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遗留的约定》


 楔子、那年夏天

    「你怎么了啊？今天感觉??有心事？」

    「是有一点。」他弯起笑眼，一如往常，但嘴角的弯度却并不一如往常。

    「怎么了吗？」

    他沉默了一会，像是终于下定决心般开口：「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嗯？」

    「其实??我喜欢你。」他挠了挠后脑勺，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

    在震惊于他所说的话时，我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他微微发红的耳根，才终于发现，他今天的不一如往常，是来自于紧张。

    我喜欢他笑起来像弯月般的眼睛，也喜欢他无论何时都用笑来掩饰情绪，但终究会在他紧张时出卖他的耳朵。

    是我喜欢的人啊，眼前这个他。

    但这些喜欢，到刚刚的那一秒之前，都还只是我自己的事。

    我从来就不知道也不敢问，他对我的感觉。

    但听到喜欢的人对自己表白，我就像所有情竇初开的少女那样，想马上告诉他我跟他有着同样的心情：「我——」

    「等一下！」他却马上制止了我，「我想说的话还没有说完。」

    这一瞬间，我好像突然发现了，他的不一如往常，或许不只是紧张。

    「虽然我也很想听你的回答，但我希望你能先保留这个回覆。」

    他的笑眼瞬间沾染了点悲伤，「我要出国念书了，毕业后就要跟我爸去美国生活。」

    「你为什么从来没说过？」我感觉自己刚刚的欣喜现在被垂直丢到地上。

    「我也是前阵子才知道的，知道之后犹豫了好久该怎么告诉你，无论是对你的感觉，还是我要离开这件事，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我咬着下唇，没有说话。

    美国真的好遥远，搭飞机要十几个小时，隔着日夜颠倒的时差，这些对于也不过就十六岁的我们来说，真的太遥远了。

    「我知道这样说很任性，但我希望你能保留你的回覆，等我回来再告诉我。」

    「你要多久才会回来？」

    「不知道，但估计我妈也捨不得我去太久，说不定高中毕业就让我回来啦，也说不定去几个月她就反悔了。」他笑着说，把一切都说得好乐观。

    「我的回覆??你就不能现在听吗？」

    「我很想，可是我怕我听了，会更捨不得走。」

    我没有接话，因为此刻的我正努力忍着想哭的感觉。

    我想过上了高中，我们不一定会在同个补习班，但我也想过，或许会有百分之几的机率，我们能考上同一所高中。

    就是没想过，我们甚至将会在不同的国家生活。

    这么遥远的分离，我没想过，也不敢去想。

    等我回过神来，发现他站在我一步之遥的距离，当我抬起头，正好对上他清澈的双眼。

    这时，他低下头，轻轻在我的额头印上一枚很轻柔的吻。

    「等我。」

    最后，我听见他这么说。

    ＊＊＊

    当时的我们，只有十六岁。

    我们都知道，这时的分离对于十六岁的我们来说，有多巨大、多难以跨越。

    所以我们谁也没说要在一起。

    但我们，终究是低估了距离以及时间对十六岁的我们能產生的影响。

    所以，他不知道的是，这个约定就这样把我困在那年夏天。

    困在我们的十六岁。

 一、岁月凝结在你的视线(1)

    「所以，这就是你为什么都快大二还是不谈恋爱的原因吗？」沉妍一手托着腮一手用吸管搅动她的奶茶，突然拋出这个问题。

    「蛤？」

    「因为你刚刚说的故事？」

    下午两点鐘，学校侧门边的咖啡厅，我跟沉妍趁空挡逃离了炎热的运动会，躲在这里打发时间。

    刚刚不知道怎么的，我们聊起彼此恋爱方面的陈年往事，她说了自己曾经暗恋过实习老师的秘密，我也就顺势说了自己青春时代的故事。

    见我没有回答，她眼里透露出更多的好奇：「你真的还在等那个男生吗？」

    「不是齁，没谈恋爱不是我不想谈，是就没有机会啊。」

    「你这么不积极参加联谊，也没参加系学会、学生会、社团，那当然没有机会认识男生啊。」

    「你是说要像你那样每场联谊都去吗？」

    「你别想转移话题！」她精明的看穿我的意图，「你还没回答我你是不是真的还在等那个男生。」

    「没有，你先不要用质疑的眼光看我嘛。就像我刚刚说过的，我跟他其实已经几乎是失联了，我看起来有这么蠢把一个国三时虚无飘渺的约定等到现在？这都五年了耶。」

    是啊，五年了，曾经觉得听起来很浪漫、很青春的约定，时间久了就变得像一场年少轻狂的笑话。

    高中时，曾经碰过说想更多的认识我、跟我告白的隔壁班男生，那时的我傻呼呼的诚实告诉他「我在等人」，对方还以为我是在找理由敷衍他，当时的朋友们也因此笑我把最青春的年纪吊死在一棵已经移植去远方的树上。

    一开始还会回家偷偷难过，特别是独自面对那个突然不再聊天、或者该说剩我单方面传送出的讯息的聊天视窗时，感觉没有人理解自己的执着，也不知道是否该继续执着，是一件很寂寞的事。

    在觉得自己很傻以及应该相信那个男孩间无数次的犹疑，终于有一天，我像是想通了一样，意识到我的初恋或许在那年夏天就已经结束了，被十六岁所无法跨越的遥远距离和时差强制结束了。

    这样想其实就轻松很多了，大人都很难跨越的跨国远距离，凭什么仅仅十六岁的我们就能跨越呢？

    从那天起，关于他，关于当时的我们，就成了我青春的其中一个篇章，有时候我自己都能拿出来开开玩笑的那种坦然。

    「在这个通讯这么发达的时代，你们还能失联我也是很佩服。」沉妍看起来不是很满意这个故事发展。

    「我觉得他可能是换了脸书帐号了吧，除了聊天室剩我在演独角戏以外，虽然之前动态更新也不算频繁，后来甚至也不太更新了，有时候都会想他有必要躲我躲得这么彻底吗？」

    「可能碰到性感的美国妹子，后悔让你等他了吧。」她不忘落井下石。

    「谢囉！」我白了她一眼。

    低头喝了几口饮料后，我补了几句：「但现在想想，就是一段好青春的回忆，也只有青春小少女会相信这么不切实际的约定了吧？」

    「我们现在还是很青春的年纪啊，不要说得好像已经老了。」这次换她瞪我了，「我觉得虽然你不承认，但你对于恋爱的不积极确实也是被这件事给影响了。」

    「我没有不积极啊，恋爱这种事也要有机会啊。」

    「没有机会你就要自己製造机会！我们现在才大一，正是最青春年华的时候，再不谈恋爱你要当单身狗当到大四毕业才后悔大学没修恋爱学分吗？」

    我被沉妍犀利的逼问弄得哑口无言，不小心顺着她的意回了话：「呃??怎么製造机会？」

    她满意的笑了一下，「首先，以后我参加联谊你都要一起来。」

    「但我不喜——」

    「第二，你要跟我一起去当宿营的工作人员。」

    「可是——」

    「然后，你现在把手机给我一下。」

    「要干嘛？」

    她接过我的手机，直接忽略我的疑问，低头忙碌了好几分鐘后，总算把手机还给我，「我帮你办了一个dcard帐号，以后你就可以用它来抽卡友，我对你的要求不高，你设定抽我们学校的卡友就好了。」

    「蛤？那个抽卡不就像网路交友吗？我对跟不认识的人聊天没兴趣欸。」

    「严格来说，你抽到的都会是我们学校的人，不是同学就是校友，而且你要是没兴趣，不要加对方就好，要是不想聊，大不了你就不要回信，认识网友本来就是很看感觉的，加了又不聊天的也很多，不用有压力。」

    看我正想回嘴，沉妍乾脆一口气把话说完：「我刚刚说的这几个製造机会的方法都很简单，你先不要排斥，如果过一个月你觉得很反感、很麻烦，都可以放弃，过回你原本习惯的生活。可是如果你连这种基本製造恋爱机会的方法都不愿试，那在我看来你就是本能排斥谈恋爱，还不如大方承认当年那个约定影响了你至今的爱情观，而且假如那个男生早就已经失约、甚至早就交了女朋友，你在这边当个痴情女子不是很不值得吗？」

    于是，被这些话打得毫无反驳能力的我，恍恍惚惚的接受了沉妍的这三个提议。

 一、岁月凝结在你的视线(2)

    离开咖啡厅前，沉妍反覆叮嚀，答应她的事记得要做到，然后像是怕我反悔一样：「我等等就跟宿营总召说我们两个要加入。」

    我没好气的说：「好好好，既然答应你了，我就会试试，你也知道我最守约了不是吗？」

    「我就是知道，才要这样帮你，高中痴情三年已经够了，大学必修的恋爱学分，如果不修那跟被死当没有两样。」她语重心长的说。

    「你知道吗？我刚刚感动了一下，可是之后突然觉得，你是不是只是想要有人陪你去联谊、参加宿营筹备？」

    「这方面的私心跟我为你着想并不衝突啊。」

    「??我觉得我白感动了。」

    沉妍接下来还要去打工，让我自己先回宿舍，但在即将走到宿舍大门前，我决定再随意绕绕，独处一下顺便整理自己的思绪。

    其实我已经很久没有跟人说起那个约定的故事，就连在大学跟我关係最好的朋友兼室友，沉妍，都是在认识了快一年、刚好有契机的情况下，才知道的。

    因为，总是要把这件事当成玩笑似的讲出口，有时候，还是满难受的。

    如果太过认真，别人会觉得我是还无法释怀，接着可能就会嘲笑我很痴情，又或者是说我就是被「拋弃」了，可能还会陪着我一起骂他，但这并不会让我更好受。

    毕竟是曾经很喜欢过的人，骂他就好像在否定当时喜欢他的自己，我不喜欢这种感觉。

    我承认，我确实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走出来，慢慢接受了他或许对于约定感到后悔了，也想通了，或许十六岁时的爱情并没有我所期盼的这么强大。

    其实，我不是一直处于「等他」的状态而不想谈恋爱，但我也不否认，自己内心深处还是有所期待，想着等他回台湾，或许我们还是有机会在一起，儘管这样的期待我不曾也不敢向任何人诉说。

    但我也很清楚，沉妍说对了，对于那个人以外的恋爱，我确实是很不积极面对，而且等了这么久，也确实够了。

    四年的时间，足够两个人有所改变了，更何况我们的生活圈、文化圈天差地远，就算再次遇见，我们可能早就不再是彼此当年喜欢的样子，也可能喜欢的不再是当年的彼此。

    这也是为什么我没有拒绝沉妍的提议，因为我其实很清楚，我是应该趁机给自己一个彻底走出约定、重新开始的机会。

    一生只有一次的大学生活，也是时候走出舒适圈，尝试更多种可能了，虽然沉妍的建议是以製造恋爱机会为出发点，但要怎么想、怎么处理后续发展，决定权是在我，就以她的提议为出发点，扩大自己的交际圈吧！

    ＊

    「若诗，你也是宿营工作人员？」同班同学在宿营筹备说明会上看到我，都非常讶异，毕竟我很少参加系学会的活动，更别说是当工作人员了，要不是跟班上同学都满熟的，我可能就是俗称「系边」的系上边缘人了吧。

    「对啊，托这个人的福。」我指了指在我身边笑得让人很想打她的沉妍。

    「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劲才说服我们家诗诗的喔，还不快感谢我！」

    又跟认识的同学间聊了几句，我和沉妍才找了个座位坐下，等待开会。

    「欸，所以我们是什么组的工作人员啊？」我这时才想到，我对于报名的事一无所知，都是沉妍帮我跟总召说的。

    「你现在才想到要好奇这件事吗？」她白了我一眼，「我帮你选了队辅组，我们两个负责带一个小队。」

    想到至少沉妍会陪我，我就放心很多，毕竟从来没参与过系上这么大型的活动，还是有点紧张。

    宿营，也就是隔宿露营，是系上一年一度的大活动，主要是由大二担任工作人员，为了欢迎大一新生而举办的三天两夜露营活动，我们系举办的时间一般都在九月初开学前夕。

    会议开始后，总召先简单介绍了一下未来几个月的行程表，其实大部分的准备都是从三个月后的暑假开始的，不太会佔用学期间的时间，今天只是稍微让工作人员们熟悉彼此、认识同组组员。

    接着，台上的总召向大家介绍了各组的组长，工作人员们大致分成负责带游戏和舞蹈的活动组、负责照顾学弟妹的队辅组、负责场地佈置和活动道具的美宣组、以及负责器材还有各种杂事的场器组。

    「今年宿营，我们系会跟n大财金系合办，在正式开始筹备之前，会有机会让两边工作人员见面，到时候大家要踊跃参加喔！」总召一公佈这件事，台下就一片譁然。

    我小声的问沉妍：「怎么感觉大家这么兴奋啊？以前没跟系合办过吗？」

    「有是有，但这次是跟n大合办欸，有机会跟别校的人一起办活动，听起来不是很有趣吗？而且??」她神秘兮兮地停顿一下，像是想勾起我兴趣一样。

    「而且什么？」

    「听说n大财金系这届很多帅哥！」

    我晕，难怪女生兴奋的比例看起来要比男生高很多。

    「怎么别校什么系有什么帅哥你们都一清二楚啊？」我光是我们学校的就只认得几个特别出名的，其他多半处于脸盲状态。

    「n大可是高材生云集，会读书又长得帅，这样等级的很难找，而且dcard上面都会讨论啊。」过了几秒她才想起来我的dcard帐号甚至都是她帮我办的，脸上尽是「难怪你不知道。」

    「我觉得我们学校也不差啊，虽然录取门槛是没有n大高啦，但怎么说也是国立大学排名前几名的。」我忍不住护校心切的心。

    「这哪是重点，重点是之后的筹备会议一定要好好观察！练习宿营的时候锁定目标，认真进攻，知道吗？」

    沉妍像在拟定作战计划的表情，让我忍不住笑出来，「你这是要打仗吗？只差没有拿火箭筒出来瞄准了。」

    「恋爱本来就是一场作战，要主动出击，才能提高获胜机率。」她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

    我用双手撑着下巴，观察着在座每个人议论纷纷的兴奋神情，好像都在期待恋爱的到来。

    「不知道这个暑假会多出几对宿营出品的情侣勒？」我小声地自言自语，但还是被沉妍听到了。

    「又来了，你不要总是用旁观者的角度看别人的恋爱。」她好气又好笑的唸我，「搞不好属于你的夏日恋情也很快就要到来了呢！」

    夏日恋情？什么时候都好，但夏天还是先不了吧。

    这时候的我，还只是这么想的。

 一、岁月凝结在你的视线(3)

    自从筹备说明会之后，生活其实没有什么巨大的变化??除了偶尔要被沉妍拉去参加联谊，还要被迫定期跟她报告dcard的抽卡状况、有没有认识卡友之类的。

    一开始参加联谊的时候，我很不习惯也很不自在，总感觉像一群陌生人被迫尬聊，但久而久之我很快就调整好心态：就当作是去玩桌游或是大型聚餐就好啦！

    当然，沉妍对此只差没把白眼翻到后脑勺，说我可能是全场最认真吃饭、玩游戏的女生了。

    不过我是真的满喜欢玩桌游的，平常也没什么机会跟很多人一起玩，所以换个心态后，我对于联谊也就没那么恐惧了，虽然这跟沉妍想达成的目的有点不一样，但至少我都没落跑，她也就懒得说我了。

    虽然偶尔也会有联谊上比较聊得来的男生跟我要联系方式，或是抽到还算聊得来的学伴，但我跟他们多半都是处于像朋友般聊天，而且我也不是个在网路世界很健谈的人，多半就没有后续了。

    至于卡友，跟上述状况也差不多，首先我不一定会常常打开抽卡页面，常常都是沉妍抽查我才想到我已经好几天没开过了，就算有打开，我也只加自我介绍写得比较有诚意、有趣的人，就算成功变成彼此的卡友，也不一定能一直有话聊。

    我这样的心态在沉妍眼里可能有点不及格，但我觉得爱情本来就不能强求的，有好感、有缘分自然就会发展，顺其自然也没什么不好啊。

    不过跟以前相比，我已经跨出好几大步了，可能沉妍也看得出来，她就决定让我照着自己的步调前进，暂时对我没有其它要求。

    ＊

    一转眼，上大学后的第二学期在一如往常水深火热的期末考週结束后，划下了句点。

    在准备进入暑假忙碌的宿营筹备期以前，先到来的是每个工作人员都很期待的，和n大财金系的工作人员们第一次见面的时间。

    期末考週的最后一天，我们系和n大财金的总召在line建了一个大群组，把两边工作人员都加了进去，并宣佈下週末两边工作人员要一起举办烤肉活动，地点是在我们系总召家的社区，并列出了一份需要的食材、器具清单，有意愿参加的人要认领一样东西，并缴纳部分费用用来採购。

    在沉妍的催促下，我也很快完成了报名，接着就开始听她自顾自的跟我分享情报。

    「经过我在n大的dcard校板爬文研究，还问了一些n大的朋友之后，大概总结了几个n大这届财金系比较有名的帅哥。」

    「我的天啊，期末考不是刚结束吗？不要告诉我你期末考週都在研究有的没的。」

    「什么有的没的啊，就是考完期末考才要研究帅哥情报紓压！」

    知道她接下来又要说个没完没了，我也不阻止她，继续滑我的手机，左耳进右耳出。

    「你听我说，我对比过line群组的成员了，有好几个n大财金男神是这次的宿营工作人员耶，有几个有放自己照片当大头贴的我可以点给你看，像是这个可爱型的，还有这个阳光型的??」

    我就在旁边嗯嗯啊啊的放空式回应，她也没太在意，一脸「我在跟你分享福利，你不听是你的损失。」

    「还有一个，听说是他们系上女生公认的系草，但没有很清楚的照片，我只看过一些别人的偷拍照，感觉是那种低调型冰山男神，这个我最好奇本人到底有多帅。」

    「既然人家这么低调，还有人要偷拍，未免也太坏了吧。」

    「是不太好啦，但男神大家多少都会好奇啊，帅哥本来就是一定程度的公共财嘛。」

    「是是是。」

    「你真的不认真看一下我刚刚说的那些帅哥？」

    「不是下週就会看到了吗，而且男神看久了就不特别了，直接看比较有惊喜感啊。」其实这些话只是我临时瞎扯拿来敷衍她的。

    「这样说也对，但到时候女生们一定会先找机会跟男神相处，你这样慢悠悠的就没机会了。」

    我忍不住笑出声，「我参加宿营是想拓展一下交际圈，又不是真的要去狩猎男神什么的。」

    「唉，都不知道怎么说你，宿营可是大学时代最关键的一次恋爱机会，我都担心你再这样马上就会当四年的单身狗了。」

    「顺其自然吧，该我谈的时候就会谈恋爱了，不是我的强求也没意义啊。」

    「是这样没错，但我的意思是，诗诗，你要有期待恋爱的感觉啊。」她语重心长的说着，我好像才终于有点懂她为什么一直替我着急，「行为改变了，心态却没有跟上，这样是不够的。」

    「恋爱这种事，至少你要先期待它发生，它才会发生。」她认真的看着我。

    「你说的这些我都懂啊。」叹了口气，我终于能够说出我一直没吐露的真心话，「只是我好像有点忘了什么是期待恋爱的感觉。」

    比起长时间空白的感情状态，更可怕的是不再期待的感觉。

 一、岁月凝结在你的视线(4)

    时间很快就到了所有工作人员都很期待的烤肉活动的週末，我跟沉妍早上一起去了大卖场採购我们负责的食材，接着叫了一台计程车直接到活动地点，省去在炎热的夏天大汗淋灕的搬重物追赶公车的麻烦。

    到烤肉地点，我都要惊呆了，很明显大部分的人都有认真打扮，不是太夸张的那种，但明显是有用点小心思的。

    「看吧，我就说吧。」

    我这才认真观察沉妍今天的装扮，虽然她平常就打扮得很好看了，但今天穿了洋装感觉更温柔婉约了一点。

    再低头看看我自己，就很日常的穿搭，坑条针织背心搭配牛仔短裤，然后就像平时那样画点淡妆。

    「其实我觉得我这样很ok啊，妆也画了，很大学生的穿搭啊。」我不服气的说着。

    「我又没说你什么，只是让你知道别人有多积极。」

    我还来不及回嘴，我们系的总召就开始指挥大家把食材集中放置，「东西放好之后到前面的桌子来拿自己的名牌，要感谢我们辛苦的美宣组这週帮大家做了临时名牌，以后练习也尽量带着，方便大家认识彼此。」

    排队拿到自己的名牌之后，我才发现上面写得正是之前总召在line群组内叫大家登记的绰号，沉妍因为是单名，她觉得直接写本名简单明瞭，而我的则是熟人都习惯这么叫的绰号：诗诗。

    也是，光是我们系的工作人员就快五十人，再加上n大财金系那边的，所有工作人员将近一百人，要是不戴名牌、并写上较好记的绰号，可能到活动结束我都很难记住一半的人吧。

    接着两边的总召简单的做了自我介绍，再来就是让所有工作人员藉这次机会提前认识彼此，因为等之后正式进入筹备期，就会把两边的工作人员分散到各组，所以每一组的组员都会由两系的工作人员共同组成。

    说完这些之后，总召们就让我们自由活动了，场器组的男生们已经把烤肉架架好，正在帮忙生火，等火生好就可以正式开始烤肉了。

    在等待火生好的空挡，我们队辅组快速的聚在一起，让组员们能稍微认识两系的两位组长，并眼熟一下今天有到场的队辅组组员，这么短的时间其实也很难有什么认识，主要就是建立一个方便我们组联系的line群组。

    集合完之后，沉妍开始跟我们系上几个比较熟的女生在间聊。

    「我觉得n大财金这届帅哥多的传言确实满可信的，随便扫了一圈，有几个真的满优质的。」以沉妍为首的八卦小队正式成立。

    「我也觉得，dcard上那篇文章的整理文放的照片，跟本人差异不大。」

    「你们觉得要是过去搭话，他们会觉得很奇怪吗？」

    会，如果你们一脸要把人家吃掉的样子的话，绝对会把他们吓跑。

    不过这种真心话我不敢说出口，只能在心里碎碎唸。

    这时，有几个也是队辅组的n大财金的女生好像听到了她们的对话，「你们该不会在说我们校板那篇『校园男神终极整理』吧？」

    我们系的女生像是被抓包那样，一脸心虚，只有沉妍完全不觉得尷尬，还笑着回话：「对！我是真的很好奇你们系的男神是不是跟传说中的一样高品质。」

    我悄悄的拉了拉沉妍的手，暗示她不要这么快就吓到人家。

    但那几个女生看起来好像完全不介意，还觉得沉妍很有趣的样子：「以n大的标准来说，我们系有几个男生确实满帅的。」

    「抱歉，她只是开玩笑的啦，虽然看起来花痴，但其实不是真的花痴那种。」我忍不住出声，因为怕她们会因此误会我们好像真的是来谈恋爱，不是认真要筹备宿营的。

    「哈哈哈哈，我们没有多想啦，就是觉得很有趣，毕竟跟他们同班久了，就算以前第一眼觉得帅的，现在看就是幼稚的臭男生。」

    「不过啊，我们系上公认的系草就不一样了，到现在还是稳坐男神宝座，你们要是有兴趣，可能还要先跟我们学校那些粉丝打一架。」

    听到其中一个n大女生这么说，沉妍马上很有兴趣：「哪一个哪一个？该不会是那个廖??」

    「对，就是廖昱扬。」

    我一怔。

    这个名字??怎么好像有点熟悉？

    「那他有女朋友了吗？」沉妍饶有兴致的问起。

    「不知道欸，他一直都很低调，只是听说过很多跟他告白直接当面被拒绝的例子。」

    「但如果不是意图很明显，而是单纯把他当同学的话，他其实人还不错，就是比较冷淡一点。」

    我愣愣地听着她们说话，思绪却已经飘远。

    冷淡？那就应该不是吧？

    我脑中浮现的明明是一张温暖、灿烂的笑脸。

    等我回过神来，n大那几个女生已经跟我们挥手道别，说要去弄点东西来吃，刚刚一起聊天的我们系的女生们也去跟其他熟人打招呼了。

    「欸，你看我搜集的情报还满准确的吧？刚刚我们在讲的那个廖昱扬就是我之前跟你提过的那个低调型冰山男神，然后跟他比较好的林子竣就是我给你看过照片那个可爱型帅哥，还有??」

    「你们说的廖昱扬，是哪一个人？你可以指给我看吗？」我感觉到自己的声音似乎有点在颤抖。

    沉妍先是因为我突然其来的打断以及问句一愣，接着马上察觉到我的不对劲：「诗诗？」

    「我其实还不太确定，可是??」我语无伦次了起来，「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个夏天的约定吗？」

    「那个男生不会就是廖昱扬吧！？」这次，沉妍是真的被吓到了。

    「我不确定，但名字很像。」

    「什么叫很像？你总不会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吧！」

    「我们是在补习班认识的，一直都只是叫对方绰号，我都叫他『小昱』，而且他的脸书名字就叫『廖小昱』，所以我刚刚听到你们说廖昱扬，觉得名字很像，才想叫你指给我看的。」

    看我有点六神无主的样子，沉妍拉住了我的手：「好，你先冷静点，我帮你找找他，你先确定是不是同一个人。」

    沉妍拉着我的手在人群里寻找廖昱扬。

    我的脑子一片混乱，不知道怎么定义里头的情绪，究竟是希望廖昱扬就是小昱，还是不希望，我也搞不懂。

    如果他不是你，那代表我跟你之间的约定，依然是青春里丢失的一页篇章。

    但如果他是你，那为什么你不再跟我联络了？什么时候回台湾的也没告诉我？是不是代表你真的对于那个约定感到后悔了呢？

    「在那里。」沉妍停下了脚步，「应该就是那边那个穿着蓝格子衬衫、高高瘦瘦的男生。」

    我深吸了一口气，鼓足了勇气，抬起头。

    是他。

    儘管脸上并没有掛着我熟悉的笑眼，但这张脸我永远不会忘记。

    是我记忆中那个十六岁的少年，是我念了好久好久的小昱。

 一、岁月凝结在你的视线(5)

    「就是他。」

    沉妍倒抽了一口气，「你确定吗？真的是廖昱扬？」

    我大力的点头，「他的脸我不会记错的。」

    「诗诗??」沉妍担心的看着我，「你打算怎么办啊？」

    我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她想到的也是刚刚我心里不希望廖昱扬就是小昱的那些原因。

    「我??我不知道，我现在其实很混乱，完全没有心理准备我会在这时候、在这里再遇见他，甚至没想到你居然早就跟我提过他了。」我苦笑了一下。

    她沉默了几秒，「你去找他说话吧，有什么想问的、想说的，一次说清楚。」

    「可是??」这虽然是我这几年来最想做的事，但机会真的到眼前了，而且还是猝不及防的到来时，我却退缩了。

    「没有可是，你本来就有立场问他所有你现在能想到的问题，不管你们的约定是要兑现还是要作废，它都应该要有个结果，就算不是你想要的结果，你都应该要继续向前了。」

    沉妍始终是个比我要有勇气、要果断的人，这也是为什么我通常都会接受她的建言，儘管那些意见不一定符合我的个性，但我知道她说的多半都能带我朝着更正确的方向前进。

    「好吧，可是我突然去找他，不是很奇怪吗？」

    「也对，毕竟他现在可是人家的系草，恐怕会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吧。」她想了想，「不然，等等我找个机会看有没有办法让你们独处吧，你好好想想自己想说什么就好了。」

    「沉妍，谢谢你，真的。」我发自内心地说。

    「唉，看在他是你的小昱的份上，我就勉强把最优质的让给你吧，一挑就挑中别人的系草，你运气也是有够好。」她故意这么说来逗我，但我知道她的心意就够了。

    很快的，机会就来了，总召说食材可能不太够，需要几个人帮忙去他家附近的小型超市买点应急。

    站在旁边的一个n大男生说他有两个朋友正好去那个超市买饮料了，他正准备要去会合，他们可以帮忙把食材买齐。

    我发现他就是其中一个刚刚一直在小昱身边和他讲话的人，但这时却没看到小昱，再加上从他跟n大总召的对话来判断，他说的朋友应该是有包含小昱没错。

    我转头对上一旁沉妍的视线，就知道她也是这么猜想，接着她马上拉着我的手走到总召旁边，「我们也去帮忙！」

    那个n大男生可能觉得让女生大热天一起搬东西不太好，连忙摆摆手说有他们三个就够了。

    「n大派了人，我们c大也派两个人帮忙，这样比较公平嘛。」沉妍很明显是在一通瞎扯，但那个男生看她好像很坚持的样子，就也欣然接受了。

    于是，我跟沉妍就跟着他一起走去超市。

    「为了帮你製造机会我可是豁出去了，你没看刚刚这个人看我的眼神像在看怪咖吗？所以你等一下给我好好把握机会！」趁着他低头看手机的空挡，沉妍小声的跟我说。

    「我知道，谢谢你。」话虽然这么说，但我已经因为紧张而无法冷静思考了。

    我其实不知道现在的小昱，对我是什么样的想法，看到我会是惊讶还是惊喜呢？可能是惊吓多一点吧，但我确实有满肚子的问题想问他，最想问的还是他为什么就不再跟我联系了呢？

    最坏的结果可能就是他喜欢上了别人，甚至交了女朋友，不知道怎么面对我，只能慢慢疏远了吧。

    把最坏的部份想过一遍，就觉得自己好像没那么害怕了，反正最坏就是跟小昱把话说开，笑谈当年的约定，现在做个普普通通的朋友，然后我就能像沉妍说的那样，继续向前了。

    走到超市门口时，沉妍拦住我准备跟着那个n大男生一起进去的动作：「你在这边等着，我等一下进去跟他们说你要去隔壁饮料摊买两杯饮料给总召们，让廖昱扬出来帮你。」

    「就两杯饮料而已，我怎么可能拿不动，他们不会觉得很刻意吗？」

    「那就再买给各组组长，刻意也没办法，难道你想在小超市跟他说那些话吗？」

    「也是。」

    于是我就一个人忐忑不安的在超市门口等着。

    不知道过了到底很久，反正在我这里，在听到超市的门打开时，仿佛听到了被按下继续播放键的青春，从十六岁起就像暂停般的我的青春。

    我抬起头，正好笔直的和小昱对视。

    我很努力的想捕捉他眼里任何一种情绪，但他的视线却像深不见底的无底洞，我完全看不透。

    我鼓起了勇气，仿佛用尽了四年来的所有勇气，开口：「小昱。」

    他的眼神闪过一丝讶异，很快又恢復了原样，取而代之的是直勾勾盯着我看的目光。

    但是，当他开口时，我们相遇以来的岁月却仿佛瞬间凝结在他陌生的视线里。

    「我们认识？」

 一、岁月凝结在你的视线(6)

    什么意思？

    我刚刚??是听错了吧？

    难道是我认错人了吗？但??不可能啊！这张脸我不可能认错的！

    当我正陷入凌乱的同时，小昱一言不发，却也没有转身离去，像在等我开口一样。

    「我是诗诗啊！我们国中三年级时是补习班同学，xx补习班啊，你不记得了吗？」说出这些的同时，我在心里祈祷了一百次，希望小昱会告诉我，他刚刚只是逗着我玩而已，然后笑着像以前那样叫我的名字。

    然而，现实总是和我们期待的相反。

    「你是不是认错人了？」他冷冷的说，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所以，你真的不记得我是谁了吗？」我感觉自己的声音在颤抖，如同尘埃那样的微小。

    「抱歉，我真的没有印象。」

    我咬着唇，努力抑制自己想哭的衝动，却也没有低下头，只是直视着他，像是在直视着我记忆里的小昱，我总觉得一旦别过头，他又会消失，儘管属于我的那个小昱，不知道为什么，早已消失在岁月里了。

    我很确定我没有认错，这张脸就是小昱，虽然跟十六岁时的他有点不同，长高了、发型也变了，眉宇之间少了当年的开朗，但，他就是小昱没有错。

    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不记得我了，我现在一时之间也没想通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但我知道，在我们失联的这段时间一定发生了什么，才会让此时此刻像泡沫一样虚幻。

    「虽然你不记得了，但我有些话我还是想说完，现在不说，感觉对不起过去四年来的我。」忍住含在眼眶中的泪水，我再度开口。

    「我叫云若诗，是你国三补习班的同学，那时候你都叫我诗诗，我都叫你小昱，我也只知道你叫小昱。升高中的暑假前，你跟我说你喜欢我，那是我国中三年以来最开心的一瞬间了，你还说你要去美国留学了，要我等你回来再给你答覆。这些，我不知道为什么你都不记得了，我也不知道后来为什么我们就失联了，但我还是想让你知道这些。」

    停顿了几秒，我看着小昱，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听着。

    「还有，当年其实就想让你知道，是你要我等你回来再说的，」深吸一口气，带着仿佛回到十六岁时的云若诗，我说：「小昱，我也喜欢你。」

    说完后，这是我第一次在现在的小昱眼里看见了一丝情绪，儘管我看不太懂。

    「谢谢你那时候，喜欢我。」伴随着总算压抑不住而垂直落地的泪滴，我听见自己这么说。

    然后我转身逃离，逃离现在的小昱，逃离我再也无力负荷的狼狈以及慌张，逃离原来早已腐朽的我的青春。

    我几乎是一路哭着去搭公车的，当下只想着，去哪都好，让我可以一个人静一静哭一哭就好。

    当然，我没忘记传讯息跟沉妍说我不太舒服先回去了，让她顺便帮我跟总召说。

    我不知道小昱会怎么跟沉妍、他的朋友、甚至是其他人说刚刚发生了什么事，不小心在他面前哭出来后，我也没有勇气回头看他的表情，无从猜测。

    不对，或许不该再叫他小昱了，他早就不再是我的小昱，只是廖昱扬。

    与我无关的廖昱扬。

    ＊

    「诗诗！」沉妍一边大喊一边推开宿舍房间门，看到裹着棉被缩成一团的我，她才放下心来。

    「你怎么这么早回来？」我一开口才发现自己浓浓的鼻音，不用照镜子都猜得到我现在看起来有多惨。

    「你突然传那样的简讯过来，之后手机就关机了，我还能在那边久留吗？急都要急死了。」她边说边把包包丢到自己的床位，接着从抽屉里拿出一包卸妆巾，开始帮我卸妆，「你知道自己现在多像鬼吗？还是你在进行化妆品防水测试？」

    我沉默了一会，才突然想到应该问她小??廖昱扬的反应：「廖昱扬有说什么吗？」

    她一听就知道我想知道什么，摇了摇头：「我们走出超市就看到他已经买好饮料了，我问他你去哪了，他只说你有事先回去了，我看了手机才看到你的讯息。」

    原来他什么都没说??

