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分若如初相见》 第一章 乐平:我这个宅男竟然也能撩到妹 我发誓不要再用那句话把妹了,什么······小姐你难道不累吗,小姐回说什么意思,这时候就要回说:因为你在我梦里跑了一整夜。 因为我现在就在追那个女生,这个偷拿我们劝济堂经书的小贼,害我跑得好喘,正当以为快要追到她了,她又消失在一片云雾里面。人呢? 此时云雾中慢慢浮现一个墓碑,上面并没有人名,只写着四个字:「无缘之墓」。而那个女生的身影正往着墓碑跑,突然回头看我有没有追上。 「欸欸欸看我干嘛,你会撞到那个墓啦!」 砰── 我大叫一声,自己也跌了个狗吃屎,一抬头突然看到身边有好几个大二学弟妹好奇盯着我,他们怎会在这里?不对,这里是教室啊!哪里有什么雾,更不用说那个撞到墓碑的女生了。 「林乐平同学,作梦了?」 眼前是我的普通心理学教授大刀陈,原来我又做了那个梦。但此时我只好搔搔头跟大刀陈点点头,有点不太好意思说着。 「没有啦教授,是常梦到一个女生,也不知道她是谁······」 「春梦吗?」大刀陈调侃着说。 好几个学弟妹笑了出来,大刀陈想看我笑话就对了,重修大二的课已经很丢脸了,还说我做春梦?我刚刚明明是惊恐大叫一声又不是啊嘶一声。 「不过,你如果常梦到同一个人的话,说不定那个人也常梦到你,这在学理上可从荣格提出的集体潜意识来说明······※?》??」 后面我已经有点听不懂了所以自动略过,另外加上等一下就要去参加大一迎新,我的脑容量已经留给下一场通告了······什么,你问我是大几?我是大三啊,但是大一迎新这种活动,人人都是有责的,因为有这么多学妹需要照顾······不对,不只学妹啦,有这么多学弟妹需要照顾对不对? 「你等一下千万不要讲冷笑话,我只求你这个好吗?」 在迎新前,我的室友阿凯对着我耳提面命,他说我这种处男,千万不要假鬼假怪,先正常一点一点慢慢来,以免还没追到学妹就先吓跑学妹了。 「全世界都可以叫我处男,就你不行!」我怒。 「处男就处男,讲话不要那么大声,现在全世界都知道了啦。」阿凯也回呛。 「在你带妹回来时,就是我这个处男让出宿舍给你用的!」我好像有点心酸。 「呜······呜呜······平哥,你是我一辈子的兄弟!」阿凯用力抱着我喊。 阿凯喊得好用力,喊到我心里却有点发寒,我也哽咽陪他假哭了一下,但我应该是为我自己哭。 「等下不要做处男了,跟我一起当畜牲,好吗?」阿凯深情说着。 我来不及点头,阿凯就抓着我手进去迎新会场,负责主办的大二学弟妹们对我们这仅存的两位大三生投以异样的眼光,尤其是大二学妹们不是摇摇头,不然就嘖嘖嘖,但我跟阿凯义无反顾地找座位坐下。呃……不对,似乎根本没有帮我们安排位子。 「学长,座位已经算好了,还是我去帮你们拿椅子。」 大二的男主持人学弟果然识相,但是我一点也没有气势的说我去拿就好,阿凯还嘖了我一下。 奇怪,怎么每桌都有人?椅子来一张啊,我的幸褔啊,突然经过厕所,我感到一阵尿意,于是就想说先去上个厕所好了,但是我却突然脚滑了一下,整个人就要跌到,啊── 突然有一双手在剎那间试图把我的背往上推,我一个来不及站好,赶紧一手扶墙壁,一转身,那个人似乎也没站稳,顺势对我壁咚而来。太近了,我有点看不清楚对方是谁,赶紧揉一揉眼睛,慢慢对到焦才发现是一个短发,留着公主瀏海,偏可爱类型的女生,但是却一副面瘫脸。 「谢、谢谢······」我说不出别的话了。 她却突然噗哧一笑后,就走了······难道她对我有意思?白痴喔,当然是觉得我废到笑,呜呜呜······ 我回神赶快回到迎新会场,才发现主持人已经开始主持了,阿凯问我椅子呢?我只得双手一摊,忘记了。于是我们两人就像罚站一样看着学弟妹们在自我介绍,但其实我已经在放空,脑袋都是刚刚那个女生。 「学长姐好,我来自宜兰······」 听到熟悉的声音,我抬头一看,这不就是刚刚那个女生吗? 「我叫作张家加,高中念的是宜兰的兰阳女中,谢谢。」 「你是不是有收藏一本难念的经书?」我突然忍不住接话。 随后我闷哼一声,因为被阿凯踩脚痛死了,他千叮嘱万叮嘱我千万不要讲冷笑话,但我就忘了啊。我还注意到许多学妹对我投来鄙夷的眼光,我手刀挡得有够痠。 「你是刚刚的学长?为什么这样问?」 「学妹你可以不一定要回答他······」主持人抢话。 「因为『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我说了出来。 此时此刻,全世界彷彿安静下来,我心想完了。要怎么找台阶下?我那一招就是自己头往后仰,乾笑几声,然后换下一个问题,不对,这样会变成比尷尬更尷尬的故事······等一下,家加的嘴角好像在抽动? 「呵呵······」家加是尷尬不失礼貌的微笑? 「哈哈······哈哈哈哈······」家加笑开了? 这样也行?我也被她感染,跟着她笑了起来,全场就这样安静看着我们两个一直互笑。 第二章 乐平:除了我妈 终于有人懂我的好 迎新结束后,阿凯跟我说,家加一定是可怜我,才发出那种尷尬不失礼貌的笑,然后只得越演越夸张,越笑越大声这样。接着阿凯就以情场浪子的导师身分对我耳提面命一番: 「要追学妹,就是进去一下,出来,进去、出来、进去出来、进去出来、进去出来······」 「什么啦!」 我喝斥阿凯不要闹,而且他搭配着的抽搐手势真的很猥褻。 「就说你慧根不够,简单说就是欲擒故纵,穷寇莫追。」 喔喔喔喔······其实还是不太懂,而且那两个成语是本来就搭在一起的吗?后来他就是解释要先对学妹展现出我很行,但没有一定要帮她的意思,例如关于抢热门课,你不经意透露一点技巧,让她对你有点兴趣,但切记不要很猪哥的主动说要教她选课。 我点点头,后来低头看一下手机讯息,不得了,我吓得手都拿不稳丢给阿凯看,竟然是家加主动传来的讯息:「学长你方便明天来计中教我选课吗?」阿凯也吓得把手机往外丢,他直觉是发生灵异事件了。 答答答答答······叮叮叮叮叮······我左手敲着键盘,右手按着滑鼠,现在的我就在计中帮家加抢课中,全神贯注着萤幕。 「不要讲话,千万不要跟我讲话!」我叮嚀着家加。 「喔。」她淡定回应。 「真的不要讲话!千千万万不要跟我讲话!」 「嗯。」 「啊──」 我大叫一声,转头看向家加,摇摇头说着。 「这堂热门课真的很难选,也好啦,反正听说广电系的通识课也很硬。」 家加指着自己座位的电脑,我一盯,不可思议,她竟然自己选课选上了,说自己用了一个按键精灵程式,所以可以比别人快一点抢到课······等一下,既然这么厉害还找我干嘛? 