出去后,纪沣问她。 纪樱是十点过来的,一直呆到现在,只吃了一块方糖,但这句话又勾她想起桌上的名片,嚯地从沙发上蹿起来,暧昧的气氛一扫而光! “?” “哼,虚伪!” “没完了?”纪沣对她的无理取闹其实并不在意,反而觉得挺解闷的。 “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她闹她的,纪沣一一揭开餐盘盖,按照他的口味准备了清炖羊肉,冷切牛肉,还有一盘卤猪心,青菜是经理擅自添的一盘百合西兰花。 主食是面条和米饭。 沾了这么久的人间烟火,他现在倒没那么排斥青菜了。 “你吃不吃?” “不吃,你巴不得饿死我吧!”问什么问?一点诚意也没有,直接让人过去吃不行吗? 纪沣不再理他,自顾自拿起筷子夹肉吃,他搞不懂雌性,席芙从来不耍性子,也不需要他猜,情绪极为稳定,纪樱是个完全相反的类型,目前来说,他只发现她的生理需求强烈,情感么,他不做感想,因为不能想。 (二十一) 看他吃得那么香,纪樱终于感觉到饿了。 “你就想着饿死我好霸占家产,然后出去找女人。” “找女人不用饿死你,也不需要家产。”他夹了一朵西兰花,居然不觉得难吃。 这句话彻底让纪樱炸毛,好像坐实了她的猜测,父亲刚走,他就原形毕露,想着出去花天酒地,她气得无言以对,打开门就冲了出去。 纪沣放下筷子,不明所以,让人来把餐具收了。 章元从外面吃完饭回来,见总经理办公室门开着,拿来记录本汇报工作,纪沣就把这事儿放下了。 晚上到家时天已经黑了,阿华问他什么时候开饭,他随口问小姐吃了吗?阿华说小姐一直没回来。 他才意识到不对劲儿。 他没上楼,衣服也没换,找来电话本,给她相熟的几个人打电话,都没线索。 他又和常有分头行动,开车在大街小巷和电影院附近找人,秋分过后,天黑得早,折腾一圈下来,已经快九点了。 常有说报警,纪沣打算等明早再说,常有的想法又多了起来,该不是贼喊捉贼吧! 纪沣觉得他从未如此疲惫过,一事无成还要操这份心,这么晚了,她一个人能去哪儿呢?找姓钟的去了吗?他唯独没给钟家打电话。 阿华在厨房守着,已经把菜热成了羹,结果大少爷不吃,直接上楼了。 推开门纪沣就闻到了,看到漆黑的床上凸起个小包,吊着的心总算放下,掀开被子,里面的人正睡得香甜,白缎子睡袍戗到腰上,露出白色的小内裤,还有两条细白的腿,小巧的脚丫抖了一下。 纪沣又把被子盖上,丢下外套去洗澡,跑了一身汗,他也变得越来越娇气了。 草草冲了澡出来,床上的包依旧保持原状,他就猜到怎么回事儿。 俯身连人带被抱起来,纪樱胡乱蹬着腿和他较劲。 “回你自己床睡。” “这就是我的床,你不是找女人去了吗?还回来做什么,今后这屋子和床都是我的。” “行,那我去对面睡。”纪沣将她放回床上,就要往门口走。 刚转过身,纪樱就跳到他背上,手臂勒住脖子,双腿攀在腰腹,像个壳儿一样,紧紧贴住不放。 纪沣被缠得没脾气,问她到底要怎样。 她就抽抽嗒嗒哭上了,边哭边控诉他想饿死她,然后和别人鬼混,说他始乱终弃,朝三暮四,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儿。 “走吧,下楼吃饭。”纪沣背着她往门口走。 “我不去,饿死我好了,遂了你的意。”她不老实地撼他肩膀,自己也觉得难以收场,便更加焦躁。 “那你说怎么办?”后背被两团肉蹭来蹭去,纪沣也有点儿心浮气躁。 “你还敢问我?”她又拧了拧身子,终于把火擦着了。 纪沣回手扳住她的屁股,一扭就将人转了方向,同样的攀爬姿势,只是变成面对面。 “你就是欠咬。”他恨恨地盯着她,狠狠咬上去。 惩罚她的嘴的确比所有废话都有效,但她还要装腔作势,忍一时快乐才能拥有更长久的主动权。 “你亲苏子筠去吧,还要人家名片。”她边亲边躲,这口气不吐出来,今晚都过不去。 纪沣早忘了名片的事儿,名片是大厅接待员交给章元,章元又送到他办公室的,好像是有天苏子筠去总行找他,他不在,便留下一张名片。 他当时随手压到笔筒下面,再没看过。 不明白一张纸片而已,怎么就扯到亲嘴上去了。 “我亲她干嘛,她又没惹我。”他重新咬住她,将下唇吮到变形。 “哦?噢!她要是惹你,你就亲她是吗?”她顾不得疼,扯出嘴唇,气更大了。 “没完了?”纪沣终于没了耐心,捏住她的下巴就挤入舌头,将她多话的舌头死死缠住,直到她喘不过气来。 又把气喘吁吁的人丢到床上,几下扯掉她身上早已松垮的睡袍,覆上去继续亲她,顺着下巴亲到脖颈,最后停在高耸的山巅。 无论人还是兽,对乳房的迷恋与生俱来,尤其她的还这么大,这么美,这么香甜可口。 他叼住一只小红果逗弄,将害羞的果子吸得挺立,在她不满的哼唧中,含住更多的乳肉吮咬,一只手捏住另一只乳,滑腻得像条鱼,稍稍用力就能从指缝间溜走。 他爱极她的乳房,在白皙的乳肉上种下斑斑驳驳的咬痕,仿佛回到幼崽时期,为了争夺乳汁而如饥似渴,将小巧的乳头吃得红肿。 狼牙坠像一块钓饵,一下一下被深沟夹击,又一次一次脱钩而逃。 纪樱被吸得呜呜咽咽,明明被吸得是上面,下面却巨浪滔天。 “下面,嗯,下面……”她也不知想表达什么,身体难耐地扭着,伸手推他。 纪沣心领神会,狠狠吸一口乳肉,才恋恋不舍地奔往下一个乐园。 这片私密花园,不久前刚经历过摧残,红肿未消的花瓣被蜜汁浸得剔透,闪着晶莹水润的光泽。 纪沣凑近了些,奶香混着淡淡的甜腥飘渺出致命的诱惑。 花瓣在潮热的呼吸吹拂下,阵阵缩合,又抖出一缕汁液来。 他看得喉咙发燥,还等什么呢?纪樱急得抠他肩膀,刚好挠在右肩的疤痕上,这一下,仿佛触动模式开关。 纪沣低头咬上微颤的蓓蕾,将摇摇欲坠的那滴露卷入口中,又将四周的蜜水舔舐干净,仍觉意犹未尽,灵舌挤入孔径,吸吸吮吮,试图汲取更多。 那处却如泉眼一般,源源不断地涌个没完,足够他饱餐一顿。 纪樱已被他弄得神魂颠倒,从最初的疼,到后来的痒,此刻全身都似浸在温泉里,要飘飘欲仙了。 (二十二) 一个黑影从天宇闪过,是夜游的仓鸮。 屋檐下的女人正睡得昏沉,对瘆人的哀鸣充耳不闻。 纪樱整个人蜷成一团,只露出光洁的后背,在朦朦的月光下像鬼魅般刺眼。 纪沣忍住勃发的欲火,宁愿去卫生间释放,他不想在没收成之前把地给毁了。 站在床边看了很久,最终还是上床将人圈在怀里,嗅着她沁人心脾的香味儿,心情复杂地阖上眼睛。 …… 火不知是什么时间起的,他的嗅觉出现障碍,当浓烟灌入房间,他才从温柔乡里醒来。 怀里的人已被烟熏得昏过去,他匆忙为纪樱套上睡袍,接连响起两声爆炸,门口被烈火封锁,他抱着人走到窗边,一串火蛇从下面蹿进来…… …… 望海路被封锁了,据《华兴晨报》消息,已故友邦银行行长纪连盛家宅昨夜突起大火,起火原因为煤气罐泄漏,帮佣一死一伤。纪家大少爷和小姐离奇失踪,有目击者称见到一只庞然大物驮一女子从纪宅跑出,对此,钟家和江家联合悬赏,无论是找到纪家儿女,还是提供有效信息者,一律重赏。 警署也发布围捕令,呼吁就近山区猎户见狼即剿,发现老巢并救出人者,政府予以嘉奖。 此次事件将纪家的诡异色彩推到顶峰,一度成为坊间最热话题,一个月之间,接连发生老子去世,老宅着火,佣人烧死,儿女失踪,野兽入宅……简直比话本子还离奇。 多亏后半夜下了大雨,主体建筑尚算完好,除了火势最猛的厨房炸毁,内部结构均在可修复范围,只是修复前不能住人。 除了常有,其他人录过口供后都回家去了。 常有知道纪家在城东还有两处房产,是老爷给少爷和小姐准备的婚房和嫁妆,他有两处的钥匙,但他只搬到后院的工具间里暂住,他不相信什么离奇失踪的玄学。 纪家兄妹失踪,钟易做为纪家的未来女婿,是目前最有话语权的人,银行的业务也一并兼顾起来。 江雨眠以泪洗面,觉得自己命太苦,刚盼回失踪三年的人,不到半年,怎么又失踪了! 这下那些曾经嘲笑她的人一定又开心了。 …… 纪樱觉得冷,却睁不开眼睛,只听到呼呼的风声和沙沙的雨声,冻得脸疼,她似乎趴在某种动物的背上,双臂正搂着毛发茂盛的颈项,可这气味是如此熟悉,纪沣也在身边吗? “哥?” 无人应答。 咳咳,嗓子好干,她该不会是在做梦吧! 这个梦太长了,颠簸好久,才在一个干燥的地方停下,她直起身体,扳住劲健的脊背,小心翼翼从上面下来。 身上的衣服已被雨淋透,湿漉漉贴在身上很不舒服,即使是梦,她也不想为难自己,伸手脱掉袍子。 她想继续睡,可没有床! 磕磕绊绊找了一圈,发现这里好像是一个山洞,别说床了,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 那股熟悉的气息一直萦绕在四周,青蒿里还夹了些焦糊味儿,从侧面过来一股凉风,她抱住肩膀,身上冰凉湿滑,啊?! 有什么东西从她身边经过,毛发蹭到她的屁股,是驮她进来的那个东西! 凭着感觉跟过去,绊在一个热乎乎的身体上,她顺势坐下,像靠着一个沙发,皮肤被半湿的毛锋扎到,痒痒的。 虽然潮湿,但温暖,很快她就没那么冷了,她又朝它身上靠了靠,能感觉到皮下的脉搏在跳动。 黑暗之中,她突然产生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就像靠在卧室的圈椅里,像靠在狼皮上……味道和触感都一模一样! 她困惑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是家还是什么奇怪的地方? 梦还是现实? 只能等醒了才知道! …… 被四声杜鹃的叫声吵醒,纪樱感觉耳朵湿乎乎的,她还靠在温暖的皮毛里,虽然光着身体,也没觉得冷。 “哥?纪沣!”她终于感到害怕了,转身摸索身后的生物,触到柔软的腹毛,仔细摸,还有些焦糊的触感。 疯了,如果是梦,这个梦也太长,太真实了! 她不忍心掐自己,狠狠捏了一下身后的肚子,没反应?真的是梦吗? 她又揪起一撮毛,用力薅扯。 啊—— 脖子被什么东西咬住,有条湿滑的舌头顶着她后颈。 “啊!我松了,你也松了,你快点儿啊!” 她僵着脖子,不敢乱动,虽然它虚虚咬着,近于含着,动物的脾气她摸不准。 那条舌头又舔了一圈她纤细的脖子,才缓缓松开。 看来它能听懂人话,这就容易多了。 “这是哪儿,我怎么会在这儿……啊啊啊……”转头对上一个毛茸茸的狼头,吓得她魂飞魄散。 她要疯了,跳起来就往洞口跑,出了洞才发现这处四面环山,她正位于峭壁之上,而且,她赤身裸体,连鞋都没穿。 她对这种处境难以置信,狠狠掐住自己的脸,真疼! 不是梦,竟然不是梦! 她赤着脚在洞外转来转去,洞口距峭壁不过十几步的距离,探头看一眼就腿软得爬了回去,右侧好像有一条蜿蜒而下的小路,被荒草盖得几乎看不出痕迹。 雨后的空气夹着泥土和植物的味道,山风很凉,她抱着肩蹲在洞外瑟瑟发抖,地面的碎石硌得脚疼,这也太惨了! 鼻涕都冻出来,她朝洞里探头,洞口与里面是倾斜的角度,光线幽暗,看不真切。 她试探着朝里挪了一步,两步,最后整个人都挪进去,有石壁挡风,终于没那么冷。 时间仿佛静止,除了山谷里的莺声燕语,荒无人迹。 她强迫自己镇静,蹲在那儿回想她的遭遇,昨晚在纪沣房里睡的,夜里她被浓烟呛醒,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后来就是被雨水浇醒,被一个野兽驮到山上,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她会被一头狼驮到这里?纪沣去哪儿了?他会来找她吗? 一只戴胜扑棱着翅膀飞上洞口的灌木枝,咕咕咕咕地叫着。 听得她肚子也跟着咕咕叫,她饿了,非常饿!从昨天起,她就没吃过东西,只吃了一块方糖! 纪沣再不来找她,就真的饿死她了! 很快,她就意识到一个更严峻的问题,这里只有她和狼,要是狼也饿了怎么办? (二十三) 洞里一直没动静,她不想再被动耗下去,全身赤裸又手无寸铁,逃也逃不走,还不如随遇而安。 “你会吃了我吗?”她决定问一个最关键的问题。“会就舔我一下,不会就别理我。” 它应该不会害她,要吃昨晚就吃了,不用等到现在,而且,它还为她取了一夜的暖! 她觉得她势在必得,所以,当她的耳朵被湿滑的舌头舔到时,发出极为惊悚的尖叫! 她闭着眼睛叫,边叫边抬脚乱踹一气,踹完撒腿跑向洞外,慌乱之中踩到一块棱形的石头,尖锐的痛感袭来,脚心被划破了。 太阳终于升起,刚刚还雾霭缭绕的群山露出底色,由洋洋洒洒的大写意变成了斑斑驳驳的印象派。 她无心欣赏美景,饥寒交迫原来是这种感觉,为什么她要遭受这些,已经过去多久了,为什么纪沣还不来救她。 和死亡比起来,此刻也没有多么乐观:“有吃的吗?我饿了!” 她踮着一只脚朝洞里面喊。 有轻微的脚步声移到洞口,她侧身贴在粗糙的外壁上,硌得胳膊疼。 里面的野兽走出来,她才真正看清它的全貌,好大一只,比她见过的所有狼都要威猛,毛色灰白,四肢矫健,上面有些焦糊的痕迹,她唯独不敢看他的眼睛,据说与猛兽对视会引火上身。 当狼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她调开目光,故作淡定:“我饿了。” 怕它不理解,她用手指指小腹。 大概知道她反正跑不了,狼看了她一眼,就顺着右侧的小径逶迤而下,最后消失在野蛮生长的杂草中。 纪樱趁着它不在,才有机会进洞观察地形。 整个山洞呈葫芦形状,口小肚子大,最多8平方米大的空间内什么都没有,除了她的睡袍躺在粗砺的地面上,内壁的沉积岩已严重风化,随时有剥落的可能,想到她昨晚在这种地方睡了半宿,更可怕的是,今晚也许还会如此,脚心走一步疼一下,又冷又饿又疼,她觉得她快熬不过去了。 她套上半湿不干的袍子,坐在外面的石头上晒太阳,头发乱糟糟垂在地上,感觉自己像个野人。 山风送来熟悉的味道,果然片刻就见到灰白的野兽从右边拐上来。 嘴里叼着几枝树莓。 这玩意能顶饱吗? 她的嫌疑过于明显,狼朝崖边走去,眼看就要松开狼嘴。 纪樱没骨气地拽住狼尾,从它嘴里抽出几根枝条,一颗一颗摘着吃。 “你送我回去好不好。”已经确定它对她没有恶意,她试着跟它沟通:“我会报答你的。” “天越来越冷了,我没有衣服穿会冻死的。” “我也吃不了这些东西,会被饿死。” “你既然把我带到这里,肯定不希望我死吧!” “你提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哦,你提不了。” “你是公的还是母的?我有一张母狼皮,坐上去可舒服……噢噢,对不起!”她突然意识到对着一头狼说它的皮不太好。 …… “这里太无聊了,你驮我出去转转好不好?” 在山下被找到的机会更多吧,她要寻求自救的机会。 不知是没听懂,还是不同意,野兽盯她一眼,自顾自自回洞里了。 外面太冷,权衡利弊,她也跟了进去。 几颗树莓解除了她的紧张情绪,觉得这狼不会吃她。 一人一兽,各占一隅,没有任何可消磨时光的玩意儿,做一只野兽可太无聊了! 她无法分辨时间,天黑时,那只狼又出去给她叼了一枝梨树回来,上面挂着三颗梨。 她更加确定它不会伤害她,破天荒连啃两颗梨,汁水丰沛,就是皮厚,啃得满脸满手黏糊糊,太难受了。 “我想洗洗。” …… 好吧,当她没说。 寒露将至,夜里即使洞内也没那么暖和,白天她试着铺了些杂草,只是没那么硌而已,完全不抗寒。 她冻得手脚冰凉,睡前还保持泾渭分明,睡熟后的身体就不受控制地靠近热源。 她梦到她正窝在卧室的狼皮里,又滑又暖,脚仿佛踩进热乎乎的水盆,每个脚趾头都被浸泡得暖洋洋,湿滑的水流顺着脚心游走…… “嗯~”她痒得缩回脚,水流追着她,从脚踝处继续往上走,顺着大腿内侧一路游去,最后停在漩涡中心, 热热的令她想到纪沣对她做过的那些,呃——好舒服! 穴口一缩,居然淌出东西来! “哥……纪沣……” 她在梦里被一条舌头舔高潮了! 那条舌头吧嗒吧嗒吸掉穴口的汁水,又在四周扫荡一圈,舌头很长,且很灵活,舌尖反复逗弄顶端的小花核,睡梦中的人被刺激出好多水,手不由自主摸向那处,贪婪的舌头,早先于她顶入狭小的缝隙,借着粘液的润滑,灵舌越探越深,纪樱的快感也越来越强烈,她能感觉到体内的软肉在上下蠕动,蹭遍每一个敏感的角落,爽得她低声抽泣。 …… 早上醒来,纪樱发现脚心已经不疼了,但下面有点儿酸麻,趁着狼室友出去时,她掀开睡袍,看到那里红肿斑驳,昨晚她是被鬼压床了吗? (二十四) 已经过去五天,寻人依旧没有任何进展,钟易从警察厅出来时,又去了纪宅。 望海路路段已恢复正常通行,虽然火势并未殃及大门,一度华丽的门庭也略显灰败,钟易捏紧手心里的东西,幸好他第一时间发现这个,虽然目前他还没弄清楚渊源,但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在上面。 住宅的供电系统已恢复,常有正在处理残留的碎屑,陆陆续续处理得差不多了,见他进来,忙迎上去。 钟易看他汗流浃背,把自己的手帕递给他。 倒是忠心耿耿,可惜脑子不太灵光。 望着洁白的帕子,常有慌忙摆手,抓起衣前襟抹了把黝黑的脸。 “辛苦了,常叔。” “不辛苦,不辛苦。”常有又掸掸裤脚,将钟易引到正厅,里面壁纸已被烟熏得看不出原色,原来的沙发搬走了,暂放上两张太师椅。 空气中仍有明显的烟熏味儿,钟易没坐,嘱咐常有但凡有什么新发现第一时间告诉他,常有应承,钟少爷人和善,没脾气,和纪家上下关系都不错。 山中日月长,不过五日,纪樱感觉像五个月那么漫长。 她觉得她已经变成个野人,白缎的袍子灰灰土土,头发乱乱糟糟,并开始习惯和野兽相处,虽然她还是不敢对视它的眼睛。 她每天都饿,野果只会越吃越饿,狼室友贴心地为她捕过一只榛鸡,她觉得这鸡好看,而且她也不会引火,就把它放了。 她对一头狼产生依赖情绪,白天眼巴巴等着它觅食回来,晚上也全靠窝在它身下取暖,并且发现,它是公的。 她每晚都会做同样的梦,梦见她全身都泡在温水里,舒服得不愿醒来。 此刻也是,湿滑的感觉又开始蔓延,酥酥麻麻的痒意让她止不住战栗,一声悠长的鸮叫划破夜空,纪樱猛然睁开眼睛,洞口的月光透不进来,黑暗中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舔她脚心。 她本能地躲,湿滑的舌头紧追不舍,甚至将她纤细的脚踝含入口中舔舐,利齿在它的动作中一下一下剐蹭她的皮肤,唔——嗯—— 她不知这是不是梦,鼻息间的味道如此清晰又如此熟悉,似乎被她的声音刺激到,那条舌头又蜿蜒而上,顺着小腿一路舔到腿根深处,像条蛇般钻入细窄的孔径作乱。 她又陷入熟悉的快感之中,呜咽着扭动身体,双腿不由自主地夹紧胯间的头颅,将舌头吸入得更紧更深,充塞感令她抓狂却反而觉得空虚。 好舒服,好快乐,如果能短暂的忘记烦恼,谁管它是不是梦! 她的反应已给出答案,身体被粗壮的爪子掀翻,当冒着热气的棍棒顶上来时,她打了个激灵,想逃,来不及了,被庞大身躯覆在身下,耳边是一阵阵粗沉的喘息,她跪着爬,膝盖被粗砺的砂石磨破,她来不及疼,就已经被更强烈的疼痛袭击,类似的疼痛她前不久刚刚经历过,虽然疼却油然生出令她心安的熟悉感,这熟悉感更令她觉得是在做梦,只是这梦太过真实,随着它持续侵入,热辣的痛感中多了一丝麻痒。 仿佛有电流通到四肢百骸,啊啊啊~~~她控制不住地尖叫出来,声音一浪高过一浪,惊飞四野的禽鸟。 喘息,呻吟,伴着肉体的撞击声,嵌在身体里的东西顶得更深,快要把人顶穿,纪樱感觉有热热的东西浇灌在体内,持续了很久很久,塞得她又烫又胀,既舒服又难受。 她感觉到体内热浪翻涌,那东西却嵌在里面再不抽出,纪樱被撑得难受,又开始呜呜咽咽地哭:“哥……我想回家……”。 不知过去多久,“啵”,肉塞终于拔了出去,里面的浓浆像决堤的洪水一般奔涌而出,睡袍早被各种体液洇透,膝盖血肉模糊,地面斑斑驳驳,狭小空间内弥漫着香艳淫靡的气息。 纪樱又被那只呱噪的戴胜吵醒,她浑身疲软无力,懒得睁眼,屁股在暖融融的皮毛上蹭来蹭去,直到被身后的烙铁顶上,才真正清醒过来。 昨晚的一切竟不是梦吗? 她被一只狼……弄得死去活来! 她僵住了,这才感觉到下体热辣辣地疼,髋关节也酸胀难受,还有膝盖,脚趾头,哪哪都疼。 她朝前躲,它朝前送,相处了几天时间,纪樱已经彻底消除对它的恐惧,骨子里的野蛮便冒出头来。 她背过手抓住那根巨物,亢奋状态下的肉龙烫且硬,她的手掌根本无法合拢,将将握住个半径,想到这么大的东西曾在她体内塞了那么久,她吓得收回手。 “我想回家。”她觉得她对不起纪沣,竟然把一头狼当做他,还高潮了! 巨物撤了回去,半晌一只舌头舔上来,在她后颈流连好久才出了洞。 纪樱赶忙查看自己的身体,刚起身便从下体淌出一股浓浓的白浆,顺着腿根滴到地上,妈呀…… 她用手指刮了一下,放到鼻子下面,腥中带酸,闻得她心跳加速。 