    「所以，到底怎么了？」她看我看起来比较冷静了，才问我，「需要我到n大校板帮你骂他是负心汉你儘管说，男神如果骨子里就是渣男那活该跌下神坛。」

    「他不记得我了。」

    「啊？」

    「我说，他甚至根本不记得我了，更不用提约定了。」说完，我感觉我又拿刀刺了自己的心一下，眼泪又忍不住落了下来。

    「啊！？」她估计以为我只是被甩，或是像她说的那样，对廖昱扬来说约定早就作废了，是我自己太傻，但她也没想到会有他甚至都不记得我这样的发展。

    「诗诗，你确定你没认错??」

    「我真的没认错，我很确定他就是小昱啊，但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他不记得了。」我边哭边说。

    「好好好，你没认错。」她想了一下，「会不会他出过什么意外失忆了啊？所以后来才没有跟你联系。」

    看着她把电视剧里狗血的情节说的头头是道，我虽然满脸泪水，但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戏剧即是人生，搞不好就真的这么狗血啊。不然??也可能他真的有新恋情了，但觉得自己那样太渣，乾脆装做不记得你？」

    「我不知道??但他如果想作废约定，那他大可以直接跟我说，不需要用这么烂的方式吧。」

    「那你觉得他说不记得你，听起来像不像在说谎？」

    我想了想，想到他那陌生的眼神，冷漠的表情：「不像，而且我觉得他变好多??以前的小昱很爱笑，是很开朗又温暖的人，但现在的他感觉很冷漠，刚刚也都是面无表情的。」

    「这也是为什么我听你说他就是小昱觉得很不可置信，大家形容的廖昱扬一直都是现在这样的，跟你说的像是两个不同的人。」

    「你这样说我都开始想相信他真的发生意外失忆了。」我没想到自己现在居然还笑得出来。

    「不过他国中毕业不就去美国留学了吗？我之前打听到的情报确实也是这样的，说廖昱扬高中是在美国唸书的，去年才回台湾唸大学。」

    沉妍看我没有回应，像是试图安慰我一样，继续说：「而且啊，三年的时间确实很长，搞不好他在美国遇到过什么事，个性才会有这么大的变化，本来人的生活有所改变，个性就可能会随之改变，更何况是到异国读书好几年，这样生活圈的大改变。」

    「这样说是有道理啦，但还是不能解释他为什么这样对我啊??」

    「如果照你说的，你不觉得他说不记得你是在说谎，那就有这几种可能。」她伸出手指头，一一帮我分析可能的情况，「第一，有发生过什么事，让他决定跟过去切割；第二，他真的有出过什么意外，很狗血的失忆了；第三，他就只是真的不记得那个约定也不记得你了。」

    「嗯??虽然我很想选二，但我知道这是真实人生，不是电视剧，所以只会是第三。」

    最残忍的那种可能，就是我根本没有我想像中对他来得重要，甚至只需要换一个生活圈，只需要几年就能够遗忘的那种。

    原来，就跟我们的约定一样，我只不过是被你遗留在那年夏天的一个过往片段。

 二、我只是你路过的风景(1)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呢？」沉妍担心的看着我。

    「还能怎么办？」我苦笑，一边把脸埋进枕头里，「我现在只觉得好丢脸，他根本没放在心上的事，我记了这么久??我甚至不想继续参加宿营了，我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

    「不行！」她一把抓住我的手，「你又不是因为廖昱扬才参加宿营的，你忘记你答应我什么了吗？」

    「我没有忘记，但现在这样的情况又不是我愿意的，我根本没想过会在宿营遇见他，更没想过会是这样的发展。」

    「你被他害得还不够惨吗？虽然你没有承认过，但在我看来你就是因为他才一直不想谈恋爱的，因为你心里一直对那个约定还有期待。好不容易终于跨出舒适圈、稍微有所改变，现在你又要因为他前功尽弃吗？」

    虽然知道沉妍是忠言逆耳，但今天的我打击实在过大了，听到她这么直接的点破我不想承认的心情，我还是委屈的再度哭出来：「我知道啊，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啊！可是我真的不知道我现在要怎么办，该怎么面对小??廖昱扬，该怎么看待他、该怎么把记忆通通删除，这些我都不知道啊！」

    「诗诗??」沉妍也没看过我这么情绪失控的样子，愧疚的抱住哭到有点崩溃的我。

    「我也知道自己很蠢，但当年的我就把爱情交付给他了，回过神来我的青春就都用在等他了，那我能怎么办嘛？难道要他赔我吗？」

    沉妍突然用力摇晃我的肩膀，像是灵光一线的样子：「对！就是这个！」

    「啊？」这次换我愣住了。

    「让廖昱扬为你空白的青春恋爱史付出代价！」她看起来很兴奋的样子。

    「怎、怎么付？」

    「你要復仇啊！这次换你勾引他，然后再把他甩掉，就像当年他对你的那样。」

    勾引？甩掉？

    原来当年小昱是这样对我的吗？

    「你在说笑话吧？人家现在可是校园男神，还有很多粉丝，而且你没听今天那几个n大女生说的吗？跟他告白他是会毫不留情面拒绝的那种欸！他早就不是当年我熟悉的小昱了，更何况他现在只觉得我是个怪咖吧。」

    「又没人叫你直接跟他告白，是要你勾引他，趁着暑假筹备宿营几乎天天要见面的机会，粉丝再多总不是每个人都能跟他一起当工作人员吧？而且你跟他现在已经是最尷尬不会再更尷尬了啦，还不如豁出去，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嘛。」

    我头好痛。

    这个女人到底在想什么！？

    「你觉得我看起来像是会勾引人的人吗？而且你现在要我勾引的还不是普通男大生，是别、校、的、男、神！一点风吹草动我可能就上人家学校的讨论版，我看起来是这么高调的人吗！？」

    「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完全是越级打怪，但你都不会觉得不甘心吗？错付了青春，还被人家忘得一乾二净，就这样什么都不做的度过可能是你们最后一次有交集的机会，就这样变成别人记忆中的查无此人，你真的甘心？」

    想起那张熟悉的脸，看我的视线却尽是陌生，确实是有点不甘心。

    「可是，我喜欢的是当年那个开朗又温柔的小昱，现在这个冷淡的廖昱扬对我来说就像陌生人一样，或许现在的我根本就不喜欢现在的他啊。」

    「反正我是叫要你勾引他之后再甩掉他，喜不喜欢他都无所谓，反正你的重点是让他付出他应该要付的代价。」她停顿了一下，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样，「而且，或许廖昱扬的内心还是住着那个温柔的小昱哦。」

    「什么意思？」

    「你记得我跟你说我走出超市看到的景象吧？他还是把饮料买好了，儘管那时候他已经知道那只是让你跟他独处的藉口，而且他什么也没说，没说你们讲了什么、甚至没说你们有段谈话，我觉得他应该是个还不错的人吧。」

    或许无论个性有多大的变化，人的本质是不会改变的吧。

    那，如果他的本质仍然还是我认识的小昱，现在的我们，会有不同的故事走向吗？

    「那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还是喜欢上他了，那怎么办？」

    她笑了，「那有什么不好的？大不了就假戏真做囉。」

    「如果他不喜欢我呢？」

    「那也没办法，感情本来就是勉强不来的，可是至少你争取过了啊，对得起现在的你，也对得起十六岁的你，这样不就没什么损失了吗？」

    我咬着唇，心里很不想承认，她说的话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有些事不试试看是不会有答案的，比方说，他会不会在重新认识后再次喜欢上现在的你，或者是，再次重逢之后还有没有属于你们两个的缘分。」

    「就算你这样说，我还是觉得你是在看好戏。」我弱弱的瞪了她一眼。

    「才没有，我只是有点想看我们家诗诗陷入恋爱或是为爱情烦恼那种小少女的样子。」

    果然又是沉妍的恶趣味。

    「而且啊，好朋友跟n大男神有这么一段精彩往事，发现自己突然就坐在八卦中心的摇滚区，能不兴奋吗？」

    我就知道！

 二、我只是你路过的风景(2)

    七月的第二週开始，正式进入宿营的筹备期。

    练习宿营的地点，七月是在我们学校，八月则是在n大，为了交通方便，我跟沉妍继续住在学校宿舍，没有回家过暑假。

    今天是练习的第一天，时间暂定在早上九点到下午五点，我跟沉妍在附近早餐店吃完早餐后，就步行前往我们系馆一楼的小广场集合。

    「准备好了吗？」沉妍天外飞来一句。

    「啊？准备什么？」

    「嘖，你的勾引计画啊。」

    我无言以对。

    虽然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鬼迷心窍的再度同意了她的提议，而且这次还是玩这么大的提议，但我其实毫无头绪怎么勾引??不对，应该说是追男生，更何况还要追一个冰山型校园男神。

    「我个人的建议是，对付这种类型就不要脸一点就好了，死缠烂打他搞不好还不知道拿你怎么办。」她继续出餿主意。

    「我不要面子的吗？」

    「反正最丢脸的部分都经歷过了，不会再更丢脸了啦。」

    「那是在廖昱扬面前！我在同学们面前可不是花痴形象好吗？」

    「勇敢追爱怎么能说是花痴呢？而且有我在，我一定挺你到底。」她还在那边拍胸脯，一副觉得自己很可靠的样子。

    「等等，我又没说我喜欢他，还不算追爱。」

    「别人看起来就会像那样嘛。」

    一路吵吵闹闹，我们还是到了小广场，发现有不少人已经提早到达了。

    我环顾四周试图寻找小??廖昱扬的身影，他看起来似乎还没到。

    在寻找的过程中，我跟一个男生正好对上眼，而且总觉得他好像有点眼熟，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为什么。

    「欸，廖昱扬来了。」沉妍小声在我耳边说，把我的注意力再次拉回来。

    我看着廖昱扬跟上次那个和我们一起去超市的n大男生一起出现，两人笔直的朝刚刚跟我对上眼的男生走过去。

    原来他是廖昱扬的朋友，难怪我总觉得他很眼熟。

    这时，廖昱扬突然看向我们这边，我的目光闪避不及，躲也躲不开的对上他的视线，吓得我赶快别过头。

    等一下，我干嘛要别过头？我又没做错事，给了承诺又把人忘得一乾二净的又不是我！

    想到这边，我赌气似的回过头，试图正面迎战他的视线。

    但这时候他已经神态自若的在跟他的朋友们说话了，彷彿刚刚那个视线交会的瞬间都是我的错觉。

    还来不及多想，两位总召就出现集合所有工作人员了。

    目前的练习时间分配是上午大家一起练习要带学弟妹跳的团康舞、早操等等，中午十二点半到下午两点让大家吃饭、午休，剩下的时间按照各自的组别分工准备各组的项目。

    练舞的时候其实我也没怎么多想，只想着要认真学舞、记舞步，深怕我肢体不够协调跟不上大家的步调。

    一直到教舞的活动组同学宣布大家可以休息十五分鐘，我才稍微缓过来紧张的心情。

    「诗诗，廖昱扬就在旁边耶，你要不要去跟他讲话？」沉妍用眼神暗示我，我顺着她的视线瞥到离我们不远，和他朋友坐在台阶边休息的廖昱扬。

    「可是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去了就知道怎么见招拆招啦。」她试图推着我前进，「吼，你看，动作慢就被人抢先了。」

    男神就是男神，才几秒鐘的时间就有好几个女生聚过去搭话。

    「那几个好像都是n大的女生，她们参加宿营筹备是不是就是为了接近廖昱扬啊？」

    「好可怕，我感觉我过去会被她们打死。」我开始觉得现在的小昱真的不是我招惹得起的。

    虽然以前在补习班的时候，小昱也算是那种女生会多看几眼的男生，但该说是国中生比较纯情害羞吗？至少就我所知，没有像这样被当成猎物团团围住的经验啊。

    「她们能跟你比吗？不管怎样你也是他以前喜欢的女生，你要有气势吓跑她们！」

    「以前，画重点，而且还已经被他忘记了。」

    但沉妍就是沉妍，完全没打算给我机会犹豫或退缩，直接一把把我推过去。

    虽然不至于直接衝到廖昱扬面前，但也够我吸引他们的注意了。

    我真的??第一次这么想掐死沉妍??

    「呃，同学，怎么了吗？」在一眾注视我的目光中，上次带我们去超市的那个男生首先打破了沉默。

    不管了！破罐子破摔吧！

    「我、我有话要跟廖昱扬说！」

    果然，话一说完，我马上感受到女生们无声的死亡凝视。

    原来「最怕空气突然安静」就是这种感觉??我现在真的真的好想逃跑啊！

    没想到，最出人意料的部分竟然是廖昱扬的那句：「嗯，换个地方说话吧。」

    然后他就不顾周围空气中的一堆惊叹号，起身逕自往前走，我还愣了几秒，才想到要回过神跟在他身后，甚至没心思注意其他人此刻的反应。

    廖昱扬走到离小广场有一小段距离的一棵树下，突然停下脚步，转身。

    「噢！」就差那两秒鐘，我几乎要直接撞上他。

    「抱歉。」他边说边向后退了两步，听起来不怎么抱歉。

    接着，就又是一阵令人尷尬的沉默。

    说实话，我其实根本没想到要跟他说什么，只是在那个当下脱口而出而已。

    这时，我听见他很小声的叹了一口：「想了想还是应该告诉你，你真的认错人了，我——」

    「等一下！是我先说有话要跟你讲的，所以先让我把话说完！」我着急的打断他的话，因为我总觉得他接下来就是准备要跟我撇清关係。

    「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不记得我了，但我想过了，既然你把关于我的事忘得一乾二凈，那从现在开始重新认识就好了。」

    果然，他皱起眉，看起来有点困惑。

    随便了啦！就像沉妍说的那样不要脸一点吧！

    「不管怎样把人忘记都很过份吧？所以我说，我们重新认识彼此吧，从朋友开始做起。」虽然这些都是我刚刚临时瞎掰的，只是想阻断他试图划开的距离，但听起来真挚到我自己都相信了。

    他看起来想说些什么，好几次都扯动了嘴角，最后却只说了：「我并不擅长交朋友。」

    咦？

    所以他那些高冷，该不会只是有点社交障碍吧？

    到底他在美国经歷了些什么，才从当年那个外向的小昱变成现在这样不擅与人交往的样子呢？

    想问他的事一直都很多，但此时此刻我最想知道的，还是那几年我没能参与的他的生活，我所没能见过的那个在美国的小昱。

    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知道他刚刚那句话的意思是默许了我的提议，或者该说，我的靠近。

    所以我忍不住笑了出来：「没关係，我擅长就好。」

    我没说的是，其实我也并不怎么擅长交朋友。

    我只是擅长跟你交朋友，就像以前那样。

 二、我只是你路过的风景(3)

    后来回去找沉妍时，她一脸又兴奋又好奇的，急着把我拉到一旁，问我到底跟廖昱扬说了什么。

    「其实也没说什么，我只是跟他说要从朋友做起，重新认识对方。」

    「然后呢然后呢？他有拒绝吗？」

    「没有，但他也没说好，只是我直觉他没拒绝就是默许了。」

    沉妍一把抱住我：「我们家诗诗怎么这么厉害啊！别校的高冷男神你都能收服！」

    「等等，你是不是听错了什么啊？他也就是默许我说要认识他这件事，这样你都能说是收服？」我真的服了她的联想力。

    「不是啊，对那种冰块型的男生，不拒绝就已经是很大的进展了，看来是有戏喔。」

    我不打算理她丰沛的想像力，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

    刚刚??他原本想跟我说什么呢？

    除了被我打断那一次，我总感觉他想说什么，但我不敢问也不想听，就怕他又要给我一次重击。

    ＊

    说是要重新认识彼此，但我其实也不知道该怎么个认识法，甚至到当天练习结束回宿舍，我才想到我连廖昱扬私下的联系方式都没有，连个脸书、line都忘记跟他要了。

    「你可以直接从宿营群组里加他啊。」沉妍虽然对于我连最基本的培养感情方式都忘记很无语，但觉得想拿到联系方式倒是问题不大。

    「我不想这样欸，没经过他的同意感觉不太好。」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所以明天记得跟他要line跟脸书。」她头也没抬，就像真的早就预料到了一样。

    「但我明天就不知道怎么找他说话了，今天是被你一推不得不说点什么。」

    「需要再推你一次吗？」

    「不、需、要！」

    「那就自己随便找点藉口啊，而且其实也不用特别找藉口，你不是已经说要跟他当朋友了吗？找朋友说话需要什么藉口？」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

    隔天中午吃饭时间，我原本想拉着沉妍陪我去跟廖昱扬要line??对啦，就是想找她一起去当作帮我壮胆。

    没想到很不巧的是，她社团的几个朋友正好带了饮料来找她，说是要探班练宿营的她，她就让我在系馆附近等她一下，等她过去打完招呼再一起去吃午餐。

    看来今天应该是没机会执行任务了吧。

    我随意找了一个不会晒到太阳的角落坐下来，一边戴上耳机听音乐一边滑手机等沉妍。

    「同学，能佔用你一点时间吗？」突然，头顶传来一个柔柔的声音。

    我愣了一下，要不是环顾四周发现附近没有其他人，我都不知道这是在跟我说话，因为叫我的是几个我完全不认识的女生。

    「你们是？」我拿下耳机，一边站起身，平视她们。

    「我们也是这次宿营的工作人员，我们都是n大的，可能因为我们不同组你才没印象。」叫我的那个女生笑脸盈盈的解释。

    n大？那为什么突然找我啊？难道是我看起来孤伶伶的很可怜？n大女生也太善良了吧！

    「应该吧，抱歉我还没记住所有工作人员。」我略带歉意的说，希望我没让她们太尷尬。

    「没关係，我们找你其实是有事想问你，希望没有吓到你。」

    听到她这么说，我突然意识到她们应该不是来交朋友的，甚至连自我介绍都省略了。

    「嗯，你们问吧。」

    「就是啊，你跟昱扬是什么关係呢？」她虽然还是一脸亲切的样子，但听到这个问句，我顿时觉得她们几个人的笑容底下带了一点不容易察觉的敌意。

    我这才想起来，她们好像就是昨天在我跟廖昱扬说话以前，围在她旁边的几个n大女生。

    虽然沉妍很常胡说八道，但我觉得她这次说对了，她们几个参加宿营搞不好就真的是为了廖昱扬。

    那昨天眾目睽睽之下把她们男神带走的我，不就变成她们的头号公敌了吗！？

    难怪她们要趁着我现在单独一个人来堵我！

    「没、没什么特别的关係呀，就是普通朋友，我那时候只是刚好有事找他。」

    「普通朋友吗？」显然，她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可是你们不是不同校吗？是怎么认识的啊？」

    「我们从来没看过昱扬对来找他的女生是这个态度，怎么可能只是普通朋友啊？」

    「那你找他是为了什么事啊？」

    听完我的话，另外几个没开过口的女生也忍不住七嘴八舌的问了起来。

    呜呜呜??沉妍，你快回来救我啊??

    「真的只是普通朋友，算是以前就认识的那种，只是很久没联络了。」我尽可能的委婉回答，就怕戳中粉丝们敏感的神经线。

    「以前？以前是什么时候？」

    「那时候怎么认识的啊？」

    「为什么很久没联络？」

    没想到我说什么都换来更多的问句，而且完全没觉得她们看起来有比较放心??

    有没有哪个谁可以快来救我啊！

    「黎安语，你们在欺负c大的同学喔？」突然，旁边传来一个男生的声音。

    我就好像看到逃生希望一样，立刻转头看向可能是救星的那个人。

    欸？这个男生不就是昨天跟我对上眼、同时也是廖昱扬朋友的那个人吗？

    「林子竣？你怎么在这？」那个最先跟我讲话的女生，或者该说黎安语开口回应她，脸上依然保持着笑容，「而且我们才没有欺负人家呢，只是找别校同学友好的聊聊天。」

    我的天，这叫做友好的聊天，那友好的标准也太低了吧！

    「你们什么时候变得想跟阿扬以外的人交朋友啦？」

    「乱说什么啦，」她不满的撅起嘴，「我们都很想认识??呃，c大同学呢！」

    很明显，你们连很想认识的人的名字都不知道，我就这样变成了「呃，c大同学」。

    「你们连人家的名字都不知道还说很想认识？」林子竣爽朗的笑了起来。

    「那是还来不及问就被你打断了嘛。」

    「不要解释了齁，你们再这样不怕惹阿扬不高兴吗？难得阿扬参加系上活动，要是因为他让别校同学对我们学校印象不好，他搞不好以后都不参加活动了。」

    「哼，才不会让别校同学印象不好呢，你说对吧？」黎安语突然cue了我一下，而并不想说出违心之论的我只能傻笑回应。

    「好啦，你们吃午餐没？再不去午休都要结束了。」林子竣笑着打圆场。

    「也是，那下次再聊吧！」黎安语「看似」亲切的跟我道别，然后就带着她的跟班们走了。

    其实，可以的话，我是不想有下次啦，但我不敢说。

 二、我只是你路过的风景(4)

    「抱歉，你刚刚应该被吓到了吧？」等黎安语她们走远，林子竣才这么跟我说。

    「是有一点，谢谢你帮我解围。」我诚心的说。

    「不用谢啦，是我们学校同学应该要抱歉才对，希望你不要因此对n大财金印象很差，那样的人还是少数的。」他略带歉意的说。

    「没道理因为几个人对整个系印象差。」看到他一脸认真的样子，我反而觉得有点好笑，「而且严格来说，她们确实也没对我怎样。」

    「你不介意就好。」我这才发现，他笑起来时右脸有一个明显的酒窝。

    「她们??我是说你刚刚说的黎安语，她们平时就是这样子的吗？」原来这就是沉妍还有烤肉会那些n大女生说的廖昱扬粉丝。

    「呃，算是吧。」他有点尷尬的回答，「但阿扬在的时候她们会收敛很多，阿扬曾经因为她们缠着跟他同组的女生就像刚刚那样问东问西、还把人家吓哭了而生过气。」

    好难想像他生气的样子，至少在我记忆里没有看过那样的小昱。

    「好吧，那我真的要谢谢你了，你要是没出现我感觉我很快就要被带去活埋了。」

    听到我这么说，他放声大笑，感觉是个很外向的人，对谁都自来熟的那种。

    「啊，对了，虽然刚刚已经听过她们叫你的名字，但我还没自我介绍，我叫做云若诗，是队辅组的。」毕竟以后要一起筹备活动的，现在这样的机会正好能认识一下。

    他的笑容突然僵了一下，大概短短一秒，马上又给我一个微笑：「林子竣，我是活动组的。」

    但我总感觉，他现在的笑容好像跟刚刚不太一样了，我忍不住发问：「怎么了吗？」

    「我现在有点好气又好笑。」他大大的叹了一口气。

    「啊？」

    「看你刚刚一副初次见面的样子，觉得好气又好笑。」

    欸？

    我跟他不是初次见面吗？

    「我跟你??」他还很故意的停顿了一下，「今天是卡友你知道吗？」

    「啊！？」

    然后他笑着叫我打开dcard，我一打开抽卡页面，确实发现我抽到一个n大财金系的同学，而且照片上的人也确实长得跟眼前的林子竣一模一样。

    「抱、抱歉，我今天到现在都还没打开dcard，所以一直没发现。」

    「有发现你就会加我吗？」

    「会啊??会吧。」我心虚的说，然后低下头按下送出邀请：「你看，我发现了，也加你了！」

    「我开开玩笑啦，你不要紧张，看你刚刚完全不认识我的样子，我就猜到你可能根本没看过抽卡页面。」

    「是我朋友叫我抽的，所以我常常会忘记。不过也太巧了吧！居然抽到一起筹备宿营的人。」

    「是啊，所以我一看到马上就按邀请了，结果迟迟没收到成为卡友的通知，还有点伤心呢。」他故作一脸沮丧的样子。

    「可是你怎么知道是我啊？」我感觉我在工作人员中满低调的啊。

    「昨天你不是找阿扬说话吗？我就在旁边啊。」

    「这样啊??」我很抱歉我其实没注意到。

    「你该不会是眼里只有阿扬，才没注意到旁边的人吧？」

    「不是啦。」虽然好像真的被他说对了，我那时候确实光顾着注意廖昱扬了。

    「你的目标也是阿扬吗？」

    这让我怎么回答啊！说是感觉我马上就会被廖昱扬的朋友当花痴，说不是又好像是在说谎。

    「不能这样说啦，我是有话要跟他说才找他的。」

    「跟他告白吗？」

    「不是！」说完我才发现自己有点太激动了，「我是真的有事要跟他说。」

    「你们认识吗？通常要找阿扬单独说话的女生，多半是要跟他告白，所以他不太会那样主动说要换地方说话，昨天那个场景真的是很稀有。」

    为什么他问这么细啊？关于廖昱扬的事都要问很细是n大财金的共同特色吗？

    「我们国中时是补习班同学。」

    他看起来很惊讶：「原来真的以前就认识啊，难怪阿扬对你的态度感觉比较??友好？」

    这时候，我脑中突然浮现一个很荒谬的想法。

    他为什么一直问我跟廖昱扬的事啊，该不会??

    「你喜欢廖昱扬吗？」在我来得及制止自己之前，我的嘴巴已经不经过大脑的同意，帮我把我的荒唐想法说出来了。

    顿时，空气静止了五秒。

    五秒之后，让时间继续流逝的，是林子竣夸张的爆笑声。

    然后，我就只能呆呆的在那边等他笑完。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也太可爱了吧？」还外加浮夸的抱肚动作。

    「笑完了吗？你笑点到底是多低？而且这个猜测除了说出来有点失礼以外，很合理啊，你跟黎安语一样一直都在问廖昱扬的事欸。」

    「我只是好奇，毕竟我也没怎么看过那样的阿扬，而且我这不是在关心我的卡友吗？」

    突然想到，或许现在的他比我要了解小昱，看过更多现在的廖昱扬的喜怒哀乐。

    或许我应该??

    「欸，那??」

    「诗诗！」我的问句硬生生的被回来找我的沉妍给截断，「抱歉让你久等了，我们去吃午餐吧——欸！？你为什么跟林子竣在一起？」

    沉妍到底认识多少人啊？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啊？」林子竣的问句让我发现，其实只是沉妍单方面记得人家。

    「n大财金的帅哥我可是都研究遍了，帅哥的名字我当然不会忘记。」她还一脸骄傲的说，是一点都不会尷尬吗！

    「听到有人说我是帅哥，还是满开心的。」看来林子竣人真的满好的，换成别人搞不好会觉得沉妍很变态。

    「你什么时候连林子竣都认识的，怎么没跟我说啊？」沉妍用手肘顶了我一下。

    「刚刚。」

    「刚刚？我才离开个十五分鐘，你就能再多认识一个n大帅哥，早知道我就应该晚点回来，看能不能再多认识几个，顺便介绍给我认识。」

    「说来话长，但反正他今天是我的卡友。」我赶快说句话阻止她继续胡说八道。

    「真的吗？原来dcard上真的能抽到优质卡友，你看，我让你好好抽卡是对的吧！」

    「她今天可是连打开dcard都忘记了，要是我没跟她说，估计永远成为不了卡友吧。」

    「唉，她就是这样，搞不好都因为忘记开卡错过很多好男生了。」

    他们居然还能你一言我一句聊了起来！

    「沉妍同学，是还要不要去吃午餐？」我咬牙切齿的出声打断她。

    「好嘛，现在去。」

    「你们现在去吃会很赶吧？还是我让我朋友顺便帮你们外带？反正他们打算带回来吃。」林子竣说。

    「好耶，太阳这么大，我也有点懒得出去。」沉妍开心的直说好，也不管她根本不认识林子竣，还这样麻烦人家会不会不好意思。

    可是，他说的朋友，不会是??

    十分鐘后，果然就像我想的那样。

    看到提着几袋食物，包含我跟沉妍的午餐，回来的超市男和廖昱扬。

 二、我只是你路过的风景(5)

    我看着有点狐疑的廖昱扬，只能对他挤出一个微笑。

    现在这个情况会不会有点像我刻意接近他的朋友，想打入他的交友圈啊？

    「林子竣，你让我们去买午餐就是想留下来把妹喔？」超市男开口。

    「才不是勒，我只是碰巧看到黎安语她们缠着我的卡友，就热心助人的去帮她解围了。」

    「黎安语她们？喔，也对，她们也看到那天这位c大同学找阿扬说话了。不过你说的卡友是??？」

    「我今天dcard抽到的卡友是她啊，很巧吧！」林子竣不知道为什么好像一脸骄傲在炫耀这样的巧合。

    这时，沉妍露出一个非常「亲切」的笑容：「既然这么巧，那不如我们大家一起吃午餐吧？好不容易相认的卡友总要有机会聊聊嘛。」

    我就知道她那个笑容绝对有诈！

    「好啊。」林子竣笑起来真是有够人畜无害，好想跟他说别那么天真中了沉妍的计啊！

    「可以啊，只是要看阿扬怎么想的。」超市男耸了耸肩。

    顿时，所有视线都集中到廖昱扬身上，我突然有点担心沉妍刻意想帮我製造的机会，会不会对他造成困扰。

    没想到，他居然没有拒绝：「我无所谓。」

    林子竣跟超市男看起来都有点讶异，沉妍也没在意就说：「好耶，那往前走一点吧，那个方向比较不会晒到太阳！」

    不知道是沉妍刻意安排还是真的是刚好，她、林子竣、超市男走在前面，刚好把我跟廖昱扬留在后面。

    我也正好想解释一下，就用只有我们两个能听清的音量说：「抱歉，变成这样会不会让你有点尷尬啊？」

    他转头看向我：「我是真的无所谓。」

    「那就好，我怕被你当成疯狂粉丝中的一员。」

    「对了——」

    「你——」

    没想到我们同时开口有话想说。

    「你先说吧。」抢在我之前，廖昱扬把发话权交给我。

    「我是想问，我能加你的line或脸书吗？」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时问了，可能就是觉得现在的氛围好像可以问吧。

    但不知道是不是被我吓到了，他看起来愣了一下，我只好赶紧解释：「我不是说要重新认识彼此吗？那要认识至少也要留个联络方式吧？虽然我朋友说可以直接从line群组加你，但我感觉那样好像不太好，就决定先问你了。」

    一口气说完后，我有点紧张，感觉像在搭訕人一样。

    「如果我说不能呢？」没想到，他突然这样说。

    呜，感觉有点受伤，「呃，那我过几天再问一次好了。」

    在那短短的一瞬间，我捕捉到他嘴角的浅笑，「那好像今天答应比较不麻烦。」

    这是可以加他line的意思吧？

    我正想再说点什么，就发现前面的沉妍他们已经停下脚步了，只能作罢。

    我们五人坐下来、拿到各自的午餐后，沉妍就自然的提议简单自我介绍一下，连「交流两校情感」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我这才总算知道超市男的名字叫做吕奕凯，说来也好笑，他们三个人中我们最先接触到的其实就是吕奕凯，但我反而是最晚知道他的名字。

    之后午餐的时间，多半是沉妍、吕奕凯和林子竣在嘰哩呱啦的聊天，沉妍时不时会cue我一下，所以我也勉强算在参与话题，至于廖昱扬，我发现他确实是话不多，但可能因为是跟朋友们相处，他就是偶尔说个几句，吕奕凯跟林子竣好像也都习惯了。

    我忍不住开始回想我和小昱以前相处的片段。

    那时的他，个性反而跟林子竣比较相向，阳光又外向，但只有跟他交心过才知道，他其实不像外表那样的爽朗。

    他曾经说过：「开朗的人其实是没有资格表露出难过的，有时候会觉得与其引起别人注意、还要多做解释，不如就一直笑着吧，至少看起来还是开心的。」

    看着现在变冷淡的他，想了想，或许这样的改变对他来说也不错吧，他就不需要再强顏欢笑，像当年那样。

    至少现在我所看见的他的笑容，都是发自内心的吧。

    「诗诗！发什么呆呢？问你话呢！」突然，沉妍的叫唤声把我拉离思绪。

    「啊？问我什么？」

    林子竣笑出声：「我说，我们几个以后可以一起吃午餐啊，就当是照顾卡友了，而且你跟阿扬也认识。」

    「我觉得这个提议很不错。」沉妍讚许般的对林子竣比了个大拇指。

    「我也觉得，每次都三个大男人聚一起吃饭多无聊啊，阳气太重。」吕奕凯也附和。

    「想跟你们几个吃饭的女生应该多到数不完吧？」沉妍听到后转头看向他。

    「是这样说没错啦，但阿扬觉得她们很烦，既然这位云同学跟阿扬认识，应该情况会好很多吧？」

    「阿扬，你觉得呢？」这次换林子竣问廖昱扬意见，感觉他们三个确实满要好的，林子竣跟吕奕凯都很尊重他的意见。

    「都可以。」

    在沉妍、吕奕凯和林子竣兴高采烈的继续聊这件事的同时，我悄悄地注视着廖昱扬，试图捕捉他眼里是否有一丝勉强的意味。

    虽然一起吃午餐这件事能让我更接近他，但我却也不想让这样的机会成为他的负担，不想他再像以前那样，需要把真实的想法藏在心底。

    突然，他猝不及防的对上我的眼神，像是知道我在想什么一样说：「我说都可以，也是真的觉得都可以，你不需要这么看我的脸色。」

    确实，现在的我对他，好像是真的有点太过小心翼翼。

    就像找回失而復得的东西后，那种患得患失的心情，深怕一不小心，他又会消失无踪。

    「既然你都这么说，那我决定随心所欲一点了。」决定放松心情一点、做自己一点，像真的是在认识一个新朋友一样。

    这一次，我对他投以的是发自内心的笑容。

 二、我只是你路过的风景(6)

    练习结束回宿舍的路上，沉妍果不其然问起我是怎么跟林子竣「相认」的。

    「其实，你不在的时候，有几个n大女生，应该是廖昱扬的粉丝，跑来问我怎么认识廖昱扬的、我们是什么关係这类问题，正好林子竣看到，就来帮我解围了。」

    「什么！？原来廖昱扬是真的有这种可怕粉丝啊？」

    「是真的有，听林子竣说她们对跟廖昱扬同组的女同学也是这样，好像廖昱扬还生过气，之后她们在他面前才比较收敛了。」

    沉妍看起来好像有点不高兴：「她们是看你一个人才敢这样没礼貌的问东问西吗？你那时候应该兇她们一下的，不然以后估计还会再来烦你。」

    「你觉得我看起来像是敢兇她们的人那种人吗？」

    「气死我了，下次就不要被我遇到，不然我帮你教训她们。」

    看着帮我打抱不平的她，我反而觉得没什么关係了，也不是太在意今天这段插曲。

    「不过，你知道她们的名字吗？我来帮你调查调查。」

    「只知道其中一个女生，感觉是她们的头头，叫做黎安语。」

    「黎安语？是n大财金那个系花黎安语吗？」

    「系花？她确实长得满漂亮的，但都是系花等级了，需要做这种事吗？」

    我印象里的系花，不是很优雅就是像高岭之花那样高冷类型啊。

    沉妍正低头用手机没有回应我，过了几分鐘之后才说：「据我的情报网表示，黎安语算是廖昱扬的狂热粉丝类型，她好像大一上学期就喜欢廖昱扬了，有传言说她表白过被拒绝了，我觉得可信度满高的啦，不然她干嘛像这样处处提防廖昱扬身边的女生，多贬低系花的身价。」

    「你什么时候有n大的情报网了啊？之前不都从dcard上查的吗？」

    「就是上次烤肉会稍微聊过天的那几个n大女生啊。」

    沉妍也真厉害，简单聊了一下就能成为交换联络方式的朋友，甚至还是本来交友圈完全不同的别校同学。

    话说回来，黎安语做出来的事确实跟外表反差满大的，她的长相是很温柔清秀的那种气质型美女，要不是今天亲自体验了一下，我光看外表可能不会相信她会做出这么狂热粉丝般的事。

    「你说，要是被黎安语知道以后我还会跟廖昱扬他们一起吃午餐，我会不会被暗杀啊？」我真的光用想的就冷汗直冒。

    「怕什么？这可是廖昱扬同意的，她再怎么生气，反正廖昱扬选的是你不是她。」

    「他明明就只是不反对五个人一起吃饭，怎么就变成选我了？」

    「不要在意这种小细节！」沉妍理直气壮的说，「话说回来，云若诗，你真的是『惦惦呷三碗公』欸，廖昱扬是你的初恋就算了，现在连林子竣都收编为卡友？为什么我就没有这种运气啊！」

    「林子竣也很有名吗？你今天也是看到他就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了。」

    「我真的要被你气死。」她对我翻了个白眼，「我之前不就给你看过他的照片了，他也是n大财金有名的帅哥之一，我很早就跟你说过的可爱型帅哥啊！」

    「我??是真的没认真在听??欸，等等，你不要打我啦！」

    ＊

    睡前坐在床上滑手机时，我突然想到我应该是已经经过廖昱扬的同意、可以加他的line了吧？

    虽然有点懊恼没有找到时机当面加，但既然已经跟他说过，就感觉我从群组里加他，他应该也不会反感。

    不对，我都已经决定要随心所欲一点了，既然我心里想做的，是想更认识现在的他、想在其他时间也有机会跟他聊天，那就不应该再反覆揣摩他的心思，而是要听从自己的那些「想」。

