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一个秘密(校园 1v2)》 序章秋与新芽 书上说,这个世界上的动物分为两种,一种是恒温动物,另一种…… “嘶,好凉好凉!李炙,你是冷血动物吧?” 那只白皙修长的手掌,像是某种质地上好的玉石,平时看着觉得很漂亮,但是没想到,盖在胸上的时候会这么凉。 李炙面无表情地站在甄淖面前,他弯着腰,以半附身的姿势看着掌下的少女。 她留着及肩的短发,刘海很厚重,常年盖住眉眼,表情时常是乖顺的,但是那张肉嘟嘟的嘴唇,总是会很聒噪。 比如此刻,她将手按在他的手背上,像是想要拿开,又像是想要往下摁,嘴里不停嘟囔着好冷。 八中的校服是最丑的那种款式,又肥又大的体恤衫,颜色暗沉。 少女将衣摆撩到锁骨上,腰腹白得晃眼,再往上,是一对饱满可爱的乳房。 有一只在他手心里。 乳尖一开始是塌陷在乳晕里的,后来被手指的温度刺激得硬挺起来,像是一颗小小的莓果,看上去很脆弱,仿佛稍稍用力就会捏碎,然后爆出可口的汁液。 李炙一向对这种美丽又脆弱的事物感到畏惧,因此他此刻也没敢用力,只是轻轻地盖在上面,让少女的体温一点点将他的手掌温暖。 甄淖见李炙一点反应也没有,难免会有点挫败,但是想到此行的目的,反而大着胆子挺胸,将自己那对大得有点夸张的胸部往他手心里送了送。 “喂,你怎么不说话?”少女怯然抬头,贝齿咬住下唇,将那一小片软肉洇成晶莹的颜色。 “……感觉,不好吗?”甄淖声音越来越小,总觉得他们这样很奇怪,而且,李炙如果再不讲话,她就真的要绝望了! 本来做这种事就很害羞,他还一直不说话,甄淖对此感到很挫败,因为她真的想听听李炙的评价。 她的胸部是不是像那些人说的那样,又骚又浪。 李炙突然半蹲下来,他们之间的距离瞬间变得很近,甄淖紧张得心跳都加速了,可李炙却还是那副面瘫的样子。 李炙是她的同桌,人称八中一枝“高岭之花”的理科怪物。性格冷冰冰的,话很少,但是却又很懂礼貌。 总是透着冷漠疏离的礼貌。 李炙其实长得很漂亮,他的眼睛是桃花眼,笑起来会很好看(其实根本没看他笑过)。五官很精致,可惜总喜欢戴他那个破黑框眼镜。 人也太瘦了,宽大的校服穿在他身上像是竹竿上套了块布。 还有他的头发,所有的高中男生都在想尽办法留长头发的时候,李炙却总是把他的头发剃得像毛茬一样短。 肯定很扎人。甄淖在心里嘟囔。 就在甄淖以为李炙不会再讲话了的时候,李炙突然开了口。 与此同时,尖锐的上课铃也响了起来,甄淖来不及听他说了什么,慌张地将他的手从胸上扒下来,随后胡乱地整理好衣服,一阵风似的跑走了。 巨大的榕树枝桠将灰色的天空分割成裂隙的模样,少女慌乱的脚步扬起地上的落叶,尚未完全干枯的草坪像是某种柔软的温床。 此刻是秋日,但却有新芽在胸口生长。 这是他在这所高中的度过的第一个秋天,一直不太熟悉的同桌,在某一天突然拉着他,悄悄地问他。 想不想用她的身体来暖手。 甄淖问他:“感觉怎么样?” 他在心里回答:你的心,跳得很快。 狡猾眼 甄淖已经跑得足够快,奈何教室在三楼,半分钟的上课铃响完,她才刚刚跑到教学楼下。 她实在跑不动了,扶着墙喘气,身后慢悠悠地走过来一个人,甄淖定睛一看,这不英语老师嘛! 英语老师是个矮胖的中年女人,肚子很大,像是怀了小宝宝,但是甄淖知道她才刚刚休过产假,那段时间还是她老公代的课呢。 想到下节课是英语,英语老师性子又很温和,甄淖瞬间松懈下来,狗腿地跑到英语老师面前。 “老师,我来帮您抱书吧!” 英语老师斜着眼睨甄淖,没认出来,但还是把手里的书和试卷递给了甄淖。 “你是哪个班的学生,都上课了还在外面。” “嘿嘿,老师我是理科C6班的甄淖,我刚刚上完厕所……” “C6在三楼,你跑到一楼来上厕所啊?” 英语老师眼神锐利地看着甄淖,甄淖眨了眨眼,反应迅速地接道:“三楼人太多了!” 英语老师轻哼了声,倒也没和甄淖较真,她的性格就是这样,看上去凶巴巴的很尖锐,实际上却并不会为难学生。 甄淖笑得讨好,英语老师的脸色也慢慢缓和下来。 “嗯我想起来了,你是坐在李炙旁边那个小姑娘吧,上课总喜欢趴着睡觉,年纪轻轻的,怎么就那么多觉睡不完?” “你看看人家李炙,多聪明的一个小孩儿,有天赋,还努力……” 英语老师絮絮叨叨起来,甄淖听得额头冒汗,老师的语气并不严肃,但是这样被老师当面“揭短”,她还是感到非常尴尬,甚至有些后悔刚刚跑过来和英语老师搭话。 她在最普通的C类班里,成绩也不出众,本以为老师不会记得她,奈何她的同桌实在太瞩目,不知不觉间就成了她的最强“对照组”。 说曹操,曹操就跟上来了。 英语老师走得很慢,上课铃都响完好一会儿了,她还散步似的慢悠悠地爬楼,刚刚爬到二楼上三楼的阶梯上,李炙就跟了上来。 他个头不算高,但是两条腿却生得修长,不紧不慢地走上来,恰好和甄淖碰上。 甄淖抱着书走在台阶的边缘,生怕李炙靠过来和她说话。 李炙爬楼迅速,很快就超过了她们,他没做停留,只在路过英语老师的时候跟她问了声好。 甄淖悄悄松了口气,丝毫没注意到李炙一直在用余光瞥她。 他注意到她的肩膀上鼓了一团起来,像是撑着什么似的,他想起什么,立刻回过视线,迅速走回教室里。 教室里的同学们闹腾腾的,男同学们猴子似的立在板凳上四处看,女同学们扭过身子交头接耳,听到有人推门进来,噤声了一秒钟,看清来人之后,反而闹得更厉害了。 李炙沉默地走回座位上,班长是个女孩子,终于忍不住站起来组织纪律,这时候门又被推开,大家都没太当回事儿,有人甚至用纸条折飞机往门口飞。 下一秒,一张白白的小脸从门后探出来,纸飞机的头正好撞上甄淖的额头,甄淖哎哟一声。 “哎哟~哈哈哈,给咱们甄淖同学撞疼了吧?”有男同学在学她惨叫的声音。 “叫得可真销魂,你看她的……”说话的人对旁边的人努了努嘴,示意他看甄淖的胸部,声音也压低了下去。 “比之前更大了,哈哈哈!” 他们的目光实在太直白,甄淖埋着头掩饰自己的难堪,她快步走到讲桌前,将英语老师的教辅材料放上去,然后又埋着脑袋迅速回到座位。 她张开紧握的拳头,手心冰冷潮湿,全是汗。 英语老师木着脸走进教室,她的表情很难看,踏进门后第一时间将地上的纸飞机捡起来,随手放进了口袋里。 “都上课几分钟了,还在闹?整个楼道里就只能听到你们班的声音,老师不来就不知道该干什么了吗?” 英语老师嗓门大,表情也很凶,但却并没有吓到同学们,他们依旧嬉皮笑脸,只不过玩闹的声音小了些而已。 甄淖回到座位后就一直在埋着脑袋找东西,她把头压得很低,恨不得把自己的脑袋塞进桌洞里似的。 模糊的视线里,能看到小小的桌洞里塞满了皱巴巴的试卷和乱糟糟的课本,就像她糟糕的人生一样,仅仅十七年的时光,就已经塞满了各种糟糕的事。 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抬头,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哭什么啊,没出息。”杨琪琪说,语气一如既往的忿忿不平。 “你就会说风凉话!” 杨琪琪撇撇嘴,将那本她翻了许久都没找到的英语书放到她的课桌上。 甄淖吸了吸鼻子,干巴巴地说了声谢谢。 “不客气。”回答的却是个清冷的男声,甄淖眨干眼里的水雾,重新坐直身体。 杨琪琪不服气地反驳李炙:“又没跟你说谢谢。” 李炙没有反应,只是微微侧身,用气声对甄淖说: “你的肩带,好像松了。” 这句话杨琪琪大概没听到,不然她肯定炸了,甄淖也炸了,她的脸滚烫起来,慌乱地伸出手压住自己的肩膀。 杨琪琪眯起眼,将他们的互动看在眼里,总觉得甄淖有事瞒着她。 她对这个半道而来的插班生意见很大,尤其是在他成为甄淖的同桌后,她总觉得甄淖和他的关系日益亲近,反而和她生疏了许多。 杨琪琪心里不满,甄淖是知道的,但她却并没有安抚她的意思。 她只是握着笔,心烦意乱地在纸上画来画去。 签字笔的笔锋僵硬,路过的纸页无辜中枪,没能成画,反而被划破,与墨水混作一团。 看形状,隐约能认出是一只鸟。 市八中的校徽就是一只鸟儿,大意是教导学生就像放飞一只鸟儿,可甄淖却觉得,这里更像一座密不透风的牢笼。 下晚自习的时候,所有人都走了,只有甄淖还赖在座位上,她将头垂在桌子上,假装在看书。 一只手藏在桌子下,小心翼翼地拽住李炙的衣服下摆。 她没怎么用力,只是轻轻用两指夹着,但李炙仍旧很听话地没有离开。 他的瞳孔眼神很深,像是黑色的曜石,安静看人时,眼里是没有光的。 所有人都觉得他是一个很有礼貌和教养的人,但只有甄淖知道,他其实最冷漠。 甄淖听到最后一个人离开教室的脚步声,于是大着胆子摸进李炙的衣服里,才刚刚入秋,李炙就已经开始穿秋衣,没摸到想象中的体温,她有些失望。 李炙一直在看她,看她微微皱起眉,樱桃色的唇角翘起来,好像很不开心似的。 “不走吗?”他终于开口,同时抬起手腕看表,再过几分钟,接他的人就要到了。 甄淖咽了咽口水,侧过头看李炙,她的眼睛很漂亮,圆润如幼鹿,总是泛着晶莹的水光,不过李炙通常将她的眼睛视作某种狡猾的利器。 譬如此刻,她瞪这双眼,压低声音问李炙:“李炙,你现在冷吗,要不要继续下午的事?” 玉石手摸胸微h 李炙很少有情绪波动的时候,但是此刻,在这仅有二人的教室里,他竟生出一股诡异的暴虐欲。 她的课桌很乱,如果想把她的身体摊开,那就只能放在他的课桌上。 但那也只是想象,教室里有监控。 他沉沉吐出一口气,委婉地拒绝了:“我现在不冷。” 说着便要起身,甄淖咬住嘴唇,大着胆子拉住他的手。 撒谎,明明就很冷。 像是小时候摸过的玉石,通透的白玉,夹杂着蜿蜒的青色脉络,有人将玉石贴在她小小的乳上,说这叫“玉乳”。 太荒唐了,她本该厌恶这一切,但不知为何又循着那条路走了回去。 李炙的手心很凉,他侧身坐回椅子上,甄淖弯腰,将身体缩进他的影子里。 玉石做成的手指屈起来,半握住她的右乳,令它如牛奶般融化在指尖,李炙表情很冷淡,像是撸猫的手法,在她光洁的乳上来回滑动。 他的表情和动作并不生硬,但莫名的肃穆,就好像在做什么很神圣的事。 甄淖低头看着他的手,不禁觉得神奇,她好像并不抗拒他的触摸。 李炙的手不大,但是指节修长,弯着手指上下刮弄的时候,奶头会像布丁一样颤抖。 甄淖咬着手指头不敢出声,毕竟是在教室里,外面甚至还能听到同学们嬉闹的脚步声。 甄淖猛吸了一口气,脑子转得飞快,她在想要怎么让李炙更进一步。 她还没说什么,李炙突然开口打破平静,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询问甄淖这样做的原因。 “是生病了吗?”他问得很含糊,因为他知道正常人不可能会这样做。 甄淖迅速摇头,“只是想帮你暖暖手而已……” 这样荒诞的理由怎么可能骗到李炙,于是她干脆挺了挺胸,在李炙手心里蹭起奶子来。 “有点痒……自己挠,会疼。” “……”李炙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才用两指揪起她的乳尖,轻轻拽了拽。 那里比其他部位要硬一些,被他揉捏之后,便俏生生地戳在手心里。 他不确定她口中的痒发生在哪个部位,但是青春期的少女,大部分都是在这里。 甄淖的胸部很漂亮,奶白色的皮肤点缀着两抹深红,像是水润可口的桃子尖儿。 他的眸色渐渐变深,手下的力量也在加重。 “唔!轻一点!”甄淖娇气地缩了一下,眼睛里的水汽愈发浓烈,李炙看着这双眼,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甄淖强压下心理上的不适,感受着一只大手在自己胸部揉掐的感觉。 原本只是演戏,谁知道这一蹭一拽间,她倒真的有些痒了,身体蜷缩在椅子上很不舒服,她干脆滑下椅子,半跪到地上。 视线里只有两条微张的腿,这样的姿势竟让她更加难受,胃里突然翻江倒海,甄淖捂住嘴,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呜咽,她差点吐了! 李炙很快收回自己的手,抽出纸巾递给甄淖。 “很难受吗?抱歉,我不太会。”李炙语调很平,根本听不出来歉意,甄淖用纸巾兜住嘴巴,只顾摇头。 眼眶有些酸胀,她抬起手对李炙挥了挥,想让他赶紧走,他却伸出手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甄淖的膝盖蹭上了灰,李炙看了一眼,先将她的胸衣整理好,这才抽出纸巾擦了擦她的膝盖。 他有洁癖,但是现在还在可以忍耐的范围,比起那些看不见的细菌,很明显眼前这个抽抽嗒嗒的女孩子更加棘手。 他抿了抿唇,思索着开口:“胸部胀痛可能是因为在发育,尽量不要碰它,如果实在难以忍受,也要记得先洗干净手……” 现在连他也觉得荒唐了,他居然在给自己的女性同桌上生理课,这不是他该做的,他就应该什么都别管,一开始也不应该答应她那些奇怪的请求。 是了,这个狡猾的家伙,明明一开始只是说握手的。 整个过程甄淖一直埋着头,她不敢看李炙,但李炙却一直在看她。 “走吧,再晚宿舍楼要关门了。”李炙拿起书包,回头拍了拍甄淖的肩膀。 甄淖呆愣愣地应了声好,她不想回宿舍,但是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了。 两人没有一起离开,甄淖趁李炙关水电门的时候,一溜烟儿跑了。 A市临海,夜里风很大,路上零零散散走着几个人,甄淖捂着凌乱的头发飞奔,她大口喘着气,像是身后有什么在追似的,一步也不敢停下。 直到不远处传来一道模糊声音,教学楼和宿舍楼之间有一座孔夫子堂,声音正来自那树荫遮蔽的深处。 甄淖慢慢停下来,她僵硬地转过头,看到自己的好朋友杨琪琪坐在夫子堂前的台阶上对她招手。 “甄淖!这里啦!”杨琪琪的声音变得清晰起来,甄淖长舒一口气,避开人群走到杨琪琪面前。 “杨琪琪,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做什么?”她没有坐下,台阶上都是潮湿的青苔,她换洗的校服还没干呢。 这里一盏灯也没有,夜里更是黑得可怕,冷风吹在树叶上,沙沙直响,杨琪琪长得漂亮,坐在黑暗里也发光似的。 她扬起脸笑,语气却带了点质问: “这话应该我问你吧,下课都这么久了,你在教室里做什么呢?我在这里等你好久了,你一直不出来,我都准备回去找你了。” 甄淖心虚得很,抬起手摸鼻尖,声音含含糊糊地说:“手机没电了,我偷偷充了一会儿。” 杨琪琪半信半疑地看着甄淖,余光瞥到她身后走过的人影,个头不高,身形清瘦,走在风里却很稳健。 她拧起眉,表情严肃地问甄淖: “李炙……” 甄淖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提李炙,大概是因为做了坏事,她总感觉到无形的压力。听到那个名字的瞬间,她的心脏被瞬间提起,紧张得后背都开始冒汗了。 然而下一秒,杨琪琪对着她挤眉弄眼,压低声音继续说: “他没有看到你带手机吧?” “哈…?哈哈,当然没有啊,我很小心的。” 杨琪琪点了点头,对甄淖伸出手。 “那也不行,手机先交给我保管。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充电是为了熬夜和孙墨齐打游戏。今天只是英语老师说了你,万一下次被班主任逮住怎么办?” 甄淖磨磨蹭蹭不肯给,这时候查寝铃又响了,两个人来不及交接手机,手忙脚乱地往宿舍跑。 另一边李炙也终于走到了校门口,父亲李胜坐在车里等他,他走过去和父亲打了个招呼,和往常一样打开后排的车门。 李胜敲了敲方向盘,“往常这个时候我们都到家了,今天怎么出来这么晚?” 车里特意开了空调,出门前庄依特别叮嘱的,因为李炙身体弱,受不得一点凉。 尽管如此,李炙的脸色依旧很苍白,尤其是那两片唇,青紫得有些吓人。 “做题忘记时间了。” 李胜发动车子,他眼神专注地看着后视镜,开口时声音都冷了几度。 “明天我会向你的班主任申请提前下课时间,最晚九点。学校的环境太复杂,什么时候改主意了就跟你妈妈说,家教老师都找好……” “好的父亲,我暂时没有待在家里上课的想法。” 李胜还想说些什么,李炙知道怎么堵他: “妈妈也希望我可以多与人接触,这样有利于我的身心健康。” 他说得一板一眼,又提到了母亲庄依,李胜无可辩驳,只能安安静静开车。 两个人交流的时候不像父子,反而像陌生人,李胜看他雕像似的坐在后排,浑身散发着疏离的气息,忍不住在心里冷笑。 这臭小子,总会有人能治得了他。 而那个“治得了”李炙的人,此刻正垂着头立在自己湿漉漉的床铺前,浑身颤抖。 滴答滴答,水珠顺着被打湿的头发砸到地上,有人在她背后喁喁私语。 她的耳中回荡起轰鸣巨响,于是身后那些秽耳的声音也被掩盖。 甄淖沉默地地拧干发丝上的水,顺带拦下了暴怒的杨琪琪。 噩梦 晚上十一点,宿舍楼准时熄灯,所有人都上了床,甄淖和杨琪琪也不例外。 她们头抵着头躺好了,杨琪琪还在不满地嘟囔: “甄淖,你真是个怂包!她们都这样对你了,你为什么不反击?” 甄淖抱着膝盖缩在角落里,虽然床单和被褥都换过了,但她还是莫名觉得浑身发冷。 她们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了,把她晾在阳台上的衣服打湿,然后扔在她的床上,说是衣服掉了,她们好心帮忙捡起来而已。 这种事她不知道该和谁说,估计也没人在意她在学校经历了什么,不让杨琪琪和她们“理论”,纯粹是不想惹事罢了。 杨琪琪学过散打,揍人很厉害,可要是真的打伤了人,杨琪琪绝对会被叫家长的。 她不想让杨琪琪为了她而挨处分。 “你怎么不说话?平时不是很能说吗,被欺负了就装哑巴……” “也不是啦,和她们吵也没用啊……”甄淖的声音听起来蔫巴巴的。 “甄淖,你能别说话了吗?烦死了。”睡在甄淖上铺的舍友很大声地打断了她们,还不满地翻了个身,床铺被压得嘎吱作响,杨琪琪翻了个白眼,躺在床上也用力翻了个身。 “……” 甄淖叹了口气,伸出手拍了拍杨琪琪,示意她不要较真,杨琪琪看着甄淖那委曲求全的模样,表情冷得结冰。 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是宿管阿姨来查寝了。 其实熄灯之前阿姨已经来过一次,但那时候甄淖不在,所以这时候阿姨又来确认了一次。 “甄淖在不在?” “我在,阿姨。” 查完宿舍之后,阿姨就离开了,甄淖用被子盖住嘴唇,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小声地对杨琪琪说: “睡吧,晚安。” 嘎吱嘎吱,下铺又狠狠翻了个身,小声骂了句神经病,甄淖立刻闭上嘴,用头发盖住眼睛,沉沉睡去。 过了一会儿,甄淖的呼吸渐渐均匀起来,杨琪琪伸长手臂,将她压在枕头下的手机悄悄拿了出来。 杨琪琪藏进被子里,按了一下手机,没亮,她的表情立刻变得很疑惑。 她将手机倒扣长按开机键,一阵强烈又漫长的白光之后,手机打开了,电量只有百分之五。 甄淖说给手机充电,结果就只充了百分之五?! 杨琪琪眼中的疑虑更深,她打开手机屏锁,又将移动数据打开,社交软件立刻弹出几条信息,一些来自孙墨齐,让她晚上不要熬夜玩游戏,还有一些来自未备注的人,她没仔细看那些内容,因为她发现了一个更加奇怪的东西。 甄淖的手机里,莫名多了一段录像,开屏画面很凌乱,画面中一个穿着校服的短发女生被人按在地上,女生的身材丰腴,看起来有点像甄淖。 画面中有人拽起她的衣摆拍她的胸部,还有人扯她的头发。 杨琪琪倒吸一口凉气,就快看到那个人的脸了,手机突然滴了一声,关机了。 她的脑子里有些乱,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压下心头的震惊。 甄淖有事瞒着她,而且还不止一件。 她的脑海中快速闪过几个片段,零零散散的,无法拼接成完整的过程,记忆像是被人剪碎的照片,杨琪琪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患了什么间歇性失忆症。 她思索片刻,从枕头下摸出自己的日记本,在上面写下几行字。 20xx年10月x日 周三 天气湿冷 甄淖又被欺负了,她们把她的衣服打湿了扔在她的床上,这是她最后一套秋季校服,她明天恐怕只能穿夏季校服去上课了,然后冻得一直打哆嗦。 也许那时候她就会后悔拦着我教训那两个B类班的室友了。 不过谁让我最听她的话呢,她不让我做的事,我都不会做。 写完之后,她将手机和日记本都塞了回去。 大概是想到明天要穿短袖,甄淖久违地做了那个梦。 小小的她被一个男人抱在怀里,视线很暗很摇晃,酒精的气味混合着食物发酵的气息,令人作呕,甄淖瞪着眼,看着自己肉嘟嘟的小手在摇晃。 不远处的大理石灶台上,锅里沸水滚烫。 “爸爸……” …… “啊!——呜呜呜……疼!我好疼!爸爸,我不要!” 她的手被男人按进锅里,沸水淹没了她的手臂,娇嫩的皮肤迅速变红,她剧烈挣扎起来,然而无济于事,火焰仍在燃烧,沸水的气泡咕嘟咕嘟地响着,一点点在她的身体里炸开。 她在睡梦中也掉了泪,那种痛觉深入骨髓,毕生难忘,但她没能从噩梦里醒来,只是翻了个身。被泪水浸湿的短发盖在脸上,让她的呼吸凝滞起来。 恍惚间,她看到一双漂亮又冷漠的脸。 妈妈穿着淡薄的睡衣,红唇妖艳,她冷眼看着爸爸将她的手臂泡在沸水里,一边拿着手机录下视频。 甄淖看了看妈妈,又看了看爸爸怀里涕泗横流的自己,狼狈又可怜。 梦放大了她的恐惧,其实那时并没有烫伤整只手,只是胳膊上烫熟了一块皮……一坨肉,留下的疤很丑,每年夏天她都不爱穿短袖,她从不穿短袖。 疤痕固然丑陋,然而她真正不想示人的,却是那个被抛弃的她自己。 她抽噎着,差点在梦里背过气去,突然有一只大手放在了她的背上,轻轻地拍。 甄淖立刻浑身僵硬,那个人轻声哄她,让她别怕。 他说小淖别怕,爸爸在。 那道声音粘稠又恶心,像是蛇信子上的唾液,滑腻腻的在她的身上游走,她觉得自己应该咬断那根蛇信,可是身体却一动不能动,被鬼压床了似的。 落在后背上轻拍的手掌变成了抚摸,甄淖反应剧烈地抖了一下,头皮都炸开了,下一秒,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在教室里没能吐出来的份,这一次成倍地补偿了。 “嗬…嗬……呃唔!” 她弯腰趴在床边,还好垃圾桶在手边,一把拽过来之后,甄淖将头埋进去,狠狠地呕吐起来。 身上全是噩梦惊出来的冷汗,头发也是湿的,却湿得过分彻底,像是有人趁她睡着往她头上泼了水。 她浑身发冷,几乎要晕厥过去。 呕吐的声音吵醒了室友,她们在床上窸窸窣窣地翻身,还有人在低声谩骂。 对床的人按亮台灯,怼着她的脸照,她埋在垃圾桶里不敢抬头,生怕被人看见她此刻的狼狈。 “操,甄淖你有病吗?大半夜的在这儿吐,你白天吃屎了吗?!恶心死了,好臭,你能不能滚出去!” “……”甄淖沉默地擦了擦嘴,两只手紧紧攥着垃圾袋。 啪嗒一声,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室友拿灯去照,却发现甄淖床边滚出来一颗毛茸茸的脑袋,那人尖叫一声,声音几乎刺穿耳膜。 几个人陆陆续续地下了床,推搡着往门口跑,显然是吓坏了。 杨琪琪倒是睡得香,一点动静都没有。 女生们的吵嚷引来了宿管阿姨,她拿着灯走进来,刚要出声呵斥,就被一个女生慌张地拉着手告状。 “阿姨……甄淖那里……她的床边,有颗人头!” 阿姨瞪大了眼,将她拉到身后,又回头查看甄淖,发现她不知何时已经晕了过去。 床边摆着一个垃圾桶,里面有些秽物,却并没有什么“人头”。 于是阿姨回头又狠狠教训了几句甄淖的室友们,说她们疑神疑鬼,舍友不舒服也不知道打报告。 室友们穿着睡衣站成一排,表情既害怕又不服。 趁阿姨出去打电话的间隙,一个人靠近甄淖耳边警告她。 “装神弄鬼。甄淖,敢告诉老师你就死定了!” 甄淖下意识攥紧手心,她闭紧双眼,一动不动地趴在床上。 甄琴 凌晨两点,班主任赶到宿舍,将甄淖带去了医院,期间她尝试联系了甄淖的家长,对方称不在本地,至少明天才能赶到。 班主任高老师想到甄淖床铺上的大片水渍,以及她半夜发烧呕吐的情况,斟酌着让对方明天尽量来一趟学校。 电话里的人答应得很爽快,这时躺在床上输液的甄淖却伸出手摇了摇高老师的手臂。 “高老师,我没事,只是吃坏东西引起肠胃炎而已,不用让我的家长来的,他们都很忙……。” 高老师没有第一时间回答甄淖,而是又和她的家长强调了一遍,明天需要过来详细沟通。 挂了电话,高老师这才回头看甄淖。 “那你的床是怎么回事,有人往你的床上泼水了吗?你不要害怕,都告诉老师。” 高老师是个面相略悍的中年女人,甄淖一向很怕她,因为她不是一个好学生,成绩不好,还总是偷偷玩儿手机,所以她其实并不敢将自己的遭遇告诉老师。 老师对坏学生总是有着类似的滤镜,老师说不定会觉得是她先去招惹了她们呢。 况且说了又能怎样?最后还不是不痛不痒地教训那些人几句,再罚她们写一篇检讨。 她们不会因此放弃对她的霸凌,往后只会做得更加隐蔽罢了。 甄淖才不需要她们收敛。 