纪沣骂得没错,她真的不知廉耻,而且还禽兽不如,因为她觉得昨晚很刺激也很舒服,心理上或许有障碍,但生理上的舒适她不能否认。 明明都很大,纪沣带给她的只有疼,可昨夜她的体验除了疼更多的是痒和爽,明明知道不对,却令她欲罢不能,这种感受,太惊世骇俗了! 狼很快回来,给她叼了串山葡萄,经过昨夜,她更不敢看它的眼睛。 之前是恐惧,现在是心虚。 “我想回家。”她面向内壁,边吃葡萄边念叨,不能再继续错下去。 听见啪嗒啪嗒的脚步声离开,她才转过身,将错误归结为嗅觉的误导! 昨夜折腾得太久,吃了葡萄纪樱又睡过去,睡得浑浑噩噩,被一声凄厉的鸟叫声惊扰,风正将几片落叶卷入洞内,空气中有潮湿的味道,她走到洞外,天阴得厉害,又要下雨了吗! 直到天黑,也没见野兽回来,纪樱的那点儿不自在被担忧替代,无形中,狼已是她在这里赖以生存的同伴,没有它她根本无法活到现在,无论从知恩图报还是现实需要的角度,她都盼着它能平安回来。 (二十五) 没有月亮的夜空,黑如锅底,纪樱蜷缩在洞口,什么也看不到,连四野的鸟鸣都显得诡异。 一股咸腥味儿飘来,她冲出洞外,和野兽撞个满怀。 她跪在地上摸索那只庞然大物,感觉到它肌肉紧绷,当手触到左前腿时,狼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她摸到满手粘腻,是血,它受伤了。 好多好多的血,将她整只手都糊上了,纪樱控制不住开始发抖,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揽上它宽阔的肩颈,试图安慰它,发现那里有道疤,被毛发覆盖在里面,视觉上看不出来,但是摸起来很明显。 狼突然变得焦躁,竖起的毛发扎得她皮肤疼,很快,她的疑惑得到证实,小径上突然有火光闪现,几只猎犬狂吠而上,后面跟着一队人马。 钟易也在其中,正举着火把看她。 纪樱此刻的情绪万分复杂,终于被人找到,她原该欣喜的,但望着几只蓄势待发的猎犬,还有对面的几杆猎枪,她心口骤然发紧。 几乎可以预见到的惨烈,她转回头,借着火光对上狼的眼睛,也是几天以来第一次直视它的眼睛,视线交汇的刹那,纪樱瞬间泪崩,这双眼睛她太熟悉了! 容不得她百感交集,随着对面手势一挥,几只猎犬冲了上来。 狼呲出利齿,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反扑过去,三犬一狼撕咬在一处,刹时血沫横飞,纪樱看得胆战心惊,眼前的景象和她梦中的某个场景重迭。 “樱儿,过来!”钟易将火把递给身边的常有,又从他手中换过猎枪。 “你不要杀它,它没伤我。”见他举枪瞄准,纪樱边哭边喊,起身挡在撕扯中的动物前面。“是它救的我,不许你开枪。” “樱儿,听话,你过来。” 纪樱此刻神慌意乱,早失了主张,只知道不能让人伤它,身体随着黑洞洞的枪口移动,她没有办法阻止这一切,也没有余地思考,一切行为仅凭本能。 无论它是谁,都不能让它被抓。 身后的狼啸犬吠骤然紧迫,子弹在同一时间射出,纪樱转身看到狼和犬纠缠着滚落悬崖。 她顾不得对高空的恐惧,奔向崖边,被钟易一把扯住。 “樱儿,你醒醒,不过是只野兽。” 纪樱踢他踹他,边哭边骂:“野兽?那你的狗呢?你的狗也掉下去了,为你卖命的结果就是被你一网打尽吗?” “为了你,我什么都舍得。”她再野蛮,力气上也挣不过男人,钟易将她整个抱起,被她揪住头发不放,钟易示意常有拿绳子过来。 “你敢?”纪樱瞪着常有,眼珠子通红,常有吓得不敢动。 “常有,等什么呢?”钟易又对着另一个人喊:“钟宽,你过来捆。” “小姐,这都是为您好,钟少爷为了找您煞费苦心,您担待些。”常有抹了把汗,错开她的眼睛,同钟宽一起将她双手绑在身后。 纪樱已经癫狂,手被捆住便用头撞,钟易躲闪不及被撞到鼻子,蹭了满脸血,反手给她一巴掌,把人打得昏过去,才老实了。 …… “今年怪事儿真多,狼都成精了。” “万幸,多亏被常有发现,听说钟易赶去时,那狼正要吃人呢!” “有个卖山货的还说在西山半夜听到女人哭,该不会是……” “嘘……” “政府估计会嘉奖吧!” “嗯,报上都登了,说钟易有情有义,常有忠仆护主……” “唉……还不知道纪沣的下落!” “放心吧,不会有事儿,也许过不了几天就回来了。” …… 纪樱闭着眼睛听江雨眠和丁璐说话,她早就醒了,从潘光有说她没病只是营养不良,到钟易嘱咐常有把她送回城东住,她都知道,但她不愿睁眼,也不想说话,便继续装睡。 回到现实世界,她的脑子却更乱了,它还活着吗?为什么一头狼会是纪沣?真正的纪沣呢?被他吃了吗?这简直比她被一头狼弄到高潮更离谱。 膝盖已经包扎好,下体依旧疼着,她悲哀地发现,无论真相是什么,她的天平都倾向了……一头狼! 怪不得他一眼就认出狗牙冒充的狼牙,虽然骇人听闻,但她大概知道它回来做什么,因为它脖子上的狼牙不见了,而这,很可能是他变身的关键! 所以他冒着被猎杀的风险潜回宅子,被常有射中前腿后,猎犬又循着血迹一路找到它们。 而它回山洞时还是狼,也就是说,它并没有得到狼牙?! 纪樱迫不及待想出院,并拒绝去城东住,常有没辙,直接去找钟易了。 潘光有将她送回望海路,纪家失火的事他很遗憾,但爱莫能助,纪家大小姐一向执拗,我行我素,除非她自己撞破头,否则谁劝都没用。 只能嘱咐她一切小心,可以的话,找些朋友同住。 纪樱嘴里应着,根本没往心里去,她的注意力全集中在焦黑的外墙上。 虽然已知家里遭了火灾,亲眼看到还是难以接受,等潘光有的车开出大门,她才走进主楼。 原有的家具和窗帘都被撤掉,大厅显得空荡荡,主楼为钢筋水泥框架,但通往楼上的楼梯则是木质的,被火燎得残破不堪,摇摇欲坠。 厨房与饭厅间的内墙被炸塌,碎砖已被清理干净。 她绕到楼后面,窗框都已烧毁,空气中满是焦木的味道,墙角的几丛粉蔷薇也被殃及,枯萎的花瓣与地面余烬融成一体,即将腐烂成泥。 忍着膝盖疼,她从后厨的通道拐上楼,这里的旋转楼梯因是钢架结构而幸免于火,也庆幸墙体足够坚固,才没被炸穿。 密道的入口由内外两扇门夹成个储物间,只有父亲,继兄和她知道橱柜的尽头是三楼。 这旋梯是当年为了让纪樱夜里偷偷出去玩,背着她母亲悄悄改建的,后来便做为安全通道掩藏起来,一直不被外人所知。 但,“纪沣”一定不知道! 三层楼道内壁纸尽毁,实木门板已熏成炭黑。 她走进纪沣的房间,可以看出火是从窗户涌入的,窗帘和被褥早燃成灰烬,只余孤零零的金属床架,花梨木桌椅和衣柜虽然被燎得黢黑,木质依然完好。 纪樱在窗台附近寻找狼牙,没有,又趴在床底看了一圈,也没有。 衣柜的门紧闭,里面衣物得以幸存,只是熏得变了色。 纪樱焦急地翻遍每件衣服的口袋,狼牙没找到,但是她找到一张名片——吴玆仁:东街16号“双娇照相馆”。 她突然想起他们在七夕那天拍照的事儿,已经过去两个月的时间,大家都把这事儿给忘了。 从大门口传来汽车声,她赶忙将名片塞进口袋里,顺着钢架旋梯从后厨出门,看上去像在后院徘徊。 “是在找这个吗?” 纪樱回头,看到钟易两指间夹着一枚乳白色的狼牙!笑得势在必得。 (二十六) 纪樱腾地冲过去,刚刚伪装的淡定全作废了。 “还给我!” 钟易躲过她的手,挑起眉毛:“凭什么给你?” “废话,本来就是我的。”纪樱踮起脚尖去够。 “我还说是我的呢!” 钟易抬高手臂,左右手来回换个儿。 “不要脸,小偷,当心我报警抓你。” “呵,我现在可是为民除害的全民英雄,有情有义的纪家女婿,你这态度,典型的忘恩负义。” 够不到,又说不清,纪樱脱掉鞋子砸过去,被钟易挡落在地。 “端正一下你的态度,也不是不能送你。” “要你送?本来就是我的东西,脸皮真厚!”地面太凉,她不得不拾起鞋子穿上。 “在谁手上就是谁的,这上面又没名字,你就是告到天庭也没用。”钟易将狼牙举到眼前,判断不出是不是庙会上看到的那枚,如果是的话,当时也没见她买,看她紧张的程度,这东西应该比他想象得更重要。 有这个筹码,还愁拿捏不了她? “怎样才能还给我?”硬抢肯定是抢不过的。 “让我想想。”这么大一个筹码,他可不能浪费。“等我想好再告诉你。” “你先借我些钱。”现金在二层书房的保险柜,现在是二层上不来,三层下不去。 她现在身无分文,连叫车去银行的钱都没有,身上穿的还是丁璐给她换的。 钟易拿出钱夹,抽了几张票子塞进她手里。 “你是我的妻,什么借不借的,我的就是你的。”你的也是我的。 啪,纪樱甩手把钱扬到他脸上。 “你做梦去吧!” “行啊,你就一个人在这儿和孤魂野鬼逞大小姐威风吧!”钟易低头拾起票子,抖了抖,扬长而去。 …… 丁璐在大门口为纪樱付了车资,又嘱咐厨房添几个菜,才拉着她回楼上卧房。 “哎?说说,这一礼拜你是怎么过的?真和一头狼住在洞里?” “嗯……” “妈呀,这也太刺激了!街上已经开始有恶狼抢亲的话本子了,竟是真的吗?!”丁璐扯住她的袖子,难以置信,继而又兴奋不已。 “……” “你不害怕吗?在洞里你吃什么啊,也吃生肉吗……” 又问起她哥的事儿,纪樱不知该如何圆,直接开门见山。 “你……能不能借我点儿钱……”她有点儿难以启齿,如果她没给过丁璐钱的话,她说这话一点儿心理负担也不会有,她甚至会直接问她要些钱。 但此刻这么说,会让她有种挟恩图报的小家子气。 丁璐很爽快,把身边的钱都搜刮出来塞给她,还要去找她哥要,被纪樱拦住,只拿了十个银元。 丁璐留饭,丁家待她很热情,让她暂时在这里住下,纪樱拒绝了。 丁璐又和她哥把纪樱送回老宅,曾经火树银花的庭院一片漆黑,丁畾再次劝她回丁家住,纪樱主意已定,怎么劝都没用。丁璐只能千叮咛万嘱咐,有需要一定第一时间去找她。 常有正在后院用木材烧水,他一个人住,便没买煤气罐。一楼的灯光把他引过来,纪樱现在见他就来气,即便他的初衷是为救她。 “小姐,这儿没法住人,还是送您去城东住吧!”常有依旧这么劝她,搞不懂为什么明明他立了功,却像犯了错,小姐对他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 “这是我的家,我乐意在哪住就在哪住,再说,你不是人吗?” “……” 被怼了,也还是为她清理出一间专放家具的仓库,又拿来一套新被褥,纪樱不领情,将被褥搬至主楼大厅,万一纪沣再回来怎么办? 常有只能又为她送去两暖瓶热水。 空荡荡的大厅落针可闻,纪樱洗漱完便裹着被缩在太师椅上,她应该早点儿睡的,明天还要去银行和“双娇照相馆”,可她睡不着,有太多问题需要她想明白。 房间里的狼皮已被烧成灰烬,气味为她带来的错觉也会一并消失吧! 对这种可能性,她不知该庆幸还是该遗憾。 还有即将看到的相片,迎接她的是恐惧还是虚惊一场呢? 胡思乱想一夜,早上常有为她送来早餐,是他一大早去华茂西餐厅买的。 “你不用伺候我,我自己能照顾自己。”纪樱望着可颂培根和一杯牛乳,咽下口水,揣着十块大洋出了门。 友邦总行的接待员这次第一眼就认出纪家大小姐,哦,是钟总代理行长的未婚妻,殷勤地将她往楼上引,纪樱摇头,直接去了柜台。 她拿出印章,要从个人账户中取一千块,柜员在报上见过她,对她的身份毋庸置疑,但代理行长刚刚规定超过千元的款项需经他签字才可以兑现。 纪樱让他去签,柜员先给章元打电话,得知代理行长人不在这里,让她明天再过来。 纪樱的火就上来了,要找会计股经理,会计股经理去支行查账了。 她没有时间在这里耗,便先去了东街16号。 吴玆仁正在馆内清理垃圾,明天就要关门大吉。 说来也巧,那天在庙会拍完照刚回馆里,就接到老家电话,他老婆生了一对龙凤胎,比预产期提前了一个月。 吴玆仁老婆体弱多病,两人成婚多年也没能孕育一儿半女,此次难得怀上,还是俩。吴玆仁高兴得什么都忘了,连夜赶回老家照顾妻儿,一直到今天才回来处理店铺,今后都打算在家乡发展。 看到纪樱和她手中的名片,吴玆仁才记起七夕庙会那天的事儿,连声道歉,说她要是能等,这就给她冲印出来。 纪樱能等,半个钟头的事儿。 但她有个要求:“我能一起进暗室吗?一直很好奇相片是怎么洗出来的。” 吴玆仁还沉浸在儿女双全的兴奋之中,急需和人分享他的喜悦情绪,便同意了,一边和她聊天一边鼓捣相纸药水。 纪樱有一句没一句地应着,全程专注他的一系列操作,直到显影药水中的黑白图像在暗红的安全灯下慢慢显现…… 啊—— 纪樱捂住嘴巴,吴玆仁吓得浑身筛糠,像被人扼住喉咙,连气都喘不上来了! (二十七) 纪樱把身上的余钱都给了吴玆仁,并要来底片,吴玆仁哪里敢收,连声保证绝对不会说出去,当场就把相片毁了。 他东西也不处理了,连夜返回老家,再不敢踏上此地一步,连拍照的生意都不打算做了,改行做点儿安全的吧! 纪樱攥紧底片,掌心被锋利边角扎得生疼,人力车夫见她面色苍白浑身发抖,好心要拉她去医院,纪樱咬紧舌尖,勉强报了望海路的地址,就再说不出话来,她的所有意志力都在和那张相片拉扯。 对于成像的结果,她有诸多猜测,有侥幸,也做好接受的心理准备,可亲眼见到合影里的一头狼,还是不知所措! 这个状况超出她的承受能力,第一个念头就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至于那个吴玆仁,刚得了一双儿女,应该不会想惹这个麻烦,他逃都来不及。 “小姐,小姐?” 纪樱茫然抬头,车夫示意她到地方了。 她随手抛下一块大洋,也没听车夫说啥就僵着身体进了院。 车夫对着门口发了会儿呆,一拍大腿,这美的,怪不得能把狼招来! 钟易来送钱的时候,纪樱正缩在太师椅上发呆,脸比刚回来时还要苍白,被垂下的长发半遮着,看上去楚楚可怜。 “又不是没地方住,何苦在这儿遭罪,心疼死我。” “连一千块都没有,我有什么可娇贵的?”纪樱白了他一眼。 “我这不是给你送来了吗?” “装什么好人,本来就是我家的钱。” “我也是为了守住岳父的家业,现在是多事之秋,不精细点儿,难保有人浑水摸鱼。” “还有我哥呢,哪轮到你守了?” “还真不好说,这都过去一周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 “你闭嘴,即使我哥不回来,还有几个经理呢?订婚早就不算数了,我家的事儿用不着你瞎操心。” “那可难说。”钟易摊开手,露出掌心的狼牙。“这东西,只能给我未来妻子。” “呸,做梦!乘人之危趁火打劫卑鄙无耻的龌蹉小人。” “随你怎么说,也改变不了你是我未来妻子的事实。”钟易将狼牙揣进内怀,拍了拍:“你可别惹我,我生气专爱砸东西,骨头砸起来一定很动听。” 筹码奏效,纪樱眼睁睁看着他趾高气昂地离开,只要拿到狼牙,她一定立即登报解除婚约关系。 次日一早,纪樱又去总行见汇兑股和会计股的几个经理,钟易看着吊儿郎当,关键时刻倒会笼络人心,几个经理对这位准姑爷赞赏有嘉,说他虚心好学,待人谦和,纪家不愁后继无人。 纪樱“咣”地摔掉手提袋,怒形于色。 “后继无人?你们把我哥放哪儿?我哥还没死呢,就算真有什么事,还有我呢,轮到他一个外人继什么?” 把人怼得面面相觑。 实际上大家都已经心照不宣地认定纪沣回不来了,此事虽然蹊跷,但有先例,他们家的事儿就是邪性。 纪家别无男丁,纪家大小姐娇生惯养不务正业,想当然地以为会由这位钟少爷主事,钟少爷是没有经验,可他肯学肯问,对他们这些老家伙还算敬重,只要个人利益不受影响,谁来都无所谓。 从总行出来,纪樱又去找吴展。 她想登报取消婚约,吴展不建议她大张旗鼓登报,无婚书,也没办婚礼,他们的婚约并不具法律效力。 只要不结婚,钟易就没有办法名正言顺获得银行股份。 所以,当务之急是先找到纪沣。 可她怎么找啊! 即便找到了,如果还是狼也无济于事。 不,只要还活着,是狼也行。 一想到钟易在坐享纪沣的福运,而纪沣还不知道在哪里受苦,她就想狠狠扇他那张小人得志的嘴脸。 钟易并没有表面看着那么风光,他正被各种麻烦搅得焦头烂额。 本以为花钱买个肥差,结果连年征战导致政府财库虚空,看着比他家都穷,还要他们自己找人脉推行国债。他顶着友邦行长女婿的头衔,不得不首当其冲。 还有那个秀满也终究是个麻烦,胆敢去公署大楼找他。 他现在最后悔的就是,让秀满给他留门,还让秀满参与全程。 他或许不该逞一时之气,但当时的局面,是个男人都不能忍。 怪只怪那晚纪樱睡在纪沣房里,还发出那种不知廉耻的声音,传言是一回事,亲耳听到又是一回事,他承认他嫉妒了,被刺激得失去理智。 但他没想真的害她,只是想给她个教训罢了。 他不知道硝石粉的威力会那么大,为了掩盖一个错误,不得不制造更多的错误,用煤气罐泄漏掩盖硝石粉爆炸,结果阿华倒霉被炸死,被秀满抓了个大把柄。 纪家的补偿已经到位,秀满还不依不饶,非要他实现让她当电影明星的承诺。 真能异想天开! 若是死的是纪沣就好了,他会省去很多烦恼。 他猜不透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鬼,两人做出那等丑事,对纪沣的失踪,纪樱却显得无动于衷,这其中一定有比他们苟合更不可告人的秘密,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给纪樱施加压力。 万一哪天纪沣真的回来,他就白折腾一场了。 纪樱的压力也不少! 除了纪沣生死未卜和银行的烂账,她发现她的身体变得奇怪,乳房胀得更大,体内总是有一团蠢蠢欲动的火,让她在每个夜晚渴念山洞里的那个销魂时刻。 她以为失去狼皮,她对他的贪念会一并消失,身体却有它自己的意识,一旦尝过滋味,就再难消停。 潘光有例行给纪樱检查身体时,她突然想到那个梦,还有她身体的怪异反应,她问潘光有:人能生出动物吗? 潘光有端详她几眼,看她精神还算正常,便以学术的口吻回答她:“不能。” 面对她求知的眼神,潘光有又进一步给她解释人与动物的染色体差异,以及为什么人和兽不能孕育出人或动物。 纪樱听个一知半解,总算放心了。 无论他是人还是狼,她都不想要孩子,更不想要狼崽。 (二十八) 己看黄叶惊秋老,渐觉繁霜逼岁寒。* 霜降一过,天气骤冷,距纪沣失踪已经过去一个多月的时间。 纪樱的信念几乎要动摇了,江雨眠每天都过来,哭求纪樱告诉她真相,让她死也死个明白。 江雨眠一度乐观地认为,既然纪樱已经平安回来,纪沣早晚也会回来,虽然纪樱对外解释她的失踪是一种梦游行为,她自身完全不知情,但他们兄妹同时失踪,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为什么没人质疑,也没人去追查。 纪樱被她哭得心烦,她比她更担心纪沣,为了不错过他回来的蛛丝马迹,她已经在一楼大厅睡了一个月,连房子都不肯修复,就怕人来人往干扰他。 结果,除了秋风瑟雨,什么也没等到。 她劝江雨眠不要再等,找个好归宿嫁了吧! 即使纪沣回来,也只能是她一个人的。 每年入冬前,本地济生会都会发起几场社会募捐,款项用于为街头灾民建避难所和赶制寒衣。届时本地富商、各界名流、银行商号都会踊跃参与,所得善款数额非常可观。 今年由民政公署牵头,与济生会共同发起一场筹建贫儿教养院的募捐活动,旨在为大街小巷流浪的孤儿和难童提供容身和教习之所。 钟易做为执行人之一,早早拟出目标人群,计划在小雪那天举行一场慈善募捐酒会,他也可借机拓宽自己的有效人脉,而非那些和他一个德行的纨绔子弟。 他让纪樱和他同去,他是承办方代表,纪樱则做为捐赠方出席。 纪连盛生前一向热衷慈善事业,银行每年都预留出慈善预算,纪樱并不排斥做善事,往年也同父亲参加过各种慈善活动,但纪樱正为钟易擅自拍板买大量公债的事儿生气,一口回绝了。 “我爹说过,绝对不能碰公债。你这么做不过是为了你自己升职,拿别人家的钱送礼,要不要脸!” “我这是一举两得,双赢的事儿,你就等着超高回报吧!” “高回报个屁,我虽然不懂金融,也听过想倒闭买公债这句话,你这样孤注一掷……” “谁会孤注一掷,贷款这块……” “你还敢提贷款?又买公债又乱放款,你就不怕被人做空吗?” “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就是因为你爹保守,这么多年一直在原地踏步,你也不希望友邦被其他银行挤兑吧!扩张势在必行,买公债是最稳赚的路子。” “你懂个屁!” “女孩子家,别一口一个屁,不雅。” “滚!” ……… 小雪当天,纪樱还是同钟易一起出席了慈善募捐酒会。 此时,距纪沣失踪已经过去两个月了!除了她和江雨眠,已经没有人指望他能回来。 至于那块狼牙,对于纪樱来说,纪念的意义已大于实际需要,这是她能得到的唯一一个与他有关的东西。 