后来她说自己有些东西还没搬进女宿,听到这句话,我当然下一秒就出现在女宿前,一手她的电风扇,一手她的棉被,一步一步爬上女宿5楼······什么?你说我是工具人,不是,有的人想当工具人还没这个机会呢!何况家加看到我男子汉滴下来的汗水,应该会很感动吧? 「学长这边!」 听到家加的呼唤,我马上气一憋,绝对不能很喘的样子,直到她跟我指向一个电梯方向。 「怎么不坐电梯呢?可怜哪。」 我当场岔气,搬着的电风扇一个没拿稳就要掉下来,但家加却瞬间双手接起,真是糗死我了。她也赶快接手我的棉被拿进房间,然后马上给我一杯饮料,我喝了起来,好像有点酸酸甜甜的。 「学长谢谢喔。」 不,没有酸酸了,只剩下甜甜的。但此时一群疑似大一男生也从家加房间走出,家加也对他们喊着辛苦了。什么?原来我是工具人就算了,没想到还只是分母之中的一个?同时他们也喝着跟我一样的饮料,我气得喊了一声恰恰~压扁饮料,但是吸管却喷了我一脸。 刚刚这段苦情戏还是有用的,否则我现在不会坐在高档餐厅里面,吃着家加请我的排餐,我还故意问家加今天一起搬宿舍的学弟怎没来?家加自己也纳闷,因为她其实也有请他们来,但是后来却都临时有事。那是当然的,因为我都请阿凯乔好了,大概剧情是像以下这样吧? 「学弟,刚进大学别太白目,你去学妹请的晚餐是ok啦,但我不保证你可以回得了男宿,告诉你其他同学。」阿凯掐着学弟的领子说。 我一边笑一边想着以上的剧情,连家加都问我在笑什么,我只得微笑说没事没事,继续切着牛排,但是我的右手却切不太动,而且还不自觉抖着。 「抱歉啦学长,都是因为你早上为了帮我选课一直按滑鼠才这样。」 「别再说了,我不只手会抖,就连上厕所也会抖啊!」 家加突然抓住我正在抖的手。 「怎么了?」我问着。 「你不是要我抓住你抖的手?」家加回答。 「没有啊?」 「喔──你的搞笑梗不就那些,快点啊!」 她的话彷彿在催眠我似的,于是我就故意让另一隻手抖着,类似抖抖的细胞在我身体流动着,就算你抓住一个部位后,总会流窜到另一个部位的概念。 「你另外一隻手再来抓我这个抖的手。」 于是家加另外一隻手又抓住我手,等于我两隻抖的手都被她抓住,这时,换我的肩膀开始抖了。此时家加突然又抓住我肩膀,正当我想说如果变成抖腰会不会有点猥褻,但是她突然来一句当头棒喝。 「学长,你念错系了,应该转去广电系当谐星的!」 家加突然很认真地盯着我,让我反而有点不知所措。 后来阿凯对于我突然跑去图书馆k广电系的书感到不可思议,因为我现在下定决心要转系考考去广电系,我本来是很混,混到差点二一那种的,但现在家加说只要我转系成功,她就会跟我在一起……也太便宜我了吧?不对,转系每年都两三百个人争那五个名额,只得拼了啦! 阿凯还是各式各样地诱惑我,一下邀我去看热舞社表演,一下说跟护校女生联谊,但我化身成入定的和尚,生于图书馆,死于图书馆,完全不为所动,只有一个人能让我动摇,那就是家加!嗯?结果家加还真的突然出来把我拉走干嘛? 她带我来到广电系的通识课?等一下,这不是她之前抢到的那门课吗?随后她说我一直死读书没有用的,重点是要抓对出题方向,而那个出题老师就是这门课的老师!不过这位老师锐利的眼神却突然射向我。 「同学你是哪一位?我们这堂课不开放旁听喔。」 我还在回神当中,支支吾吾不知该怎么回答,但此时家加却站起来为我讲话。 「老师,是我带他来的,他大学还没找到人生目标,但他其实是个很有创意的人,如果能上您这门课,说不定你可以培养出未来的谐星。」 同学们纷纷笑出来,教授也有点哭笑不得,好像家加是一本正经的在讲干话。而我则是只能紧紧盯着眼前的这个女生,我们才见过几次,她为什么好像认识我很久一样?不对啊,连认识我很久的妈妈都对我没信心了,她还说我可以当谐星? 后来我在家加的推荐下,开始了旁听生活,而为了回报家加对我的期待,我几乎把图书馆当家了。什么?你问我她该不会就是一开始我梦到的那个女生?喔不错喔,你竟然对我的故事这么有耐心看到这里?其实我想不起来了啦,就算是,那也是一场恶梦,我也不太想想起来,反正我要专心念书了。 有一次我走出图书馆要回宿舍,想说好累一定要睡个觉,毕竟已经熬了几个晚上了,通常凌晨都会看到阿公阿妈出来健走要爬山,但是我认真一看,怎么都没有阿公阿妈,反而是看到好多同学揹着书包拿着课本。拿起手机一看,原来不是凌晨五点,是下午五点啦! 管他的,还是先回宿舍睡一下,结果一打开门,竟然迎面走来一个女生! 第三章 乐平:原来一切都是幻觉 我一打开宿舍门,突然看到一个女生在内。 「啊──」她大叫。 我吓得一关门赶紧跑走,怎么会跑来女宿呢?但一衝出大门口往回看,明明就男宿啊?我鼓起勇气再度回去,结果换成阿凯堆着笑迎面朝我而来要讨抱。 「您回来了!您终于回来了!」 我甩开阿凯的手,终于在一瞬间明白了。 「要带女生回来也不说一声!」我气。 「你不是说要把图书馆当家吗!我为了你才带女生回来,为的就是帮你能够在图书馆专心啊!」 喔喔喔,好像很有道理,尤其从阿凯眼神射出来的真挚让我湿了,是眼眶一湿,于是我又转头回去图书馆努力了。 终于,来到转系考的那天。我看到题目惊喜了一下,大概五题申论有三题是老师好像有提点过的,但我还是得战战兢兢的好好作答。后来还有面试这关,我一打开门进去,刚好三个口试老师当中有一位就是我上课的老师。 「虽然我认识你,但其他两位教授还需要你自介一下。」 喔耶!感觉老师对我的印象一定有加分的吧,于是我就更有信心开始自我介绍了。 在结束完转系考之后几天,我一直对家加避而不见,想说要等真正上了才敢去见她。此时的我来到川堂布告栏,一群同学就挤在我眼前,有的用手指指着自己名字很雀跃,有的看一眼就落寞离开了,天堂与地狱,我好像连公布指考成绩都没这么紧张过。不管了,我硬着头皮,插进去人群里,用手指在广电系那一栏搜寻自己名字。 后来我手指终于定住了,我一动也不动,直到有人拍拍我肩膀,我一回头,完了,是现在我最没有脸见的家加。 家加带我来到学校河堤,我一点都不知道要说什么。 「我没考上。」终于挤出一句话。 「然后呢?」 「然后,就不能跟你在一起。」 「所以?」 真的说不出话来了我。 「我看起来,有那么好追吗?」 此时一阵风吹过来,一片树叶朝家加额头砸去,我下意识想去抓住那片叶子,却有点笨拙地擦到了家加头。 「你干什么!」 我马上道歉,但家加扶着头,好像很疼的样子,我想要上前帮她但又不知该怎办。 「没事啦!以后不要随便碰我的头。」 