她摇了摇头,面不改色地撒谎: “好像是睡觉的时候,不小心踢到了柜子上的水杯,所以才会打湿被子,发烧应该也是因为受了凉,输了液就会好了。” 高老师半信半疑地看着她,甄淖一直低着头,她这才发现这丫头头发也是湿的。 “头发怎么也是湿的?” “我睡觉前洗了头,没有吹风机……” “头发几天不洗而已,能有多脏?你的勤奋多放一些在学习上,成绩不就上去了吗,老师知道你们小姑娘爱美,但是身体健康是最……” 甄淖听得快要睡着了,时不时点个头表示自己知道了,高老师终于念叨完,准备在陪护床上守一夜。 甄淖很不好意思,想到高老师明天还要上课,推脱说让她先回学校,自己会照顾好自己。 高老师自然不会丢下她一个人在这里,甄淖拗不过老师,只能乖乖躺下去。 折腾了一晚上,甄淖疲惫不堪,勉强撑了一会儿,等高老师说完话她立刻就睡死过去。 迷迷糊糊间,似乎有护士进来给她换吊瓶,她在枕头上翻了个身,感觉枕头下面有些硬邦邦的。 甄淖伸出手一摸,摸到了硬质笔记本的边缘,她一个激灵,猛地清醒过来,睁开眼睛看到病房里黑乎乎的,门外有人在交谈,甄淖揉了揉眼睛,好像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下一秒,病房的门被推开,一道脆响的高跟鞋声传来,甄琴打开病房的灯,表情凌厉地走到床边。 “甄淖,你还学会偷偷藏手机了?!我跟你们班主任和宿管阿姨沟通过了,你舍友说是你半夜偷偷玩手机吵到她们了,是这样吗?” 甄琴也不顾甄淖是不是还睡着,上来就兴师问罪,甄淖钻出被窝,一脸惊讶地看着甄琴,以及她身旁的男人。 她不认识那个人是谁,但是从他和甄琴的亲密举动来看,这个人可能是她的继父。 “妈妈,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你都要翻天了,甄淖,我早就和你说过了,公立学校乱得很。以前多听话的一个孩子,出来就学坏了。全国百强的省级中学都这么乱,要是放到别的学校我真不敢想象你会做出什么来。” 甄琴是真的气坏了,她刚从外地办展回来,还没躺下就听说甄淖这里出了事。 赶到医院之后,和班主任简单了解了一下情况,又好声好气地将班主任送走,现在看着甄淖畏畏缩缩地躲在被子里,两只眼睛闪躲着不敢看她,甄琴更加肯定这孩子学坏了,甚至连一句辩解都不敢说。 甄琴见她这窝囊样儿,气不打一出来,看着这个曾经最让她感到骄傲的女儿堕落成这样,她既心痛,却又莫名感觉到报复的快感。 “以后你的生活费我都交给陈阿姨,让她严格控制你的花销,还有每个月你要回渠山一次,给我汇报你最近的学习状况。” 甄淖撑起胳膊想要说点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她又觉得怎么都说不出来。 不是不想解释,而是她感觉喉咙里堵了东西似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看着妈妈那张漂亮的脸,然后又看了看妈妈身边那个斯文的男人,最后又躺了回去。 甄琴冷笑着说:“哑巴似的,和你那个没用的爸一样,真不敢相信你是我生出来的,一点都不像我。” “……对不起。” “我要的不是你的对不起,甄淖,你能不能像你徐渊一样,让我省点心?” 听到那个讨厌的名字,甄淖下意识闭上了眼,她更想把耳朵捂住,但是她不敢。 徐渊是甄淖同母异父的弟弟,甄淖很小的时候还和他们住在一起,那时候两人就很不对付,总是在争吵打架。 妈妈并不是从一开始就偏心的。 妈妈说完话就走了,也没陪她到第二天。 一想到以后每个月都要回去见到那张讨人厌的脸,甄淖就烦躁起来,一把扯掉了手背上的输液针。 甄淖抓着被角,看着自己的手背洇出血滴,她面无表情地擦去那些血,从枕头下翻出一本笔记。 这是杨琪琪偷偷带出来的,如果不是她,这本日记恐怕也会被他们看到吧。 甄淖并不想让妈妈知道她在学校里发生的事,因为在妈妈眼里,她已经是一个麻烦的小孩儿了,她不想被更讨厌。 其实还有更重要的原因,她不想让他们知道杨琪琪的存在。 就这么枯坐到天亮,她翻到笔记本最新的一页,看到了杨琪琪凌乱的字迹。 病床旁的窗户透出阳光,不知道是几楼,但能够看到雪松针一样的绿叶,因为这些小小的阳光和翠绿,甄淖的心情突然好了许多。 她将碎发别到耳后,抽出笔夹里的签字笔,在杨琪琪的日记后面写道: 谢谢你,杨琪琪。这周末我们去游乐园玩吧,我请你。 两个人的字迹差别很大,杨琪琪写得歪歪扭扭,而甄淖小时候练过书法,字迹隽秀。 甄淖看着这几行字,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最后抱着笔记本又睡了下去。 不想回学校。 也不想回家。 唇边痣舔胸 甄淖最近开始对那种事感到上瘾。 并不是对李炙的触摸上瘾,而是和李炙独处的时候,她总会觉得自己短暂地脱离了这个世界,甚至有时候她会觉得,她的灵与肉也在那些瞬间分离了。 比如说,李炙明明低着头,她看不到他的脸,意识却好像飘在空中,看到了他摸女生乳头时的表情。 下一秒她就看到了李炙真正的表情,和她想象中阴沉又恶心的表情很不一样。 “……有点肿,好像。”他抿着唇,说得很不确定。 事实上,她请假回来之后,他已经拒绝了好几次甄淖的“摸胸”请求。直到今天体育课自由活动的时候,甄淖偷偷跑到后山废弃的草坡上来找他,非要让他帮忙看看。 “我感觉我的胸有点痛,是不是你之前掐得太用力了?” 说到掐字的时候,甄淖还咬了一下嘴唇,洁白的牙齿压在红唇上,几乎瞬间让他回忆起了乳头挤在他的指头缝里的样子。 李炙怔忡了几秒,他没有反驳,毕竟他之前确实控制不住用过力。 可是直到真正看到她的胸部时,李炙才反应过来,那么可怕的掐痕根本不可能是他留下的。 甄淖的乳头平时都是塌在乳晕里的,他查过资料,这种情况叫乳头内陷,但也不是什么大毛病。 但是现在他还什么都没做,那两颗红豆大小的乳芽就已经冒了出来,看着比之前肿了许多,乳头和乳晕连接的地方泛着不正常的深红色,像是受伤后的淤血。 乳头的颜色也不对劲,暗紫色的茱萸尖儿上,印着两道明显的凹痕,很显然有人用指甲掐过这里。 他看得认真,并且很快了然,这不是他做的。 他的指甲一向修剪得很干净,每次……摸她的时候,也只是用指腹摩挲而已。 不过他并没有推脱责任,只说可能肿了。 甄淖微微惊愕地张开嘴,表情呆滞地问他: “那怎么办?” “……”李炙难得拧了一下眉,按照他的经验,红肿有可能是因为细菌感染发炎,但她这个状况很明显不一样。 更像是充血过度才肿起来的,但也有轻微的撕裂痕迹,不要碰它们就是最好的处理办法。 他有好几天没有碰过这里了,每次摸的时候都很小心翼翼,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而她请了两天病假,回来就成了这样。 李炙抬眼看了一眼甄淖,甄淖有些心虚地眨了眨眼,两只手揪着上衣,担心被他会追问这些疤痕的来历。 事实上她也不知道这些痕迹是哪儿来的,昨天晚上回过神的时候,她的胸就已经成这样了,她自己都吓了一跳,第一反应就想到了李炙。 也不是怀疑他,而是想给他看。 本以为李炙至少会露出惊讶的表情,可他仍旧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李炙?你怎么不说话,这是你掐出来的,你不会不管吧?” “不会。”李炙没有推脱,但是仍然惜字如金。 甄淖看他如此逆来顺受,突然起了坏心。 在他刚要起身的时候,甄淖看准时机压住他的膝盖,把他重新压回草地上,深秋的草地枯得一压就碎,炸开满耳朵窸窸窣窣的声音。 李炙表情微讶地瘫坐在草地上,低头整理眼镜的功夫,甄淖就张开腿跨坐在李炙身上,还挺着腰将胸往他脸上凑。 这个动作实在太大胆了,李炙被她的乳头撞得直接愣在了原地,两只手抓住草茎,差点将它们连根拔起。 甄淖说:“用口水涂一下会好吗?。” 李炙觉得自己应该找个地方洗洗手。 那句话说出口的时候,甄淖自己羞了个满脸通红。可是看到李炙仍旧是一脸淡然,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她又起了莫名的好胜心。 反正他不会羞辱她,也不会反抗,她说什么他就做什么,这样好欺负的人,她怎么会放过。 进行下一步动作前,两个人沉默了好一会儿,李炙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垂着头回避她的身体,甄淖大胆起来,两只眼睛使劲往他脸上瞧。 李炙长了一张典型的美人脸,她见过他的妈妈,是一个气质温婉的女人,李炙的五官和他妈妈几乎一模一样。 但是就在刚刚,她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 她张开手捧起自己的胸,挺着腰往他唇下送。 没有对准紧闭的唇缝,而是更靠下的地方,那里有一颗很淡的小痣,以前甄淖都没发现。 木头似的家伙,多了颗痣,看起来倒多了些靡艳的味道。 殷红的乳尖点在痣上,一触即分,李炙终于回过神似的仰头看她,他的表情很冷淡,耳朵尖却红了。 “口腔里也有细菌。”他答得一眼一板。 甄淖不依不饶地蹭了一下他的嘴唇,压在臀下的大腿肌很明显绷紧了,甄淖趁热打铁: “但是口水里也有溶菌酶啊。” 甄淖一直觉得李炙正经得有些奇怪,但是对付正经人,就要用正经人的方式。 “我舔不到,李炙,你可以帮我一下吗?” 李炙的呼吸很轻,再轻也有热气喷出来,打在甄淖白白的乳肉上,烫出一片粉红。 那种荒诞的破坏欲再次涌上心头,面前这个人总有许多歪理,他有心纠正,谁知刚张开嘴就被她堵了回去。 这一次撞的位置很准,乳头几乎瞬间陷进他的唇瓣里。 这一撞,撞断脑子里的一根弦。 李炙唇色浅,深色的乳头含在里面很显眼,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任由甄淖抬高他的下巴,一根手指拨开他的下唇,将娇嫩的乳尖又往里送了一寸。 “嘶,牙齿……有点疼。” 也许是真的疼,甄淖的声音都软了,猫哼似的,她在享受吗,享受捉弄他的乐趣? 他不确定,甚至很怀疑。 甄淖将乳头塞在他的嘴唇里,毫无章法地来回蹭,谁知道李炙的嘴唇干涩无比,蹭了好一会儿都没有一点口水。 她就快失去耐心了,李炙才终于大发慈悲地张开嘴,他收紧牙齿,只伸出舌头温柔地舔她。 湿润的舌苔缓缓刮过小小的乳粒,将它压得东倒西歪,甄淖反应剧烈地抖了起来,李炙箍住她的腰不让她躲,压在腿上,两颗奶子轮流舔。 甄淖没想到李炙看起来瘦,力气却这么大,一只手按住她的大腿,另一只手勒着她的后腰往前压。 李炙舔得很认真,大约是想到了吃母乳,那对于女人来说无异于酷刑的生存本能,所以他不敢用力,只是用舌尖轻扫乳头尖儿。 可他不知道,越是尖端的部位,才越是敏感。 甄淖被他舔得过电似的细颤,下意识并拢双腿,而李炙却越陷越深,最后几乎整张脸埋在她的胸口,连眼镜都被溢出来的乳肉挤歪了。 他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垂在眼下,压住一片片薄红。 唇下的痣偶尔会蹭到她的乳晕,那颗痣看着浅,但存在感却很强,碾过去的时候酥酥麻麻的痒。 甄淖一开始觉得那颗痣很色情,但现在她只觉得李炙贪吃。 胸前传来黏糊糊的声音,甄淖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她被舔得受不了,哼哼唧唧地捧住李炙的脑袋。 “嗯……呃唔!够了,够了……”她的声音渐渐变了调,磨得李炙的耳朵整个耳朵都红了。 李炙的头发短得扎手,甄淖一边推他,一边扭着腰往后躲,可越是躲,李炙反而舔得越用力。 他的舌头尖儿抵在乳孔上,用力往里一顶。 “啊——”甄淖的腰立刻软了,仰着脖子叹息一声。 这下也顾不上腰上的手凉了,她现在只想跑。 李炙不松手,甄淖呜咽着挣扎起来,像是犯了错被摁住惩罚的猫,惹完他就要跑。 如果真是家里那只猫,李炙不会和它计较,但甄淖不一样。 他真的很想知道,甄淖为什么会这样。 李炙突然惩罚似的猛吮了一下,乳尖被吸了出来,像是被细针扎了一下,又疼又痒,甄淖被吮得哆嗦了一下,腰抖得更厉害了。 “呜……不要,不要碰我!”她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恐惧。 这一次李炙真的松开了她,乳头拔出来的时候啵了一声,甄淖听到后躲得更厉害了。 因为后退得太急,差点摔倒,最后还是李炙拉了她一把。 甄淖的衣服掉下来,卡在乳沟里,一只盖着一只露着,她现在的样子狼狈极了,李炙绝对在心里嘲笑她了。 李炙扶着她在草地上坐好,她胸前那两颗小豆子被他舔得湿漉漉的,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方干净的手帕,认真地给她擦了起来。 李炙沉默得让甄淖觉得有些可恨,她总觉得他的沉默在某些时候伤害过她,可她又不记得了,只剩下那么一点点不甘的报复心。 “嘶……疼疼疼!” 手帕的纹理确实有些粗糙,李炙放轻动作,看着那两颗熟透了的小果子,真怕它们下一秒就搓烂在他的帕子上。 战战兢兢地擦干净了,李炙准备给她扣胸衣,甄淖拒绝了。 “好像更肿了……不能穿内衣了,摩擦到的话会很难受。” 李炙说:“抱歉。不过看来口水确实不管用,下午我去药房帮你买点消炎药。” 甄淖被他冷漠的语气气到,可李炙却无知无觉地抬手看表,同时提醒她: “快下课了,你先回去吧。”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眼睛看向甄淖的胸前,她请了一天病假,回来后就没穿校服了,换成了黑色的长袖体恤衫。 现在,黑色的衣服被肿胀的乳头顶出两个明显的凸起。 他脱下外套搭在甄淖的肩上,“内衣不能穿就不穿。” 甄淖揪着校服外套的领子,久久说不出话。 走出去两步,又忍不住回头看李炙,李炙和她来之前一样,靠在老榕树上打盹,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他像一尊无法撼动的雕像,甄淖也不会费心思去撼动他,她的目标很明确。 只要他可怜她就好。 糖果 晚自习上课前,学校的广播会播放一段新闻联播和天气预报,甄淖和杨琪琪吃过晚饭,靠在教室外的栏杆上聊天,一边聊天一边听广播里的信息。 “星期天是个大晴天哎,我们就去游乐场玩吧,好久没去了。我想去鬼屋玩儿,还有碰碰车,射击游戏我也想玩……” 甄淖兴致勃勃地报了一大堆室内项目,杨琪琪听得直翻白眼。 “这么怕晒太阳,那还去什么游乐场,直接去游泳好了。” “咦,我不要,我怕水。而且游泳池的水好脏,味道也很难闻,一股消毒水的味道,你知道的,我最讨厌那个味道。” “那去水上乐园怎么样?我想玩漂移或者水上过山车。” “你这么想玩水吗,可是我真的不想去嘛,现在这个天气也不适合泡在水里吧?” 甄淖和亲近的人说话的时候,语气总会不自觉地带点儿撒娇的感觉,作为A市的土着居民,她说话的口音却一点都不像本地人。 据她所说,她小时候很长一段时间都待在南方的一个小镇上,上初中以后才搬来市里的。 杨琪琪托着下巴思考了一下,“那这周去游乐场,下周去游泳?” 甄淖瘪了瘪嘴,摇头:“不行,下周估计要回家。” “回家不正好吗,去你家的游泳池里游,这下你总不会说水脏了吧。” 甄淖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古怪。 杨琪琪怎么会知道她家里有游泳池,而且她怎么知道她回的不是学校附近的家而是渠山别院的家? 甄淖拧起眉毛,正准备问杨琪琪,身后突然走过来一个眼熟的女生,她的表情立刻变得有些僵硬,扭过头看向那个人。 她的刘海有些厚重,这样微微压低下巴看人的时候,眼睛就会被碎发盖住,眼珠上翻的样子看上去有点儿吓人。 路过的人是甄淖的同班同学,和她的舍友一样,很喜欢在背后说她小话。 这时候凑过来,肯定是想偷听她和杨琪琪讲话,甄淖故意扮鬼脸,那个女生还真被她吓了一跳。 “神经病,瞪我干嘛?!”赵亦晨恶狠狠地回瞪了甄淖一眼,她在甄淖身上上下扫视一圈,抱着胳膊语气轻蔑地点评道: “又故意不穿校服,平时装得倒很纯情,很会暗戳戳的勾引人嘛,小心学校领导来查仪表的时候被扣分!” 甄淖心梗了一下,小声反驳道:“关你什么事。” 杨琪琪骂道:“靠,甄淖你让开,我来收拾她。” 甄淖倔强地立在那儿,赵亦晨也来了劲儿,在她们眼里,甄淖就是一条逆来顺受的狗,什么时候居然敢对着她们乱吠了? 她伸手推了甄淖几下,一下比一下用力,像是要把她推下去。 就在教室外的走廊上,她就敢这么嚣张,甄淖不敢反抗,直到后腰被栏杆磨得受不了了,她才低哼了一声。 赵亦晨嗤笑着说:“装什么装,最讨厌你这种贱人。和那个苏沁兰一样恶心,又肥又丑,李炙和你这种人坐在一起,都不知道他怎么受得了你!” 杨琪琪瞪大眼,她说甄淖像……苏沁兰? 她对这个名字有印象,之前是李炙的同桌,后来莫名其妙就转校离开了。 杨琪琪烦躁地捋了一把头发,正准备发作,对方就先一步离开了。 杨琪琪看着那个女生嚣张的背影,爆了句粗口:“操,不会放过这些傻叉的。” “哎,理她们干嘛,又不会真的对我做什么,喜欢占点口头便宜而已。” 甄淖故作轻松地理了理身上的衣服,杨琪琪看得来气,捋起她的袖子让她看自己手臂上的淤痕。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还真吓了一跳。 甄淖皮肤白,所以那些掐出来的、磕出来的痕迹特别明显,刚刚留下的是粉红色,时间久了的就是青紫色的。 还有一片疤痕凹凸不平,表面很粗糙,看上去溃烂了似的,好大一片。 甄淖慌张地抽回自己的手臂,把衣袖拽下来,将自己的胳膊盖得严严实实。 “要上课了,我们快进去吧。”她一边说一边往教室门口走去。 杨琪琪抓着她的胳膊,“甄淖,那些伤口到底怎么回事?” “没,没什么啦,哈哈。你也知道的,我这个人毛手毛脚的,走路都能摔倒,自己不小心磕到的而已。” “摔倒?摔倒能摔出那么大一片伤疤,而且那根本是烧……唔!” 甄淖捂住杨琪琪的嘴,对她摇了摇头。 “不要说了,好吗?” 杨琪琪冷哼一声,她走到甄淖身边,贴在她耳朵边低声说了句什么,然而上课铃响了,甄淖只听到几个字。 “……不会放过……” 甄淖本想说些什么,却突然觉得眼前一黑,耳朵也像是溺水了一样,传来咕咚咕咚的耳鸣声,世界好像在旋转,下一秒就要彻底颠倒,然而在她真正摔倒的前一刻,一只手伸过来扶住了她。 “上课了。”是李炙。居然这么巧。 甄淖回过神来,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儿,然后她就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被塞到了手心里。 那东西有点硬有点扎,她低头一看,是李炙塞了一颗糖果给她。 “低血糖的话记得备些糖在身上。” “什么?”甄淖一脸莫名地捏起那颗糖,还没来得及仔细看,身后已经传来催命的声音。 “都上课了,怎么还在走廊上?” 要命!是高老师! 她随手将那颗糖塞进口袋里,迅速越过李炙冲进了教室里。 晚自习下课,甄淖和杨琪琪坐在出租车上准备回家,她才想起那颗糖。 她从口袋里掏出那颗糖,糖果的包装纸很漂亮,打开之后,里面是一颗橙黄色的胡萝卜形状的糖果,甄淖咬了一口,是软糖,胡萝卜的味道很浓郁,几乎尝不出甜味儿。 只吃了一口,她就把眉毛皱成了老奶奶。 杨琪琪问她:“哪儿来的糖,这么难吃。” 甄淖说:“你又没吃,怎么就知道难吃了?我觉得还可以啊。” 杨琪琪说:“我最讨厌胡萝卜了。” 甄淖哈哈地笑了起来,故意说:“那明天我让陈阿姨做胡萝卜炖鸡。” 这回轮到杨琪琪变老太太了,“咦,我不吃胡萝卜,你要吃你自己吃。” 两个人说说笑笑,丝毫没有注意到出租车司机透过后视镜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们。 到了目的地,她们一起下了车。 她们住在同一个小区同一栋楼的不同楼层,几乎每次放假,她们都是一起回家。 因为第二天要一起出去玩,杨琪琪便和甄淖一起回了家,准备晚上一起睡。 杨琪琪想早起化妆,甄淖想睡懒觉,两个人没能达成一致,最后杨琪琪提议,谁先睡醒谁决定。 甄淖:“?我醒了再睡吗?” 杨琪琪:“哈哈哈,甄淖,你的表情好傻!” 两个人一路打闹着到了家门口,屋里没开灯,家里的保姆已经睡下了,两个人轻手轻脚地上了二楼,进房间后又立刻暴露本性,丢下书包,用力将自己抛到床上躺尸。 彻底放松下来之后,杨琪琪忍不住又问甄淖为什么总是拦着她,不让她收拾那些可恶的家伙。 “她们都那样欺负你了,你还忍气吞声的干嘛?到时候出了事儿,你就都推给我不就好了。” “你太想当然了,琪琪。你要是真的把她们揍了,事情闹大了,遭殃的还是我们俩,一个都跑不掉。” “那也好过你一个人受委屈,大不了一起毁灭啊!我早就看她们不顺眼了,一个个的说话那么恶心,还对你动手!” “噗,好啦!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我们也不能太冲动了,毕竟她们人多。下次再说吧,我们先洗澡吧,我有点困了。” 洗澡的时候,杨琪琪看到甄淖胸前红彤彤的一片,她好奇地问道:“甄淖,你的胸怎么回事,你用钢丝球搓的澡吗?肿这么大,嘶。” 甄淖听了又羞怯又想笑,转过身去不让她看,“你干嘛,好好洗澡吧。” 其实李炙给她擦了药之后,胸部的肿痛已经好了很多了,只是看着红而已,。 甄淖怕杨琪琪还要看,于是埋着脑袋抱住自己的胸,却又突然看到自己光溜溜的腿心。 一只手伸过来,轻轻地抚上她的大腿根,半强迫的分开她的双腿。 甄淖看着那只又长又细,骨节分明的手,心想这可真是一只适合弹钢琴的漂亮的手。 当它在黑白的琴键上跳跃时,会有阳光照在它身上,它会像一只小精灵一样,快乐地跳进丛林里。 然而下一秒,那只手突然扣在了她的阴阜上,甄淖哆嗦了一下,浑身紧绷地夹紧大腿,低声哀求道: “别别别,不要摸……” “嗯?小淖,你这里怎么没有毛。” “我…我有……啊!——” 她有毛的,她浑身的毛都立了起来,甄淖尖叫了一声, 与此同时,门外传来一道急促的脚步声。 儿童节特辑1 李炙上幼儿园的时候,因为长得太漂亮,有很多小女孩儿都喜欢缠着他和他一起玩游戏。 但是那些小女孩儿总是坚持不了太久,因为李炙玩游戏的时候总是呆呆的,像个木桩子,无论是躲猫猫还是老鹰捉小鸡,李炙总是第一个被抓住,然后坐在休息区安静地看着大家玩。 幼儿园的老师们都以为李炙是个文静的小女孩儿呢。 比起让人省心的李炙,甄淖则要闹腾许多,每个小朋友都在乖乖睡觉的时候,她非要爬到别人的被窝里和别人说话,被甄淖吵醒的小朋友困得揉眼睛,甄淖还在喋喋不休,两只胖嘟嘟的小手上下比划,用很夸张的语气说: “我看到了!男生的屁股上有小大象!” 被甄淖吵醒的小朋友突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呜哇哇哇!” 甄淖惊慌失措地堵住他的嘴,被子顶开了,甄淖这才看清自己钻错了被窝,眼前这个小哭包不就是被自己偷看屁股那个小男孩儿吗? 甄淖大窘,被他哭得满手鼻涕眼泪,她嫌弃地往对方身上擦,擦完之后镇定地溜下床准备逃回自己的床上,却直接被老师拎起来教育了一顿。 班里所有的小朋友都躲在墙后面,探出个脑袋看老师批评甄淖,甄淖歪着脑袋撅着嘴,委屈巴巴的样子。 她转身指了指那个被她惹哭的小男孩儿,用很大的声音说: “老师,我没有说谎,他的屁股上真的有大象!是粉色的,鼻子长长的,还有两个大耳朵!” 老师听得面红耳赤,捉住甄淖的小手把她掰回来:“杨淖尔,你太调皮了!你怎么能偷看男孩子的屁股?你们都过来,听老师说。” 小朋友们都聚了过来,只有李炙一个人还坐在床上,他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好像并不打算去凑这个热闹。 老师摸着小朋友们的脑袋,想了一会儿才想明白该怎么和大家说。 “小朋友的裤子里藏着很重要的东西,那些东西不可以随便给别人看,也不能随便去看别人的。” 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儿举手提问:“老师,那,那男孩子能看女孩子的吗!” “当然不可以啊!无论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都要学会保护好自己,不能随便给别人看自己的身体。” 甄淖眨了眨眼,很大声地说:“老师,我只是好奇他和我有什么不一样而已,我又没有打他!” 老师说:“可是你这样偷偷看他的屁股,还到处说他的屁股上有小大象的时候,他就已经很难过了呀,这也是一种伤害。” 甄淖似懂非懂,就在这时,那个男孩儿再一次大哭了起来,这下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屁股上有大象了,他的世界都塌了! 