宴会厅内真假名流云集,满场一水的西装旗袍,只因酒会规定,女士要穿旗袍,男士务必西装。 纪樱觉得这规定土不土洋不洋,若说搭配,旗袍不是和马褂更配? 纪樱很少穿旗袍,她的胸过于饱满,腰又过细,定制了几件也穿不惯,太受束缚了。 纪樱忍住撕开领口的冲动,腰肢是合体了,胸被勒得喘不过气来,偏偏那些道貌岸然的男人直勾勾盯着她,毫不掩饰眼底的垂涎。 她太低估她的诱惑力,令人垂涎的何止是她的身体,她站在那里,头发像皇冠一样高高挽在头顶,姿态像女王,傲慢得高不可攀,冰蓝银旗袍裹着凹凸有致的身子,曲线固然傲人,无辜的眼神却像一只刚出海的小美人鱼,正准备自投猎人的罗网。 在场的猎人很多,尤其是那些新贵公子。 这种慈善酒会,历来都是社交大于捐款,酒会本来就是为了回馈善举给参与者提供的社交平台。 钟易自觉风头一时无两,别人半真半假地恭维,他嘴上说岂敢,心底照单全收。谁说他不学无术,那是没有他施展的舞台,如今谁见了他不赞一声年轻有为前途无量。 总有一天他要把他所得的耻辱全部还回去! 纪沣算个什么东西,他迟早会当着他的面玩死纪樱。 他端着酒杯想入非非,面上却做出聆听教诲的样子,点头都带着拍子。 主持人在台上公布今晚捐款的前二十位名单,大差不差还是往年那些人,今年纪连盛的名字换成了纪樱,排在她后面的是双吉牧业——季迎,季迎?没听过,可能又是什么后起之秀。 但这名字听着怎么这么别扭,就像别人把她的名字念瓢了! 大概很多人和她的想法一样,她听到几声“噗~”。 主持人面不改色地念完词儿,就赶忙跑后面修复内伤去了。 钟易也有点儿摸不到头脑,双吉牧业分明是苏子筠和他签订的放款协议,想着今后也许能用上苏子筠,还批了好大一笔款。 他没有机会细想,钟满气喘吁吁找来,说老爷恶疾又犯了,大少爷不在家,夫人和姨娘没主意,让他回去看看。 可真会挑时间! 钟易其实很享受当主心骨的感觉,从前都认为他胡闹,如今家里大事小情都和他商量,连他娘脸上都有光了。 钟易一走,纪樱身边就热闹起来。 之前碍于她的父兄,加上钟易把得紧,都是有贼心没贼胆,如今,纪家即便再家大业大,也终究是别人的,没了父兄撑腰,她的容貌和身段便成了招惹麻烦的负担。 一个自诩风流的贵公子拿着两杯酒贴过去,纪樱急于摆脱这些烂苍蝇,没理会递过来的那杯酒,众目睽睽之下,那人下不了台,手一抖,故意将整杯酒洒在她凸起的胸脯,红色液体渗入银色布料显得更加冶艳,刺得人眼球发胀。 贵公子故作惊讶,忙抽出装饰帕给她擦拭,纪樱抬手挡开,心里已经气炸,不停地提醒自己:你是来做善事的,不是来惹事的,忍忍忍!!! 她环顾四周,真正的业内大佬们叙旧的叙旧,碰杯的碰杯,体面而尊贵,爱凑热闹的纨绔子弟巴不得看热闹,没有人给她解围。 忍不下去了! 一个背影突然闯入她的视野,挺拔,高大,熟悉!在他身边是一个娇小的穿着黑丝绒旗袍的女子,正侧着脸对他说话——苏子筠? 她不知该如何描述此刻的心情,喜悦?忐忑?还是矛盾,迷惑! 如果这真的是他,那狼牙的意义何在? 如果不是他,啊,这个熟悉的感觉,怎会不是他呢! 但仅仅因为鹤立鸡群的身高就贸然雀跃,也许会空喜一场。 她捂住心口,仍无法控制心跳,连刚刚的尴尬都变得无关痛痒,一切感官都关乎那个背影。 再抬头时,人却不见了。 不会是她的幻觉吧! 她不甘心,左右看了一圈,朝最近的一条走廊走去。 走廊的尽头是丁字形,她停在那里想了一下,最后决定向左转。 “呃……” 未等她看清门上的标识牌,就被一只手臂拽入左侧的门内。 *清?彭孙遹《九日同诸兄弟醵饮时霜降前一日也》 (二十九) 吻铺天盖地的袭来,堵住她脱口而出的惊呼! 凶猛急切充满攻击性,熟悉的气息让纪樱放弃挣扎,任他的舌头在她口中兴风作浪,她热切地回应他,唇舌紧紧胶着在一起,像沙漠中的鱼渴念水源般抢夺彼此的津液,亲得快要窒息,却舍不得分开。 当热吻搅湿了空气,她终于招架不住,扭开头,喘得断断续续。 “哥?真的是你!”她实在难以置信,强烈的情感冲击让她浑身瘫软,被一只手臂捞回,撕开碍事的旗袍下摆,将她两条腿劈开挂在腰上。 纪樱勾住他的脖子,在他幽深的眼底看到自己眼眶泛红。 “你去哪儿了?怎么才回来?我……” 走廊传来脚步声,纪樱才发现这里是卫生间的休息室, 纪沣托着她进了隔间,反锁上门,吻又狂风暴雨地落下,憋得她哭出来,才放过被他咬肿的唇瓣,舌尖依旧在她下巴上流连。 纪樱被亲得头昏脑胀,她有太多问题想问他,也有太多的事儿想和他说,可所有疑问都抵不上生理依赖,最先涌出的是满腹委屈。 “你坏死了,看着我被轻薄也无动于衷。”她勾紧手臂,对着他耳朵轻声抱怨。 耳垂被含住,灌入耳道的呼吸,烫得她心尖发颤:“不说你站那儿招蜂引蝶?” 远远就看到她站在那里,像一株冶艳的罂粟,明知道有毒,仍让瘾君子趋之若鹜。 “哥,我好想你……” “嘘……” 有人推门而入,水龙头被拧开,两人边洗手边聊。 “……纪家这妞可以啊,比报上还漂亮,还有那身段儿,真是极品。” “不然姓钟的能抓那么紧,刚那几个都是下过注的,要是能上手,还能小赚一笔。” “要是能让我玩一晚,我宁愿少活十年,还要什么钱啊?” “姓钟那小子真特么有艳福,美人在手,还有整座银行陪嫁,好事儿怎么都让他摊上了。” “也不见得,天天抱着这么个尤物,几天身子就掏空了,只怕有命争,没命享。” “要是换作我,掏空也值了!” “别做梦了,掏空你都排不上号……” …… 门一开一关,两个浪荡子终于走远。 “我不在的时间,有没有人碰过你?”纪沣掐住她的细腰,哑着声问。 “唔,没有。” “我检查一下。” “怎么检……啊!” 一根手指划开内裤,从她下面捅进去,她刚刚流了些水,但因为距离在山洞那次已经过去两个月的时间,蜜道早已恢复得紧致如初,突如其来的异物感令她肌肉紧绷,死死咬住下体的闯入者。 人类的构造如此神奇,前不久还吃入他整个分身,此刻却连一个手指都挤得水泄不通。 纪沣抽出手指,牵出一丝粘液。 当着纪樱的面,他将手指含入口中,品味片刻,除了她特有的腥甜,并没有其他味道。 纪樱被他的举动刺激,下体又涌出一股热潮,眼睛也漫上水光。 看得纪沣小腹发胀,声音也变得沙哑:“恐怕还得再检查一下。” “嗯?”纪樱感觉到身下的变化,无措中夹着期待,时间和地点都不够合适,但那又怎样,她从来不是循规蹈矩的人,她只知道,她身心焦渴,而他是她的水源。 但很快,她就后悔了! 做为男人的纪沣,再次让她产生撕裂般的剧痛,完全没有山洞里那种欲罢不能的快感,更别说销魂了。 “你出去呀,我吃不下!”她搂紧他的脖颈,疼得声音发颤,同时升起一直存在的困惑,他到底和洞里的那位,是不是同一个呢? “别谦虚,狼你都吃得下。”他低头叼住她粉嫩的小耳垂,故意朝上挺一下腰:“吃得还很香。” 啊啊啊!!!真的是同一个!!! 那他为什么会变成纪沣,又为什么来她家?他到底是狼变人还是人变狼? 情绪上的震荡掩盖了感官疼痛,趁着她分神,纪沣深吸一口气,腰腹发力,猛然捅了进去。 又立刻覆上嘴,把她的尖叫吞食入喉,待她痉挛过后,才试着一下一下碾磨肉壁,她肌肉过于紧绷,绞得他青筋暴凸,放开嘴,舔舐她满脸的冷汗,轻声劝她。 “你放松点儿,堵在这儿更疼。” “呜……不要,疼,你出去呀。 “多吃几次就适应了。” “我不,你快出去,你比狼还大!” “你放松,我才能出去。” 嗯…… 她并不知如何放松,就像紧张也不是她刻意为之,都是身体自发的本能而已,但她在思考这个问题的过程中便已经不由自主地放松了。 他果然抽出去了,但很快又捅了进去,而且一插到底。 “啊啊啊,大骗子!” “不骗你,过会儿你就不想我出去了。” “呜……唔……”仿佛坐在一个烧红的铁钻上,纪樱抬起屁股,想脱离体内的纠缠,下体却像榫卯结构一样,死死咬在一块,随着她的动作上上下下,剐蹭碾磨,片刻后又疼中带酸,她被顶得哼哼唧唧,好像也没那么疼了。 她半阖着眼,低头看到紧密相连的下体,眼睛瞬间睁大,那么粗长的一根几乎完全嵌入她的身体里,只余一截骇人的龙根,提醒她这有多离谱。 在她的注视下,最后一截也无缝掼入。 啊—— 如脱缰野马般,性器在女人的疆域内纵情驰骋,进进出出搅起滔天巨浪。 强烈的视觉冲击下,快感自下往上蔓延,辐射到每个细微的神经末梢,纪樱爽得忘乎所以,任身心在欲海中颠簸起伏,早忘了何时何地,张开嘴就要叫,纪沣早发现她喜欢叫,舒服也叫,难受也叫,听着就让人发狂。 他不得不再度咬上,嫣红的唇瓣已被他蹂躏得肿起,尖叫被封住,化为娇吟在耳畔荡漾,却把火燎得更旺。 纪沣按住腰上的小屁股,滑腻的几乎脱手,他加快抽插的速度和顶弄力度,突破内壁的绞杀后,越来越多的粘液奔涌而出,随着极速的摩擦,发出叽咕叽咕的水声。 剧烈的快感让纪樱发狂,却还是觉得不够,好酸好痒,就差那么一点儿,她主动沉下身体,将体内的肉龙吃得更深,如磐石坠入湖心,溅起的千层浪又汇成电流直击颅顶,轰然炸开,唔!嘴被封住,她无可释放,呜咽着将他的脖子挠出一条条血道子。 “呃!”纪沣嘶吼着,一股股热浪喷薄而出,与她的蜜液混合,被封在密道之中。 好一场酣畅淋漓的欢爱,两具身体紧紧纠缠在一起,喘息良久,纪樱耳畔传来低哑的男声。 “没骗你吧!” (三十) 又有一波人进了又出,卫生间终于恢复宁静,只有若有似无的喘息声撩人心弦。 “唔~嗯……” 刚刚泄过的身体,软成烂泥,靠在男人的胸膛里娇气得很。 纪沣帮她整理衣服,旗袍下的腿间挂满淫靡的液体,一部分已经顺着大腿根滑至鞋跟。 又帮她捋了捋凌乱的发髻,才把手覆上鼓囊囊的胸脯,轻一下重一下地揉捏,若非时间地点所限,他铁定会剥出来吃个够。 “哥……”纪樱被捏得酸痒难耐,不由自主地抬起屁股,蹭着身后坚实的大腿。明明知道他不是纪沣,很可能连人都不是,身体的渴望却不管不顾。 纪沣的手从旗袍开叉处探进去,摸了一手滑腻,再往里伸,指尖立刻被湿热的小嘴咬住。 她的穴弹性极佳,被撑到变形的蜜道,一旦脱离了充塞物,立刻又缩合成一条窄缝,让人萌发再次破开它的冲动。这样的身体和容貌,放在古代,注定是要祸国殃民的。 尝到甜头的身体,简单的揉捏已不能满足,软肉贪婪地裹住手指,希望将他吸得更深些,手指却突然撤了出去,她转过身攀附上纪沣肩膀,水汪汪的眸子透着茫然。 惹火的男人正气定神闲地垂眼看她,经历了那样一场欢爱,他依旧衣冠楚楚,只有凸起的局部,泄露了春光。 肉体的欲望意犹未尽,纪樱开始和领带置气,纪沣身体前倾配合她,两手托在她屁股上,防止她跌倒。 她想撕开他的衬衫,与他肌肤相亲,可手指都是软的,一直在做无效操作,急得吭吭唧唧。 “还想?” 他们已经在卫生间逗留很久,超出纪沣的预期,望着依旧困在欲海里的女人,他笑得有些复杂。 “呜,你故意的。”把人的火燎上来,他却全身而退。 纪沣单手拽下领带,又随手解开领口,性感的喉结便完全显露出来。 纪樱踮脚去够,脚趾头也是软的,被纪沣一把捞起重新盘回腰上,对着她耳朵嗤笑:“软成这样,还吃得动吗?” 纪樱不理揶揄,勾住他筋脉分明的脖颈,伸出粉嫩小舌头,像毒蛇吐信一样舔舐凸起的喉结。 听说这里的神经很敏感。 她舔得用心,男人却无动于衷,她索性张开嘴巴,裹住那块软骨吮咬,舌尖在里面一下下逗弄,却把自己搞得心浮气躁。 她泄气地松开嘴,被纪沣一把掐住后颈,唇舌反攻她纤细的脖子,她能感觉到利齿在噬咬皮肉,刺痛反而让她兴奋异常,她的胸很涨,好希望他吃吃它。 “晚点儿。”他用力吮了一口,在白净的脖子上种下一颗红心。 “你会和我回去吗?” “不会。” 她别过头,隔着衬衫抠他胸脯,硬得硌手。 还说什么晚上,分明是敷衍她! 吃饱就翻脸。 “有件事儿得你去做。”他掰过她脸,看到她眼神幽怨,嘟囔着嘴。 “……什么?” “为纪沣发一个讣告。” “?!”纪樱瞬间清明,终于从欲海中脱身。 “你不是早知道我不是你哥?”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知道她发现这个秘密。 当然是第一时间,在她鬼鬼祟祟从他房间出去,自以为天衣无缝的恢复现场,可她留下的气味儿却出卖了她。 “你呢?为什么不说!”他反问,手指摩挲她软嫩的耳垂。 她咽了咽口水,为什么? 最开始是因为父亲既然对她隐瞒,一定是觉得她不知道才最安全,那她就装作不知道好了。 后来是为了私心,只有不说破,她才能肆无忌惮地缠着他。 而且,她不想没有亲人。 “那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来我家!”她将嘴唇咬到变形,终于问出来:“纪沣,我哥是真的死了吗?” 他用拇指蹭着她红肿的唇瓣,视线也锁在上面。 “死了,三年前就死了!”还是他亲自埋的,因果是一个循环,最终会重合成一个圆圈。 “……他的死与你有关吗?” 她即便再胡闹,也不会同杀害自己家人的人在一起。 她盯住他的眼睛,心快提到喉咙,看到他缓慢摇头,才终于落了地,那就再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可以一直做为纪沣存在啊!你不是做得很好吗?为什么非要死呢?那你要去哪儿?不要我了吗?” “纪沣活着就得娶江雨眠,这个理由足够吗?” ”……可你总不能不见人吧!” “所以我是季迎。”他又在玩弄她的耳垂,已经揉得发红。“我曝光率没你那么高,长得像的人多得是,就算一模一样,也没有证据。” 她终于被说服,还有点儿沾沾自喜,他这么做都是为了她吧!连名字都是她的谐音,片刻又担忧起来:“那银行怎么办?都快被钟易折腾倒闭了。” “就是要它倒闭,银行早就是个空架子。”早在纪连盛去世前,他就发现信贷数据混乱资金流向异常,因为私心他没露声色,纪连盛去世后,他又去查几个支行的账,发现支行行长早与多家工厂暗渡陈仓,大额扶持的工厂建厂后便宣布破产,几乎全成死账,其中就包括钟氏旗下的几家新厂。 到后来钟易接管,他急功近利高息揽存,又挪用储户资金盲目投资,倒闭是迟早的事儿,好在,纪沣留了后路。 “银行现在库内空虚,一旦有大量储户同时提款,马上就会崩盘。”身上的人明显抖了一下,纪沣托住她的屁股揉了一把安慰她:“在现今世道也未尝不是好事儿,一旦打起仗来,银行的日子更不好过。” 纪樱将脸贴向他脖子,想亲亲他,却从敞开的领口看到一根皮质的细绳! “你什么时候拿到的?”她拽出绳子,果然是那枚狼牙! 如果她没发现,岂不是一直被钟易牵制! “难不成看着你为了一颗牙嫁他?” 纪沣捏住她小巧的下颌细细端详:“我碰过的东西,别人可就不能碰了。” “那你为什么会和苏子筠在一起?”这才是她最关心的问题:“你碰过她了吗?” 她听到一声极轻的笑。 “你觉得呢?” 她觉得什么她觉得,他突然这么会,把她弄得死去活来,让人深度怀疑他背着她和别人实践过,心理突然非常不得劲儿。 “脏东西!” “你不专爱吃脏东西。”他挺腰撞她一下,瞬间就把她的眼睛和下面都撞出水来。 他并不反驳,纪樱就以为他默认了她的脑补,红着眼眶挣扎,连腔调都变了。 “滚啊,混蛋玩意,碰过别人的脏东西别碰我!” “咚”!她闹腾得忘形,头撞到隔间门板上,她把这个也归结到纪沣身上,又开始不管不顾连捶带挠,完全不吃半点儿亏,哪怕这个亏子虚乌有。 纪沣已经习惯她阵发性无理取闹,但今天不行,走廊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酒会大概要散场了。 对付她的最有效方式是直接上嘴,将她满口混话堵在舌下,勾缠几个回合就只有喘息的份儿。 “纪樱,别闹了。”他狠狠嘬她一下,充血的唇瓣红得潋滟,与眼尾的红晕汇成祸水,让人恨不能亲死她。“快散场了,你回去后什么也不要做,只需宣布纪沣死讯,记住了吗?” 纪樱被亲服,听到门口的脚步声才难得乖巧,却还是忍不住问:“嗯,你那天是怎么逃出去的?”又是怎么找回狼牙的,狼牙与变回人有直接关系吗?你到底和苏子筠是怎么回事儿,她有太多问题想问他。 “你总会知道。”他抬手捏她腮帮,晃了晃,滑嫩得不想松手。 “……那今晚还算数吗?”纵然她脸皮厚,耳根也不自觉地发热。 “可没说今晚。” …… 翌日,《华兴晨报》又爆奇闻,化工新贵冯楚辰醉卧街头,惨失右臂! (三十一) p o1 8 p ro.co m 小雪后的第七天,纪沣葬礼如期举行。 全靠钟易张罗,有的是碍于面子,不想显得世态炎凉,至少银行明面上还是人家的。 又因为纪家的事情太邪性,悼念者有之,更多的是以猎奇心态看热闹。 没有人去关心纪沣死因,纪家唯一的男丁没了这件事儿,就足以引爆话题。 坊间的风言风语有了新方向,之前认定纪连盛八字妨亲才导致纪家人丁冷落,如今这些变故都加诸在纪樱身上,此女容颜过于冶丽,俨然祸水投胎,沾者必亡。 全场最悲伤的人,当属江雨眠,她以未亡人的身份跪在灵前接受宾客哀悼,红肿着眼睛哭得情真意切。 她在为自己悲哀,她觉得这是她的葬礼,埋葬了她的青春和未来,她的心里装不下别人,也不会再有人敢娶她,她的余生将会生活在耻辱之中。 钟易再次以妹夫的身份接待来宾,他勉强忍住内心窃喜,纪家的财富已遥遥在望。 一周以来,纪樱将纪沣的股份转赠于他,又正式委托由他出任友邦银行董事长,其他董事早看出苗头,都忙着各捞各的,无人提出异议。 连老天爷都在帮他,这泼天的富贵和美人,他定会好好享用。 钟易瞄一眼纪樱,一张小脸几乎白过素衣,低垂着眼帘不知在想些什么。 幸好她没再提狼牙的事儿,他上哪儿去找个一模一样的狼牙赔给她,他连什么时候丢的都不晓得。 纪樱在想什么?看好文请到:ka nme ikan. c om 她把这当做对继兄的最后送别,此刻也才真正感受到血缘的牵绊,为没能和他好好相处而遗憾,感谢他在离去之后为他送来纪沣,从此,她就真的只有他而已。 丁璐离开后,她就一直神色木然地跪在那儿,仿佛置身事外,恰恰让人觉得她沉浸在无望的痛苦之中。 唯一的亲人离去,她将会背负许多同情以外的流言蜚语。 秀满不请自来,钟易面色不善地看着她行完礼,递过去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两人先后离开礼堂大厅。 江雨眠依旧沉浸在自己的哀伤之中,常有正在外面迎宾,纪樱跪得腿发麻,她想找个地方坐会儿,刚起身,就被迎面走来的男人吓到。 他穿着一身挺括的黑色西装,戴着礼帽和墨镜,做了必要的伪装,但高大挺拔的身材站在哪里都是那么显眼,他怎么敢来啊! 纪樱呆立在那儿,心惊胆战地看他有条不紊地上香,脱帽,行礼,江雨眠只顾低头哭,周遭的人即便注意到他,大概也没人敢往更离奇的方面想。 如他所说,他日常深居简出,从不做不必要的应酬,纪家大少爷对多数人来说,只是传说中的传奇人物,为数不多见过他的人,只有总行职员和支行管理层,那些曾在宴会上有过一面之缘的人,今天又未必会来,所谓人走茶凉,到场的人多数都是冲江家和钟家的面子。 经常出入纪家的吴展和潘光有最先来也是最先离开的,纪樱虚惊了一场。 悼念完逝者,纪沣直接忽略江雨眠,到纪樱面前致意家属,纪樱例行还礼,纪沣目光深沉地看着她,有安慰,也有些意味不明的情愫,即便隔着镜片,纪樱却读懂了。 当常有来补位时,她转身去后面的更衣室,推门便闻到一股轻柔的香烟味儿,纪沣正站在窗前抽烟,帽子和墨镜放在窗台上,明明听到门响也没有回身,但他的背影仿若钩子,将她一步一步钩过去,脸贴向宽阔的后背,双臂揽在腰际。 “你什么时候学的抽烟?” 纪沣掐了烟,回身玩弄她衣领的带子。 “你不喜欢吗?” 纪樱想说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欢,可这样会不会显得自己太卑微! 他并没想得到答案,但亲自给出答案。 “尝尝……”低头覆上她的嘴唇,不由分说抵开牙齿,将舌头送进她小小的嘴巴里,扫荡一圈,将温醇的烟味儿涂满整个口腔,最后又缠住香软的舌头不放,非要完全染上他的味道。 纪樱不喜欢烟味儿,但她抗拒不了纪沣,一度嫌弃的味道因他的沾染便成了醉人的荷尔蒙,她不止不讨厌,反而吞咽掉来自他的口水,甘之如饴。 谁说他是狼,分明是惑人的狐狸。 很快亲亲已不能满足,绢衣与西装毛料摩擦出窸窣的火花,伴着女人的娇喘,到底谁是狐狸可不好说。 纪沣稍微抬头,眼下的女人睫毛微颤,目光已逐渐迷离。 “想继续吗?” 她也用行动回应他,伸手摸向那处明显的凸起,即便隔着裤子,也胀得烫手。 纪沣的眼睛像井,幽深,晦暗,吸魂摄魄,纪樱被蛊惑,但当那只手解向领口时,还是被她及时按住:“过会儿还要出去……” 话没说完就被扭过身去,那只手从袍下探入,摸到半长的棉麻中裤,相比以往的三角内裤保守得多,显然没料到他今天会来现场。 