我松了一口气,想一想不对啊,我的手只是掠过家加的头,她怎会那么痛? 「真的没事吗?」 「没事。」 「不过说真的,谢谢你,经过这次,我才知道我的兴趣在哪,以后比较有方向了,应该会走传播那一行,我会继续努力。」 「那就更不能停下来──」 家加突然从包包里拿出一张传单给我看,上面写着:「全国银炫奖音乐比赛工作人员徵选」,里面要徵选的组别有公关组、活动组、宣传组、器材组、主持人组等。 「这、这是?」我问着。 「上广电系是为了学习当谐星,但就算没上,你也可以直接去当主持人吧?」 下一秒我已经站在音乐比赛的主持舞台上,拿着麦克风的手还在微微发抖着。回想着徵选主持人的过程怎么顺成这样,有一段是工作人员要我用台语处理状况,假设选手的资料不见了,要如何处理?我想说惨了,我台语真的不轮转,但我还是勇敢说出答案,我说我会私下去问那个选手说: 「你猪料我胖无见了(资料我弄丢了),麻烦你咕老鸡掰(留一次)。」 没想到工作人员大笑,其实我是想说在那个广电系选修课程有提到,「认知扭转」就是当你一本正经勇敢展露自己缺点,就能收到意外效果。后来工作人员要我跳一段「天鹅湖」,本来我是凭想像跳出芭蕾舞那种感觉,不过又想到可以用课堂上教的「反差效果」,于是我又使出鹅拳,喊着鹅鹅鹅,说我是东方的天鹅。后来就这样通过徵选了。 不过真正在主持现场可不会这么顺,现在乐团比赛组set乐器set得有点久,我都已经尽量讲一些台词拖很久了,还是没有好,现场大概又空了几秒。布幕后的工作人员推了我一把,示意要我再去拖一下时间。 「有没有人,想点歌的啊──我来献唱一首!」 一阵安静,乌鸦也懒得飞来,没有人要理我,非常乾。台下评审有五月天玛莎、陈珊妮、李欣芸等等,我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去挑战陈珊妮。 「珊妮公主,听说你想点歌?」 「并没有喔。」 「什么?可以大声点?」 「并没有。」 「麻烦再大声点,大声点我听不见~还记得我吗!我叫林乐平~我不知道我的名字你有没有忘记~」 对,我突然一个灵光乍现,直接唱起了陈冠希的歌,这不只把死鱼脸的陈珊妮逗笑,也搞热了全场,成功解决了危机。 主持结束后,终于,可以面对家加了,我把她约来了河堤。 「因为我表现得不错,所以玛莎邀请我去主持一场livehouse。」 「终于。」家加好像很累地叹了一口气。 「什么终于?」 「你的努力有回报啊。」 「这都要谢谢你,如果没有遇见你,我现在应该还在自己讲冷笑话没人听吧?」 「其实你是个很乖的孩子,你从小为了让你爸跟爷爷不要吵架,你才会刻意讲一些无聊的话。」 「什么?」 「什么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家状况?我没讲过吧?」 我好奇盯着家加,这一刻我们好像在玩一二三木头人,看谁先抓到谁动,沉不住气就输了。 家加有种豁出去却带点玩笑意味说出。 「每次你一跌倒,我就会重来回到跟你认识的那天,然后你都不会记得,我没办法跟你聊了好几十次,刚好某一次你说的。」 「你在说什么?什么我跌倒?」 「说你的坏话啊,我常会头痛就是你跌倒的痛传到我身上。」 我真的不知道怎么接话,我一度想着我以前让人很难接话,现在终于得到报应了。 「开玩笑的啦!我被你感染讲一些无聊的笑话了。」家加又一改态度。 「喔?哈,所以同理可证,你跌倒,就会换我重来?」 我故意假装要去推倒家加,顺便缓解一下气氛。 「我不要忘记你!」家加一吼。 我吓到一动也不动,只能看着家加自己慢慢缓和情绪。 「好好把握主持机会。」家加说出。 她说完这句就离开了,我看着她的背影,想着我梦里追的那个女生,那个她撞到的无缘之墓,无缘?我感到有点不好的预感,突然用力喊出: 「你会来看我主持吗?」 家加好像没有听到我声音,我想再追上去又犹豫了一下······算了,我用力摇摇头,还是别想那么多了,我得要好好把握当主持的机会,才能回报家加。 我踏上了之前都没想过的舞台,在livehouse场内,在布幕后方,我看不到观眾却感受到一股躁动声,说不怯场是骗人的。此时有人推了我一把,我一转头,是玛莎,我看到其他五月天成员对我比一个讚,我一点头,深吸一口气,跨出一步──却突然头一个剧痛,痛的扶了头一下,眼睛不自觉一闭,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林乐平同学,你还好吧?」 什么声音?怎么有点熟悉?我一睁开眼,眼前竟然是大刀陈,我旁边都是学弟妹,而这里是教室······刚刚的livehouse去哪了?怎么会这样? 第四章 乐平:以前喜欢我,现在把我当变态 「作梦了?」 我一盯着大刀陈,怎么好像有听过这句话?不对,我现在要赶回去主持啊,我马上跟大刀陈说出缘由后就要走,学弟妹们却说现在大白天哪有什么livehouse?还说我应该是急着要去小大一的迎新······等一下,这是迎新那天? 下一秒,我自动把眼前的阿凯转成静音,因为光看着他的嘴型,我就读出他在劝我不要在迎新的时候讲冷笑话,我不耐地用手挡住他嘴巴。 「我跟你说,我的人生重来了。」 「什么重来?」 「我在迎新认识一个家加,你知道吗?反正她让很难笑的我变成很好笑的主持人,但我主持五月天的livehouse时就跌倒,醒来就回到这一天。」 「就跟你说不要讲一些无聊的话······」 阿凯后面的话,我再度自动转成静音。等一下,那接着不就要见到家加了? 后来我来到迎新餐厅的厕所,那是我跟家加第一次见面的地方,我那时候一跌倒,她就过来扶我。我这次看到地上有一些水渍,难怪我那时候会跌倒,这次我的脚就刻意避开了,嘿嘿! 此时家加出现在我眼前,射出鄙视的眼神,呃我耍什么俏皮讲什么嘿嘿啊?正当我试着要跟家加搭话时,她就很像赶快逃离瘟疫之地一样离开了。 奇怪,上一次她救我就对我有好感,这次不算有发生什么事,她却对我印象很差? 回到迎新这里,家加跟上次一样说出的话。 「我叫作张家加,高中念的是宜兰的兰阳女中······」 管他的,我还是要接那句话吧? 「你是不是有收藏一本难念的经书?」 「为什么这样问?」家加一样问了。 「因为『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这时候周遭的鄙视眼光都给我退开喔,等一下她就会笑出来的,家加,你就快点笑吧,先让这一切都回到正轨,然后我要找时间跟你说明这一切。 「呃,不太好笑。」 怎么可能!要不要重来一遍?不对你白痴喔,早就在重来了不是吗?