小朋友们乱成一锅粥,老师手忙脚乱地安抚起来,甄淖趁乱钻出人群,一眼就看到了安安静静坐着的李炙。 第一眼她还以为是个女孩子呢,小跑着凑过去和他说话。 “喂,你知道男孩子和女孩子有什么区别吗?” 甄淖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拿出一颗巧克力,拆了包装塞进嘴里,她吃得满嘴都是,看上去脏兮兮的。 李炙不动声色地离远了一些。 “区别有很多。” 李炙的声音很明朗,大家都还在磕磕巴巴,说很多重复词的时候,李炙就已经学会条理清晰地表达自己的意思了。 “你刚刚说的那种,是生殖器官上的区别。” 甄淖的舌头卷着巧克力在嘴里转了一圈,听了李炙的话,疑惑地咽了一下口水。 “升什么官?” 李炙像一个机器人似的,动作很慢地摇了摇头,从小枕头边抽出一张湿纸巾递给甄淖。 “你的脸上有巧克力,擦一下吧。” 甄淖在家里被伺候惯了,下意识张嘴就说:“你帮我擦嘛。”语气好似在撒娇,她也确实爱撒娇,越爱娇越被宠得无法无天。 李炙没说话,只是站起来走到她面前。 他的身体瘦瘦小小的,看上去弱不禁风。甄淖呆呆地看着他,而他将湿纸巾卷在食指上,轻轻地擦去她嘴边的巧克力渍。 动作很熟练。 世界好像被分割成了两个部分,另一边鸡飞狗跳,而有李炙在的地方,总是宁静如水。 小小的甄淖不会知道,很多年以后,这潭死水会被她搅得天翻地覆。 儿童节特辑2 甄淖六岁的时候,跟着孙墨齐一家搬到了县城里,因为寄住在别人家里,她的性格渐渐沉稳起来。 孙墨齐的父母因为生意忙碌的缘故,对两个孩子的管教松懈许多,每天只管接送上下学,其余的事很少过问。 孙墨齐性格呆愣的,长得又胖嘟嘟的,没有人跟他玩,只有甄淖一个人愿意和他玩,渐渐地,他就成了甄淖的小跟班。 有一天下学的时候,两个人在校门口等孙爸爸来接他们,孙墨齐被路边搬食物的蚂蚁吸引,蹲下去看蚂蚁的功夫,再起身,甄淖就不见了。 他急得差点哭出来,因为胆小不敢告诉老师,只能自己跑出去找。 孙墨齐跑得直喘气也不敢停,最后终于在一处不起眼的小巷子里看到了甄淖。 一个奇怪的叔叔拿着彩虹棒棒糖问甄淖:“小宝贝,你想不想吃啊?” 甄淖点头,头顶的两个小啾啾晃晃悠悠的,“想吃!” 怪叔叔眯着眼笑:“那你先把裤子脱下来给叔叔看看好不好?” 甄淖歪了一下脑袋,似乎还在思考要不要脱,就在这时,孙墨齐埋着脑袋猛地冲了过来,像一颗沉重的肉弹,撞在了男人身上。 男人见状就想跑,可是甄淖还没拿到棒棒糖,她揪住男人的衣袖,商量地问道:“不脱了吗?老师说了,不可以随便给别人看小妹妹的。” 男人恼羞成怒,咒骂了一句脏话,低喝着让他们放开。 孙墨齐抱着他的不放,还抡起拳头砸男人的腿,有几下直接砸在了他的裆部,男人大惊失色,一个用力将孙墨齐踹倒在地,同时用力推开甄淖。 甄淖看到孙墨齐倒在地上,顿时红了眼,冲上去一边踹男人的腿一边大声哭叫: “坏蛋!大坏蛋!” 甄淖的声音传到巷子外,很快大人们找了过来,只见两个浑身脏兮兮的小孩子抱着男人的两条腿,不让他走。 变态流氓被带走的时候,甄淖顺手拿走了他手里的棒棒糖,在一旁的墙壁上敲了几下,然后打开包装,拿出一小块递给了孙墨齐。 “吃吧。”她的脸上都是灰,看他的眼睛却亮得像灯泡,“只是一小块,没事的。” 孙墨齐顿时嚎啕大哭起来,除了一点点感动,更多是因为肚子被踹了的疼痛,他攥着那颗糖,不敢吃,只能揣进口袋里。 他比同龄人胖太多了,家里人已经很久不让他吃糖了。 几乎是同一年,同样的下学时间,因为是儿童节,老师们用水彩颜料给同学们描喜欢的图案在脸上,甄淖兴致勃勃地挤在人群里,孙墨齐也跟上去看了几眼。 他看着甄淖白白的小脸被涂上红一块紫一块的颜料,被揍了似的,他看得胆战心惊,很快就跑开了,他来到校门口,很快又被花坛边搬家的蚂蚁吸引,于是蹲下去数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一双高跟鞋出现在了他眼前,孙墨齐抬起头,看到一张温柔的笑脸。 “小朋友,你知道中心幼儿园在哪里?” 孙墨齐拘谨地伸出手指了一个方向,然而女人没有离开,仍旧微笑地看着他,红色的嘴唇一张一合,“我不认识路,小朋友,你可以带我去吗?” 孙墨齐看着女人的红唇,总觉得很熟悉,可是他的妈妈从来不涂口红。 为着这份不确定的熟悉,他站了起来,然而没走几步,他就被人拐进了一辆车里。 这个过程颇有些曲折,因为他太沉了,女人抱不动他,而他也意识到了不对劲,两只小胖手死死抓住门框,女人怕他叫喊,连忙捂住了他的嘴。 驾驶座上的男人也迅速下车帮忙,恰好这时,脸上画了桃花的甄淖走出校门找孙墨齐。 校门口挤了很多家长,还有教育机构的人在发传单,一片嘈杂的声音中,她明锐地捕捉到了两声孙墨齐的呜咽。 她挤开人群,看到的就是孙墨齐被人塞进车门里的画面,他短短胖胖的小腿踹了好几下,甄淖认出了他的脚,同龄人里就没有比他更大的脚了! 甄淖小跑着追了上去,车门被拉上,她听到汽油共鸣的声音,大声喊道:“孙叔叔,我还没有上车呢!” 然而她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对劲,这辆车根本不是孙墨齐爸爸的车! 甄淖跟在车后跑,车里的人自然也注意到了,男人摇下车窗看了一眼后视镜,只见一个花猫似的小女孩儿追着车跑,一边跑一边喊着孙叔叔。 男人说:“我姓张。” 女人说:“要不停下来,把那个小女孩儿一起抓上来,送上门的不要白不要。” 男人很警惕,没有停车,反而用力踩下了油门。 车子弯弯绕绕地开到了一处废弃的建筑前,男人下车准备往回走,看看能不能多拐一个,谁知道刚出来就被用力挟住胳膊压倒在地。 “警察,不许动!” 孙墨齐被救下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已经吓傻了,不哭不闹地抓着甄淖的手,甄淖满脸都是泪,脸上的颜料和亮片装饰糊成了一团。 她抽抽噎噎地说:“孙墨齐,你……你差点被卖给别人当儿子了,你嗝知不知道嗝,你要是被被卖了,你爸爸妈妈会难过死的!” 警察走过来安抚他们,一边让他们报家长的电话号码,准备打电话给监护人。 甄淖说了孙爸爸的电话,一旁的警察在旁边摸了摸她的头发,夸她勇敢。 甄淖刚才追了几步,很快就反应过来,找到附近指挥交通的交警叔叔报警,交警反应也很快,骑车载着甄淖就跟了上去,也是对方贪心,还想着回头多拐一个,这才能这么快把人找回来。 等警察走了,孙墨齐才终于回过神似的,看着甄淖的小花脸,抬手帮她擦眼泪,一边擦一边说: “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他看着手上的红色颜料,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凑到甄淖耳边说: “对了甄淖,我今天看到,看到一个阿姨,她……她长得好像你妈妈!” 甄淖的哭声顿了顿,抬起脸神情呆滞地看着孙墨齐。 孙墨齐瘪了瘪嘴,很委屈的样子:“但是她好像很不喜欢我,她打我,还把我绑了起来。” 甄淖有些哭笑不得,最后只说了句:“孙墨齐,笨死了。” 明明他们都知道,她的妈妈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孙墨齐还是道歉,他说:“对……对不起,我知道,你想妈妈。” 甄淖的眼泪再次决堤。 作者的话:小孙还没出场哈哈哈哈哈哈哈,这里就当成小番外看吧,两小只特别可爱(?ì _ í?) 理想型 甄淖觉得自己最近有点神经质,只是被杨琪琪摸了一下,她就尖叫起来,声音凄厉得好像被捅了一刀。 杨琪琪也吓了一跳,她表情错愕地后退了半步,头顶上的淋浴头还在喷水,像是在下大雨,雨水将她们中间隔开了一道透明的帘子。 隔壁的楼梯传来脚步声,是陈阿姨听到动静跑了上来。 她抬手敲了敲门,问道:“闹闹回来了啊,你在房间里吗,阿姨进来了哦?” “啊不要,陈阿姨你先别进来,我没穿衣服,先等一会儿。” 甄淖手忙脚乱地用浴巾将自己裹好,头发都没来得及擦就出了浴室,杨琪琪倒是不紧不慢,关上浴室门继续洗了起来。 甄淖打开门,看到一个两鬓染白的女人站在门口,她手里还端着一杯牛奶。 这就是甄琴专门请来照顾她的起居生活的保姆,陈阿姨。 在她很小的时候,陈阿姨还是专门负责照顾弟弟的阿姨,再后来她从家里搬出来,弟弟也上了小学,不需要阿姨了,甄琴就让她跟着甄淖一起过来了。 对于甄淖来说,这两年她和陈阿姨比她和妈妈还要亲近许多。 陈阿姨笑眯眯地将杯子递给甄淖:“瞧我这记性,忘记你今天晚上要放假了,牛奶倒是没有忘,还是热的,快喝了吧,喝了好睡觉。” 陈姨絮絮叨叨地说着话,随后又走进房间,帮她把床边的香薰加湿器打开。 “这个是小甄买的,说是给你安神用的,我都试过了,好睡得很呢!” 也只有陈阿姨敢管甄琴大画家叫小甄了。 “我知道啦,谢谢陈姨。”甄淖啜了一口牛奶,跟着陈阿姨的脚步往外走去。 “哎哟,闹闹和我也这么客气,没事的啊!还有你啊,你记得吹干头再睡啊,早点休息,别熬夜看手机。明天早餐吃什么,我给你做啊。” “我要喝皮蛋瘦肉粥,再煮两个咸鸭蛋吧。” 陈姨笑得眼睛都皱在了一起:“胃口这么好啊?一个鸡蛋一个咸鸭蛋好不好呀,吃多了齁咸的呢。” “我和我同学两个人吃,没事的啦。” “闹闹带朋友回家啦?在哪儿呢,我怎么没看到人?”陈阿姨一边说一边回头看,房间里没人,只有浴室里亮着灯,还有流水声。 “她在洗澡啦,是琪琪,你见过的。”甄淖一边说一边将她推出门。 “晚安陈姨。” 陈阿姨还想说些什么,奈何甄淖已经道了晚安,明显不想听她唠叨,她也只能说:“哎好,晚安淖淖。”然后转身下了楼。 甄淖关好门,回头对杨琪琪说:“陈姨对我说话的语气好像在哄小孩子,而且她总是小心翼翼的,就好像我……算了。” 甄淖没什么精神地坐回床上,杨琪琪刚出来,支着下巴躺在床上,她的头发很长,湿答答的黏在睡衣上,将后背一大片的布料洇成了半透明状。 “被当作小孩子不好吗?这样大家都会宠着你。” “我才不要。” 甄淖拿起吹风机给杨琪琪吹头发,呜呜的风声中,两个人同时开了口。 “甄淖,你有事瞒着我对不对?” “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家有泳池……” 两个人颇有默契地都没回答,酝酿了一会儿,两个人又同时开口。 “你手上的疤,还有你跟李炙,到底怎么回事?” “你下次不要随便摸我了,我怕痒。” 两个人表情严肃地对视片刻,然后又都笑了起来,甄淖往后倒在床上,她抱着枕头,声音听起来有些懒散。 “好奇怪,我们两个像在审犯人。明明每天都在待在一起,我有什么事能瞒得过你?” 杨琪琪学着她的样子躺在她身边,两个人都侧着身,一个长发一个短发,一个纤瘦一个丰盈,甄淖看着杨琪琪的脸,越看越觉得眼熟。 她用开玩笑的语气问道:“喂,杨琪琪,你不会是我妈的私生女吧?” 杨琪琪有些惊讶地啊了一声,反问她:“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知道甄女士的别墅里有泳池,甚至知道我要回的家是甄女士的家。” 杨琪琪说:“……就凭这?明明是你自己告诉我的啊,你是鱼的记忆吗?” 甄淖:“嗯?我跟你说了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她是真的不记得了,她和家里关系不好的事她从来没和任何人提起过,因为她不想被人嘲笑。 但也许杨琪琪是个例外,对她来说,杨琪琪是唯一一个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杨琪琪没有回答她,而是从抽屉里拿出药膏帮她处理身上的伤口。 房间里安静下来,只能听到加湿器喷雾的呲呲声,甄淖这会儿倒很乖,一下疼也不喊。 杨琪琪帮她处理了胳膊上还有小腿上的伤口,正想撩她的衣服看看她的胸口,甄淖反应很快地躲开了,开玩笑地对杨琪琪说: “你想干嘛,耍流氓吗?” 杨琪琪:“甄淖,你疯了吧,那玩意谁没有啊。”她一边说一边往甄淖胸前瞟,她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睡衣,胸部的位置被顶出两个圆润饱满的弧形,看上去很软的样子。 “哼哼,不就是比我大吗,让我看看,到底有多大,嗯?” “才不要啦哈哈哈,杨琪琪你个臭流氓!” 两个人在床上玩闹起来,没过一会儿,两个人同时打了个哈欠。 甄淖昏昏欲睡地往被窝里滚,咕哝着说:“不行不行,我要睡了……明天我……一定比你起得早。” 杨琪琪好像说了什么,她已经听不清了,大概又在问她和李炙的事儿吧,还提到了手机里的录像。 那些都不重要。 迷迷糊糊间,甄淖捧起杨琪琪的手,半阖的眼里满是羡慕。 “其实……也不是因为那些才以为你……” 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像在胡言乱语说梦话: “只是因为,你太像……像甄女士理想中的……理想中的女儿了……而已。” …… 啪嗒一声,有人按灭房间的灯,顺带关上了加湿器。 甄淖对明天很期待,她已经想好了明天要穿什么衣服,一定是长袖长裤——虽然和平时没有什么区别,但是她可以不用穿那么肥大的款式了。 她还可以让杨琪琪给自己编一个好看的头发,再把碍事的刘海别起来…… 但是她第二天没能起来,她又发烧了。 虚伪 甄淖已经很久没有过那种感觉了,头昏脑胀耳鸣,浑身像是压着一块大石头,又沉又疼。 她挣扎着爬起来,却没看到杨琪琪,只有枕头边翻开的笔记本,杨琪琪给她留言说她的爸爸来接她回家了。 她这才想起来,手机被甄琴没收了,杨琪琪估计走得急,才没来得及跟她打招呼。 床边柜上摆着已经冷掉的早餐,她头疼得厉害,尝试叫陈阿姨过来给她量体温,可是声音嘶哑得像鸭子叫,仅仅是爬起来坐着她就已经耗尽所有力气,只能重新躺回被窝里。 她的身上很冷,摸了两把才发现自己的睡衣已经湿透了,可能是发烧的时候闷出来的汗水。 甄淖头晕眼花,差点又晕死过去,还好这时候陈阿姨上来给她打扫房间,进屋看到甄淖脸色苍白的样子,也吓了一跳。 她丢下吸尘器跑到床边,摸了摸甄淖的额头,烫得吓人,再看她身上的衣服也湿透了,她哎哟两声,说:“怎么这么湿,你昨晚没吹头发就睡了吗?” 甄淖虚弱地摇了摇头,张嘴说了个水字,陈阿姨赶紧去给她拿水,一回头看到桌上的早餐根本没动,甄淖的同学也不见了人。 陈阿姨有点摸不着头脑,趁甄淖喝水的功夫,赶紧打电话给甄琴。 甄琴没接电话,陈阿姨没办法,只能自己带甄淖去医院,她扶着甄淖从床上起来,随意给她换了套衣服,就准备带着她下楼。 可是甄淖实在没有力气,陈阿姨年纪又大了,一个人根本背不动甄淖,她急得原地打转,除了甄琴她也没有别人的联系方式,正当她犹豫要不要叫救护车的时候,楼下门铃响了。 陈阿姨刚离开了一会儿,甄淖就控制不住跪到地上去了,她浑身都疼,根本站不起来。 她看着门口的方向,不一会儿走进来两个人,除了陈阿姨,另一个人穿着漆面的男士皮鞋,甄淖看着那双鞋和西装裤腿,哇的一声就吐了出来。 “呃!呕!” “哎哟哎哟,闹闹,没事吧闹闹,我的天呐,可怜的孩子,小徐你快过来,闹闹不行了,快带她去医院!” 那双皮鞋靠近了,甄淖撑在地上往后缩,没躲掉,一只大手抓起她的胳膊,将她拦腰抱起。 男人身上有一股很淡的香水味,甄淖咬着嘴唇,无力地靠在他的肩膀上,脸颊贴着他胸前的胸针,那是一只蓝色的小鸟,甄淖突然大哭起来,呜咽着让他放开。 陈阿姨在一旁看得心都碎了,小跑着跟在徐毅身旁,拍着她的胸口给她顺气。 “闹闹别哭,别哭啊,别怕,是徐叔叔来了,他来带你去医院,别害怕。” “呜呜呜嗝,陈阿姨……陈呕——!” 甄淖一边哭一边吐,男人先皱了皱眉,闻着那股令人作呕的味道,他突然勾了勾唇,脚步加快,将陈阿姨甩在身后。 “陈姨,你不用跟着了,把小淖的房间打扫干净就好。” 等到走远了,他才压低声音对甄淖说:“小淖,别任性了,就算你吐在爸爸身上,爸爸也不会嫌弃你的。” 甄淖听后浑身都在颤抖,她掐着男人的胳膊,恨不得掐死他那样用力,可是她生病了,一点力气都没有。 “妈妈……我妈妈呢。” 她的嘴唇一丝血色都没有,看上去就像是一朵衰败的花。 徐毅仍旧是笑着的,可他的眼里却冷得结冰。 “妈妈?你这么不听话,你妈妈早就不要你了。”他说得很轻,甄淖却听得清清楚楚,她不可置信地瞪着眼,豆大的泪珠扑簌簌地掉。 徐毅将她抱到车上放好,又脱下那身昂贵的西装,随手扔进了垃圾桶里。 他折返回来,坐在驾驶位上给自己喷了些香水,他喷几下香水,甄淖就在他的车里呕吐了几次,直到胃里空空如也,只能吐出酸水,甄淖又一次晕死了过去。 徐毅迟迟没有开车,而是坐在副驾驶上把玩那枚胸针,车里混合着令人作呕的食物发酵的酸臭和木质香水的味道,而他面不改色,甚至古怪地笑了一下。 随手翻了两下甄淖的笔记本,看到里面乱七八糟的日记,他脸上的笑意愈发深沉,随手将它放了起来。 甄淖躺在车后座,哪怕已经昏迷,依旧在痛苦的呻吟,嘴里一直在喊“妈妈”。 等他们到医院已是中午,好在甄淖只是普通的感冒,打了一针后很快就退了烧。 徐毅待在病房里照顾甄淖,她却毫不配合,递过来的水杯和食盒全都打翻,病房被她弄得一团糟,徐毅的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甄淖看着他那张令人恶心的脸,恨不得亲手撕了他。 她的喜怒都写在脸上,徐毅反而放心许多。 他将医生配的药放在药盒里,连同水杯一起递给甄淖,甄淖一挥手,将他手里的东西全部打了出去,水杯掉在地上却没有碎,只是骨碌碌地滚到门口,然后停在一双高跟鞋面前。 甄琴黑着脸走进来,看着甄淖的眼神仿佛要吃人,甄淖心慌起来,她撑起身子想解释,可是甄琴已经走到床前,她抬起手,甄淖下意识就闭上眼。 她缩着肩膀,浑身都在抖,想象中的巴掌没有落下,甄琴只是用力拔了她的输液针。 “不想治就滚回去。” 甄琴的表情很失望,看甄淖的眼神嫌弃得像是在看一个残次品,她肯定很后悔生下甄淖,因为她也这么说了。 “我真后悔离婚的时候费那么大的劲要回你的抚养权,甄淖,我教不好你,你以后做什么我都不会管你了。” 说着,她把甄淖的手机丢到床上。 甄淖瞪着干涩的眼,心脏像是被人撕成了两半,她想道歉,想求妈妈不要丢下她,可是她太渴了,喉咙哑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徐毅见状,连忙上前揽住甄琴的肩膀,小声劝道:“阿琴,别生气,小淖还是个孩子,又在青春期,难免会任性一些,你不要和她较真。” 甄琴白了他一眼:“徐毅,她都这么对你了,你还讨好她干嘛?她就是个白眼狼,你对她再好,她也不会叫你爸爸的。” 徐毅苦笑了一下,说:“毕竟是你的孩子,我不忍心。而且我也不是非要小淖叫我爸爸,我只是希望我们可以好好相处而已。” 他装出一副委曲求全的模样,倒真把甄琴说动了,她对着甄淖挑了挑下巴,“那你看看她愿不愿意和你好好相处吧。” 甄淖攥紧被子,倔强地别过头,这就是不服软的意思了,她绝对不会叫那个人爸爸的,是他和他儿子一起毁了她的生活,凭什么要让她低头。 甄琴见甄淖如此油盐不进,顿时想起了甄淖的爸爸,她冷哼一声,丢下他们出了病房。 徐毅看着病床上的甄淖,手背上的针孔一直在流血,她的血小板一直偏低,凝血功能很差,这几年的身体素质更是一降再降,外表看着倒是白里透红,圆润又饱满。 他走到床边,将碘伏棉球按在伤口上,甄淖这次很乖,没有反抗,他终于满意了,抬起手狎昵的摸了摸甄淖的脸颊。 真是个可爱的孩子。 甄淖突然转过头看着他,她的眼珠黑白分明,瞳孔缩得只有针眼那么大,她勾起苍白的唇,笑得诡异。 “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没必要在我面前演戏了,在我咬死你之前,你最好离我远一点。” 她的表情不似刚刚那样悲愤,看上去像是变了个人,徐毅挑了挑眉。 “我对你怎么能叫演戏,小淖,你离开家这几个月,爸爸可是一直都在想着你。” 甄淖强忍着恶心,面无表情地回呛他:“还是多想想你那个蠢蛋儿子吧。” “嗯,小渊要是知道姐姐这么关心他,肯定会很开心。” 甄淖忍不了了,抓起他的手狠狠咬了下去。 她用了十成十的力气,最后徐毅是捂着手离开病房的。 隔窗雨 过了十一月中旬,A市的雨水也多了起来,一层秋雨一层凉,甄淖这一周的座位轮换到了靠窗的位置。 两栋教学楼之间种着一排高大的水杉,梳子状树叶被雨水洗成翠玉色,晶莹的水珠悬在叶片边缘,摇摇欲坠,像一颗水晶石。 物理老师在讲台上讲题,他是所有任课老师中年纪最长的,也是写板书最认真的一个老师,每次他面向黑板写字的时候,教室里的同学就会变得很躁动。 而甄淖却一直盯着那颗水珠,眼看着它就要掉下来了,甄淖立刻拉开窗,伸出手想要接住它。 拉窗的动作惊动了班里的同学,大家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甄淖,甄淖背对着他们,张开手指,让那滴水从她的指缝溜走,最后砸在窗台上,摔了个四分五裂。 下课的时候,杨琪琪来找甄淖说话,问她什么时候回渠山。 “我听说渠山的别墅区里住的都是超级大富豪,甄淖,你什么时候带我回去看你家的别墅?” 甄淖说:“我家不在别墅区里啊,是山脚下的普通居民区而已。” “咦~我不信。你不会是不想让我去你家里游泳吧?现在天气这么冷,要是可以在恒温泳池里游泳,肯定很舒服。” “我家真的没有啦,你这么想玩水,可以去泡澡啊。” “我不想泡澡,我只想游泳……” 两个人聊得正开心,突然走过来一个人,表情傲慢地看着甄淖。 “甄淖,你开窗户干嘛,这么冷的天,你想冷死大家吗?!” 甄淖抬起头,看到一个披着长发的女生,单眼皮,表情很凶。 是八中有名的“大姐大”,柳絮。她和学校周边的混混关系很好,谁惹了她,最后下场都会变得很惨。 甄淖立马认怂,站起身准备关窗:“对不起,我马上关窗。” “呵,现在才知道关?都特么吹了一节课了,我听说你最近感冒请了好几次假了,你不会是故意的吧?” “不是,我只是觉得有点……” 嘭的一声,柳絮用力推了一下她的桌子,甄淖吓了一跳,桌洞里的课本试卷哗啦啦的往下掉,她慌张地伸手去接,柳絮冷笑一声,在她弯下腰之后又推了一把,桌子用力砸在了甄淖的背上。 桌子上的笔和本子摔在了地上。 杨琪琪咒骂了一句:“操,我掉地上了。” 甄淖闷哼一声,疼得直冒汗,可是杨琪琪的话又让她觉得想笑。 她在心里说了句抱歉,悄悄将地上的手机捡起来藏在口袋里,然后才推开身上的桌子。 始作俑者却摊开双手,一脸无辜地说:“呀,抱歉,我手滑了。” 教室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却没有一个人过来阻止就柳絮,只是安静了几秒钟,很快大家又开始忙自己的事了。 柳絮睨着地上的一堆东西,突然看到两个巴掌大的娃娃,她惊讶地叫了一声,蹲下身捡起那两个穿着衣服的塑料芭比娃娃,将她们高举过头顶。 “我的天呐,大家快来看,甄淖居然还玩洋娃娃呢,笑死我了,难怪她这么特立独行,总是不穿校服,原来是喜欢玩换装游戏啊?!” 甄淖涨红了脸,她撑在凳子上站起来,但是腰实在太疼了,她只能佝偻着身体,而柳絮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甄淖,你还是小孩儿么?” 周围传来议论纷纷的声音,像是苍蝇在叫,甄淖咬着唇,“那只是笔而已,还给我。” “噗,你们听到没有啊,甄淖说她给笔穿衣服,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我就说她是个神经病吧,居然给笔穿衣服。不过,你都给笔穿衣服了,没忘记给你的bi 穿吧?” 那个污秽字眼她念得很轻,只有甄淖一个人听到了,她浑身发抖,好久才憋出一句:“那只是两只签字笔而已。” “签字——笔?” 柳絮拉长语调,用露骨的视线上下打量甄淖的身体,一边打量一边发出啧啧的声音,她突然对着教室后排挥了挥手,大声问班里的男同学: “喂,你们男生知道什么是签字笔吗?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签字笔一般都写什么字啊,RBQ?XX专属?” 有人看不下去了,出声帮甄淖说话:“喂,柳絮,你的嘴也太损了。” “就是啊,你欺负甄淖也欺负够了吧,人家也没招惹你。” 谁知柳絮更来劲了,指着帮甄淖说话的两个男生说道:“你们帮她说话,不会是暗恋她吧?” “对啊对啊,我们甄淖长得这么漂亮,真是招人喜欢,哈哈哈哈哈。” “这么多人帮她说话,真是吓死人了。” 出声的是柳絮的小姐妹们,然后那些男生也闭了嘴,甚至还有人起哄,逼问他们到底是不是暗恋甄淖。 甄淖浑身颤抖地站在墙边,被他们的恶意扎得浑身是血。 可她始终一言不发,只是盯着她手里那两支娃娃造型的签字笔,眼神透露着不易察觉的凶狠。 