想到这点,纪沣不自觉挑起嘴角。 中裤宽松,随手一拽便扯了下去,冰凉的小屁股被温热掌心摩挲着,纪樱舒服得娇哼一声。 受悲怆氛围感染,她意志有点儿消沉,在这种情绪之下催生出的对肉体的渴求,与其说是生理依赖,不如看作一种情感转移更为符合。 粗砺的手指划过臀缝,触到尚未开启的软肉,他试着伸入食指,立刻被两片嫩肉裹住,不同于体外肌肤冰凉,里面湿热紧致,将手指诱得更深,但她的湿度还远远不够,当手指冲破阻力一插到底,她疼得叫了出来。 “疼……” 纪沣试着抽出手指,指腹剐蹭到内壁软肉,被咬得更紧,他转动手指并弯曲指关节一下一下拓宽甬道,纪樱被刺激的两腿发软,吭地一声瘫坐下去。 整个身体全靠一只手掌支撑,无形中加深刺入的力度,随着手指在体内上下搅动,疼痛悄然被酸胀代替,纪樱嘤了一声,溢出一缕甜腻的汁水。 (三十二) 礼堂逐渐安静,有的去偏厅吃席,有的提前告辞,江雨眠依旧跪在那儿哭,眼睛和嗓子都已经肿了,却收不住,她的命太苦了! 隐约有另外的哭声从后面传出,触景生情的不只她一个。 “呜……嗯!”纪樱趴在沙发背上,被男人劲健的腰腹顶得支离破碎。 刚刚还干涩的甬道,此刻已爱液横流,肌肤相撞的啪啪声盖过粗浅相缠的喘,巨物入得一次比一次深,每一下都直捣花心,纪樱双腿打着颤,被男人勾住细腰继续攻伐,迭加的快感刺激得穴口极速缩合,又一股暖流奔涌而出,纪樱悲鸣着冲上快乐顶峰。 虚挽的发髻已晃得凌乱,几缕发丝黏上汗泪交织的脸,身心仍在酥麻的余韵中浸泡,身体里的巨物硬度不减,又缓慢顶弄起来,“呃呃——”,她哆嗦着,反手扳住把在臀部的手臂,情迷意乱间触到一条粗糙的疤痕,两具身躯同时震颤,仿佛引燃了火线,极速律动后,一股股滚浪喷薄而出浇铸在刚刚开垦过的花心,纪樱控制不住,身体电击般剧烈抽搐,似嗔似笑地喊叫出来,盖过厅内江雨眠的哭声,唯一的亲也人走了,纪家大小姐哭到癫狂。 和每次一样,射精后的性器并不急于拔出,而是如楔子般嵌在泥泞不堪的甬道里,纪樱被浓稠的浆液撑得酸胀,又开始哭哭啼啼,银丝般的粘液在紧密相连的肉体间摇摇欲坠,喷溅的蜜汁早把白袍染得深浅不一。 江雨眠见到纪樱红肿着眼睛从后面出来,脸上有未净的泪痕,想来她的痛苦会多过她吧,她至少还有父母兄长,她就真的成了孤家寡人,想到这里,憋闷已久的心畅快许多。 素袍下的双腿依旧是软的,穴内仍有丝丝缕缕的精液不断涌出,中裤的吸水量已饱和,被裙风一撩,凉丝丝的,她又打了个激灵,不知是冷还是因余韵未消。 她没带多余的衣服,只得强忍着任其自然风干,可这却时时提醒她刚刚经历的一晌贪欢。 自从山洞那日之后,她的身体已经越来越能接纳他的粗壮,每每疼痛过后便会衍生一种难以言喻的极为强烈的快感。 开发过的身体,像初绽蕾苞,渴求更多的雨露滋养,也更加柔韧,让她体会到精神与肉体相融的愉悦,这种快乐令她耽迷不已,就如此刻,明明跪在肃穆的礼堂,脑子却处于灵魂出窍的状态。 常有对大小姐的状态很是担忧,平时看着兄妹俩互不关心,此刻才体会到血缘带来的情感牵系,幸好还有钟少爷陪着她。 钟大业并不迷信,不然也不会在明知纪连盛八字不善的情况下与其结亲,纪家就是再家大业大,也不值当拿命换。 但现在他不敢不信。 关于纪樱的风言风语自然也传到钟大业的耳朵里。事实上,他心理早犯起嘀咕,自纪连盛去世,他就有些疑神疑鬼,加上他突然染上怪病,最初是一颗一颗的水泡,随着水泡增多,逐渐蔓延成片,如今全身溃烂,又疼又痒还发出腐败的臭味儿,两房夫人都避恐不及,躲得远远的。 钟易还是孝顺的,带他爹看遍中西医,也没确诊出是什么病来,无非开些草药软膏,消毒止痒而已。 若说致命,倒也不至于,就是看着怪恶心的,闻着更恶心,钟易每次去他爹房里,都得保持空腹。 这些钟易都能忍,但不让他娶纪樱过门可不行! 无论是心有不甘还是利益所驱,他都不能轻易放过她。 另一方面,他得尽快摆脱秀满那个定时炸弹。 刚从银行回到民政公署大楼,办事员就殷勤地跑过来,告诉他家里一个叫常宽的打来电话,提醒他回个话,万一家里有什么要紧事儿呢? 钟易现在是公署的红人,短短几个月,卖出大量公债,还组织了几场颇具规模的募捐活动,全署上下都要高看一眼。 他是有些飘飘然的,又时时提醒自己不能喜形于色,如纪沣那样面无表情最好,纪樱不就是喜欢扑克脸吗? 他对办事员点个头,说句“有劳。” 便转进里间办公室给家里打电话。 常宽大概一直守在电话旁,电话刚接通,人声就传过来。 “怎么样?”钟易问。 “船开走了,不出意外的话,一个礼拜就到了。” “人没闹吧?” “没闹,还盼着船开快点儿呢。” “行,没你事儿了。” 挂断电话,钟易如释重负。 那么喜欢当明星,就让她演个够,真被哪个大老板相中,也算她的造化。 解决掉一个大山芋,钟易又想起刚才苏子筠找他放款的事儿,若说此前,因为失踪的纪沣突然回来,打破他继承纪家家业的美梦,加上钟家工厂连年出事儿,他不得已动了点儿坏心思。 如今纪家的一切都是他的,只要他娶纪樱,纪樱顶着祸水的名声,不嫁他嫁谁? 曾经能捞便捞的心态已经变成守住自己的产业,给苏子筠放款的最重要原因,就是她同意银行给出的超高利率,但这么短的时间内第二次申贷,不合理也不合规,诚然她给出诱人的回报,也无法让他完全放心。 这个获利是他个人方面的,他便没办法同几个经理商量。 钟大业被满身毒疮折磨得早没了志向,经历此劫,唯求平安,只希望钟易别沾纪樱的边,离得越远越好。 离得确实远了,基本不给面儿见,不知道她在撑些什么。 纪樱到底搬到城东的新房子住,丁璐把自家的女佣借给她,还陪她住了几晚。 两人躺在床上聊天,纪樱刚洗了澡,潮湿的身体奶膻味儿很浓,丁璐凑过去闻,手无意中拄到纪樱的胸,丰盈的雪乳从睡衣领口滑出,触之冰凉软弹,即便同为女人,丁璐也被这绝妙手感惊艳,手欠地捏了一下。 纪樱轻叫一声,也回手捏她,丁璐边躲边赞:“怎么感觉你胸又变大了,皮肤也这么好,被钟易滋润得太多了吧!” 关钟易什么事儿? 不过她身体确实有了变化,除了明显的肌肤更嫩滑,乳房更挺翘,私密处的变化也令她难以启齿,她觉得那里变得很敏感,有时只要一动念头就会酸胀然后自动淌出水来,将内裤弄得湿哒哒。 此刻被丁璐这么一提,小腹又开始偷偷发酸,她想纪沣。 从葬礼那天之后,已经过去一个礼拜的时间,纪沣再没出现,明明知道她搬到这儿住了,为什么不来找她! (三十三) 婉萍在丁璐家做了近十年佣人,手脚麻利,很会来事儿,尤其做得一手好菜。 临来前丁璐特意嘱咐她纪小姐在吃食上没什么挑剔,但爱喝奶,如果没有羊奶,牛奶也是要喝的,每天早晚务必准备好一杯。 婉萍给纪樱送来一杯牛奶,纪樱接过,让她先去休息,不用管她。 婉萍边回房间边想,这纪小姐看着冷,脾气并没有传说中那么坏,样貌倒是和传闻一样好看,也太好看了! 已过十点,纪樱喝完奶便进浴室洗澡,当手指划过乳房时,心旌又荡了一下,奇怪,以前碰自己的身体从来没有任何不适,近来这种感觉却越来越频繁。 她靠在浴缸边缘,低头打量自己的乳房,饱满莹白,即便没有内衣束缚,依旧有一条诱人的沟,浅浅的乳晕中央挺立着两颗红果,小小的一粒,嫩的近乎透明。她试着捏住一粒,闭上眼睛幻想成男人的手,又张开手掌,小小的手仅能覆住半个乳房,以食指和中指指根夹住乳头,想象着被纪沣吃在嘴里的感觉,她喜欢被纪沣吃,无论上面还是下面。 她枕在浴缸里,整个人渐入佳境,粉嫩的乳尖仿佛正被火热粗糙的掌心碾磨,酥酥麻麻……好舒服! “嗯~”幻想中的手突然使力,疼得她睁开眼睛。 触目所及一只大手正覆在她另一只乳上,拇指已将乳肉捏得凹陷,抬头便对上那双摄人魂魄的眼睛,每次对视都会令她溺死其中。 他就是纪沣,他说她早晚会知道他为何而来,她就等,他不解释,她就不问,反正她已经一无所有。至少目前为止,他没有做过任何伤害她的事情,她能接受他的一切,哪怕他是狼。 浴缸里的水已失去温度,他的掌心便成为她贪恋的热源,水中的花心又偷偷涌出一股蜜液,虽然被浴缸的水稀释了千万倍,纪沣仍然分辨得出。 他的嗅觉正在发生一种奇怪的退化与进化,种族优势已逐渐消退,但对她的气味儿却更加敏锐,尤其是她情动时的味道。 比如此刻,除了水里的奶腥味儿,溢满水汽的眸子和泛着樱粉的胴体都泄露出浓烈的交配气息。 纪沣俯身将整个人提起来,纪樱脚下一滑,跌进他梆硬的怀里,湿漉漉的身体将白衬衫洇湿,透出布料下的胸肌轮廓,也拓出那枚狼牙的形状。 “你怎么才来!” 即使站在浴缸里,她的头顶也只及他眼眶,这样她就更加方便盯着他性感的嘴唇和轮廓分明的下颌,下颌上面还有淡淡的胡茬,看得人心痒。 “等我了?” “嗯,我想要!”对,每天都在等。 “要什么?” 她将脸贴过去,用舌尖描摹他唇形的弧度,只是这样说出来,花心便已泛滥。 “要什么?”男人非要她说出来,一只手探入腿间,却在腿根处徘徊,那里也挂满花蜜,触手即滑。 “嗯,你明知道……”她不满地挺起胸脯蹭他,无意中与他坚硬的乳头相碰,她“呀”了一声,整个人便悬空了。 渴念已久的吻终于落在乳上,她揽紧男人的脖子,希望被吞食更多,纪沣心领神会,含入更多乳肉啃噬吮咬,几下就在白腻的乳上种出朵朵桃花。 “唔……”纪樱低头,看到他性感的嘴唇正把乳肉吮到变形,另一只手也把另一只乳揉得刺痛,痛痒直达小腹,仅此而已,下面又涌出一股热浪。 透过已湿的衬衫,肌肤相黏。 纪沣惊讶于她的敏感,不过入了几次,这具娇嫩的身体便已完全接纳了他,不是抗拒,而是渴望,肉体自发的吸引,爱液灼人,他不得不松开甜腻的乳,顺着胸腹往下,将她整个托起双腿跨在肩上,高挺的鼻梁刚好顶住花瓣,纪樱“嗡”地一下,差点儿仰倒,被一双手撑住臀瓣。 她抱紧腿间的头,感觉到梦中的灵舌在剐蹭舔舐那处湿泞,时而嘬吮娇嫩的花核,时而挤入蜜径探幽,又将汩汩的汁水通通吸食入腹,但哪里喝得完,被吞咽的声音刺激,纪樱尖叫着喷出更多情液。 纪沣抬头,嘴边挂满晶亮的汁液,头顶的女人紧闭着眼,满脸泪痕,长发凌乱地散在肩膀,几缕挂在高耸的乳上,黑白分明,令人眼热。 心更热! 他大概早就迷失,打着复仇的旗号,任自己沉迷人世间的鱼水之欢,此刻,他甘愿溺死在这汪春水里。 那处已被嘬得红肿,微颤的肉蒂像两瓣婴儿唇,小巧粉嫩挂着口津,每缩合一下便溢出更多。 跨在肩上的细腿颤抖着,几乎要夹断脖子,却将他的脸贴得更紧,她就是个馋嘴的婴儿,不知足地碾蹭腿间的鼻尖,将那里当做止渴开关。 却触开男人欲望的闸门,狠命嘬一口,把她嘬到尖叫, 人已被掐住两腋拎至地面,纪樱不依,软着腿重新盘到他腰上,继续拧着翘臀剐剐蹭蹭,嘴也不老实,把他整张脸舔的黏黏糊糊。 受原始欲望支配,她早已抛开一切顾忌,本来也从不矜持,她的高傲皆为摆脱那些虚假的追捧,却不包括她的心驰神往,纪沣就是这样的存在。 她总是这样缠人,纪沣被她缠得眼眶发热,下腹更热,可她连解裤子的时间都不给他,将她的双臂挂到肩上,才腾出手来放出贲张的巨龙,龙身青筋凸显已胀到爆炸。 “嗯~” 感受到臀下散发的热气,纪樱晃了晃屁股。 纪沣固定住不安分的小屁股,挺腰送胯,对准濡湿的洞口直接顶入,掌心上的屁股明显僵硬,纪樱“唔嗯”一声便要起身,又被按了回去。 虽然身心已做好接纳的准备,一周而已,尺寸的差异仿佛又回到最初。 “疼,我要嘴,不要这个。”纪樱吭唧着耍赖,受不得一点儿苦,忘了山洞里的苦日子。 开什么玩笑? 纪沣恨死这个自私的女人,做什么都随她自己所欲,完全不顾他人死活。 “疼也受着。”你自找的。 (三十四) 浴盆的水温已冰冷,室内的温度却逐渐升高。 纪樱觉得身体被一根烧焦的楔子贯穿,腰都快被捅漏,依旧是那样,捱过短暂的深锐的疼痛,随之而来的麻痒激起新一轮的战栗。 青筋环绕的性器摩蹭着腔颈内的层层褶皱,体验又与前次不同,软肉由推阻变为吸附,再不肯松,而退后是为更猛烈的进攻,拉扯感很妙,性器里的万马千军却忍不得,挣脱陷阱的挽留,又重整旗鼓直击目标,在一声高亢绵长的呻吟里,万箭齐发。 纪樱觉得她要死了,快活死,捱过濒临死亡的僵直时刻,再度勾住侵略者的脖子,更加起劲地摇晃起来,一声声靡软的娇哼,搅乱了空气,也搅乱男人的心,谁都没注意到门外的脚步声。 纪樱懒懒地趴在床上,浑身瘫软,躯体上余韵未消,光洁的肌肤泛着粉色的汗珠。 纪沣草草冲了凉回到房间,床上的人已累得昏然欲睡,仍强撑着等他上床。 人刚躺下就被她搂住脖子,将头枕进肩窝,整个身体也贴上,又被刚出浴的男体冰得弹出去,没想到他会洗冷水澡。 纪沣又将她捞回来,故意贴紧她,在她的战栗中轻笑。 “你坏死了。”语气抱怨却不再挣扎,甚至贴得更紧。 “那你能怎样?”纪沣腾出一只手,摩挲她滑嫩的屁股,偶尔还掐一下,搅得纪樱再难入睡。 “什么?” “我坏死了,你又能怎样?”头顶的声音慵懒随意,令人想入非非。 纪樱想抬头,碰到他颈间的狼牙坠,便握住把玩起来。 奇怪这个小东西如何实现人狼互换,但她不敢问。 不是说她早晚会知道吗? 她能等! “只要你对我好,我就能和你一起坏。” “要是对你坏呢?” 纪樱想歪了,态度却大体一致:“那就同归于尽好了。” 于是他们就在床上同归于尽了。 冰冷的床成为波涛汹涌的海洋,他是狂风巨浪,她是汪洋中颠簸的小船,在一场场疾风骤雨中又一次次攀上巅峰,最后化成一滩水。 骤雨初歇,已近拂晓。 纪樱终于累得睁不开眼,连湿漉漉的床单都来不及换。纪沣却了无睡意,他的生物钟依然遵循着野外的习惯,这么久也难以改变,只除了那个爆炸的夜晚,让方向越走越偏。 “近期不要和钟易见面,也不要让别人来家里,记住了吗。” 再撑个把月,钟家父子也就完蛋了。 “……唔,谁让你见苏子筠……” 睡梦中的女人垮着脸,羽睫轻颤,嘴巴一会儿嘟起一会儿抿平,像在和谁耍性子,只有眼尾处的红晕泄露出她刚刚经历了床笫之欢。 纪樱一直睡到中午才睁眼,身体已失去知觉,过度酸痛的后果是麻木,她连脚趾头都懒得动,婉萍也没过来打搅她,又在床上赖到午后两点才慢吞吞起来洗漱。 床单依旧是湿的,纵横着淫靡的体液,纪樱闻了闻,下体便又有湿润的迹象,受念头刺激,残留的精液顺着腿根滑出来。 每次都把她灌得溢漫,要一整天的时间才能陆续排净,幸好人兽不能受精,否则……想想都可怕。 两个人快活一辈子就很好。 昨夜她问纪沣为什么不来和她一起住,纪沣说还不到时候,又问他现在住哪儿,纪沣便说她不知道最好。 可经历过衾枕之乐,让她如何适应冰冷的大床。 她突然觉得她像个被随机临幸的妃子,完全没有主动权,发誓下次一定要吊吊他。 她也要有自己的生活,而不是眼巴巴等着被他临幸。 难得纪樱主动约人,丁璐二话不说就推了和别人的约会,同她去逛百货公司去光华剧院看电影。 从剧院出来,天空飘着雪,纪樱拢紧大衣,将脸缩进暖融融的毛领里。 今日大雪!又一年快过去了。 昏黄的路灯点亮,丁璐提议去吃热乎乎的锅子。 光华剧院附近就有几家新开的餐馆和咖啡厅,两人踩着今冬第一场薄雪寻找吃火锅的地方,丁璐有点儿近视,加上天黑,左顾右盼显得鬼鬼祟祟,把纪樱逗笑了,但这笑容很快便僵在脸上,怕丁璐发现异样,赶忙将她拉上路边停着的人力叁轮车,说这里没有火锅店,去老街口吃。 丁璐说那吃别的也成啊,不非得吃火锅,纪樱只是一个劲儿催车夫开车。 车拐出长街,纪樱呼出一团白气,却被更坚固的东西堵在胸口。 他在她身体上留下的痕迹仍清晰可见,同一天,便和别的女人谈笑风生,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还是他本来如此,苏子筠知道他是狼吗?为什么对已经“死去”的纪沣毫不意外,他这些天是同苏子筠在一起吗? 纪樱快要被她看到的,想到的逼疯了! 而她却还要忍着怒火帮他遮掩! 身边丁璐兴致勃勃地讲明星八卦,纪樱随口问她:“苏子筠近来有新电影吗?” “有呀,她是电影圈的劳模,不挑剧本,有片就拍,十部电影她能占上六七部。” “哦?” “据说她家之前开矿,后来出事儿,赔了,他爹残废,她妈跟人跑了,还有几个弟弟妹妹都得靠她养,能不拼吗?” “哦!” “以她的容貌找个靠山也不是难事儿,但她心太高,主要看脸,上哪找有钱又有脸的,哦,她看上你哥了……可惜没戏!” 哼,谁说没戏?俩人都开始约会了! 诅咒他那里永远硬不起来! …… 纪沣突然觉得小腹发凉,有人出了又进,将门风带进来。 窗外下雪了,一辆人力叁轮车骑过去,在灰白的路面留下凌乱的车辙。 (三十五) 山里的雪更大些,山麓下的一点光就成了雪夜最温馨的所在。 吕不言用肩膀别开藏青的粗布门帘,端进叁碗热气腾腾的素面,只放了盐巴和干菜,陈不语看着纪沣埋头吃面,内心感慨。 “这些日子难为你了,肉也没得吃。” “习惯了。”纪沣放下筷子:“多亏居士收留。” 陈不语嗯了一声,这才提起筷子,吃得慢条斯理。 吕不言悄悄打量纪沣,一个屋檐下住了两个月,他还是忍不住偷看人家。 举手投足,言谈举止,怎么看也不像是狼变的,尤其他还跟着他们吃素! 师傅怎么不早说,还以为让他下山是为那女的,正主竟是这位。 咳咳,野兽的锅鼎,合着他就是那只野兽啊! 幸好当时没得罪他,不然,咳咳咳! 烛影摇曳,叁人默默低头吃面,一碗面见底,纪沣给陈不语倒了杯茶。 “放下执念还来得及。”陈不语望着水中翻腾的茶叶,第一次对眼中所见蒙昧不清。 他在弱冠之年开的天眼,20多年来勘破人世悲喜,为人看卦,也只为修行。 如今他正处于修行上升期,反而看不透纪沣的结局,对那位小姐更是捉摸不透,唯愿他顺其自然,可得善缘。 见纪沣低头不语,陈不语呷一口茶,该说的还是得说,全为报答他爹当年为他丢的那颗牙,若不是那头狼用牙齿叼住他,他就坠入深渊粉身碎骨了。 “凡事必有因果,愤懑只是因为时机未到,终有顿悟的一天。” “那什么样的因会让席芙遭受剥皮,胎死腹中的果?” 纪沣眼神晦暗,连声音都沉下来,陈不语不忍看他纠结于此,也顾不得看破不说破的原则,只能道出前因。 “席芙的遭遇只是偿还上一辈的果罢了。” 席芙的娘当年为争夺与狼王的交配权,不惜将已怀孕的母狼咬死并吞食,虽然她也因产下席芙之后难产而亡,却不足以抵消她犯下的业障,余下的便落在子女身上。 “如此,你还要执意复仇吗?” 纪沣仍是不语,眼睑低垂,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的咒只能维持一年,你还有不到5个月的时间,届时你父亲的牙齿就化了,我欠他的情也还完了。” “我记着。” “还要记着你不能哭,那是属于人类的情感,一旦流过眼泪,你就再也回不来了,你的种族也不会接纳你,甚至会攻击你。” “是!” 可惜陈不语并不知道纪沣早改变了复仇路线。 纪沣也没细想“回不来”的含义。 吕不言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师傅的嘴可真严,从没听他提过这些。 …… 纪樱很郁闷! 本以为借着那天的由头耍耍性子,借机刨根问底,结果接连几天见不到面,早把一腔火气烧成怨气。 常有来的时候,纪樱正在院子里喂鸟,天一冷,总有野鸟来院子里找食,她见到就撒把米,结果鸟越来越多,地上的鸟屎也越来越多,婉萍劝她几次也是白费口舌,便随了她,就是多了份清理鸟屎的活儿。 常有过来给她送“金融同业客户沙龙”的邀请函,是每年年底都会举办的,帖子寄到银行,又由钟易转给常有。 往年父亲参与的活动,如今都落到她头上。 按照近期惯常,她会甩给钟易,反正也抱着破罐子破摔的态度,她只图省事儿,但此刻她正有火无处泄,全当分散一下难以释怀的愤懑情绪。 常有要告假几天回老家,顺口提及前些天收拾仓库时翻出一箱子旧书,问纪樱还要不要,不要的话他回头就处理了。 纪樱让他先放着,等她有心情的时候再看。 冬至那天,钟易来接纪樱去五洲饭店参加同业会沙龙,纪樱没拒绝。 钟易认为她终归还是服软了,在当今世道,她这张脸和财富反倒是怀璧之罪,除了他,她还能依靠谁? 眼下他对纪樱势在必得,只能强忍住死缠烂打的心,终于知道上赶着不是买卖,女人就得晾着。 一旦上心,对名字都会变得敏感。 纪樱在来宾签到台签名时,看到苏子筠的名字,她特意翻了前面的几页纸,并没有她期待又怕看到的那个名字。 熬过冗长的致辞和总结环节,她找借口甩开钟易,终于在一个立柱旁看到苏子筠,苏子筠也看到她,和身边的人打声招呼便朝她走过来。 “好久不见,纪小姐。” 她看起来落落大方,毫无芥蒂。 “苏小姐一个人?没和同伴一起来吗?”纪樱单刀直入,她没有耐心兜圈子。 苏子筠笑了,对她眨下眼睛,有点儿心照不宣的意味。 “纪小姐应该比我更了解季迎的行踪。” “?”嗤~叫得真顺口。 苏子筠只当她在装糊涂,纪樱则觉得她在故弄玄虚。 完全是无效讯息。 