我已经没心思管旁边的人怎么笑我了,到底怎么会这样? 后来家加并没有主动问我选课的事,我自己跑到计中找她,她吓得跑走;接着我又主动去帮她搬宿舍,但是她排出学弟十八铜人阵,换我吓到跑走,最后,我还是忍不住问她一句。 「你真的对我都没印象了?是你叫我转去广电系、当主持人,是你带我去追梦的啊!」 家加疑惑看着我,还是摇摇头。 「学长,你真的认错人了。」 「要怎样你才会相信我?对了,我知道你房间是四人床,你睡下铺······有一个传统的那种黑色小闹鐘,我那天帮你搬宿舍还看到你内衣夹到衣柜,肤色!是肤色对不对?」 一个巴掌迎面而来,结束这回合。 我得要另外想办法。我想起遇到家加之后,好像就没有再做过那个女生撞墓的故事,这是某种关联吗?那个无缘之墓其实在我的家乡双溪,如果不是不得已,我是真的不太想回去一趟。 这时期双溪正在举行「青草祭」,一群人抬着神轿出巡,阵阵响亮的敲锣声,大概50多个人吧,走在貂山古道上,一路上浩浩荡荡,我也揹着一个竹篓在人群里,这个竹篓是等一下要採草药用的,看神明有何指示,我们就在哪里採草药。 小时候爷爷说过这是早期九份金瓜石地区的传统,在那段早期淘金的黄金岁月,由于医疗不发达,很多採矿的人因病过世,据说吃这个药草很有效。但我是不信啦。突然被一巴头── 「快跟上去啦!」爷爷边跑边说着。 原来是抬轿的人好像有感应到什么,往一个方向衝去,我也赶紧跟了上去。神轿来到的地方竟然就是无缘之墓前。 「吕祖师指示了,吕祖师指示了!」 此时眾人散开就去採药,我跟着爷爷的脚步跑到无缘之墓旁边山壁,他忽然转头对我说。 「让我上去!」 我还来不及点头,他就直接趴在我身上,把我当垫背,我苦撑了一下。 后来总算採完草药了,但其实还没结束,我们现在正在劝济堂做最后作业,爷爷正在用石槌用力舂打药草,我在旁边把石臼中的青草拨到中间。 「草快乾掉了啦,去加水!」 我吆喝一声赶紧去找水,却有点忘记在哪了。 「那边、那边啦!紧紧紧!」 我赶快去提旁边装好的一桶水赶紧加进去。 「午时水最好炼药丹──」爷爷彷彿在考我能不能接下去。 「错过就没有!」好在我有答出来。 「演得差不多了吼?你是不是作梦了?」 是的,我做这么多就是在讨好爷爷,爷爷他算是这一带及劝济堂的耆老,小时候我听他说了有关无缘之墓的故事,更重要的是,他说有一天,如果我作梦了就来找他。 我跟爷爷再度来到墓碑前面,细看它是一个长满苔蘚的墓碑,上面刻着四个字「无缘之墓」。在墓碑右侧旁留下一行刻痕,用红漆描出字痕「明治35年9月建」。此时一阵风吹来,我看着风吹来的方向,杳无人烟。这条貂山古道,如果不是青草祭的关係,平常应该不会有人来这里吧?也好,这样也就不会有人注意到碑记上面记载的心酸故事: 一、日据时代,一日本採矿技师奉派来台时,与女友相约返乡后,共订鸳盟,却一去杳无音讯。其女友来台,获悉其男友已因病别世,乃竖此碑,以为怀念。 二、明治三十五年间,有一日籍採矿工程师,爱上本地一名女子,于是返乡稟告父母后,回台欲予迎娶,其爱人竟已病故,伤心欲绝遂立此碑而归。 三、明治三十五年间,二日籍人士来到双溪寻找矿脉,不料一人摔落山谷身亡。另一人携同伴骨灰归返日本。此时死者妻子亦来台寻夫,获悉夫婿噩耗,伤心过度竟而病故。当地居民立「无缘之墓」石碑以为感念。 四、日据时代,有日本人到此淘金,金未採到,却倾家荡產,于是立碑而去。上述诸说,孰者为是,已难考据,惟识者辨之。 「阿公,这四个故事跟我重来有什么关係?」 「其实,这不算是四个故事,它就是一个梦。」 「阿公,什么意思啊?」 「很久以前,这对男女本来要结婚,但男方先过世了,女方就来到我们劝济堂求丈夫能復生,她磕头磕到血流满面,结果奇蹟真的发生了,但其实是女方醒来回到了过去。」 「然后呢?」 「结果重来一次还是一样,他们相意爱,却还是不敌命运捉弄,男方同样先过世,于是她这个梦又重来一次,她梦了好几次,结果有一次换成她先出意外过世,这个梦又换成男方重来一次。」 「怎么会这样?不过第四个梦是只有淘金的梦,不是爱情故事耶?」我看着碑文问着爷爷。 「第四个梦,恐怕要你自己才能领悟。」 「先等一下,为什么我会这么倒楣啊?只是因为我小时候撞到过这个碑?」 「因为在你之前有一个女孩也是撞到这个墓,跟你的血痕连成一片,恐怕就是你刚跟我讲的那个女生,你们那时候结了这个缘,又再度遇到。」 「是······家加?」 「我不知道,这就是我坚持不能迁墓的原因,如果一迁墓,这些故事还在吗?这是忘本,你爸真是乱来!」 「阿公,爸也是想要让我们比九份那边更发展啊!」 「没有信仰是要发展什么?」 爷爷说完就气得先走了。他还记得他孙子受到诅咒吗?唉,不过我可以确定的是,以前我梦到的那个撞墓女孩应该就是家加吧?等一下!家加以前说过是我跌倒,她就会重来?原来那不是开玩笑? 第五章 乐平:原来你也有梦想 我回到学校,去之前广电系的那堂课,左右张望找着家加。 「这位同学,你找谁?」老师问着。 「老师,本来是有一位叫张家加的学妹带我来的,我本来还没找到人生目标,但她一直鼓励我,说我其实是个很有创意的人,如果我上您这门课,说不定您可以培养出未来的谐星。」 「可是我们课没有这位家加同学。」 正当我还在疑惑时,却瞥到家加刚好经过教室外走廊,我马上追了出去,但是家加看到我像看到鬼一样,跑得比我更快,一下就消失了。 晚上,我还在想着怎么办,却被阿凯硬拖着去看一个什么舞团表演,正当我还是不耐烦要走时,却看到家加在不远处,正准备要坐下,我本来要上前跟她打招呼,却犹豫了一下,于是先坐下来观察她。 后来反倒是阿凯先走了,因为这并不是他期待的那种有辣妹热舞的,而是类似云门舞集的现代舞,当然我也没有兴趣,只是看着家加专注的眼神,顺着她的眼神看上去,一群穿红衣的舞者和一群穿蓝衣的舞者,好像在打架?这时中间有一个穿紫衣的女舞者跳出来劝架,不过她好像喝醉了,大家都闪她闪很远,喝醉的人劝大家不要打架了,真的很怪。 但是家加看着这个劝架的女舞者,看得很激动,双手还扶在胸前。细看这位女舞者,短发,长得是帅t那种类型的,她喝得更醉了,我真的看不懂。 终于,灯亮了,台上的舞者们正要走来台前谢幕,而那位女舞者好像往家加的方向看了一下,而家加却像触电般起身离开,女舞者追了上去,我也赶紧跟上,但是家加好似一个没踩稳阶梯,下一秒就要跌倒,我来不及救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头就要撞地──此时我头一痛大叫一声,自己也跌个狗吃屎。 