杨琪琪说:“你要是拿不回来,我可就出手了。” 甄淖沉沉地吐出一口气,对杨琪琪说:“我再去买两支就好了。” 杨琪琪轻蔑一笑,那个表情好像在说,我就知道。 柳絮将那两只造型独特的笔扔在地上,甄淖刚准备去捡,手还没碰到,柳絮就一脚踩了下来,甄淖反应很快地缩回手。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柳絮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女声。 “柳絮,你在干嘛,是你把甄淖的桌子推倒的吗?” 甄淖一听到这个声音,立马见了救星似的站起来,果然在柳絮身后看到一个身材高挑,面容姣好的女生。 “班长,我……”她刚想告状,被柳絮一瞪,她立刻熄火,只怯怯地说:“是我自己不小心……” 季静皱着眉走过来,她的气场太强,周围看热闹的人立刻作鸟兽散,她走到两人面前,看着柳絮脚下还踩着东西,于是立刻让她往旁边挪一下。 班长的声音虽然很温柔,却也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柳絮天不怕地不怕,但是挺怕班长的。 原因无他,班长的爸爸在省教育部里工作。 柳絮冷哼了一声,狠狠碾了一脚之后才不服气地挪开了,她也不想和班长多废话,直接转身就走了。 季静叹了口气,看看表,离上课就差两分钟了,只能蹲下来帮甄淖一起捡东西。 捡到一半,出去透风的李炙也回来了,他看着一地的狼藉,也蹲下去帮忙。 季静看到李炙的瞬间眼睛都亮了,她干咳两声,一边帮甄淖捡东西一边跟李炙搭话。 “李炙,上次我们讨论过的那道数学竞赛题,我又想出来一种更简单的方法,不用做辅助线,而且证明步骤也比常规的方法少一步,只需要用到一个影射定律就可以了!” 甄淖很少听到班长说这么多话,她都惊呆了,在她眼里,班长可是个非常冷酷的女人! 有一次她不想交手机,偷偷藏了一下,被班长看到之后,她二话不说就给她收走了。 甄淖一边震惊一边竖着耳朵八卦,只听比班长更冷酷的某人回了一个字:“嗯。” 班长毫不在意他的冷淡,反而继续说了起来,她的语速很快,争分夺秒地说出一长串甄淖听不懂的术语和定律,终于赶在上课前的一秒钟,心满意足地结束了对李炙的讨教。 她将手里的梅干菜一样皱巴的试卷递给甄淖,语气惋惜道:“李炙,你这么厉害,待在C类班真的是屈才了。” 李炙说:“班级划分是按照成绩排名分配的,学校的安排应该不会出错。” 季静还是觉得感慨,但是李炙自己都这么说,她也没什么好遗憾的了。 上课铃响了,还有一点小文具没收拾好,甄淖就让班长先走了,班长走之前她还说了许多感谢的话。 季静摆摆手表示没什么,走出去一步又回过头,对甄淖说:“真想感谢我的话,你就多教教李炙语文吧。” “啊?我教他?” “对啊,你不是语文课代表吗?” 甄淖尴尬地眨了眨眼,没有反驳,等班长走了,她才抱着自己那堆皱巴巴的书叹气。 班长可真是疯了,居然让她这个全班倒数教全班第二。 她摇了摇头,侧身将窗户关上。 不知不觉地,窗外又下起了雨,甄淖听着雨声,迷迷糊糊地就睡着了。 她最近好像越来越嗜睡了。 倒霉日 甄淖是被一个小纸团砸醒的,她揉着脑门儿打开纸团,发现是杨琪琪传过来的。 杨琪琪问她究竟能不能去她家游泳,甄淖无奈地回道: “不知道啊,也有可能这辈子都回不了家了呢。”这是一句玩笑话,但是话里的内容却不是玩笑。 甄琴说不管她就真的不管她了,赡养协议都送到家里了,等她高中毕业十八岁,她现在住的房子就会转移到她名下,但从那以后,就也不会给她一分钱了。 她还没签字。 甄淖撑着下巴发呆,就快睡过去的时候,纸团又传了回来,前面的女生叫陈凝仪,已经传得不耐烦了,她趁老师背过身去的时候迅速将纸团拍到甄淖桌上,并且小声说了句: “别传了,我听课呢!” 甄淖大窘,连说了好几句对不起,然后就被老师扔了粉笔头,她今天真是倒霉透了。 她藏在书里悄悄展开纸团,杨琪琪又问她什么时候去买新的芭比娃娃签字笔,那可是她抢了好久才买到的联名定制款,如果甄淖买不到一模一样的,她就再也不理她了。 甄淖知道杨琪琪不是在说笔,她今天真的生气了,看到好朋友被人这样羞辱,任谁都会受不了吧。 甄淖很无奈,只能回答她说,有空一定陪她去游乐园玩所有她想玩的项目,买她所有想买的东西。 但是签字笔,不一定还能买到一模一样的了。 回复写好了,甄淖却没办法传回去,正准备将纸条夹在笔记本里等有空的时候再交给杨琪琪,可是她翻遍了桌洞和储物箱都没有找到自己的笔记本。 也许落在家里了,她又拆了一本新的,准备拿给杨琪琪写日记。 今天恰好轮到甄淖和李炙一起值日,李炙一个人包揽了擦黑板和拖地的活儿,如果不是她抢着去倒垃圾,可能李炙一点都不会给她留。 教室里的垃圾不算多,早上大扫除的时候统一倒一次,晚自习上课前由值日生再倒一次就好了。 甄淖原本打算自己一个人去,李炙担心她一个人提不动那么大一个垃圾桶,于是提出和她一起去。 秋天的时候天黑得早一些,他们提着垃圾桶出去的时候,太阳已经下山了,天空灰蒙蒙的,但也没有完全黑下来,因为下过雨,地上湿漉漉的,草和树叶的颜色都很清新。 李炙话很少,两个人平时都不怎么讲话,偶尔独处的时候,也都是甄淖在找话说,但是今天甄淖突然也变得很沉默。 她觉得自己的人生就好像此刻的天空,没有完全暗下去,但也一丝光亮都看不到。 垃圾场修建在操场的尽头,路过操场的时候,还能看到有人在打球,但是不一会儿就被老师叫回去了,外面很安静,偶尔能听到一两声螽斯虫的鸣叫声,像是银铃在响。 那个声音,总让她想起孙墨齐。 甄淖踹飞一颗小石子,漫不经心地问李炙:“你知道是什么在叫吗?” 李炙说:“虫子。” 甄淖不依不饶:“什么虫子?” 李炙说:“不清楚。” 甄淖弯了一下眼睛,恰好路灯亮了,照得她的眼睛也亮了起来,她少见地笑得如此无害,她说:“是一种名叫螽斯的虫子,冬虫虫其斤的螽斯。” 好奇怪的解释,但是孙墨齐就是这么跟她说的,孙墨齐比她还要笨,学英语要在旁边标中文的谐音,学中文要在旁边编顺口溜。 说完他们又沉默了起来,甄淖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连脚步都慢了下来,因为前面很黑,她不想走了,虽然只有几百米,她却觉得好累。 李炙似乎看出来她精神不佳,独自提着垃圾桶走到垃圾房面前,倒干净之后走回她身边。 两个人中间隔着垃圾桶,慢慢地又走了回去。 不出意外地迟到了,今天晚上守班的是化学老师,她说话总是很犀利,看到两个人慢悠悠的,就问他们是不是准备倒一整节课的垃圾。 甄淖惶恐极了,连忙解释说:“不好意思老师,下了雨,路有点滑,所以走得慢了一点。” 化学老师瞥了一眼两人脚上的鞋,一边让他们进来,一边调侃着说: “那看来应该让高老师给你们准备几双雨靴嘛。” 班里的同学都笑了起来,化学老师喜欢开玩笑,但是甄淖不敢笑,这是坏学生的自觉,好学生听着是开玩笑,她听着却觉得是嘲讽。 她埋着脑袋从后面走回座位,坐下后,狠狠地吐了一口气。真是紧张死了,她最害怕这种从别人面前走过,然后被多双眼睛盯着打量的感觉。 她会觉得自己像一个被展示的商品,这可真是一种无厘头的幻想。 李炙因为情况特殊,只上了两节晚自习就回家了,所以最后一节课的黑板是甄淖擦的,她个头矮,擦黑板的时候需要踮着脚。 就在她踮着脚兢兢业业地擦黑板时,身后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一道阴影笼罩在她身上,一双大手撑在黑板上,将她圈在了怀里。 她闻到一股很难闻的气味,烟,还有口臭混合的气味,喷在她的脖子上。甄淖缩了一下脖子,浑身恶寒。 “哟,甄淖,擦不到可以叫我帮你啊,踮着脚多费劲。” 身后的人伸手去够她手里的粉笔擦,甄淖被那个声音吓得一激灵,手里的粉笔擦掉了下来,正好砸在那个人的脑袋上,他哀嚎一声,捧着脑袋后退了一步。 甄淖趁机撞开他向外跑去,直到冲出教室门口她才敢回头。 “你……你要擦的话就擦吧!谢谢了!” 站在讲台上的是一个黄毛男生,长得尖嘴猴腮,笑的时候露出一口恶心的黄牙。 这个人名字好像就叫黄崖,总在背后说她的诨话,哪怕是现在,他也敢光明正大的往她胸上瞟,甚至撅起嘴吹了段口哨。 甄淖攥紧拳头,强忍住揍人的欲望,快速跑到洗手间,狠狠地搓洗自己的手背还有耳朵。 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粘稠的热气,下流的口哨,猥琐的目光……这些,好恶心! 甄淖揪住自己的衣服,用力勒住自己的胸部,恨不得把一拳把它们揍回去,就在这时,杨琪琪出现了,她抓住甄淖的肩膀把她拉到一旁。 “你做什么啊!又不是你的错,你干嘛虐待自己?你以为你把胸勒小了,他们就不会盯着你看了吗?” “甄淖,问题不在你身上。你就应该把他的眼睛挖出来挂在他的眼眶上,这样就不会再有人敢看你;再把他的手剁下来绑在他的胳膊上,这样不会再有人敢摸你。” 甄淖听得心脏狂跳,她摇了摇头,“不行,琪琪,太吓人了,我做不到。” “那你为什么不让我去做,我什么都不怕。” “不,求你了琪琪,我不想失去你。” 甄淖的眼眶湿了,她说:“我没关系的,只要你一直陪着我就好。” 杨琪琪心道,那可不容易,她是绝对不会甘愿做一只缩头乌龟的。 马卡龙 为了感谢班长还有陈凝仪(其实是心里过意不去),甄淖特意去学校附近的甜品店,排了很久的队买了四份每日限定马卡龙蛋糕。 一份只有一颗,一颗十二块,还不到半个巴掌大,甄淖看着那四颗花了她两天零花钱的马卡龙欲哭无泪。 “哎,买都买了,希望她们会喜欢吧。” 甄淖一边说,一边将开心果口味的递给了杨琪琪。 杨琪琪嫌弃地撇了撇嘴,说:“我又不爱吃甜的,给我干嘛。” 话虽这么说,但她还是接了过去。 剩下的三颗,一颗给班长,一颗给陈凝仪,还有一颗,她趁没人看到的时候,塞给了李炙。 李炙很快地推了回去。 “我不吃甜食。” “呃?你不吃吗?那你之前还给我糖……”哦,那颗糖也不甜来着! 李炙难得认真地给甄淖解释了一句:“马卡龙对我来说糖分超标了,吃了的话,身体会有负担。” 甄淖眨了眨眼,感叹道:“哇,李炙,你刚刚对我说了好长一句话。” 李炙的嘴角勾起一毫米的弧度,大概是被她的傻样逗笑了,又从口袋里拿出一颗包装精美的糖果。 “桂花味。” 甄淖拿起那颗糖看了看,包装纸是透明的鹅黄色,里面的糖果是很精致的桂花形状,连花蕊都是立体雕刻的。 “好漂亮。”但是肯定很难吃,因为不甜。 甄淖腹诽完,将那颗糖放进了口袋里。 又过了一会儿,大课间时间到了,所有的同学都要去操场跑步再跳操,除了李炙,他有特权,可以不参与任何体育活动。 甄淖羡慕死他了,要是有机会可以和他一样不去跑步就好了! 不过跑操也是有好处的,跑操的时候高一高二的同学会统一到大操场集合,而大操场东南角的小门连接着高三分部,两边的大课间时间是一样的,甄淖可以趁机溜过去看孙墨齐。 孙墨齐是和她一起长大的很重要的人,但是他们好像吵过架或者发生了别的不愉快,总之他们很久没见过面了,平时只在手机里寒暄几句,她甚至自己转学来了他的学校这件事都没告诉他。 她很怕孙墨齐会说“你不该来这里”那种话,她担心自己所做的一切都被他否定。 但是现在不一样,她太想他了,又或许是否定她的人已经足够多,再多一个她也无所谓了,她只想要一个可以短暂依靠的怀抱。 可如果孙墨齐真的出现在了她面前,她恐怕也没有勇气拥抱他。 跑完步之后一般都会再跳两个集体操,但是今天的广播设备出故障了,甄淖又有了多余的时间去纠结要不要去找孙墨齐。 高三分部单独隔开,就是为了高三学子不被打扰,所以小门也是有门卫的,甄淖穿着高二的校服,肯定是过不去的,但是哪怕是站在那里看一眼也好,万一就有那么巧,和他碰上了呢? 她给自己鼓了鼓劲,又支开了杨琪琪,自己一个人跑到小门旁边,隔着栅栏往对面看。 高三分部的海拔要低一些,小门外是一条长长的阶梯,再往下还是绿色的草坪和红色的跑道,甄淖一个人都没看到,因为高三学生的课余时间更短,大课间只有十五分钟,他们估计已经回教室了吧。 甄淖有些颓废,正准备往回走,突然听到一个人大声地叫出了孙墨齐的名字。 “孙墨齐!赶紧回来上课!要么你就在外面站着,打你那个破篮球打一整天都别回来了!” 甄淖一惊,立刻回到门边,踮着脚用力往下看。 靠近她这一边的跑道后方就是篮球场,全被围栏挡住了,她什么都没看到,正伤心呢,一个高高的人影就从她眼前跑了过去。 “老师!我马上回来!” 是孙墨齐的声音! 甄淖激动得差点跳起来,她抓住生了锈的栏杆,两只眼睛瞪到最大的,因为隔得远,她看不清那个人的脸,只觉得他好像又黑了,都快十一月底了,他还穿着短袖短裤,露出修长的四肢。 他手里抱着篮球,快步从她面前跑过,很快就不见了人影,甄淖还想再看几眼,可是已经没机会了,她也要回去上课了。 甄淖开心又失落地往回走,而另一边的孙墨齐也似有若觉地停了下来,他回过头看了一眼高处的铁门,不知道是不是眼花了,好像真的看到了他心里想的那个人。 他挠了挠头,兀自苦笑了一下,心想甄淖怎么可能到这里来,还没悲春伤秋完,一个粉笔擦飞出来砸在他的肩膀上,抖落一身的白灰。 班主任黑着脸站在教室门口看他,班里的同学也都在偷偷笑他。 “不进来,站那儿傻笑什么。又做你那篮球明星梦呢?” 孙墨齐嘿嘿傻笑两声,将篮球放在门口,走进了教室。 甄淖回到教室,发现自己桌上又多出来一份马卡龙,是草绿色的,她记得这一颗她给了班长。 她有些窘迫地想,是不是班长看不起她买的东西。 很快班长就过来了,她拿着数学周测卷找李炙问题,看到甄淖拿着零食,她立刻板着脸说道: “甄淖,教室里不允许吃零食。” “哦哦,抱歉班长,我不吃,我……我放起来。” 季静倒也没有为难她,只要没被她亲眼看到吃零食,她一般不会记名扣分。 甄淖松了口气,等班长和李炙讨论完问题,她又试探着将李炙没收下的那颗葡萄紫的马卡龙递给班长。 “班长,谢谢你上次帮我捡东西。” “啊?原来是因为这个啊,我还以为你又想偷藏手机,要贿赂我呢。” 甄淖听到她说什么偷藏手机,吓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连忙东张西望地看有没有老师在附近。 季静倒是很爽快,接过甄淖手里的马卡龙,说了声谢谢,转身走了几步,又折返回来。 甄淖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连忙将手机塞进桌洞里,谁知道季静只是换了道题继续问李炙而已。 讨论完了,季静照例感叹了一句:“李炙,你真的太厉害了,这都能想到列方程解,是我太死板了,只记着套公式了。” 李炙谦虚地颔首,没接话。 季静叹了口气,说:“要是你的语文再好一些,你肯定能在高三的时候进A班的,以你的实力,就算是A1也能名列前茅的。” 李炙说:“A1的同学们每一科都很优秀。” 甄淖听不懂他们聊学习,但是每次他们闲聊那几句,都会让她忍不住想笑。 李炙说话的时候,比班主任都正经,真不知道他怎么做到在铁面无私的班长面前像老师一样说话的。 好不容易熬走班长,也快到上课时间了,甄淖见缝插针地啃了一口马卡龙。 李炙看到她的唇珠上沾了些奶油,看上去像一颗熟透的樱桃,手指动了动,有种想帮她擦干净的冲动。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仔细地看她的唇,以往她总是把头埋得很深,还要用头发挡住脸,就像现在,她又把头埋在桌子上,一只手放在桌洞里摆弄手机。 甄淖在八中私人运营的表白墙上面搜了孙墨齐的名字,果然找到了一些相关的帖子。 《高三C6班的孙墨齐长得蛮帅的,就是成绩太烂了,情商也很低,求益智教程》 甄淖反复读了好几遍,看照片确定是她认识的那个孙墨齐,她趴在桌子上笑得停都停不下来,最后还截图保存了下来,想着有机会一定要当面嘲笑他一番。 软肉腰 jiz ai 18 .co m 20xx年11月xx日 周五 天气很烦 甄淖把我的笔记本弄丢了,代表“杨琪琪”的签字笔也被柳絮踩烂了,甄淖没有为我报仇,靠不住。 得想个办法让她反击回去,不然就再也不让她吃巧克力了! 腰好痛,是不是要来姨妈了? 甄淖看着最后一行字,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后腰,然后就嘶了一声,她的腰也好痛,不过是前几天柳絮用桌子砸出来的。 她用手机给自己拍了张照片,后腰到尾椎之间那一片都是青紫色的,躺在床上都会痛,她已经趴着睡了两个晚上了。 不会伤到骨头了吧? 甄淖觉得自己应该去医院检查一下,可是她又不想一个人去,从小到大去医院的时间屈指可数,而且每次都有甄琴陪着她,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无论她病得多严重,甄琴也都不会再关心一句。 只会说是她自己作的。 “哎——” 杨琪琪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一边叹一边摇头,“要不你期中考试的时候好好表现一下,说不定你妈妈看到你学习成绩变好了,就会原谅你了。”更多免费好文尽在:j iz ai2 5.c o m 甄淖:“你说得没错,可我是真的一点也学不进去啊——” 她学着杨琪琪拖长语调,一边说一边摊开皱巴巴的课本,化学书里那些棍子和球的组合体,只是看一眼,甄淖都会头晕目眩的地步。 “每次翻开书,我都会怀疑我患了什么文字识别障碍,我感觉那些字和符号在我眼前跳舞。” 甄淖一边说一边比划,杨琪琪被她逗笑了,她转过头,突然看到教室门口站着两个人。 甄淖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是李炙和他的妈妈。 杨琪琪吐槽道:“李炙不会是个妈宝男吧,这才开学多久,他妈妈来学校看他不下十次了吧。” 甄淖没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他们母子,李炙比他妈妈高半个头,说话的时候一直微微垂着头,两个人长得都很好看,画面和谐又美好。 甄淖的心里浮起淡淡的羡慕,看着李炙的妈妈拍了拍他的手,然后递给他一件黑色的马甲,似乎又说了句什么,然后离开了。 李炙拿着东西回到教室,甄淖的视线也一直跟着他移动,杨琪琪好像说了句暗恋什么的话,甄淖没听到,因为李炙已经走回她身边了。 他端端正正坐好了,从桌洞里拿出下节课要用的书,甄淖凑近了一些,问他中午有没有空。 李炙嗯了一声,甄淖又问:“刚刚你妈妈拍你的手,是不是又说你手凉了?” 李炙有些无奈地看了甄淖一眼,苍白的唇紧抿着,甄淖以为他生气了,连忙举起两只手,“我没有偷听,我只是看到她递给你衣服了。” 她大着胆子摸了摸李炙的手背,确实很凉,他的体温好像天生比正常人低,都说男孩子身上暖和,但是李炙好像完全相反了。 李炙说:“没事,我不冷。” 甄淖不安分地搓了搓手,“但是我的腰有点疼,之前你帮我擦了药,我的……那里就不痒了,所以我想再让你帮我看看我的腰。” 甄淖支支吾吾,声音越来越小。 李炙一边翻开书,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腰疼?看过医生了吗。” “……” “我不是医生。甄淖,身体不舒服应该去医院。” 李炙的语气很冷淡,印象中,这还是李炙第一次叫她的全名,甄淖不觉受挫,反而又凑近了一点。 “可能只是生长痛,你如果可以帮我揉一下,应该就会好了。” 她找的借口总是这么拙劣,“生长痛一般出现在下肢……” 丁零零!—— 上课铃打断了李炙的科普,但却阻止不了甄淖殷切的眼神,如果她有尾巴,此刻估计已经缠上他的小腿上了。 被她盯了半节课,李炙才终于答应了。 这次他们没去后山废弃的草坡,因为那里太高了,甄淖担心一阵风吹来就把李炙刮跑了。 午餐过后到下午第一节课之前,有很长一段时间可以自由活动,大多数学生会选择回宿舍睡一会儿,或者在操场上活动一下,而李炙和甄淖,却躲在操场边缘的器材准备室里。 这里已经废弃了很多年,因为修在狭窄的角落,暂时没有想好拿来干什么,就一直闲置着,他们来的时候,这里面到处都是灰尘,只有几把破椅子和一面镜子墙。 镜子被打碎了,地上散乱着许多碎玻璃,李炙皱着眉走进去,不明白甄淖为什么非要到这种地方来。 她总能找到一些奇怪的地方,和他做一些奇怪的事。 因为没有门,甄淖担心会有路过的人看到,于是拉着李炙往准备室后面的换衣间走去,小隔间里更脏更乱,地上的灰尘很厚,甄淖勉强找了一块干净的地方,背对着李炙坐好。 她解开外套撩起上衣,露出一线软腰。 她的皮肤很白,像是冻牛乳,蜿蜒的腰线收进肥大的校裤里,她拽着衣摆继续往上提了提,露出大片雪白的背。 李炙这才看到她后腰上的紫色淤痕,大概三根手指的宽度,她自己碰了一下,疼得直抽气。 她将下巴搁在肩上,转过头来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就是这里,你看看是不是肿了?” 李炙蹲下去帮她查看,用手指按了按,是软的,没有结块。他继续用力下压,摸到了凸起的脊骨,上下几节都摸了,骨头也没事,他松了口气。 甄淖疼得咬自己的手背,她在心里告诉自己,再忍一下,一下就好。 “呜!”李炙突然用力抻了一下她的腰,甄淖疼得直冒汗,忍不住呻吟了一下,但是很快又憋了回去。 李炙说:“是淤血,回去热敷一下可以缓解。” 他刚刚松手,甄淖连忙将他了按回去。她腰上的肉很软,手指一按就陷进去了,李炙的身体僵硬了一下,他听到甄淖说: “可以帮我揉一下吗?真的很疼。” “揉的话可能会加重。” 甄淖眨了眨眼,那根尾巴又缠了上来,“没事,我相信你。” 李炙的喉结滚了一下,用温度最高的掌心贴住她的皮肤,试着揉了一下,甄淖哼唧一声。 “嗯……” “疼?” “不疼,很舒服。”甄淖缩了一下腰。 李炙的动作顿了一下,她的嘴里总是没有一句实话,本想更用力一点,可是看到她的皮肤被揉出粉红,他竟感到一阵心悸,手腕的力量放到最轻,像一片羽毛在扫。 甄淖的腰并不算很纤细,甚至还有一圈软肉,挺腰坐着的时候,后腰会凹下去两个小肉窝,李炙渐渐有些走神,掌心滑到她的腰窝里打转。 那片紫色的淤痕被他晾在中间,像是腐烂的黑洞,越看越心惊,他垂下眼回避,却不小心看到她校裤的空隙里还藏着一小片淤痕。 他原本想当作没看见,可甄淖突然勾住裤子往下拽了一寸。 她小声说:“下面好像也有。” 一条若隐若现的细缝出现在李炙眼前,他猛地缩回手,欲盖弥彰地将脸上的眼镜摘了下来。 甄淖听到他起身的声音,连忙转过来面对他,她还抱着自己的衣服没有放下来,似乎是想让他继续。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几道脚步声,还有熟悉的交谈声。 小猫可可 “我就说甄淖是个神经病吧?我前几天看到她趴在桌子上,一抽一抽的,不知道在干嘛。” 这个声音好耳熟,像是坐在后面的李晴昭。 听到自己的名字,甄淖愣了一下,站起来走到墙边,将耳朵贴在上面偷听。 “我靠,不是吧,好吓人。我听甄淖的室友说,她的床上半夜会莫名其妙发光,还总是掉黑色的长毛,要知道她可是短头发啊!” “咦,别说了好不好,我可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你们再说下去,我都要害怕了。”这个声音听着像前排的陈凝仪。 “赵亦晨你不是跟她一个宿舍的吗,你什么时候趁她不在,偷偷翻一下她的东西,看看她到底在搞什么鬼!” 几个人说到这儿,突然停了下来。甄淖紧张得握紧拳头,表情有些畏惧。 陈凝仪似乎觉得不太好,踌躇着说: “还是别了吧,翻东西什么的……” 哐当! 话还没说完,甄淖对着的那面墙突然传来重击声,甄淖吓得后退了半步,那一拳好像砸在了她的脑袋上,震得她浑身一颤。 柳絮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她的声音很嘶哑,像是刚抽完烟,“陈凝仪,你跟甄淖很熟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甄淖好像真的闻到了烟味。 陈凝仪的声音带着哭腔:“我……我没有啊!我只是…只是不想参与……柳絮姐,你也知道的,我胆子小。” 赵亦晨说:“咦,这个地方,不是之前教训苏沁兰的地方吗?陈凝仪,你怕不怕,说不定下一个就是你哦。” 李晴昭说:“那次还被甄淖那个贱人看到了,柳絮姐,你说她会不会去告诉老师?我们是不是应该找个时间警告她一下。” 隔着一道墙,她们的声音断断续续,是在商量要怎么欺负她。 甄淖咬着手指,表情惊惶。 李炙站在她身后,一直看着她的反应,他本来以为她会出去阻止她们,没想到她却躲在这里偷听了起来,而且她的表情和动作都很有意思,像是在演默戏。 她们让陈凝仪去偷甄淖的卫生巾,陈凝仪结结巴巴的说不敢。 赵亦晨说:“你和甄淖根本就是一伙的吧,我看到她给你送吃的了!” 