她的郁闷加深了! 沙龙散场后纪樱去了望海路,回城东也是孤零零一个人,还不如看看常有说的那些书。 书还在后院仓库,仓库里一直放着闲置的家具,有新的,也有用过几次就淘汰的,其中还有纪樱母亲用过的书柜。 仓库里面没有采暖设备,纪樱想把书搬回楼里,可她搬不动,呵了口气,打算将一箱书分成几次拿。 门开着,她鼻尖冻得通红,鼻腔里充斥着冷空气,以至于忽略了其他气息。 直到一个庞大的身影罩在头顶,温热的呼吸吹得她脖颈热乎乎的。 “谁要你来的?滚啊!找你的红颜知己去。” 纪樱不由分说将人往外推,还以为他为她改的名儿,原来是为了做人家的蓝牙知己! 女的就是好色,只要好看,连野兽都不在乎! 既然如此让给她好了,她才不稀罕,反正都是她用过的! “为什么和钟易出去?”纪沣单手擒住她两只手腕,语气喜怒莫辨。 姓钟的现在穷途末路,难保不会狗急跳墙。 “管得着么?我乐意。”你不也和苏子筠出去,还脸对脸坐一起,越想越气。 “你还乐意什么?” 掌心稍稍使力,纪樱就疼得叫出来,更加得理不饶人。 “就知道对我横,都没带我出去过,你一个狼喝什么咖啡,不就是为了和人家约会吗?既然如此还来找我干嘛,你倒是去她家做他哥呀,哦哦,已经去了对吧,难怪……” 纪沣好像知道她为什么发疯,索性松开手,抄着肩膀静静欣赏。 “噢——她连你是狼都知道了吧,所以和你约会,还非要叫你季迎!” “她不知道。”闷沉的男声不紧不慢。 “噢!哦?遗憾是吗?你倒是告诉她呀,也让她体验一下和狼做有多爽!” “……你承认爽了?”他扳住冷白的小脸,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废话,当然爽,爽死了! 可这是重点吗? 她才不要和别人分享他,一想到那个画面,她就妒火中烧,对,她嫉妒了,只能是她,敢有别人,她就不要他了。 “爽个屁,难受死了!”她别过头,却再度被他扳回。 “我不信。” (三十六) 冬至夜寒,月色下的小屋却缱绻暧昧,热浪滔天。 一声声压抑的低吟穿过门扉,回荡在空旷的庭院,似痛苦又似欢愉,听得人头皮发麻。 “想要吗?”男人叼住红透的小耳垂,一只手揉捏水滴状的椒乳,性器依旧在穴口碾磨,任爱液泛滥也不急着进入。 纪樱呜咽着,本想吊吊他的,结果被他荡在半空,心里想着爱入不入,臀瓣却紧紧贴住身后紧绷的腹肌,自动对准滚烫凶器。 男人又撤后一分,记仇得很。 “不是说难受死了?” 没错,就是难受死了,你倒是进来呀! 纪樱晃着屁股追过去,仅仅贴上硕大的蘑菇头,便已经爽得发颤。 “要吗?”性器欲拒还迎被她吸附在入口,明明已憋到爆炸,却非要她亲口说出来。 纪樱快被体内的渴望折磨疯掉,全身泛着晶莹的水光,她恨死他了,若非体力相差悬殊,她恨不能霸王硬上弓。 “哼嗯——”女人的耐心已告罄,耍起赖来口不择言:“不进拉倒,我找别人去!” 噗~坚硬的性器直插到底,这该是最有效的邀请。 “啊——” 被突如其来的挺入刺激得僵直,但很快甬道便自动收缩,紧紧锁住体内巨物,再不舍得松口。 “你还要谁?我喂不饱你是吗?”男人捞起软在身下的腰肢,挣脱桎梏后冲刺得更加勇猛,眼神也变得愈发狂野。 “啊——不要!” 被强大的冲击力顶撞,纪樱双手拄向桌上的书箱,书箱倒了,里面的书散了一地。 她反手拽住男人的衣服,将皮质的吊绳也一并攥入,随着男人大幅度耸动,“啪儿”,绳索绷断了,随之而来的是布料破裂的呲呲声…… 纪樱眉头蹙起,表情痛苦,已被快感冲击得神智迷乱,她扬起汗湿的脖颈,放肆长吟,在灭顶的电流中痉挛,任身心堕入欲望的深渊。 夜风卷起地上的衣服碎片,也翻开一本日记的扉页。 随风飘进零星的雪花,有一片落在纪樱脸上,很快便被滚烫的体温融化,她也快被身后的狼毛捂化了。 雪越下越厚,覆盖了通往主楼的甬路,也抹掉一些不为人知的痕迹。 …… 一夜之间,纪家老宅闹鬼的事儿又传遍街巷,每个人都像亲历者讲得头头是道。 当丁璐去城东时,纪樱正在老宅接待一个意外的客人。 “秀满给我的?”纪樱看着秀满她爹递过来的信,有点儿意外。 “是,秀满说,若是她一个月没消息,就让我把这封信交与小姐。” 秀根嗫喏,手仍局促地举着。 长这么大,从没这么近距离接触过家里之外的女人,尤其还是一位如此年轻貌美的小姐。 纪家给予他家的事故补偿,足以抵消他的怨气,老实巴交的男人,即便与纪家并不存在主仆关系,仍然紧张得不知所措。 看出他不自在,纪樱接过信封,秀根像卸下千金重担,忙不迭地告辞。 纪樱也没虚留他,忍着腿酸将人送到大门口,关上门才好奇地撕开信封。 刚听秀根说,秀满被贵人推荐去南洋发展,已经过去一个多月音讯全无,纪樱多问了一句南洋哪里,秀根想了半天说是菲律宾,纪樱没去过菲律宾,但听闻那里艳舞盛行。 信封里面只有一小片纸,像是撕下的报纸边,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小姐,纪家着火与钟少爷有关,想知道更多,去菲律宾救我!” 秀满在留这封信时,大概会设想纪樱看到时的情景。 但纪樱对此并没有很震惊,她早对起火的事感到蹊跷,只是当时一心挂念纪沣的行踪,后来又被重见纪沣冲昏头脑,就把这个疑惑埋下去了,今天再次被提起,她脑子里便形成了大概轮廓。 如果没有人开门,钟易不可能大半夜进家门,恰好那几天秀满都住在家里,无论她当时出于什么心态,都摆脱不了帮凶的嫌疑,失去自己的娘也没见她多么难过,心硬得很。 但她太过自作聪明,自以为留了后手。 这种技俩纪樱怎么可能上套,既然已经点明钟易的嫌疑,何必漂洋过海去救一个白眼狼。 想来,秀根口中的贵人,就是钟易了。 收了信,纪樱回到后院仓库,满地衣料碎片和散落各处的书籍,回放着昨夜的纵情交欢。 她拾起一片布料,想起早上纪沣真空穿大衣的情形,嘴角不自觉翘起,多亏楼上衣柜里面有他之前的衣服,不然可真叫好看。 这些东西不好被常有看到,她弯腰一片一片收拾,最后触到那本掀开的日记——戊戌暮春记事。 是她母亲的日记! 她把这本日记抱在怀里,打算先带回城东看。余下的等常有回来再让他送过去。 整理好仓库回到城东已近晌午,丁璐一直在客厅等她。见面就问她昨晚去哪了,婉萍说她昨天一夜没回来,那个传闻到底怎么回事儿? “又传什么了?我回我自己家怎么了?”纪樱脱掉大衣,浑身黏糊糊的,急于洗个热水澡。 而且她还饿着肚子,见茶几上有咖啡和点心,随手拿起一块豌豆黄吃。 “啊?你回望海路啦!外面都在传你家老宅昨晚闹鬼,又哭又笑的可瘆人了。你没听到?”丁璐用手挡着嘴,一副怕人听到的样子,厅内明明只有她们两个。 “……”说得该不会是她吧! “你来就是为的这个?婉萍——给我拿一杯羊乳,要热热的。” 丁璐这才想起她来的目的,自纪家出事以来,他们几个已经好久没聚在一起玩乐,明天华懋饭店举行圣诞节舞会,她特意来约纪樱同去,实则也是钟易求她来当说客。 纪樱想到秀满的信,就决定去了。 (三十七) 国人是从不肯辜负佳节的,随着开埠一并涌入的圣诞节,又为追求时髦的青年人提供一个彻夜狂欢的理由。 是日,租界内外的饭店聚会通宵达旦,百货公司更以此为噱头,巧立各种与之相关的名目,狠狠赚上一笔。 华懋饭店地处法租界,提前几日便在大门口布置下一棵巨大的圣诞树,进出的洋面孔也比以往多了些。 纪樱对见到钟易一点儿也不奇怪,倒是钟易没料到她真的来了。 在他看来,这无异于是种妥协与示好。 看吧,她到底认清事实,一介孤女只能抱住他这棵大树。 破天荒和他跳了几支舞,看他的眼神都和以往不同。 “在想什么?”钟易被她暧昧不明的眼神搅得心猿意马。 “嗯——望海路的房子要修缮,我还看上法租界的一栋楼,可把我的钱都取出来也不见得够!”纪樱盯着他的眼睛,声音和眼睛都润得出水。 “嗯?”这是想让他补贴吗?他哪里拿得出那么多现金!钟家现在就是个空架子,而且,他爹也指定不能同意。 “我真的很喜欢耶,怎么办呢!” 一只小手不轻不重地掐着他的肩膀,钟易还没享受过这种待遇,骨头都酥了。 “可我手头没那么多现金。” “不如这样,我把我的股权卖给你,这样你也不吃亏,还解了我的急。” 这不早晚都是他的,还用买?况且他也买不起,账上的存款都让他放贷了,根本没有那么多可挪用的资金。 “这些婚后也都是你的,有必要卖给我吗?” “那我现在手头紧啊,你又帮不了我。” 霓虹灯下的美人,连皱眉都惹得人心痒。 “我现在无依无靠,手里再没有房子和票子,心里不踏实。” “怎么叫无依无靠,你不是有我。” “那你倒是帮我呀!”黏黏糊糊的声音,与其说抱怨不如说是撒娇。 钟易本打算把人娶到手磋磨一顿的,此刻像被灌了迷魂汤,若能博她一笑,冒点儿险也无妨。 再者说,他们兄妹的股权一旦都在他手里,银行铁定就是钟家的了,若不说女人见识短,为点儿现钱,连家业都不要了。 若是能把银行盘下来,他爹心情舒畅,说不定病就好了。 “那我想想办法吧!” “嗯,还有,把我账户上的现金准备好,我要全部提出来。” “这么急?” “好房不等人,再说,望海路的房子都拖多长时间了?荒的都被人说闹鬼,那是我从小到大住的地方,非修不可。” “你总得给我个准备的时间。” “我自己的钱存在自家银行,反而还难为到你了?” …… “那给我叁天时间吧!” “两天,还要一并把股权的钱给我。” 对上这样一双从不知体谅为何物的翦水秋瞳,钟易再难说出一个“不”字,决定赌一次! 反正她再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回本的机会多着。 目的已经达成,纪樱再懒得与他虚与委蛇,但钱没真正到手之前,还是不能得罪他,便象征性地给他个内馅不明的甜饼,对着他耳朵轻轻吹气:“要说话算话噢,我等着你!” 视线却在衣袂翩跹的舞池内外扫射,真没意思,她要回家,丁璐又不知跑哪去了。 怕钟易纠缠,她今晚要同丁璐一起住。 终于在一圈白人中间看到她,丁璐正用她的半吊子英语同几个洋人聊得热火,脸上已显出薄醉的红光。 “丁璐在叫我呢!”纪樱只想尽快摆脱钟易,才不管丁璐压根没看到她。 但钟易怎么肯轻易放过她,自从纪家出事以来,两人的关系还从未如此“和谐”过,便紧跟着过去。 老远就听到丁璐夸张的笑声,见到纪樱过来,丁璐揽住她吃吃笑:“美国佬在讲他在菲律宾看脱衣舞,实在太逗了。” 菲律宾? 纪樱条件反射地看向钟易,在他闪躲的眼神中捕捉到一丝异样。 纪樱全程紧盯钟易,没能及时回应那声英语问候,当她转到和她打招呼的方向时,那个美国佬正笑嘻嘻地望着她,看似很友好,却肆无忌惮地和身边人说话:“这东方妞儿够味儿,奶大腰细屁股翘,不跳脱衣舞可惜了。” 钟易的心思都在菲律宾脱衣舞娘上面,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纪樱冲到一旁,“啪”地给人一记耳光,把现场的几位整懵了。 “嘴巴这么臭,不挨巴掌可惜了。”非常地道的美式发音。 那人惊讶却不生气,满眼透着兴致盎然。 小巧的手掌打在脸上非但不疼,反倒把人的心打痒了,边摸着脸边朝她眨眼睛。 “如果你能在我脸上跳舞,我甘愿死在你的脚掌之下。” 轻佻的语气助燃了酒性,外国佬们轰然起哄,若是以往,钟易铁定会冲上去教训那个始作俑者,但现在是在法租界内,银行客户中也有很多洋人,他不敢轻举妄动。 纪樱从来不管那些,有仇当场报,她弯腰脱下高跟皮鞋,对着那人的脸就甩过去。 看你的脸硬还是我的鞋跟硬! 当晚的场面异常火爆,饭店经理谁也不敢得罪,纪樱和丁璐是华懋常客,几个美国人刚从菲律宾到此旅居,最后将这个棘手问题抛给警署。 警署值班警员边骂华懋缺德,边把美国人好生送走,将纪樱几人留下。 在外人看来准是警署欺软怕硬为难自己人,几个美国人也这样以为,刚刚丢掉的面子在这里找回,才悻悻作罢。 警署倒没为难他们,知道在这里出入的都不是省油的灯,尤其得知眼前这位气势张扬的美人就是那位克死全家的纪家大小姐,态度更为克制。 例行问询冲突原因,纪樱实话实说:“洋鬼子让我跳脱衣舞,不该打吗?” 值班警员心说该打,嘴上却说:“类似情况你可以选择报警,不然很容易吃亏!” 纪樱哼笑,现在吃亏的可是他们,报警你们又要说小题大做,我还是更信自己。 最后还是丁畾去警署将他们几个保出来。 丁璐和纪樱不以为然,丁畾也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但他不能显得过于纵容,只能强绷着脸说教几句,钟易便借机埋怨纪樱沾火就着,也不看看场合。 “他们不就是在看场合侮辱人吗?我不过是在看场合回敬罢了。”纪樱摸了摸嘴角,真冤,被自己的皮鞋打到,谁能想到那人随手就把鞋扔回来,还刚好扔到她嘴上! 最好别让纪沣知道! (三十八) seporn 8.co m 当一张光着身体的外国佬被绑在树上的照片登上早报,纪樱就知道纪沣知道昨晚的事儿了! 幸好他们不是对手,否则两人一定会死得很惨。 纪樱忐忑不安,怕纪沣生她同钟易出去的气,虽然她自认有足够的理由。 但她没等来纪沣,却等来警察上门,有人举报在望海路的纪家老宅有恶狼出没。 纪樱心内生疑,昨晚纪沣虽然变了狼身,但他并没有发出声音,早上离开时,已经是人身,进出也没见到其他人。 她只得做出疑惑的样子,说她昨晚就在望海路,并没见到什么狼,又问是谁报的案,怀疑有人在搞恶作剧。 警员说收的匿名信,不排除恶作剧的可能,但安全起见,让她尽量不要一个人回那里,近期会安排警力去附近巡逻。 纪樱违心地表示感谢,送走两位警员后冥思苦想,真烦人,到底是谁?用心何在!闲着没事儿听别人家墙根儿。 她有气没处撒,盼着纪沣来,哪怕被他数落也好,纪沣没来,晚饭前江雨眠倒来了。看好文请到:po18ar.com 距离葬礼那次见面,已经过去一个月的时间,江雨眠更加清瘦,也憔悴很多,一个月仿佛过成了一年。 纪樱生出恻隐之心,但有什么办法呢?这个纪沣并不是她的青梅竹马,她没办法割爱。 江雨眠看着纪樱神采奕奕,愈发光彩照人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她没理由比她过得好的! 她是来约纪樱去救牲会做慈善的,但明日纪樱要去银行,只得和她相约下次。 纪樱将她的邀约看作爱屋及乌,为死去的纪沣欣慰也为江雨眠感到遗憾,打定主意今后会当做嫂子一样待她。 送走江雨眠,纪樱肚子疼,想吃甜的东西,让婉萍准备了栗子蛋糕和牛乳,打算回房间边吃边看母亲的日记。 回房时才发现,她来月事了! 她周期一向不准,也从不记日期,但这次月事来势汹汹,大概前晚过于放纵,加上昨晚在饭店和警署之间折腾影响了情绪,今天也没能休息,小腹冷痛血量也大,婉萍给熬了姜糖水也不顶事。 她一个人躺在床上自怨自艾,纪沣不知道在哪里风流快活,她都快疼死了,都怪他,之前从不疼的,和他做过之后才疼,呜……好难受! 郁郁寡欢地睡过去,纪樱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她整个身体浸在温泉里,小腹却被一团火烤着,在这怪异的水火交融之中,肚子暖暖的,再也不疼了。 她舒服得哼出声来,被身后的硬物顶得睁开眼睛。 小腹上覆着一只手掌,正在摩挲她的肚子。 “纪沣,我疼。”她转过身,挤入男人的胸膛,明明不疼了,也娇惯得哼哼唧唧。 纪沣闻到她身上的血腥味儿,他知道一旦受精成功,雌性便不会再出血,但并不知道人类月事时会疼的。 他更为奇怪的是,已经在努力播种了,为何纪樱一直没能成功受孕,是他做得还不够吗? 怀里的人很不安分,还在朝他身上蹭着,一条腿野心勃勃地攀上男人胯部,小腹紧贴向胯间热源,像依偎着一只滚烫的手炉,本来就受血腥味儿刺激,再被她如此碾磨,那根肉龙几乎弹入血淋淋的花心。 “腿下去。” “哼,我疼。”她不干,还示威地挺一下腰。 “下去!”粗沉的嗓音充满警告。 “我不要,都怪你我才疼的。”纪樱觉得委屈,整个人都要嵌入邦硬的男性身体里。 纪沣被缠得没辙,又不能使硬的,便把手挤入胸前那两团鼓囊囊的乳,似乎比以往更滑更软,握上便再难松开,纪樱被揉得声音都变了调儿,没几下就松了力,软瘫在纪沣怀里,感觉到一股血从下体涌出来。 纪沣不舍地松开手,再揉下去他不确定会做出什么来。 他不知道人类受精是如此漫长的过程,漫长到他经常忘记他的目的,完全沉湎于放纵的快感里,这种复杂的快乐是兽类之间永远也无法体会的,一度让他陷入对永生的怀疑之中。 相比短暂的快乐,永生会更值得期待吗? “纪沣,不许抛下我……” 他低头看怀里的人,纪樱又重新睡过去,整张小脸埋进肩窝,细微呼吸将衬衫吹得潮热,纪沣突然觉得,人间清欢未尝不是诱惑。 若不是看到那张“好自为之”的纸条,纪樱肯定又会将昨夜的温暖当做梦。 好自为之,是在警告她擅自与钟易接触吗?她知道他有他的安排,可她等不及,真到宣告破产那天,她的钱不也折进去了吗?他做为一头狼,或许不知道钱的重要性,她却不能不为他们的将来做打算。 于是,她如约去了友邦总部。 银行的现状纪樱能猜出个大概,虽然给了钟易期限,但纪樱并没有十足把握能痛快提出账户内的全部现款,已经做好咬住不放的心理准备。 结果钟易真的准备好四箱银票和大洋,但股权的钱要等婚后才能兑现,他的理由是怕纪樱变卦,实际是因为没弄到足够的钱。 纪樱本来也没指望他能在两天之内拿出那么多现金,不过是退而求其次的伎俩罢了。 主要目的达到了,嘴上却抱怨:“最讨厌别人说话不算数,若是做不到,就别应承呀,你不买,还有别人呢!” 钟易心道,想得美,谁敢买? 见钟易装聋,纪樱更来劲儿。 “别到时候又不算数,结婚了,又说要等到生孩子,生了孩子,又等孩子成家,孩子成家了,又说……” 钟易赶忙打住:“怎么不算数,只要结婚立马儿兑现。” “这可是你说的,那明天就结。” …… “瞧吧!又想耍赖?” 明明知道她的目的,钟易却不想放过这个机会,反正早晚都是结,莫不如趁着现在她主动提出来,还能给他爹冲喜,他爹不同意又能怎样,现在他才是家里最有话语权的人。 仓促是仓促了点儿,先把人弄到手再说。 纪樱也是这样想的,结婚就结婚,先把钱弄到手再说。 反正她这辈子也不会结婚,纪沣的本质是狼,才不会介意她的名声,她只需逃避洞房便可。 就这样,钟少爷与纪小姐的婚期定在国历元旦节那天。 钟易一边叫人把纪大小姐的家底装上车,连人带钱护送到家。 一边联系报社刊登结婚启事。 虽然院墙高垒,纪樱也不敢将这么多钱放在宅子里,尤其人尽皆知她现在孤身一人守着偌大一个院子,即便有纪沣在,他眼下又不住在这里,一旦被人发现反而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当日下午,一辆福特汽车停在城东纪家门外,有人看到纪家小姐将四个箱子放进汽车,也有人看到远大银行那天接了四个箱子进去。 (三十九) 纪樱以为,纪沣如果知道她的计划一定会理解她。 但纪沣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她。 他觉得她冲动,任性,所作所为全凭头脑发热,包括和他之间的一切,也就是说,如果她愿意,她可以和任何人做同样的事情,所以,他永远不会认可她为了股份和钟易结婚的行为。 正如他为了实现自己的目的接近纪樱,里面有多少私心的成分他从不愿剖析。 他甚至已经不那么急于让她怀孕,由此便可享受更多以复仇为名的鱼水之欢。 纪樱的行为不能不让他多想! 两人之间爆发了相处以来最大的一次信任危机。 纪樱觉得她不过是在做自己份内的事儿,尽她所能守住自己的利益。 纪沣一直在牧场和矿山两处奔波,为的就是给纪樱留条后路,即便他有一天离开也不至于让她受苦,她的那些小聪明完全不值得冒险。 “你做事之前怎么不同我商量。” “我哪有机会同你商量,晚间来,天亮走,每次都把人弄得半死!”见他沉着脸,纪樱更不高兴:“这本来就是我家的事儿,没有你我还不活了?我和钟易认识快五年,对他我心里有数。” 这话有点儿伤人。 “你要是敢和他成亲,咱们就算了。”纪沣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 “算就算,威胁谁呢?”纪樱拾起毛绒绒的拖鞋砸向那个冰冷的背影。 纪樱才不相信纪沣能和她算了,无论他表现得多么清冷,身体却骗不了人,每次恨不得吃掉她的架势,就是她的底气。 然而直到结婚启事登出,也没见到纪沣的影子。 钟大业早被满身烂疮磨得心灰意懒,溃烂已由身体蔓延至头部,剃掉头发的五官肿得更没法看。 