    于是，我打开宿营群组，从成员名单中找到廖昱扬的line，按下加为好友并传了我最喜欢的卡纳赫拉p助贴图当作打招呼，然后加上「哈囉，我是云若诗」的讯息。

    比我想像中要快，几分鐘后，他回了我一张熊大说hi的贴图。

    看着表情贫乏、总是很淡定的熊大，我突然觉得这个贴图确实跟他很配，忍不住笑了。

    不过开心没多久，我就意识到，他这是在贴图我吗？

    好不容易拿到他的私下联系方式，这个对话不到一分鐘就结束了吗！？

    我很认真想了一下，能开什么样的话题，自然又能聊下去的那种，后来突然想到今天白天时，我们同时说话的那一瞬间。

    「今天白天，你原本是想跟我说什么啊？」

    过了一会，他回我：「听林子竣说黎安语她们今天缠着你。」

    原来他当时想说的是这件事。

    「其实就是问了我一些问题，只是有点太热情了，但反正林子竣帮我解围了。」

    「抱歉。」

    他们系是都习惯帮当事人道歉吗？黎安语自己都不觉得抱歉，结果廖昱扬跟林子竣抢着道歉。

    「要是以后又发生这样的事，我会去跟她们说的。」

    我还来不及回应，廖昱扬又发了一则讯息过来。

    其实我现在是真的没有很在意黎安语她们的事了，毕竟林子竣帮了我、沉妍为我忿忿不平，现在还有廖昱扬算是关心的关心，我突然觉得被她们质问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毕竟我也因祸得福获得以后跟廖昱扬他们吃饭的机会了。

    「没关係，你不用帮她们道歉，我已经不介意了。」

    怕我这样回，会马上结束好不容易开啟的话题，我赶紧加了一句：「我听说黎安语她们好像常常这样，难道你每次都要帮她们道歉？」

    讯息被已读的标示显示了好几分鐘，我才收到他的回覆：「没有。」

    难道他是只跟我道歉吗？为什么呢？

    我忍不住在心底默默期待，可能我在他心中还是有点特别的。

    不管是因为我们的过去而特别，还是因为重逢后的事而特别，只要我是有别于其他女生，感觉还是满好的。

    「这样的事发生在别校同学身上感觉很过意不去。」

    结果他马上浇了我一桶冷水，原来就只是因为我是别校同学。

    我也只是别校同学。

    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了，但每当又一次意识到自己对现在的你来说，就像路过的风景那样，甚至不值得你停下脚步，还是满受伤的。

    叹了口气，传了一张叹气的贴图过去，看起来像只是传个无意义的贴图，但我也只能用这张贴图无声的发洩我的难受。

    我原本以为我那张贴图应该就会结束对话了，正好我现在感觉也没什么心情再强行开话题，但廖昱扬却出乎我意料的回覆了。

    「早点睡吧，晚安。」

    我察觉到我的嘴角很没志气的上扬了，就只因为看到他说的晚安。

    等等，云若诗你清醒一点！

    那就只是很普通的场面话，你不要自己多想了，换作是谁他都会那样回覆。

    而且你不要忘记了自己为什么现在要靠近他，是为了报復他！让他赔偿你的青春！不要人家还根本毫无想法，你就自己先陷进去了。

    于是，我选择发送了一张p助说晚安的贴图，没有传其他多馀的话。

    就算你只是路过，我也要让你知道，像我这样的风景，你是永远都不会再遇见了。

 三、有种怦然心动叫做命中注定(1)

    隔天醒来，我一如往常先躲在被子里滑手机，让脑袋清醒一会。

    翻着我跟廖昱扬的对话纪录，我开始有点后悔自己昨天是不是太受情绪左右，一点小打击就放弃延续对话，这下好啦，要再找到下个可以line他的话题也太困难，难不成我现在要跟他说早安？

    不对不对，这样也太像变态了吧！我们又还不是那种一直有在固定聊天，可以每天互道早安晚安的关係。

    突然懂了为什么沉妍之前说过，用聊天软体跟异性聊天的小技巧，就是对方说晚安时不要回覆也不要已读，寧可假装成自己已经睡了，这样隔天就能再用早安开啟新的一天新的话题。

    反省到这里，我觉得面对这种很难聊的冰山男，我应该去训练一点聊天技能，练个几招对付他「句点我」的可能。

    于是我打开dcard，想去搜一搜跟男生聊天的小技巧这类型的文章来好好学习一番，没想到却先被一封未读信件吸引了目光。

    原来昨天林子竣有发讯息给我，只是我一直没发现：

    「嘿，卡友！既然已经是现实中的朋友了，是不是应该交换一下line或脸书呢？」

    我发现这封信大概是昨天宿营练习结束后就发送的，在他的视角我就是过了一天都没理他啊，感觉好像有没良心。

    我马上回了封信跟他解释我现在才看见，顺便很有诚意的留了我lineid跟脸书名字，任君挑选要加哪一个。

    等我起床洗漱、换好衣服再回来看手机时，发现林子竣已经加了我的line，并传了讯息给我：

    「还以为我又要被忽略到底了，看来你突然良心发现囉。」

    我赶快先贴一张跪地道歉的贴图，再回他：「我真的很抱歉??」

    「哈哈我开玩笑的啦，你一直没回我也猜到又是连开都没开dcard了，原本想说待会要当面找你兴师问罪勒。」

    「以后不会这样了！line会跳出讯息通知，我会很快回覆的！」

    虽然这样说有点心虚，因为我其实不是很喜欢马上回讯息的人。

    「好啦，不闹你了。待会见囉卡友！」

    我开始怀疑，林子竣要不是本来就是爱开玩笑的个性，不然就是养成了奇怪的「以闹我为乐」的癖好了。

    当天中午是我们五个人约好一起吃午餐的第一天，吕奕凯跟沉妍不约而同提议想去外面吃，于是我担心的情况也就毫不意外的发生了。

    一进店里没多久，我就陆续感受到周遭投来的注目礼，合理猜测会注意我们的，不是来练习宿营、认识或是听说过廖昱扬他们的n大学生，就是知道廖昱扬他们的c大学生。

    不过除了我之外，其他四个人好像也没怎么在意。

    也对，有两个是早就习惯了别人视线的校园男神，一个是男神们顏值也不低的朋友，至于沉妍，她本来就长得很好看，而且是艳丽型的那种美，放在男神旁边完全就是锦上添花的画面。

    在场好像只有我最平凡，而且平常也很低调，我感觉自己就是这桌最具对比性的部分。

    「怎么啦卡友？看起来一脸不安的样子。」没想到林子竣突然注意到我，还开口cue了我。

    不愧是很了解我的沉妍，头也没抬，一边翻着菜单一边说：「她只是当系边当久了，不习惯一直被人盯着而已。」

    「啊？盯着？有谁盯着你看吗？」林子竣一脸单纯地四处张望。

    好喔，原来男神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有多引人注目吗。

    「不是盯着我，是盯着你们。」我叹了口气，「压力好大。」

    「我懂，刚认识他们两个我也这么觉得。」吕奕凯一脸感同身受的说，「不过我觉得他们的顏值应该是被高估了，我才是被低估的耐看型帅哥。」

    我发现他才是心理素质最强大的人，也难怪他们三个能这么要好。

    「是是是，耐看型帅哥，你想好要点什么了没？」我突然发现才认识短短不到一天，沉妍已经能跟他自然的开玩笑了。

    抬头时，我发现坐在我对面的廖昱扬正看着我，就笑着问他：「你们平常在外面吃饭都是这样被当动物园里的可爱小动物吗？」

    「大概吧，我不怎么注意。」

    很好，这个回答很冰山男神，够跩够帅。

    「没必要这么在意别人吧。」他突然又补了一句，接着就低下头继续看菜单了。

    我突然懂了为什么我是唯一对于週遭视线感到不安的人了，因为他们四个都很专注于自己，只有我把注意力放在「别人」身上，还是那些其实跟我不太相关的别人。

    或许，以为自己对社交不太在意的我，其实比自己想像得还要在意旁人的眼光吧。

    「诗诗，你要点什么？」我转过头看见笑得有点靦腆的林子竣，「我听沉妍都是这么叫你的，总不能一直卡友卡友的叫你吧，我可以也叫你诗诗吗？」

    这张人畜无害的笑脸，配上笑起来才会出现的酒窝，我好像有点懂为什么沉妍说林子竣是可爱型帅哥了，这样问谁会拒绝他啦！

    「可、可以啊。」

    「那我也叫你诗诗吧！」吕奕凯突然插话。

    「呃，好啊。」我只能尷尬的笑着回应他们的热情。

    「你凑什么热闹啊？」沉妍拿菜单拍了一下吕奕凯，「人家是卡友在开小视窗，你就硬要当电灯泡。」

    「不是那样啦！」

    「才没有开小视窗！」

    我跟林子竣同时出声澄清，接着又相视而笑。

    然而，我最想再听一次唤我为「诗诗」的那个声音的主人，却始终没有开口。

 三、有种怦然心动叫做命中注定(2)

    之后的日子就在忙碌的练习宿营行程中飞速的度过，开头那几天可能是想让我们先适应适应，后来的行程就排得更紧凑了，每天要练习的舞变得更多，要准备的事也逐渐增加。

    透过情报通沉妍小姐从我们系的总召那里聊出来的情报，好像是我们系的系学会学长姐对于练习进度不太满意，还放话两週后的验收他们很严格，要是成果没达到他们的期待，以后就还要增加每天的练习时间。

    「这也是为什么我不太喜欢系学会，偶尔参加活动还可以，稍微了解内部就知道那些学长姐有多爱干涉活动筹备，还有一堆没意义的『系上传统』。」沉妍分享完情报后，马上下评论。

    「可是系上大部分的活动总召不都是大二吗？我以为总召就是负责统筹了欸。」

    「那只是头衔而已，实际上所有的活动内容都是要大三干部过目的，很多决定也只是干部下指令、总召去执行，然后大三干部又要看大四系代表的脸色，因为他们负责审核活动预算。」

    「我的天啊，有必要搞得这么复杂吗？这样层层把关，做起事来不是更碍手碍脚吗？」听完我只庆幸我不是系学会的成员。

    「这就是系学会。」她勾起一抹只能意会不可言传的嘲讽微笑。

    不过这段密集筹备宿营的日子，每天还是有值得期待的部分，比如和廖昱扬他们的午餐时间。

    虽然我的报復计画看起来没什么进展，还没成功解锁跟廖昱扬固定聊line的技能，目前的交集看起来也止步于一起筹备宿营的饭友，但时隔这么多年能有这样密切相处的机会，我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我其实很开心。

    相处了几次之后，我发现现在的我对于现在的小昱，比起「面对十六岁时喜欢的人」的心情，更多的应该是好奇。

    想知道他为什么说他不记得我了，想知道我们分开的这段时间他经歷了些什么，也想知道现在的廖昱扬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当然，开心的情绪也包含了跟曾经很喜欢过的人相处时，那种眷恋的感觉。

    虽然说是眷恋，却又还回不到十六岁时对他的爱情那种程度。

    或许，我只是还没想好，当年我被迫抽离的感情应该要存放到哪里吧。

    ＊

    有一天傍晚，我跟沉妍结束队辅组自己的练习后，正准备直接杀去夜市填满空空如也的肚子时，看到廖昱扬一个人坐在平时大家一起练习的小广场边的台阶。

    我没想太多就决定过去跟他搭话，「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但问完突然觉得这个问题好像有点蠢。

    「我不能一个人在这吗？」他挑了挑眉。

    「可以可以。」真难相处，不过他耍孤僻确实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我的意思是你在等林子竣他们吗？」

    「嗯。」

    这时，一旁原本只是看热闹的沉妍开口：「可是我听说活动组他们今天要练习比较晚，还不知道会到几点呢。」

    「啊？你怎么知道活动组要练习到什么时候？」我好奇的问。

    沉妍瞬间有点语塞，面露尷尬地表示：「奕凯跟我说的。」

    嗯？

    虽然林子竣跟吕奕凯确实都是活动组的，但??我瞬间好像察觉到了点什么。

    「为什么你在等的人没跟你说，反而是跟沉妍说啊？」我笑着调侃廖昱扬，顺便给沉妍个曖昧的笑容，她气得直接别过头不看我。

    廖昱扬叹了口气：「见色忘友。」接着拎起他的后背包，看起来准备离去。

    「等等！」对于自己突然制止他离去的行为，讶异的不只有当事人廖昱扬以及旁观者沉妍，我自己都感到很讶异，「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吃晚餐？」

    还没等廖昱扬开口，沉妍抢先说：「啊！我突然想到我们社团社长有事找我，放诗诗一个人去吃晚餐不太好，正好你们一起去吧！自己去吃饭多孤单寂寞呀。」

    我说，沉妍你这样也太明显了吧？

    我瞪了她一眼，正打算质问她什么时候冒出这么刚好的事时，却听到廖昱扬令人跌破眼镜的发言：「那走吧。」

    「啊？」我直接愣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反应。

    等等，现在的廖昱扬不该是这么配合的设定吧！沉妍该不会是私下威胁人家了吧？

    他径直往前走了几步，回头发现我没跟上：「不是说要去吃晚餐？你不去？」

    沉妍喜出望外的一边帮我回答一边把我推向廖昱扬：「去去去！她最喜欢吃东西了！记得要好好照顾我们家诗诗唷。」

    虽然这个发展有点不在我预料的范围，但反正从我们再次相遇之后，又有哪一件发生的事是我能预料的呢？

    沉妍总是在我身后推着我向前，这次也推了我一把，但剩下的路、走向廖昱扬的路，必须由我自己走完。

    于是，我抬起头，直视着廖昱扬，一步、两步、三步??慢慢朝着他前进，直到走到他身边为止。

    伴随着不知道踏出哪一步时，我那早已不自觉上扬的嘴角，我望向他说：「我们走吧。」

 三、有种怦然心动叫做命中注定(3)

    「你带路。」走没几步，廖昱扬很突然地说，让我愣了一下。

    「这不是你们学校吗？吃的应该要你推荐吧。」

    呃，对是对啦，可是突然让我推荐，我也不知道该推荐他什么。

    「你有比较喜欢吃什么、或是想吃什么吗？」我乾脆直接问他，顺便可以探听一下他的喜好。

    他想了一下，看起来是真的很认真在想，过了快一分鐘才开口：「麵吧。」

    「是喜欢吃麵还是现在想吃麵啊？」我好奇的问。

    「都有吧。」

    我突然想起来，国三在补习班时，我有时也会跟小昱一起去外带晚餐到课堂上吃，那时候的他可以连着吃麵食吃好几週都吃不腻，虽然比起饭，我也更喜欢麵，但绝对没办法喜欢到他这种程度。

    偶尔在他身上发现当年小昱的影子，还是会让我欣喜。

    最后我决定带他去吃一家之前和沉妍一起吃过的小店，这个时间因为是饭点，店里常常人满为患，但因为放暑假的关係，我们一到店就正好有空桌可以直接入座。

    「我觉得这家的炸酱麵满好吃的。」

    「那我就点这个吧。」他快速的拿笔在菜单上圈选，「你呢？」

    我犹豫了一下，「我可以点跟你一样的吗？」

    「为什么不可以？」他挑了挑眉表示不解。

    「没有啦，通常沉妍会说我们要点不一样的，这样才能最大程度吃到多点种类的东西。」

    「那你就再点几样这家店比较好吃的菜，当作分散风险吧。」

    「吃个饭都要分散风险？真不愧是财金系的啊。」我笑着说。

    但能多吃到几样不同的菜，还可以提升他认可我推荐的店的机率，何乐而不为呢？

    「那再点一笼虾仁丝瓜小笼包、一份煎饺，你要喝豆浆吗？我觉得豆浆也满好喝的。」我猛一抬头，正好对上他来不及收起来的微笑。

    「怎么突然笑了？而且干嘛又不笑了啦。」有点惋惜没能看更久他的笑容。

    「我只是在想，你好像吃得不少。」

    听到这句话让我又羞又气，「不是要一起分吗？而且这哪叫吃很多啊！」

    「你再不点餐，我们是要几点才能吃饭？」

    听到他说「我们」，我还是不争气的消了气。

    在等待餐点送上来的时间，我想着要找话题来避免沉默的尷尬，就随便拋了几个问句：「你为什么会来参加宿营筹备啊？你是系学会的成员吗？」

    「奕凯他们找我的，我不是。」这个人还真的给我一问一答，到底会不会聊天啊？

    我记得以前小昱健谈很多，聊天时，好像也没特别有哪一方开话题，就是很自然地想聊天就聊天，没特别想说的话就沉默，那样的沉默却从来不会令人不适。

    意识到自己好像不断的在拿现在的我们和以前的我们做比较，我赶紧低头喝了口冰豆浆，试图阻断这样的想法。

    「那你呢？」突然，廖昱扬一个问句，吓得我顿时被口中的豆浆给呛到。

    「咳咳、咳咳咳??」

    「喝这么快干嘛？」他快速的抽了几张卫生纸递给我，接着走到旁边的饮水机替我装了杯开水，把水放到桌上后，他没有马上回自己的座位，而是走到我身后，像在帮我捋顺呼吸一样拍了拍我的背。

    猝不及防的感受到后背传来他手掌心的温度，我的脸瞬间热了起来。

    直到我停止咳嗽，他才停下替我拍背的动作，若无其事的坐回我对面的位置。

    「谢、谢谢你。」我赶紧喝了口水，试图用水杯掩盖我可能涨红了的脸，悄悄的深吸一口气调节我因为他而凌乱不已的呼吸。

    「就算豆浆再好喝也不用喝这么急吧？我自己有一杯，不会跟你抢。」他调侃我。

    「才不是怕你跟我抢??不过，你刚刚问我什么？」

    「没什么。」我就知道他会这样说！

    「你是在问我为什么会参加宿营吗？」我不死心的追问。

    「既然你都听到了，干嘛再问一次？」

    「我也是沉妍要我陪她一起参加才来的，但我也不是系学会成员。」我感觉自己已经被沉妍那句「对付这种类型就不要脸一点」给潜移默化了。

    但面对这种感觉常常会句点人的人，我觉得这种确实很有用。

    「那你怎么没跟林子竣他们选同一组呢？」我印象中，他是场器组的，但林子竣跟吕奕凯都选了活动组。

    「你看我像是适合带人跳舞或是演戏的人吗？」

    看着他面无表情地说出这句话，我不禁想像了一下他用这个脸带小队员跳舞，或是念着台词演戏的样子??接着就没忍住的「噗哧」一笑。

    「够了，停止你那奇怪的想像。」他皱着眉，像是看透我在想什么一样。

    「想了一下确实觉得你比较适合场器组，哈哈哈哈哈。」我又笑了一下，直到他瞪了我一眼，我才赶紧收敛笑容，「可是没跟好朋友同一组，你不会很寂寞吗？」

    「你想太多了，我确实跟奕凯、子竣他们比较熟，但不代表我不认识系上其他同学。」

    「我懂了，你只是想跟女生们保持距离？」

    「你哪来这个结论？」

    「听说来的，还有观察来的。」

    他叹了口气：「也没有，只是有些女生比较麻烦，你又不是没看过黎安语那种的。」

    「也是。」就算不是对他有目的性的女生，可能都会因为跟他熟一点被他的粉丝刁难吧。

    「那我??跟沉妍，对你来说算是比较麻烦的那种女生吗？」

    「你说呢？」我在问你，结果你反问我是什么意思嘛！

    「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反正我觉得自己不麻烦。」我笑瞇瞇的回应他，「可是如果有人找我麻烦怎么办？」

    他直视着我：「我不是说过，我会去跟她们说的吗？」

    上次我就很好奇了，「你要怎么说？」

    「你是还要不要吃晚餐？还是打算放凉当宵夜？」结果他完全不打算回应我，反而将视线放到桌上不知道何时已经上齐的餐点。

    嘖，真扫兴。

    我把手伸到旁边的餐具盒拿出两双筷子跟两支汤匙，再用餐巾纸将两份餐具分别摆好，眼角馀光瞄到他起身走向柜檯跟店员要了两个小碗。

    他默默的装了一碗炸酱麵到刚刚拿的小碗里，然后递给我。

    我的手接过了那个小碗，视线却无法从他身上移开。

    儘管个性看似变了很多，儘管他话不多又很难聊，但那个记忆里的温柔的小昱，确实还住在廖昱扬心底，只是被他用冷淡的样子包裹着藏起来了。

    「还不吃？」他装完自己那碗，发现我还没动过筷子，猛一抬头看向我，吓得我赶快低头。

    「喔，要吃啊。」我心虚的把注意力集中在手里那碗麵，赶快吃几口让自己保持冷静。

    「还不错。」过了几分鐘后，廖昱扬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我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他是在夸奖我推荐的麵。

    「好吃吧！你有吃小笼包吗？我觉得这个口味是这家店最好吃的。」幸好这家店合他的口味，可不能让c大的美食在n大同学面前丢脸！

    「是满好吃的。」又听到他一句难得的称讚，我忍不住笑开了花。

    「这家店是你投资的吗？听到称讚就这么开心。」他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你笑了！」我兴奋的看着他难得的笑顏，不单单是微笑的那种，而是连眼角都有弯度的笑容。

    「没有，你看错了。」结果他马上敛起笑，有够小气。

    「有，你刚刚真的笑了！」

    「并没有。」

    「明明就有！」

    「没有。」

    「有！」

    「你是还吃不吃饭？」

 三、有种怦然心动叫做命中注定(4)

    吃饱后，好像也理所当然应该结束这段相处时间，如果是沉妍，肯定马上能瞎扯几种看似合理又不突兀的藉口，但我的等级还是算了吧。

    「你是怎么来我们学校的啊？搭捷运还是骑机车？」我心里盘算着，如果是前者那我就陪他走到捷运站，后者至少还能再走回学校。

    「骑车来的。」

    「那——」

    「我——」

    我正准备开口说要带他走回学校，没想到廖昱扬也刚好有话要说。

    「这次你先说吧。」我笑了笑，不禁想起上次我们也是这样。

    「我送你回宿舍吧。」

    「什么？」

    「带路啊，我又没去过你们学校女生宿舍。」他直接忽略我的惊讶。

    「喔喔，好。」我呆呆的应和，虽然脚步已经向前，脑袋却还没跟上。

    从吃晚餐的餐馆回去女生宿舍的路上，是一条小型夜市街，一到了晚上就十分热闹。

    我们谁也没说话的走了几分鐘，突然，廖昱扬加快了脚步，走到我左手边的位置，近到我的左手几乎都要能感受到他右手的肌肤触感。

    「你、你干嘛啦？」那种微微发痒的感觉，让我很不习惯。

    「我才想叫你不要挤我，走进去一点好吗。」他看也没看我，继续向前走。

    明明是他走过来硬把我向右逼的欸，还好意思说我挤他！

    正觉得他莫名其妙时，我忽然注意到，他在不知不觉间让我走在了马路的内侧，而自己走在车多的外面一侧。

    虽然不是没在电视剧里看过这样的情节，但男主角一般不都是很帅气的把女主角往旁边一拉吗？哪有人像他这样这么不自然的啦。

    但这样有点笨拙的表现他不明显的体贴，对我而言，好像比起偶像剧式的温柔来得要帅气。

    我忍不住偷偷地抬头望向廖昱扬，其实以前对于小昱的样貌，我好像也没归类过算不算帅哥，只记得那双笑起来会如同弯月般的眼眸，是我见过最灿烂、最好看的笑脸，但现在看着面无表情的廖昱扬，我好像可以认同为什么他是公认的校园男神了。

    看起来高出我至少一颗头的身高，毕竟我这种一百六十五公分已经算高的女生了，这样粗略推估感觉他应该有一百八十公分吧，首先男生身高一高就已经比较加分了，他又是那种身材精瘦、穿搭也乾净简洁又不失风格的外型，五官立体，特别是深邃如星空的双眼，近看确实是能迷倒一大票女生的脸蛋。

    想想就不爽，那张脸放在难怪会招蜂引蝶！但我可是在他还不是大家眼中的男神时，就知道他有多好的人呢，我才是最有投资眼光的人吧！

    「你干嘛一直看着我？」廖昱扬突然转过头看我，把我吓了一大跳。

    「哪、哪有！」我现在看起来就像被抓包偷窥的现行犯，情急之下随便指了左前方一个摊位：「我是在看那个摊位啦，你看那边的娃娃好可爱呀！你有玩过夜市这种套圈圈吗？」

    他狐疑地顺着我的手指方向看，「你想玩？」

    「我??对啊，哈哈哈，难得经过那我们就去玩一下，顺便当消化晚餐吧！」看起来很拙劣的藉口，但至少比承认我在偷看他好吧。

    看他好像还是有点怀疑我，我直接拉着他的手，横穿马路走到摊位前。

    「我是真的突然想玩啦，那不然你在旁边等我一下？」我付了钱给老闆，接着就不敢看廖昱扬，认真开始套圈圈，毕竟演戏就得演到底嘛。

    但，我这种逛夜市多半只是吃东西的玩游戏菜鸟，想当然耳，连温馨鼓励奖都拿不到。

    「好像比想像中的难耶。」我只能尷尬地起身，对着廖昱扬傻笑。

    「你是真的玩得满烂的。」

    没想到他居然这么毒舌的吐槽我，让我很不服气：「那你就玩得很好吗？示范一下啊。」

    然后廖昱扬就默默付钱，真的开始玩了起来。

    我偷偷拿出手机拍了张照，想着等等要嘲笑他架势十足，结果还不是跟我一样菜。

    没想到看着看着，突然有点不对劲??他怎么好像满擅长的啊！？

    不知不觉已经套中好几个瓶子了，这个套中机率也太高了吧！

    虽然以前我们没有一起逛过夜市，但我也没听说过他擅长套圈圈啊！难道美国学校有教这个？

    最后，完全超出我预料之外的，他还真的套出了能兑换一隻娃娃当奖品的成绩。

    看我下巴都快掉下来的样子，廖昱扬用略带得意的眼神说：「好像没想像中的难。」

    气得我别过头拒绝看他，不然我真的会很想衝过去巴他的头，因为那绝对就是廖昱扬式的挑衅！

    「给你。」直到他换完奖品走到我旁边，我才将视线放回摊位。

    低头一看，我发现他手上拿着一隻熟悉的白色小鸡，就是我最喜欢的卡纳赫拉的p助。

    「你怎么知道我很喜欢p助？」我有点讶异，因为我也没跟他聊过这个。

    「我不知道它叫什么，但你不是喜欢用这个的贴图？」

    顿时，有股难以言喻的感受在我心中蔓延，好像有点暖暖的，但又有点像刚刚我和他双臂接触时那样发痒的感觉。

    「你不想要吗？」

    我回过神：「要要要！我要！」，然后一把将被他拎在手里的p助抱进怀里。

    「谢谢你，我会好好收着的。」不用照镜子，我都能想像得到我现在的笑容有多开怀。

    「走吧。」他没多说什么，逕自往前走。

    我赶紧跟上他的脚步，视线却不经意捕捉到他略微发红的耳朵。

    原来，有些人、有些事无论怎么改变，还是会有最珍贵的一小部分是被留下的。

    在不经意间。

 三、有种怦然心动叫做命中注定(5)

    不知不觉，我们来到女生宿舍楼下，意味着和廖昱扬独处的时间就要结束了。

    「今天谢谢你啦。」

    「要谢什么？」

    「就，很多啊，谢谢你送我的p助，还有谢谢你送我回来。」我笑了笑。

    这是时隔多年我们第一次相处这么久，也不像前几次那样，不是生疏、伤心，就是尷尬。

    「没什么。你上去吧，我先走了。」他说完便转身离开。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好一会，这个人还真的是头也不回的就走掉了呢。

    算了，至少他今天表现得算很好了，让我觉得我们之间的距离好像被拉近了不少。

    而且啊，看着手里那隻可爱的p助，也没什么好不高兴的吧？

    一回到宿舍房间，沉妍果不其然要求我速速报告今晚发生的事：「我可是牺牲小我，完成大我，一个人孤零零地去买晚餐，成全你们的甜蜜约会呢！」

    「就是一起吃了晚餐，你为什么可以直接跳到约会的部分啊？」

    「你从进门就一直笑得这么讨人厌，别告诉我只是单纯吃晚餐喔。」说完，她还真的拿了个手拿镜塞到我的脸面前。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我才发现我的嘴角始终是上扬的，眉眼之间也掩不住喜悦之色。

    「但真的没有你想像得精彩，就是一起去吃了晚餐，然后他送我回宿舍，路上碰到了套圈圈的摊位玩了一下，他就把赢来的奖品送我了。」我把手上的p助举起来给她看。

    「听起来进展不错嘛，看来我的牺牲没有白费。」她似乎感染到我的好心情，也笑了。

    「有一件事比较让我讶异，奖品是他选的，我也没跟他说我喜欢p助，但他却还记得我会用p助的贴图。」

    回忆起当时的对话，我还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甚至忍不住想，他或许还是有在注意我的。

    「你说，这样的情况，我能不能想得乐观一点呢？」其实我这么问，只是因为每每我对廖昱扬抱有乐观的期待时，就会被他浇一桶冷水，真的是快被浇出心理阴影。

    「不管你打算怎么想，至少这样的情况，你完全是可以趁胜追击的，再多製造一些相处的机会呀，不管是当面相处，还是用line聊天。」

    不过沉妍也没有给我不切实际的鼓励，毕竟她也不是廖昱扬本人，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她能做的只是在我身后推我一把。

    「不过话又说回来，你是从什么开始跟吕奕凯变这么熟的啊？连练习会练得比较晚都先跟你说，没跟廖昱扬说。」我故意用手肘碰了碰她，要她坦白从宽。

    「就，最近比较常聊天，我们也确实满聊得来的。」

    看到沉妍有点害羞的样子，实在是满难得的，「看来我们的沉妍小姐动了凡心囉？」

    「才没有勒，八字还没有一撇好吗？顶多是有好感吧，而且这也是我单方面的想法。」

    「以你的个性，要是有好感应该就会直接进攻了吧。」

    「有好感就先观察一下啊，继续相处看看，反正宿营还长着呢。」

    「想观察他的优点有没有多过缺点吗？」没想到平常总是把「攻陷帅哥」掛在嘴边的沉妍，真的碰上有好感的人还是比较谨慎的。

    「应该说，等到有一天我连他的缺点都觉得很可爱时，那我就是真的喜欢上他了吧。」她露出了难得一见的温柔笑容。

    连缺点都能觉得可爱是吗？

    那个时候，应该不只是喜欢上，而是很喜欢很喜欢了吧。

    跟沉妍聊完天，我算了算时间，觉得廖昱扬这时也该到宿舍了??

    不对，我甚至不知道他是住宿舍还是在外面租房子，虽然这也不是第一件我不知道关于他的事了，但可能是今晚的好氛围让我的自信心有点膨胀了，所以决定再次试着开啟我们在line上的联系。

    于是我拿出手机，找到上次对话已经是多日前的属于廖昱扬的对话框。

    「你应该到家了吧？」

    很快就收到了他简短的回覆：「嗯。」

    我现在发现了，虽然他很难聊，回话总是很简短，但似乎是那种很快回讯息的类型。

    我灵机一动，把p助娃娃安稳的被放在床边的照片拍下来并传给他，证明我是真的有好好珍惜它。

    结果他就只回给我一张表示无言以对的熊大贴图，像在表现他现在的心情一样。

    这人真的很难聊欸，对话持续不到五句就几乎要宣告结束。

    「欸，你也是住宿舍吗？刚刚问你到家没突然想到我好像没问过这个。」

    「没有，我在外面租房，跟林子竣他们一起。」

    原来他们三个居然还是室友，难怪练习宿营时，常常都是一起来一起走。

    「原来你们三个感情这么好啊。」

    「不要讲得这么奇怪。」

    奇怪？哪里奇怪？

    我很迟钝的想了三秒，才意会过来他指的是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是你自己想歪好不好！」

    在那之后，我很聪明的开始问一些我感到好奇的问题，因为我过去的经验告诉我，他还算是个有问必答的人，即使那些回答通常都满简短的。

    然后我就知道了，廖昱扬、林子竣跟吕奕凯在新生训练时正好就坐在彼此身边，也因此在大学刚开学不久，他们三人就熟识了起来；直到暑假之前，廖昱扬都住在学校宿舍，放暑假后，他们三人外加另一个没有参加宿营的同学，就在学校附近合租了一间四人套房；还有，起初廖昱扬并不想参加宿营，他嫌麻烦，是身为系学会成员的吕奕凯，用负责洗碗一个月来当作他参加的交换条件。

    我们不知不觉就断断续续聊了好久，我也知道了不少关于现在的廖昱扬的事。

    说是断断续续，是因为后来我去洗了个澡，等到忙完杂事才继续回覆，他之后也不像一开始几乎是秒读秒回的状态，偶尔过了五分鐘、甚至更久才回讯息，但这样的间隔感反而让我有一种这个对话窗是融入我和他的生活的感觉，我也比较不用一直担心什么时候会突然没话聊。

    这样的对话频率持续到我差不多准备要睡觉的时间点。

    这次，我学聪明了，故意不回覆也不读他的那句「睏了，我先睡了，晚安。」

    这是我的小心机，只要能再让这串对话多延续哪怕一天也好，我愿意忍住想跟他互道晚安的心情。

 三、有种怦然心动叫做命中注定(6)

    隔天一早，我一醒来马上点开我跟廖昱扬的line讯息视窗，回覆了我早已想好很久的台词：

    「抱歉??我昨天好像先睡着了??」然后贴了一张可爱的p助躲在棉被说早安的贴图。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让我直接打字说早安，有点害羞??呃，应该说是有点彆扭才对。

    等了几分鐘，都没看到自己的讯息被已读，想着他可能还没起床，就决定放下手机先去洗漱。

    我从厕所出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衝去看手机有没有收到line的讯息通知。

    幸好，收到了廖昱扬简单的一句：「嗯，早安。」

    虽然还真的是有够简单的回覆，但至少顺利地开啟今天的对话了，让我不禁想夸夸自己昨天的机智。

    「你刚起床啊？」

    「这个时间点才起床还用去练习？」非常廖昱扬式的回覆，但只要想到他在某种程度上也算默许我延续我们昨天的对话，我就已经对他的表现很满意了。

    「反正男生又不用花很多时间准备，根本不用太早起。」

    「就练个宿营是要准备什么？」

    我们就这样继续有一搭没一聊的对话，虽然可能没什么营养到瞄了一眼的沉妍都说「你们好无聊！」，但我也因此发现廖昱扬几乎是会回覆每一则讯息，虽然偶尔会用贴图回覆，但从来不会用已读的方式当作回应。

    「你说男生会总是回覆没兴趣的女生的讯息吗？」在去练习宿营的路上，我忍不住这么问沉妍。

    「这还真的很难说，有些人可能是广泛撒网，或是可能就是间，也可能纯粹是有礼貌，不过至少说明他并不反感你的靠近，我感觉廖昱扬不会是那种委屈自己来表现礼貌的人。」

    不反感吗？那好像也不错。

    「看来计划进行得很顺利嘛，我就觉得我们家诗诗这么可爱，要是主动一点，一定没问题的！」她边说，还边像揉包子那样揉了揉我的脸。

    一边拨开她的手，我一边思考着，自己好像有点忘记了对廖昱扬的「种种靠近」的原始动机。

    明明说是要报復他，但我怎么觉得，自己有时候会不小心忘记这样的出发点，甚至有点沉醉在其中。

    我才发现我好像有点被虐狂的潜质，廖昱扬稍微对我好一点，我就会忘了他到底对我做了多过分的事。

    但我这种恋爱经验严重不足，甚至可以说过往经验都几乎跟他有关的情况下，又该怎么在「为了报復他而拼命靠近他」跟「靠近他却又不能真的动心」之间平衡呢？

    我开始觉得，这整个报復计画根本是在惩罚我自己，惩罚当年蠢到相信他的约定的我，以及现在这个对他的遗忘感到不甘心的我。

    从那次单独晚餐开始，我跟廖昱扬表面上没有更多的单独相处，但在line的聊天视窗里，却维持了一个微妙的固定聊天频率。

    不是秒读秒回、总是在聊天的那一种，更像是留言板一样的错开回覆时间，你一言我一句，却总是间隔了一小段时间。

    虽然于我是刻意而为，我是故意不马上回覆，想让这样的私下联系再延续长一些、久一点，但我其实并不清楚他有没有看透我的策略，到底是没发现，还是是在配合我，我不得而知。

    我只知道，我和他，几乎都是由我向前跨一步，他也保留着容我跨越一步的距离，没有后退却也没有前进。

    他总是那样站在原地，就只是停留在原地。

    ＊

    时间就这么继续向前推进，来到两週后，学长姐要第一次验收的日子。

    验收时间定在晚上八点，验收内容就是这段时间来我们学会的五首舞蹈，说是舞，其实更像带动跳的感觉，比起表演，更偏向带学弟妹一起跳的性质，配合编舞还有相对应的口号要喊。