陈凝仪的声音骤然拔高:“我没有!我没有吃,我扔了!呜呜呜。” 甄淖心里一惊,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李炙,心道李炙还真是有先见之明,没有收她的马卡龙。 李炙倒是没什么反应,他原本想走的,是甄淖一直拉着他不让他离开。 外面传来推搡的声音,甄淖听得心惊肉跳,她不会想到同一个地方同一种事,会被她碰上两次。 李晴昭说:“我看你也想学甄淖那骚样吧,整天挺着对大胸勾引人,你要是还想跟我们玩,今天晚上回去把内衣换了,把胸勒紧点儿,知道了吗?” 甄淖垂头看了眼自己胸前的凸起,瞬间面红耳赤,揪着衣领,把胸往下压了压。 又过了一会儿,外面的人终于走了。 甄淖的肩膀立刻耷拉下来,她将手放进外套口袋里,摸到了坚硬的手机外壳,犹豫了一下,才转身面向李炙。 “好险,还好偷听到了,这下她们想整我,我也能有个心理准备了,哈哈。” 她挠了挠下巴,笑得很勉强。 李炙语气冷淡:“有什么事,可以告诉老师。” 每次听到李炙这么一本正经说话,甄淖都会忍不住想笑,可她现在实在有点笑不出来,颓废地坐在凳子上叹了口气。 “没事啦,她们只是说说而已,应该不会真的对我怎么样,大不了……又是什么砸东西一类的。” “所以你腰上的伤是她们弄出来的吗?” “啊?我可没那么说……”甄淖两手插兜,用力捏住手机的边缘,“你不要瞎猜了,是我自己不小心撞出来的。” 李炙不再多问,他本来也不喜欢多管闲事,微微点头之后就转身往外走去。 甄淖跟了上去,“李炙,你不会告诉老师的,对吗?” “不会。” 甄淖快步追上李炙,语气迟疑道:“为什么……那,那班长呢,你会告诉班长吗?” 李炙突然停了下来,甄淖的鼻子撞到他的背上,她闻到一股很清新的香气,不知道是沐浴露的味道还是洗衣液。 她喜欢这个味道,偷偷地嗅了好几下。 李炙转过身来,她立刻后退半步拉开距离,谁知道李炙突然抓住她的肩膀把她按在了墙上。 “唔!好痛,李炙你干嘛?” 李炙比她高半个头,视线刚好可以看到他的嘴巴,嘴唇颜色很浅,只有那颗痣最明显。 李炙说话的时候,那颗痣就在她眼前招摇地晃。 “甄淖,那是你的事。”言下之意,他谁都不会说。 他的声音依旧冷清,却带了丝不易察觉的愠怒,看到他生气的样子,甄淖居然笑了。 装得那么好脾气,其实根本就是个冷漠至极的家伙。 她抓住李炙的衣领,眼睛一直盯着他唇下那颗痣,然后踮起脚靠近了他。 —— 晚上九点,李炙独自乘车回家,医生建议他静养,他就搬到了学校附近的公寓独居。 到家的时候,他的私人营养师已经到了,打过招呼之后,他独自回房间洗澡。 热水淋下来的时候,眼镜起了雾,他才反应过来忘记摘了,转身放眼镜的功夫,突然听到什么东西在挠门,声音很刺耳。 李炙拧起眉,拉开玻璃门一看,一只白色的波斯猫正趴在浴室门口,看到他之后立刻缩回了爪子。 “喵!喵喵喵!” “可可?”李炙眉头皱得更深了。 可可没有钻进来,只是守在浴室门口,直到他洗完澡。 李炙换了一身睡衣,穿着拖鞋走出来,可可立刻走过来蹭他的小腿,李炙没理它,他走到客厅,正准备给妈妈打个电话,这时候营养师端着他的宵夜和中药走了过来。 “放在茶几上就好,麻烦你了。” “不麻烦,今天的食谱是南瓜烤蛋奶,搭配一杯鲜榨柚子汁,柚子是今天刚刚送来的,很新鲜哦。” 营养师打开餐盖,一股浓郁的奶香气扑面而来,可可闻到香气,蹭着李炙的拖鞋喵喵地叫唤。 李炙顺势问道:“可可怎么会在这里,是你带过来的吗?” 营养师说:“是李先生让送过来的,说是你一个人太孤单了,把可可送过来陪你呢。” 李炙不说话了,用勺子挖了一勺南瓜蛋奶,蛋奶烤得微焦,咬一口能吃到南瓜果肉,他慢条斯理的吃完了,又端起那杯浓稠的黑色药汁,还没开始喝,可可的尾巴就缠上了他的小腿。 “喵喵喵!” 李炙放下杯子,伸手挠了挠可可的后颈,可可发出舒服的咕噜声,伸出爪子往他身上爬。 可可是一只十二岁的老猫了,他要上学,根本不可能照顾好可可。 李胜的暗示很明显,让他主动回家住的意思。 “可可的东西都送过来了吗?” “送过来了,都放在阳台上了。” 李炙对营养师说:“那麻烦你帮我拿一些猫粮出来吧。” 营养师起身去了阳台,李炙端起药碗,将药汁倒进了一旁的盆栽里。 营养师拿着猫粮和碗回来的时候,李炙已经抱着可可坐到沙发上去了。 她看了一眼茶几上的杯子,药已经喝完了,于是也不再打扰,收拾东西离开了。 客厅里顿时安静下来,李炙放下可可,准备回房间洗漱,可可勾住他的睡衣不放,他耐着性子把它的爪子拿下来,可可又叫了起来,小爪子直往他身上扑。 “先松开,我去给你拿猫窝。” “喵!” “不能睡床上,会压到你。” “喵!喵喵喵,喵……” 李炙无奈地抱起它进了浴室。 “那就先洗澡,不洗澡不能上床。” 可可看起来圆滚滚的,打湿后却只剩瘦弱的一小只。因为是波斯猫,遗传病多,家里花了很多钱才勉强养到现在这个年龄,尽管如此,可可的身体依旧越来越差。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可可缠人的样子,他突然想起了甄淖。 在废弃的器材室里,她垫脚凑到他的耳边。 “李炙,你不帮帮我吗?” …… “喵!喵!” 可可怕水,每次洗澡都叫得很凄惨,以往李炙都不会心软,必须洗干净才行,但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沐浴露都没抹就用毛巾裹起来抱出了浴室。 小狗 又是一个周六晚上,甄淖和杨琪琪一起回家,甄淖一本假期作业都没带,而是背了满书包的的卫生巾还有安睡裤。 杨琪琪到家的时候,拉开书包一看,两眼一黑差点晕倒,她摇醒沙发上打瞌睡的甄淖,抓狂道: “甄淖,你怎么又忘了带作业?!又想周一的时候去教室里补吗?” 甄淖表情疑惑地看着她,杨琪琪把她头上的耳机摘下来,大声地重复了一遍: “甄淖,你把作业放哪儿去了?!” “作业?作业!?我放书包里了啊!”甄淖将书包拿过来,手伸进去一抓,抓出来一把五颜六色的姨妈巾,甄淖震惊,不死心地又翻了几下,没有作业。 “呃……我可能拿错了。”她表情尴尬地拿起一包安睡裤,“放学那会儿我太困了,迷迷糊糊的,只记得要来月经了。” 其实是担心放在学校会被偷,但她不敢告诉杨琪琪。 杨琪琪痛苦抱头:“那你也不至于背这么多回来吧,何况我们只在家里待一天,你一本作业都不带,到时候就算我们有十只手也写不完吧?” “现在还早,我回去拿……” “不用了,我去拿,你先睡吧,不用等我了。” 甄淖还没反应过来,杨琪琪就已经套了件黑卫衣走了。甄淖站起来追了两步,就在这时手机响了,她拿出来一看,是孙墨齐给她发了信息。 孙墨齐:我们学校附近新开了一家甜品店 孙墨齐:「图片」 孙墨齐: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吃这种坚果巧克力,你什么时候放假来市里玩儿,我带你去吃 甄淖拿着手机,半晌都没有回。 另一边,杨琪琪戴上卫衣帽子,又从玄关的伞架上拿了一把长柄伞,刚打开门,陈阿姨突然端着牛奶从厨房走出来,看背影以为是甄淖,连忙大声问道: “闹闹,这么晚了还出去啊,去哪里做什么,要不要我陪你去啊?” “不用了,牛奶放在客厅桌上吧,我拿个快递就回来。”杨琪琪头也没回,说完就关上门离开了。 陈阿姨犹豫了一下,到底也没多管,甄淖越大越不喜欢被约束,更何况明天就是月底了,干完这个月,小甄就不雇了,她也没必要再多管闲事。 陈阿姨叹了口气,拿着扫帚又将房间打扫了一遍,扫到门口的时候,发现甄淖平时常穿的鞋子还在鞋架上,她疑惑地挠了挠头,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半夜,甄淖被肚子疼醒,像是被人狠狠揍了一拳,她满头大汗地醒过来,发现被窝里湿淋淋的,怀里还躺了个人。 是杨琪琪! 甄淖大惊失色,颤抖着手探了探杨琪琪的鼻息,发现她已经没了呼吸,甄淖尖叫一声,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房间里很亮,被子里也没有人。 原来是梦,她拍了拍胸口,惊魂未定地躺了回去。 甄淖看着墙壁上挂着的加湿器,里面正喷出薄雾,猛然想起来自己刚刚好像还在书房里看书,怎么一睁眼就回房间了? 她侧身,看到枕头边躺着一只毛茸茸的粉色小狗玩偶,小狗身上还穿着斑点衣服,衣服的胸口绣着“KIKI”四个字母,是杨琪琪送给她的娃娃。 她捞起小狗玩偶抱在怀里,刚刚的梦实在太吓人了,她准备打电话给杨琪琪,腹部却再次传来剧痛,下身坠着重物似的,甄淖意识到不对劲,再次撩开被子,果然看到被单上洇着一团血迹。 甄淖拿着安睡裤和干净的衣服到卫生间去换,打开门却看到脏衣篓里躺着一件黑色的卫衣,拿起来一看,湿答答的,还在淌水。 甄淖越看越不对劲,这不是杨琪琪穿走那件吗? 甄淖再次心慌起来,换好衣服之后她回到客厅,本来想叫陈阿姨帮她换一下床单,可是陈阿姨睡得很沉,她没有强行叫醒她。 她的肚子疼得厉害,用茶几上冷掉的牛奶和着吃了颗止疼药,然后裹着毯子缩在沙发上。 她找出杨琪琪的联系方式,打了个电话过去,铃声响了十几秒钟,接电话的却是个男人,对方声音沙哑地问她是谁。 甄淖战战兢兢地问:“你好,请问杨琪琪在吗?” 那边突然沉默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对面才回答她:“她已经睡了,明天再打吧。”说完就挂了电话。 不知道是不是甄淖的错觉,她总觉得男人的声音里有隐晦的笑意。 不过好在杨琪琪没有事,甄淖松了口气,划出主界面,突然看到几个小红点,她点进去一看,是孙墨齐给她发的信息。 孙墨齐:你转学了?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没告诉我? 孙墨齐:哇,甄淖你真的不讲义气,转来这么久了现在才告诉我 下一条信息隔了十几分钟。 孙墨齐:你怎么选了理科?我记得你文学科目学得更好啊,不过也好,理科班和高三分部离得更近,我记得有道小门,你什么时候有空,我把巧克力给你递过去。 孙墨齐:好,那就这么说定了,不过你们体育课这么水的吗,可以自由活动二十分钟? 孙墨齐:好的,晚安。 孙墨齐:/趴趴狗 甄淖瞪大眼,不敢相信孙墨齐自己一个人在聊天框里自言自语了这么久,可是她反复看了几遍,又觉得不对劲。 孙墨齐的聊天框中间很明显空了几道,像是被人删掉了一些对话,可是她根本不记得自己回过孙墨齐,因为她根本还没想好要不要去见孙墨齐。 难道说她是梦游的时候回的信息吗? 这也太诡异了吧,甄淖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尤其是现在家里除了她没有别的人,联想到那个噩梦,还有周五那天中午,在准备室听到别人议论她的话。 甄淖现在真的怀疑自己是不是患了什么精神病。 止疼药生效了,她裹着毯子慢慢走回楼上的房间,看到床上触目惊心的红色血迹,还有那只丑丑的粉色小狗,甄淖头疼起来,最后选择在窗边的塌塌米上将就一晩。 她铺了一些衣服在上面,躺上去的时候才听到雨打窗户的声音,隔壁的邻居在窗户上装了铁皮窗沿,雨滴砸在上面,啪嗒啪嗒地响,甄淖不厌其烦,起身找耳机。 耳机在床边,拿起来一看,居然进水了。 因为是头戴式耳机,样式有些夸张,她从来没有戴出门过,房间里也没有看到水杯,怎么会打湿呢? 甄淖拿着耳机,恐惧不已,她不敢关灯,小跑着缩回塌塌米上,拿起手机外放音乐,准备就这么睡过去。 不知道是因为太累还是安神香薰太好用,甄淖在又害怕又难受的情况下,依旧很快睡着了。 床上那只小狗玩偶的眼珠闪烁了几下,活过来了似的,死死盯着甄淖蜷缩的背影。 电子琴 眨眼间,时间来到了周三,甄淖浑浑噩噩度过了两天,不知道是因为太累了还是因为在经期,她变得很贪睡。 她和杨琪琪说了周六晚上的怪事,杨琪琪却一脸严肃地摸着她的脑门儿,“甄淖,你发烧了吗,怎么都开始说胡话了?” “我没有开玩笑,琪琪,你那天到底干嘛去了,我给你打电话,接电话的为什么是个……男人。” “那是我爸爸啦!你不是知道吗,我晚上都要上交手机的,谁像你啊,一个人住,没人管,想玩多久要多久。” 甄淖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她还想再问,就在这时体育委员来到教室门口,招呼大家下去跑步,甄淖犹豫着要不要跟体育委员请个假,杨琪琪又先她一步开了口。 “体委,我想请个假,来月经了!” “!琪琪!!”甄淖一脸震惊地拽住杨琪琪,张榆也一脸尴尬,他摆了摆手,语气很不耐烦。 “好了好了知道了,女生就是麻烦。” 说完他就招呼剩下几个同学一起下楼了,最后几个人走的时候还用奇怪的眼神看着甄淖,甄淖羞得恨不得找个缝钻进去。 “杨琪琪,那种话你怎么能……怎么能说那么大声,而且张榆是男生,你这样,我以后怎么面对他们啊!” 甄淖都快哭了,杨琪琪却翘着二郎腿,一脸无所谓。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不就是月经吗,女生都会有的生理现象而已,你别想太多。” “你!”甄淖被气得不行,她站起来又坐下,憋了好久还是问了出来:“那用我的手机回孙墨齐信息的也是你吧?” 杨琪琪挑眉:“谁?” “你别装了,删信息都没删干净,我都看到了,我根本没回孙墨齐,你却约他体育课的时候见面!” 甄淖越说越激动,脸都涨红了。 杨琪琪一脸莫名:“甄淖,你真的没病吗?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我什么时候用你的手机回孙墨齐信息了,我最讨厌他了,怎么可能替你约他见面。” 甄淖简直不敢相信,她都要哭了:“杨琪琪,你太过分了,你随便动我的东西,还要骂我有病!” 杨琪琪的表情突然也严肃起来,她站起来睨了甄淖一眼,眼神冷冽。 “甄淖,我还没有卑鄙到去做那种偷鸡摸狗的事,别是你自己想见他,约好时间了又后悔,才怪到我身上。” “我没有!” 杨琪琪似乎懒得和她争辩,转身出了教室,甄淖不想和杨琪琪闹脾气,她想追上去说清楚,却在出教室的时候撞上一个人。 两个人差点摔倒,还是对方扶了她一把,甄淖一边说谢谢一边想绕开他,那个人却拉住了她。 “腰还疼吗,我带了便携热敷袋。” 居然是李炙。 甄淖抬起头,露出一张泫然欲泣的小脸,李炙心跳漏了一拍,迅速松开手。 “如果还疼的话,可以跟我去广播室,那里很安静。” 甄淖看了一眼李炙身后,杨琪琪早已经跑得没影了,她也不知道怎么了,可能是赌气,竟真的跟着李炙去了顶楼的广播室。 确实安静,毕竟隔壁就是校长的办公室。 李炙推开门,让甄淖先进去了。 房间里摆放着很多设备,还有一台电脑,一套桌椅,桌面上很干净,放了一些书和试卷,乍一看还以为是什么单间学习室。 甄淖的目光很快就被角落里的一台电子琴吸引,她走过去摸了摸琴身,大概很久没人用了,落了很厚的一层灰。 李炙走到电脑桌旁,从书包里拿出一个长长的热敷带,招手示意甄淖过去。 热敷带需要预热,所以他先撩开甄淖的衣服看了看腰上的淤痕,淤血已经散了很多,但是旁边又莫名其妙多了几道抓痕,他看着那些疤痕,竟觉得有些头疼。 甄淖站着也不老实,伸长胳膊去摸琴键,动作很小心,指尖虚浮地在琴键上跳跃起来,她的手指不算特别纤长,最多只能跨越五个度,这是她的遗憾,她一直想要一双更长更漂亮的手。 她想到什么,将李炙的手捉起来,大拇指和中指分到最开,他居然能跨八个度,甄淖嫉妒死了,瘪着嘴松开他的手,兀自又摸了一遍琴键。 李炙看着自己空空的手掌心,似乎还有她残留的体温,她从刚刚进来就没说一句话,也没有看他一眼,她最近似乎有心事。 他默了片刻,走上前将电子琴的电源插上,又拔下音箱的连接线。 “可以弹,这里隔音很好。” 电脑的播放器显示外面已经在放体操音乐了,甄淖有些心动,她侧身看了李炙一眼,抿了抿唇,低声问:“不用热敷了吗?” “淤血已经散得差不多了,不用敷了。” “哦,那可以贴在肚子上吗,我的肚子有点不舒服。” “可以。”李炙将热敷袋取下来,贴在手臂上试了试温度,递给甄淖后,他又将椅子搬过来,让甄淖可以坐着弹琴。 甄淖有些不好意思,她已经很久没弹了,不想在李炙面前出丑,但是李炙今天莫名主动,甄淖觉得自己如果不露两手的话,会很对不起他的体贴。 “咳咳,那我可弹了哦,如果被听到的话,你可不能说是我干的。” “好。”李炙斜靠在桌沿上,垂着眼看她手上的热敷袋,“贴在外套里就可以了。” “哦哦,好的!” 她手忙脚乱地贴好,低声吐槽了一句:“这不就是个可回收暖宝宝么……” 李炙没说话,只是看着她的手指,她已经跃跃欲试地悬在琴键上许久,迟迟不肯落下。 甄淖被他盯得紧张起来,指尖都有些颤抖了,可是落下去的那一刻,她的心里却无比宁静。 音符响起的一瞬间,她好像进入了另一种状态,指尖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轻盈地跃动于黑白琴键之间。 她渐渐入了迷,虽然这台电子琴很久没用,有些音已经不准了,可是她毫不在意,也没有翻开琴谱。 她弹了一首很经典的《D大调卡农》,不过电子琴的音阶不够,她一边弹一边简化乐谱,勉强弹完一曲,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满头大汗了。 “唔,这个暖宝宝还挺厉害的,我都出汗了。”甄淖甩锅掩饰自己的情绪,李炙倒也不生气,拿起手边的书随便翻了起来。 “热了就取下来。” 他一如既往的惜字如金,也没有点评她的琴技,甄淖慢慢放松下来,甚至放纵地又弹了几首。 李炙一直安静地听着,琴声里夹杂着翻书的声音,两个人相处得异常的和谐。 中途李炙见她热得脸颊滚红,于是将窗户推开一条缝。琴声流泄,隔壁校长办公室里坐着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听到声音,停下了交谈。 戴着金丝边眼镜的斯文男人对着办公桌后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笑道: “八中的学生还真是多才多艺。” 丁校长谦虚了几句,心里犯嘀咕,没听说过这李炙会弹钢琴啊。 徐毅端起面前的茶杯呷了一口,继续说:“家里的小丫头也喜欢弹钢琴。说起来她几个月前刚转过来,也不知道在新学校待得习不习惯。” 丁校长更疑惑了:“我记得你夫人生的是个小子啊,怎么突然变成丫头了?” 徐毅勾唇,眼里闪过一抹晦涩的光,“是继女,我夫人和前夫的女儿。” 琴声戛然而止,两人的谈话也终止于此,徐毅起身要走,丁校长客套地送了几步,跨出那道黑漆木门的同时,隔壁广播室的门也打开了。 一只脚跨出来的瞬间又猛地收了回去,甄淖的心跳比刚刚摸琴时还要快,她抓住李炙的胳膊,整个人缩在他身后,李炙似有所觉地看向门外。 校长的办公室门上悬挂着一枚金属印章,和眼前这个男人胸前的胸针一模一样。 明明是第一次见,两人之间的气氛却十分诡异。 徐毅笑道:“同学,刚刚是你在弹琴吗?弹得很不错。” 李炙礼貌颔首:“谢谢。”随即将门关上。 恍惚间,徐毅好像看到他身后闪过一道熟悉的身影,脸上的笑突然沉了下去。 隔着一道门,甄淖死死抓住李炙的胳膊,她浑身冰冷,额头上却都是汗,牙齿咬住下唇,用力到嘴唇泛白。 李炙皱着眉,用一根手指卡住她的牙齿,解救出被蹂躏的唇。 这天晚上,甄淖又开始做噩梦。 月经微h慎 她梦到自己被关在了一个小小的柜子里,梦总是那么无厘头,一只大手落在她的头顶上,强迫她低下头。 柜子的门紧闭着,她缩在里面哭,那只手从她的头顶一直摸到下巴,摸到一手湿黏。 “怎么又哭了?” “呕!”甄淖说不出话,张口便是翻江倒海的呕吐,那人不为所动,甚至捏了捏她的脸颊肉。 “有这么难受吗?张开嘴,让爸爸看看。” 甄淖摇头,湿漉漉的头发粘在脸上,看上去可怜极了:“呜,不……不要。” “乖孩子。” 那人擦去她脸上的泪,哄道:“我们淖尔这么可爱,在学校肯定很受欢迎吧?是不是有很多小男孩儿给你送情书?” 甄淖还是摇头,她捂住嘴,胃里一直在抽搐,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 “我记得之前有个小男生很喜欢我们小淖,都追到家里来了,小淖和他早恋了吗?” …… “如果被你妈妈知道,肯定又要生气了。” …… “他叫什么名字?他摸过你了吗?你们做到哪一步了,他…哔——进去了吗?” 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 那人恍然大悟道:“我想起来了,他叫孙墨齐,对吗。” 他把甄淖从柜子里拎出来,甄淖浑身都是湿的,粘稠又恶心,但那个人似乎毫不嫌弃,甚至把她抱在腿上。 “孙,墨,齐。”他念咒语一般,一字一顿。 说着,将手伸进她的衣服里,甄淖惊恐地张大嘴,她尖叫起来,浑身都在痉挛。 男人没有停下来,他脱下甄淖的裤子,突然皱了下眉。 “我们小淖,真是长大了。” 她的内裤上都是血。 男人指着那些血对她说:“看到这些血了吗,我们小淖现在也是个小女人了。” 他的手指往上,按在甄淖小小的肚子上,手指陷在肉里,甄淖觉得自己被扎穿了似的,好疼好疼。 “以后,会有男人往小淖的肚子里灌种子,这里就会鼓起来,小淖想不想再要个小弟弟?” 甄淖大哭起来,她疯狂地摇头,眼泪鼻涕甩了出来,狼狈又可怜。 “我不要,我不要!” “别害怕,怎么这么胆小。有爸爸在,爸爸不会让他们欺负你的,但是你也要听爸爸的话,知道吗?” 甄淖迟疑地不肯回答,她咬住嘴唇,几乎咬出血来。 “你知道这是哪里来的血吗?是小淖的子宫成熟了,但是有没有小宝宝在里面吃你的子宫,所以它们就掉了下来,变成了血从下面流出来。” “很脏对吧?但是别担心,爸爸不会嫌弃小淖的,小淖永远是爸爸最喜欢的乖小孩儿。” 男人将她放到地上,地板很冷,她衣衫不整地跪在地上,男人却穿着定制西装,衣冠楚楚。 他整理了一下袖口,笑得古怪,似嫌弃似怜惜地说道: “不过你的小竹马,会喜欢这样的你吗?” 甄淖哆嗦着摇了摇头,眼神呆滞地流着泪,男人见状,又开始温声诱哄。 “就这么伤心吗?那不如下一次你就把我当成他,想着的他脸,他的声音,他的手掌……” 甄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回答,她感觉自己很可能已经死了,毕竟活人的身体怎么可能会那样冷。 只有听到那个名字的时候,她的眼珠才会转一下。 男人穿过她的腋下将她托起来,她感觉自己的灵魂已经飘出来了,悬在半空中看着自己的尸体被搬到了床上。 下一秒,眼前突然溅开几道鲜红的血迹,她看到自己拿着一把刀,狠狠捅进男人的脖子里,白色的皮肉翻开,血管应声破解,坏掉的水管似的,噗噗往外喷血。 —— “甄淖?甄淖?你怎么了?” 一只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甄淖猛地回过神来,双眼重新聚焦,看到眼前人有一张她魂牵梦萦的脸。 孙墨齐摸着后脑勺傻笑了一下,从小门的栅栏缝隙里塞过来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 “我不知道你喜欢那些口味,就每种都买了,你尝尝哪种好吃,到时候我再去买。” 他隔着栅栏给甄淖介绍他买的巧克力:“有开心果口味的,开心果夹心很好吃;黑巧榛子的——这个很苦,你估计吃不习惯;还有一个酒心玫瑰的,这个不能多吃,万一被老师闻到酒味儿就完蛋了;这个牛奶白巧,甜得有点腻,店员说可以拿来泡在咖啡里。” 说着他又塞了几条速溶咖啡过来,“看你黑眼圈这么重,上课肯定总睡觉,这个咖啡我经常喝,提神效果特别强!” 甄淖呆愣愣地被他塞了满手的东西,孙墨齐见她没什么精神的样子,以为她身体不舒服,抬起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还没摸到,被甄淖下意识的后退躲开了。 孙墨齐愣了一下,手掌僵在半空中:“怎么了?太久没见,不认识我了?刚刚过来你也没给我打招呼,看到我还一脸惊讶,我变了很多吗?” 甄淖终于抬起头看向孙墨齐的脸,浓眉俊目,轮廓分明,他长高了很多,身体也更加匀称健硕,只是皮肤晒得有点黑。 他爸爸一直希望他可以进国家篮球队,他很听话,一边学习一边训练。但是这两件事,他都做得一团糟。 他确实变了很多,但是还不至于认不出来。 她只是,不敢认。 “没有,谢谢你的礼物,我会好好吃的!” 孙墨齐松了口气,笑出一排洁白的牙:“跟我这么客气干嘛,我们快上课了,下次再来找你玩。” 甄淖捏紧拳头,她想说些什么,可是又觉得说不出来,孙墨齐神经大条,没发现她的不对劲,一边往教学楼走一边回头对着她招手。 “快回去吧!要下雨了!” 要下雨了吗? 刷啦啦,好像真的下雨了,但是雨没有落到她的身上,眼前的画面再次变了模样,她背靠在巨大的弧形落地窗前,身后是密密麻麻的雨点。 她手里似乎抓着什么东西,高举过头顶。 