「林乐平同学,你还好吧?」 听到大刀陈的声音,我知道我又回来教室了,这下应该是印证家加之前说的话了,我们双方谁一跌倒撞头,对方的人生就会重来,应该是回到我们遇到的那一天。 这次我就快转一下,我又来到家加看舞团表演这个时刻,正当她急着要离开时,我及时赶上,在她要倒下的时候扶住她,以为至少会听到一句谢谢,但她似乎只注意到女舞者赶上来,直接从我手上溜走。 后来我偷偷跟着他们到操场一角,想要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关係,但我先听到的是女舞者爽朗的笑声。 「那时候你才15岁,有什么资格说自己能力不足?你是爸妈付钱来上课的,能力不足就等于说我不会教吧!」女舞者说着。 「抱歉我没有那个意思。」家加回应。 喔!原来家加以前有学过跳舞,所以这个女舞者以前是家加老师。 「刚刚的表演怎么样?」女舞者问着。 「大水也浇不熄的火,你最后的馀烬燃烧得很彻底。」 「真正的馀烬,不是燃烧得很彻底,而是你根本看不到它的存在。」 「老师的表演不就是要让人注意它的存在吗?」 「表演本来就不是让你记住,而是让你彻底忘记才叫做感动。」 「记住才能感动,忘记要怎么感动?」 「你说了算?」 「因为观眾说了算。」 抱歉,此时的我就像卡通人物,头转来转去,分不清那一句是谁讲的,而且我还先沉浸在羞耻的情绪中,原来蓝衣舞者是大水,红衣舞者是火,他们不是在打架,这个家加的老师也不是劝架的醉汉,她演的是馀烬。 「你这看免费的观眾也理直气壮啊!」 「不管怎样,看到的都是观眾。」 「好怀念啊,你反抗我的那三年好像又回来了。」 女舞者感慨一笑,从那一笑中,我感受到她其实是很惋惜家加这个学生的,所以家加的舞蹈程度绝对不只是学兴趣的,一定是有什么潜力让老师认可。只是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家加没有再跳舞呢? 后来我走回舞团表演门口的摆设摊位,看到了一张「青空舞团大学实习生徵选」的传单,我回想起当初家加也是给了我一张传单,才让我走上主持人那条路。等一下,我还是要回去广电系上课吧?再一次转系考说不定就会过了? 我又回到广电系认真上课,什么?你问我老师有同意我上课吗?很简单,因为我后来把先前上过课的内容跟老师说一遍,让老师以为我为了这门课做了很多预习,于是就能上课了。 我连下课的时间都在认真翻书,其实我是有点忘记上次出题的题目是什么,重点是我也要想如何写出正确答案,不过此时有人突然站在我面前,我下意识以为作弊被发现,书赶紧一收,还掉到地上,赶紧要捡起,却先被眼前的人捡起,我抬头一看竟然是家加。 「学长,上次谢谢你。」 「还好啦。」 大概安静了三秒吧,词穷了天啊,突然想到──我从背包拿出传单给家加。 「我刚好知道那个舞团有在招实习生。」 「所以?」 「我是想说你应该也会跳舞吧?你看表演的时候,很认真······」惨了说得结结巴巴,总不能说我偷听到他们聊天吧? 「你又知道了?」 家加落下这句话就走了,我累积不知道几个丑一了。 我先担心自己吧!我继续在图书馆努力念书,一次半梦半醒中,我好像梦见家加又在我眼前,我情不自禁伸出手摸她的脸,但她一巴掌又下来,好痛!这个梦好真啊,但也先该让我摸到再打吧?咦,我嘴巴旁怎有一坨卫生纸?我马上脑补一下,应该是我睡到流口水,经过的家加看我可怜给我卫生纸吧?我抬头一看图书馆时间,10点15分,啊──迟到了!我熬夜就是为了拚今天考试啊!我背包都没拿,一衝出去──但又折回拿了一枝笔,赶快去考试。 后来,终于又到了放榜时间,我一样来到榜单前,啊──又没考上,不过我一转头又遇上家加了。 我们不自觉来到了河堤,难道她想起来我们常在这里聊天? 「学长,你的脸还痛吗?」 我摸一摸上次被家加打的脸,再次确定不是梦。 「还好啦,好在有你叫醒我,我才赶上考试,虽然没有上。」 「可是你很努力,上广电系的课,还在图书馆熬夜念书,你为什么想转系?」 「因为我想当谐星主持人。」 家加先是愣了一秒,然后突然笑开。 「别笑,还不都你教我的。」 「什么?」 「呃,我是说,有一个人说过我很好笑,就算别人觉得我很冷,她还是相信我可以当谐星主持人?」 「女朋友吗?」 我盯着家加,不知道该说什么。 第六章 乐平:你追梦的笑容好美 「你脸红了耶。」家加对我说着。 当然会脸红了,因为我当然希望你当我女朋友啊,可是我又不能说出这一切。不过突然一个衝动,我鼓起勇气问。 「就像有人相信我可以当主持人,你的老师,也相信你可以走跳舞这条路吧?」 这句话好像有点打中家加心里,她带我来到学校体育馆的舞蹈教室,我们靠在镜墙旁,她跟我讲起了以前的事,好像就在面前这个舞蹈教室上演。 「我从9岁就开始练舞,练到13岁,原本的舞蹈老师说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再教我,我就来到何扬清老师这边。」 13岁的家加正在跟9位同龄女孩在教室练舞,应该算是基本动作练习,大概30岁的何扬清在一旁打拍子。 「一、二、三、四、伸脚、抬起、手······停!」 大家停下动作。 「你们里面有人慢了半拍,自首。」 大家面面相覷,家加也疑惑,没有人承认。于是何扬清比手势要大家再来一次。 「伸脚、抬起、手······停!」 何扬清走到家加面前。 「不自首?」 「······我没跳错。」家加犹豫半秒,还是自清。 「你还装傻?」何扬清进逼。 「我没──」 「那是我看错囉──你没有跳错──」何扬清吼着。 「可、可能──」家加吓得有点被逼着承认。 「出去罚站!」 家加强自镇定,挺直腰桿走了出去,但我看得出她眼角有一滴泪。大家战战兢兢看着教练,很像怕下一个出错的是自己。不过有一位女同学偷瞥了一下家加。 「不用看了,真正跳错的是你,你下次不用来了。」 何扬清指着那个偷瞥的女同学,大家一阵错愕。 「跳舞的人不相信自己,就不用跳了!」 何扬清大声喊出来,彷彿是要喊给在罚站的家加听到。 眼前的景象渐渐消失,家加彷彿在消化这段记忆。 「老师应该是特别欣赏你,才会故意这样试探你吧?」我说着。 「或许吧?后来很多同学都走了,但我就是不想认输,我在那样的环境熬过一年、两年······」 眼前,我看到的是大概再大一点的家加,她正在独舞一段给何扬清看,但是感觉跳没一会儿,何扬清就一挥手示意家加停下。 「问题在哪?」 「我没有跳错。」 「我是问你,问题在哪?」 「请老师说出我哪里跳错,我可以改。」 「你没跳错,所以跳错了,懂?」 