    两系的总召看起来也都很紧张，为了能在验收有好表现，特别取消了下午的分组练习时间，改成多跳几次要验收的舞。

    「不是我们要刁小细节，晚上学长姐验收的时候会更严格，是有人跳错就整首重新跳，直到五首歌都过关才会结束，现在把会弄错的部分都记熟，晚上才不用跳太久。」看得出来总召们虽然扳着脸挑我们的毛病，却也不是他们的本意，只是他们应该承受了不少来自学长姐的压力，必须这么做而已。

    七月末的酷暑正是最炎热的时候，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太阳又大又晒，空气中还瀰漫着一股讨人厌的闷热感，好像不用动全身都会黏黏的，更不用说我们这样站在太阳底下练舞会有多崩溃了。

    女生们为了防晒，不是防晒霜擦了又随着汗水流掉，掉了又忙着补，就是跟我一样乾脆戴帽子、穿防晒外套，只是这样也只能隔绝紫外线，湿热感更甚。

    好不容易捱到了六点多，总召宣布让我们去吃晚餐，还交代别吃太饱，留点时间消化，以免等会验收马上要跳舞会消化不良甚至想吐。

    于是今天我们的午餐小团体，也因此加码多了个晚餐版本，只是可能是晒了一下午的太阳，连食慾都被晒掉的关係，我们五人此时此刻只是一言不发的坐在台阶发呆。

    最后，由林子竣打破了沉默：「还是吃点东西垫垫胃吧，等一下都不知道要验收多久，要是低血糖就不好了。」

    「那买回来吃吧，我实在不怎么想动。」沉妍握着手里那支小型电风扇，懒洋洋地说。

    「好啊，我们去买吧，你跟诗诗可以在这里休息一下。」吕奕凯自告奋勇，顺便拖好兄弟下水。

    「诗诗，你有想吃什么吗？」林子竣很亲切的问我的意见。

    「我其实没什么胃口。」面对他的好意，我努力挤出了一个微笑，因为我现在真的什么都不想吃。

    「不行啦，吃一点也好，你中午也没吃多少啊，这样对身体不太好。」

    「那帮我买一杯饮料吧，天气太热了，我真的没什么胃口。」

    「好。」他蹲了下来，平视坐在台阶上的我：「你没事吧？」

    「我？没事啦，只是累了而已。」

    「走吧，再不去买就太晚了。」一直没开口的廖昱扬突然出声。

    「那我们去买点东西，你们好好休息。」林子竣走时不忘回头对我们挥手。

    等他们走远，沉妍突然幽幽的说：「欸，你不觉得林子竣满不错的吗？幽默开朗，而且我感觉他满关心你的。」

    我的天啊，一个廖昱扬还不够，她还打算帮我再配对一个男神吗？

    「你是怨恨我多久了？就这么想让我死在n大女生手里吗？」

    「不是啊，虽然提出勾引计画的人是我，但你的幸福是最重要的，如果你受够了冰山的低温，想要转而投向温暖的太阳的怀抱，那我也是举双手支持你的。」

    冰山是指廖昱扬，太阳是指林子竣吗？

    那以前对我来说就像太阳，现在却温度骤降了的小昱，又该如何去定义呢？

    「先不要，我真的没那么厉害，可以一次处理两个人，还都是男神等级的人。」

    「好啦，我只是在逗你而已啦，我只是想说林子竣人满好的，也满照顾你的，虽然上帝让你碰到廖昱扬这种很戏剧性的事，还是分配给你一个好人去弥补你了。」

    「他人是真的满好的，我感觉抽过他这个卡友之后，其他dcard上的人已经入不了我的眼了，所以我可以停止抽卡了吗，沉妍教练？」我趁机想结束当初答应她的其中一件事。

    没想到她很乾脆的说：「可以啊，你的抽卡运估计都用光了，也没什么好抽了，再抽可能也没可比性。」

    也可能是，她觉得我这个暑假已经过得够精采了，再精彩下去我大概要无力负荷。

    然而，她忘记了，我也没想到，像我这种平凡的女生，一次身边多两个男神，是会惹来杀生之祸的。

    虽然说「杀生之祸」好像是有点过头了，但，招来想「替天行道」的人倒是绰绰有馀。

 三、有种怦然心动叫做命中注定(7)

    「给你，帮你买了一杯芋头鲜奶，微糖去冰。」他们三人回来时，林子竣首先拿了一杯饮料给我。

    我惊讶的发现，我明明没说我要喝什么，他居然买了我最喜欢的饮料，还刚好是我习惯喝的甜度跟冰量：「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喝芋头鲜奶啊？而且还是微糖去冰。」

    他笑了，「你的dcard自我介绍不是有写吗？」

    我都忘记自己有写这个，但他却记住了。

    「谢谢你。」

    「没什么啦，照顾卡友不是应该的吗？」对于我好像有点太过正式的道谢，他看起来有点不好意思。

    「可是我怎么感觉都是我受到你的照顾啊？」无论是之前帮我解围、把我拉进他的朋友圈子里，还有现在这样，都让我觉得能成为他的卡友，真的是我运气太好。

    「那你现在先欠着吧，以后记得要还我就好。」他俏皮地开着玩笑。

    趁着他们开始分晚餐的空挡，我尽情喝了几口手中那杯芋头鲜奶，感受到冰凉的液体经过口腔的感觉，我才总算觉得稍稍赶走了外头的炎热，果然夏天就是不能没有饮料啊。

    他们似乎买了很配合天气的凉麵跟寿司当晚餐，看来大家都热坏了，不想再接触热呼呼的食物。

    其实喝了饮料解暑后，我开始感觉到有点饿了，但毕竟刚刚我已经说了我没胃口，让他们不用帮我买晚餐，现在也不好说我饿了。

    正当我想着等验收完再去买点宵夜填肚子时，身边突然传来廖昱扬的声音：「多买了一些寿司，你可以帮忙吃点。」

    我转头，看到他若无其事的将一盒寿司递给我。

    「不用啦，这样你不够吃怎么办？」

    他指了指手中拿着的凉麵，「是真的多买了，你不用太介意。」说完话他就自顾自的开始吃他的凉麵，不再多做回应。

    我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那我吃几个吧，谢谢。」

    捧着那盒寿司，我不禁想着，他到底是把自己的晚餐分给我一些，还是他一开始就多买了？但不管答案是哪一个，他都猜到、或是考虑到我可能饿了。

    瞬间有种暖暖的感觉涌上心头，但是又不会使今天这样的大热天过于炎热的恰到好处的温度。

    吃饱休息一下，马上就是准备要开始验收的时间了。

    两位总召把所有工作人员按照组别分好队伍，接着，我们系和n大财金的大三学长姐就分别站到不同的队伍边，看起来是五、六个人盯一个组别的感觉。

    我其实是靠着他们身上穿的系服才得以辨别到底是哪校的学长姐，快速观察了一下，总觉得我们系的学长姐不知道是故意板着脸想表现得严肃点，还是真的对我有多不满之类的，反正多半脸都很臭，导致空气中瀰漫着一股沉重的氛围。

    n大财金的学长姐好像就好一点，虽然也不是嬉皮笑脸，但至少不会给人很兇的感觉，除了正好站在我旁边的一个n大学姐，她的脸几乎是跟我们系的学长姐一样臭的。

    一开始我其实没有多想，想着她多半只是扮黑脸的角色，才刻意要保持严肃而已。

    之后，总召们在学长姐们的示意下宣佈验收开始。

    音乐一下，所有人就照着平时练习的舞步开始跳舞，动作其实并不难，只是要记得喊出相对应的口号，多数的动作为了要让学弟妹能快速跟彼此熟识就设计成了需要双人互动的那种，我们队辅组正好都是两个人负责带一个小队，所以我的舞伴就是沉妍，没什么默契方面的问题。

    原本我们都以为只要不要跳错就好了，下午时也被总召们指正了不少细节动作，只要记牢舞步跟口号应该顶多一首歌验收个两、三次就能过关，直到我们第一首歌甚至都还没跳过半就被喊卡了将近三次，才意识到总召们说的「学长姐验收时会更严格」到底有多严格。

    随着每一次喊卡，喊着「重来！」的学长或学姐态度越来越兇，甚至有点是在用吼的方式在骂我们为什么跳不对，但那所谓的不对可能只是动作的幅度不够大，或是举手的角度不对，这种我都觉得有点是在吹毛求疵的原因。

    我看得出来沉妍已经有点不爽了，连我这种脾气算很好的人，都开始有点不高兴为什么非要用这种严厉的态度验收，如果是我们犯了什么低级错误，或是很明显练习不足那也就算了，居然要因为极度微小的细节而被吼，再加上都又热又累了一整天，真的会让人觉得我们是自己来找罪受的。

    「跳不好还敢脸臭啊？现在的学弟妹态度是越来越差了。」这时，站在我旁边的臭脸n大学姐突然用几乎所有人都能听得见的音量这么说。

    我愣了好一会，才意识到她在说的是我。

    「人家是c大的学妹，你别这么兇。」在她旁边的另一个n大学姐小声的跟她说，但我们队辅组因为距离近，其实都听得见。

    「唉呀，我不知道她是c大的，但是都是工作人员，跳不好我们就不能说了吗？」臭脸n大学姐不知道本来嗓门就大，还是刻意加大音量的，反正她这一喊，喊得我越来越尷尬，即便我根本不知道我做错什么了。

    可能我的脸色是真的没很好吧，毕竟都不怎么高兴了，脸上的表情估计也不会太好看，但我又不是唯一一个面无表情的人，不懂她为什么要这么针对我。

    「只要是工作人员，不管是哪校的干部都可以说的，大家都是为了宿营好嘛。」听到她说的话，我们系上的一个学姊赶紧过来打圆场，并大声跟所有人宣布：「下一次开始，如果有人没有笑的话就直接重跳，现在不改正，难道你们正式上营也要这样臭脸给学弟妹看吗？」

    真是太棒了，这都要感谢臭脸n大学姐，现在看起来好像都是我害得大家必须「强顏欢笑」跳舞了。

    果然，听到这项新规定，大家都无声的唉声叹气了起来，我甚至开始觉得有些人用责怪的眼神在看我。

    幸好接下来大家在高压的环境下，都打起了十二万分的注意力，努力记舞步、跟上音乐、加大动作、还有尽可能的假笑，后面的几首歌都顺利许多，好不容易来到了最后一支舞。

    也是直到这时候，我才发现臭脸n大学姐前面的那些举动并不是无心，而是有意为之，她就是在针对我。

    一开始她只是徘徊在队辅组的队伍间，在任何能挑小毛病的时机点都出声指出来，可是一旦走到我面前，若是那些小瑕疵是在我身上发现的，她就会立刻喊卡，要我们重跳。

    直到重跳了第五遍后，其他的n大学长姐好像有点看不下去，凑到她身边低语了几句。

    「我也想睁一隻眼闭一隻眼，可是这个学妹就跳不好啊，难道就因为不是我们自己学校的学妹，就要降低标准配合吗？」她一脸无辜的搬出大绝，一边让大家觉得是我拖累他们必须要重跳，一边说得像是她很公正，其他人不应该因为我不是n大的就不好意思指正我。

    我感觉我身边的沉妍已经快爆怒了，我只能用眼神示意她不要乱来，对方毕竟是别校的学姐，如果跟她吵起来，不只会给人感觉我们学校的学弟妹没大没小，还会让我们系的学长姐难做人。

    但我其实是感到很委屈的，我又不认识她，真的不懂她为什么要刻意针对我，难道是站到我旁边突然觉得跟我磁场不合吗？

    而且，比起刻意针对，这种是自己拖累了所有人的感觉更差，我总觉得在场百分之八十的人都在腹诽我了，光是用想的就感觉好可怕。

    这时，左手边的方向传来了一道声音，就宛如溺水时突然看见的浮木。

    「学姐，适可而止吧。」

 三、有种怦然心动叫做命中注定(8)

    我和在场所有人一样，急着转头寻找声音的主人。

    只见廖昱扬一脸平静但不卑不亢地继续说：「先不说我们今天已经练习一整天了，从八点开始验收到现在也十点多了，这么累的情况下表现得不完美不是很正常吗？过分严苛我不觉得就能验出你们想要的成果。」

    在场的大二生估计没有一个不想大力附和他的话，只差没有帮他鼓掌叫好了，毕竟他说出了我们没有人敢说出口的心声。

    特别是莫名其妙被针对的我，现在只想衝过去握着他的手跟他鞠躬道谢。

    「而且大家真的都很努力了，今天天气特别热，有好几个人甚至都中暑了，还是练习了好几个小时，我们都是很认真在看待这次验收的，如果真的要态度很差，何必留在这里一遍又一遍的重跳呢？」林子竣也开口，虽然是他一惯的笑脸迎人，但感觉得出来他不太高兴。

    「对啊，学姐你这样大家会误会你是假藉验收之名欺负学弟妹呢。」既然有人在前面先发声，沉妍也就毫无顾忌的直接对着臭脸n大学姐倾泻她累积已久的不满，「还是c大学妹的表现特别让学姐你不满意呢？这样要不要让n大的同学们先去旁边休息，你单独看我们，可能会看得清楚一点？」

    真不愧是伶牙俐齿的沉妍，一番话一下把臭脸n大学姐针对我的行为，直接上升到两校问题的高度，说得那个学姊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没有啦，学长姐们只是求好心切了一点，毕竟是第一次验收，要让你们有紧张感，之后才会更认真对待练习。」看情况不对，我们系的学长跳出来缓和气氛，「这样吧，大家最后把这支舞再跳一次，没什么大问题就结束今天的验收让你们回去休息。」

    话说到这个份上，无论是学长姐们，还是我们这些大二工作人员，都知道是时候给彼此一个台阶下，无声的同意这个学长的提议，达成了共识。

    于是我们认真的再重跳了一次最后一首歌，结束今天的验收。

    「辛苦你们了，学长姐们讨论了一下，决定明天让大家放一天假，好好休息，后天记得一样的时间准时集合。」像是为了平衡稍早有些剑拔駑张的气氛一样，n大的一个学姐在解散前向我们宣布。

    听到这个消息，大家都一扫先前的阴霾，脸上逐渐恢復了笑容，甚至听到有些人开始讨论明天要去哪放松。

    「那个学姐是怎样？我刚刚满脑子就想着要去『靠北n大』粉丝专页匿名骂她一顿。」一解散，沉妍就咬牙切齿地对我说。

    「我知道，我刚刚就怕你直接衝上去打她一顿。」

    「你还笑得出来？都被人家欺负了，还傻呼呼的。」

    我还来不及回答，几个队辅组的女生就围了过来：「你还好吧，诗诗？那个学姐好可怕啊。」

    「我没事。抱歉，刚刚都是我害你们重跳了好几次。」我向她们略表歉意。

    「那个学姊在你们系上风评怎么样啊？平常脸都这样臭得跟大便一样吗？」沉妍趁机问了其中她比较熟识的几个n大队辅组组员。

    「不知道啊，感觉也不是很出名的那种，没什么特别的传闻。」

    「我之前跟她说过几次话，但感觉她不是今天这种可怕的形象啊。」

    突然，其中一个n大女生小声的跟我们说：「我之前是有听说，她好像跟廖昱扬告白过，也被拒绝了。」

    「可是是廖昱扬拒绝她又不是我，为什么是看我不爽啊？」我觉得自己好衰，到底招谁惹谁了。

    「你们最近不是都跟廖昱扬他们一起吃饭吗？廖昱扬的粉丝那么多，消息传很快的。」

    其实一起筹备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也大致摸透了工作人员中的廖昱扬粉丝分佈，基本上都是集中在活动组以黎安语为首的几个女生，幸好我们队辅组的组员里没有这样的人，大家感情也都满好的。

    只是我没想到，学姐里居然也有潜藏的粉丝，而且还是公私不分的那种。

    「但我跟廖昱扬就是朋友而已，而且那个学姐告白的事也是在宿营之前吧，廖昱扬又不是因为我才拒绝她的，她没必要针对我啊。」

    「你不知道女生对女生的恶意才是最大的吗？」沉妍一脸我太天真了的样子，「就像男朋友外遇会先去对付小三，而不是指责出轨的男人一样，现在在她眼里就是觉得你在跟她抢廖昱扬。」

    「可、可是，一起吃饭的人还有你啊，为什么只有我被针对？」

    那几个n大女生面面相覷，表示她们也不解。

    等关心的几个人纷纷离去之后，沉妍才跟我说：「这大概是女人的直觉吧，感应出了谁才是对廖昱扬有兴趣的那个人。」

    「最好是。」我忍不住给她一个白眼。

    「诗诗！」我顺着声音的方向转头，看到朝我们走过来的林子竣，以及在他身后的廖昱扬和吕奕凯。

    「你没事吧？」林子竣担心的看着我，很难得的没看到他总是扬着的笑脸。

    「没事啦。」我给了他一个笑容，「谢谢你刚刚帮我说话。」

    「是那个学姐有点过分了，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那样。」

    「这很好猜吧？毕竟是我们学校的学姐，罪魁祸首不是你大概就是阿扬。」吕奕凯在一旁接话。

    「我没有喔，我不认识她。」林子竣举起双手像是在自证清白一样。

    「我也不认识。」廖昱扬淡淡的说着。

    「才怪，你们学校的女生才刚跟我们说，那个学姐跟你告白过。」沉妍丝毫不给廖昱扬面子的直接反驳。

    「真的吗？」林子竣看起来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

    「我没印象。」廖昱扬还是那副八风吹不动的样子。

    「这很正常啦，除了太缠人的那种，阿扬多半都不会记得跟他告白过的人。」吕奕凯跟我们解释完，还接着调侃廖昱扬：「不过这就是你害的了，都是你的风流债惹的祸。」

    「我哪来的风流债。」廖昱扬皱着眉拨开他搭在他肩上的手。

    「好啦，练习了一天，晚上又折腾这么久，大家也累了，回去吧。」林子竣贴心的说。

    刚走出系馆，吕奕凯提议去吃点东西：「要不要一起去吃宵夜啊？跳舞跳到我都饿了。」

    我其实也饿了，正想着附和这个提议时，突然感受到右脚膝盖下方一丝疼痛的感觉。

    该不会是今天跳舞跳太久，肌肉酸痛或是运动过度吧？

    但我每走一步，都好像能感受到来自那个点的痛感。

    「诗诗，怎么啦？」沉妍注意到我停下了脚步，于是回头看我。

    「没有啦，我有点累了，想先回去休息，就不跟你们一起去了。」我挤出一个微笑。

    「你不去的话，我跟你一起回去吧，我没很饿。」

    我突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这样感觉是我扫了兴。

    算了，还是跟他们一起去吧，待会回去休息一下，睡一觉估计就没什么事了。

    「我——」正想说「我还是一起去吧」的时候，我的话突然被廖昱扬打断。

    「那我们外带回去吃吧，我睏了。」

    「好啊。」林子竣也附议。

    既然发展成这样，那我不去好像也不会怎样了。

    「那我们送你们到女宿楼下吧。」吕奕凯说。

    我原本想说不用麻烦他们了，但好像该给吕奕凯表现贴心的机会，也让沉妍跟他再多相处几分鐘，所以就改为默许了。

    于是我们五人就一起走向女生宿舍，吕奕凯跟沉妍走在前面，不知怎么的，林子竣走在我身边，而廖昱扬一个人在后面耍自闭。

    「总感觉从认识你开始，就常常发生让我想帮我们n大道歉的事。」林子竣突然这么说，还无奈的笑了一下，看来是想起他第一次帮我解围时的事。

    「哈哈，好像真的是这样，但那些又不是你的错，其实你是不用道歉的。」

    「现在你会不会真的对n大印象不好啦？」

    「不会啊，n大不是还有你们吗？」

    我们队辅组的几个n大女生也都对我满好的，没必要为了少数人而忽略这么多好人的存在。

    林子竣先是一愣，接着露出了一抹很明亮的笑容，绚烂的仿佛能点亮整个黑夜。

 四、我的秘密全由你决定(0)

    x十六岁的诗诗x

    第一次遇见他，是在补习班的物理课。

    那天不知道为什么，我是第一个到达教室的人，也可能是因为没有人像我一样，一放学就如此迫不及待的想离开学校。

    我总是习惯性地坐在中间那一排最左边的位置，通常左右两侧都是双人座，但只要我把书包放在靠近走道的座位，一般来说，只要教室没坐满，不太会有人硬是坐到我旁边。

    我低头埋首进书堆，因为这是我唯一擅长也唯一想做的一件事，只有拼尽全力，才能带我去到我想去的地方，或者该说，离开我再也不想待的地方。

    听见教室门被打开时，我没有抬头，只是眼角馀光瞄到有个男生走进了教室，小声的「欸？」了一下。

    他穿过阶梯形的教室座位，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在我那排座椅边的走道停了下来：「你都第一个来了，为什么要坐最边边啊？这边看黑板不是很斜吗？」

    我不得不抬起头与他对视。

    看着我的，是一张如阳光般明亮的笑脸。

    虽然我当时只觉得：笑什么笑啊？

    「我喜欢坐这里。」回答完，我继续低头看我的书。

    「是吗？」听见他这么说后，逕自将我的书包往内推了一点，一屁股坐在我旁边的位置。

    「你??」

    「这里应该没人坐吧？用书包佔位置是不好的喔，同学。」

    「还有这么多位置，你为什么一定要坐我旁边？」

    「那还有这么多位置，你为什么一定要坐视线这么差的地方？」他丝毫不介意我的态度，依然笑嘻嘻的。

    我觉得无语，想着乾脆换位置算了，偏偏我的左边是墙壁，右边是他，不叫他借过根本出不去。

    最后我乾脆不回答，试图把注意力放回书上，他也没太在意我的样子，拿出手机开始玩游戏。

    直到有个助教走进教室，对我们说：「你们为什么在这边？」，才终于结束了我们无声的僵持。

    「当然是在等上课啦。」那个男生回答。

    「国三物理班今天不在这个教室喔，在旁边大教室。」

    听到助教这么说，我们两个互相对视了几秒，接着那个男生放声大笑。

    这次，我的嘴角被他的笑容牵引，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我和他一起走到隔壁间大教室时，大部分的人都已经到了，幸好我喜欢坐的位置本来就不太热门，我就笔直的走向中间排最左边的位置。

    才刚坐下来，就发现那个男生又佔据了原本应该是属于我的书包的靠走道的位置。

    「你到底为什么非要坐我旁边不可啊？」

    「因为我想知道你为什么坐这里啊。」他笑脸盈盈的回答我。

    「因为这里很令人安心，没人会注意到我，这样你满意没？」

    「嗯，满意。」

    「那你可以换位置了。」

    「可是我想坐这里，因为我想认识你。」他露出一副饶富兴味的样子，「我是小昱，你叫什么名字？」

    我原本是该觉得他很奇怪的，但在那一瞬间，总觉得自己好像迷失在他灿烂的笑容里，不知怎么的，鬼迷心窍的说：「你可以叫我诗诗。」

    ＊

    我们到底是怎么变得很要好的，我已经记不太清楚了。

    只记得从那天以后，小昱每次上课都会坐在我旁边的位置，时不时递张纸条跟我聊天，纸条上不是写着他今天发生的事，就是写着他对我感到好奇、想了解的事。

    久而久之，原本还有个专属座位的我的书包，不知不觉变成替他佔位置的工具。

    起初只在中堂下课回传一次纸条给他，渐渐演变成我们共享一本「传纸条用」的笔记本，看似在传阅笔记，笔记里却尽是我们聊天的内容。

    然后有一次，小昱在笔记本上写着：「我们来交换秘密吧，一个从来没跟别人说过的秘密。」

    从那天起，我们成为了彼此的树洞。

    小昱知道了我因为制止班上同学作弊，而被班上的小混混视为眼中钉、被联合排挤的事，也知道了我之所以这么拼命唸书，就是为了能远离那些糟糕的同学，因为我坚信只要我变得足够好，就能飞得足够高，到达一个他们永远都到不了的地方，而那时，我身边围绕的也会是跟我站在同样高度的人，直到那个时候，我就不会再讨厌上学，我就能变得快乐了。

    我也知道了小昱其实并不像外表那样开朗、无忧无虑，他的父母正在闹离婚，每天回家等待他的只有爸妈无止境的争吵，以及要他选边站的情绪勒索，他说他一直以为自己的家庭很幸福和乐，不懂为什么大人们的感情会说变就变，就好像只剩他记得这个家在像现在这样濒临破碎前，最美好的模样。

    在充满裂痕的日常中，我们就是彼此的救生圈，只有在补习班和对方相处时，才能互相倚靠换取一丝喘息的时间，也只有这个时候，我们得以卸下偽装，只当个脆弱却又真实的自己。

    或许年少时的情愫，就是从一次又一次的毫无保留和相互依靠间產生的。

    只是现实的残破以及国三时的升学压力，让我们谁都无力过多的去思考这份感情。

    十六岁，是个师长们总说还不适合谈恋爱的年纪，更何况是在国三这个对于未来至关重要的时机点。

    所以我喜欢小昱，一直都只是个秘密。

    只要我不说出口，我们就能继续以爱情的模式经营着我们的友情。

    我就能继续当他的树洞，承接他的压力却又不会成为他的压力，独一无二的树洞。

    就像有一首歌唱的那样：「有种地久天长，叫守口如瓶。」

    因为能遇见你，于我而言，确实就是最好的运气。

    所以，如果守口如瓶能换来和你的地久天长，那我愿意让你永远只是我的秘密。

 四、我的秘密全由你决定(1)

    「那我们先走啦。」送我跟沉妍到宿舍楼下后，他们三人准备走回校门停放机车的地方。

    我目送着他们的背影，令人讶异的是，廖昱扬居然停下脚步并回过头，像是想说些什么一样，扯了扯嘴角，最后却又什么都没说，转过头继续向前。

    他刚刚到底想说什么呢？

    我忍不住把疑问直接打在廖昱扬的line对话视窗里：「你刚刚是不是想说什么？」

    他该不会又要像上次那样帮别人道歉吧??

    「诗诗，你发什么呆啊？电梯都来了。」沉妍的呼唤声将我从思绪拉回现实。

    「来了！」

    「你是不是脚痛？」看到廖昱扬这则讯息时，比刚刚看见他回过头还要令我惊讶。

    他是怎么知道的啊？我明明没有说啊。

    「可能是今天跳舞跳太久了，运动过度吧，休息一晚应该就没事了。」

    「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啊？」这应该是我最好奇的。

    「刚刚在后面看你走路好像有点跛。」

    他的观察力也太惊人了吧？

    连我自己都没注意到，我可能为了让自己走起来省力点而下意识将重心都放在左脚。

    「你怎么发现的啊？偷偷观察我吗，哈哈哈！」我故意想逗他一下。

    但果不其然，直接被他忽略：「你要去看医生吗？」

    「不用啦，可能只是肌肉痠痛之类的吧，休息一下就好了。」

    「你是哪里不舒服？」

    「右脚膝盖下面一点的位置。」

    「痠痛？」

    「不是欸，就是一个点觉得痛痛的，感觉是很里面传出来的痛。」

    「不是痠痛就不是正常的痛吧。」

    这种像是线上隔空问诊的感觉，让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反正就先观察看看吧，我觉得明天起床搞不好就好了。」

    「那你早点休息吧。」

    啊，对了，我好像还没跟他道谢今天验收时帮我说话的事。

    虽然知道很多人都是站在自己这边的，不只是廖昱扬，林子竣、沉妍都跳出来帮我讲话，但是，要当第一个发声的人，需要的勇气更多、更大。

    或许对廖昱扬来说，这不一定是困难的事，但他本来是不需要这么做的，所以对于他当时的举动，我有说不完的感动。

    「对了，谢谢你刚刚帮我说话，真的谢谢。」

    我其实很想开玩笑说要请他吃饭，但最后要按下传送键前还是说不出口。

    「其实你不用谢谢我，毕竟就像奕凯说的，也算是我造成的。」

    原来刚刚吕奕凯说的话，他还是听进去了。

    「可是你帮我说话的时候并不知道啊。」

    我总觉得现在的小昱不像以前那样外向又温暖，变成了冷淡又寡言少语的廖昱扬，但最近却开始发现，藏在他看似冰冷的外表下的，其实是他低调的温柔。

    看似安静又无声，实则像夏日的晚风那样，暖暖的，却是令人感到舒适的温度。

    看着掛在我的讯息前的已读持续了好几分鐘，却迟迟没收到他的回覆，他该不会是觉得不好意思吧？

    「你该睡了，晚安。」

    不会吧？不好意思就算了，还要直接这样把对话喊停？

    我正觉得他这个样子让人好气又好笑，好像还有点可爱时，突然想到??

    啊！这样对话就被截断了！不已读晚安策略就这么被他破坏了啦！

    没想到隔天一早，我醒来时，手机里居然已经躺着来自廖昱扬的line新讯息通知：

    「早，脚有好点吗？」

    我瞬间被吓到睡意全无，瞬间清醒。

    今天是天要下红雨了吗？廖昱扬主动开啟新的话题不说，居然还跟我说早安！？

    而且，我应该没误会吧？他看起来就是在关心我的样子啊！

    为了以防我只是还在做梦產生了错觉，我想着要赶紧去厕所洗漱，或许用冰冷的水就能把自己泼醒。

    一下床，走没几步，我就感受到来自膝盖下方，跟昨天一样的点，隐隐作痛的感觉。

    奇怪？难道睡一觉还不足以恢復运动过度的疲惫吗？还是说，真的像廖昱扬说的那样，这并不是正常的疼痛？

    可是我也就练舞练了一阵子而已，也没有拐到或是扭到，为什么会突然觉得痛啊？

    等我终于打点完起床后的步骤，回到床边拿起手机时，我甚至还闭上眼、深呼吸，才重新打开廖昱扬的line对话视窗，上面写的字，确实跟刚刚一模一样。

    「早安呀。」

    在打出这几个字的时候，总觉得还是像做梦一样，可以这样自然的跟他互道早安。

    「感觉好像还是隐隐作痛，我等等去买个痠痛贴布贴一贴好了。」我也把我的状况如实告诉他。

    「你应该去看医生才对。」

    「没那么严重啦，我又没有跌倒。」

    「不是只有跌倒要看医生，如果是运动伤害，最好还是要知道自己哪里受伤了比较好。」

    我原本想开玩笑说他太小题大作，但总觉得他很坚持，只好跟他说我待会会去看中医。

    「需要载你去吗？你脚受伤走路不方便吧。」

    我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我自己看到的讯息。

    今天到底是「国际廖昱扬对人好日」吗？先是一早就关心我，现在居然说要载我去看医生！？

    「你为什么盯着手机露出这么猥琐的笑容？」沉妍好奇地凑了过来。

    「你才猥琐。」我白了她一眼，「廖昱扬问我要不要载我去看医生。」

    「看医生？你生病了？」她伸出手放在我的额头上，像在帮我测量体温一样。

    「没有啦，只是这里隐隐作痛。」我指给她看我感觉疼痛的地方。

    「为什么廖昱扬比我这个室友先知道你不舒服啊？」她曖昧的看着我笑，「你们进展很快喔。」

    「是他自己发现的。」我掩不住唇角的笑意，但马上又将自己拉回现实，「你说他会不会是觉得，我昨天被那个学姐刁难是他害的，所以我要是因为验收而受伤，他会良心不安，才突然对我这么好？」

    「管他是为什么对你好，重点是他愿意花时间带你去看医生！还不快点回他。」

    也是，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错过了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才会再良心发现了。

    「可是这样不会很麻烦你吗？」但是该矜持的地方，我还是没有忘记要矜持一下。

    「你准备一下吧，半小时后你们宿舍楼下见。」

    结果他就好像看透了我真正的思绪一样，直接当作反正我是同意了。

    「嘖，真没劲。」我忍不住对着手机碎碎念，直男思维都不懂少女心的矜持。

    「男神亲自载你去看医生，你还不满会遭天谴的。」沉妍边说边开始翻我的衣柜，嚷嚷着要我认真打扮，无论是穿搭还是妆容都要弄到最好。

    我看着床上一件件她从自己衣柜拿出来的完全不像我的风格的裙子，最后还是制止了她：「沉妍小姐，廖昱扬半小时后就要到了，没那么多时间盛装打扮啦。」

    「可是——」

    「而且，在他面前，我想要用最像自己的方式跟他相处。」

    不管是穿着打扮，还是个性，我想要廖昱扬看见的、重新认识的，都是最像云若诗的样子。

    如果他有重新喜欢上我的可能，那必须要是喜欢最真实的那个我，才有意义。

 四、我的秘密全由你决定(2)

    「我到了。」

    手机一震动，我就迫不及待的打开廖昱扬传来的讯息，然后拎起我的包包衝向房间门口。

    走没几步我又倒退回衣柜侧边的全身镜，确认镜子里自己的状态。

    束好的高马尾、淡蓝色t-shirt、吊带短裤、converse帆布鞋，方便行动又不失青春洋溢的搭配，虽然我画了淡妆还涂了淡淡的乾燥玫瑰色系唇彩，不同于平时练习宿营只擦了防晒霜的素顏状态，但这样应该也不会太夸张吧？

    走出宿舍时，只见廖昱扬跨坐在他的机车边，一袭纯白色的t-shirt搭配蓝色牛仔裤和球鞋，看似很简单的穿搭，配合他的高顏值，整个看起来就是从偶像剧走出来的韩系欧巴，闪亮亮的让我都有点不敢靠近，感觉自己会破坏了这个美好的画面。