有人趴在她的胸口,宽大的舌头贪婪地舔舐她的乳房,她的乳还那么小,一口就能全部吃进去,甄淖垂头一看,发现是孙墨齐。 甄淖的声音抖得厉害,所有的恐惧在此刻被无限放大:“孙……孙墨齐,你……你在做什么啊?” “孙墨齐”拢起她小小的胸脯,张开嘴给她展示那颗被舔得湿漉漉的乳头,他合上嘴用力吮了一下,甄淖被他吸得挺起腰来,喉咙里发出脆弱的呻吟。 “小淖,你好可爱。” 甄淖夹紧双腿,一只大手伸进她的腿缝,隔着内裤上下抚摸起来,他说:“好乖,你湿了。” 他将手拿出来放到她面前,甄淖看到他的指尖上沾了血。 “孙墨齐”说:“你长大了,好可惜。” 噗嗤一声,甄淖将手里的刀用力往下一刺,鲜血再次喷涌而出。 都是她的错,她再也没办法面对孙墨齐了。 深夜,女生宿舍。 30X号房间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有细微的交谈声。 “找到了,在这里……有面部识别锁,打不开,怎么办?” “小声一点,别把她吵醒了,把她的被子掀开,识别一下她的脸不就好了。” 甄淖的床铺上黑黢黢的,被子从头裹到脚,看不到头在哪里,一只手试探着掀开甄淖的被角,却看到一张全然陌生的脸。 那张脸上五官精致,仿佛画笔年会上去的,皮肤白皙到没有一丝血色,看上去不像活人。 围在床边的三个人倒吸一口冷气:“嘶,这是谁?” 下一秒,那张脸上睁开一双猩红的眼。 作者的话:以上内容都是梦,不代表现实里发生过,继父对淖淖更多的是精神控制和洗脑,并没有真正侵犯她。(身体触摸是有的) 放鸽子 杨琪琪半梦半醒间,有听到她们在说什么。 无非就是柳絮莫名其妙被人打了一顿,现在在医院里躺着,她们特地来偷翻甄淖的手机,想看看是不是她做的。 她在心里嗤笑,甄淖那个胆小鬼,借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去找柳絮的麻烦。 因为白天才和甄淖吵过架,她原本不想管的,直到那些愚蠢的家伙把手机放在她面前,企图解开手机的屏锁。 另外两人B班的女生还在震惊,而事件的谋划者赵亦晨已经回过神来,揪住杨琪琪的胳膊就想把她拽下来。 “你是谁?!你怎么会在甄淖的床上,她去哪里了?” 杨琪琪只穿了一件吊带衫,宿舍里还没有供暖,刚被拽出被窝,她的皮肤立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杨琪琪不耐烦地皱了皱眉,抬起手一巴掌扇在赵亦晨脸上。 杨琪琪力气很大,赵亦晨的脸立刻肿了起来,她摸着脸,难以置信地回头看着她。 “贱人,你……” 啪! 杨琪琪又给了她一巴掌,她刚刚睡醒,长发凌乱地披在肩上,配上她那张厌世的冷脸,压迫感极强。 “给你脸了?” 说着,杨琪琪从她手里拿回手机,顺便一脚将她踹翻在地,另一边看热闹的两个人见情况不对劲,立刻过来帮忙,杨琪琪冷笑一声,一人一巴掌呼了过去。 有个胆子比较小的已经吓哭了,赵亦晨怒吼着爬起来冲向杨琪琪,杨琪琪拽住她的胳膊,一拳掼在她的下巴上,她收着力气的,但还是听到咔嗒一声,骨头响了,赵亦晨尖叫着倒在地上。 “泥……泥!”她的下巴差点脱臼,现在说话都口齿不清了,一边说一边哭,鼻涕眼泪口水一起流。 另外两个人抱在一起瑟瑟发抖,杨琪琪斜睨了她们一眼。 “你们还要打吗?” “不……别打我们,跟我们没关系,是赵亦晨,赵亦晨让我们做的!” 杨琪琪打开手机录像对准两个人: “你们刚刚说,柳絮不在,赵亦晨就想当大姐,撺掇你们翻别人东西是吗?” 赵亦晨挣扎着爬起来,“窝……窝没……” 杨琪琪拿起手机对准赵亦晨那张被揍肿的脸:“其实你早就想取代柳絮,所以才找人打了她,是吗?” 赵亦晨难以置信地瞪大眼,她的眼神惊恐极了:“泥!你糊索!” “我有没有胡说,后面这两个人可以作证,不然她们怎么会听你的话?怎么,给柳絮当狗太委屈,就想自己爬起来做主人了?” 杨琪琪一手录像,一手拍着赵亦晨肿起来的简单,语气散漫:“不想被柳絮看到这段录像的话,你应该知道明天要怎么说吧?” 第二天赵亦晨就请假了,据说是从上铺摔下来磕到了下巴和膝盖,人已经住院去了。 甄淖咂舌:“从上铺摔下来?怎么摔的啊,动静那么大我居然都没听到,我最近的睡眠质量好得有点过分了。” 杨琪琪握着笔写日记,心想她可是为了让赵亦晨看起来更像是摔伤的,特意给她的膝盖也来了一脚呢。 下午第一节课就是体育课,甄淖惴惴不安地握着手机,因为那个梦,她更不敢去见孙墨齐了。 之前和李炙有过亲密接触之后,对肌肤触碰的厌恶感明显缓解了许多,奈何一个梦就把她打回了原形,她感到无比挫败。 本来想故技重施,但是因为后天就要进行小月考,李炙现在已经是班里最忙的人了。 许多女生(甚至有其他班级的)都来他们班找李炙,她们拿着试卷或者题集,围着李炙让他给她们讲题。 每次年级统考都会来这么一出,甄淖已经习惯了,甚至还会主动让出座位给那些人。 李炙长得好看,脾气又好,还是个理科怪物,除了A类班里的少数学霸以外,只有他能做到每一次理综科目都拿满分。 唯一遗憾的是,他的语文成绩一直很烂,班里看不惯他的男生总会用“一坨大便”来形容李炙的语文成绩。 李炙本人对那些犀利言辞毫不在意,只是被太多人“围攻”之后,他的脸色总会比平时更苍白一些,像是下一秒就要晕倒了似的。 看到他这么辛苦,甄淖就更不好意思去打扰他了。 正犹豫着找什么借口鸽掉孙墨齐,班主任就在体育课之前夹着一套试卷走了进来。 “体育老师出差进修去了,这节课我来代上。” 甄淖看着高老师流下了感激地泪水,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数学老师还这么开心。 甄淖偷偷将编辑好的信息发出去后,立刻将手机塞进桌洞里。不敢看孙墨齐的回复,她埋头假装和数学试卷做斗争去了。 另一边的孙墨齐也紧张得不行,反复整理巧克力包装上的蝴蝶结,掐着表数下课的时间,激动得将桌上的英语书翻了一页又一页。 就在这时,包里的手机震了一下,他刚拿出来还没来得及看,一只手伸过来把他的手机抽走了。 “孙墨齐,平时你上课睡觉也就算了,现在还学会偷藏手机了。” 班主任站在后门,一脸严肃地看着他:“这个我没收了,叫你家长来学校谈谈,不然手机就别想拿回去了。” 孙墨齐将巧克力往桌洞里一塞,摸着脑袋打哈哈:“好的老师。” 班主任走了,恰好这时下课铃也响了,因为两边作息表不一样,他们第一节下课,对面第一节课差不多也上了一半了,他抱着粉色的铁皮盒,飞奔着跑出了教学楼。 这天下午,一直到晚上放学,甄淖都不敢看手机,她怕孙墨齐会责怪她不守约定,会对她失望——她最害怕别人对她失望了,可她没有办法,她不想以一种生理厌恶的状态去面对他。 后来看手机发现孙墨齐没有回她,她又开始多想,孙墨齐不会生气了吧? 放学的时候,她刻意在教室里多呆了一会儿,等人都走光了,她才敢悄悄地来到那扇小门前。 对面的教学楼还亮着,高三的学生会多上一节晚自习,她踌躇着走到门口,保安亭里的保安都睡了,她蹲在门口,想看看能不能找到孙墨齐的教室在哪里。 C6就在一楼,她的视线贴着最低的地平线看过去,突然看到地上放着一个精致的粉色铁皮盒,盒子上绑了一条蝴蝶结丝带,包装上的LOGO正是孙墨齐给她说的那家甜品店! —— 晚上十点半,李炙背着可可从校门口路过,出门前还兴奋得叼着牵引绳蹭他裤子的小家伙,现在却恹恹地窝在猫包里,像是一团毛茸茸的棉花。 可可很小的时候就接受了社会化训练,也很喜欢户外活动,可是它真的太老了,在公园的花坛里吃了几根草就跑不动了,尽管如此,它依旧坚持每天出门。 于是原本每天晚上的跑步机锻炼改成了背着猫逛公园。李胜好像总能想到办法整治这个“冷漠无情”的儿子。 李炙全盘接受,毫无怨言。 路人见到这样的组合,总会感叹,主人长得好看,连猫也这么贵气,会有人提出想给可可拍照,或是摸一摸它,李炙都会以可可怕生婉拒。 他实在不擅长与人打交道,所以能省的交流就全都省了。 但惟独有一个例外。 世上就是有这样的巧合,李炙刚从校门口走过,甄淖恰好抱着巧克力盒子兴致冲冲地往女生宿舍楼里跑,原本只是想看一眼那家甜品店,想着万一能看到孙墨齐呢? 然后她就看到了李炙。 一个全然不同的李炙。 摸猫(修罗场一定要看) 八中的校服颜色暗沉,版型肥大,李炙穿在身上像是套了一条灰色的麻袋,但他今晚却穿了一条极合身的白色高领毛衣,下半身是一条剪裁利落的驼毛休闲裤,也许是因为怕冷,他还戴了一顶帽子。 他和平时看起来完全不一样,但是甄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更惊讶的是,她居然看到李炙在逗猫!他拿着一袋零食,从猫包的小窗口里伸进去喂猫,那一幕说不出的温馨,她立刻开口叫出了李炙的名字。 也许是因为心情很好,她的声音很雀跃。 但是对方却半天没看到她在哪儿。 “李炙!我在这儿!校门口这里!” 李炙终于转头看向她,他没戴眼镜,辨认了好一会儿也没认出来她是谁,原本打算不管的,可是甄淖不依不饶地又叫了好几声。 这样缠人,他顿时想起来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了。 李炙将猫背好,走到甄淖面前礼貌地说了声:“晚上好。” 甄淖笑得眼睛弯弯:“晚上好!嘿嘿,好巧啊居然在这里碰到你,你出来溜猫吗?” 李炙语气冷淡:“嗯。” 甄淖也不恼,探着脑袋往他身后看,“你的猫猫叫什么名字?我可以看看它吗?” “它叫可可。”他将猫包抱到身前,恰好可可张大嘴打了个哈欠,甄淖被萌得不行,眼睛里都在冒小星星了,她看了看透明猫包里的小猫,又看了看李炙。 小猫是纯白色的,李炙今天也穿得很白,他本人更白,于是下巴上那颗痣也愈发明显,她突兀地说了一句:“李炙,你和你的猫好像啊,难道这就是人们所说的,宠物养久了,就会变得和主人很像?” 从没有人这么说过,李炙表情有些松动,他问:“为什么这么说?” 甄淖嘿嘿傻笑:“因为你们都很白,而且看起来很干净。” 干净矜贵,可是又透着莫名的脆弱感。 后面这句她不敢说,她担心李炙还要追问,马上又接了一句:“她看起来好乖,我可以摸摸它吗?” 李炙沉默了一秒钟,说:“可以。” 他拉开猫包的拉链,可可支起耳朵看了甄淖一眼,似乎不怎么感兴趣,又躺了回去,甄淖看小猫这副冷淡的模样,突然有些不敢下手了。 她踌躇着伸出一根手指,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可可的耳朵尖儿,可可的耳朵迅速向后躲去,同时撑起爪子站了起来,甄淖吓了一跳,以为她要咬人,立刻又把手缩了回来。 她讪讪一笑:“我……我摸好了!” 李炙点了点头,刚准备把拉链拉上,余光瞥到甄淖遗憾的小眼神,他在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 “可可不咬人,如果你实在害怕,可以这样。” 他对甄淖伸出一只手,甄淖福至心灵地搭了上去,李炙的手指很冰,他轻握住甄淖的手指,递到可可的鼻子前。 可可的小鼻子皱了皱,像是在嗅味道,李炙说:“你可以先给它闻你的气味,如果它不反感,你就试着先摸一摸它的头。” 可可没有抗拒甄淖的气味,甚至支起耳朵蹭了一下她的手心,甄淖的心都被蹭化了,由着李炙牵着她的手放在了可可的小脑袋上。 可可的毛又软又蓬,一路挠到后脑勺,再揉两下耳根,她舒服得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李炙适时松开甄淖,让她自由发挥。 毛绒绒的小动物总是治愈心灵,甄淖越摸越上瘾,甚至想把它抱在怀里狠狠亲几口,她一边摸一边碎碎念地夸可可,可可听懂了似的,仰起下巴骄傲地喵了几声。 甄淖被萌哭,恨不得马上给她买好多好多好吃的好玩的,就在这时,一道声音突兀地打断了他们。 “甄淖?” 孙墨齐变声之后,声音变得很有辨识度,甄淖摸猫的手僵在原地,她难以置信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装饰温馨的甜品店门口站在一个高大的人影,那个人穿着一件低调的黑色外套,因为背着光,皮肤颜色也深,差点融进背景的巧克力图案里,他看到甄淖,立刻笑出一排大白牙。 孙墨齐大跨步穿越马路,直接来到了甄淖面前。 “甄淖!好巧,居然在这里碰到你!巧克力你吃了吗?最喜欢哪个味道,趁甜品店还没关门,我再去给你买一些。” 甄淖有些尴尬地抱着还没拆封的巧克力盒:“我还没来得及吃,我刚拿到——对了,你怎么会在外面?” “呃,我……我那个,请假出来办点事。”孙墨齐支支吾吾,很快马路对面的人就替他说了实话。 “孙墨齐,你干嘛呢?包间开好了,等你五排,快点儿的!” 孙墨齐瞬间脸红了,回头对朋友吼了句:“别急别急!你们先开,我……我不去了!” “哈?孙墨齐你疯了?他X的不是你说手机被没收……” 朋友骂骂咧咧地走开了。 孙墨齐回过头,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突然注意到旁边还站了个人,他立刻转移话题。 “嗯?甄淖,这是你的同学吗?”高二的学弟学妹怎么都这么小小一只,孙墨齐在心里感叹。 李炙沉默,甄淖抢答:“不是!呃,只是路过而已!”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手还放在可可头上,可可甚至还在蹭她的手腕,她顿时觉得心虚不已,立刻将手收了回来。 她将手藏在袖子里,偷偷看了一眼李炙的脸色,一切如常,没有不高兴。她松了口气。 孙墨齐无知无觉,用熟稔的语气调侃甄淖:“你怎么还是这么自来熟,跟什么人都能聊几句——嚯,哥们儿,你这猫是加菲猫吗?看起来跟动画片儿似的。” 可可率先喵了两声表示反对,李炙才开口回答:“是波斯。” “哇,波斯猫可不好养,她看起来好安静,我可以摸一下吗?” 李炙突然不说话了,搪塞路人的借口似乎不合适再用,可可像是懂他所想,已经很不给面子的把头扭到了另一边。 气氛一时间非常尴尬,甄淖脚趾抓地,恨不得抠出一个洞钻进去,她硬着头皮给孙墨齐使眼色。 孙墨齐的大手穿过栅栏揉她的眼皮:“穿厚一点,风都给你眼皮吹抽筋了。” 甄淖甚至来不及躲开,只能绝望地闭了闭眼,她回头看李炙,眼神哀求。 李炙抿了抿唇,并不表态,甄淖到底受不了孙墨齐被晾着,她抓住孙墨齐的手,递到离可可几厘米远的距离,将李炙教她的东西重复了一遍。 “你可以先给她闻一闻你的味道,如果她不讨厌你……”她在心里想,可可你快点讨厌他吧!这样孙墨齐就不用摸她了,然后她就可以顺利成章地开溜,离开这个让人尴尬的地方了。 然而可可很不给面子,她依旧没有反抗,孙墨齐又笑了起来,他没有做下一步的动作,而是低头看甄淖。 “然后呢?她好像不讨厌我。” 甄淖的后背都开始冒冷汗了。 “然后……然后你可以试着摸一摸她的头。” 她小心翼翼地转过头看李炙,语气弱弱地问:“是这样吗?” 李炙看着他们握在一起的手,很轻地嗯了一声。 孙墨齐轻轻摸了两把可可的头,他摸猫的动作很熟练,似乎很清楚怎么让猫猫舒服,可可很快又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 回到家里,李炙拿着湿巾给可可擦泪痕和爪子,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切,他的心里升起一股莫名荒诞的感觉。 像是有野草疯长。 他捏起可可的脸颊,低声问她:“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亲人了?” 作者的话:这一章的“她”和“它”可不是随便乱用的哦,嘿嘿 谣言 i52y zw.c o m 小月考结束后的第三天,各科老师陆陆续续修改完试卷并且将成绩统计出来,甄淖作为语文课代表,负责在语文老师修改完试卷之后帮忙分发下去。 进办公室的时候就听到张老师在和同办公室的老师发牢骚: “这个李炙我真的没办法教了,真的教不好了,每次作文都是文学名着的尸块拼接体,拼接得还那么生硬,我就没有教过这么……咳咳,甄淖你来啦?试卷在办公桌上,麻烦你了哦。” 看到甄淖走进来,张老师立刻转移了话题,她是所有任课老师里最年轻的,平时和学生相处很融洽,甄淖对张老师礼貌一笑,抱起试卷就走了。 张老师回过头,对着同事愁眉苦脸:“我有时候真不知道李炙是故意的还是真的不会写,阅读理解也做得一塌糊涂……” 张老师这么苦恼其实也是有原因的,李炙除了语文,每一课的成绩都很优异,这样的学生如果能治好偏科的毛病,那必定是上名校的好料子。 偏偏他的语文烂得没眼看,语文老师压力能不大吗?今天早上高老师还特意来找她聊了,问起李炙的语文究竟是哪一部分比较薄弱。 语文老师说:“我感觉他的理解能力很差,完全读不懂文章里人物的心理和情感,古诗文鉴赏作也总是照本宣科,张冠李戴……” 高老师叹了口气,突然看到语文成绩登记册上的排名,甄淖的语文成绩居然有132分,顿时心里有了主意。 另一边甄淖抱着试卷往教室里去,一个人从后面撞了她一下,她差点摔倒,那个人抓住的她的胳膊拽向后面。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没事吧?” 这个声音,是黄崖。 甄淖警觉起来,立刻抽回手,一边说没事一边快步往前走,黄崖不依不饶地追在她后面,“甄淖你走这么快做什么?这是语文卷子吗,要不要我帮你拿?” “不用了!”甄淖抱着卷子一口气冲进了教室里。 黄崖不紧不慢地跟在她后面,他的狐朋狗友们也围了上来,几个人勾肩搭背地靠在围栏上。 “靠,你们看到了吗,她刚刚跑的时候,那叫一个地动山摇,波涛汹涌。” “真的好大,骚死了,要是有机会能……” 几个人相视一笑,有些东西不言而喻。 黄崖眼神赤裸地盯着甄淖略显臃肿的背影,他不喜欢那些竹竿子一样的女生,就得要这种有胸有屁股的,干起来才爽。 正想着,甄淖的对照组就出现了。班里出了名的“超模身材”的柳絮和张榆并肩走过来,这两个人最近暧昧得很,估计也是好事将近了。 几个男生对着他们起哄,张榆有些不好意思,让他们不要瞎说。 张榆说:“我和柳絮只是在商量元宵节晚会的节目排练时间而已。”更多类似文章:po1 8t s .c om 柳絮抱着胳膊语气不屑道:“体委的桃花那么多,我可排不上号,而且他也不是我的菜。” 柳絮说话一向直接,也不在意张榆会不会因此丢脸,说完丢下几人就回了教室,一进门就看到甄淖抱着一沓试卷看名字,她冷嗤一声,故意从她身边走过,用力撞了一下她的肩膀。 “呃!谁啊?”甄淖捂着肩膀,回头一看是柳絮,她脸上的淤痕还没消,厚重的粉底都盖不住。 甄淖忍住提醒她卡粉了的冲动,贴着课桌给她让路,然而甄淖越是这样,柳絮反而越是嚣张。 她站在甄淖面前,气势逼人:“甄淖你可真有本事,能把赵亦晨弄到医院去。听说你还用手机录了像,苏沁兰那次你不会也录像了吧?” 柳絮压低声音,威胁意味十足。 甄淖埋着头,声音怯然:“我……我没有录像,我什么都不知道。赵亦晨从床上摔下来的时候我睡得很沉,而且,而且……” 她犹犹豫豫地说道:“而且一直到处说苏……同学被你逼转学的人,是赵亦晨才对。” 柳絮冷笑,看甄淖的眼神仿佛看傻子:“甄淖,你以为我会信你吗?” 甄淖小小地遗憾了一下,离间计好像不太管用啊,也只有赵亦晨那种傻子会被吓到了。 柳絮还站在她面前,甄淖不敢造次,紧张得捏紧手里的试卷,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柳絮脸色的表情愈发轻蔑,突然拔高声音对教室外喊道: “黄崖,你那么喜欢甄淖,怎么不来英雄救美啊!” 甄淖的小脸顿时煞白,表情慌乱地抬起头:“柳絮,你不要乱说……” 柳絮的声音迅速压过了她:“黄崖,你躲在外面当孙子吗?可怜的甄同学一个人发这么多卷子,你都不进来帮她一下吗?” 甄淖抓住柳絮的衣服,表情难堪极了:“柳絮,不要说了……” 柳絮的声音实在太大了,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她身上,黄崖这时候探出一颗黄毛脑袋,嬉皮笑脸道: “哪里是我不想帮她,是她脸皮太薄,不让我在大庭广众之下帮她,你看她脸都红了,柳絮你就别开她玩笑了。” 他不说话还好,一开口所有人都以为他们之间真的有什么,甄淖的脸确实红了,不过是气红的,周围起哄的人越来越多,她有种无处可逃的感觉。 她咬着牙,知道这时候说什么都没用,干脆埋着头专心发卷子,一边发还要一边忍受别人异样的眼光,甚至还有人用揶揄的口气问她是不是真有那么回事。 黄崖在班里名声很不好,甄淖的名字和他放在一起,仿佛也“荣辱与共”地脏了似的。 甄淖也试过表情严肃地反驳他们,可是她的认真解释反而成了别人口中的“小气”。 “跟你开个玩笑而已,那么较真干嘛?” “就是啊,一个巴掌拍不响,你们俩要是真的什么都没有,会有那么多人起哄吗?” 闹到最后,这件事反而成了甄淖的错,黄崖甚至四处谣传说他们已经在一起了,只是因为甄淖想低调一点,才没有“官宣”而已。 甄淖简直气笑了,开学到现在,她连话都没和黄崖说几句,两个人连联系方式都没加,怎么就成他口中的地下恋了? 原以为只要置之不理,那些莫须有的流言蜚语很快就会结束,谁知道没过几天,黄崖的社交账号上就出现了两人的合照。 尽管那些照片看起来很假,但这件事依旧愈演愈烈,班里不少人已经默认甄淖和黄崖就是一对了。 黄崖趁此机会光明正大地骚扰甄淖,甄淖不厌其烦,下课的时候不敢去厕所,只能憋到上课的时候请假去。 就这样过了几天,因为C3班在小月考时班里排名垫底,高老师提出要重新分配座位,同时成立学习互助小组,根据小组成员成绩的提升程度,给予相应的奖励。 为了把甄淖搞到手,黄崖特意去找班长,让她把甄淖和他安排在一起。 季静义正严辞地说:“黄崖,你这个成绩,应该安排你和方明坐一起。” 方明是班里的第一名。 班长办事一向只听老师的安排,黄崖闹了个没脸,也就没再找班长提座位安排这件事。 后来新的座位安排公布出来,李炙和甄淖还是同桌,而且还成了互助关系。 这样的安排还算合理,甄淖稍稍放心下来。 毕竟整个班里除了季静,也就只有李炙不会因为那些流言蜚语而对她另眼相看。 甄淖甚至会感叹,整个班里能真正做到“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人也只有李炙这种奇葩了。 晚上她和杨琪琪睡在一张小床上。 因为之前赵亦晨从床上摔下去的事,另外两个B班的室友找机会搬走了,现在这个宿舍里只有她们两个人了。 杨琪琪在摆弄手机,手机键盘敲得哒哒响,一边敲手机一边“通知”甄淖。 “我想买双新鞋,你看这个款式怎么样?” “鞋跟好高啊,你不怕摔倒吗?” “不怕啊,我打算穿这个去拳击馆呢。” “那你记得戴好护腕和护膝。” “知道了知道了——你看这个图片,怎么样?” “嗯?这个?这不是……黄崖吗?” 杨琪琪滑动两指将图片放大,给她看照片上“上门服务”几个字。 甄淖伸出手点了点手机屏幕,语气漫不经心:“把他的胸再p大一点。” 一杀 都说谣言止于智者,很明显C3班的学生们都不太聪明,看到印着黄崖大尺度照片的小卡片时,还以为黄崖真的下海了,一个个拿着小卡片去找他问是不是真的。 黄崖被围得心态爆炸,更恐怖的是,因为那些小卡片被分发张贴到学校周围,上面还有他的真实手机号码,他的手机很快就被各种骚扰短信和电话打爆了。 而他的社交账号上也莫名其妙出现了类似“招揽客人”的信息,于是每节课下课时间都会有人跑去黄崖旁边嘲笑他。 “‘下海了,各位兄弟有空多来捧场’?黄崖你他x的够吊,这种东西都搞得出来哈哈哈哈哈哈!” “你小子该不会是去赌博了吧?这是欠了很多钱,竟然跑去卖屁股了吧哈哈哈哈哈哈!操,你看他那照片p的,像个女人一样,奶子那么大,怕不是要戴个奶罩兜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黄崖气得脸都绿了,“你们他X的眼瞎啊!那照片一看就是假的啊,操你X的,都给老子滚开!” “哎哟你怎么变得这么小气了,开个玩笑而已。” “不过这个照片比你p的那些好多了,这个看起来真的和你本人一模一样哈哈哈哈,这么骚的内裤,一看就是你会穿的。” “操,余林你他X的再说一遍?!” “我就说怎么了,反应这么大,不会被我们说中了吧?” “黄崖,要不你脱光了给大伙儿看看,自证一下呗?” 哐当! 教室后面乱成了一锅粥,几个男生大打出手,最后甚至闹到了年级主任那里。 而这件事最抓马的地方在于,年级主任训斥黄崖的时候,他的手机刚好响了,年级主任让他拿出来接,还让他开免提。 电话接通之后,那头传来一道粗犷又猥琐的中年男声,问他多少钱一晚。 年级主任当时脸都绿了。 甄淖听着这些离谱的“传言”,憋不住趴在桌上笑得直抽抽,丝毫不在意周围人异样的眼光。 果然能压住谣言的只有下一个“谣言”。 黄崖的事最后叫了他的家长来处理。 