他是不同意钟易娶纪樱的,钟易便亮出利益和冲喜的理由,大夫人和他娘是无所谓的,只要不影响她们过好日子就行,钟源也没意见,显见的钟家产业是留给他了,早晚要分家,钟易娶个有钱的,才不会和他挣,而且,家里有个妙人进出看着也舒心。 特殊时期,程序从简,排场却不能落下。 国历九年元月一日,钟纪结婚庆典在城南东洲大饭店举行,男方父亲因病未能出席,由长兄代为致辞,女方由两位伴娘送嫁。 相比上次订婚仪式,此次婚礼来宾以商界人士居多,纪樱的客人很少,除了做为伴娘到场的丁璐和江雨眠,还有几位相熟的小姐,吴起和潘光有也亲临会场道贺,本来结婚就是假的,纪樱并没想邀请二人,他们还是从报纸上得知的此事,冲着纪连盛面子,倒没怪她的疏忽。 最让纪樱意外的,是苏子筠也来了。 “恭喜结婚,纪小姐,哦——”苏子筠恍然大悟:“应该是钟太太才对!” 纪樱条件反射地朝她身后看,影影绰绰人来人往,没有一个能让她驻足的身影。 “感谢捧场,希望能早日喝上苏小姐的喜酒。” “那你恐怕会失望了,我从未打算结婚,今后也不会有这样的想法。”苏子筠浅笑,一贯的温婉而坚韧。 连纪樱都觉得被她吸引,焉知纪沣不会如此呢? 哼!负心汉!都过去一周了,竟真的不来找她,真的不在乎她和别人洞房吗? 婚礼仪式按照纪樱意愿采取西式风格,证婚人为英租界基督教堂的牧师鲍德温。 纪樱有她自己的盘算,以西方的名义悔婚会让她更心安理得一些。 在宣读结婚誓词时,她满脑子都是如何让钟易尽快兑现股权资金,以月事为由推迟洞房拖不了几天。 终于走完过场,纪樱去更衣室换敬酒的衣服,为避免被打搅,特意把门锁紧,但婚纱还未来得及褪下就被人扣在门上,鼻息间的气味卡住她脱口而出的尖叫。 “你还真敢?”沉而冷的声音,却令她心头发热。 撑了一周,他终究还是撑不过她,谁说狼是最有耐性的动物,还不是一样被她拿捏! 她当然敢,只有她想不想,愿不愿,从来没有她敢不敢。 月事已经走了两天,被灌溉过的身体旷了近十天,此刻被身后的东西顶着,她突然很想,加之现场的喜庆氛围和浓郁的雄性气息熏染,纪樱身不由己地紧贴热源,连呼吸都乱了节奏。 “哥,我想要。” 久违的一声哥,像一根导火索,瞬间点燃潜藏的渴望,连四周的空气都弥漫着甜腻,纪樱感觉到身后躯体的变化,又叫了一声:“哥……” 纪沣对她的技俩又爱又恨,她总是按照她自己的节奏行事,无论人生还是性爱,从来不管他人意愿,她想要就一定要得到,虽然这也从来都是他的意愿,但今天他不会那么快遂她的意,哪怕他比她更想。 “晚上不就洞房了?这么会儿都等不得?”连腔调都透着他意识不到的刻薄。 “呜,你明知道!”脸已经将冰凉的门板烙热,屁股开始不安分地拧着,一下一下摩蹭令她垂涎的硬物。 “我不知道。”他弓下背,侧过头对上她的侧脸,白嫩的耳垂正肉眼可见地染上粉色,她的身体反应并没有语言上那么理直气壮。“你不是很期待吗?今夜的洞房!” 纪樱气他明知故问,明明每次比她要得还疯,却总是惺惺作态要人求他,对他这种嘴比下面还硬的人,只能用激将。 “你要是不给,晚上我就洞房。” 空气骤然静得可怕,耳边的呼吸声消失,只有她自己的心在砰砰跳。 明明被滚烫的胸膛压着,纪樱陡然感到脊背生寒,她竟有点儿害怕,他从不会真的伤她,不至于因为这句话而例外吧! (四十) 踢踢哒哒的脚步声交错着碟盘相碰的叮当声传入门内,外面开席了! 再不出去的话,过会儿必定有人来找,纪樱被这诡异的静默搅得心焦。 不给拉倒,没有他不也过了二十年! 她脾气上来了,伸手握住门把手,与其在这里被他奚落,不如出去演好她的角色。 大业未竟,想什么儿女情长。 把手未及扭动,手便被一只大掌包住,整条手臂被反别在身后。 “疼!”她吭了一声。 纪沣从来不懂怜香惜玉,更何况此刻正怒火中烧,她是人吗?分明是只狐狸,狡诈,自私,贪婪,有着比狼还强烈的欲望,疼不过是她的保护色,只要她想,她可以让任何人疼。 纪樱的确没那么疼,只是宣泄内心不满,她那么坦诚不惜抛却羞耻心与他求欢,不过是笃定他对她有情,可他竟不为所动,她总不至于连尊严都不要了。 对于她来说,夸大疼痛至少能够掩盖情绪上的难堪,但探入婚纱下面的手,很快便令她酸痒难耐,所谓难堪早飞到九霄云外。 情绪上的起起落落,风干了情动的证据,当粗砺的手指插入受阻,指腹划过阴唇,停留在顶端那粒娇嫩的小粉核上,弹拨揉捻,几下而已,便触了满手滑腻。她如此敏感,自然与他屡次造访脱不了干系,但眼下却成为让他不爽的原罪之一,狼性突然盖过人性,在嫉恨之中蓄意报复。 感觉到两片湿热的软肉在明显缩合,手指却仍没完没了地逗弄早已肿成樱桃的肉蒂,强烈的酸胀感穿透耻骨,再由丰富的交感神经传遍四肢,纪樱被刺激得膝盖发软,难耐地娇哼起来。 纪沣将人捞起,持续弹那处充血的小丘,纪樱酸得哭出来,边喊着“不要”边试图脱离他作乱的手指。 “要还是不要?”食指更加用力地弹了一下。 “不要——”随着一声尖叫,眼睛和下面同时喷出水来。 “不要吗?”那只手终于放过对花蒂的凌虐,缓缓下滑至水汪汪的穴口,沿着软肉四周反复描画,酸胀逐渐被麻痒取代,穴口竟开始下意识追逐手指的轨迹。 “不说话就是不要?” “嗯,要!”感觉到手指撤离,纪樱赶忙开口。 “要什么?”手指在穴口试探,似入非入,时轻时重。 “……要你进来。” 声音含混不清,但纪沣听得明白,可他就是要折磨她,见她渴求,手指反而溜到尾骨处逗弄,此处为尾巴退化的残余,参与着分娩的重任,也是令女性欲罢不能的奇妙所在。 纪樱快被他越来越多的手段折磨崩溃,身体重心跌坐在那只手掌上,迫切希望能将什么含入体内,她拧着蹭着,哼哼唧唧,眼尾已漫上红霞。 “嗯……我要,给我!” “不是要等着洞房?”就着她的坐势,拇指继续按摩尾骨,中指刚好抵在穴口,立刻被贪吃的软肉吸裹住指尖,小屁股摇晃着,想吃下更多。 “哥,我要!” 下面的兄弟早被她磨得“器”宇轩昂,换个场景他会不顾一切地操弄她,但今天,不行! 门外有脚步声停下:“樱儿?好了吗?开席了。” 丁璐本来说要陪她一起换衣服,进了趟卫生间人就没影了。 纪樱正被迷乱的情欲缠绕,像是一个缚在蛛网中的小虫,吃与被吃,只求个痛快,她尚且饿着,哪里还顾得上别人开席与否,但丁璐一直在外面敲门,再不回应的话,万一拿来钥匙开门就不好看了。 身后的人置若罔闻,手指还在那里撩拨逗弄,婚纱下的内裤大概早就湿透。 “……我有点儿累,想休息会儿。”隐晦不明的语调,并未让丁璐多想,任谁也不会想到门内的新娘正被一只手弄得死去活来。 “要紧吗?要不要吃点儿东西?” “唔……躺会儿就行,你先帮我应付一下吧!” “好,那你先眯会儿。” 脚步声渐渐走远,纪樱终于绷不住,嘤嘤地哭起来,边抽嗒边控诉:“就知道折磨我,我不要了,你滚吧!” 如她所愿,身后的压迫感消失,身下的手也撤出去,她却帐然若失,谁让他这么听话了! “啊——”悬空的身体被裙摆扫出一股凉意,她才发觉内裤湿透了。 相比突如其来的惊喜,这点儿不适太微不足道,纪沣果然就是嘴硬。 纪沣今天是带着气来的,也诚心想着和她作对,却不敢真的惹急她,以她的性子什么都做得出来,万一真和姓钟的洞房,他不知他能做到什么程度。 纪樱服服贴贴任他抱至梳妆台上,台面有些凉,她也不介意。 坦然迎接他锐利的目光,在他始终如一的注视下,看着他将裙摆撩开又分开她双腿,矮下身坐在梳妆凳上,直到那颗骄傲的头颅俯向她两腿之间,幽暗的眸子依然盯着她,不冷不热的姿态,却烧得她眼眶发热,连着下面也跟着沸腾起来。 当舌尖抵上泉眼的一瞬,她抛弃最后的清明,任意志在他的戏耍中瓦解,任身心在欲望的筵席上狂欢。 当又一次敲门声响起,纪樱必须得出去了,她慢吞吞换上旗袍,丢掉狼狈不堪的内裤,在纪沣暧昧不明的神色中坐到梳妆台前补妆。 纪沣从镜子里看她,释放过后的女人,肌肤泛着浅粉,眼尾眉梢风情荡漾,本来就惊心动魄的脸蛋,绽放着更加耀眼的光芒,这样的女人,注定不能让人省心! 再瞄向高高隆起的胯下,唉,这个自私的女人,他早晚要连本带利讨回来! 事已至此,今天的戏势必要演下去的。 “晚上把这个放钟易酒里。” “噢!”虽然她自有主张,还是放下口脂,接过只有樱桃树叶大小的纸包。 “私下里放。”纪沣又嘱咐一句。 “我是傻子吗?” “怕你装傻!” …… (四十一) 钟易喝多了! 醉因很复杂,很多人只看到他春风得意,终于娶到聚宝盆一样的纪大美人,嘴上都说红颜祸水,真若有这样的机会,比他还鬼迷心窍。 钟易自然是得意的,惦记五年的人一旦到手,今后可就全由着他了。 然而一喜解不了千忧,父亲的病绵延不愈,几家钟氏工厂摇摇欲坠,银行负债业务也未见收益。纪樱荷包捂得紧,声言整个银行都给他了,还要什么陪嫁,这么不吃亏,倒是个理家好手。 最让他忧心的是,怎么把买股权的事儿赖掉,这钱他凑不出来,也不打算凑了。 人都已经到手,其他的可以徐徐图之,可这难缠的女人扬言不给钱不圆房。对男女之事,他不是第一次,她也不是,但却是他们之间的第一次,他尽可在以后的日子折磨她,却不想打破圆房的和谐。 对她用强的,后果一定惨烈! 喜忧参半,对各种名义的敬酒来者不拒,喝着喝着就飘了,却也没忘记今天是他大喜的日子,虽说不巧赶上纪樱小日子,不行房事亲亲抱抱也好,一想到把那软软的身子抱在怀里就更加上头,把人哄住,再学醉仙楼的窑姐儿给他舔舔那里,啧,克死他也愿意。 唯一的遗憾是纪沣死了,不能当着他的面弄他妹,以解他夺妻之恨。 既然以冲喜的名义结婚,新房就设在钟宅。 钟家房子不少,并排的两座院子,一个四进,一个两进,钟戎婚后搬到东院,钟大业和两房夫人还有钟易住西院,如今西院的中院给钟易做新房。 婚礼是西式的,新房却是传统的中式布置,整座院落所有门窗都贴上大红双喜字,新房内燃着龙凤烛,黄花梨架子床铺的龙凤锦被,上面撒满红枣桂圆等乱七八糟的喜果,喜庆氛围拉满。 待其他人散尽,对上钟易通红的眼珠子,饶是纪樱再肆无忌惮也有点儿发怵。 她借口去换月事带,就为提醒他今晚别乱来,钟易其实信了她月事在身,因为在她手包里看到备用的月事带,但就是控制不住轻薄的念头,伸手拦住人要做个检查。 “你疯了吗?”纪樱打开他的手,跑到门外将纪沣给她的纸包攥在手心,本来想着他若自己醉倒最好,省得她费事儿,这下可是他自找的。 再回到房里,见钟易坐在那儿给自己倒酒,纪樱过去截下酒壶,背对着他走到床边,假意抱怨:“都醉成什么样了,还喝!” 趁机把那包东西倒进壶里,棕色粉末与琥珀色的绍酒混为一体,看不出异样。 “交杯酒哪能不喝!”钟易晃悠着去够纪樱手里的酒壶,顺势扳住香香的肩膀,将满嘴酒气喷向她诱人的小耳朵。 “醉成什么样也不影响那话儿,若不是赶上你小日子,我能让你快活得下不了床。” 纪樱别开肩膀,松手让他拿走酒壶,满脸嫌弃。 有人能让她快活得不想下床,哪轮得到他? 钟易此时一心只想喝了酒上床抱美人,不关心纪樱怎么想,倒了两杯酒,分她一杯,勾上手臂喝起交杯酒。 纪樱可不敢喝,趁着他仰头的功夫,手一歪,将酒泼了。 钟易喝了酒,头一歪,就往纪樱身上倒。 妈呀,这什么药?见效这么快,不会出人命吧! 钟易没有纪沣那么高大,但也比纪樱高出半头,整个上半身的力量搭在她肩上,纪樱僵在原地,拖不动人,也怕把他推地上给摔清醒了,思忖之间,肩上一空,钟易已经被摔到红艳艳的锦被上。 头顶传来阴恻恻的声音:“还抱上瘾了?” “……喂!你这什么药,他不会死了吧?”纪樱揪住纪沣的衣襟,眼睛依旧盯着床铺上的人。 “心疼了?”声音更沉了一度。 心疼个屁啊,这下可真坐实她克死全家的传闻了! “你就不能换个时间?”偏偏赶洞房这天,这不是坑她吗? “耽误你今晚圆房了?” 一连串的阴阳怪气,纪樱终于恍然大悟,他在吃醋! 头次见他这么幼稚,纪樱觉得有点儿可爱,可这是吃醋的时候吗? 她无言以对了,走到床边去查看钟易有没有气,手还没伸到鼻子那儿,就被人拦腰捞住,顺手一带,跌入硬梆梆的胸膛。 纪樱急了,边扯着腰上的手,边仰头看他,看到两簇阴郁的火苗:“你疯啦,他不能现在死呀……” 火苗越来越近,倏地烧到眼前,纵然有过多次肌肤之亲,他的凝视依旧会让她怦然心跳,中邪一般,任他覆上嘴唇,不自觉地启开牙齿,迎接他近于粗暴的侵入,你来我往,津液淋漓,酣战到红烛滴泪,纪樱再次缴械,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 “他死不了。”纪沣狠狠吸她一口,才漫不经心地瞄了钟易一眼。 死就太便宜他了! 纪樱早被他亲得七荤八素,经他一提,才逐渐回魂。 “你怎么来了?” “怕我打搅你们圆房?”他盯着被他亲肿的小嘴,粉嘟嘟,亮晶晶,非常可口。 纪樱气得掐他,她分明是惊喜,却被他故意曲解。 纪沣将她整个托起,又叼住诱人的唇瓣,语气少有的温和:“来和你圆房。” “你疯了?!” “嗯!” 她再没机会分辩,直接被压在婚床上,四片唇紧紧胶粘在一块儿。她也疯了,眼见着纪沣将钟易踹向床里,在床边将她剥个精光,烛火通明,身边还躺着别的男人,唰~她的身体先于精神紧绷,连汗毛都竖立起来。 纪沣今晚耐性十足,温柔细腻地亲遍她整个身体,又在雪峰上流连忘返,吃得她肢体酥麻,很快便化成一滩春水,而他自己却衣冠楚楚,只露着硕大的男根。 纪樱闭上眼睛,视觉的缺失掩盖了心灵的不安,鼻息间全是她熟悉的味道,当那根巨物挺入身体,她竟陶醉地喊了出来! (四十二) 今年冬天特别冷! 钟宽钟广兄弟俩顶着寒风听窗根儿,听得浑身热血沸腾。 少爷看着弱不禁风,床上竟是一员猛将,少奶奶都叫半天了,也没听他喘口气。难怪少爷对少奶奶紧追不舍,少奶奶不单人美身子妙,连声音都这么销魂。 两个光棍汉不敢继续听下去,小兄弟已经开始跃跃欲试,不如趁今晚空闲,也去醉红楼快活快活。 听到窗外的声音走远,纪沣调转身体,将身下的人翻到上面,裤子不知何时已经褪下,结实的大腿与纤细的脚踝相碰,纪樱被突如其来的深入刺激得浑身发颤,本能地想逃开,男人两只手掌环住她整个腰身,用力按下的同时腰腹上挺,唔嗯~纪樱觉得那根东西正穿过腹腔捅到喉咙,她眉心皱起,疼出几分清明,张开眼睛看到男人仰卧着,正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在她错愕之中,又一记深顶,两记,叁记,逐渐加速频率,啪啪啪——纪樱被颠得上下起伏,发髻飘散开来,在空中划出一道夜的魅影。 身体晃得失衡,双峰像两团雪球乱飞,几乎打在男人脸上,纪沣腾出一只手抓住奶香四溢的乳揉捏,小腹持续发力,仿佛接通高压电极,纪樱被一股强烈的电流贯穿头顶,嗯哼——断续的哭声代替尖叫,嵌在体内的巨根胀得更硬更粗,快把她下体撑爆,尿意充溢盆腔,“不行,我……”来不及了,屁股被颠起的刹那,一股水柱奔涌而出,顺着巨根淌到床榻被吸入龙凤被中,留下边缘清晰的水痕。 “呜……”难堪加上难以言喻的复杂感受,纪樱俯下身体吭吭唧唧地哭起来。 那根东西还硬着,紧紧堵在体内,经历多次欢爱纪樱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他还没得到满足! 龙凤烛的火苗奄奄一息,当室内与夜色融为一体,新一轮的颠簸重新开启。 泄过多次的身体逐渐适应激烈顶撞,黑夜撕破羞耻的外衣,纪樱终于尝到趣味,像女王般骑坐在男人腹上,仰起脖颈肆意驰骋,她过于忘形,脚踝蹬到一只手上,却忽略了纪沣的两只手都在她身上…… 时间在黑暗中流逝,只有皮肤上的汗液闪闪发光,纪樱已被撞击得支离破碎,深埋在濒于死亡的快感里,可男人的东西还硬着,她真的支撑不住了,体液已经流干,在这样下去,她绝对会死在他身上! 又一滩蜜水渗出,纪樱按住男人的性器,拒绝他再次进入。 “不射出去我怎么走?” 纪沣摸到她满脸是汗,也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也奇怪今晚的身体,已经胀到爆炸,一发子弹也没射出去! “……只要射出来就行吗?” 待呼吸平稳,纪樱才有气无力地问他。 “嗯。” 纪樱想起曾经看过的那些中西方艳史,决定实践一次。 但把那么骇人的东西含在嘴里,还是做了一番思想斗争,下面都塞得进去,上面应该也可以吧!说不准舔舔就能射出来呢? 她身体后撤,摸索着跪在男人两腿之间,凭感觉抓住狰狞的性器,耳根也跟着发热,柱身湿滑黏腻,沾得都是她身体里的东西,腥膻之气恐怕也是她的! 这岂不是自己舔自己! 她有点儿犹豫,对着柱身纠结,性器感应到呼吸的吹拂,小腹微挺自动抵上热源,立刻被一种异样的柔软吸住,温暖,湿润,细腻,还有淡淡的痒,纪沣被这奇妙的体验震撼,不由自主加大力度,试图抵入更多,想被这个温热的肉洞包裹,入口太小,头都没进去就被细小的牙齿截住。 纪樱放弃了,这么粗一根,怎么可能吞得下,都快把她嘴巴撑裂了! 那个东西,非但没消肿反而更加趾高气昂,还在往上凑。 纪樱气得打它一下,听到一声“嘶~”,后脑勺被按住,一只手捏开她的嘴巴,强行将那根东西往里塞,纪樱晃着脑袋拒绝,这绝对不可能,鬼才吞得下去,逼急了就咬上一口,男人发出痛苦的闷哼,谁会相信这野蛮的女人会受苦! “今后也不想要了?”他声音压得很低,火气却升得高。 “下面要,上面不行!”感觉他真被她咬疼了,又补充一句:“我真的吞不下,太大了!” “下面你也说过吃不下,如今不是吃得很香?” “可我今天真的吞不下,你再逼我……”她清清沙哑的嗓子,带着点儿委屈。 “就怎样?” “就舔舔行不?……以后有机会再给你吞!”纪樱表现出少有的乖巧,她怕他逼她吞下那根巨大的玩意,更怕他再次进她身体,那东西固然为她带来太多快乐,令她神魂颠倒,但今夜的放纵已远远超过她的承受极限。 纪沣低头看向胯间,黑暗中的眸子闪着光芒,她的眼睛一直很美,此刻却没来由地更加打动人心。 “舔吧!” 他阖上眼睛,随她折腾,半尺之隔躺着她名义上的丈夫,“睡”得大概并不舒坦。这个局面并不是他所希望的,却莫名令他畅快! 但仅那么一瞬,畅快便转为纠结。 在没碰纪樱之前,他曾在心底起誓,要钟易妻子离散胎死腹中,碰过纪樱之后,他以为钟易的妻子会另换她人,只能算那人倒霉进门便守寡,谁知阴差阳错,偏偏又绕回到起点。 他不知道他有什么可矛盾的,他的初衷就是要毁掉纪樱肚子里的孩子,甚至不惜身体力行,但现在他突然意识到,纪樱和他的孩子与纪樱和钟易的孩子份量完全不能相提并论,真若有那么一天,他能做到对自己的骨肉无动于衷吗? 或者说,他该如何收场? 呃——一股酥麻感自腹下窜起,那张小嘴正在吸吮性器顶端的小孔,搅散他的胡思乱想,感觉到她笨拙而认真地舔弄,毫无章法,他也不知何为章法,只知道那条粉嫩的小舌头为他的身心都带来别样的快感。 纪樱跪俯在那儿,舔得全情投入,顶端小孔中溢出水来,有点儿腥,也有点儿咸,但她不讨厌,她还活学活用收缩唇瓣吸吮,沿着渗出的液体轨迹舔遍整根棒身,连两个蛋蛋都没错过,听着他越来越重的呼吸声,竟有一种微妙的成就感,是她乱了他的分寸呢! 又一声闷哼之后,性器猛然弹动起来,一股浓浆不可控地从小孔中喷溅而出,她来不及躲开,弄得满身满头满脸,唇瓣上也沾到几滴,被她伸出舌尖卷进嘴里,咕咚一声咽了下去! (四十三) 曼陀罗的花语是爱,复仇和死亡。 它的毒也如它的寓意一般浪漫得可怕,让人心跳加速、谵妄、昏迷,还有——不举。 钟易做了一个漫长的梦,梦到他和纪樱圆房,这个梦过于逼真,他清楚听到女人的娇喘,似哭似笑的呻吟,甚至能感知女人情动时的战栗,癫狂到连床都吱呀吱呀摇晃……醒来时,他头昏脑胀,身下一片湿泞,空气中漂浮着难以描述的味道。 昨天喝得太多了! 笃笃!钟广的声音从门外传进:“少爷,家里出事儿了,您和少奶奶起了吗?” 钟易转过头,身侧的女人眼尾泛红,整个人裹在被里睡得香甜。 他坐起身,一阵天旋地转,难受得心都要从嗓子眼儿跳出来,低头发现自己还穿着结婚礼服,被也没盖。 单手扶额,哑着嗓子问外面出了什么事儿。 “正院起火了……”这么兵荒马乱都没吵醒少爷,昨晚折腾得多狠啊! 钟易这才隐约听见外面的嘈杂声,他没想到他会睡得这么死。 “火怎么起的?我爹和我娘他们呢?没事儿吧!” “是西屋的香案蜡烛倒了,两位夫人没事儿,老爷昏过去了,已经送去医院。” 钟广也是听下人说的,哥俩儿在醉红楼风流快活一宿,日始才往回赶,刚转进巷子就闻到浓浓的灰烬味儿,钟家大门口停着一辆消防水车,几名消防警察正在收队。 他深知钟家底细,因为机灵,对着钟易时从来称他娘为二夫人,不像其他人一口一个姨娘,虽然说得都是事实,总没有夫人听着顺耳。 “行了,你先过去吧!” 钟广走后,钟易又栽回到床上,感觉全身无力,手脚瘫软,就好像昨夜真的圆了一宿房。 不会是真的吧,纪樱没理由也睡得这么死。 再看纪樱,嘟着嫣红的小嘴,一点儿醒的迹象都没有。 