    这时，他原本正低着在看手机的头，发现我呆站在距离他五步之外的位置：「干嘛站在那边？快点上车，很热。」

    「喔??」我愣愣地朝他走过去。

    他递给我一顶安全帽，我不禁想着，他是平时就会习惯备着一顶安全帽吗？还是说这是特别准备给哪个女生的吗？

    「备用安全帽是不是男大生必备啊？」我一边扣着安全帽，一边试探性的问他。

    他看了我一眼，依然面无表情：「这顶是奕凯的。」

    我抿着唇强忍住嘴边开心的笑意，扶着机车后座的把手，跨上了他的机车后座。

    「坐好了。」

    「嗯。」我的手紧紧抓着后座把手，视线也紧紧锁定在他的后背。

    这是我第一次靠他靠得这么近，近的我都能闻到来自他衣服上淡淡的清香。

    要是这一幕被黎安语她们或是其他廖昱扬的粉丝看到，我是不是会被她们扯着头发拖下机车呢？

    不知道现在的我们，在其他人眼里，看起来像是什么样的关係呢？

    要是能一直佔据他的机车后座，要是这个如此靠近他却又能毫无顾忌望着他背影的视角，能总是由我一个人佔据，那该有多好。

    载我到中医诊所门口后，廖昱扬说要去附近找车位，让我先进去掛号。

    但这附近应该不是很好停车，因为直到我走入诊间，廖昱扬都还没回到诊所。

    「你的情况是韧带受伤了。」医生问诊完后，向我宣布。

    「啊？」韧带??受伤？

    我一直以为练舞练到韧带受伤这种事只会发生在要准备演唱会的歌手身上，但我又不像萧亚轩或蔡依林那样要开演唱会，为什么练个宿营都能练到韧带受伤啊！？

    「你不是说最近在练舞吗？是不是常常要反覆蹲下、起立？」

    「对。」毕竟是带动跳类型的舞，蹲下、站起来再蹲下、站起来是常有的动作。

    「这样就很容易造成韧带受伤，而且虽然你只有感觉到前面疼痛，但其实后面韧带也有点受伤了。」

    最后，医生让我去外面等一下，待会要帮我针灸和敷药，过几天还要回来换药。

    我听到要针灸时就震惊了，我完全没有针灸过，更没有心理准备啊！

    当我一脸生无可恋的走出诊间时，廖昱扬已经坐在旁边的椅子区等我了。

    「怎么样？」

    「医生说是韧带受伤，等等要帮我针灸跟敷药??」

    看我失魂落魄的样子，他好像觉得有点好笑，被我捕捉到了眼角一点点的笑意：「你没针灸过？」

    「你有过？」

    「没有。」他耸了耸肩。

    「那你笑什么笑。」一脸置身事外的样子看着好气人！

    「我没有笑。」

    「你有。」

    「你害怕吗？」他突然拋出这个问句。

    「有点。」

    「要我陪你进去吗？」

    想都没想，我直接就说：「好啊。」，但说完的一秒后，我就后悔了。

    我们就这样略带尷尬的对视了几秒，之后被护士叫我名字的声音给打断。

    我起身走向诊间隔壁的小型病床区，发现廖昱扬还真的陪我一起进去了。

    「有一个这么帅又这么贴心的男朋友，同学你真幸福啊。」像是试图帮我缓解紧张一样，护士姊姊开的玩笑反而让我更紧张。

    「他、他不是我男朋友啦，是我朋友。」我偷偷看了廖昱扬一眼，但看不出来他脸上的反应。

    「唉呀，年轻真好。」结果我的澄清反而被当成小情侣害羞的表现，越描越黑。

    针灸疗程差不多要持续二十分鐘，我就呆呆的坐在椅子上盯着插在自己膝盖前跟后总共四根针，还有前面一台看起来是在对着我的膝盖加热的仪器。

    环顾四周，周围居然都是阿公阿嬤，我就这样荣获全场年纪最小的病人。

    「痛吗？」廖昱扬就站在我旁边滑手机罚站，偶尔会跟我说一两句话。

    「还好，没有想像中可怕，就是有点酸酸、胀胀的。」

    疗程结束后，护士帮我敷上一片看起来黑黑的药，要我敷四到六小时之后再拿下来，除非有灼热或刺痛的过敏反应再提前拿掉。

    「男朋友要好好照顾她喔，这几天让她好好休息。」

    我还来不及再次反驳，廖昱扬却简单的应了一下：「嗯。」，让人差点跌破眼镜。

    走出诊所时，我还是忍不住一直偷偷观察他的反应，不解他为什么不反驳。

    不过我的心里，其实对于这样的小曖昧乐开了花。

    「要去吃点东西吗？」廖昱扬转头看向我。

    「欸？现在吗？」我拿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下午三点又不是吃饭时间。

    「女生不是吃点甜的心情会好一点吗？」

    「我心情很好呀。」我绽开了笑容，他今天对我这么好，我怎么可能心情不好？

    「那就算??」

    听到他一副要作罢的样子，我赶快打断他：「要！我要去吃甜的！」

    「啊，该吃什么？松饼还是蛋糕呢？」然后我赶快低头用手机搜寻食记，不给他改变主意的机会。

    我想着顺便问他比较喜欢吃什么类型的甜点，抬头却对上他宛如新月般的笑眼。

    不是淡淡一笑，也不是只有瞬间能捕捉到的偷笑，这次是真真切切的笑容，是我想念已久的，属于小昱的笑顏。

    「这次被我抓到了吧。」我得意的对他投以胜利的一笑，「现在我心情更好了！」

    结果他很欠揍的敛起笑并说：「那看来甜点还是不用吃了。」

    「谁说的！我心情还能更好！」我赌气似的对他做了个鬼脸。

    只要有你在身边，好心情的延续，是没有极限的。

 四、我的秘密全由你决定(3)

    最后，我选择了一家日系甜点店，店面装潢不是令男生们却步的少女风，而是木质调的极简风格，饮料品项写在柜台上方的黑板，当日还能点的甜点都放在柜台边的小冰柜，供客人有实物可以看着挑选。

    「哇，看起来都好好吃喔。」我的视线很快就放在了冰柜里的柠檬塔跟抹茶重乳酪上，犹豫不决到底该点什么，「你想吃什么？」

    「冰拿铁吧。」

    「你不点个蛋糕吗？」

    「是你需要吃点甜的不是我。」嘖，这人真无趣。

    这时轮到我们点餐了，廖昱扬先点了自己的饮料，接着问我要点什么。

    「我要喝英式鲜奶茶，还要一个??嗯??」我就这样看着冰柜，一时之间选不出来。

    「你在犹豫哪几个？」他一眼就看出了我还没决定好。

    「柠檬塔跟抹茶重乳酪，看起来都好好吃。」

    「那就这两个吧。」他直接帮我点餐。

    「欸，我吃不完啦。」虽然我很喜欢吃甜点，可是两份都吃下去，我还怎么吃晚餐。

    「一份是我的。」他看也没看我，默默的把单都结了。

    「为什么是你结帐啊？我自己付我那份啊。」没什么特别的理由的话，我不太习惯让别人请客。

    他从店员手里端过放着两盘甜点的木质托盘，逕自向着空位走去，「那下次换你请客吧。」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下次」从他嘴里说出来，如此顺耳。

    空气中，仿佛顿时都瀰漫着柠檬塔那酸酸甜甜的气味。

    「选好要哪个了吗？」坐在我正对面的廖昱扬，单手托着腮的看着我。

    「呃??还没有。」

    「那就一人一半吧。」他边说边用刀叉把两份甜点各切一半，最后递给我一盘各装着半份柠檬塔和抹茶重乳酪的甜点。

    他该不会早就想过，如果我还是无法做出决定，就让我两种都吃吧？毕竟他原本是不打算点甜点的。

    「谢谢你。」

    「谢什么？」他安静的望着我。

    「谢谢你今天载我去看医生，谢谢你带我来吃甜点，谢谢你让我把想吃的甜点都吃到了。」

    「那你还不快吃？」我现在发现了，他在面对想避而不谈的事，或是有点难为情的时候，都会用顾左右而言他的招数。

    我配合的用叉子切下一小块柠檬塔，嚐了一口，是我最喜欢的那种偏酸的味道。

    「我觉得你其实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儘管看起来很冷淡，但相处过就知道不是这样。」其实我想问他的是，为什么他会从当年那个外向开朗的小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呢？

    儘管我现在不会再觉得以前的他比现在的他还要好，或是只是一昧的想念以前温暖的小昱，因为现在的廖昱扬，仍然是个很温暖的人，我只是很好奇而已，但我知道还不到问的时候。

    他先是一怔，但很快又回到看不出情绪的那张脸：「你想太多了，我不觉得自己跟温柔搭得上边。」

    「那只是你不知道而已，不过那样也没关係，我知道就好。」我漾起笑容。

    如果可以，我希望就只有我知道。

    「那你又觉得自己有多了解我呢？」他突然直勾勾的盯着我看。

    「我不知道，因为那要看你让我了解多少，不是吗？」

    「你想了解的，到底是我，还是你口中的那个『小昱』呢？」他突然这么说，让我瞬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对我来说，他就是小昱，小昱就是他，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不记得我了，或者也有可能，他只是想装作不记得我，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但我总觉得，他现在问我的这个问题，是我第一次这么接近他的内心。

    而且我的回答，非常重要，甚至会决定以后他会展现多少部分的自己让我知道。

    「我承认我一开始确实是把你当做『不知道为什么把我忘记了』的小昱，但从我跟你说要重新认识彼此的那天开始，我就是真的抱着重新认识你的心情在跟你相处的。」我直视着他，想让他感受到这是我真正的心情。

    最后是他先移开了目光，低下头吃了一口抹茶重乳酪，「我就是随口问问，你不用太在意。」

    这一次，我学起了他顾左右而言他的招数说：「你觉得哪种口味比较好吃？」，因为我知道，有些问题，还不到问出口的时候。

    「抹茶吧。」

    「为什么？」

    「有点苦才能中和掉甜味。」

    「那柠檬的酸不也可以吗？」

    「你比较喜欢柠檬塔？」

    「是啊，感觉比较清新。」

    现阶段，这样就好。

    只要他愿意让我待在他的身边，暂时，这样就很好。

    吃完下午茶后，廖昱扬就送我回宿舍。

    看着路上的景色越来越熟悉，意味着快要抵达c大，也代表着即将和他分别的时间要到了。

    我忍不住伸出一隻手，悄悄的腾空放在距离廖昱扬后背五公分的位置，像是在感受我所能靠近他的最近的距离。

    再靠近一点，可能就会被他发现了，我此时此刻很想触碰他的衝动。

    但同时，我也被脑中蹦出这样想法的自己给吓了一大跳。

    我、我在想什么啊？未免也太像个变态了吧！

    这样的我，又跟他的粉丝们有什么不同呢？想靠近他却也没任何立场靠近他。

    想到自己根本没有跨越这五公分距离的立场，不由得觉得有点鬱闷。

    这时，机车突然一个急煞，只有一隻手抓着后座把手的我，完全反应不及直接向前一撞，隔着安全帽头鎚了廖昱扬不说，刚刚腾空伸出的那隻手还下意识地抓紧了他的t-shirt。

    就算想打破这五公分的距离，也不是这样打破的吧！

    「对、对不起。」掌心传来他后背的温度，让我的脸颊顿时发热。

    「没事吧？」幸好他看不清我的表情，所以不会发现我的异样。

    「没事。」我放开抓着他衣服的手，让它安分的回到机车后座把手。

    不知怎么的，总觉得掌心还有廖昱扬残留的馀温。

    我好像还贪恋着，刚刚那最靠近他的瞬间。

    「好好休息吧，记得四到六个小时要把敷药拿下来。」上楼前，廖昱扬叮嚀了一下。

    这种被他关心着的感觉，让我觉得即使受伤了，好像也是因祸得福。

    「好，你骑车小心，到家可以跟我说一声吗？」我很顺的说出口，但说完之后发现，这也太像分别的情侣会跟对方说的话了吧！

    幸好他好像也没多想：「嗯，你上去吧。」

    「掰掰。」

    我笔直的走向女宿门口，却忍不住在进门前，还是回头看了一眼。

    喜出望外的是，廖昱扬还没离去，就好像在目送我上楼。

    我们对上眼的那一瞬间，我好像看到他眼里一丝诧异，像是没预料到我会回头一样。

    我对他勾起一抹灿笑，朝他挥了挥手。

    也不管间隔了几公尺的距离他读不读得懂，用口型无声的跟他说：「抓到你啦！」

 四、我的秘密全由你决定(4)

    「这次总算是甜蜜的约会了吧。」我一进宿舍房门，沉妍劈头就说。

    「什么？」

    「我可没有刻意帮你们製造机会喔，全都是你们自然发展而成的。」

    「但对廖昱扬来说，只是举手之劳吧。」我完全能想像他冷淡的说，是臭脸n大学姐的刁难让他觉得他对我的脚伤有责任。

    「那你希望他是怎么想的呢？」

    「我希望，他是想跟我出去才一起出去的，而不是当作一种义务。」

    「诗诗，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上廖昱扬了啊？」沉妍脸上带着笑意。

    「应该只是像你对吕奕凯那样，还只是好感吧。」

    「从我认识你开始，好像就没有看过你像现在这样，很期待每一天会发生什么样新鲜的事，甚至是有一个可以期待见到的人。」她认真的看着我，「其实我一开始要你参加联谊、筹备宿营、抽卡友，就是想看到这个样子的你，每天都充满期待，尤其是找回对爱情的期待，这些才是青春吶。」

    「你说得好像我以前都不期待明天一样。」这种说法让我觉得有点好笑。

    「你以前就感觉比较随遇而安，发生什么、不发生什么都无所谓，我也不是说那样的状态就不好，但是你知道吗？现在这样闪闪发亮的诗诗，才是最可爱的。」

    她的意思是，和廖昱扬的再次相遇，让我看起来是如此的幸福。

    我叹了一口气，说出我真实的感受：「先别提廖昱扬的想法，我连自己的想法都搞不清楚了。我不知道我所感受到的幸福，是因为跟小昱重新相遇了，还是因为现在在我眼前的廖昱扬。」

    跟他相处时，我确实是因为现在的廖昱扬而感到开心、雀跃，但我不知道这其中掺杂了百分之多少是因「我和小昱的过去」而生的喜悦。

    「他今天问我，我想了解的到底是他，还是小昱，那时候我就知道了，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他并不想做回小昱，我所认识、所想念的那个小昱，或许再也不会回来了。」

    「诗诗??」她看起来完全能理解我的意思，「如果抱持着『想要回到以前』的想法本身就是错的呢？人只能向前走，比起期待找回以前的小昱，或许你该做的是接受他的改变，你要想的应该是现在的廖昱扬，是不是你喜欢的样子。」

    「可是，如果连我都把以前的小昱给忘记，那还有谁会记得他呢？」连廖昱扬都放弃的过去的自己，难道连我都要放下吗？我就只能放下吗？

    「我知道和他的回忆对你来说有多重要，我这样说不是要你忘记，是要你接受并放下以前的他，专注于现在的他。」

    「我知道啊，我都知道。」我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可是好难啊。」

    ＊

    隔天练习宿营时，我告知总召我的情况，他们估计觉得是验收当天学姐的刁难才导致我的韧带受伤，就让我不要有压力的好好休息，但我担心会跟不上进度，还是会跟着一起练舞，只是需要蹲下的动作我就尽量避免而已。

    中午一起吃饭时，听说了我的韧带受伤的林子竣似乎很担心我：「怎么会这么严重啊？」

    「没事啦，这阵子尽量少蹲蹲跳跳应该很快就好了。」

    他的脸色微微一沉，「那个学姐真的太过分了。」

    「也不能说都是因为她啦，本来像我这样运动不足的人，突然密集练舞，就比较容易受伤啊。」感觉到他好像是真的有点不高兴，我连忙缓颊。

    「那你什么时候还要回诊啊？我载你去吧。」刚刚跟他们聊起这件事时，我没有特别说是廖昱扬带我去看医生的，所以听到他这么说，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反应。

    在场只有廖昱扬跟沉妍知道那天发生的事，沉妍虽然正在跟吕奕凯说话，但我看得出来她有点抱着看好戏的态度，想看我会怎么处理这个场面，至于廖昱扬，我偷瞄了几眼，看不出来他任何的反应。

    权衡了一下，与其说出那天的事，还可能要解释我们的关係，我乾脆息事寧人的说：「好，谢谢你。」

    虽然我心里是觉得有点可惜的，因为我原本盘算的是，等回诊那天再厚脸皮的卢廖昱扬陪我去。

    「脚有好点吗？」吃饱走回系馆的路上，廖昱扬主动问起。

    「不一直蹲的话就没那么明显的痛感了，虽然走路有时候还是会有一点点痛。」

    我其实有点犹豫要不要跟他解释，我刚刚为什么答应了林子竣，但却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没想到，他却先提起了这个话题：「过几天回诊再敷一次药应该会好多了，有子竣陪你，就不用担心你要一跛一跛的去了。」

    他说这句话时，脸上难得带着淡淡的微笑，但不知道怎么的，我寧可他现在并不是笑着说这些话的。

    这样的笑容，总觉得有些寂寞。

    也可能，感到寂寞的，是被他无形的推开的我。

    「其实我??」我好想跟他说，我是怕越描越黑造成他的困扰，但想到我们的关係只是需要避嫌的那种，不由得感到鬱闷。

    是啊，我们什么都不是，就只是我单方面的很在意，为他每一个看似特别的举动沾沾自喜而已。

    「对啊。」最后，我只能这么违心的附和他说的话。

    几天之后，林子竣如约在练习结束后载我去中医诊所回诊。

    我又接受了一次针灸疗程，不同于上次，这次我让林子竣在柜檯边的椅子等候区等我就好。

    我想我只是一时之间无法习惯，在同一个地点经歷着相似的事时，在我身边的却不是同一个人。

    敷上药膏之后，护士告诉我要是疼痛感加剧再过来回诊，不然就是等它慢慢好了。

    「也差不多是晚餐时间了，你想吃什么？」林子竣关心完我的诊疗状况后，就提议一起吃过饭再送我回宿舍。

    「我都可以。」

    「台式？日式？韩式？美式？你来定大方向，我来选店吧。」

    「那韩式好了。」

    一直到我和林子竣一起坐在一家韩式料理店看着菜单时，我才发现这好像是我们第一次单独出去，但我从来不会在跟他独处时感到尷尬。

    他是个很外向风趣的人，也比我擅长开话题很多，平时偶尔会line我跟我聊天，但不会是尬聊的那种，在看起来话题聊得差不多时，就会自然的结束对话，下一次又能自然的开啟话题。

    我常常在想，我要是能有他一半的聊天功力，估计也不用整天烦恼要怎么跟廖昱扬维持联系了。

    「要多点几样分着吃吗？」看了一会菜单后，林子竣用他招牌的和煦的笑容询问我。

    说真的，面对这张带着酒窝的好看笑顏，他说什么都很难说不。

    「好啊。」

    「那你有比较想吃什么菜吗？」

    「石锅拌饭吧，其他的给你选，我都可以。」

    「你很会点喔，这家的石锅拌饭满好吃的，正想推荐给你。」

    点完餐后，他又随意的开了几个话题，聊起了他们活动组的筹备状况，顺便也问了我们队辅组的，直到餐点送上来为止，话题都没断过。

    和林子竣相处时，从来都不用担心空气中会有令人尷尬的沉默，就算感觉要出现了，他也会贴心的填补那个空隙。

    我看着满桌子的食物，除了我点的石锅拌饭，他还点了海鲜煎饼、蔘鸡汤和蒸蛋。

    「这么多吃得完吗？」我有点汗顏。

    「没事啦，吃不完可以打包啊，你住宿舍要是不方便加热的话，我全带回家也行。」他笑着表示多点几样才能多吃到几种不同的餐点。

    他主动拿了两个小碗并盛了一碗蔘鸡汤给我，「喝点鸡汤补补吧。」

    我忍俊不禁，噗哧一笑：「你怎么那么像爸爸啊？」

    「什么啦，你应该夸我是暖男，很会照顾人才对啊。」他抗议，「而且是因为我有个妹妹，平常照顾习惯了，一时改不掉。」

    「那你应该是个好哥哥，不过刚刚那瞬间真的很有父爱的感觉，哈哈哈。」

    一边笑闹一边享用食物一阵子后，林子竣突然说：「对了，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

    他用清澈的眼神直直地望着我：「你是不是喜欢阿扬啊？」

 四、我的秘密全由你决定(5)

    他这句突如其来却正中准心的话，吓得我直接把刚放进嘴里的蒸蛋，嚼都没嚼就吞了下去。

    「我、我??」我顿时语无伦次了起来。

    「你不用回答了啦，看你的反应也只是应证了我的猜想而已。」他微微一笑，但不知道怎么的，总觉得他看起来有点落寞。

    害我瞬间又开始胡思乱想，他该不会??真的对廖昱扬有难以言喻的感情吧？

    「其实不是这样的，可能不是喜欢，但又不是完全不喜欢，呃，我在说什么啊??」我感觉自己脑中一片混乱，「总之，我跟他的故事有点复杂就是了。」

    「那我可以问那个故事吗？」看着他真诚的眼神，再加上我其实也想透过和别人聊这件事来理清自己的想法，虽然他作为廖昱扬好友的身份似乎有点尷尬，但直觉告诉我，他是个很好的聆听者兼保密者，所以我还是忍不住倾倒而出种种过往。

    过程中，林子竣一直都很有耐心倾听，直到我全部说完，他都没有打断我。

    「作为男生，你会不会觉得我很笨，不过就是小时候的随口一说，我却擅自认定成那是一个约定。」说完，像是怕他会笑我一样，我先给自己搭了个台阶。

    「不会啊，而且我不觉得对当时的阿扬来说，那只是随口一说。」他善解人意的对我说，「他应该是很认真的，以你们当时要好的程度，你应该要是最能感受到的人啊。」

    「我原本也是这么想的，但自从相遇那天，他说他不记得我了之后，我就再也无法确定了。」甚至直到和他再次相遇之前，我都还能骗自己，是时间跟距离斩断了我们的约定，而不是他。

    「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阿扬会不记得你了，排除一切不太现实的原因的话，只能推测他应该是有他的理由的。」他像是试图安慰我一样，虽然听起来不是特别有帮助，但我知道他的心意就够了。

    「不过啊，原来那天我邀请你和沉妍一起吃午餐，是误打误撞当了媒人啊。」他故作感叹的说。

    「什么媒人啦，不是??」也不能说完全不是就是了，「不算这样啦。」

    「唉，这样想想有点后悔呢。」

    「什么？」

    「如果不那样牵线，就可以独佔我的卡友一阵子啦。」他露出了一脸可惜的表情，让我看不透他的话有几分认真含义。

    「你、你是开玩笑的吧？」帅气的脸说这种略带曖昧的话是犯规的。

    「可能喔。」他对我笑了笑，然后跳过了这个话题，让我多吃点，说我刚刚一直在说话都没什么吃。

    说实话，林子竣有时会让我想起从前的小昱，他们同样是那么阳光、开朗，也都很喜欢逗我。

    如果说我很偶尔能在现在的廖昱扬身上，捕捉到十六岁时的小昱的影子，那么林子竣的个性就更和以前的小昱相似了。

    难道就是因为这样，廖昱扬才会和林子竣这么要好吗？

    ＊

    时间很快的来到更加炎热的八月。

    八月开始，我们的宿营练习场地就从c大改为n大，最大的缺点就是要早起通勤，我跟沉妍的作息就变成一起床先打电话去早餐店订餐，取餐后直接去搭捷运，这样才能争取最多的赖床时间。

    通勤这件事，最痛苦的除了要早点起来以外，还有在室外走久就会满头大汗这点，但幸好n大财金的系馆距离捷运站出口并不远，出站后不需要在太阳底下走太多路就能到达，不然在开始练习前，我们应该就会先溶化在半路上。

    除此之外，随着宿营正式开始的时间更接近了一些，我们的练习内容也从全心着重于练舞，改为加入其他团康活动的发想、筹备、预演，分组练习的时间也增加了，由于再之后的分组练习时间，各组的练习内容、时间长短都不一样，就不像之前偶尔能正好碰见练习完的其他组别，我能见到廖昱扬的时间，只剩固定的吃午餐时间，以及上午短短的两小时共同练习时间。

    身处在他们校区内，反而觉得距离变远了呢。

    其实我还有好多想了解他的事，他平时是什么样的学生呢？平常在他的校园里做着什么样的事呢？

    好想有一天，他会愿意主动跟我聊起。

    「晚上要不要一起去山上看星星啊？」这天中午吃饭时，吕奕凯突然提议。

    「你们活动组不是都要留下来练习到很晚吗？」沉妍瞥了他一眼，一副在说他哪来的美国时间。

    「今天难得不用，我们已经连续一个礼拜每天都留下来练到快十点了，组长说今天五点就放我们走。」林子竣替他解释。

    在所有组别中，就属活动组练习得最久，毕竟他们肩负一大半晚会表演的责任，戏剧跟主持也都是他们负责的，在我看来是事前准备最辛苦的组别了。

    「那为什么是看星星啊？」沉妍问。

    「夏天不就最适合看星星吗？」吕奕凯理直气壮的说着，但我总觉得他就是想找藉口跟沉妍一起去玩，只是他不好意思单独约她而已。

    所以想着要帮他们两个助攻的我，就赶快附议了这个提案。

    果不其然，在我同意之后要让沉妍一起去就容易很多，至于廖昱扬，就还是一贯的没意见。

    下午练习空挡查看手机时，我发现林子竣传了几则讯息给我，对话视窗上写着：

    「虽然有点不甘心，但看在你是我的卡友的份上，会帮你跟阿扬製造机会的。」

    「要加油喔，不要让我后悔当媒人欸。」

    什么意思啊？什么叫做要帮我製造机会？要怎么製造啊？

    沉妍看了一眼说：「这个林子竣，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而且他知道你跟廖昱扬的事了？」

    「对我有意思还会说要帮我跟别的男生製造机会吗？我觉得他就是闹着我玩而已。」我也顺便跟她说了那天我跟林子竣吃饭时的对话。

    她听完之后由上至下打量了我一番，「算了，以我们家诗诗的能力跟脑容量，应该是一次只能负荷一件复杂的事的类型。你就不要多想了，他说要帮你，你就理直气壮的让他帮，有廖昱扬的好友当帮手，总是比较容易攻略的。」

    「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在骂我？」拐弯抹角在说我的能力跟脑容量都不足是吗？好歹我也是考上c大的头脑欸！

    她一脸懒得解释：「我只是觉得你真是暴殄天物。」

 四、我的秘密全由你决定(6)

    结果没想到我们队辅组今天反而是练习到最晚的，等我跟沉妍匆匆赶到约定好集合的地点时，他们三人已经等了好一会了。

    「抱歉，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结束时间比平常晚了好久。」我紧张的赔罪，顺便偷看了廖昱扬一眼，深怕他等得不耐烦乾脆说不去了。

    「没关係，我们刚刚先去买了点吃的，等等带上山吃，那现在直接出发吧？」林子竣笑着让我们不用紧张。

    我们一起走到他们停放机车的地方，突然摆放到眼前的是一个略尷尬的问题，我跟沉妍坐谁的车？

    沉妍应该要跟吕奕凯一组是毫无疑问的，但我呢？我说要坐谁的车好像都有点奇怪吧，所以我只能一脸慌张的左看看廖昱扬、右看看林子竣。

    林子竣看起来像是被我逗乐了，偷笑了一下：「那阿扬你载诗诗吧，要给你点工作以免你半路落跑回家睡觉。」

    「那我呢？」明明在场其他人都有默契沉妍应该是要给吕奕凯载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却特意问了一下。

    「交给奕凯囉！我骑车比较快，怕吓到女生了，哈哈。」

    接着我们就约好直接山上集合，毕竟骑山路硬是要跟车有点危险。

    「骑山路不要骑太快，注意安全。」在跟上廖昱扬走往他停机车的位置的脚步前，我突然想到应该要提醒林子竣不能骑快车，安全第一。

    林子竣一怔，像是没想到我会这么说一样，过了几秒才回过神：「我那样说只是想让沉妍没有负担的去坐奕凯的车啦，你居然当真也太可爱了吧。」

    我有点窘迫：「反正骑车小心点就是了。」

    不知道怎么的，我总感觉他此时的笑意里尽是温柔：「好，我答应你，待会会慢慢骑的，时速二十的那种。」

    「什么啦，也不用骑这么慢好吗。」

    「快去吧，阿扬在等你了。」他的双手放在我的肩头，轻轻的将我转过神，面向廖昱扬，「我就说会帮你製造机会的吧。」

    原来他是这个意思，「谢谢你，你真的是最好的卡友了。」

    「我倒希望自己人不要这么好。」

    我往廖昱扬的方向走去时，好像听到他小声的说了这句我暂时还无法理解的话。

    「你跟子竣刚刚在说什么？」出乎我意料的，当我走到廖昱扬旁边时，他问了我。

    「没什么啦，我只是提醒他骑车小心点而已，山路比较危险。」

    「喔。」

    我在心底偷笑了一下，他这样是不是有点在吃我的醋勒？

    看着他朝我递过来的安全帽，我突然想到：「欸？这顶怎么跟上次那顶不一样？而且上次那顶不是吕奕凯的吗？那你这个是哪里来的啊？」

    「就??」他说得含糊不清，「你问题怎么这么多？」最后甚至乾脆拒绝回答。

    「哪有啊，这不就是很一般的好奇吗。」我委屈的撇撇嘴，毕竟被有好感的男生说问题太多，还是有点受伤的。

    「快上车吧，再不出发天都要黑了。」他一脚跨上机车，催促着我。

    坐上机车后，我忍不住把我的担心托盘而出：「你该不会是上次被我点醒之后，决定买顶备用安全帽方便拿来载女生吧？」

    「现在算载女生吗？」

    「我是哪里不像女生了！」气得我直接给他小力的一掌，打在他的背上。

    透过后照镜，我看见他笑了一下。

    机车发动后，我们谁也没说话，他专心骑车，我也认真的感受着夏夜晚风拍打在脸上的舒适感，思绪同时也飘远，思考着刚刚我们的对话。

    虽然他没正面回应，但有没有可能，那顶安全帽真的是为我准备的呢？

    等等，云若诗，你是不是最近过太爽，开始有点飘飘然了啊？这样想也太自大了吧！

    别忘了廖昱扬这个人的专长之一，就是带我走到高处，再一把把我往下推，让我摔得鼻青脸肿。

    这样想想，我还真是没有长进啊，十六岁时栽在他手里，十九岁时依然还是拿他没办法，我到底欠这个姓廖的什么啊??

    我们到达山上时，夕阳还没完全隐没，我们就和着暮色边吃他们三人事先买好的食物，边等待天色完全变暗。

    几个人吃吃喝喝，再加上有吕奕凯和林子竣这样很会聊天的人，等待时间完全不无聊。

    好不容易等夜幕落下的差不多时，星星的面貌总算显露了出来。

    山上的高度稍稍远离了城市光害，虽然能看见的星星不像东部那么壮观，但也已经足够美了。

    林子竣像是在履行他说过的话一样，在我们几人聚在一起聊了一会天后，他拿出不知何时准备好的仙女棒，嚷嚷着要吕奕凯跟他一起去旁边空旷的地方点燃。

    沉妍仿佛领悟了他的用意，笑着跟过去，顺便回头跟我们说：「你们要是不玩，就在那边顾车吧，免得我们回来找不到停车的地方。」

    「你要去玩仙女棒吗？」我还是抬头，试探性的问廖昱扬。

    「我对仙女棒没兴趣，你要是想玩也可以过去，我在这里就好了。」

    「我要待在这里。」陪你，只是后面这两个字，我没有勇气说出口。

    接着，我们都安静了几分鐘，谁也没有说话，但那样的沉默并不会让人感到难受。

    他就在我身边的感觉，让我很安心。

    「你会看星空吗？」他突然打破沉默。

    「我只看得懂北斗七星，其他什么星座的我都不会看。」

    「北斗七星就是大熊座的一部分。」他搜了大熊座的图，试图跟我讲解哪几颗星会构成大熊座。

    我越看越一头雾水，「真不知道第一个说这几颗星能组成一隻大熊的人是怎么看出来的，我看半天还是觉得不像熊。」

    「真没想像力。」他吐槽我的没天份。

    「至少我知道哪七颗是北斗七星！」我不服气地说。

    「那你知道北斗七星的斗柄指向能对应季节吗？指向南边，就是夏天，所以那个方向就是南边。」

    「真的吗？」我拿出手机的指南针测试了一下，「真的欸！好神奇喔。」

    「通常人们都是靠北斗七星来找到北极星的，从看起来很像汤勺前端那边延伸五倍??」看到我觉得新奇的样子，他似乎更有兴趣了一点，继续跟我解释种种星象。

    看着对星空饶有兴趣的他，向我解释星象时，他眼里的光芒就像此时此刻天上的星星那样耀眼。

    「我觉得你很像北极星。」可能是夜色太美的原因，让我情不自禁地将内心的想法告诉他。

    他仰望星空的头略微一僵，接着转过头来安静地注视着我。

    「你不是说所有的星星看起来都是围绕着北极星转的吗？就像平时总是有那么多人围着你转一样，不管你喜不喜欢。」

    「北极星其实并不是很亮，但因为有北斗七星，人们才能总是在夜空中辨认出它。」我直直地望进他的眼底，「那样的话，我想当指极星，这样无论你在哪里，我都能看见你、找到你。」

    就像有一首歌唱的那样，就算你藏在眾多孤星之中，我还是想找到你，我也能够找得到你。

    此时此刻，我多么希望时间能就此暂停，暂停在你的目光只是专心的注视着我的此时此刻。

    也是在此时此刻，我才意识到我对廖昱扬，根本不只是有好感而已，而是真真切切的喜欢。

    我只是一直不愿承认，即使他做了把我忘记这么过分的事，即使他的性格改变了好多，我还是又一次深陷于他。

    「可是你知道吗？指极星其实有两颗。」廖昱扬开口时，却说了这么一句不解风情的话，真的是要把我气死。

    「你??就不能感性几分鐘吗？」理性思考的直男怎么这么难搞！

    不过啊，虽然说出这种气人的话，但我并没有错过他眼底的笑意。

    就像今晚的星空一样，那么深邃、那么温柔。

 五、花开季节你在远方(0)

    x十六岁的小昱x

    第一次遇见她，是在补习班的物理课。

    走进教室时，只看到一个恬静的背影坐在中间排最靠左边的位置。

    这种会第一个到教室的好学生多半会选最靠近老师、或是视线最好的位置，她既没这样做，也不是选择最角落适合偷懒的位置，就好像是想刻意将自己隐没于人群中一样。

    我禁不住好奇心，想看看这一头黑长直发背影的主人，是什么样子的女生。

    于是我刻意走到那一排走道，主动开口跟她说话：「你都第一个来了，为什么要坐最边边啊？这边看黑板不是很斜吗？」

    她从书堆中抬首，对上眼的是一张清秀的脸庞，虽然并不会是大眾公认的美女，却有一种恬淡的气质。

    「我喜欢坐这里。」说完，她似乎多看我几眼都懒，低下头继续唸书。

    我反倒觉得很有趣，这大概是我第一次跟女孩子搭话却被嫌烦，让我萌生想逗逗她的念头。

    我刻意将她的书包向内挪动，并佔领了原先属于她书包的座位：「这里应该没人坐吧？用书包佔位置是不好的喔，同学。」

    「还有这么多位置，你为什么一定要坐我旁边？」她微微的瞪了我一眼，看起来居然有点可爱。

    「那还有这么多位置，你为什么一定要坐视线这么差的地方？」

    然后她就不说话了，左顾右盼的，像是在想着该怎么越过我换位置，但我假装看不出来，甚至开始玩手机游戏，试图打消她换位置的念头。

    「你们为什么在这边？」突然，教室的门被打开，助教走了进来。

    「当然是在等上课啦。」我觉得这个问题很好笑，不是要上课谁会待在补习班教室啊？

    不过助教的下一句话却让我愣住了：「国三物理班今天不在这个教室喔，在旁边大教室。」

    我下意识转头看向旁边的她，她抿着的嘴微微抽动，看起来似乎在憋笑，配上这个确实有点好笑的乌龙，我忍不住大笑。

    这次，她总算露出了笑容。

    这是她第一次对我笑，我觉得她笑起来的样子，是最好看的。

    一起走到正确的教室过程，我们谁也没说话，但我在心底打定主意，待会一定要想办法知道她的名字。

    我不想让今天，只是一个偶然的插曲。

    我刻意又一次抢坐她身边的座位，无视她看起来不想搭理我的神情，虽然有点让人小受伤。

    「你到底为什么非要坐我旁边不可啊？」

    「因为我想知道你为什么坐这里啊。」其实我想知道的是，她坐这个位置的原因，是不是跟我猜想的一样。

    「因为这里很令人安心，没人会注意到我，这样你满意没？」

    果然。

    但也就是确定了她的这个念头，让我更想认识她，因为我和她，似乎在某些方面，有点相似。

    「可是我想坐这里，因为我想认识你。」我故意厚着脸皮对她说。

    她不知道的是，这大概是我极少数时候被女孩子这么拒之千里之外。

    不是我太自恋，但这张脸怎么说在与异性来往时，不能说是完全无往不利，某种程度来说也够有优势了。

    我原本想跟她说我的名字，但想到那天爸妈在争吵时，妈妈嚷嚷着离婚过后要带着我去改名，我是属于她的，她不会让我留有跟爸爸相关的一切，包括姓氏，甚至是名字。

    于是，我选择说了我的绰号，也是名字中唯一是由妈妈选定的字，最可能不会被拋弃的部分：「我是小昱，你叫什么名字？」

    她安静地望着我，直到我都在想她可能要再度拒绝我时，她说：「你可以叫我诗诗。」

    从那一天起，这个名字，成为点亮了我的十六岁的一盏灯光。

    ＊

    我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交心的，我已经记不太清楚了。

    只记得从认识那天起，我开始刻意更早到补习班，也不像以前总是哪个座位顺眼就随便坐哪，现在我看得最顺眼的，是她原本用来放书包、隔绝其他人的位置。

    她就像船锚，让在风浪中摆盪的我，看到了能够安定喘息的机会。

    每一次对上她沉静的神情，和偶尔不经意露出的淡淡微笑，我总会想着，要是想找一个地方收纳我的秘密，那势必只能与她有关。

    所以有一天，也是爸妈正式分居的隔天，我在我和她拿来聊天的笔记本上写下：「我们来交换秘密吧一个从来没跟别人说过的秘密。」

    我的秘密是，我并不如我想让大家以为的那样，总是阳光又乐观，我只是慢慢发现维持这个样子会比较轻松，至少比回应因为你笑累了、不想笑了而生的关心，要来得轻松。

    有时候「你还好吗？」反而会让人更不好，因为这会使人更加意识到，自己其实很不好。

    身为男生，常常就算很不好也无从说起，因为这个社会给我们的定位就是要坚强、男儿有泪不轻弹，好像男生就不应该有太细腻的情绪，就不配有软弱的时候。

    所以心思细腻的诗诗，就成为了我唯一能倾诉情绪的出口。

    因为我们唯一的交集就只有补习班，没有共同朋友、生活圈也不太一样，这样有点遥远的存在，在交心时格外没有压力。

    其实我总觉得自己有点犯规，感觉自己像是在利用她一样。

    我有时候会想，到底是因为她的内向和低调，让我格外放心，还是就只是因为她是诗诗，我才如此依赖她。

    我其实很羡慕诗诗，她是个很勇敢的人，她的个性很明显不会是班上有说话份量的风云人物，但她对于她认为是错误的事，却不会畏惧成为站出来的那个人，即使选择正义的结果反而对她造成了伤害，她想的也只是要让自己变得更好，离开那些她不屑为伍的人。