黄崖的父亲是个老实的农民,听说了儿子在学校的事,气得抡起扁担就往他身上砸——据说他父亲知道要进城,特意挑了粮食来卖,这下倒好,省了折学校的绿植,现成的“家法”用来收拾他。 黄崖的父亲不知道什么是p图,看到那些小卡片,气得差点晕死过去,黄崖不服气地冲他爸吼,骂他爸是个什么都不懂的乡巴佬,最后又他爸被一顿暴打。 打完之后,黄崖的父亲坐在教学楼前的台阶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说他老黄家就这么一个儿子,一家人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他身上,结果学校却把他教成了这样。 黄父胡搅蛮缠地让学校给他一个说法,学校只说让他去报警,学校只管学校里发生的事,至于黄崖究竟有没有下海,尤其是谁打印张贴的小广告,这些学校根本管不住。 黄父大概也知道自己儿子是什么德行,哪敢真的去报警——就怕真的去报了警,最后关进去的却是自己的儿子。 最后黄父只能带着儿子灰溜溜的回家去了。 这件事发生之后,黄崖在学校混混圈的地位一落千丈。 因为他之前总爱炫富攀比,结果大家知道他的父亲只是个普通农民之后,立刻扒出他以前炫富的图片也是p的,就连脚上的名牌球鞋也是A货,就算有那么一两件真的,也会被人调侃是卖屁股换的。 这一切就像是蝴蝶效应,最后黄崖承受不住多方的压力,竟直接退学了。 退学之后他没有去找工作,反而成了学校周围混混中的一员。 他其实有怀疑过这件事是甄淖做的,但是因为没有找到证据——他家里既没有门路,也拿不出钱去给他调查,所以他只能守在学校周围,等找到机会把甄淖绑了问个清楚。 甄淖对这些事毫不知情,毕竟对她来说,她一开始也只是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她并没有想过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不过她乐得如此,因为这样她才能专心去做另一件事。 —— 和李炙组成互助成员之后,高老师允许她大课间不用去集体活动,而是可以和李炙呆在广播室里学习。 说起来这里之前一直是李炙专属的学习室,因为这里是大课间时全校最安静的地方,旁边又是校长的办公室,而广播室里平时也是有一位后勤老师守着的。 不过这位后勤老师最近似乎恋爱了,于是每次都会把播放音乐的差事交给李炙,然后自己偷偷跑去找女朋友腻歪。 也就是说,现在这个地方就只有甄淖和李炙两个人独处了,并且此后很长一段时间,这里都只有他们两个人。 老师们似乎对他们很放心,丝毫不担心他们会早恋——主要是对李炙很放心,这孩子一向是最让人省心的,对老师的话言听计从,从来没有违反过校园纪律,平时也会和女同学们保持距离。 至于甄淖,看起来就是老实孩子,不烫发不改校服,也不会偷偷染指甲化妆,连说话都埋着头,声音小小的,一看就不像是会干坏事的孩子。 然而就是这样两个看起来丝毫不像“坏学生”的“好学生”,每天都会在这个与校长办公室仅隔一道墙的小小房间里暧昧纠缠。 李炙一直是半推半就的态度,在他眼里,甄淖是个怪人,他从来没有看懂过她。 她好像很沉迷于身体的快感,可是每次稍微用力,她的反应就会很激烈,像是一条离水的鱼,在他怀里挺腰挣扎。 他有时候看着她那双眼睛,像是蒙着纱,她将自己的情绪掩饰得很深,而他又对那些情绪感知迟钝,于是越纠缠,反而越看不清。 他只觉得,她可能并不是在享受,相反她好像很痛苦。 “李炙……李炙,唔,好痒。” 她喘息着,声音里含着湿漉漉的水气,喷洒在他的脖颈上,他的揉捏动作立刻停了下来。 甄淖咬着嘴唇,眨巴着眼睛问他:“你可以再往下一点吗?” 她的身体抖得很厉害,明明怕得要死,但还是固执地让他继续往下,最好是把手指插进她的穴里。 她觉得自己好脏,但是李炙却很干净,好像只有他才能把她的身体洗干净。 李炙拧着眉,他看着课桌上翻开的语文课本,那两页印着沉从文的《边城》节选,据说这是一篇描写少女纯洁爱情故事的文章,翠翠有两个心悦之人,最后却都悲剧收场。 他的手指落在黑色的文字上摩挲着,另一只手放在少女洁白的腹部,这样的黑白分明,而他却夹在中间,不上不下。 甄淖的手按在他的手背上,颤颤巍巍地往下压,他莫名其妙想起那天晚上,甄淖抓着另一个人的手的样子。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最终将手抽了回来。 “手上有细菌,如果是外阴部痒,挠是没用的,你应该去看医生。” 那三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竟没有一点猥琐的意思,反而是甄淖先不好意思起来。 她吃不准李炙的意思,小声问他:“你是在……嫌弃我么?” 李炙说:“没有。” 他停顿了一下,像是有话要说最后却憋了回去,甄淖还坐在他腿上,她最近真是越来越大胆了。 她故意在他腿上乱动,李炙连眉毛都没皱一下,只是按住她的大腿,将语文课本换成了数学练习册。 甄淖瘪了瘪嘴,立刻老实了。 下次她要让李炙在这张桌子上口她,她想。 重叠 周末,甄淖和杨琪琪一起回家,甄琴已经不给甄淖雇保姆了,所以她只能自己买食材回家做饭——点外卖太贵了,甄琴给的生活费完全不够用。 甄淖不会做饭,只能买一些速食回去应付,去超市的路上总感觉背后有人跟着,她拉着杨琪琪不自觉加快脚步,买完东西的时候还特意换了个出口。 然而出去之后那种感觉更加强烈,甄淖吓得干脆狂奔起来,身后的人竟也跟着跑了起来,大声喊出了甄淖的名字。 “甄淖?!你……你别跑啊,等我一下!是我,孙墨齐!” “啊?”甄淖听到声音停了下来,回头一看,的确是孙墨齐,他今天穿得倒还正常,是八中高三生的校服,不过裤子短了一截,露出脚踝的样子看上去有点憨。 他快步走到甄淖身边,不好意思地说:“刚刚远远看着像,又怕认错,就没敢上来,你怎么跟个兔子似的,一下子就窜出去了。” 甄淖又气又无语,搞了半天是他在“跟踪”,屈肘撞了他一下,“你还好意思笑,你吓死我了你知道吗?下次直接走近点不就好了,我还以为遇到变态了呢。” 孙墨齐抓了两把刘海,耳朵尖有些红,献殷勤似的接过甄淖手里的东西,一边道歉说:“是我的错,下次不会了。你回家吗?我送你吧。” 甄淖咽了咽口水,下意识看了一眼杨琪琪。 杨琪琪没说话,算是默认了吧。 杨琪琪一直不喜欢孙墨齐,所以一路上她一句话都没说,一直是甄淖在和他说话。 “你现在怎么会在外面?我记得高三生一个月只放一次周末啊。” 孙墨齐干咳两声,搬出老借口:“我出来办点事。” 其实就是逃课出来的,他知道高二生周六晚上可以回家,他特意出来找甄淖的。 十二月初,A市夜晚的温度已经降到几度了,他看着甄淖红红的鼻子尖,下意识想给她捂一下,谁知道甄淖反应很快地躲开了。 孙墨齐的手悬在半空中有些尴尬,不过他很快就打开手里的购物袋看了一眼,自己找台阶下:“哇,你怎么买这么多泡面,你周末就吃这个吗?” 甄淖的脸红了起来,她伸手去抢购物袋,“你干嘛啊,怎么随便看别人的东西。” 孙墨齐笑了起来,看着甄淖挥手的样子,越看越可爱,想抓她的手,但是想到她刚刚躲避的样子,又忍住了,而是推着她的肩膀,把她转向路边的便利店。 “吃泡面怎么能少了火腿肠,走吧,我带你去买。” 从便利店出来,孙墨齐又给她添了好多食材,因为小时候很长一段时间都住在一起,他是知道甄淖不会做饭的,于是分别前很耐心地给她讲了一遍什么时候放火腿肠,鸡蛋怎么煎不会烂。 甄淖看似听得认真,实际上已经神游好一会儿了,孙墨齐无奈地敲了一下她的脑门儿。 “上去吧,鸡蛋直接打进锅里煮也行。” 甄淖乖乖地点头,进小区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孙墨齐站在路灯下看着她。 他对她招手:“周天下午我来接你,我们到时候一起去学校。” 甄淖的眼眶有些发酸,闷声应了句:“好。” 孙墨齐目送甄淖上了楼,一个人回头往学校的方向走去,走了几步总觉得身后有人,他回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街道,这个点人都在闹市,路上一个人都没有,只有风吹树叶的阴影在晃动。 他挠了挠头,只当自己多想了,回头继续走路了。 而一直躲在阴影处的人看到孙墨齐走远了,回头记了一下甄淖所住的小区,随后也离开了。 甄淖心情还算愉悦地回了家,虽然身体的反应很抗拒孙墨齐,但是至少她看着那张脸,已经能够和梦里的内容分割开了,当然这一切也得益于她已经远离了那个噩梦的根源。 她哼着不知名的音乐打开家门,门口的入室灯应声而亮,蹲在地上换拖鞋的时候,她突然意识到有哪里不对劲。 鞋架上多了一双男士皮鞋,鞋子的尺寸和样式看着很眼熟,她的身体突然僵在原地,客厅的灯没有开,但她却好像看到了一点红色的火星。 那点火星在朝她靠近,甄淖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呼吸凝固,她还有一只脚没换,却像是一座雕像一般一动不动。 熟悉的香水味和烟味一点点钻入她的鼻腔,那个人走到了阴影的边缘,长久的寂静让入室灯重新暗了下去,甄淖内心的恐惧达到顶峰,她突然丢下手里的东西,尖叫着朝外跑去。 购物袋里的鸡蛋摔在地上,流出黄色的蛋液,桶装泡面和火腿肠散了一地,那个人踩着碎鸡蛋,不紧不慢地走出门。 走廊上的灯不知道为什么没亮,甄淖尖叫着冲到电梯口,疯狂按动电梯的按钮,黑暗中红色的数字一下一下地跳着,就像是甄淖凌乱的心跳。 “跑什么?” 徐毅刚抽了烟,声音低哑,带了丝不耐烦的味道,他掸了掸烟灰,看着甄淖一脸惊恐地缩在角落里,那副表情,真是百看不腻。 “过来。” 他的鞋上粘了鸡蛋液,每走一步都会啪唧啪唧响,那个声音像是在预言接下来要发生的事,甄淖哭着摇头,一边摇头一边大声叫喊: “不,不要!滚开!滚开!离我远点!我会杀了你的!” 她疯了似的挥舞双手,企图用这种方式逼退徐毅,徐毅也确实停了下来,他的脸始终藏在黑暗中,就像他带给甄淖的恐惧一样,永远是漆黑而粘稠的。 他说:“如果你妈妈知道你转学是为了孙墨齐,她估计会很失望吧。” “我没有!我没有!我不是为了他!” 甄淖尖叫着,她的眼睛泛起病态的红色,她突然癫狂地笑了起来,她双眼无神地看着徐毅的方向。 “我不会告诉你的!永远都不会!你别想控制我,我再也不会怕你了!” “真的吗,那你为什么在抖?” 他从阴影里走出来,天空中适时降下一道闪电劈在他他的脸上,甄淖这才看清,那是一张已经扭曲的孙墨齐的脸! “啊!——” 甄淖尖叫一声,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她的心脏跳得很快,太阳穴突突地跳,窗外又是一阵轰隆隆的雷声。 下雨了。 她捞起床边的粉色小狗抱进怀里,惊魂未定地喘息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 床头的加湿器不知疲倦地喷着湿气,甄淖游魂似的爬起来将它关掉,然后拿起手电筒下了楼。 房子里所有的灯都开着,但她还是举着手电筒,好像那是她唯一的武器。 她走到门口检查了一下鞋架,上面没有男士皮鞋,随后又来到厨房检查了一下冰箱里的鸡蛋和泡面,都还好好的。 她靠在墙上松了口气,准备回房间继续睡觉了。 她趿着拖鞋慢悠悠地来到客厅,却猛地看到沙发上坐了个人,她瞪大眼,下一秒直接晕死过去。 弟弟 甄淖被一棵盆栽吓晕的事最后还是被甄琴知道了。 虽然上次和女儿闹得很不愉快,但甄琴心里还是记挂甄淖的,只不过她的性格太高傲了,尤其是面对自己的孩子,她觉得没道理甄淖做错了事,最后还要她低头服软去哄她。 她说不养甄淖,甄淖没反应;她让甄淖签赡养协议,她居然也签了!一副要和她断绝母女关系绝不服软的样子,气得甄琴好几夜没睡着觉。 她没想过甄淖会和她闹得这么僵,小时候那么听话的一个孩子,不过是在孙家寄养了几年,就成了这个样子! 甄琴到现在仍在后悔当时把甄淖一个人丢在国内,不过她一向不会思考自己的问题,她觉得孙家人养坏了她女儿的可能性更大。 在病房里,甄琴仍在喋喋不休,一字一句地数她当时给了孙家多么大的好处,只不过让他们帮忙照顾一下女儿,结果养成了现在这副野孩子德性。 说到底她只觉得甄淖现在变成这样,都是孙墨齐父母的错。 甄淖坐在病床上不敢反驳,她怕自己一开口又会被骂白眼狼、吃里扒外,或是说她要改姓去做孙家的孩子。 总归她里外不是人很久了,也没什么可说的。 甄琴说:“你也别给我装委屈,自己跑到市里一个人住一个人上学,我给你请保姆就是为了让你专心学习,结果你看看你现在,不说年级排名吧,你们班六十个人你都能考五十几名,我没让你去学什么兴趣班,只专心做这一件事你都没做好!” 甄淖言语苍白地道歉:“对不起,妈妈。” 甄琴看着她那要死不活的样子更加来气:“我给你的生活费你就拿去买衣服买化妆品,不好好吃饭,整天吃泡面,真是活该你贫血,一棵树都能把你吓晕。甄淖,你真的让我失望透了。” 甄淖咬了咬嘴唇,愧疚地低下头。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打开了,门外走进来两个人,两个人都穿着西装,不过其中一个是学院式西服,脸庞稚嫩,五官长得和甄琴极像。 “妈妈,你怎么又来医院了,哪里不舒服吗?” 徐渊在变声,嗓子哑得像鸭子叫,甄淖看到他,立刻滑进被子里装睡。 徐渊也无视了甄淖,粘在甄琴身边说话,鸭子似的声音非要夹出乖巧的味道。 “妈妈,我这次月考又是年级第一,你准备奖励我什么?” 甄淖在被子里翻了个白眼,抓起被子捂住耳朵。 徐毅走进来拍了拍徐渊的肩膀:“又不是第一次拿第一,怎么还卖起乖来了。跟姐姐打过招呼了吗?” 徐渊瞥了瞥嘴:“我没有姐姐。” 甄琴看了一眼病床上的蚕蛹,又看了一眼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儿子。 养二胎就没有不偏心的,至少她做不到。儿子长得漂亮,成绩优异又上进,连那股小骄傲的劲儿也和她小时候如出一辙,生了徐渊之后,她的的确确对儿子更上心一些。 想到这里,甄琴心里也生出一些愧疚,她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说:“好啦,这次出差带你一起去,行了吧?学校那边我也会帮你请好假,不过行李你得自己收拾。” 又转过头对床上的甄淖说:“回家住还是继续让陈阿姨回去照顾你,自己选一个吧。” 徐毅推了徐渊一下,徐渊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眼,而后在他的眼神示意下,不情不愿地对着病床的方向说了句: “嗯……姐,要不你还是回家住吧,家里人都挺担心你的。” 那声姐叫得别别扭扭,徐渊拧着眉,表情难看得要死,说完之后立刻补刀: “是我爸叫我说的,回不回随你!” 说完他就出了病房,似乎很不乐意和甄淖呆在一起似的。 甄琴和徐毅又说了些什么,大约也是劝甄淖回家住,甄琴一直以为甄淖是因为十四岁那年的事才一直和她闹到现在,那时候她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现在也仍旧不觉得。 再提起那个名字的时候,她的声音里依旧充满蔑视,她说:“如果你还是因为姓孙的臭小子和妈妈闹脾气,那我今天就再跟你说一遍。” “只要你还是我甄琴的女儿,你就别想再跟他联系!” 甄淖堵着耳朵也还是听得到,她沉默以对,就让他们都去误会,误会她是因为孙墨齐才不肯回家。 甄琴见甄淖油盐不进,气得再次丢下她走了。 病房里安静了下来,甄淖听到有两道脚步声一起离开,蜷在一起的身体也终于放松了下来,一张憋红的小脸钻出被子透气,病房里的气味很难闻,过了一会儿,她再次把鼻子埋进被子里。 她的眼眶湿湿的,却没有哭。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从家里逃出来两年了,可过去的阴影依旧笼罩着她,她努力地想要摆脱它们,可是努力了这么久,最后发现收效微乎其微。 看来徐毅的手段确实很高明,她根本逃不出他的手心,哪怕他已经不再触摸她的身体,可是那些被触摸出的痕迹,已经深深烙在了她的身体上。 那一定是比烧伤后留下的疤痕还要丑陋千百倍的烙印。 她就这样睡了过去,鼻子只能呼吸到很少的空气,很快就憋得满脸通红,几分钟后,一个人推开门走了进来。 松明私立高中的校服设计得很合身,穿在徐渊身上像贵族的王子。学校里的女生都这么评价他,但是他不知道真正的王子会不会像他一样。 盯着自己同母异父的姐姐窒息泛红的脸庞发呆。 甚至勃起。 “恶心的家伙。” 小的时候,甄淖经常这样骂他,他们还会打架,闹得水火不容,全家人都以为他们肯定恨透了彼此。 但他们不会知道,徐渊青春期的第一次梦遗,梦到的是他的亲姐姐。 姐姐微h 徐渊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有个姐姐,两个人还没正式见面前,徐毅总在他面前提起甄淖。 “小渊,以后要好好跟姐姐相处,知道吗?” “爸爸,姐姐在哪里呢?” 徐毅摸着他的小脑袋,笑得两只眼睛都看不见,手腕上的表压在他的耳朵上,压出一片红印子。 “姐姐现在在乡下呢,等爸爸把她接回来,你就能见到她了。” 徐渊撇嘴,“哦,姐姐是个乡巴佬。” 徐毅不置可否,他推了推眼镜,说:“姐姐很小的时候就经历了父母离异,不像你这样,爸爸妈妈都在身边,所以你更要对姐姐好一点,你那么多玩具零食,都要跟姐姐分享,知道吗?” 徐渊一听要分享自己的东西,立刻不高兴了,他瘪着嘴,从眼睛里眨出几滴泪:“爸爸,我不要姐姐,姐姐坏,抢我的东西!” “小渊,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姐姐以后就是除了爸爸妈妈和你最亲密的人,她不仅要和你分享食物玩具,就连爸爸妈妈的爱也要分给她一半,你现在就这样闹,以后把她接回来,你难道还要和她打起来?” “我……” 徐毅竖起一根手指,表情严肃。 “徐渊,再闹就不是乖孩子了,爸爸最讨厌不听话的孩子。现在到你自己的房间里去,明天之前想好要送姐姐什么礼物,等姐姐回来了你就自己拿给她,知道吗?” 徐渊不情不愿地回了房间,从那天起,他就开始讨厌那个名叫“甄淖”的家伙,因为徐毅的话让他知道了,一旦这个人回来,他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那一年他六岁,然而一直等到他八岁的时候,甄淖才真正回到甄家。 他准备的满盒子的毛毛虫也早就孵化成了蛾子,没来得及亲手交给她。 甄淖回来后,他在家里的地位似乎并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因为害怕惹妈妈不高兴,徐渊表面上对甄淖很亲近,时常粘着她姐姐姐姐的叫,甄淖和他的反应完全不同。 她会推开他,表情嫌恶地骂让他离自己远点。 她大概不怎么会骂人,每次都是用最凶的表情,说最没骨气的话。 “别碰我!我才不是你姐姐,我根本不认识你!” “徐渊我讨厌你!我根本不想做你的姐姐,你和你爸爸都是强盗!这里是我的家,你们应该滚出去!” 甄淖是真的连演戏都懒得演,刚回家那段时间,她对周围所有人都表现得很抗拒,妈妈因此很生她的气——两个人之间大概发生了什么,但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那段时间只有爸爸勉强能近甄淖的身,对所有人竖起尖刺的刺猬甄淖,只有在面对徐毅的时候,会软化自己。 那种软化并不像信任或是依赖,更像是畏惧之后的服从。 每次爸爸走进她的房间,她都会疯了似的砸东西,或是手舞足蹈地癫笑,然后很快又安静下来,爸爸让她坐到钢琴面前,弹琴静心。 甄淖的钢琴弹得很好,她几乎不看琴谱,就可以流畅地弹完一整首复杂的曲子,那时候她还是长发,穿着一身漂亮的裙子,头发披在肩上,看上去像童话里的公主。 公主的眼睛很漂亮,但总是没有神采。 徐渊演了半个月的好弟弟,最后还是暴露了本性——半个月后,甄琴独自去国外办画展,爸爸偶尔也要处理工作,不回家的时候,家里就只有他们和几个保姆。 他们打了一架,保姆将他们隔离开,几个小时后的晚餐时间,他们又打了一架。瓷器碎片和食物残渣被砸得到处都是,徐渊骂甄淖是疯子,是坏孩子。 “难怪妈妈不喜欢你,要把你一个人丢到乡下去,甄淖,你真是我见过最糟糕的人!” 他回国不久,说中文还有一股奇怪的翻译腔,甄淖听后只是冷笑,她的头发太长了,凌乱地披散在眼前。 “徐渊,你以为乖孩子就会被喜欢吗?” 她拿着一块碎玻璃,一步步逼近他,白色的裙摆上沾着红色的草莓酱——又或者是血,那一刻徐渊真的被吓到了,毕竟那时他也才八岁。 保姆们拦腰抱起甄淖,从她手里夺过碎玻璃,甄淖疯了一样尖叫,挣扎大哭,她的手掌被划破了,血珠甩得到处都是。 渐渐的,她的小腿上也淌下一抹血痕,保姆们吓坏了,立刻打电话叫了救护车。 记忆中,那天一直折腾到半夜,最后甄淖也是这样将自己埋在被子里,鼻子和眼睛都是红红的,睡着了身体也仍在抽搐。 那时候徐渊恨死甄淖了,觉得她的到来让家里鸡犬不宁,因为她每天都疯疯癫癫的,爸爸妈妈分了许多精力在她身上,他恨不得甄淖永远消失在他眼前。 当时病房里一个人都没有,他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拉开堵住她呼吸的被子,他看着甄淖紧闭的唇,就是这张嘴曾经恶毒的咒骂他,说他是凤凰男的儿子。 他不知道凤凰男是什么意思,问了爸爸之后,爸爸很坦率地和他解释了,并且让他不要在意。 可是他怎么能不在意,他曾经以为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小孩儿,但是甄淖却告诉他,他只不过是他爸爸出卖自己的人格和尊严换来的一个“结婚”筹码。 爸爸妈妈确实是未婚先孕,所以甄淖说的话也有可能是真的。 想到这里,他将手放在了甄淖的脖子上,他压住她的脉搏,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在一下一下地撞他的手心。 他养过一只小兔子,抱着兔子时候,兔子的心脏也是这样贴着他的皮肤跳动的。 这是他人生第一次产生施虐的欲望,然而他还没来得及掐下去,甄淖突然翻了个身,她的病服就这样在他眼前敞开了。 徐渊吓了一跳,猛地后退一步,他看到甄淖的胸前有两团奇怪的隆起,被柔软的被子压得扁扁的。 那一次,他落荒而逃。 再后来又长大了一些,男孩子身体开始发育的时候,周围的朋友们已经开始看黄片撸管。 徐渊不知道那些浑身赤裸地抱在一起咿呀咿呀叫的大人有什么好看的,尤其是看到丑陋的性器官粘在一起的时候,他甚至会产生呕吐的欲望。 直到有一次,他在朋友的平板电脑里看到一个五官和甄淖神似的女人,那个女人有一对肥美的乳房,和甄淖的完全不一样,但那一次他竟看到了最后。 那个女人被咬住乳头,仰起脖子娇喘的时候,朋友兴奋得浑身都在颤抖,他却一把掀翻他手里的平板,红着脸骂了句恶心,然后愤怒地跑到甄淖的房间里——那时候他们可真大胆,就在甄淖房间的隔壁,爸爸书房的对面看黄片。 他找到甄淖,毫无预兆地和她大吵了一架,甄淖拿起枕头砸在他脸上,可他嗅着枕头上属于甄淖的气味,再一次面红耳赤。 十岁的徐渊,鸡巴只有两根手指那么大,但他居然勃起了。 那之后,他开始偷甄淖的内衣,一直到她离开的那个晚上,他来到甄淖的房间,抱着她的被子和枕头,用她的内衣包住自己的性器,完成了他人生的第一次自慰。 射出来那一刻,他没有叫姐姐。 他没有姐姐。 作者的话:所以作者无论装得多么正经本质上还是个变态啊……写到这种情节真的顺滑一口气写完,而且出奇兴奋…… 文件 甄淖在医院住了一个晚上,她实在不喜欢医院的味道,第二天就出院回了小公寓。 回家后,甄淖把杨琪琪叫出来玩儿,两个人姿态亲昵地躺在床上,杨琪琪划了划手机说: “天气预报说下周三会下雪,再不去游泳就来不及了,我今天就要去。” 她在用购物软件挑化妆品,一边挑一边问:“我准备挑一些防水化妆品,你有什么推荐吗?” 她的话题转的太快,甄淖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扭过头看了一眼手机上的商品信息,随手指了一个牌子。 “她们家的粉底液很好用,涂着去海边泡盐水都不会掉,当然最重要的是定妆粉和喷雾,你可以挑这一家。” 看了一眼价格,甄淖又默默把手收了回来,想到甄琴对她说的那些话,她好像确实太“不务正业”了一点。 每天上课睡觉,下课用手机和杨琪琪一起看衣服和化妆品。杨琪琪从小娇生惯养,化妆品都是挑最好的,她家里人似乎也从来不会跟她计较生活费花了多少。 甄淖压下心里那点酸泡泡,跑下床打开巧克力盒拿了一块白巧泡咖啡,就在这时,房间的门被人敲响,甄淖手一抖,咖啡就这么洒在了怀里的粉色小狗身上。 