她总是这样不知愁,钟易头更疼了。 他爹在医院,他两位娘肯定也没心思喝公婆茶,本来她就有妨害之名,还是不叫她起了。 钟易强撑着下床出门,气结于胸,没控制好手力,咣地一声摔上门,纪樱睁开眼睛。 清醒了,也听到外面的嘈杂声,还有一股潮湿的柴火味儿。 天光已经大亮,不知道纪沣是什么时间离开的。这头恶狼不讲信用,明明说过射出来就行的,结果还是又按住她做个没完,她记不得射在她身体里多少次,此刻骨盆酸胀,下肢依旧呈痉挛状态,不用说,肯定又是一身淤青。 若不是因为在钟家,她非得躺上一整天不可。 “……邪门啊,少奶奶刚进门,家里就出事儿!” 窗外有人说话,声音不大,却听得清楚。 “就说她美得不正常,一个人怎么可能谁见都爱,肯定有妖气在身上,就说少爷,明知她那名声,还敢把人娶进来,连大夫人二夫人都没意见,大少爷还非常赞成,说不准……” “嗐,你刚刚没见大夫人那脸?都黑了。” “嘘,二夫人来了!” …… 窗下的俩人走远,纪樱赶忙掀开被窝看,长吁一口气,纪沣临走倒没忘给她穿上旗袍。 但很快又感觉下面不太对劲儿,探手一摸发现没穿内裤。 那里依旧湿哒哒地,残留着欢爱的痕迹,随着她起身的动作,更多残余的精液从下体淌出来,挂在大腿两侧,更难受了。 她掀开被子找内裤,内裤没找到,却发现鲜艳的被面上洇了老大一块水渍,摸起来又冷又湿,突然让她想到那壶加料的喜酒还放在桌上! 顾不得满身腻滑,她忍着腿酸下床,揭开壶盖一看,里面是空的,已经被完美地处理了。 刚放下酒壶,就有人敲门。 “少奶奶,二夫人来了。” 未及她回应,钟易的娘就推门进屋。 纪樱一时间不知该称呼她什么好,昨天婚礼上随钟易含混叫了一声“娘”,此刻两人面对着面,这声娘她实在叫不出口,情绪感情都不到位。 对面妇人也不主动说话,笑吟吟和她对眼,非等她先开口。 呃—— “您睡得好吗?”纪樱直接省略掉称呼。 好得了吗?睡得正香起火了,烧坏她好几件貂皮大衣。心疼死了!既然有个有钱的儿媳,让她孝敬几件总不过分。 “少奶奶,家里起火了……”小翠在一旁接口。 “……”钟广敲门时,纪樱就醒了,但她不想掺合钟家的事儿,只能继续装睡。不知为何,纪樱觉得这事儿和纪沣有关,他也许早就知道纪家的火是钟易放的吧! 可这么一来,钟易哪还有心思筹股权的钱,她不白折腾了,真烦人! “是吗,我昨晚喝多了,睡得死没听到。” 也没问问家里人的安危和损失。 曹三春嘴角当场就耷拉下来,在大院住了二十几年,也没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赶巧大房也是这性子,俩人明争明斗这么多年,她没少受大房的气。 本以为儿子出息,有公职又娶个金库回来,终于能扬眉吐气,可眼前这位大小姐完全没有做为儿媳的自觉,想她当年进钟家,面对婆婆还得矮上几分,这位可倒好,比她还理直气壮! “你公爹入院,你丈夫和大伯都去医院看着,咱们虽是妇道人家,也该做点儿力所能及的。”曹三春毫不掩饰地从上到下打量这个妙人儿,茜红色云锦旗袍包裹着鼓囊囊的胸脯,往下是细窄的腰肢,顺着腰线又形成一条鱼尾的弧度,真是妖娆,她一个女的看着都眼热,更别说她那傻儿子。 纪樱不接茬,无辜地看着她,竟把她给看局促了。 曹三春清了清嗓子,没来由地恨起出身,若是她也有一个开银行的爹,何苦受这么多年窝囊气。 “正院现在是不能住人了,修缮得需要一大笔费用,你和易儿的婚礼刚花了不少,家里没什么现钱,你看能不能凑一些贴补一下家里。”曹三春顿了一下,仍未等到回应,只得继续:“按说你新过门,我这个做婆婆的不该和你说这些,但既然是一家人,你肯定也希望……” “行,等我回去想想办法吧!” 话说到这份上儿,纪樱觉得卖股权大概没戏了,既然钟家也烧了一个院,就算是一报还一报吧,她没有必要继续在这儿浪费时间,刚好借这个理由脱身! (四十四) 曹三春是皮贩子家的三闺女,当年被前去收皮子的钟大业相中,一来二去直到珠胎暗结才敢让钟家知道。 为了进钟家大门,一向急性子的人不得不忍气吞声做低伏小两年,直到钟大业爹娘没了,才挺直腰板,结果又因为出身问题,一直受大房压制。 这次终于因为儿子娶的媳妇比大房厉害,她势必要做出点儿让大家刮目相看的成绩来。 钟家兄弟俩都在医院守着,家里留下钟宽钟广照应。大夫人将佛龛挪到东厢房,整天窝在里面念经,曹三春预感钟家由她做主的机会来了,按捺住雀跃心情,只等纪樱带钱过来。 既然已经嫁到钟家,儿媳的钱就理应带到钟家,理应归她这个婆婆掌管。 等了三天,却等来一封离婚协议书。 在曹三春的认知里,只有妻子被丈夫休掉,哪有妻子提出离婚的道理,还美其名曰文明离婚,这不被天下人耻笑。 纪樱深知和钟易协议离婚不太可能,直接委托吴起代理她的离婚官司,虽然结婚第二天就提出离婚有点儿骇人听闻 ,但她做的话就合情合理。 处理完这些,纪樱才想起要把这事儿告诉常有,免得被人钻空子。 老宅的电话线烧断后一直没修复,她亲自赶回望海路。 到了大门口,见到秀满爹像个门神一样规规矩矩等在那儿。 秀根在纪家门口等半天了,终于见到纪小姐,赶忙迎上去。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会来?” “昨天也来了,常管家说小姐今天可能回门。” 纪樱点完头,突然又问:“你之前认识常有吗?” 她不记得两人有过交集。 秀根挠着脑袋,大冷天的,额头也渗着汗。 “听秀满娘提过,上次来的时候,也在大门口见过。” “上次?” “哦,就是送信的那次,在门口遇见常管家,本想让常管家转交来着,常管家让我亲自交给小姐。” 纪樱心里“咯噔”一下,常有不是第二天晚上回的吗,为什么早上就被秀根遇见了! 他为什么要说谎?那封匿名举报信会与他有关吗?但眼下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她打开大门问秀根来找她的原因。 秀根是来问秀满消息的,他以为秀满既然给纪小姐留信,纪小姐肯定比他知道的多。 纪樱并不知道秀满的具体情况,但多半不会太乐观,和他说于事无补,只能白白让他忧心,莫不如让他留个念想,便和秀根说秀满发展得不错,因为交通不方便回来一趟不容易,让他不用惦记。 秀根走后,纪樱就坐在那儿发呆,一边等常有回来。 冬至那夜,虽然纪沣没发出声音,但是仓库的门一直开着,即便灯光昏暗,也足以看到里面的场景,当时两人过于忘情,又下着大雪,极有可能被人窥视也没察觉。 反正常有也看到了,纪樱现在最关心的是,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看的,看了多少?如果他只看到纪沣化成狼身那一段她无所谓,若是全程看下来,就不太好解释了。 常有去买菜了,天太冷,他割两斤羊腩又买一个白萝卜,打算晚上炖着吃。 进门便看到大小姐坐在大厅中央直勾勾盯着他,大小姐还真回门来了,心里突然有点儿暖,可这眼神是怎么回事儿,比外面的风还冷! “小姐……”常有想邀请她一起吃羊肉,不管怎么说,他现在也算她唯一的娘家人。 “三秒钟内回答我。””纪樱盯住这个看着她长大的男人,她一直把常有当做家人,从不认为他会做任何对纪家对她不利的事情,如果有,也一定是从他的角度为纪家考虑。“冬至那天夜里你在哪儿?” 一二三……直到三十秒也没得到回应,纪樱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望着大小姐越来越冷的眼神,常有心里发毛,恐惧、尴尬、忧虑,各种情绪涌上心头,却在她的注视下无处遁形。 他不知该如何解释,那封举报信的确是他找人代笔写的。 当他贪黑回到老宅,却看到一幕人狼交媾的画面,他拼劲全力才忍住拿枪射杀的念头,因为那样会伤到小姐,无论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可让他在那里一直看着他也做不到。 不知道小姐是出于什么目的与一头狼做出这等惊世骇俗的事儿,但从她的表现来看,不像是被强迫的,联系到在山上时她也极力维护那头狼,说不准那个时候人狼之间就已经发生了什么不可言说的交集。 他猜不透小姐为何会被一头狼蛊惑,做为一个下人,又是一个男的,他不好插嘴,只得寄希望于警察。 他真的只是担心大小姐的安危,但是信投递出去之后他就后悔了,那狼并没有伤害小姐,小姐一向荒唐,如果能让她开心,也没啥不行——的吧!直到后来小姐和钟少爷大婚,他就把这档子事抛到脑后了,没成想,今天又被扒出来。 “小姐,我其实……” 纪樱已经了然,就不会再给他辩解的机会,也怕他问出什么不该问的。 “常叔!”虽然她下定决心,开口时还是没那么轻松:“您在纪家辛苦二十多年,打小看着我长大,现在我成人了,您也回老家享享清福吧!” “小姐,您别赶我走,说句大不敬的话,我看着小姐就跟自己家闺女一样,就算我做了什么让小姐不高兴的事儿,但我真的只有为小姐好的心思,若是老爷在世,您让我走我一定走,可现在纪家就您一个人,我怎么能放心走。” “我不是还有丈夫吗?”纪樱违心没讲出她提离婚的事儿,但若从夫妻之实来说,她倒也没说错。 这个理由,果然让常有无言以对,即便再不舍,也不好厚着脸皮呆下去。 纪樱给了常有一笔钱,常有拒绝,这么多年纪家对他不薄,除了不菲的月银,房子地都给他置办得妥妥的,连老家的房子都是村里最气派的。 但纪樱执意要给的东西,从来不容拒绝,到底强塞给他,算是给多年的主仆关系画个相对圆满的句号。 “小姐,虽然我走了,但心里一直把这当成家,小姐也永远是小姐,今后若有需要常叔的时候,我一定义不容辞。” 不会有那样的时候! 但纪樱还是点了头,先于他离开望海路。 (四十五) 距津南300里有一座柿子山,柿子山并没有柿子树,之所以叫柿子山,是因为从山顶俯视下去,山坳像一片霜打的柿子。 此处岩壁寸草不生,少有动物出没,纪沣做为狼的时候,曾看到有陆陆续续的人来这里敲敲打打,最后都不了了之。 在纪家接触了金融业之后,纪沣才意识到,这里大概是座含有金属的矿山。 苏子筠家有矿产开采的经验和渠道,由他提供信息和启动资金,两人一明一暗,既搞垮银行又能利益均分,目前来说合作非常顺利。 因为要参加西北矿业展览会,纪沣在纪樱婚礼第二天便启程前往,与苏子筠在下榻的酒店汇合。 此次展会规模宏大,数百家来自各地的珠宝商和能源业主齐聚一堂。展会除了罗列各类金属与非金属矿产品,还展出各种与勘探,采矿,加工等相关的工艺设备。 纪沣此行目的主要是为寻求原石加工商,这样能省去最费时费力的提炼环节。 此地与津南相隔千里,纪沣再不用顾虑被人认出,极为顺利地与几位业内人士互换了名片,苏子筠一直随在身旁,适时补充话题,侃侃而谈,在一众灰色系的人群中,两人很是惹眼,也引来一位故人。 “苏小姐?”一个文质彬彬的男人过来打招呼。 苏子筠正同纪沣筛选合适的合作对象,抬头见到来人,面色立刻沉下来。 “真的是你呀!怎么?苏家东山再起了?” “是啊,让江先生失望了。”苏子筠挎住纪沣手臂,想尽快远离这个虚伪小人,被一条胳膊挡住。 “这位先生和我那妹夫可太像了。” 纪沣挑起眼皮,默默看着来人,他对江雨眠的兄长没印象,只听说与她是龙凤胎,此刻一看,两人的确很像,除了身高和面部轮廓更硬朗些。 苏子筠这才想起,纪沣为逃避和江雨眠的婚约还有报钟易纵火之仇已经死遁,他不能被熟人发现的! 本来当初刻意接近纪沣,就是为了给江家找不痛快,若是江家知道女儿被未婚夫以死遁的方式悔婚,肯定更加大快人心,但她已经答应纪沣,全当纪沣已经死了,于是赶忙替他遮掩。 “你怕不是想妹夫想疯癫了,这位是我的合作伙伴,季迎先生。” “哦!”江风眠打量面前的男人,高大,英俊,贵气天成,不是纪沣是谁?世界上真有如此相似的两张面孔吗?连身高都那么一致。 但纪沣又的的确确死了,连尸体他都见过的!若是能将此人介绍给妹妹,对雨眠不啻为一种安慰。 便有了结交的意思。 江家几代都做珠宝生意,从最早的饰品翻新到成品加工,自江风眠在东京大学地质学专业毕业,又把江家的生意范围扩大到原石加工和工艺设计,知名度也大幅提升,借此因由,便有了与这位季先生进一步接触的契机。 “幸会幸会,我与苏小姐是老熟人了,希望今后咱们也能成为愉快的合作伙伴。”江风眠递上自己的名片,纪沣回了他一张,未置可否。 苏子筠急于摆脱这个烂人,找个理由同纪沣离开会场。 一路上她悄悄观察纪沣,想着怎么给他解释她与江家的关系。当初她并没有说她认识江雨眠,江雨眠也心照不宣,全当和她初次相见,作为这个世界上除了纪家兄妹,唯一一个知道纪沣没死的人,纪沣会不会觉得她对他不够坦诚? 但纪沣表情一切如常,没有疑问,也没有不悦。 虽然她已经习惯他的沉默,还是忍不住问:“如果你想知道我和江风眠的关系……” 只要他点头,她就可以全盘托出。 “不想。”纪沣摇头。 已经过去三天了,他此刻满脑子想的是纪樱如何应付钟家人,以她的难缠劲儿,一般人治不了,但男人一旦用强,再泼辣的女人也是纸老虎。 那味药的剂量足够,只希望姓钟的有心无力。 …… 纪樱病了! 至少她认为如此。 昨夜就开始反酸,恶心,一早起来也没能缓解,还吐了。 丁璐是从报上知道她离婚的消息,纪家的新闻几乎霸占了晨报一整年,谁成想,年末又爆出个大的! 谁家小姐能在新婚第二天就提出离婚?纪家小姐就能! 钟易眼镜都气歪了! 气纪樱又耍他一次,更气他娘擅自放她回家。 他娘这么多年没少吃自作聪明的亏,还是不长记性。什么都不懂,还偏偏爱发表意见,专爱替别人做主。 他自然是不会同意的,但纪樱完全不给面见,没办法,他只能通过登报表达自己坚决不接受离婚的立场,纪樱也以登报回应非离不可的态度。 广大民众兴奋了,追连载小说一样,当期报纸销售一空,一度突破同期报纸的发行量。 得知纪樱已回城东住,丁璐又把婉萍送过来,还陪她住了一晚。 “昨晚咱俩吃的一样,我就什么事儿都没有,肯定不是吃的问题。”丁璐给她拿水漱口。 刚刚喝的羊奶已经吐光,纪樱开始干呕,寻思着该不是遭报应了。 婉萍端来一杯蜂蜜姜汤,觉得纪小姐的症状怎么看都像害喜,但这刚洞房不过一周时间,她不敢贸然发表意见,脑子里却浮现出那夜在浴室门外听到的声音,对富人家的风流韵事,最好还是装聋作哑。 “你这,该不是有了吧?”丁璐直接说出婉萍的疑问。 …… 纪樱也知道女人有喜会恶心难受想吐,她同纪沣做过那么多次,正常来说是极有可能的,但潘先生不是说,人兽不能受精吗? 能和纪沣有更紧密的牵连当然很值得快慰,但万一生出一头甚至几头小狼崽子可怎么办! (四十六) p ose wu.co m 纪樱心存疑念,却不愿去医院或通过其他方式验证。 她不知道她会以哪种情绪面对检测的结果,会是虚惊一场还是会空喜一场?矛盾至极。 她既怕真又怕假,归根究底,其实是怕生出狼来。 母爱果然是女人天性,才刚萌发这样的怀疑,就已经在担忧自己的骨肉未来可能承受的苦难。 她不嫌弃狼,只是怕这种可能性会为它带来诸多不便,最乐观的情况是人狼参半,即便如此,这已经成为纪沣的弱点,她不希望她的孩子有任何弱点。 可这是纪沣在她身体里留下的最深刻的印记,她做不到心无波澜地扼杀它。 在忐忑的纠结之中迎来小寒,半夜,纪樱被拥入一个挟着寒气的身体。 “你又去哪儿了。”纪樱转身挤进纪沣肩窝,满腹委屈。 “想我了?”语气是温热的。 “嗯,想。”纪樱贴得更紧,不一会儿就感觉到胸膛的热意。 “想我,还是想我弄你。”男人的手探入睡袍,揉搓软弹的乳房,无论多少次,这对大桃子永远惹得他如饥似渴。 “……都想!”看好文请到:hei swu.co m 在那只手覆上胸口时,纪樱的眼眶就已经热了。一个多星期没见,加之一直紧绷着神经,此刻突然松懈下来,情欲就涌了上来。 纪沣本来带着情绪,刚进津南界内,便听到关于纪家大小姐新婚第二天提出离婚的风言风语,他还是太低估她“折腾人”的功力,同时又生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此刻被她甜腻腻的缠着,鼻息间奶味儿更浓,在寒冷冬夜抱住这么绵软的一团,突然让他觉得人间值得。 一双小手正在解他的裤子,却不得其法,急得又开始哼唧。 纪沣最受不了她这出,扯开睡袍衔住一只桃子,手指伸向她两腿之间,已经湿了。 呛毛呛刺的人,一到床上便软成水,随你揉捏成任何形状,总会恢复如初,偏偏让人欲罢不能,恨不得淹死在她身体里。 几下解开裤子,放出硬成棒槌的性器,在早已泛滥的穴口磨蹭几下,劲腰一挺,便顶了进去。 一如既往的温暖紧致,在她的催促中,一插到底,两人同时发出满足的喘息。 女人抬起腰肢,紧随男人进攻的节奏,在逐渐激烈的啪啪声中,撞击出一串串欢爱的旋律,也将她的疑虑撞到九霄云外去了。 难得一夜无梦,纪樱闭着眼感觉到灼热的唇在亲咬她肩膀,她继续装睡,等男人的下一步动作,结果身后一凉,响起窸窣的穿衣声。 她不高兴了,每次都是天一亮就走,想和他说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你又要去哪儿?”她腾地坐起来,露出赤裸的上身,雪白胸脯上遍布紫红的咬痕。 纪沣正站在床边系领口,听到这话斜睨着她,仿佛她问了一个蠢问题,视线却不由自主落在他作恶的证据上,红白相间且饱满,太刺激眼球。 “这天要下雪,没事儿别出去乱跑。”他系好衬衫,开始穿外套,被纪樱伸手拽住。 “你都没带我出去过,我今天要和你一起出去。” 纪沣视线一直没离开她的身体,此刻对上她的眼睛,水盈盈的眼底盛满坦诚,热烈和一点点幽怨,拒绝的话竟说不出口。 为支开婉萍,纪樱说要吃鼎丰斋的点心,趁着她出去买,纪樱留张字条和纪沣出门了。 纪樱并没有目的地,她只是想同纪沣呆在一起罢了,就这样并排走在路上,就觉得很知足。 信马由缰地走过春秋大戏院,天真的开始飘起雪花,纪沣看着她冻红的鼻尖,拉她进了戏院。 春秋大戏院最早由几个戏班集资筹建,后来几经翻建,规模越来越大,只承接戏曲演出的传统却没变。 如今的戏院外观华丽宏伟,内部格局考究,戏台更为宽敞,戏台中心有一个可旋转的活动圆台,专供演出特殊效果的布景戏使用。一层正厅设池座,在戏台前、左、右三面还建了上下三层包厢,可容纳千人同时观看。 今天赶上赤霞班头牌姚金锭扮演杜丽娘,一层池座早已售罄,连正中央的包厢也被人包了,纪沣买到三层的右侧包厢。 纪樱对戏曲没什么鉴赏力,《牡丹亭》倒也看过几幕,就只会说——悠柔婉转,还挺好听!纪沣更不必说,用包厢内备好的手巾擦了手,坐那儿慢条斯理地喝茶抽烟。 在座无虚席的空间中独占一隅,纪樱心里有点儿窃喜,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又不被打搅地同纪沣相处,她就是想让人知道,这个好看的男人是她的,他的身边有她了,谁都不许惦记。 曲笛一响,便已开场。 纪樱的目光却锁在身旁,从宽阔的额头到弧度优美的下巴,还有叼住烟蒂的性感嘴唇。他看似专注地望着舞台,却令旁观者心猿意马,他可真好看! 纪沣摁灭烟蒂,转头看向一直盯着他的女人,大概是环境太过喧闹,纪樱没来由地心跳,她不止一次偷偷欣赏他,却第一次感到慌乱。 他还是那么镇定,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直到她脸颊泛红,才似笑非笑地对她说了句什么。 台上正唱得缠绵悱恻,爆发出一阵喝彩,纪樱没听清。 他靠近她,对上她的耳朵:“又痒了?” 一只胳膊越过细窄的后背,穿过腰肢,落在平坦的小腹上。 她不吭声,眼底漫上水气,红润的唇瓣张了张,又闭上。 不对劲,不应该,不可以! 当身体被拎到邦硬的大腿上,却暗自欢喜、紧张还有随之而来的兴奋。 这太刺激啦! 从其他视野看来,一对被戏文感染的情侣在耳鬓厮磨窃窃私语,而包厢的围栏之下,两具身体正紧密相连,律动起伏,纪樱咬紧牙关,死死压住滚在喉间的呻吟,汗珠却不可阻挡地顺着粉红的眼尾滑落。 “……最撩人春色是今年。少什么低就高来粉画垣,元来春心无处不飞悬……”咿咿呀呀的吴侬软语在耳畔萦绕,纪樱在这一刻起,爱上了昆曲! 当又一记深顶抵达宫口,她的视线逐渐虚无,却在闭眼的刹那,看到左侧包厢射来一束震惊的目光,那么冷,又那么哀伤! (四十七) 台上谢幕高潮迭起,场内掌声雷动,热烈的欢呼经久不息。 借着这个时机,纪樱终于喊了出来,再睁眼,那道视线已经不见,原来只是她的错觉而已! 两人是最后离场的,里层衣服已经被汗水洇透,脸上潮红未褪,挂着余兴,该是本场最热情的观众。 “这就不行了?”