    她是那么纯粹，又那么美好的一个存在。

    然而，当我意识到自己对她不只是依赖，而是名为喜欢的情感时，却是在父母正式签字离婚，并告知我，他们已经商量好，要让我跟着即将回美国工作的爸爸过去唸高中的那一天。

    一如既往，他们完全没有顾虑过我的感受或是问过我的意愿，他们任性的结了婚、生下了我，又任性的把我原以为幸福美满的家拆个粉碎，现在即使要分开了，依然任性的替我决定好了未来。

    那个当下，我想到的反而是诗诗。

    她要是知道了这件事会是什么反应？会希望我留下来吗？如果我不在她身边了，她会伤心吗？会想我吗？

    啊，原来我这么喜欢她，这么捨不得她。

    好不甘心啊。

    我曾经想过要是我们能考上同一所高中，或许我们会成为同班同学，甚至是邻座，就算没有在同一班，我下课还是能去找她说说话，这一次，我要让她的高中生活充满快乐，我想成为能跟她一起变得更好的那种人。

    我还想让她知道，我很喜欢她，想让她当我的女朋友，想跟她穿着制服一起牵手走在街上，想要成为她的日常。

    可是这些想望，都不会实现了。

    取而代之的，是我们仅剩的生活圈联系就此被切断，渐行渐远，还会有别的臭男生发现她的好，那些好从此就不再只属于我。

    所以，我决定再犯规一次。

    即使要分开，我也要成为能一直被她记住的存在，最特别的那种。

    我知道只要是约定好的事，她就一定会做到，所以我决定要赌一把。

    只是我没有想到，像是在嘲笑我的幼稚一样，青春跟我们开了一场玩笑。

    将我留给她的约定，遗失在那年盛夏。

    于是，在下一次花开季节以前，她终究成为了我的远方。

 五、花开季节你在远方(1)

    从看星星那天开始，我跟廖昱扬之间似乎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不只是我单方面意识到自己又一次喜欢上他的改变，而是比朋友多一点点的那种。

    我们一样会在line上固定聊天，不在像以前那样总觉得是我单方面在努力维持联系，有时廖昱扬也会主动开啟对话，就让我有种正在逐渐成为他生活中的一小部分的感觉。

    除此之外，最近有时候练习结束，廖昱扬会送我回宿舍。

    起因是由于离宿营正式开始的时间越来越接近的缘故，最近的练习常常会延后到将近晚上十点才结束，第一次是吕奕凯坚持女生太晚自己回去会很危险，就说要骑车送沉妍，并让廖昱扬送我，当然后者八成是因为没人送我的话，沉妍也不可能答应让他送。

    不过，这就可怜了林子竣，有了一次自己被拋下的经验后，他就像是不想当电灯泡一样，只要是练习到太晚的日子，他都会找个藉口留下来跟活动组的其他人聊天，让吕奕凯先走。

    我总觉得这样很对不起他，还在line上跟他聊过这件事。

    「说是这么说，你还不是很享受跟阿扬独处的时候！你们真是有异性没人性。」看到他这么回覆我，我总觉得他多少还是介意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啦??而且你明明也是异性啊。」

    「那这样的话，那下次我跟奕凯说由我负责载你囉？」

    他真的很故意，这样是要我怎么回答啦？

    所以我只好贴几张可爱的求情贴图来装可爱。

    「好啦，我没有生你的气，毕竟我自己说过会帮你跟阿扬製造机会的。」他还传送了一个大哭的贴图过来。

    「但我可没答应吕奕凯那个见色忘友的傢伙，哼。」

    这句话让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但无论如何，我还是很感激吕奕凯的见色忘友。

    儘管看似普通的接送，在夜晚的映衬下，就多了点曖昧的氛围。

    送我到宿舍楼下后，通常我和廖昱扬不会马上道别，而是会在机车边聊一会，很多时候其实只是在聊宿营的事，或是调侃着吕奕凯什么时候能追到沉妍这样的间话家常。

    这样短短的十分鐘，却幸福的足以令人晕眩在这样若即若离的距离里。

    「你就没想过要表白吗？」沉妍对于我和廖昱扬这样的状态，似乎比我还要着急。

    「还真的没有。我根本就不知道廖昱扬是怎么想的，如果这些所谓的幸福只是我单方面这么觉得呢？那我要是表白了，不就亲手拆毁了这样的和谐吗？」

    我总觉得自己被廖昱扬虐出心理阴影了，对于现在的幸福我常常觉得很不真实。

    在已经不期待我的生活还会有他时，却又重新再见到他，甚至能像现在这样维持着比友谊再多一点点的平衡，我已经觉得这两个月对我来说就像仲夏夜之梦一样。

    哪怕只能把最美的愿望深埋心底，我也寧可一直待在这样的梦境，不想要太快醒来。

    「可是你真的能满足于这样的状态吗？曖昧确实是爱情里很美的阶段，但终究是少了一种名正言顺。如果有人跟他表白，你没有立场叫他拒绝，甚至他明天要跟别的女生一起出去、送别的女生回家，你也没有立场表达你的不开心，因为说穿了，你们就只是朋友而已。」

    对一个正在做着美梦的人来说，最怕的就是有人试图叫醒自己。

    我又何尝没有感到不安过呢？怕他又像当年那样突然离开我的生活，怕有一天那个将我从梦中叫醒的人，会是他。

    「这些我都知道，我都想过，但比起这些不安，我更不想打坏我和他之间的平衡。」

    她面露担心，似乎觉得我很傻：「诗诗??」

    「通常你给的建议我都会接受，因为我知道你多半都是对的，可是有时候还是会有那种就算知道自己可能错的，依然会想不顾一切傻一次的时候。」我微微一笑，想让她放心，「现在就是那种时候。」

    「我知道了。」她叹了一口气，「我开始后悔要你去勾引廖昱扬了，比起勾引人家，你反倒先被勾引，怎么有你这么笨的人啊？」

    「就跟你说，我等级没有那么高吧。」

    「不然你要不要换一个感觉比较好攻略的人啊？我觉得林子竣——」

    「停停停！你真的不要再出餿主意了。」

    我要收回她多半都是对的这句话！我真的是疯了才会再信她一次！

 五、花开季节你在远方(2)

    每天都在忙碌的筹备中度过，转眼间就到了宿营正式开始的当天。

    「台上一分鐘，台下十年功。」这句话说得真不假。

    通常都是事前准备花了很长的时间，但真正在当下经歷那件事时，时间会过得非常快，快到甚至都还来不及多想，就会结束了。

    就像我们花了快两个月在练的团康舞，验收时被各种要求动作要到位、摆放角度要标准，实际带小队员们跳的时候，就发现他们要在反覆跳的两三遍之间学会，几乎是不太可能，一阵手忙脚乱之后就过去了。

    现在回想起来，觉得那时候因为一点小细节就被骂实在是有点冤，毕竟团康舞本来就是大家跳起来开心就好，如果跳的人为了力求完美而没办法享受那个过程，不也无法让其他人感染到欢乐的氛围吗？

    不过长时间的练习和事前几週的反覆彩排、跑流程，确实也让我们形成了近乎反射动作的模式，音乐一下就知道要跳什么舞，开始闯关时要怎么带小队员跑路线，以及要怎么让他们在短时间内培养出一个队伍的默契。

    我其实并不是一个能够在短时间自来熟的人，甚至也不觉得自己是典型的开朗、有趣的队辅，但因为我的伙伴是沉妍，她可以弥补我做不到的带气氛的部分，我只要负责照顾好我们这一队的学弟妹，适时跟他们聊聊天就好。

    宿营的第一天行程，主要就是透过闯关活动让队辅和小队员间彼此熟悉，我们队辅组的任务就是照着事前规划好的闯关顺序带着自己的队伍去各关卡玩游戏，至于关卡的游戏内容都是活动组和场器组负责准备的，其实我们也没有心理准备会要玩什么，所以实际玩起来还是满有趣的。

    晚上吃完团体餐后，第一天行程还有另一个重点，就是大学营队的传统之一，夜教。

    夜教的白话文，其实就是试胆活动，活动组跟场器组设计了几个试胆关卡，让各个队伍轮流去闯关。

    由于夜教的禁忌、注意事项非常多，大家都抱持着「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谨慎态度面对，所以趁着小队员在吃晚餐时，活动组、场器组、每个队伍派出的一个队辅还快速开了个会，确保待会的流程没有问题。

    我们队派出去开会的是我，沉妍负责留在我们小队的队员们身边照顾兼看管他们。

    夜教的流程大致是，先放活动组事先拍摄好的故事主题影片给学弟妹们看，让他们先了解故事背景并融入到我们想营造的悬疑氛围中，接着由队辅们仔细告知他们要注意的事项还有绝对不能犯的禁忌，虽然说那些是真的要他们遵守没错，但也有很大一部分的目的是为了加深阴森的感觉，之后会按照小队顺序让他们进去闯关，每个关卡会有一些要他们完成的简单任务，只是在又黑又吓人的气氛中，要完成那些任务就需要更大的勇气。

    全程都会有队辅带队陪他们闯关，并确保过程不会出意外，如果有看起来被吓得太厉害或是被气氛弄得太不舒服的学弟妹，我们就会直接将他们带出场。

    但最让我头痛的是，为了确保气氛足够恐怖，我们队辅必须全程保持严肃冷静的样子，不能面露害怕或是嬉皮笑脸，虽然流程预演时，我们都走过几次路线并知道关卡设计内容了，我还是很讨厌那种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被吓的感觉。

    「你看起来好像有点害怕？」开完会后，廖昱扬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我旁边，调侃了我一下。

    这好像是我们今天第一次说到话，一整天都太忙了，就连闯关时见到身为某关关主之一的他，都急着闯关、在预定时间内带队到下一关的地点，连个招呼都没空打。

    「我哪有啊。」说实话还是有点紧张的，很怕我自己会被吓到，甚至不小心被小队员发现他们的队辅被吓到。

    「是吗？就算害怕也不要被学弟妹发现了。」他浅浅一笑，像是在笑我。

    「你待会会当关主吓人还是扮演尸体之类的吗？」如果看到趴在地上的尸体是他扮演的，我应该会忍不住笑，而不是被吓到吧。

    「我是负责巡逻的。」也就是打扮得像神隐少女里的无脸男在通道上走来走去，确保各队没有偏离路线，或是因应突发情况。

    光是想像一下他穿得像无脸男，我先笑了出来。

    「不要乱想像。」他就像看穿我脑中活动一样，伸出手捏了捏我的脸。

    我顿时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悄悄加速了，嘴上说着「很痛耶！」，心里却甜甜的。

    「昱扬！我们该去就定位了。」这时，黎安语突然出现，打断了这片刻的美好。

    她看了我一眼，「若诗，你快回去吧，别耽搁流程了喔。」

    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知道、甚至记得我的名字的，虽然她看起来很亲切，但这柔柔的说话语调反而有点吓人。

    儘管我一直觉得她还有活动组其他廖昱扬的粉丝，应该都把我视为眼中钉，但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上次问话之后，她们也没有再找我或是有什么特别的有敌意的举动，让我都差点要忘记廖昱扬有她这样一个狂热粉丝了。

    不过，比起怕她，刚刚她的那句「我们」反而让我比较在意。

    但过了几妙我很快就冷静下来了，无论是黎安语还是我，我们没有人拥有和廖昱扬并列为「我们」的资格，说穿了，她和他不过是同学，我和他也不过只是朋友而已。

    或许我在某种程度上，跟黎安语是站在同一个位置的，名为朋友的位置，这样血淋淋的事实，让我有点受伤。

    「嗯，我是该走了。」我硬是挤出一个笑容跟廖昱扬挥挥手。

    「待会见。」他说完，便跟黎安语一起转身离去。

    他们两人离开的背影，看起来好像有点登对，系草配系花，任谁都会觉得赏心悦目吧？

    看着看着，胸口开始涌现一种难受的感觉，闷闷的、就好像有什么梗在心头一样。

    这或许就是沉妍所说的「少了一种名正言顺」吧。

    即使他跟黎安语一起离开的画面让我有点不开心，我什么都不能说。

    我也没资格说出口。

 五、花开季节你在远方(3)

    多亏刚刚黎安语带给我的插曲，帮我赶跑原本紧张跟有点害怕的情绪，成功的让我看起来正好是队辅需要表现出来的严肃冷静的样子。

    只有了解我的沉妍敏锐地发现我的心情不佳，趁空挡小声地询问我：「诗诗，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你看起来不太好。」

    可能是因为发生的是她曾经预言过的情况，我一时之间拉不下脸告诉她：「我没事，可能只是有点紧张夜教的事。」

    她看我感觉不太想说，就也不再多问。

    幸好马上就是夜教的流程了，也没有空让我多想，必须要放一百二十万分的注意力在学弟妹们身上，才能确保安全无虞。

    统一带队到举办夜教的场馆并播放完主题故事影片后，我负责跟我们队的小队员们叮嚀注意事项，并吩咐他们要是太过害怕、觉得不能承受时，一定要跟我或沉妍说，我们会马上带他们离场，千万不要勉强。

    可能是因为我现在心情不好的脸看起来是真的很严肃，学弟妹们都没有嬉皮笑脸，看起来非常认真的在听我的讲解。

    坐在大厅等了好一会之后，负责顺序引导的其他工作人员告诉我跟沉妍，现在到了我们小队的夜教顺序。

    我跟沉妍之前就商量好，胆子比较大的她在前面带队，我负责殿后，注意所有小队员的状况并确保每个人都有跟上队伍。

    关卡地点是佈置在场馆二楼，为了营造毛骨悚然的气氛，整个二楼几乎是漆黑一片，就算有灯也刻意挑选了灯光黄黄暗暗的那种小灯，还只放在关卡入口附近，看起来格外吓人，所以前进的过程几乎是靠着我和沉妍手上的手电筒照明。

    过程中还算是顺利，队伍中只有几个学妹看起来比较害怕，其中有一个学妹几乎是一进到第一关所在的厕所就开始哭了，幸好其他队员都满体谅她的，都说着要赶快破关赶快出去。

    有些关卡是故意设计成要小队员去靠近坐在一旁扮演尸体的工作人员，从他们附近的地上拿到破关需要的东西，所以我们都有事先告知他们，工作人员不会碰触到他们，他们也不能去攻击或是触摸工作人员。

    不过，就算是看似一动不动的「尸体」，都是会突然跳起来吓人的，有好几次我自己都差点被吓到。

    有一关是由几个工作人员扮演殭尸走来走去，小队员需要穿过他们从散落一地的钥匙中找到正确的那把开锁，才能离开房间。

    我注意到那个一直在哭的学妹，在这一关时哭得更厉害了，低着头、整个人都在发抖，有几个扮演殭尸的工作人员原本似乎想靠近她、吓吓她，但好像也有点怕她会真的崩溃，又默默退开去靠近其他没那么害怕的学弟妹。

    我跟沉妍暗自商量是不是该在她崩溃之前把她带出去，但幸好其他队员很快的找到钥匙了，离开这一个房间之后，她的状态就看起来好一点了。

    经过了将近半小时，我们队总算破完所有关卡，走出了场馆，所有人这才将一颗悬着的心给放下，特别是一直绷紧神经的我和沉妍。

    几个队员心有馀悸的聊着刚刚的体验，有些胆子大的还很意犹未尽，有些比较害怕的也总算破涕微笑。

    闯关完的各个队伍都在场馆边的草皮休息、吃宵夜、聊天。

    趁沉妍称讚他们表现得很好的空挡，我去旁边拿了我们队的红豆芋圆回来，并发给每个小队员。

    我特别去找了刚刚哭得最兇的那个学妹聊天，想确认她没事了。

    「好丢脸啊，现在想想我刚刚哭得也太厉害了。」看到她虽然眼角还带着泪，但脸上掛着不好意思的微笑，我就放心许多。

    「不会啦，你已经比我想像得勇敢了，有好几次我都在想要不要带你出去，但幸好你撑过去了。」

    小大一看起来真可爱，明明我跟他们也只差一届而已，却觉得自己已经没有那种青春气息了。

    「抱歉让学姊担心了！」她甚至撒娇似的抱了我一下，我都感觉自己要被萌晕了。

    等所有队伍都完成了夜教，队辅就开始按照吃宵夜时的顺序，陆续带各自的小队去洗漱。

    一直到安顿完所有小队员到帐篷睡觉之后，我跟沉妍才总算有时间坐下来喘口气。

    我总感觉沉妍似乎想问我刚刚心情不好的原因，反正迟早是要跟她说的，还不如由我主动开头：「你想问就问吧。」

    「我是很想问没错，但还是改天吧。廖昱扬来了，应该是找你的。」她示意我看向旁边，只见廖昱扬朝我们走了过来。

    「那我就先不当电灯泡啦。」她笑着说，一边起身准备离去。

    「明明自己想去会情郎，还拿我当藉口？」想也知道她是想去找谁，不然就是等等会有谁要来找她。

    「最好是。」她瞪了我一眼，但眼里却含着笑。

    「她怎么走了？」廖昱扬走到我面前，我仰头望着他，像是想用这段距离来提醒自己，我始终是仰望着他的。

    他低头看着我时，月色仿佛顿时被他的影子给遮掩了。

    我惆悵的笑了，「估计是要去找你们家吕奕凯吧。」

    「这个给你。」他伸出手，递了一瓶舒跑给我。

    我一怔，没料到他特地来找我，就是为了把这个给我。

    直到我接了过来，他才弯下身，学我坐在草坪上，跟我隔着能放下一隻手的距离。

    「谢谢，但你怎么会有饮料啊？」这个时间点，宿营场地内的小卖铺应该都关了吧。

    「我们组几个人偷偷骑车出去买的。」

    我瞬间觉得自己好没用。

    都不知道他是特别叫其他组员帮我买的，还是纯粹是把多买的饮料送给我，我就能为这小小一瓶饮料感到欣喜，只因为是他特地拿给我的。

    把脸埋进我交叠放在膝盖上的手臂后，我悄悄地叹了口气。

    「你不舒服吗？」耳边传来廖昱扬关心的声音。

    我终究还是抬起头面对他：「没有，只是有点累了。」

    「那回去休息吧。」他说完，就准备起身。

    还来不及多做思考，或者该说，现在的我已经没有多馀的力气去思考，下意识的伸出右手拉住他的衣角。

    「怎么了？」他暂停了起身的动作，安静的看着我。

    我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居然就这么说出心里的想法：

    「在这里再待一下吧，一下下就好。」

 五、花开季节你在远方(4)

    廖昱扬嘴上虽然没有回应，身体却坐回原本的位置，就像是无声的答应了我的要求一样。

    我们谁也没说话，安静的都能听见夏天的晚风拂过脸颊的声音。

    没想到，居然会是廖昱扬率先打破了沉默：「夜教时你是不是被吓到了？在茶水间那一关。」

    我试图回想了一下，那关是有个女鬼坐在角落抱着一个假的婴儿娃娃，整个茶水间都在循环播放一首儿歌，让气氛更加诡譎，最后我们要离开时，扮演女鬼的工作人员还会突然发疯似的拿假的刀子狂捅怀里的假婴儿，小队员们一边尖叫一边推挤跑出去时，明明也被吓到的我只能故作镇定的跟在他们身后。

    「你怎么知道啊？」茶水间又不大，那时候也没看到其他男性工作人员啊。

    「我刚好在附近的走廊，看到你走出茶水间的时候手都在抖。」他抿嘴一笑，像是回想起当时的场景一样。

    「笑什么啦？那时候就真的很恐怖啊。」我开始怀疑有些工作人员其实想吓的根本不是学弟妹，而是我们队辅了。

    我们又随意的聊了一下今天发生的事。

    不知怎么的，廖昱扬跟黎安语一起离开的背影又窜入我的脑中，当时的鬱闷感再度涌上心头。

    想了想，我决定鼓起勇气做点什么。

    「你猜，这次宿营会多出几对情侣啊？我听他们说，第三天的告白时间通常都会很精彩。」

    宿营的第三天下午会安排一个打水仗的活动，事先也会准备好几箱水球，让工作人员跟小队员们一起玩。

    传统来说，大家都会集中攻击这几天负责兇小队员的值星官，或是平时累积太多怨恨值的大三干部们，但主要用意就是让所有人不分学长姐或学弟妹，轻松的玩在一起、消消暑，为三天的宿营活动划下句点。

    水球活动进行到后半段就会是万眾瞩目的告白时间，往年都有不少工作人员会上台跟看对眼的筹备伙伴告白，或是经过三天相处累积出好感的小队员会鼓起勇气跟对方表达好感，也有那种学弟妹跟学长姐大胆表白的例子。

    「不知道，但估计奕凯会上台吧。」他此刻的表情让人摸不清他的情绪。

    「真的？我原本还在猜沉妍有没有可能也想参加，但看来他们不管是谁主动，都要成功配对了，真好。」

    好得令人很羡慕。

    我的视线偷偷飘向他，想着，如果我也上台呢？

    如果我鼓起勇气朝你走近，你会一如既往地站在原地让我靠近吗？

    当年十六岁的我们，是因为你的主动而相识，所以现在的我，并不介意为十九岁的我们，主动向前迈进一步。

    只要你不后退就好。

    「是吗？我倒觉得我们这样的状态比较好。」

    听到这里，我的心像被推上云霄飞车轨道的最高处，扑通扑通的为他口中的「我们」欣喜若狂。

    但我却忘了，抵达顶点后等着的，就只剩坠落而已了。

    他接下来说完的后半句话，直接将我推落地：「像朋友一样，不用有任何压力。」

    原来他早就认定好，我跟他之间的关係就只会停留在朋友。

    所谓的我们，也不过是只有友情的我们。

    我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回应他，也不知道我现在到底是什么样的表情。

    「所以，你希望我们一直像现在这样吗？」我感觉自己说出的每一个字都飘浮在空气中。

    他不置可否，过了很久却意有所指的说：「如果是我的话，明天要是有人跟我告白，不管是谁，我都会拒绝的。」

    像是看透我前面幼稚的想法一样，我总感觉他就是在暗示我，如果我向前，他就会退后。

    我不敢看他，不敢对上他的眼睛，怕他看出我的感情，怕一对上眼我会忍不住哭出来。

    「这样啊，那明天跟你表白的人很惨欸，哈哈。」我很努力组织出适当的语言。

    视角馀光察觉到他好像正看着我，我只能装作自己看着远方在发呆的样子。

    幸好最后他只说了：「走吧，该回去了，明天还要早起。」

    「嗯。」

    我轻声的回应，就像叹息一样的轻。

    那一晚，我失眠了。

    即使白天累积了很多疲惫，我却怎么也睡不着，只能反覆自虐式的回想跟廖昱扬之间的每一件事。

    到底是哪一步走错了呢？哪一段我想错了呢？

    难道我所认为的曖昧，我所感觉到他对我的不一样，都只是我的自以为吗？

    我不知道，我已经什么都搞不懂了。

    我曾经以为我很了解小昱，我也以为我跟现在的廖昱扬之间正在慢慢靠近，最后发现，跟他有关的一切，不过都是我在自作多情。

    翻来覆去却怎么都睡不着的感觉太难受了，也怕吵醒身边的其他人，我悄悄的离开帐篷，打算出去透透气。

    不知道在长椅上发呆了多久，突然，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诗诗，你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

    转头面对我的，是林子竣温暖的笑脸。

    「我睡不着，出来透透气。你呢？」

    「我刚刚去厕所，看到一个人影坐在这里动也不动，还以为看到阿飘了。」他坐到了我隔壁，一脸惊魂未定的跟我说。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也太夸张了吧？」

    「你看现在都凌晨三点了，大家都在睡觉，突然看到一个女生的背影，夜教才刚结束没多久，我能不害怕吗？」

    「抱歉吓到你了。」原来已经凌晨三点了啊，就算回去睡可能不到两小时又要起床了，但我却还是没什么睡意。

    「怎么了吗？感觉你心情不太好。」

    如果是平常，我可能会跟他说我没事，但拖着明明很疲惫却睡不着的身体，我没有力气去假装自己很好：「是啊，是不太好。」

    「不介意的话，你可以跟我说。」

    我沉默了好一会，他也没有催促我，像是在告诉我，等想说再说就可以了。

    「用一个旁观者的立场，你可以告诉我，你觉得廖昱扬对我是什么感觉吗？」

    我虽然是笑着的，但不用照镜子都能猜到那个笑容看起来多疲累，所以林子竣才会看起来一脸担心的看着我吧。

    「就算我告诉你，那也只是我的答案，不是阿扬的啊。」

    「抱歉，问了一个你也回答不出来的问题。」其实我只是想从别人口中，确认并不只是我在自作多情。

    「我不知道阿扬的想法，毕竟他也不太会跟我们说心里话，但我看得出来，他是在意你的。」

    「我也是这么以为的，但他跟我说我们现在这样像朋友一样的状态比较好，我听得出来他的意思是，他不希望我们的关係有所改变，更不希望我跟他表白。」说着说着，我感觉眼泪溢满了我的眼眶，只能努力抬头望着天空，不让自己哭出来。

    看着星空，我又想到那一天我们几个人一起去看星星时，他看着我时，深邃又温柔的眼眸。

    我说我想当总是能找到宛如北极星的他的指极星，但却忘了，如果北极星并不想被找到，那指极星的存在就没有意义了，甚至对他来说，只是个负担。

    林子竣起身，站到我面前，轻轻的将我拉近，直到我的额头正好靠在他腹部的位置：「想哭是可以哭的，没有人会看见，包括我。」

    由于突然将头低下来，原本卡在眼眶的泪就顺着眼角滑落了，但这瞬间被拉近的距离，让我想哭的情绪顿时被害羞的感觉给盖过。

    我吸了吸鼻子，慢慢的移开我的头，「我没事啦，就一时的情绪而已。」

    他看起来并不介意我把距离拉开，蹲了下来平视我：「那你是怎么想的？你能接受就保持着这样的距离，只当朋友吗？」

    「我原本以为我可以的，但他那些如同划清界线的话，还是让我满受伤的。」哪怕廖昱扬不说到那个份上，我都可以继续幻想我们总有一天会跨越那条友情的界线。

    「如果阿扬的想法就是那样，那你打算怎么办？你会继续等他吗？」

    「我不知道，应该说，我还不知道。」

    他没有马上接话，只是凝视着我，再开口时，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不管你想出了答案没有，都不用担心。」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会帮你的。」他露出了一抹和煦的笑容。

    今晚的星星其实并不是很明显，但林子竣的温暖还是替我照亮了整个夜空。

 五、花开季节你在远方(5)

    第二天，我是被林子竣给叫醒的。

    「诗诗，起来了，再过十分鐘总召就要来叫大家起床了。」他轻拍我的手，试图唤醒我。

    我一时之间搞不清楚状况，只记得凌晨时，我们坐在长椅上随意的聊着天，然后??然后我就没印象了！？

    清醒过来我才发现，我侧着身正靠在林子竣的手臂上。

    难、难不成我昨天就这样睡着了吗！？

    我几乎是用弹开的方式离开长椅的，「对不起！」边说边感觉自己的脸颊正逐渐发热，好尷尬啊。

    他微笑着站起来伸伸懒腰：「没事啦，幸好我提前醒来，就先把你叫醒了，不然被大家看见应该会出大事。」

    「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真的差点要出大事，那个场景要是被看见，绝对会成为緋闻男女主角。

    「我说话说一说突然你就靠过来了，害我还害羞了一下，没想到你只是睡着了。」听他重述当时的事，我更加感到困窘。

    「抱歉??」

    「好啦，不闹你了，你先回去吧，我们同时回去也怪怪的。」

    我点点头，看也不敢看他的脸，往工作人员休息的帐篷区走了几步后，决定先去厕所洗把脸，这样回去时看起来也会像刚去完厕所一样自然。

    幸好看来没人发现这段小插曲，就这样让它成为只有我跟林子竣知道的尷尬小秘密吧。

    接下来面对其他流程，我感觉自己就像个木然的机器人一样，很纯熟的应对、做该做的事，甚至脸上也摆着该摆的笑容，但具体到底做了什么我好像没有太多的感受，就只是麻木的过完了，因为我的脑子总是回盪着昨天跟廖昱扬的对话。

    「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下午闯关活动，正好碰上廖昱扬在旁边帮忙的关卡时，他趁空问了一句。

    「可能昨天睡太少了吧。」我还是对他扯开了一个笑容。

    有什么办法呢？难不成要我对他摆脸色，告诉他我就是不想跟他只当朋友吗？

    「你要不要去休息一下？」

    「现在看起来有空让我休息吗？」你知道你这样关心我，比谁都还要先发现我的异样，是会让我误会的吗？

    我已经搞不懂了，像我这样不是个恋爱直觉很敏锐的人，都能明确感觉到他是在意我的，那为什么他还要说出那种像是要推开我的话呢？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这时，玩完游戏的几个小队员注意到了正在说话的我们：「学姐，这个学长是你的男朋友吗？说悄悄话被我发现了喔！」

    这句话让昨天才被变相告诫不要告白的我感到很窘迫，「不是啦，我们是在说游戏关卡的事。」

    「可是氛围看起来不太一样呢。」学弟妹人小鬼大的开始八卦了几来。

    「你们误会了，我跟他只是朋友。」我只能很心酸的自己戳自己的伤口。

    「好了，该往下一关走了，讲八卦比闯关还要积极耶你们。」最后还是沉妍出手救我的。

    从头到尾廖昱扬都没有给出任何解释，让我必须做出会令自己感到难受的澄清。

    我对于这样的他感到生气，却也莫可奈何。

    在前往下一个关卡的路上，几个学妹似乎没打算放过我，对刚刚的话题依然很感兴趣：「学姐，你跟那个学长真的只是朋友吗？」

    「嗯。」我只能微笑点头。

    「那我明天告白时间能跟那个学长表白吗？他好帅喔，是我喜欢的类型！」

    这番话让我直接愣住，现在的学妹都这么主动的吗？你们也就只是一面之缘而已耶。

    「我也觉得他好帅，长得又高比例也很好。」

    「既然他跟学姊不是一对，那我就放心出击了。」

    我听着几个学妹你一言我一句，只能保持着嘴角微笑的弧度，一言不发。

    是啊，我跟廖昱扬并不是一对，谁要跟他告白，我都没有立场反对。

    虽然他说明天无论是谁跟他告白，他都不会接受，但我很清楚，唯一没办法跟他告白的，只有我。

    其他人都可以不顾一切的赌一把，只有我不行。

    因为我站在一个比其他人相对要靠近他的位置，我的机会成本也就比其他人来得要大，所以我是唯一一个，一旦告白就会立刻失去他的人。

    ＊

    剩馀的宿营时间，就像被按下了快进键一样，我依旧麻木的度过了所有流程，一直快转到了第三天下午的打水仗活动，才终于以正常的速度播映。

    我其实不太想让自己全身湿透，所以很作弊的躲在一边，试图让自己越低调越好，看着已经几乎玩疯了的眾人。

    「噢！」突然，一阵清凉的触感砸中我的后背。

    我一转头，发现手上正拿着水球的沉妍，原来刚刚是她偷袭我。

    她看着我茫然的神情忍不住大笑：「干嘛在这里耍自闭啊？」

    「很冷耶。」

    「今天这么热，冷你个头。」她白了我一眼，「找半天都没看到你，就知道你一定偷偷躲起来了。」

    「我就是不想浑身湿湿的才躲起来，结果呢？谢囉！」我的t-shirt背面湿了一大片，这都要感谢她。

    「所以怎么啦？这几天比较忙没空拷问你，你就以为我没发现你怪怪的吗？」

    我叹了一口气，终究还是告诉她所有的事，包含被她料中的我开始会贪心的想独佔廖昱扬、以及他所拉开的距离。

    「我觉得他最过分的是，让我觉得只要我不告白，只要我们继续维持朋友的关係，那我就能继续享有在他那边的『特别』。我能感受到他还是在意我的，但他并不想改变现在的状态。」透过跟她阐述这些种种，我好像又重新整理了一次自己的思绪，也看得更清楚了。

    「跟他相处的时候是幸福的，但这样的幸福就跟告白后可能会失去他的难受呈鲜明对比。」我泛起苦涩的微笑，「我已经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再次相遇了，明明我们之间的感觉也都还不错，却不能在一起。」

    「要我说的话，这不就是典型的只想享受曖昧，不想确定关係吗？」沉妍替我打抱不平。

    我们还来不及再聊下去，我就被突如其来的讯息提醒声给打断。

    是林子竣传了line给我：「帮奕凯个忙，带沉妍过来吧。」并配上一个眨眼的贴图。

    他这样说，我就知道快要到告白时间的环节了。

    「走吧，我们回去吧，总不能两个队辅同时搞消失太久。」我拉着沉妍的手，往水球大会的场地走。

    至少我们两个之中，有个人能收穫爱情，有个人是幸福的，就好了。

 六、驀然回首爱在耳后(2)

    周遭鼓譟的起鬨气氛跟我脑中的一片空白霎时呈现一种强烈对比。

    我是听错了吗？林子竣居然跟我??告白？

    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意料之外的发展，不知所措到甚至忘记应该观察一下廖昱扬的反应。

    「你不用现在就回答我没关係，我只希望你能给我一个追你的机会。」他说这句话的原意大概是想给我一个台阶下，没想到台下的眾人听了反而更嗨了。

    我都可以听见周遭许多女生议论着：「好帅喔！」、「好深情喔！」的声音。

    这让我更窘迫了，有种无形的压力好像在告诉我，男神等级的人物跟我这种平凡女生告白，我要是不给正面的回应就是我不识好歹。

    「你们不要给她压力啦，就算她要回应，也只有我能听。」说完这句帅气度再度加了十分的话，林子竣瀟洒的走下台。

    这大概是活动进行到现在获得最热烈掌声的一个表白了。

    「好像是真的有点帅欸，诗诗。」连沉妍也觉得他这番操作很帅气。

    「是，如果他告白的对象不是我的话，那我可能也会这样想。」因为对象是我，而且我完全想不透他为什么突然这么做，所以我只觉得头很痛。

    「我去个厕所，继续站在这里我觉得压力好大。」我暂时不知道怎么面对林子竣，决定果断落跑。

    「要我陪你吗？」

    「不用了，你就专心跟男朋友晒恩爱吧。」我拒绝了她的好意。

    厕所的位置离活动现场稍稍有点距离，很适合躲起来远离眾人。

    我站在厕所外的开放式洗手台前，反覆的用冰凉的水试图冲醒自己，直到整张脸都湿透了才关上水龙头。

    起身时，却看见廖昱扬站在洗手台的侧边，不知道多久了。

    「旁边还有一个水龙头，你要用的话可以用那个。」我若无其事的开口。

    「我没有要用。」

    「那你来这边做什么？总不会是来找我的吧。」虽然我觉得他就是。

    「是。」

    「那你想说什么你可以说了。」我安静的凝视他。

    他却没有马上接话，像是在跟我僵持一样，只是抿着嘴看着我。

    这次，这场僵持是我赢了，他缓缓开口：「子竣是个很好的人，他会对你很好的。」

    我没想到在感到荒唐跟绝望的时，我所作出的反应居然是笑了出来：「你是想建议我答应他的告白吗？」

    「作决定的是你，我只是以朋友的立场??」

    「你是说，以林子竣朋友的立场叫我接受他，还是以我朋友的立场来替我决定我的幸福？」

    「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管你是什么意思，这种话都不要再说了，算我拜託你。」我直视着他的双眸，用只有我听得出来的绝望向他求救。