「老师是什么意思?」 「跳舞不是踩格子,踩对了就算对了。」 何扬清说完转身就要离开,家加抢先一步挡在她面前。 「我花时间在练舞上,回去还要做学校功课,所以我一定要赶快知道问题在哪。」 「来跳舞这么委屈,那你就乖乖滚回学校上课。」 「我喜欢跳舞才来的!」 「从你跳的舞看不出来。」 「如果我没跳错,就是老师说错!」 「舞先练好再练你的嘴!」 何扬清擦过家加肩膀离开,家加喘着气,彷彿比练舞还累。 现在的家加又沉默了。我走到舞蹈教室中间,做一个很像对空气抓龙的动作, 「你在干嘛?」家加问着。 「帮那时候的你按摩啊,我感觉你那时候很求好心切,很紧绷。」 家加噗哧一笑。 「唉呦,笑囉。」 「你那个女朋友没错,你很适合当搞笑主持人。」 「那你呢?不继续跳了吗?」我怕又害羞一次,赶紧接话。 「就算我真的有点天分好了,要靠这个吃饭,走到我老师的那种程度也是不大可能。」 「不可能,就不去试了吗?」 家加一愣。 「就算我以前觉得不可能,但那个女朋、就是我的朋友说我会主持得很好,甚至还可以去主持五月天的livehouse。」 「你的女朋友真的对你很有信心。」家加一笑。 「不是女朋友啦,还不是。」我又脸红了。 「那你加点油,我直觉她很喜欢你。」 「是吗?!你喜欢······」我忍不住又盯着家加。 好在最后一个字我踩剎车了,而且她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我赶紧撇头。 现在是谈感情的时候吗!我们中了一种无缘的诅咒耶!虽然话是这样讲,但我心里还满爽的,有一天我一定要跟她说明一切,现在就且战且走吧! 后来我跟上次一样,通过徵选当上主持人,在正式的主持舞台上也依然逗笑了陈珊妮,获得全场好评,最后玛莎又cue我去主持livehouse了。 我突然想到,上次就是在主持的时候头一痛,我回到过去,所以原本家加在那时候跌倒了?我又不太好去问她,因为她一定觉得我莫名其妙。不过她却突然约我在上次的舞蹈教室碰面,还穿上了舞衣和舞鞋? 「你这是?」我问着。 「我决定要再去试看看。」 家加随即走到舞蹈教室中间,面对我,她突然一个俯身,像是要潜进深海处,又突然向上伸展,就像是一朵在海里绽放的花。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她又往前踮了几步,突然回身猛一旋转跃起── 「啊──」我惊呼一声。 我总算反应过来了,不过她早就像白鷺鷥落地悄无声响,应该算是那种重重举起,却可以轻轻放下。 「帮我打节拍!」 我开始帮她打节拍,家加突然身体以一种韵律左右摇晃,手势还转成locking,这不是芭蕾舞,是一种街舞吧?她的舞步越来越快,逼得我节拍也越打越快,她突然又再一个回旋后,双脚踢踏,下一个四拍又变芭蕾踮步,再下一个四拍又变踢踏舞步,交错再交错,我好像很怕我的节拍还跟不上她。 家加最后原地回旋,越转越快,却转越快,我的掌速也到极限。 「不行了!」家加喊着。 「你可以的!」我回应。 「不行!」 「可以!」 我逼近家加,再把我掌速催到极限。家加很像进入最后的高速回旋,突然身体像离心力般被抽了出去,我在一旁接住了她,她不停喘着,此时世界彷彿只剩下她不住的喘息声。 「我刚刚转了40圈!以前我最高纪录只转过30圈!」家加上下不接下气说着。 「破纪录耶!你很棒!」 突然家加意识到我在撑着她,赶紧站起。 「我决定明天要去参加舞团徵选了!」 「真的?」 家加坚定点头。 「好,我明天也要去主持五月天的livehouse,一起加油!」 「你好厉害,真的实现梦想了,恭喜你。」 「对了你······」 我差点要脱口而出问最初一开始她为何会跌倒,导致我回到过去,想想不对,她根本不会记得,重点是这一次她的路径已经不一样了。 「你路上要小心喔。」我只能提醒她了。 「你也是。」家加回应。 后来我再度来到五月天的livehouse,但还是有点放心不下家加,玛莎再度推了我一下,我知道我该专心主持了,我踏出一步,瞬间头又一阵痛,比上次更痛,眼睛忍不住一闭。 「林乐平同学,你还好吧?」 又是你!大刀陈! 第七章 乐平:用我的梦来换你的梦 怎么又重来了?我一睁开眼,再度看到熟悉的大刀陈和学弟妹们。奇怪,家加这次又出什么事了? 容我再度快转一下,我已经来到家加对我跳舞的这个时间点,我对她耳提面命中。 「那个舞团徵选,你要怎么去?」我问着。 「应该会坐捷运。」家加回应。 「捷运?应该很安全啊?那如果不坐捷运呢?」我有点自言自语。 「公车查过会比较慢。」 「慢一点好吧?比较安全。」 「没差吧?我都估好时间了。」 「可是······还是说我明天先跟你去──」 「学长,你明天好好主持,我也会好好去徵选,好吗?」家加打断了我。 我只得点点头。至少算是提醒过她了,应该不会再出状况了吧? 于是,我又再度来到livehouse现场。我还是有点不放心,在主持前一秒我打给了家加。手机嗡嗡声感觉在考验我的耐性,最后一刻家加终于接起── 「您的电话将转入语音信箱,如不留言请掛断······」呃,我已经担心到有点智商不在线了。 玛莎再度推了我一下,我赶快收起手机,往前踏出一步──手机却响了,我赶快接起── 我听没几句话就愣住,随即回头对着玛莎说出: 「对不起!」 玛莎还没来得及反应,我先衝出后台。 此时我已经飆车在路上,努力穿过重重车阵,在好几声喇叭声中呼啸而过。我回想刚刚家加大概说了捷运红线忽然停驶的事,她一时也找不到公车,找到公车却又塞车,忘记其实可以赶快坐计程车,我第一次遇到那么语无伦次的家加。 「骑三小!」开车的大叔骂出。 因为我刚闯过红灯,却差点被垂直方向的这台车撞。 再骑一阵,我终于看到家加了,她边往前快走边往后找着我,我在她面前急煞。 「对不起,你那边主持完了吗?」 我随便嗯了一声,赶快递安全帽给她,自以为一个帅气的微笑示意她上车,她一接安全帽便赶快戴上,一跨坐上我车,我就赶快催动油门往前骑去。 下一秒我们来到徵选那栋大楼,家加一下车,安全帽递给我。 「加油喔!」我喊了一声。 接着我准备掉头离开,却瞥到家加看着手錶,眼泛泪光。 「好像来不及了······」家加几乎哭出来。 此时我的手机响起,显示着「玛莎经纪人」,我先按掉。 「一定来得及!」 我把车一停,一拉家加手奔进大楼。 「张家加······张家加同学没有在现场吗?那我们今天的徵选就到此结束。」 我好像听到一个女工作人员在用麦克风说着,顾不得还没进去现场就先大喊。 「有!有!在这里!」 