她看着咖啡液从小狗的眼珠上滑落,好像褐变的血迹,脑海中一闪而过似曾相识的画面,她甩开那些画面,抱着玩偶来到房门前。 打开门一看,是陈阿姨回来了。 “哎哟闹闹,怎么又瘦了?阿姨不在这段时间又没好好吃饭吧?冰箱里那些垃圾食品阿姨都给你处理了,晚上想吃什么?” “啊?你说泡面吗?你已经扔了?可是那些我还想吃,陈阿姨,你把它们丢哪里去了?” 甄淖绕开陈阿姨往楼下走,陈阿姨跟在后面絮絮叨叨:“嗨哟,你这孩子,几桶泡面给你心疼得,放心吧我没丢!但是你也要少吃,我可听说泡面里的东西毒得很,吃了长不高的!” 甄淖松了口气,站在台阶上仰视陈阿姨:“好吧,我晚上想吃桂花糖藕和盐酥鸡。” “好嘞,我现在出去买菜,你先回房间天做作业吧。” 陈阿姨下楼走到甄淖身边,看着她手里抱着个布娃娃,心说这孩子还小着呢,走哪儿都抱个玩,而且这娃娃长得还怪丑哩。 她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这才发现这娃娃已经很脏了,肚子那一块儿沾了许多黄褐色的痕迹,像是干涸的血迹,于是顺便提出帮甄淖洗一下。 甄淖没有拒绝,将娃娃递给陈阿姨的时候特意交代了一句:“用洗衣机洗就可以了。如果洗不干净也没关系,毕竟很旧了。” 粉色小狗的眼睛闪过一道微弱的红光,最后熄灭在洗衣机不断旋转的滚筒里。 另一边,渠山别院,徐渊抱着彩弹枪和同学们在别墅里玩游击战。 虽说甄琴有专门给他规划一片区域供他玩游戏,但他还是更喜欢在家里闹,接待客人的二层家具不多,但都很适合做掩体,这一回合轮到他扮演警察,需要找出所有的坏人并且用彩弹射中他们才能赢。 为了游戏的体验感和真实性,徐渊特意将第二层所有的灯都关闭了,他拿着玩具枪紧贴在墙壁上,屏气凝神。 别墅里除了他的朋友们,其余人都已经被他赶到别的楼层去了,他小心翼翼地来到徐毅平时办公的房间,推开门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 这个房间平时都是锁起来的,只有徐毅回家办公的时候才会打开,而他刚刚接了个电话,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回来。 徐渊将书房的门锁好,来到办公桌前随手翻了翻桌面上的文件,那是一份“雏鸟计划”的草案。 徐渊快速扫了一遍,内容大概是市八中预计和松明高中联合开创一个新的教育计划班,由八中挑选一些合适的学生送到松明高中进行培育,为了给学生们提供一个竞争渠道,今年的联办元宵节晚会就是竞选的第一环。 徐渊对这种有钱人的游戏无感,不过联办元宵节晚会的地点在八中礼堂内举行,他倒有点感兴趣,虽说他不能确定甄淖也会参加,但是只要能进去,就有机会去找她。 他将文件放回去,又随便翻了翻抽屉,在里面找到一本奇怪的笔记本,这种简陋的活页本看起来不像是徐毅的东西,他翻开看了几页,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凝重。 这是一本署名杨琪琪的日记,上面的字迹凌乱,内容古怪,与其说是“日记”,倒却更像某种观察记录。 而且杨琪琪这个名字,他觉得很耳熟,他记得好像是甄淖的……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锁眼转动的声音,徐渊警觉起来,迅速将笔记本放了回去,开门的是人徐毅,看到徐渊站在办公桌前,表情立刻变得严肃起来。 “小渊,你怎么在这里?” 徐渊深吸一口气,举起枪瞄准徐毅,“看到你了!” 徐毅拧眉:“什么?” 砰! 徐渊扣下扳机,一枚蓝色的子弹迅速飞向徐毅,徐毅来不及躲避,正中胸口,他有些生气,刚要开口训斥徐渊,谁知道他先发制人地埋怨徐毅: “爸爸你挡着我抓坏人了,快让我出去,刚才差一点就抓到他了!” 徐毅:“徐渊,你在胡闹什么……” 话还没说完,徐渊已经推开他跑了出去,客厅的立柜后闪过一道身影,徐渊一边喊着不许动,一边拿着枪冲了过去。 徐毅按了按太阳穴,脱下外套进了书房,同时将门反锁了。 他来到办公桌前检查了一下桌上的文件,和离开的时候一样的摆放位置,徐渊应该没动。不过他也不担心徐渊会看到,一个十二岁的小孩子,能懂什么。 想到这里,徐毅莫名勾起嘴唇笑了,十二三岁,真是花一样的年纪啊,最漂亮最柔软,最好控制的年纪。 他拨了拨鼠标唤醒电脑,桌面弹出一条提示,他点开看了一眼,瞳孔突然放大,表情有些疑惑。 监控画面被漩涡状的水流挤压,画面很快旋转起来,电脑里传来刺耳的电流声,随后闪烁几下,彻底黑了下去。 徐毅摘下眼镜凑到电脑面前,将监控录像往前拖了一段,彼时画面里只有甄淖的柔软的胸部,她和以往一样抱着玩偶躺在床上发呆。 她好像在和什么人说话,谈话的内容听不清,下一秒她走下床,红褐色的液体淋了下来,徐毅坐在椅子上,下意识往后移了一步。 直到画面再次变成旋转的水流,徐毅突然露出懊恼的神色。 这个甄淖,到底在搞什么鬼。 徐渊拿起桌上的文件陷入沉思,虽说一直有在监视她的一举一动,但甄淖到底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总觉得还是把她放在眼皮子底下才放心。 犹豫片刻后,他拨通了丁校长的电话,预约了下一次详谈工作的时间。 偷听 杨琪琪是个行动派,当天下午就去了游泳馆。 因为场馆空间有限,男女更衣室是挨在一起的,中间只隔了一道墙。杨琪琪在更衣室换泳衣的时候,听到隔壁传来交谈的声音,说话的人是她再熟悉不过的柳絮。 “……找到了?……明殊小区?那不就在学校背面吗,我靠这么近,改天找个时间堵那婊子去,敢偷袭我……” 就在这时,一道散漫的男声响起:“偷袭?什么偷袭,谁敢偷袭我的宝贝儿?” 柳絮说:“还能有谁,就我之前和你说的那个人啊!那天晚上在我家酒吧门口……操,真是想起来都觉得晦气!不过现在好了,敢惹我,那家伙死定了!” “怎么了,这是找着人了?” “找到了,但是监控里只看到一个穿黑卫衣戴帽子的人拿着一根棍子进了明殊小区,我正准备找个时间去堵人呢,赵锆玉,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赵锆玉笑着说:“你们女生的事我就不参合了吧。” “谁知道那家伙是男是女,力气那么大,说不定是个男的,你也去呗,万一我们打不过他呢?” 赵锆玉说:“得了吧,以多欺少可不是我的风格。” 里面传来淋浴的水声,杨琪琪觉得没意思,单凭一件衣服,她们也不可能找得到她。 她照着更衣室里的镜子补口红,同龄人还在偷偷涂素颜霜的时候,她就已经能够通过化妆将自己伪装成各种样子。 她今天特意化了一个细长上挑的眼线,一对圆眼硬生生描成了柳叶形。 只希望柳絮到时候别打错了人。 杨琪琪将头发包进泳帽里,刚走出去,又听到他们在聊别的话题。 “锆玉,这次元宵节晚会是不是和松明高中联办的呀?” 柳絮的声音莫名甜腻起来,杨琪琪做了个呕吐的表情,然后就听到一个很关键的信息。 “我可听说了,这次晚会节目的特等奖可以进松明的特权班,锆玉你是活动策划,能不能给我排个厉害一点的节目?” 赵锆玉说:“你从哪儿听来的,我是学生会主席我都不知道有这种好事儿呢。” 他的声音里透着狭促,似乎并不觉得这真的是一件好事。 柳絮语气焦急:“你别管我从哪里知道的,你就说能不能帮我吧!” 赵锆玉说:“我帮你,你给我什么好处?” 他们的声音渐渐变得模糊,隐约间,杨琪琪听到了女人的哼唧声和男人的粗喘声,想到他们在干什么,杨琪琪立刻露出鄙夷的神情。 真是两条随地发情的狗,赵锆玉似乎还有些特别的小癖好,更衣室内传来啪啪的巴掌声,还有赵锆玉命令的声音。 “来,给哥哥学两句狗叫听听。” 柳絮低声咒骂了几句,很快又变成了细碎的哼吟,杨琪琪听不下去了,正准备找管理员过来把那两只垃圾清理出去,却突然听到了甄淖的名字。 “柳絮,你的奶子摸起来一点感觉都没有,比那些初中生还平,你能不能别减肥了?” 柳絮似乎有些羞恼:“这么喜欢大胸,你自己去找啊!” 赵锆玉拽着她的头发把她按在墙上,用一种屈辱的方式后入她,说话的时候,他的声音里带着一股狠劲:“真的吗?你让我找别人,那我可就真找了?” “我上次去你们楼层找你的时候,看到你们班有个女的,叫什么淖,你说我去追她的话,几天能拿下?” 啪!里面突然传来一阵皮肉拍打的声音,柳絮气急败坏地吼道: “操你大爷的赵锆玉!你这么喜欢贱人那你去找她啊!老娘不奉陪了!” 很快隔壁更衣室的门被人用力推开,发出巨大的响声,柳絮整理着泳衣的带子,怒气冲冲地走了出来。 杨琪琪没有避开的意思,她靠在墙边点了一根烟,一脸玩味地看着柳絮,甚至缓缓吐出了一个烟圈出来。 烟雾缭绕间,杨琪琪精心描摹的眉眼微微上扬,那是一个挑衅的笑。 柳絮眉头跳了跳,表情凶恶地走到她面前,狠狠地推了她一把。 “看什么看?眼珠子不想要了吗?” 她看到杨琪琪的脸,有一瞬间的愣怔,好像在哪儿见过,叼烟的样子也莫名的熟悉。 杨琪琪的嘴唇动了动,嘴里的烟突然掉了下来,柳絮尖叫一声,烟头在她的泳衣上烫了洞。 柳絮怒火中烧,正要发作,更衣室里的赵锆玉也走了出来,他只穿了一条泳裤,刚刚没发泄出来,泳裤里还鼓着包,一出来就看到柳絮张牙舞爪的泼妇样,立刻走上前拽住她的胳膊。 “姑奶奶你怎么在哪儿都能惹事,给我消停点儿吧,你不嫌丢人我还嫌呢。” 赵锆玉搭眼一扫,瞥到一言不发的杨琪琪,突然眼前一亮,他装模作样地捋了把头发,露出几缕挑染的白发,像只炸毛的刺猬。 “哟,不好意思啊美女,我……我朋友她性子急,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杨琪琪挑了一下眉毛,没说话。 柳絮已经气炸了,她拧着赵锆玉的胳膊质问他:“赵锆玉,你发什么神经,她在这里偷听,你居然说我惹事儿?” 赵锆玉一双眼睛黏在杨琪琪身上,看得眼睛都直了。 杨琪琪穿了一件普通的深蓝色连体泳衣,右手的手腕上还戴着护腕,遮得很严实,但耐不住人家身材好,胸大屁股翘,大腿被泳裤的边缘勒出一圈肉痕,看上去手感极好。 这种泳衣看着保守,实际上拉开裆部就能干进去,做起来肯定爽飞。 脸蛋也漂亮,最重要的是表情很冷淡,就得这种冷脸,折在身下操出骚红才有成就感。 柳絮之前也差不多吧,只可惜,操熟了就没那味儿了。 他用眼神警告柳絮安分一点,余光瞥到地上有烟,于是从衣服里掏出一根烟来,殷勤地递给杨琪琪。 杨琪琪没有接,她勾起唇角微微一笑,赵锆玉被她笑得心神荡漾, “看什么看,贱狗。” 赵锆玉皱眉:“你说什么?” 杨琪琪看了一眼他身后的柳絮,又垂眼看向赵锆玉的裆部,她发出一声极明显的嗤笑:“你们很般配,所以,别来招惹我。” 赵锆玉从没被人这样羞辱过,他涨红了脸想要问清楚她是什么意思,然而杨琪琪说完转身就走了,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他。 赵锆玉转过身问柳絮:“她是谁,你认识吗?” 柳絮没好气道:“我怎么可能认识这种货色。”回忆起那张脸,她语气嘲讽:“出来游泳还化那么浓的妆,想勾引谁。” 赵锆玉看着杨琪琪的背影,“真的吗,我怎么感觉她看你的眼神不一样,你俩结过仇吗?” 柳絮嗤笑:“跟我结过仇的人那可就太多了,要真有这么一号人,我绝对不会放过她。” 赵锆玉虽然也生气,不过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语气里充满玩味。 “你确定是你不放过她吗?这里一般人可进不来,要不是有我带着你,你连门儿都摸不着,而她很明显是一个人过来的。” 柳絮语带轻蔑:“你怎么就知道她是一个人,我看她更像是被人包养的小三,屁股扭成那样,一看就没少被干!” 赵锆玉往外走了几步,刚好看到杨琪琪钻出水面,像一条灵动的小美人鱼,他看得心痒痒,忍不住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人家的屁股比你紧多了,柳絮,没少被干的是你。” 湿了微h 20xx年12月x日 周三 天气粘稠 下雪了,甄淖高兴得像个傻子,天气越来越冷,她越来越懒,像是要冬眠。 她换内裤的频率也越来越快,上面总是沾满白色的粘液,她是不是又胡乱修阴毛了? 她的审美我这辈子都没法欣赏了。 还有她买的新手套,怎么又是那条丑不拉几的斑点狗?四肢那么细,肚子却大得好像……算了。 说起肚子,英语老师是又怀孕了吗? 甄淖合上笔记本,恰好看到自己手套上贴着的粉色斑点小狗,虽然光秃秃的,但也挺可爱的啊,哪里就很丑了。 她举起手在李炙眼前晃了晃,“李炙,我的新手套很丑吗?” 李炙抬了一下睫毛,也不知道有没有在看,很快又低下头在草稿本上写写画画。 “你喜欢就不丑。” 李炙也戴了手套,是黑色的半指套。 她很少见男生戴手套,他们好像都不怕冷似的下雪天也依旧只穿两件衣服,甚至有人还露着脚脖子在外面跑步。 甄淖扬起下巴往窗户外看,李炙一把将她按回来,轻轻压着她的后脑勺让她看试卷。 “这道题昨天才讲过,怎么又错了?” 甄淖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总不能直接说她没听,一直在打瞌睡吧? 于是她又开始搞小动作,企图转移他的注意力。 她摘了手套去摸李炙露在外面的手指头,冰冰凉凉的,从手腕滑进去摸他的手心,依旧是冷的,“李炙,你的手套怎么一点都不暖和,你戴一下我的试试?” 广播室里通了暖气,他们都没穿外套,上衣卷起来就可以看到内衣,她换了更加紧致的运动款内衣,是最普通的黑色。 勾住内衣的边缘,甄淖抓起李炙的扣上去,她被冻得小声嘶气,再摸一百次她都嫌冷。 “暖和吗?” 她仰起头看李炙,李炙突然将下巴压在她的肩膀上,那双深潭一般的眼睛近在咫尺,甄淖的心跳停了一拍,后知后觉地红了脸,结结巴巴地问:“怎……怎么啦?” “衣服,太紧了。”他的手被内衣紧紧包裹在她的胸上,寸步难行。 李炙将她的内衣卷到锁骨上,露出一整片雪脯,两颗软软的团子垂到桌面上,课本的纸张很粗糙,李炙揉弄的时候,乳头贴在那一行行的字迹上摩擦。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刺人的短发蹭在耳朵边,让人心痒痒的,“都红了。内衣还是选合尺寸的比较好。” 甄淖咽了咽口水,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肋骨上确实多了几条红色的勒痕,是运动内衣的松紧带压出来的。 李炙戴着黑色半指套的手掌托住她的乳根,手套的绒毛有些粗糙,而他的手指冰冷,交替刺激着她敏感的神经,甄淖深吸一口气,并拢膝盖,她感觉腿心痒痒的,有什么东西漏出来,黏在了内裤上。 那一瞬间,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在她有限的认知中,那似乎是所谓的“淫水”、“骚水”,是她情动的证明,可她并没有产生身体的欲望。 身体的欲望,究竟是什么呢? 她撑在桌上冥思苦想,努力地想要捕捉到哪怕一丝一毫微弱的快感。臀下的肌肉绷得很紧,但是她并没有感觉到李炙有身体的反应,他从没有对她勃起过——他有难以启齿的病症吗,还是单纯对她没有感觉? 甄淖真真有些苦恼了,对此既挫败又庆幸。 她抓住李炙的一只手,滑进他的指缝里,和他十指相扣地一起揉捏自己的胸,甚至更用力,将整个乳房都捏变了形。 红豆似的乳头从黑白分明的指缝里挤出来,甄淖发了狠地夹它,她将自己揉得面红耳赤,带着一丝凌虐的味道。 李炙轻叹一声,无奈地扣住她的手,突然明白了她之前那些伤是怎么来的。 “不要那么用力,乳腺很脆弱。” 甄淖摇头,毛茸茸的短发蹭在他的下巴上,他偏头躲开了。 “嗯,痒……李炙,手套好痒。” “那把手套摘了吧。” 手套摘了之后,他手掌的触感更加清晰,大拇指压在两侧的勒痕上,一点点将它们揉开,他们此刻的姿态一定暧昧极了,可是李炙呼吸轻缓,脸色如常,照例把她当一只猫儿撸了。 她的身体确实很适合暖手,揉了一会儿手掌就暖和了,甄淖被他揉得浑身酥软,躺在桌上化成了一滩水。 李炙一抬头就看到她餍足后懒散的小模样,少了内衣束缚的乳球扁扁地压在胸口,因为充血的缘故,她的皮肤泛起淡淡的粉红。 李炙帮她整理好衣服,手指隔着睡衣划过腹部的时候,她瑟缩了一下,从课桌上滑进他的怀里。 李炙环住她的身体,从书包里拿出平板刷题。 甄淖弯腰趴在他胳膊上,压着他的手不让他写字,这下真成家里的猫了,缠人的劲儿如出一辙。 李炙知道她的心思根本不在学习上,从来不强迫她做题,每次她走进来要么是弹琴,要么就赖在他腿上,玩累了就趴在桌子睡觉,和在教室里没什么分别。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颗糖递给她,甄淖拆开一看,是柚子瓣形状的糖,一颗颗晶莹的果肉堆在一起,像真的柚子一样。 甄淖咬了一口,水滴状的果肉炸开,迸出粘稠的汁水,连柚子那股酸涩和淡淡的苦都一模一样,尖锐的刺激着她的味觉。 甄淖突然夹紧双腿,小穴里突兀地吐出一泡水来。 甄淖浑身紧绷,为自己的身体反应感到疑惑,刚刚李炙舔她的时候,小腹深处涨涨的,现在又失禁一般流水。 是……代表身体欢愉的“淫水”吗?可是她明明一点感觉都没有啊。 她嚼着那颗糖,后知后觉地呢喃道:“李炙,我湿了。” 李炙摸了摸她的发梢,刚刚窗户里飘了几粒雪花进来,可能是那时候打湿的。 李炙捏了捏她的后颈,想让她站起来:“我去关窗。” 甄淖没动,因为李炙捏那两下,她又流了一些水出来,又湿又冷又粘,她怀疑再这样下去,她会把李炙的裤子都打湿。 她舔了舔嘴唇,声音越来越小:“是内裤,我的内裤湿了。” 在这个对性尚且懵懂的年纪,女孩子说喜欢吃黄瓜、喜欢喝酸奶会被人开黄腔;隆起的乳房使她们成为被调侃被臆想的对象;内裤上的或透明或鲜红的液体令她们讳莫如深。 每个人都装作很了解性的样子,唯恐在这样的“小事”上落了下风。 唯有甄淖,对自己的生理反应感到不解甚至恐惧,她并非在向李炙求解,她只想知道,一个“正常人”听到这样的话,究竟应该是怎样的反应。 有一瞬间,她像是被冰冷的毒蛇紧紧缠绕住身体,眼睛和耳朵全都失灵,呼吸也越来越凌乱。 李炙似乎说了什么,然后将她抱到了课桌上,他的手落在她的腰间。 他的手指像是毒蛇的腹部,光滑冰冷,一寸寸滑进校裤的缝隙里。 他要咬她了吗?甄淖心有惴惴。 然而下一秒,广播室的门被人敲响了。 贼船 半个小时前 “说起来多亏了徐律师的主意,我们提前透露消息出去,果然有很多家长来‘咨询’……” “你收礼了?”徐毅很快打断了他。 丁校长摆手,光秃秃的额头直冒汗,“怎么可能,合同里明明白白写了‘代培费’,我哪里敢去收礼。” 徐毅点了点头,“你知道就好,联合培养班只招收家庭困难且表现优异的学生,尤其是第一条很重要,收到申请之后你们也必须派人去实地调研,确保学生的条件符合条件。” “呃,不知道这个‘困难’有没有明确的标准?按照学校的规定,家庭年收入低于五万元的学生,学校都有发放补助,也许可以直接从那份名单上挑选合适的学生?” 徐毅点了点办公桌,神情严肃:“五万足够请律师打官司了,最好是那种住在深山里,没什么见识的……还得长得漂亮。” 他这话说得直白且难听,丁校长端起茶杯,从茶杯盖的缝隙里睨徐毅:“还是徐律考虑周到,这样的条件确实适合送到松明联培,也不知道谁有这样的好运气,毕竟进了松明,也算是半只脚踏进豪门了。” 他的语气既像是恭维,又似调侃。 他自然是打心眼儿里瞧不起徐毅的。一个从乡里摸爬滚打出来的斯文读书人,发达之后竟用这种方式“帮扶”和自己一样的穷学生,真是令人咋舌。 徐毅这样的人精自然不可能听不出丁校长话里的意思,不过他早已经习惯了,比这难听百倍的话他也听过无数回了,他心有铜墙铁壁,再有多少人指着他的鼻子骂他也无所谓。 毕竟,现在能够随心所欲把别人踩在脚下的人,是他徐毅。 想到这里,他的心情稍霁,立刻想起自己此行的另一个目的,他看了一眼隔壁广播室的方向,面不改色地说谎: “对了,那边说,最好再挑一个高中生。” “高中生?什么样的高中生?” “选个比较有代表性的吧,家里不用太穷,最好是有点小钱,但也不要太优秀的,普通班里的学生就行。” “你这……太宽泛了吧?徐律这是,心有所属了?” 心有所属是这么用的吗?徐毅不置可否,微笑着抬手指了指隔壁,“弹钢琴的那个就不错。” 丁校长恍然大悟,站起身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那我们现在就去问问?” “秦老师在吗?” 是丁校长的声音,李炙握了一下甄淖颤抖的手,现在连她也变得这样冷。 “自己下来坐好。”说完,他起身去开门。 丁校长还在敲门,隐有催促之意:“秦老师?” 李炙将门拉开一道缝,有冷风灌进来,他礼貌地向丁校长问好,然后才看清他身后还站了一个清瘦的男人。 “同学你好啊,又见面了。”又是那张伪善的笑脸。 李炙微微颔首,“你好。” 丁校长往里探了探头,又问了一遍:“秦老师在?” 秦老师是管理广播室设备的后勤老师,今天初雪,他又偷懒去陪女朋友了,李炙将秦老师教他的那一套借口搬了出来。 “他临时有事出去了,有急事的话我可以给他打电话。” 丁校长摆摆手:“没什么急事,就是想问问平时是谁在这儿弹琴,正好学校的活动还差个节目——李炙,你什么时候还会弹钢琴了,我居然不知道!” 丁校长似乎和李炙很熟稔的模样,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如果是你的话,估计这事儿也没得谈了,你爸爸把你丢进来的时候特意叮嘱我,人多的地方都别让你去。” 说着回头表情遗憾地对徐毅挑了挑眉,大概是说让他别想了。 徐毅向前跨了一步,似乎想将门推开,李炙适时干咳一声,丁校长立刻拦住徐毅。 “得了得了,徐律,李炙身体不好,吹不得风。” 徐毅握了握拳,假笑着收回手:“抱歉,来这儿几天了,每天都听到有人在隔壁弹琴,总让我想起家里的丫头,忍不住就想看看……” 丁校长两手一摊:“这下你也看到了,不是你家丫头,理科班都在下边儿呢,你要真想她,自己下去找她不就得了?” 徐毅说:“那还是算了,我去了打扰她学习。” 甄淖躲在门后,听到这儿忍不住冷笑。 丁校长说:“那就行了吧,差个节目我再帮你想办法,咱们学校有才的学生多着呢。” 两人说着话又走了,甄淖扒着门探出一双眼睛,徐毅突然回头,恰好看到李炙伸手将甄淖按回去的画面。 李炙转身,看到甄淖已经穿好了衣服,不过穿的是他的衣服。 “他们走了吗?” “走了。” 甄淖戴上帽子走出广播室,看到走廊尽头瘦高和矮胖的两个背影,她拽了拽帽檐,贴着墙壁钻进旁边的校长办公室里。 李炙在她之后出来,恰好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闪进办公室的大门,好一会儿都不见她出来。 李炙正犹豫着要不要管她,就听到另一边传来交谈的声音。 校长两人似乎在沟通元宵节晚会的事情,眼看着就要走到办公室门口了,甄淖还没有出来,他突然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甄淖穿了他的衣服,如果被看到的话,他也脱不了干系。 几乎没怎么思考,李炙立刻迎面向他们走去,还没走几步,他四肢一软,直接倒了下去。 甄淖鬼鬼祟祟地往办公室的皮沙发下贴了个东西,正准备离开,突然听到一声巨响,她吓了一跳,慌张地准备找个地方躲起来,可很快又听到凌乱的脚步声和呼唤声。 “李炙?李炙?!怎么回事,快打120!” 徐毅还算镇静,将李炙搀扶起来,李炙抓着他的胳膊支撑着站起来。 李炙的脸色白得像纸,却还有力气说话:“我没事,只是低血糖,我的书包里有糖,吃一颗就好了。” 丁校长松了一口气,“瞧这孩子瘦的,一看就挑食。” 两个人小心翼翼地扶着李炙回到广播室,丁校长找糖的时候,徐毅环顾四周,突兀地出声说道: “这么冷的天,李炙同学还是把外套穿上吧。” 他勾起座椅靠背上的羽绒服,那只戴着低调奢华的戒指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用力往下压了压。 李炙说了句谢谢,面不改色地推开他的手。 这一天剩下的时间,李炙都没再出现,甄淖有些心慌,偷偷向身边的人打听李炙去了哪里,然而大家都说不知道。 “李炙不是总请假吗?和你一样爱生病,可能感冒了吧。” 甄淖听后更心虚了,但是她不是给李炙留了羽绒服吗,他不会是嫌她的衣服脏不肯穿,然后被冻感冒了吧? 甄淖有些愧疚,晚上躲在被窝里给李炙的猫买零食和玩具,她不知道李炙喜欢什么,只好尝试讨好他的猫。 不过李炙应该也不会生她的气吧……?她从来没见过李炙生气的样子,如果不是因为他脾气好,她也不会…… 手机画面越来越模糊,她揉了揉眼睛,关上手机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