纪沣抬手擦拭她额角的碎汗。 纪樱也觉得今天体力不支,大概是因为环境特殊,在众目睽睽之下欢爱,身心都已突破极限,心还在砰砰跳着。 “我走不动,你背我!” 外面的雪一直在下,街角有卖伞的,纪沣买了一把,一手撑伞,一手背到身后托住纪樱的屁股。街上人潮行色匆匆,只有他们在雪中信步闲庭。 纪樱双臂交叉圈住纪沣脖子,脸颊紧贴在他耳朵上,考虑要不要和他说她疑似有喜的事儿。 “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和我一块儿住?” 身下的脚步顿了一下,纪樱预感她听不到想听的答案。 只得步步紧逼:“你还没告诉我你来纪家的目的呢,不是说早晚会让我知道吗?” “……” “还有狼牙,你和苏子筠的关系,现在住哪儿……”总得让她知道一件。 “……” 纪樱越问越泄气,关于那个疑似害喜的问题,再也没兴致提了。 “那你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必须回答。” 纪沣停住脚步,整个街心只有他们是静止的,来来往往的行人化作流动的背景墙。 “……你会跟我一辈子吗?” “……” 纪樱当场不干了,松开手臂要从他背上下来,纪沣收紧放在她屁股上的手,改托为按:“雪厚地滑,别闹了。” “我就闹。”纪樱拄着宽肩挣扎,情绪瞬间降到冰点:“放我下来,臭无赖!” 纪沣不再理睬,将她紧扣在后背,边走边寻找出租汽车。 纪樱脾气上来,后背被擎住,就用悬空的两条腿踢他大腿外侧,双手也不老实,对着后脖颈又抓又挠,对别人没造成困扰,把她自己气哭了。 “放我下来。” “不放。”纪沣偏过头。 “救命啊——,色狼当街抢人啦!”气急败坏的女人张嘴就喊,如果他真的放下她,她反倒没趣,但此刻一心只想折腾他,折腾死这个大骗子。 已经有个别人朝这头看,纪樱还扯着嗓子边哭边闹,真若闹到警署可不太好办。 纪沣扔掉碍事的雨伞,将人从后背转到胸前,低头堵住她满嘴的莲花,将一腔怨气吞食入腹,死死缠住刻薄的舌头不放。 纪樱拼命甩头,再也不吃他这套,别以为亲亲就能蒙混过关。 力气上从来不是他的对手,但他的舌头总没有牙齿坚硬,利齿相碰,吭哧——咬死他! 麻木不仁的禽兽,嘴里已经有咸腥的血味儿,仍毫不放松地缠着她,她想骂他阴险,狡诈,以色惑人,但挣不脱他的掌握,嘴巴和身体都被锁紧,连喘气的空隙都没有。 唔~ 又一口,咬在他嘴唇上,非常狠,嘶~他回咬她一口,两股血汇成一股,顺着嘴角滑至下颚,又被激吻蹭得满脸都是。 纪沣舔着伤痕累累的嘴唇,深吸一口气,再度低头亲住她,狠狠地,亲死她:“狼最嗜血,你是不想活了!” “哼,看谁先死。”她呲出细细的小牙,尽显狠戾,却绽放出狂野的美来。 他情不自禁吮着她唇边的血,语气突然变得温和:“说好同归于尽的。” 纪樱莫名被这句话取悦,“同”不就意味着在一起吗? 闹腾这么半天,伞和人都已经覆上一层薄雪,纪沣拂掉她头上的雪花,俯身拾起地上的伞,伞柄冻得冰凉,掌心却热的发烫。 一手打伞,一只手托抱着终于顺毛的女人,连车也不坐了,一路咯吱咯吱走回家。 纪樱将头抵在热热的脖颈,忽忽悠悠睡一路,脚步刚停就醒了。 “到了。” 纪沣站在大门外,时间已近晌午,他不太方便进去。 “不行,你还要陪我一天!”纪樱突然很不安,也许是因为他的态度,也许是因为模糊的第六感,也许仅仅只是舍不得他,总之,就是不想放他走。 纪沣也察觉到她的情绪,一切已然尘埃落定,就决定顺着她一回。 “你先进去,稍后我再进。”将人放到地上,没忘帮她擦掉嘴边还有下巴上的血迹。 “要是敢骗我?”纪樱眯缝起眼睛,一副不好惹的架势。 纪沣矮下身体端详,她的确不好惹。 婉萍没准备午饭,纪樱留字条说晚上回,中午突然回来让她措手不及,赶忙问纪樱想吃什么,现给她做。 纪樱哪有心思想吃的,本来她就没什么食欲,尤其现在心里还惦记纪沣,怕他用缓兵之计,把她骗进来再偷偷走掉,而她连去哪儿找他都不知道。 她给婉萍放了假,一直放到明天晚上。突如其来的假期,没有任何理由,但婉萍什么也没问,刻意忽略她微肿的唇瓣,离开前还把午饭准备好。 正巧她有个同乡来津南一直没找到活计,她打算去和这个同乡见一面。 纪樱也回房间换衣服,她担心纪沣和婉萍撞上,推门就跌进熟悉的怀里,她竟忘了,他出入根本不需要经过大门的! “算你识相。”她嘴上说得硬气,其实心里一点儿底气都没有,此刻真的见到人,才终于踏实下来。 “你多不好惹啊!” “可我只给你惹。”纪樱说着说着,又踮起脚尖勾住纪沣的脖子。“不许你惹别人,永远都不许。” 咕~~ 在戏院做了剧烈运动,又在街上闹腾半天,肚子终于抗议了。 “原来这里也会叫!”纪沣手掌覆上她几乎凹陷的小肚子。 纪樱却听出颜色来,啊!她才是那个色狼! 婉萍已经离开,餐桌上摆着四碟小菜,中央砂锅里是热腾腾的松茸炖鸡。 纪沣为她盛了一碗,自己也坐到她旁边吃饭,纪樱就想,若是能一直这样该有多好,不算计时间,也不怕被谁看到,随时随地都能见到,听到,亲他,抱他! 他们已经亲密至此,可除了他特殊的体质,她对他仍一无所知,她的叁分钟热血在他身上早已失效,她靠什么才能将他一直抓在手里呢? “送我一个信物吧! (四十八) “送我一个信物吧!” 放下饭碗,纪樱语气郑重地问他要东西。 “嗯?” 纪沣被问住,他一向身无长物,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东西都与他无关,而且,他来是为要东西而不是送东西。 纪樱又哪里是真的问他要东西,她只是想试探他的态度。 有什么能比自己的骨肉更牵肠挂肚?如果这能将他永远留在身边,哪怕生出的是狼,她也认了。 此刻也才知道,她更怕检验的结果原来是空喜一场。 “我也会送你一个。” “你想要什么?”纪沣神情专注地看着她,被浓烈爱欲滋养的女人,眼睛和肌肤都水润润的,越发诱人。 “我要的东西只有你有。”她起身坐到他腿上,手也不安分地伸向他松散的领口。“你也只能给我。” 禽兽就是禽兽啊,一根脑筋,纪沣竟然第一时间想到他的狼牙。 外套已脱在房间,他此刻穿着棉麻衬衫,可以看出那枚狼牙的轮廓。 “换一个,这个不行。”他一手揽在她腰上,怕她掉下去,另一只手按住她的小手,阻止她进一步动作。 贞洁烈狼的架势,纪樱奇了怪! 隔着布料,掌心也被硌到,她才知道他在意的是什么。 就想吓吓他。 她还没亲眼见过他变身呢,一定刺激死了! “你说,要是我戴上狼牙,会不会也变成狼,一头母狼?” 手掌下的肌肉明显僵硬,连周遭空气都冷了下来。 纪樱不认为她这话有冒犯的意思,但她感觉到纪沣的情绪变化,看似镇静依旧,却透着凉意。 就像最初给她的感觉,戒备,疏离,压迫感。 原来这就是野兽的气场! 在一起这么久,她以为他们早就亲密无间,甚至经常忘记他是狼的事实,她都不介意他是狼,为何他此刻竟显得如此抗拒。 “我现在只有你,不许你对我生气。”她盯着他的眼睛,用霸道掩盖心内慌张。 让她灰心的是,他好像并没有生气,只是神色复杂地看着她,杂糅了类似难过,失落,苍凉等情绪,最终一切归于漠然。 相比生气更让她难以接受的漠然! 甚至在他扯出一抹笑容时,也能让她看出那种发自内心的苍凉。 真的会有那么严重吗? 她又想像每次那样,靠撒娇耍赖蒙混过去。 将脸贴上贲张的胸膛,手偷偷伸到他腋下挠了一下,但凡他嗤地笑出来,气氛就没那么僵了,但他没给她继续作乱的机会,直接把人从腿上拎到旁边的椅子上。 “哥,我冷。”纪樱还要往上凑。 “冷就回房睡。” “你陪我!” “……走吧,上楼。”他已经完全没有进食的胃口,只想尽快逃开。 “我累,你抱我上楼。” 纪沣真的“嗤”了一下,被她厚脸皮的难缠劲儿搞得憋闷。 最憋闷的是,他竟然不讨厌! 靠着厚脸皮,纪樱又攀上男人的肩膀,只恨这楼为什么不多盖几层。 到了床上也黏住人不放,非要窝在怀里睡,纪沣开始后悔最初的妥协,但已经晚了,胸口被热热的呼吸嘘着,心根本冷不下来。 她的话突然提醒他,他已经很久没有想到过席芙。他现在的所作所为,分明是借报复之名满足他自己的私欲。如果把席芙的惨死归于钟易,那么相干的人已经各得其所,而他既然不能保证对自己的骨肉下手,那么,他还有必要继续留在这里吗? 他不属于这儿,终归是要回去的,这么久也没能让她成功受孕,也许是天意。 他垂下眼帘,熟睡中的脸蛋褪去锐利,显出天然的稚气。 忍住不该有的念头,纪沣将她翻过身去,下床去拿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衣尾从桌面扫过,“啪”,一个册子掉在地板上。 低头拾起,缎面,宝石蓝底银色缠枝纹提花的外皮,能看出年月,但很精美。 将册子放在台灯旁边,纪沣轻轻走出房间。 纪樱没睡,她只是不知该如何弥补悄然出现的裂痕,不想让他们的关系陷入僵局,就只能以这种最笨的方式逃避,虽然他没拒绝她黏人,但她知道,他们之间的隔阂已经出现了。 那种纵容过后的泾渭分明,尤其令人难受! 她无情无绪地趴着,下面的粘腻还没来得及清理,温度转变得太快,她无法适应。 而且,她还想吐! 她真的吐了,把中午吃的东西又吐个干净,吐着吐着就哭了,她难受,身体和心里都是。 哭着哭着就睡了,连晚饭也没吃,后半夜被一阵凄厉的嚎叫声惊醒,睁开眼又陷入一片死寂。 室内没开灯,也没拉窗帘,只有冷冽的月光从窗口透进。 她已经很久没做过噩梦,又因为与纪沣有了亲密关系,对狼的排斥早已转为爱屋及乌,但此时陡然生出强烈的恐惧感,让她再难入睡。 战战兢兢下床开灯,拉窗帘,桌上四明钟显示凌晨两点钟,纪樱不打算继续睡了,随手拿起那本从望海路拿回的日记,她还一直没打开看过,便翻开扉页——戊戌暮春记事。 (四十九) 戊戌年暮春。 农历叁月十五清明,又是一年一度给母亲上坟的日子。 同往年一样,一个仆随都没带,樊玉和父亲二人骑马上山。 摆好供品,烧了纸钱,父亲一个人蹲在那里默默拔墓地四周的野草,樊玉去附近采野花,不知不觉走远了。 “……救救我!”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荒山野岭,怎么会有女人的声音。 可很快,她就意识到,又是她的“幻听”发作了。 从小她就能听到各种动物的声音,但是别人都说她有臆想症,还劝父亲带她去看看病。为此,父亲每次都同人家闹得不愉快,时间长了,她就再也不和别人说她听到的各种声音,连父亲也不说了。 “救救我们吧!” 樊玉起身,四野静谧,只有荒草和野花被风吹得沙沙声。 过了一会儿,节奏被凌乱的马蹄声搅乱,几骑马从栎树林中窜出,为首的是个年轻男子,正举枪对她瞄准。 “别挡道。”男人偏了下头,还拿枪管点她一下。 这时,樊玉又听到急促的喘息声,在她身后的灌木丛里。 不是和她求救了吗?她得管一下。 “我先在这里的,怎么叫挡你道?”她边说边朝后退,刻意离灌木丛近些。“再说,这里也没道可走。” 马上的男人眉目俊美,笑起来更加迷人,樊玉活了十七年,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别和我说,和它说。”他抖了抖肩上的猎枪,一副无赖样儿。 樊玉打定主意不让过,干脆盘腿坐地上编花篮。 她一身素白,清冷美艳,荒山野岭的见到陌生男人也不害怕,可把男人身后的几位吓到了。 “纪爷,咱还是回去吧!” 爷? 樊玉瞄他一眼,才几岁呀就敢称爷? “沣儿这个月生日,我还说要送他一张纯白狼皮,到手的东西,你让我回?” 狼?皮?她刚刚听到的是狼吗? 樊玉不露声色,继续坐那摆弄野花,已经被她缠得七零八落,她会编个屁的花篮。 她支棱着耳朵,一心捕捉身后灌木丛的声音,忽略了对面几个人在对眼神。 “行吧!去别处搜搜,射中腿了跑不远。” 樊玉抬头对上男人的视线,那人正意味深长地盯着她,撞上她的目光也毫不躲闪,她也不能输了气势,肆无忌惮地瞪回去。 待一队人马走远,她才转头小声对着灌木丛说话。 “出来吧,他们走了。” …… “他们真走了,我没骗你。” 窸窸窣窣,一个雪白的狼头从树枝里露出来,虽然已有猜测,樊玉还是吓得把手里的野花扔了出去。 “谢谢。” 啊啊啊啊啊啊!它为什么也能听懂她的话? “刚刚你是在对我说话吗?”樊玉稳了稳情绪,试探着问。 “是的。” “可你说你们……”该不是里面有一大群狼吧! 白狼从枝桠间挤出来,晃了晃凸起明显的肚子,右腿正淌着血。 “我和我的孩子们。” 哦哦哦! 第一次与狼靠得这么近,樊玉看到这是一头漂亮的母狼,它的眼睛是灰蓝色的,晶莹剔透,绽放着迷人的光彩。 她瞬间就不害怕了。 “可你为什么……” “能和你说话吗?”那双灰蓝的眼睛看着她,专注而温和。 樊玉点头。 “因为,你身上有同类的气味儿。” “……” 她还来不及震惊,那队人马又绕了回来。 “常有,还真让你猜到了,这女的果然是狼精。” “放屁,这狼是我家养的。”樊玉嚯地一下站起来,气得横眉立目。 男人被逗乐,坐在马上抱着臂,上下打量,这女的脸皮真厚,把半路截胡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他才不相信怎么狼精狐怪的说法。只是奇怪,她竟然不怕狼! “还不如说是你同类更靠谱点儿。” “反正它是我的,你别想带走。”樊玉将母狼挡在身后。 “怎么证明它是你的?”男人将兴趣转移到人身上,狼不狼的,反而没那么上心了。 “凭什么要证明给你看?反正不是你的。”就是不上套。 “和她费什么话,一颗子弹的事儿。”一个黑脸男不耐烦了,端起枪对上一人一狼。 嘚儿,一匹黑马突然越过来,横在樊玉和那队人马之间。 “爹!他们欺负我——和狼。” 嗬,还反咬一口。 “不知小女对诸位有何冒犯之处?”樊融勒住缰绳,视线扫过众人,看似恭敬,却不怒自威。 “我们爷辛辛苦苦追了一路的猎物,被你家闺女截胡,还硬说是她自个儿养的!”一个小胖子从后面窜上来,抻着脖子说话。 这…… 樊融回头看向女儿,忧心忡忡,她又听到什么了? “的确是她养的。”樊融肯定不能拆台,就是担心她真把狼领家去养着。 樊玉得逞地翘起嘴角,被那人看到,只见他嘴一张一合做口型——行,我记住你了。 转头改做文圆质方的君子做派,双手一拱。 “素昧平生,在此相遇,是难得的缘分,在下纪连盛,请教伯父大名?” 谁是你伯父!樊玉也还他个口型。 “北岫樊融。” “幸会,纪某改日定登门拜访。” 人走远了,樊融也下了马,樊玉冲上去抱住父亲。 “谢谢爹!” “你打算怎么办?”樊融看着她身后的母狼,心情极为复杂。 “它受伤了,还怀着狼崽,我想帮帮它。” “所以我问你的打算。” “嗯……先带回家去帮它包扎一下,腿里应该还有子弹呢,还有,等她安全生下狼崽再放它走?” “这么一厢情愿,你问过人家愿意吗?” 樊玉看着狼:“你愿意吗?” (五十) 狼不愿意。 但没拒绝二人帮它取出腿里的子弹,又敷上一层血见愁草浆,最后撕下一条包裹供品的粗布将伤口捆住。 “我会报答你的。” 樊融听不懂,只看着樊玉伸手抚摸母狼头顶,那头狼温驯地闭上眼睛,享受她的爱抚。 “找个山洞呆着吧,别再乱跑了。” 母狼一步叁回头地走了,直到那团白影消失在视野之外,樊玉才同父亲收拾东西下山。 …… 离好看的男人远点儿! 樊玉五岁那年失去母亲。 在她懵懂的记忆中,母亲总是窝在房里哭,偶尔出门眼睛也是红红的。 母亲很少和她说话,说得最多的就是:离好看的男人远点儿!将来也不要找好看的男人。 父亲不就是好看的男人吗? 母亲去世后,父亲带她返回城里住,她这才知道她有祖父祖母,还有很多让她陌生的各种亲戚关系。 只是没人提她的母亲,也不许她提。 她不懂,她娘那么美,为什么不想让别人知道,连提都不许提。 家里每天都有来给父亲提亲的人,但父亲谁也没见。后来那些人就来看她,祖母和姑姑领着她见不同的女人,那些人问她各种关于父亲的问题,还给她带来很多好吃好看的东西。她一律装聋作哑,最后抱着一堆堆五花八门的东西回房,被父亲骂她没骨气,为这么点儿破玩意出卖他。 她笑嘻嘻地对父亲说,她只收酬劳没出卖情报。 父亲说,那也不行,东西充公。 被盘问,又落不到好处,再有人来樊玉也不见了,久而久之,父亲成了远近闻名的痴情种,为亡妻守鳏,甘愿一个人带着女儿过。 今天在山上的遭遇,突然让樊玉想起母亲的话来,那个人也很好看! 樊玉和大伯家的樊雪表姐去书局了,回来时见门外停着一架两匹马拉的四轮轿厢马车,马夫正靠在轿门上打盹儿,想来等得有一会了,门口围一群看热闹的小孩儿。 “小玉姐,你养的鸡快没魂儿喽。” “少胡说。” “我娘说的,姑爷进门,小鸡断魂!” ??? 姊妹两人面面相觑,她俩都没许配人家,谁的姑爷进门,敢杀她的鸡招待! “新姑爷可俊了,还带来好几口大箱子。” 姐俩儿没耐心听他扯,齐齐进了院。 刚转过影墙,就见大伯和父亲送着一个人出来,啊,是那个好看的男人,叫纪连盛的。 那人也见到她,这会儿倒礼数周全,郑重其事地对她点个头,不苟言笑,像谁逼他来似的。 “两位伯父请留步,不日再来拜访。” 主人家还是坚持送出门外,樊玉和樊雪经过垂花门继续朝里走,樊雪终于忍不住了。 “不知道是给咱俩谁说的?长得真好看啊!” “……” “唉……”十八岁的大姑娘,捂着脸往内院跑,要去问她娘。 当晚樊家上下就都知道了,樊玉要嫁给一个长她13岁的鳏夫,和她娘一样不正常,光长得好看,家里有钱有什么用,他们樊家不缺钱也不缺貌,什么样的人家找不到,非要给人当后娘。 可她自己同意,她爹也同意,再多嘴也无济于事。 农历六月初六,津南银号老板纪连盛喜迎北岫大户樊家小姐进门,婚礼场面极其盛大,筵席从院里排至长街,接连叁天,见者同喜。 洞房之夜,樊玉翻旧账:“那天你还要拿枪射我呢!” “我就吓吓你,就我这水平,十次也射不准一次。”纪连盛喝得醉眼朦胧,看着红烛下的美人,第一眼就让他动了心思,此刻越看越爱,只觉得连命都能给她。 “……” “别担心,今晚肯定射得准!” …… 射得真准,但樊玉一直没能顺利受孕,反正她才十七,两人过了十个月的神仙日子。 次年暮春,樊玉终于有了身孕,纪连盛高兴得又摆了叁天席,也不在乎别人说他娶新忘旧,不顾长子情绪,他承认,他就是被幸福冲昏头了。 樊玉也被他的热情感染,兴冲冲返回30里外的北岫樊家报喜,但父亲显得并不开心,犹豫再叁,告诉她一个石破天惊的秘密。 ——她的母亲是狼,她是狼和人生出的孩子! 因为人兽不能受精,当年樊玉的娘为了生她,吃了大量定魂草扰乱基因,导致后来体内毒素积蓄过量身亡。 樊玉体内有狼的基因,不靠药物支撑就不会受孕,这也是樊融同意她嫁给纪连盛的主要原因。纪连盛已有一子,必然不会嫌弃樊玉不能生育,他原想把这个秘密一直烂在肚子里,没想到樊玉竟然怀孕了?! 难道说,同时拥有两种基因的人,跟人和兽都能成功受孕吗? 可万一,她生出的是狼怎么办? 他劝樊玉放弃这个孩子,樊玉不肯,怀孕之前,没什么概念,一旦知道体内有了和他的骨肉,就再也放不下,她愿意冒这个险。 乙亥年腊月初六,小寒,还有一个月过年,樊玉终于收到纪连盛的消息。 二十天前纪连盛带着常有去外地收账,回程遇上暴雪,主仆二人同时感染风寒,收到信时已在津南界外二十里的小客栈滞留多日,信里让樊玉不要惦记,等雪化了就回。 樊玉却待不住了,他肯定病得很重,但凡能起身,以他的脾气一定往回赶了。 此去不过半日路程,她挺着八个月的孕肚,非要赶去和丈夫过冬至,虽然她去也无济于事,但只有看到人,心里才能踏实。 家里下人谁也劝不住,只得让常乐陪夫人走一遭。 为抄近路,常乐赶着马车从山路穿行,刚出津南地界天又开始下雪,两岁龄的小马没拉车经验,转山坳就掉进捕兽的陷坑,马在坑里,车身斜着卡在坑沿摇摇欲坠,樊玉抓住轿厢门框才没被甩出去。 常乐吓坏了,顾不得脸上有血,踩着马背卸掉车辕,拼尽全力将车体掫出坑外。 马头几乎与坑面齐平,靠常乐一个人不可能将马拉出陷坑,再过两日便是冬至,正是昼长日短的时候,原本预计天黑前能到,因为这场意外,一直等到天黑也没有其他人路过。 樊玉让常乐一个人先出山去找人帮忙,她穿得厚,轿厢也有床被子,可以在车里等。 常乐不放心将她独自留在山里,但也没有别的办法,这种天气在山里呆一宿,半夜就得冻死,何况夫人还挺着个大肚子。 他把猎枪留给樊玉,自己揣上匕首,借着微弱月光,深一脚浅一脚艰难地朝山外跋涉。 冰天雪地的夜晚,穿得再多也不暖和,肚子里的小生命时不时地蹬着肚皮,樊玉有点儿后悔,她无所谓,要是折腾到孩子怎么办! 嗷——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