我终于带着家加进入现场,何扬清老师好像跟另外两位评审已经起身准备要走。 「超过时间了,我们要照规定,张家加已经没有资格。」 我转头看着家加,她只是低头不吭一声,我赶紧把她拉来老师面前,然后我直接一个九十度鞠躬。 「请老师给她一个机会!」 「规定就规定。」 何扬清双手一摊,怎么办?看着无语的家加,我只好抢着帮她回答。 「老师,她不是要来徵选的,她是要来赢你的!你一定很想看看吧!」 家加拉着我的手,要我不要再讲,但这一招好像奏效了,何扬清想了一下,一个点头,好像也激起了她的兴趣。 「那我们就当馀兴节目看看。」何扬清盯着家加说。 后来我陪家加在后台,此时的她已着好舞装,我对她比了一个讚,她点头,走向舞台。 家加敬礼后,开始预备姿势── 「停!」何扬清一喊。 家加很错愕,我也搞不清楚什么状况。 「那个小君,你帮这位同学随便放一首音乐!」何扬清对着刚刚的工作人员说。 「老师!请问不是自选歌曲吗?」家加焦急问着。 「别紧张,跳你本来就会的有什么意思?」何扬清皮笑肉不笑说着。 家加不知所措地走向后台的我。 「你干嘛?」 「我不可能跳即兴的,老师在整我。」 「你忘了吗?你跳给我看的舞,很随兴很棒啊!」 「那不一样······那不一样!」 「我跟你说,我要追的那个女朋友就是你!就算全世界都不会笑我的笑话,只有你愿意为了我的梦想笑出来,我也想要帮你实现你的梦想!」 「你在说什么?」 「要弃权吗?」何扬清老师声音从前台传来。 我推了家加一把,家加再度来到台前,她看着我,虽然很困惑,但好像没有那么害怕了,她正式来到台前,开始一个预备姿势。 「很好,放音乐!」何扬清喊着。 屏息的片刻,家加还是掩饰不住紧张情绪,我不自觉喊出。 「我喜欢你!」 她突然就像被注入力量,滑出一步后,开始原地回旋。 「欸!音乐还没来,先停!」何扬清又喊着。 「不要理他!不要理他!」我也不甘示弱喊着。 音乐终于响起,家加闭上眼睛,感受音乐的前一个八拍后,她眼睛一张,开始她的即兴之舞,一个跳跃后看似跌倒,但竟然跌得大破大立,用街舞的技巧迅速站立。我看到了她对何扬清投以一个战斗的眼神。 突然我的手机又响起,我看都不看就按掉,顺便直接关机,此刻我只想看着她跳舞。 不管结果如何,至少家加完成了徵选,后来我载她回女宿,在门口她跟我道别。 「今天真的谢谢。」 我一笑摇摇头。 「不过你在我跳舞时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完了。我都忘记说过那些蠢话了。 「其实是你以前先故意对我的笑话有反应,然后又带我去追梦,后来你跌倒忘记这一切,换成我重来······等一下,我忘记先说反正我们很像个连体婴,你跌倒就会让我重来,我跌倒也会让你重来,只是我忘记之前到底跌倒过几次,你是在哪一次决定对我的笑话笑······」 我自顾讲着才发现家加好像呆掉了,我在她前面挥了挥手,她才回神。 「我就问一句,你说喜欢我到底是不是真的?」 「我······」 再度完了,我结巴了,重点是我一定又脸红了。此时家加可能看出我变哑巴,她举起双手。 「右手是喜欢,左手是不喜欢,你要握哪一手?」 第八章 乐平:原来我们的诅咒才刚开始 眼前的家加举起双手要我选择,她说右手是喜欢,左手是不喜欢。请选择! 那当然是要握右手啊,于是我举起自己的右手顺势去握她的左手。 「左手?你不喜欢我?」家加皱眉。 「喜欢啊喜欢啊!」我差点咬到舌头。 「那你要握我的右手啊!」 我很慌地赶快换手,换了手后还喘着气,是有什么好喘的? 「好吧。」家加叹了一口气说出。 接着她也没继续理我,就转身回宿舍。「好吧」?how-ba?good?fine?yes?就是也喜欢我的意思吧?我开心地像玛莉兄弟一跳一跳走回机车旁。等一下,那她为什么要叹气啊? 不过就在此时我却收到一个讯息,打开手机一看,是玛莎经纪人传来的:「我们不会再跟不负责的人联络。」我是真的也叹了一口气。 后来,我就跟家加开啟了约会模式,我们一起去看电影,在看的时候我捧着一个特大爆米花,递给家加,她手一摆表示不用,我就自己一手一把嗑了起来。 看到一半时,她伸手要去抓爆米花,却是抓空,因为我早就吃完了啊,我以为她不吃嘛。我赶紧跟她双手一摊,露出无辜的表情,她回以一个鄙视眼神就继续看着电影。 接着我拿起可乐一喝,眉头一皱,怎么是柠檬红茶,原来我喝错了啦······我正想装没事,手抖抖地把饮料放回原位,却被她的手突然一抓,怒瞪着我。 骑车载她的时候,我从后照镜看着她,她发现的时候,又故意把头撇向另一边,我就也跟着她看另一边的后照镜,她对我吐舌头做鬼脸。但机车却突然有点不稳,她直接敲了我头,要我专心骑车。 有一天我在宿舍用室内电话打给家加,阿凯在一旁念书。对,你没看错,是阿凯,不是因为我太久没提到他,他人设就改变,他是真的在念书,我也很意外。 「我舞团徵选上了。」家加在话筒另一端说着。 「真的吗!」我分贝瞬间调大。 阿凯瞪我一眼,嘖一声,我只得把电话拉出门外,把门关起来,背靠墙讲电话。 「怎么了?」家加问。 「被阿凯赶出来了。」 「我陪你。」 家加好像也学我把电话拉出房门外靠着墙讲,感觉我们就像在不同时空背靠着背耶,呸呸呸,我们是同一个时空啦,诅咒只是让我们跌倒重来,哪有什么生离死别? 「那你上次到底主持的怎么样?都没听你认真说?」 「其实他们自己就很会主持,不一定需要我啊。」我赶快回神乱掰着。 「是喔······有空?庆祝舞团上了,我请你吃消夜。」 我应了一声好,准备要去女宿找家加。 我来到女宿对街,家加也刚好看到我,跟我挥挥手。我左右看看来车,正要走过去,但是家加抢先我一步,笑着朝我跑来,多希望世界停留在这一秒就好,因为我没想到的是,下一秒一台车就要撞上她─── 紧接着我痛到滚了一圈,连睁开眼睛都很吃力,一睁开果然又回到课堂上,我吃力扶着头。 「血!你流血了───」 一个女同学对我大叫,几位同学也赶紧围来,我一看我的手发现都是血。 后来我在保健室包扎好后,顾不得阿姨跟我说要去医院检查,就先奔到无缘之墓前,想起这个故事的重点不是男方死就是女生死,为了救彼此,就像落入无限回圈一样,是这样吗?我跟家加不会这样吧?所以最后一个故事,只写着有一个人倾家荡產淘金失败,又是什么意思? 「你作梦了?」 爷爷突然出现,他盯着我额头上的伤。 「应该不是第一次了?」爷爷继续问着。 「阿公,我还是想不通第四个故事。」 「啊你确定前三个故事看懂了吗?」 我点点头。 「为什么他们注定有一方会死?」阿公接着问。 