    拜託你，不要再说出这种像是要把我推给别人的话。

    我知道你不希望我向前跨出改变我们之间关係的一步，但你不能连我想站在离你最近的位置的资格都剥夺。

    「我知道了。」幸好他就仿佛能接收到我无声的讯息一样，没有再说下去。

    「那我先回去了。」深怕继续跟他独处，他会再说出什么将我千刀万剐的话。

    现在的我，好像已经无力再负荷他的若即若离了。

    打水仗以及告白时间结束后，是为宿营画下句点的感谢时间，最后一个流程结束后，也就正式宣告三天两夜的宿营活动结束了。

    虽然直到游览车将我们送回位于市区的n大前，我一直是眾人眼里的话题女主角，承受了不少注目礼，但反正宿营也要结束了，别人私下要怎么说，我也就眼不见为净。

    到了下车地点后，我跟沉妍一一跟每一位小队员道别，我们小队的气氛算满好的，大家都很依依不捨的说着之后还要约出来一起聚餐。

    送走了所有学弟妹之后，两位总召也照惯例集合所有工作人员，说了些感谢大家这段时间的努力和配合的话，气氛也就瞬间感性了起来。

    长达了两个月的筹备时间，加上三天转瞬即逝的宿营正式流程，现在回首起来，这个暑假确实是满充实的，虽然又累又忙，偶尔还要莫名受气，但我还是感谢沉妍拉着我一起参加宿营筹备，为我相对平淡的大学生活增色许多。

    而且，要是没有参加宿营，我跟廖昱扬或许就不会再次相见了。

    儘管故事的发展跟我想像得有很大的不同，目前为止好像也充斥着令人有些难过的情节，但至少，我再次遇见他了。

    感性时间结束后，我们队辅组也聚在一起开了最后一次的小组会议，说是会议其实就是专属于队辅组的感性时间，虽然我们两校都在同一个县市，现在科技又这么发达，要再约出来见面、私下联系都不难，但像这两个月这样密集的天天见面的机会不会再有了，所以多少还是有点捨不得的。

    该道的别都道完之后，我跟沉妍商量着是要外带晚餐回宿舍吃，还是在外面吃一吃再回去。

    这时，林子竣、吕奕凯还有在他们身后的廖昱扬朝我们走了过来。

    我其实还不太知道该怎么面对林子竣，从下午告白时间他在台上说完那些话之后，我就尽可能回避会对到他眼神或是跟他靠近的机会。

    宿营还没结束时，大家都还要忙碌，想逃避轻而易举，现在就真的是想逃也逃不了。

    所以我也没有再躲，因为我并不想看到总是给我温暖的林子竣，因为被我躲避而受伤的眼神。

    「练习了这么久的宿营突然就结束了，时间过得真快。」吕奕凯感慨着。

    「看来我们的五人午餐组合也差不多要解散了。」林子竣一脸惋惜的说着，语气很自然，看起来他并不打算在大家面前提下午发生的事，「要不要最后再一起吃顿晚餐呢？当作帮宿营画下完美的句号吧。」

    「说得好像以后不能再一起吃饭一样。」沉妍笑着说他也太浮夸。

    最后我们一致决定一起去吃晚餐，由熟悉n大美食的三位男生带路。

    我其实也有点惆悵，不知道在没了宿营这个媒介以后，我们几个还能不能像过去这段时间以来的那样熟稔。

    在没有了名正言顺一起吃饭的理由，我还能再见到廖昱扬吗？他还会想再见到我吗？

    想着想着，我顿时感觉四周天旋地转的，视线逐渐变得有些模糊。

    还搞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迎面而来的，是突如其来的眼前一黑。

    「诗诗！」失去意识前，窜进我脑海的是沉妍惊慌的叫唤着我名字的声音。

 六、驀然回首爱在耳后(3)

    清醒过来后，首先最鲜明的感受是周遭刺鼻的消毒水味。

    我一时之间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睛，就先听到了沉妍的说话声。

    「我原本不想说这样的话，但今天诗诗晕倒就不一样了，她为什么会睡眠不足而过度疲劳你应该很清楚，所以她躺在急诊室的事，我就只能跟你算帐。你要怎么对其他人我不管，但如果对诗诗，你只是想搞搞曖昧再毫无压力的抽身，那你可以到此为止了，她不是你可以那样对待的女生。」

    听得出来她应该是在对廖昱扬说话，而且是在为我打抱不平。

    「而且一而再再而三伤害同一个人，你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我虽然知道她的用意，但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敢听廖昱扬接下来可能会有的回应，也不想让他因为我而感到困扰，所以我张开眼睛并出声制止她：「沉妍，别说了。」

    听见我的声音，原本背对我说话的沉妍马上着急的回过头：「诗诗！你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

    「发生什么事了？」我有点茫然的看着她，接着注意到廖昱扬、林子竣和吕奕凯也站在一旁，看起来都很神色凝重。

    我左右张望了一下，发现我看起来好像人在医院里，因为四周都是病床。

    「你没有印象刚刚发生了什么吗？」廖昱扬皱着眉问我。

    我摇了摇头。

    「诗诗，你突然晕倒了，这里是医院的急诊室。」林子竣满脸都写着担心。

    「我刚好回头要跟你说话，就看到你直接倒下去了，幸好在你后面的廖昱扬反应很快扶住你，不然你可能要摔成脑震盪了。」沉妍跟我解释当时的状况，握着我的手止不住的颤抖。

    「医生说你看起来没有大碍，听说了我们这几天都在忙宿营，就猜测你应该是疲劳过度，让你先吊点滴睡一会，等你醒来再过来详细问诊。」吕奕凯一边拍了拍沉妍的肩，像是在安抚她的紧张，一边向我补充说明。

    「我睡了多久？」

    「两个多小时，我们担心死了，尤其是沉妍，她都快急疯了。」林子竣补充。

    这时我发现沉妍哭了，边哭边骂我为什么要让她这么担心，晕倒后就一直睡，她都怕我不会再醒来了。

    「对不起啦，我不是故意的，而且医生不是说只是疲劳过度吗？睡饱了就醒了啊。」我笑着拉了拉她的手，想让她放心。

    「你还笑！就你笑得出来。」这是我第一次看见沉妍哭，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沉妍居然因为担心我而急哭了。

    过了一会，医生过来问诊了。

    其实我自己都能猜到为什么会疲劳过度而晕倒，这几天我都没睡好，两天加起来大概睡不到四小时吧，而且因为天气热，我也没什么食慾，动得多、吃得少又睡眠不足，要不累也很难，只是我没想到自己甚至会累到晕倒。

    医生检查后也说没什么大碍，让我继续躺着吊完这瓶点滴，回家后好好休息就好。

    等医生走远，沉妍才继续说话：「你为什么没跟我说你失眠了？你醒来前还是林子竣跟医生说的。」

    「这几天不是很忙吗？就没机会跟你说，他也是阴错阳差知道的。」

    她抿着嘴没再多说什么，再开口时换了个话题：「我们都在这里你也没办法好好休息，留个人等等载你回去，我们先去帮你买晚餐带回宿舍。」

    「我留下来吧，我会负责把她安全送到家的。」林子竣抢先自告奋勇。

    沉妍直接帮我做了决定：「好，麻烦你了。」并跟我说她会在宿舍等我，然后拉着吕奕凯往外走。

    走了几步，她又回过头看没有跟上他们脚步的廖昱扬。

    接着，从我的视角可以看见，她用眼神示意吕奕凯叫廖昱扬跟他们一起走。

    廖昱扬离开之前看了我一眼，在那一秒，我们的视线交会了。

    但最后，他一如既往的没说什么，也一如既往的转身离开，没有再多做停留。

    我的心里泛起一丝酸涩的情绪，但却也好像有点习惯了，那个总是让我失望的你。

    不过，等所有人都离开时，我才意识到在场只剩下我跟林子竣两个人。

    然而现在我们的关係，已经从单纯的朋友，变成一个向对方告白、一个还没回应对方告白。

    「现在觉得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看得出来林子竣自己也在努力粉饰尷尬。

    「还好，其实没怎么觉得不舒服了。」

    「那就好。」

    接着迎接我和他的，就是突然安静下来的空气。

    虽然很想逃跑，但因为面对的是林子竣，我不希望总是跟他这么尷尬，所以我打破了沉默，试探性的询问：「今天下午的事，你应该是开玩笑的吧？」

    他凝视着我，嘴角边漾起一丝略微无奈的笑容：「我想过，如果这样想会让你比较轻松，那我是不是应该顺势把那件事当成一个玩笑。」

    我安静的听他说，儘管我已经听出他的认真，我却无法打断他。

    「下午时也是，我原本只是想帮你刺激一下阿扬，但真的在台上说出那些话时，我才确认了自己的心情。」他歛起笑，专注的看着我，「诗诗，我知道你喜欢阿扬很久了，但是你知道吗？很久以前我就跟你说过喜欢你了。」

    啊？

    「很久以前？」我愣住了，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我们也不过就认识一个暑假而已，就算推到刚认识时的两个月前，他也没说过喜欢我吧。

    「你果然忘记了啊。」他又露出了无奈的笑，「高二时，我就跟你告白过了喔。」

    他说高二他就跟我告白过了？

    高中时我只被告白过一次，而且还是被隔壁班男生告白的，所以林子竣其实是我的高中同校同学？

    而且他还是那个跟我告白的隔壁班男同学！？

    我努力搜寻了一下脑中的记忆，却发现对于当年跟我告白的那个男孩的脸，我似乎没什么印象。

    只记得他高高的，当下我因为有点尷尬，不太敢直视他的眼睛，只依稀记得他好像笑起来有点靦腆的样子。

    儘管想不起来他的脸，但会知道并对我说出这件事，那只能证明林子竣确实就是当时的那个男生。

    我一直觉得自己是被廖昱扬遗留在过去的一页篇章。

    没想到，我也做了一样的事，把某个人遗忘在青春里。

 六、驀然回首爱在耳后(4)

    「我想起来了，原来你是那个隔壁班的男生。」我有些愧疚，不知道怎么面对林子竣，毕竟相处的这段时间以来，我一次都没有发现他就是那个人。

    「认识的第一天我就发现你不记得我了，那时候只觉得好气又好笑，但又很想看看你什么时候会想起来，所以就决定不告诉你，没想到你一直都没想起来。」他笑着说，虽然看起来并没有怪我的意思，但反而让我更加愧疚了。

    「我知道这样说有点像是在找藉口，但那时候我是第一次被不认识的人告白，也不太敢看你的脸，后来又没什么交集，所以才会没什么印象。」我越说越小声，头也越垂越低，到后来只敢盯着自己的手看。

    「那你现在应该好好看着我才对吧？到时候又把我忘记怎么办？」他故意蹲到一个我的视线一定看得到他的角度，恶作剧似的对我灿笑。

    我只好强迫自己抬起头直视他：「不会的，我们现在是朋友了不是吗？怎么可能连朋友都忘记。」

    他愣了一下，接着又换上他招牌的温和微笑，「不过那时候的我确实幼稚了点，就像你说的，你根本不认识我，是我单方面知道你而已。」

    「知道我？但我觉得我一向不是引人注目的那种人啊。」通常那种人多半是热门社团或是班联会的成员，跟我搭不上边。

    「我们不是隔壁班同学吗？所以我常常会看到你，那时候其实只是觉得你满可爱的，是我喜欢的类型。」他像是在回忆当时的事一样，露出靦腆的笑容，「后来是因为我有个朋友想追一个他喜欢很久的女生，为了鼓励他，我们那群朋友就说好每个人都要去跟自己喜欢的人告白，我也没想过你会答应我，只是想着或许能成为一个认识你的契机。」

    听他这么说，我依稀想起高二教室旁的走廊，那个男孩对我说的「我喜欢你，我知道这么说可能有点突然，所以我只是希望能更多的认识你。」

    「没想到你居然跟我说你在等人，那时候我觉得你可能只是要拒绝我又不太会想理由，青春期的男生嘛，总觉得对方甚至连机会都不想给很没面子，就也没再缠着你了。」

    是啊，「在等人」是个听起来很扯的理由，但当时的我确实还在等着在远方的廖昱扬回来完成我们的约定。

    「但再次和你相遇之后，知道了你跟阿扬的故事，我才发现你那时候真的没有骗我。」他稍稍敛起了笑容，表情变得有点惆悵，「现在想想，那时候我要是问你那个故事就好了，或者不要那么爱面子，继续认识你就好了，反正迟早都会喜欢上你的嘛。」

    听到他这么自然、直接的说出这样有点令人害羞的话，让我感觉脸颊因为不好意思而微微发热了起来：「什、什么啦。」

    「真的啊，要是我们那时候就认识，搞不好我能改变你的想法。」

    我没有回应，就只是看着他。

    毕竟谁也不知道，当时没能看见的风景，若是看见了会变得怎么样。

    「宿营第一天我就认出你了，发现你是我的卡友时，我还想着或许这就是缘分吧，所以就找了机会认识你，只是没想到当年你在等的人居然是阿扬，我居然无意间也帮你製造了再次喜欢上他的契机。」

    原来一起吃饭的那天，他口里说出的后悔，是真的感到后悔。

    「知道你喜欢阿扬之后，我有点不甘心，当年输给他，现在又再次输给他，但是谁叫我从起跑点就输了呢？所以我说要帮你，也是真的决定要帮你，而且那时觉得自己就只是对你满有好感而已，应该还不到喜欢。」

    现在知道了这些，我无法想像林子竣当初说要帮我，到底是抱持着什么样的心情，还有他对我说的那些看似玩笑般的话，到底报有几分真实的情感。

    「直到宿营那天晚上，看到你那么难过的样子，应该是我第一次这么想揍阿扬，他都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他，却这么不懂得珍惜你，我就在想我的退让跟成全是不是错了，所以我决定最后再帮你一次。不过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到底是想帮你刺激阿扬比较多，还是想确认自己的心意比较多。」他说完这些，就没有继续开口，像是在倾诉完自己的想法后的沉淀。

    看着把真心摊在我面前的林子竣，我知道我得说点什么，而且我不能敷衍他或是逃避他，因为我很清楚向对方坦承心意需要多大的勇气。

    于是，我缓缓开口：「告白时间，我确实是吓到了，因为我没想过你会喜欢我，甚至是上台跟我告白，但我很感谢你跟我说这些。你本来就不需要为我的喜欢做什么的，以前总觉得你很喜欢闹我，现在才发现可能那些玩笑话才是你真实的心情吧，我觉得这样坦承的感觉反而比较好，毕竟你不应该以我的感受为主，应该要把自己的感受放第一才对。」

    虽然很感谢他之前帮我製造机会，但如果那样的牵线是要牺牲他的心情，那我寧可他不要委屈自己。

    毕竟我的喜欢，应该要由我自己负责。

    他听完后，如释重负的笑了：「你这样说让我更后悔没有一开始就跟你相认了。」

    「应该要是我不好意思才对，现在想想，那时候我还跟你自我介绍，你一定很无语吧。」

    总觉得很对不起他，忘了他就是跟我告白过的人就算了，还连他是谁都忘了，甚至到后来还让他必须隐藏自己的心意就为了帮助我。

    「当下真的是差点被你气死，以前被拒绝后来还被忘记，但又觉得有点好笑就是了。」他笑着说。

    和乐的气氛让我几乎都要忘记，我们现在的关係已经不再是单纯的友谊了。

    不过，林子竣还是把话题带回了正题：「诗诗，我知道你喜欢阿扬，我比谁都还要清楚，但从站上台跟你告白那一刻起，我就知道，跟你有关的事我都不想再感到后悔，所以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试着用爱情的方式看待我。」

    他用真挚的眼神恳切般的凝视我，等待着我的回答。

    就像他在台上说的一样，他并不是要我立即答应他的告白，他想要的只是一个机会。

    反之，他也希望我能给我自己一个机会，试着放下将我困在十六岁的夏天的那个约定。

    这一刻，我脑中被很多的思绪以及对话佔据。

    我想起以前总是笑我很傻的高中朋友们，想起那个希望我有所改变的沉妍，想起当年的小昱，想起让我再次心动却又将我拒之于爱情之外的廖昱扬，想起林子竣的所有真心。

    最后我想起的，是廖昱扬那句「子竣是个很好的人，他会对你很好的。」

    他说的对，我敢肯定林子竣会对我很好，就因为是朋友，我很清楚他的好。

    只是比起这些外在的因素，此时此刻，我最的鲜明感受是，我想试着往前走。

    所以，我微微一笑，对他说：「好，我愿意给你机会，因为我也想给我自己机会。」

    如果林子竣能够带着滞留于那年夏天的云若诗向前，那我愿意试着抓住他朝我拋来的绳索。

 六、驀然回首爱在耳后(5)

    吊完医生交代的那瓶点滴后，林子竣就骑车将我送回宿舍。

    虽然平时的他就很开朗，看起来很少心情不好的样子，但今天能明显感受得出来，他是真的心情很好，从离开急诊室后，我总能看到他笑起来很显眼的酒窝。

    「骑车小心。」走进女宿大楼前，我挥手跟他道别。

    「好，你进去吧，我看你进去就走。」他笑瞇瞇的对我说。

    我忍不住想吐槽他过于猖狂的笑容：「你也笑得太灿烂了吧。」

    「你愿意给我追你的机会，我能不开心吗？」他故意露出委屈巴巴的表情。

    他为什么总是能把这种讲出来很令人不好意思的话脱口而出啊！

    「我、我要进去了，再见！」我只能很彆扭的转身朝宿舍走。

    「诗诗！」但身后林子竣的叫唤声，还是让我回了头。

    「嗯？」

    「我只是想跟你说，晚安。虽然等一下可能还会传讯息给你，但总觉得还是当面先说一下。」

    其实跟他把「追我」掛在嘴边相比，应该要是一句「晚安」比较稀松平常才对，但配上他这么说时略带羞涩的表情，反而让普通的晚安变得一点都不普通了。

    搞得我也觉得有点害羞，「好??晚安。」

    我跟林子竣相处时，原来有这样的感觉吗？

    好像从把话说开之后，我就没办法像以前那样什么都不多想的面对他了。

    回到宿舍房间时，沉妍已经在里面等我了。

    她把帮我买好的晚餐放到我桌上，并要我交代刚刚他们都离开之后，我跟林子竣说了些什么。

    「我之前觉得廖昱扬不记得你很扯，没想到你自己就也把跟你告白过的人给忘了，该说你是报应呢？还是你们两个根本一个样？而且林子竣这种帅哥跟你告白你还能把他给忘了！？你是不是脸盲啊！」果然，她听完劈头就是一顿骂，骂得我都开始相信我真的是遭报应。

    「不过，从林子竣说要帮你製造机会我就看出来他应该是对你有点意思的，只是我也没想到他会直接在告白时间说出来而已。」

    现在想想，过去有好几次沉妍让我考虑选择林子竣时，我都当作她又是在乱点鸳鸯谱，但或许那时她是在提示迟钝的我吧。

    「诗诗，那你现在是怎么想的呢？对于廖昱扬，还有对于林子竣。」沉妍要求我认真的回答她。

    「我觉得自己有点坏，虽然答应林子竣要用爱情的方式看待他是因为很多因素，但可能我其实有点是在赌气吧，想到告白时间后廖昱扬说的那些像是要把我推给林子竣的话。」这是真正安静下来后，我才能直面的卑鄙的自己。

    「你不用这么有负担，无论你答应林子竣的原因是什么，我想他都不会介意的，毕竟他早就知道你喜欢廖昱扬了，讲难听点，就算你要利用他来刺激廖昱扬，我觉得他都会答应。」

    「可是我不想这样，我不是真的想气廖昱扬才答应的，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我想要拯救我自己，如果廖昱扬根本不要我们的约定，甚至也根本不想要我，那这一次，我是真的想往前了。」

    「那你就再给他，也再给你自己最后一次机会吧。」她给了我一个对于我的想法了然于心的微笑，「虽然廖昱扬说不想改变你们现在的关係，但是谁管他呢？凭什么他希望是怎样就是怎样，你完全可以随心所欲一点，要不要说出自己的心意是你的事，他只能决定要不要答应你。」

    既然是最后的赌注，那我确实就不再需要担心会失去自己现在在他身边的位置了。

    如果十六岁的云若诗已经被你遗忘，十九岁的云若诗你也不想要，那就算离你再怎么靠近，也终究不过是一种遥远。

    和沉妍聊完，我的手机里已经躺着林子竣跟我说他到家了的讯息。

    除了回覆并再次感谢他晚上送我回家之外，我们也自然的在line聊天视窗中开始随意聊天。

    但聊到一半，我突然收到廖昱扬传来的关心讯息：「还会不舒服吗？」

    我突然觉得很荒唐，他现在还真的是打算只要我不告白就什么都能维持原样是吗？这样忽远忽近、忽冷忽热的对待我很有趣吗？

    我没有马上读他的讯息，而是选择先看林子竣的对话视窗。

    「好啦，虽然还想跟你多聊一下，但你该休息了！快去睡觉吧，晚安囉。」

    「好，晚安。」

    回覆完，我忽然发现跟林子竣聊天时，我的心情一直是很轻松的，不需要过度刻意的去延续话题，或是为了明天还能再继续聊而延后回覆那句晚安。

    从有对方的line开始，我好像就没怎么为了和林子竣的聊天而烦恼过，就像是最单纯的聊天那样。

    而此时此刻，我很享受这样的轻松。

    于是，我点开廖昱扬的讯息，回覆他：「不会，等等再睡一觉应该就没什么事了。」

    并加上了一句我真正想跟他说的话：「明天可以见一面吗？我有事想跟你说。」

    已读的标示显示了很久，久到我都想着要不要隔天起床再看他的回覆时，他给了我一个不应该需要花这么多时间的简短回应。

    「好。」

 六、驀然回首爱在耳后(6)

    隔天，我和廖昱扬约好在c大附近的公园凉亭见面。

    之所以选在c大周围，是想着到时即使说完我打算说的话，我们之间只剩下尷尬时，我也不用麻烦他载我回去。

    我没有约在餐厅或是甜点店，因为我想直接切入重点，我怕约在要面对面坐下来的地方，他可能听完我想说的事就不想跟我独处太久了，到时候可能还得被旁边其他顾客行注目礼，毕竟我之前可没少听说廖昱扬拒绝人时的冷漠事蹟。

    当我走到我和他约定好见面的位置时，廖昱扬已经坐在凉亭下的石椅上了。

    我在几步之外停下了脚步，认认真真的注视着他，彷彿只要用力的凝视，就能将他的样子好好的收纳进我的脑海中。

    因为今天之后，他可能就会彻底将我推开，也可能我从此就失去了能见他的正当性，这些都是我想跨过界线、想再下一次注时，需要承担的后果。

    终于，我鼓足了勇气，就像之前在烤肉大会要去跟他相认时的那般紧张，我走到他面前：「等很久了吗？」

    「还好。」他淡淡的回应。

    我擅自坐了下来，就选在他隔壁的空位。

    我没有过多的寒暄，直接点题：「我猜你应该知道我想说什么，但我希望??不对，应该说我想拜託你，让我说完。」

    他没有说话，就像是默许一样。

    「我一直不知道为什么你把我给忘了，只觉得很不甘心，所以什么要重新认识彼此，也是因为沉妍出了个要我去勾引你再把你给甩了的餿主意，只是我没想到，还没成功勾引到你，反而是我又一次喜欢上你了。」我没有看着他，我感觉说出这些话已经用尽了我所有勇气，没有多馀的部分可以再去面对他的眼神。

    「你曾经问过我到底是想了解你，还是想了解小昱，虽然对我来说你们确实就是同一个人，只是你的个性不知道为什么改变了许多，但我只知道，无论是十六岁时那个阳光外向的小昱，还是现在这个外表冷淡内心却很温柔的廖昱扬，我都喜欢。」

    我深吸了一口气：「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对我来说你始终是你，无论你改变了多少，我还是喜欢你。」

    等总算把所有想说的话都一次性说完，我才终于能够抬起眼侧过头直视他。

    我这才发现，他从头到尾都是看着我，静静的听我说完所有的话。

    他深邃的眼眸中尽是我读不懂的情绪，我没能够看出他现在内心具体的反应，只能惴惴不安的等待着他对我的判刑。

    我想过很多种答案，正向点思考的话，他可能会改变只想当朋友的主意，因为我能感觉得出来他还是在意我的，或许他会愿意为了我勇敢一次跨越友情的界线；当然，也可能，甚至是非常有可能，我从此就会失去他。

    但没关係了，一旦下了注，本来就是百分之五十的机率，不是成功，便是失败。

    既然当年的约定早已被你遗留在岁月中，那至少我能做的，是解放被你按下暂停键的我的爱情。

    在他开口之前，我敏锐的察觉到他似乎悄悄的叹了一口气：「你就没有想过，我是故意装作不认识你的吗？」

    我一怔，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其实也并不是完全没想过，只是我认为他没有必要这么做罢了。

    还没反应过来他话中的含义，他又再度向我拋来另一发重击。

    然而这一次，他所说的话，才真正一棒把我给击碎。

    「你喜欢的那个小昱，早就已经死了。」

 七、终要体验真实人生的残缺(0)

    x十九岁的廖昱扬x

    「你喜欢的那个小昱，早就已经死了。」

    和她重逢之后，我就知道迟早有一天，我必须亲口跟她说出这句话。

    但我却卑鄙的一直逃避这一天的到来，总想着只要我继续假装不记得她，假装她口中的小昱并不存在，那至少我能继续以现在的廖昱扬的身份和她相处。

    我不是没想过我和她如果过于靠近，可能又会像当初那样相互吸引，只是无数次响起的理性警鐘，往往都被我的贪心给击溃。

    于是我一而再，再而三的修改自己为她预设好的界线。

    然而，宿营第一天晚上谈话时，她眼中闪烁的期待，让我知道梦总算是该醒了，但我却天真的想着，哪怕能再多做一天、一小时、甚至只是一分鐘的梦都好。

    直到她晕倒，在急诊室从子竣那里听说她从那晚开始就再也没睡好，并听着沉妍指责我的自私所造成的后果，我才真正做好了要从梦中醒来的心理准备。

    所以当她说有事想跟我说，即使我知道她要说的话会将我彻底带回残破的现实，我还是答应了，并对她说出我最不想陈述的事实。

    或者该说，对谁说都可以，唯独不想让她知道的，最不堪的自己。

    ＊

    我总以为爸妈会离婚是因为个性差异和不间断的争吵消磨了感情，直到知道真相的那一天，我早已不在坚固的世界也随之坍塌了。

    原来，口口声声说爱我比爱自己更多的妈妈，总是逼着我站在她那一边、要我不能背叛她的妈妈，才是那个先背叛婚姻、背叛我们这个家的人。

    得知这个骯脏事实的瞬间，我第一个反应是感到噁心。

    我突然觉得跟着爸爸一起到美国生活，对我来说是种解脱，让我得以逃离宛如废墟的家庭，也不必再面对令我厌恶的妈妈。

    那样的厌恶是很复杂的一种情感，因为有过期待，才会格外失望，因为曾经的敬爱，才会更加憎恨。

    所以我逃避接听妈妈的电话，敷衍她传来的关心讯息，忽略她朝我投递来寻求原谅的请求，也就是因为这样，我才错过了那其实是她一次又一次向我传递的求救讯号。

    所以，在接收到她的死讯当天，坍塌的世界风化成了碎屑，随着她的离去，一点都不復存在了。

    「小昱，是妈妈对不起你。我知道你不想再见到我，所以消失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事。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要记得妈妈永远爱你。」她只留了遗言给我，短短几个字是她留在这个世上仅剩的东西。

    我是她对这个世界仅存的眷恋，所以我的逃避也让她放弃了这个世界。

    我来不及告诉她，我不是真的不想再见到她，我只是还没有办法面对她，也来不及告诉她，我很爱她也很想念她。

    我总觉得时间能治癒一切，总有一天我会痊癒，我会回去解开心结，就算不再是一家人，我、爸爸、妈妈总会建立起新的羈绊。

    但那样的一天，不可能到来了。

    将痊癒的机会破坏殆尽的人，是我。

    我再也睡不好觉，甚至必须靠安眠药强迫自己入眠，但就算睡着了也总是会梦见妈妈问我为什么不回台湾看她，还会在梦中看见她结束自己性命的模样，我开始害怕深夜。

    我也开始厌恶自己，「小昱」这两个字总是让我想起妈妈的遗言，就像一再提醒我，是我害死妈妈的。

    心理医生告诉我，我要试着原谅自己，我也是受害者，这件事不能责怪自己。

    但如果加害者是因受害者而离开这个世界的，活着的受害者还算是受害者吗？

    我再也没有回覆诗诗传来的讯息。

    以前想着总有一天要回去见妈妈时，诗诗对我来说是鼓励我要鼓起勇气的动力，当那个「总有一天」消失了之后，她却反而变成了压力，时刻提醒我当年家庭破碎时的记忆，也提醒我尚未回去完成我给她的约定。

    可是，出国前我也答应过妈妈会常和她联系、很快就会回去看她，给妈妈的约定我都没有达成，给诗诗的约定我又凭什么完成呢？这样对妈妈来说公平吗？

    从妈妈因为我而结束自己生命的那天起，我就不配获得快乐，我就不配继续当被她爱着的小昱。

    我选择自救的方式，是拋弃过去的自己，拋弃属于小昱的过往的所有喜怒哀乐。

    而这其中，当然也包括诗诗。

    现在的我已经自顾不暇了，没有精力去在意诗诗的心情，反正我已经辜负了一个重要的人，再辜负一个也无所谓了。

    从决定拯救自己的那一天起，我就不再是她的小昱了，我只是除去了一切快乐的廖昱扬。

    回台湾念大学，是当初妈妈同意让我跟爸爸出国的条件，也是我最后能实现的，和妈妈之间的约定。

    但我没想到的是，时隔三年的夏天，我和诗诗居然再次相遇了。

    从把关于小昱的一切都删除的那天起，我不是没想过她，甚至可以说，我想过无数次。

    想着她过得好不好、会不会因为我而伤心，也有过无数次想找回她的联系方式的时候。

    但最终理性都会阻止我，因为我知道重新回到她身边，就算能让我快乐，也同时会让我感到痛苦。

    所以，我希望她能放下当年的约定，希望她能遇到更好的男生，希望她能过得幸福，因为这些，我都不配。

    虽然我心底有时还是会矛盾的希望，那些与我无关的幸福，不要太快出现。

    ＊

    或许被遗留在那年盛夏的，不只是我留给她的约定。

    还有，十六岁的小昱，以及与我有关的所有快乐。

 七、终要体验真实人生的残缺(1)

    什么意思？

    什么叫做我喜欢的小昱早就已经死了？那眼前这个人又是谁？

    「你有过把一个人害死的经验吗？」廖昱扬脸上掛着一抹凄哀的微笑。

    「什么意思？」

    接着，他像是在陈述别人的故事那样，一脸淡漠的开始叙述当年我们分开之后，他所经歷的一切。

    他只大致说了事情的部分，隻字不提他的心情，就好像只是在向我解释，为什么他会说小昱已经死了，除了解释，其他的都不需要，无论是同情还是安慰。

    我听出了他想拒绝任何安慰的话语，所以即使听到一半就已经热泪盈眶，我也只能紧咬着唇强迫自己不准哭。

    想哭的理由有很多，除了心疼他所经歷的事，以及痛惜自己当时无法成为他的依靠，也包括了一小部分的喜悦。

    我知道这样的喜悦或许有点不合时宜，但对于他并没有真的忘记我，我还是有一丝欣喜的。

    我就知道，我所认识的小昱，不会是那样绝情的人，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他都不可能真的把我忘记。

    他所说的这些，也解释了为什么现在的他个性会改变这么多。

    如果说以前的小昱是把温暖的阳光留给外人，把灰暗的色彩藏在自己心中，那么现在的廖昱扬就是让自己看起来总像多云的阴天，可是实际上他的内心正下着连绵不断的梅雨。

    「抱歉，假装不记得你。」他没有看我，而是凝望着远方，「但对我来说，从前的自己，也就是你认识的小昱，已经不存在了，我也没有想再找回他，或是跟他有关的一切。」

    我能理解他为什么会產生这样的想法，可是不该是这样的，无论什么样的过去、怎么样的自己，都是有价值也不该轻易的就拋下。

    「可是——」我正想开口，他直接打断我。

    「其实重新相遇以后，甚至可能更早之前，我一直都想告诉你，就当作那个约定不存在吧。」这一次，他直面迎向我的视线，眼神里是坚定的冷漠，「给你约定的人已经不在了，我现在也没有心情去管这样的事。」

    其实这段日子以来，我早就当作约定已经作废了，对我而言重要的本来就不是约定本身，而是给我约定的人。

    断了联系的那段时间，我总想着，哪怕他告诉我他后悔了、他不要那个约定了，或者是他喜欢上别的女生了，我想我都是能接受的，失望也总好过让我毫无边际的等待。

    「本来就不是每个约定都会实现，这我还是知道的。」我对他回以微笑，试图让他知道我的真心，「但就算没有约定，我也想陪在你身边，就像以前那样。」

    比起完成约定，现在我更想做的是陪伴他，治癒好他的伤口，让他知道他是可以原谅自己的，他也是值得拥有快乐的。

    廖昱扬笑了，「诗诗，这就是问题所在。」

    这是重逢后他第一次叫我的名字，但我隐隐约约能察觉这并不代表就是好的预兆。

    「你没有改变，你还是我们当年认识的那个样子，但我不是，我已经变了。」他的唇边带着微笑，眼里却没有笑意，「所以对于你的喜欢，我只能说，对不起。」

    但我明明跟他说过，即使他改变了很多，我还是喜欢他，难道这些没有传达给他吗？

    「就像我说的，我知道你改变了许多，可是难道就因为你有所不同，我就不能继续待在你旁边吗？」

    「你没有听懂我的意思，你没有变，你还是一如既往，这些都只会反覆提醒我，自己和以前有多大的不同，而这些变化是经歷了什么你也已经知道了，跟你在一起??」他停顿了几秒种，才把话说完：「我只会想起那些痛苦的回忆，只会觉得很痛苦。」

    我总算听懂他真正想说的是什么了，我已经不再是他的树洞，再也没办法成为他的快乐，反而只会提醒他，那些他再也回不去的美好。

    我强忍着想哭的衝动，但开口时的声音还是颤抖着：「重逢之后，哪怕一次也好，你就没有过有一点对我心动的感觉吗？」

    他没有回答，也有没看向我，过了很久之后，轻声的说出他的回答：「我没有心思去想这种事。」

    我没有说话，所以他继续说了下去：「我没有资格获得幸福，也没有能力给人幸福，所以你放弃我吧，诗诗。」

    这一刻，我突然明白，即使我有好多想为这个人做的事，我也什么都没办法做。

    如果他觉得自己并不需要，那我无论给予多少，对他来说，都是一种多馀。

 七、终要体验真实人生的残缺(3)

    那一天之后，我选择了继续向前。

    就像那天我对廖昱扬说的，我不会一直站在原地等他，我只是在心底的某一块角落为他保留了，我对他暂且无处安放的感情。

    随着宿营画下了句点，以及那天揭晓一切的谈话，我有好一段时间没有再见到廖昱扬，倒是满常见到来找沉妍的吕奕凯，以及偶尔会约我出去的林子竣。

    我和林子竣之间的关係其实并没有什么巨大的改变，或是沉妍期待的那种飞跃式的进展，只是比以前还要常聊天或是私下一起去吃饭、出去玩，但这一切还是以朋友的关係进行的。

    林子竣似乎也不急着要我回应他的告白，和他相处时的感觉很自在也很开心，他给我的感觉也很不错，但这个「不错」好像就停在那里了，不会让人想逃避，却也不急着要往前。

    我有时候也会想着，如果当初我会喜欢上外向阳光的小昱，那再相处一段时间，是不是也可能会喜欢上跟当时的小昱的个性较为相向的林子竣呢？

    有的人说，我们喜欢的人的个性通常是有一些共通点的，那为什么廖昱扬的个性改变了那么多，我还是会喜欢上他呢？

    到底是我喜欢的类型有所改变，还是我的潜意识已经认定了他是我所喜欢的小昱，才会再次喜欢上个性变得不太一样的他？

    想多了以后，我有时也会开始怀疑，自己暂时还没办法想清楚我的喜欢。

    「你的态度会让林子竣觉得，只要你们继续这样相处下去，迟早就会自然而然在一起的。」沉妍好像觉得我给他的态度有些曖昧不明。

    「我也有想过是不是就这样顺其自然就好，可是有时候又觉得有点对不起他，明明心里还没完全放下廖昱扬，却没有拒绝林子竣的靠近。」越讲越觉得自己好像有点烂，「我这样是不是很渣？」

    「作为朋友，我没意见，但如果我是n大财金的女生，我应该会恨死你。」她说我这样是过于奢侈的烦恼，「但要我说的话，我赞成你就这样顺其自然的跟林子竣在一起，反正你也觉得他不错，就试着交往看看，也是有那种从『被爱』转为爱上对方的爱情。」

    但是，现在的我真的好难想像不再想着廖昱扬的自己，毕竟从十六岁开始，他就住在我心上了。

    「可是，常常想着『廖昱扬现在还好吗？』的那个部分的自己，又该何去何从呢？」我趴在桌上，用着呢喃般的声音说着。

    沉妍还是听见了，「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时间不是药，药在时间里。』时间久了你就会找到答案了。」

    是吗？过去的我花了三年，还是走不出有小昱陪伴的十六岁，现在的我又要怎么连同这个夏天的记忆一起放下廖昱扬呢？

    ＊

    刚入秋后的某一天，我久违的遇见了黎安语和她的朋友们，也可以说几乎都是n大财金的宿营活动组工作人员了。

    那是一个普通的週六晚上，我和高中时比较要好的朋友一起吃完晚餐，在店门口分别后，刚准备离开时，正好碰见在对街的黎安语一行人。

    因为已经对上眼了，其中几个人在宿营也有些交集，对方都笑着跟我挥手了，我当然也要大方的跟她们打招呼。

    黎安语率先朝我走了过来，用着有点太过亲切的语气跟我说话：「诗诗，好久不见呀。」

    我礼貌的点了点头：「好久不见。」

    她突然勾住我的手，吓了我一跳，「你待会还有别的事吗？」

    虽然我故作镇定没把手抽开，心里却觉得很不自在，毕竟我跟她好像也不是那么熟悉。

    「没有，怎么了吗？」

    「那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续摊啊？她们正好都要去我家小酌呢！」她过于友好的邀请，让我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

    「我??」

    「走嘛走嘛，宿营的时候都没有机会好好认识，今天刚好遇到了不也是缘份吗？其他人你也都有印象吧？而且我们都是女生，又只是小酌而已，不要担心啦！」

    不是这个问题吧??我们明明都没有熟到一下就进展到小酌吧？

    我还来不及拒绝，其他几个女生就加入了怂恿的行列，左一言「对啊，这可是机会难得的girl'snight呢！」、右一句「你也可以找其他c大的女生朋友一起来呀！」，一群女生吱吱喳喳的，说的我头都痛了。

    最后我都不知道到底是她们说服了我，还是我其实也没答应就被半推半就的跟她们一起走了。

    不过，在跟着去黎安语家的路上，我还是打了通电话给沉妍，反正是她们说可以找其他女生朋友一起来的。

    只可惜的是，沉妍刚好在忙社团的事，没办法来陪我。

    「你是傻子吗？人家叫你去你就去？而且她们还说要喝酒，你酒量好吗？这样你都敢跟着去！」电话另一头，她霹靂啪拉就是一顿骂。

    我尽量压低声音：「刚刚的情况就真的很难拒绝也很难落跑啊，你想个办法等一下来救救我啦。」

    「现在倒是知道要搬救兵了？」

    「不要生气嘛，拜託啦。」我只好使劲求情。

    「好啦，我等等叫林子竣过去英雄救美，你别喝太多，随便应付一下，多逃点酒。」

    「好，谢谢你。」

    儘管总觉得林子竣等等要是出现，场面可能会有点曖昧又有点尷尬，但有救兵总是好的，而且他也认识黎安语她们，要把我救走应该不会太困难。

    事实证明，我还是把黎安语她们想得太单纯了。

    虽然说是「小酌」，也确实不是猛喝的那种豪饮方式，但她们递给我的小酒杯里似乎都是调製过的烈酒，是那种喝起来感觉还好的甜甜的、好喝的酒，喝多了却会开始头晕。

    我一直想着沉妍的救兵什么时候会来，所以对于她们有意无意的灌我酒、帮我加酒都是很后知后觉的，等总算察觉时，我已经有点醉了。

    不过，喝到一定的醉意时，我反而更有胆量拒绝她们再让我喝酒了。

    可能是她们还算有良心，也可能是喝醉的我变得比较兇，她们总算放我在角落的单人小沙发休息一会。

    此时此刻，我最鲜明的感受是很想睡觉，只能一直强迫自己打起精神，努力回想昨天上课时教授说的内容，一边想着到底为什么林子竣还没来。

    但这样过度用脑的下场，就是反而更想睡觉了。

    在我几乎都快睡着时，突然传来门铃的声音，然后是门口的一阵骚动。

    「廖昱扬来了耶。」

    「他怎么会来啊？」

    「昱扬，你怎么??」

    正觉得这群女生真吵时，迷迷濛濛之间，听到那个让我光是用听的就来气的名字。

    酒精的作用之下，让我的脑袋昏昏沉沉的，总觉得所有人的声音都离得好远好远。

    我看着有个模糊的人影走近我，好朦胧，就像那个突然就从我的世界里消失的小昱，以及现在这个忽冷忽热的廖昱扬，无论是哪一个，都是我抓也抓不住的存在。

    我像是出气似的，也不管站在我面前的到底是谁，借着醉意，我说：「廖昱扬，你这个讨厌鬼。」

    然后我突然觉得自己很好笑，他又听不到，我这是骂给谁听啊。

    我就应该现在打电话过去，骂他一顿才对??

    这是我终于忍不住酒精带来的睡意前，脑中最后浮现的想法。

 八、我们的爱在萤火虫的夏天(1)

    头好痛??

    一睁开眼睛，只觉得喉咙好乾、很想喝水，但急着下床到旁边的书桌拿我的水杯时，迎接我的却是一阵头晕目眩的感觉，我只好赶忙扶住椅子以免自己摔倒。

    没想到这点声响，把还在睡觉的沉妍吵醒了：「诗诗？你醒了？」

    「对。」对于吵醒她我有点抱歉。

    「感觉怎么样？」

    「不太好，头很晕，胃有点不太舒服。」

    「看来你是宿醉了啊，以后看你还敢不敢跟不熟的人喝酒。」她瞥了我一眼。

    「昨天我是怎么回来的啊？」我坐在椅子上，扶着自己沉重的脑袋，试图寻找回到宿舍的记忆，但发现是一片空白。

    「说真的，我不知道。我回来的时候，你就已经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了。」沉妍边说边往厕所走，「不过昨天我确实是找林子竣去救你的，应该是他把你送回来的吧。」

    「这里是女宿欸，他怎么可能进得来？」

    「但昨天我也只有跟他说，你被带去黎安语家，不是他是谁？」

    廖昱扬？

    我差点就要脱口而出，但想想好像不太现实，廖昱扬为什么会出现在黎安语家？

    可是我片段的记忆中，依稀出现了那群女生叫廖昱扬的名字的画面啊，难道我醉到出现幻觉了？

    还是说，可能更惨，我把林子竣当成了廖昱扬？

    我甩了甩脑袋，不管怎样我应该打给林子竣跟他道谢，甚至可能还要道歉，因为我搞不好把他当成廖昱扬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喂？你醒啦？」林子竣接起电话，听到他依旧爽朗有朝气的声音，我稍稍放下心。

    「嗯，我没把你吵醒吧？」

    「已经都快中午了欸，怎么可能睡这么晚。」

    这句话让刚醒的我有点汗顏：「感觉你在暗示我睡太晚了。」

    他轻笑，「没有啦，你昨天不是喝酒了吗？睡晚一点很正常啊。」

    「说到这个，谢谢你昨天把我从黎安语她们那边救走还送我回来，不过你是怎么进来女宿的啊？」

    电话的另一头沉默了几秒，但随即又换回了他一贯的开朗笑声：「我刚好在楼下碰到你们系的女生，她们看你醉成那样，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变态一样，我那时候真的是百口莫辩欸，反正后来就拜託她们把你送回你房间了。」

    那个场景光用想的就很尷尬，让我觉得非常对不起他，堂堂一个别校帅哥被当成趁人之危的坏人。

    「我通通不记得了??但我很抱歉，让你这么尷尬，我下次请你吃饭赔罪吧。」

    「这么好吗？」

    「真的啊，你想吃什么再跟我说。」

    这时，林子竣突然说：「比起吃饭，我想换成别的谢礼可以吗？」

    他不客气的样子把我给逗笑了，「可以是可以，但太贵的我可送不起喔。」

    「不会，我想要的礼物很简单。」他停顿了一会，才说出口，「诗诗，下週六能跟我去约会吗？」

    我吓了一跳，儘管他之前跟我表白过，我们通常都是用朋友的名义相处，无论是聊天还是一起出去玩，约会这样直指爱情含义的名词，还是第一次用上。

    听我没有马上回答，他像是能猜到我的顾虑一样，笑着说：「你不需要太有压力，就是普通一起出去玩而已，会用约会的名义邀请你，是我觉得也差不多是时候问你对我告白的答覆了。」

    我还以为他会像沉妍说的，就这样顺其自然的和我相处下去，如果我不排斥他，迟早有一天我们会从友情走成爱情的模式，没想到他居然直接说了，希望我能给他答覆。

    但从宿营的告白时间到现在，也有一段时间了，如果他想要听我的回答，那我也确实应该给他一个答案。

    「好，我知道了。」于是，我轻声的答应他的邀约。

    他接着说他会再想想行程，要是我有想去的地方再跟他说。

    在即将掛电话前夕，他说：「对了，想来想去，抢别人的功劳实在不是我的个性，所以有件事还是要告诉你。」

    「嗯？」

    「虽然昨天送你回宿舍的人真的是我，但把你从黎安语家救走的人不是我，是阿扬。」

    我瞬间就愣住了。

    原来，那些片段的记忆并不是幻觉。

    昨天廖昱扬是真的有出现过，而且他才是那个将喝醉的我带离现场的人。

 八、我们的爱在萤火虫的夏天(2)

    我不知道为什么昨天廖昱扬会出现在黎安语家，能想像到的可能性只有两个。

    第一，是黎安语刻意找他去的，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第二，他是特别过去找我的，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我没有犹豫很久，这一次我想凭藉着直觉行事，我想知道这件事背后的含义，会不会跟我所猜想的一样。

    我从宿营的line群组中找到了黎安语，直接传了讯息询问她能否出来见一面。

    她也没有多问我邀约的目的，就像早就知道我想问什么一样，回覆我，她现在正好在外面，问我要不要直接到那附近的咖啡馆找她。

    一走进咖啡厅，我就看到坐在靠窗位置喝着咖啡，美得像一幅水彩画的黎安语。

    她一抬头见到我，不像昨天那样故作亲暱的模样，只是扬起一抹好看的微笑，跟我打招呼。

    我先到柜台点了杯英式鲜奶茶，在回到座位前的短暂空白，我都拿来思考该怎么开口了。

    「抱歉这么唐突的约你，我会找你出来，是想——」

    「我知道你为什么找我，也知道你想问什么。」她笑着打断我，「如果是以前，我可能不会理你，但昨天确实是我有点过分了，所以我会把你想知道的都告诉你。」

    我有点愣住了，总觉得这样不太像黎安语，她居然会先反省，觉得自己有点过分？

    不过她都打开天窗说亮话了，我乾脆直接点题：「我听说昨天是廖昱扬把我带走的，但我不记得后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所以我想来跟你确认。」

    她慢条斯理的先喝了一口咖啡，才接着说话：「对，昨天昱扬突然跑来我家，他的脸色很难看，一进门就把我、把其他同学都当空气，只顾着查看你的状况，看我们把你灌得这么醉，他就发火了，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这么生气的样子。」

    她停顿了一小会，视线看向窗外，像是在回想昨日景象的样子，「之前他也曾因为我给靠近他的女生下马威而生过气，但他顶多是冷着脸警告我，从来没有直接衝人发过脾气，所以你对他来说，一定是很特别的吧。」

    我其实一直都觉得廖昱扬多少是在意我的，只是他一次次的推开，往往会让我开始怀疑是不是我在自作多情。

    但在我跟廖昱扬的故事里，黎安语是个彻头彻尾的局外人，这番话由她说出口，反而比任何人说得要来得有说服力。

    「就算他拒绝了我的告白，我还是觉得只有我配得上他，反正他也没有喜欢的人，那只要我守着，迟早他身边的位置就是我的。」她有些悵然的微微一笑，「但昨天看到他那样，我就知道我已经输了，看到他那么担心你，又用那么冷漠、甚至可以说带着厌恶的神情看着我，我再怎么有自信，也知道自己的暗恋是该结束了。」

    虽然我认为爱情里并没有谁才配得上谁的说词，但面对这么好看的黎安语，有时候我也会对于自己的平凡感到有点自卑，只是没想到条件这么好的她，在面对喜欢的人时，也终究是个会示弱的女孩。

    她稍微敛起惆悵的微笑：「我会跟你说这些，不是觉得自己输给你，也不是要帮你。我只是输给昱扬而已，还有就像我说的，就当作是昨天那个不太好的恶作剧的补偿。」

    她没有道歉，但我知道这对她来说已经是在表达歉意了。

    「我们故意找你来，本来就是想把你灌醉看你出糗的，除了我早就看出来你会跟我抢昱扬，所以我本来就不太喜欢你，还有个女生喜欢林子竣很久了，也是你害她失恋的。虽然我们没想做得很过分，但这样的行为确实不太好，这次见面就当作互不相欠了。」黎安语说完后，就起身表示她还有事要先离开了。

    「不管怎样，我很感激你跟我说这些，谢谢你。」我叫住她。

    「不用谢，因为我还是觉得你配不上昱扬，更不会祝福你们发展顺利，毕竟来日方长，以后有得他后悔！」她有些傲娇的留下这句话，之后转身就走。

    儘管以前总认为她追爱的行为有点可怕，觉得以她的条件并不需要做到这种程度，但某方面来说，或许她只是忠于自己的感情，并且很勇敢的表达。

    黎安语离开后，我独自坐在位置上，喝着饮料一边思考那天的事，还有她刚刚说的话。

    可以确定的是，那天出现在黎安语家将我带走的人确实是廖昱扬。

    林子竣说，他那天正好比较忙，等看到沉妍的讯息赶过去时，在黎安语家楼下看到背着已经睡着的我的廖昱扬。

    廖昱扬一看到他，就把我交给他，说要先走了，之后林子竣叫了一辆计程车把我送回宿舍，剩下的就跟他说的差不多了。

    现在的问题是，廖昱扬为什么知道我在黎安语家？从刚刚我跟黎安语的对话来看，并不是她通知他过去的。

    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知道，我只知道就像黎安语说的，他一定是很在意我，而且我几乎可以肯定，他就是为了找我而去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没有很想让我知道这件事。

    如果不是林子竣跟我说，如果我没有问黎安语，他就想当作事情没发生过吗？

    越想越觉得想问问他这么做的理由，是不是跟我猜测的一样。

    我还没来得及细细考虑，身体已经替我做了决定，动身走往附近的捷运站，准备搭乘前往n大的捷运。

 八、我们的爱在萤火虫的夏天(3)

    「喂？」电话的另一端，传来廖昱扬略带迟疑的声音。

    「我在n大，你可以出来见我一面吗？我有事情要问你，必须现在就问你。」为了防止他拒绝，我只能用最坚定的语气来表达自己非见他不可的心情。

    他叹了口气，「你在哪？」

    这一次换我先到场等他，就坐在过去他们财金系的系馆一楼的台阶上，心情却一反常态的平静。

    没过多久，我就看到朝着我走来的他的身影。

    除去昨天我不记得的那次，从上次跟他告白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也没有联络过了。

    他不发一语，静静的等我开口。

    我站起来，虽然身高的限制还是无法平视他，只能微微仰视他：「昨天是你把我带离黎安语家的对吗？」

    虽然我已经知道那个人就是他，但我还是想听他打算怎么回应。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有些失望，但接着涌现的是名为生气的情绪，所以我直接戳穿他的谎话：「林子竣已经跟我说过了，而且我也问了黎安语了。」

    「那你为什么还来问我？」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边。」我尽量心平气和的回应他，因为我总感觉他就是故意对我冷漠的。

    「我看到班上同学的脸书打卡，照片里有你，我怕她们玩过头惹出事。」他停顿了几秒，很刻意的加了一句解释：「我怕是因为我的关係，黎安语才把你拉去的，所以我就过去把你带走。」

    我知道他最后一句就是故意的，明明是担心我，却要用黎安语当幌子来撇清关係。

    「你骗人。」他似乎有点讶异我竟然这么说，「你就只是担心我，才会去找我的，单纯觉得愧疚的话，你根本不需要发脾气，把我带走就好。」

    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于是我继续说下去：「你为什么不敢承认你也喜欢我呢？你明明就很在意我，你这样假装是假装给我看的，还是给你自己看的？」

    「你误会了。」他冷冷的说着，但语气却不如表情般坚定。

    「那你现在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并不喜欢我，你讨厌我待在你身边，这样我就相信是我误会了，我就会放弃你！」

    这是第一次我用如此强硬的语气和态度跟他说话，因为我是真的有点生气了。

    明明他的所作所为一再的表示他是喜欢我的，就连黎安语都看得出来我对他来说是特别的，但他却一直在逃避。

    而且，就连上次告白时，我问他有没有对我心动过，他的回应也不是「有」或者「没有」，而是答非所问的说他没有心思考虑这件事。

    种种跡象都表明了，他其实并没有真正拒绝过我的喜欢，他只是拐弯抹角式的逃避核心问题。

    所以现在我想要他正面的回答我，他到底喜不喜欢我。

    「我说过了，我们并不适合。」他果然又在答非所问，但这次我不会再让他逃了。

    「我问的不是这个，你只要告诉我喜欢还是不喜欢就好了。」

    我和廖昱扬僵持在原地，他眼神冷冽不发一与，像是在拒绝回答一样，儘管我早就猜得到他心里的答案，以及他为什么不肯回答的原因，但这次我倔强的不肯退让。

    「你就非要我说出伤人的话是吗？」他看起来好像也生气了，虽然我不懂他有什么好生气的，我本来就有资格跟他要正面的答覆。

    他别过头拒绝看着我：「不喜欢而且不想要你在我身边，这样你高兴了？」

    我感到很失望，我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放下了所有自尊就是想听一次他的真心话，但他依旧在逃避。

    「好，我懂你的意思了。虽然我并不相信你的这句话，如果你没有说谎那你何必避开我的眼神，可是你选择这么回应就代表你打算逃避到底。」

    我想要的，其实只是一个等待下去的理由。

    如果廖昱扬是喜欢我的，他只是还无法原谅自己而不敢跟我在一起，也不想耽误我才拒绝我，那我或许还能再他身边默默等待着，反正以前都等了三年，大不了就再等三年。

    可是他连那个理由都不愿意留给我，明明会担心我到一时忘记他理性冷淡的偽装，为什么这种时候却不能勇敢一点呢？

    「但是我尊重你的选择，我也会愿赌服输的放弃你，从现在起，我不会再烦你了，就当作我的世界从来没有过你，反正你自己早就放弃以前的你了，那我会当作我喜欢的那个小昱真的死了，如你所愿！」

    说完我也不想看他的表情，直接转身离开。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得到，但该说的气话都说了，那做不到也要努力做到。

    我很少这么生气，也从来没有这么生他的气过，但这一次我是真的决定要放弃他了。

    既然他并不需要我的喜欢，那这份喜欢还留着干嘛？

    从现在开始，我会当作当时的约定，还有我所喜欢的那个男孩，是真的被遗留在那年夏天了。

 八、我们的爱在萤火虫的夏天(4)

    说来也奇怪，面对喜欢的情感，生气的情绪反而没有难过来得难受。

    那天对廖昱扬放话要放弃他之后，我反而不像之前那样，总觉得心被揪着悬在半空中，现在的心情异常的轻松。

    毕竟，在这段感情之中，我是真的已经尽力了。

    从来不知道自己可以为一个人那么勇敢，也不知道自己原来这么擅长守候一个约定。

    不管怎样，对于廖昱扬这个人，我问心无愧。

    时间很快就来到我和林子竣说好要去约会的週六，地点就定在刚好我们两人都很久没去的游乐园。

    其实这几天以来，更让我纠结的反而是该怎么答覆林子竣。

    「既然你都决定要放弃廖昱扬了，正好可以名正言顺投入林子竣的怀抱。」这是沉妍小姐的提议。

    「这种缺德事我才不会做。」这个则是我的驳回。

    可以的话，我希望自己能尽量只考虑林子竣这个人和我自己的感情，不希望把他当成几个选项中的其中一个。

    「但我觉得，比起这种纠结，如果你愿意试着跟他交往，就算只是『试着』，他还是会很开心的。」沉妍觉得比起被拒绝，林子竣应该更愿意听到这样的回覆。

    「可是如果试着交往却发现我们比较适合当朋友怎么办？那以后不是很尷尬吗？还怎么当朋友啊？」

    「本来从他告白的那一瞬间，你们就再也不可能只当朋友了，他应该是知道这一点的，但明知道却还是选择告白，就代表比起不能继续当朋友，他更怕没有试着争取一次。」

    我翻来覆去想了很久，只能暂时在心里给出一个决定：那就试试看吧。

    试试看我能不能对他產生好感以上的喜欢，我们之间能不能谱成一段爱情。

    「诗诗，你想先玩哪一种？」林子竣的声音将我从思绪中拉回现实。

    「其实我不是很在行太刺激的设施，最多就是一般的云霄飞车跟海盗船中间那两排。」提前跟他说我的等级，总比等一下让我直接在设施上哭出来好。

    「可是你这样说反而让我好想带你去坐海盗船最后一排噢，毕竟你平常看起来都很镇定，被吓到的样子一定很可爱。」大哥你不要边说这种话边一脸兴奋啊！

    「拜託不要，我怕我会失手揍你一顿。」

    听我这么说他反而笑得更开心了。

    不过，林子竣就是喜欢闹我而已，也不会真的带我去做我不想做的事，这点我倒是很放心。

    所以我们就把园内的云霄飞车通通玩了一遍，当然也有去玩海盗船，他也很配合的陪我坐在最靠中间那一排。

    「你看别人都抢最刺激的最后一排，就我们明明排第一个却抢着坐中间。」他虽然撇着嘴，脸上却尽是笑意。

    「那你自己去坐最后面，我就要待在这里。」就算我说敢坐海盗船的中间排，对于要玩这项设施我还是有点紧张的。

    「这样你等一下害怕怎么办？我要在你旁边陪你啊。」他虽然嘴巴上说着他喜欢坐最后一排，身体却完全没有要换位置的意图。

    「才不用。」我别过脸不理会他的嘲笑。

    结果，五分鐘后我就自打脸了。

    随着摆动的幅度越来越大，我忍不住害怕的将头往他的肩膀缩。

    身边传来林子竣爽朗的大笑声：「你看，这就是为什么我要在这陪你啊。」

    我光是忙着适应离心力就够忙了，完全没空理会他，真不知道他怎么还能间话家常。

    「诗诗，你要大声叫出来，这样才不会那么害怕！」他边说边示范给我看，虽然声音里完全没有害怕的感觉，只有满满的兴奋。

    我试着学他放声尖叫，虽然心脏还是有被揪紧的不舒服感，但整个人确实放松了一点，也没那么害怕了。

    心情稍稍放松下来，我转头正好对上林子竣灿烂的笑脸，忍不住被他的好心情感染，也笑了出来。

    他看到这一幕，似乎感觉更开心了一点，笑意里多了些许的温柔。

    我们一直玩到了下午四点多，从摩天轮下来后，一人买了一隻昂贵的游乐园牌霜淇淋，坐在板凳上休息。

    林子竣果然很能聊，就算只是坐着吃冰的时间，他都能一个人说一场脱口秀，我忍不住笑着拿出卫生纸帮他擦拭沾到脸上的冰淇淋。

    他看起来有点因为我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而愣住，让我懊恼了一下自己这个衝动的举动：「抱歉，我??」

    「你不用抱歉啦，我只是觉得有点害羞而已，但心里其实是在暗爽，哈哈哈。」他挠了挠脑袋。

    混合着暖黄色的阳光，总觉得他酒窝边的脸颊带着些许泛红，让我顿时也觉得羞赧。

    「可是诗诗，你这样会让我越来越捨不得欸。」他边吃完剩下的霜淇淋边说着。

    「捨不得什么？」

    「捨不得这样的氛围结束，捨不得这段你身边只有我的时间。」他看起来有点惆悵，让我意识到，现在正是该给他回应的时候了。

    今天一整天都很开心，开心到我甚至无心去思考，我到底该如何给他答覆，开心到我忍不住会想着，如果我跟他试着交往看看，我们会不会一直都这么开心。

    「可是，再怎么捨不得，也是时候要面对了。」随着他脸上笑意的减少，脸颊上的酒窝也渐渐看不清了。

    林子竣侧过头，专注的凝视我：「诗诗，能给我告白的回覆吗？」

 八、我们的爱在萤火虫的夏天(5)

    我心里想着，我现在应该要告诉他，我们就试着交往看看吧。

    林子竣是个很好的男生，也一直都对我很好，跟他在一起我知道自己一定能很幸福，如果我愿意，他一定会把全世界的快乐都收集来给我，可是??

    可是？

    我意识到自己心里出现了另一个说着「可是」的声音，就像是在提醒我，那个在十六岁那年拯救了我的男孩。

    那一年给予了我幸福，现在自己伤痕累累，说着他与幸福无关的那个男孩。

    难道我真的能拋下他自己一人，独自获得幸福？又或者，再也与他无关的世界里，我真的能发自心底感到快乐吗？

    但他说他并不需要我，他说我会让他快乐也会使他痛苦，那我又能为他做什么呢？

    「看来，你不用回答我了，我已经知道了。」我还来不及给出答覆，林子竣率先替我下了结论。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你放不下阿扬，我只是再搏一搏，也让你早点做出决定。」他站起来，伸了伸懒腰，「看来我还是不如阿扬啊，没想到以前跟现在都输给同一个情敌。」

    他的脸上依然掛着微笑，但在我看来却非常落寞。

    开口说话时，我感觉自己的喉咙异常乾涩：「其实一直到刚刚，我都想着要告诉你，我们试着交往看看吧。只是在最后一刻发现，我好像还是没有办法放他一个人，儘管他说他不需要我。」

    我不知道以后的我会不会对于现在的决定感到后悔，会不会懊恼错过了这么喜欢我的林子竣，但我知道现在的我无法真的放下廖昱扬。

    如果我答应了林子竣的告白，却又没办法完全不管廖昱扬，那最后也只会伤害林子竣。

    就因为知道他们两人是朋友，也因为林子竣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朋友，我更不应该在心里有别人的情况下抱持着试试看的想法。

    「但是我从来就没有觉得你不如廖昱扬，我只是刚好先喜欢上了廖昱扬，仅此而已。」我走到他面前，抬头直视他的眼睛，试着想让他知道我是真心这么想的。

    我其实很想告诉林子竣他是多么好的一个人，可是说多了就怕他会觉得，既然他这么好，为什么我不选择他。

    可是在我心底，我确实觉得他很好，甚至可能比现在的廖昱扬还要好、还要耀眼，只是我的心已经先装进了别人，就算那个人没那么好，暂时也放不下更好的人了。

    突然，林子竣将我揽进怀中，用力的拥抱我。

    我一时有点不知所措，只能僵在原地。

    「诗诗，谢谢你，能再次跟你相遇、我喜欢的人是你，真的太好了。」他紧抱我的手臂略微颤抖。

    我伸出手轻轻的回拥他：「我也是，能被你喜欢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是你让我知道我是值得被爱的，谢谢你。」

    他是在廖昱扬之后，两度跟我告白的人，偶尔因为廖昱扬的失约而怀疑自己不够好时，他的喜欢让我得以重新看见自己的价值。

    「在我后悔之前，你要继续往前走，千万不要回头。」他天外飞来一句让我很困惑的话。

    还来不及问清楚，他放开了手，将我整个人转向另一个方向，让我背对着他。

    我这才看到好几公尺以外，那个最不应该在此刻出现在这里的人。

    「林子??」

    「是我告诉他我们来这里的，我跟他说你今天就会回覆我的告白，还骗他你应该会答应，就是想知道他会不会鼓起勇气过来找你，这样我才能放心的把你交给他。」

    原来，林子竣早就猜到我的答案了，而且他始终像他说的那样，总是在帮我。

    我顿时涌现一股想哭的衝动，很想转头跟他说些什么，但是他制止了我。

    「我不是说了吗？不要回头，现在要是看着你，我怕我会后悔，怕我会想把你留下。」

    「你这样让我怎么义无返顾的往前走呢？」我吸了一下鼻子，就怕自己哭出来。

    「要是你会因此而后悔，那我的成全也就值得了，毕竟我可是让喜欢的女生觉得我很帅气啊！」他笑着说。

    和他明朗的笑声呈对比的是我的泣不成声。

    我知道他喜欢我，但我不知道他是如此的喜欢我。

    「而且看到你为我而哭，我就知道你是值得我这么做的。」他从我身后轻拍我的头，像是在安慰我一样，「啊，看来阿扬是受不了啦。」

    随着他说的话，我注意到廖昱扬笔直的朝我们走过来，脚步甚至越来越快。

    「诗诗，你要幸福喔，知道吗？」林子竣从我背后轻轻的推了一把，将我推向廖昱扬。

    我一边啜泣一边看着来到我面前的廖昱扬，他逕自来到我面前，什么都没说，直接拉着我的手往另一个方向走。

    我其实很想回头看看林子竣的表情，但我忍住了，因为想起了他说的，要是我回头，他可能就会后悔。

    不能回头，做了决定就不要回头。

 八、我们的爱在萤火虫的夏天(6)

    廖昱扬拉着我的手力道很大，他走的速度又很快，让我几乎是用着踉蹌的脚步在前进。

    「等一下，你走慢一点啦。」我忍不住出声想叫他停下，但他却没怎么理会我。

    气得我直接用双手拉住他抓着我的那隻手：「廖昱扬！你到底要带我去哪？」

    他总算停下脚步，回头望着我。

    我这才发现廖昱扬脸上带着汗滴，看起来有点喘，刚刚应该是跑着过来的。

    我不禁觉得有点好笑，他之前那么斩钉截铁的推开我、说他不喜欢我，却在听到我可能要接受林子竣的告白时，不管不顾的来找我，现在又一言不发，那他到底是想怎样啊？

    「你答应子竣的告白了？」

    我故意学他绕着圈子讲话：「你不是说他能给我幸福吗？这样不是正合你意？那你为什么要把我拉走？」

    他抿着嘴，脸色很难看，过了好一阵子才说出：「你能不跟他交往吗？」

    「为什么？」

    其实我是知道的，他会赶过来就已经说明了，我在他心中的份量远比他以为的多，而且他也比自己想像中更怕会失去我，只是他不敢承认罢了。

    但现在，我要他自己说出口。

    重逢以后我一直都比他还要勇敢，所以我有权力要求他为我鼓起勇气一次。

    这一次，他直视我的眼睛，我甚至能在他的双眸中看见自己的倒影。

    「儘管我知道自己不配获得快乐，所以我也不应该靠近你，但我其实一直都很想念你，想念从前的我们，想念??以前的我。但越是这样想，就越让我自责，明明我已经配不上那些幸福了。」

    好想拥抱他，好想告诉他，无论是快乐还是幸福他都值得拥有，就算能原谅他的人已经不在了，他还是要学着原谅他自己。

    「那天你跟我说你会放弃我，我第一次真正感受到我要永远失去你了。以前见不到面时，我可以幻想你可能还在等我，这个世界上还会有一个人记得我原来最好的样子，反正没见到，什么都由着我想像。所以回台湾以后，儘管很想见你，我也一直很害怕再见到你。」

    我意识到这是重逢后第一次，他诚实的告诉我，我在他心中的份量。

    「我其实很害怕你喜欢的是以前那个开朗又正面的小昱，虽然我自己也比较喜欢那时候的我，但我可能永远都回不到以前的样子了。」他声音里的颤抖，连我都能听得出来，「虽然你说你是重新喜欢上现在的我，但要是待在我身边，你后悔了呢？要是你发现现在的我只会让你失望呢？」

    我刚停下没多久的泪水，再次盈满我的眼眶，我努力的撑着，想要好好听完他的真心。

    「说真的，我自己都无法保证能像你说的那样，放过自己，但在学着原谅自己过程，我想要有你陪在我的身边。」他的眼眸闪烁着些许晶莹，是那么脆弱却又光彩夺目。

    「无论我多么努力的掩饰，有一件事是我始终骗不过自己的，那就是无论是十六岁时的我还是十九岁时的我，都很喜欢你，也一直都喜欢着你。」

    听见这句我等了三年的喜欢，我的泪水不听话的夺眶而出。

    「我不是早就说过了吗？不管是以前的小昱还是现在的廖昱扬，都是你最好的样子，你不需要改变自己，因为我喜欢你，就只因为你是你。」我用力的凝视着他，像是想把这个卸下所有偽装的他，烙印在我心上般的用力。

    我的眼泪不受控的不断滑落，只能用哽咽的声音回应他向我展露的真心，「如果你还是觉得自己不配得快乐，那我就成为你快乐的理由，如果你觉得幸福跟你无关，那我就要当那份与你有关的幸福，让你知道，只要你愿意求救，我就会在你旁边陪伴你、拯救你。」

    只要你告诉我你需要我，我会不顾一切飞奔到你身旁。

    这时，廖昱扬笑了，如释重负般的笑了，而且是那个我熟悉的新月般的笑眼。

    「当年那个约定，你已经在重逢时跟我说过你的答案了，所以现在，换我告诉你，当初我早就想好再见面时要对你说的话。」

    我的记忆顿时回到今年夏初，我们重逢时，我自顾自对他说的「小昱，我也喜欢你。」

    「其实很早就想跟你说这句话了。」他的耳根微微发红，一如当年那个对我说喜欢我的十六岁少年，「等我回来，我们就在一起吧。」

    虽然廖昱扬说他已经回不到从前那个样子，但我觉得，他始终将那个温柔的小昱保存在他心底，从来就不像他所说的那样全然捨弃了。

    我扬起微笑，大力的点头：「这个回答，我也很早就想告诉你了。」

    儘管眼眶还含着泪，但我笑得比任何时候都要开心，因为你就在我身边。

    廖昱扬低下头，像当年临别前的那样，给我一枚轻柔的吻，只是他这次的标的物并非我的额间，而是我的唇瓣。

    这枚令人心动的吻，伴随着一滴水珠，滴落到我的面颊上，也滴落在我心间。

    我没有张开眼，但我知道这滴泪是来自于谁。

    而我能做的只有紧紧环抱着他，让他知道，我就在他身边。

    十六岁的我们，只能作为彼此的树洞互相舔舐伤口，只能用一个脆弱又遥远的约定，将我们留在那年夏天。

    虽然再次相遇的这个夏天，当年闪闪发亮的你已遍体鳞伤，但在我眼中，无论经过多少次花开花落，你依然是我的悸动。

    儘管迟了几年，但是谢谢十九岁的你回到我的身边，将年少时未完的约定兑现成一句坚定的爱情。

    让从今以后的每个夏季，都不再是一种遗留。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