「他们就是为了要救对方,才会死掉。」我好像回答不到重点。 「正所谓凡人畏果,菩萨畏因,一般芸芸眾生都只看到结果,却不知道一种下那个因,就已经注定结果。」 「因为不要对方死,才会一直重来?」我试着回答。 爷爷摇头。 「一但互相意爱,就注定有一方会死。」爷爷说出答案。 「阿公,那我到底要怎么办?」 爷爷突然拿出一颗百草丸塞入我的手。 「说不定你用的到。」 「阿公,我要这个干嘛?」 「它不只可以治百病──」 「那是迷信啦,现在医学那么发达。」 「你别铁齿!它从以前传到现在,就是因为它能够连结我们人世的时间,让我们想不透的结打开!」 「难怪爸都没办法跟你沟通。」我呕气一句。 「你说什么?」 「你就是这样,每次都只顾说自己的,讲一些很难听懂的话,这样他怎么服你?」 「是要说什么啦?有些事我们说没用,是时间会去说!」 我没有再回应爷爷就离开了,我有点后悔说出一些情绪话,因为我真的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感觉就算过了这关,又会有下一个事情。 不管怎样,我目前已经快转来到上次的时间点,家加约我吃宵夜,只是这次我直接买宵夜去女宿的交谊厅吃。 「你自己怎么都不吃啊?」家加问着。 我回神,摇摇头一笑,随便插了一个炸物吃。 「真的很奇怪,明明是我要请你吃的。」家加疑惑看着我。 此时我手机响起,是阿凯打来的。 「嗯,我没有动你东西啊,讲义就放你桌上吧?没有?」我应着。 话筒另一端的阿凯收讯不清,我不自觉走到窗边讲。 「怎么可能,是你自己忘记拿去哪了吧?」 折腾了一下我才掛电话,但一回头我却没看到家加。 突然有点不祥预感,我直接去房间敲门,她室友说她不在,我赶快衝下楼,跑到门口左右张望还是没看到她,我赶紧打电话给她,却刚好撞见家加拿一本讲义回来,我情不自禁上前抱住她。 「你怎么了?我只是去拿共笔啊。」家加疑惑着。 我只是一直喘着,好险家加没有出事。这样是代表没事了吧? 隔天下课时,我们约在校碑,要一起吃饭。我远远地就看到家加在校碑前,她也看到我,准备要走过来,我怕还是有危险,大大地比了一个制止的手势,还边比边跑了过去,就在这时我没注意到一台车就朝我急煞──千钧一发之际一偏方向,往家加而去。 第九章 乐平:原来你为我做那么多 我眼前一片黑,勉强一些光线透来,意识模糊间我看到教室的一个学弟摇着我,好像很惊慌,但我连回应的力气都没有,眼睛渐渐闭上。 下一秒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吵架,声音好像有点熟悉。 「爸,拜託你不要再跟他讲那些有的没的故事好不好?」 「阿平本来就需要开示。」 我张开眼睛,是爸跟爷爷。 「他如果没听那些故事,就不会遇到这些事不是吗?无缘之墓上面的那些事本来也都是以讹传讹,政府这边都还要重新改碑记,用正向的事去讲这个由来,你就不要再──」我爸说着。 「这样是忘本──」爷爷打断。 「爸、阿公──」我制止他们。 我爸赶紧来到我床边,关心我状况。 「爸,可以帮我去叫医生吗?」我只想支开爸。 我爸点点头就跑出去,他一走,我就赶紧下床。 「阿公,我要继续去努力了。」 「傻孩子,你真的没问题?」阿公担心扶着我。 「凡人畏果,菩萨谓因,我要去把那个因找出来。」 阿公盯着我,好像渐渐明白什么,彷彿我们心照不宣的感觉,点点头。 我头和胸口其实还是很痛,我发现伤痛是会累积的,虽然医生要我再检查头部,但至少我有吃药,应该还可以控制。 其实这次重来我也不知道要找什么因,我唯一会的都是照先前的步骤去走,但这次我有点走投无路,目前只想到可以找一个人帮忙。 「先不要告白吧。关键点应该是在你们确认彼此喜欢,就像无缘之墓上面的故事一样吧,男不婚女不嫁就不会这么悲剧了吧?」 我想到的人就是眼前的阿凯,虽然平时爱跟我打嘴砲,但他反而给我一条可以试试的路。 「唉,我那么认真回你干嘛?你现在兴趣是写小说吗?」 阿凯反问我,但我还没有反应过来。 「不过你真的还好吧?看你的伤好像不轻耶。」他叹口气。 「······要是有一天我真的不行了,你可以帮我带家加追梦吗?」 阿凯盯着我半天后,突然猛一拍我的头,我连忙喊痛。 这次我快转来到带家加去舞团徵选的那天,我决心先照阿凯说的,不要对家加有任何感情表示。她一样对我说出那句。 「今天真的谢谢,不过你在我跳舞时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那都是为了要让你继续跳下去。」我只能狠一点了。 「所以你是骗我的?」 家加平静地问着我,但我知道她是忍住多大的激动,她比我还会忍,至少可以问出一句话,哪像我已经无法照着预先的台词,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了。 我无法再看着她,只得先转身,拖着步伐一步步走向机车,背对着她,我的眼泪终于可以把我演员的妆卸掉,但我却忘记哽咽声还没消音,那变成她追上来的线索,她把我转过身的时候,什么防备都来不及。 「你说谎!」 我再也忍不住,紧紧抱住她。 「滚开!滚!」她喊着。 她试图要挣脱我,我却抱得更紧了。 后来我跟家加解释所有缘由,她完全没有打断我,让我反倒觉得很奇怪。 「你应该不相信吧?」我问着。 「你说我是为了让你不跌倒,才带你去当谐星?」家加不敢相信。 「这只是我猜的,我也想知道你当初为什么要做这么多。」 「要掰故事也要合逻辑,我不会做那些事。」 我点点头,我倒是寧愿相信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除非我喜欢上你。」家加打断我。 以前我听到这句绝对很开心,但现在我却好害怕。 「但是你这次却因为诅咒没有对我坦白,还拒绝我,到底把我当什么?」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什么都可以试,但感情就是不可以试!」家加对我吼出。 她气得当场走人,我赶紧要追上去,但头却突然有点晕,我想到医生要我再做详细检查,但现在真的管不了那么多。 后来终于追上家加,她正要过马路,又有一辆货车正要开过去。 「小心!」我大声提醒她。 没想到家加因为我回头停了半秒,就这个半秒的时间,货车已撞上她。 下一秒换我撞上什么东西,好似还是缓衝不了家加被货车撞的力道,我张开眼,是教室课桌椅被我撞倒好几个,但我并没有感受到痛,因为真正痛的地方是我的旧伤,勉强撑着几秒,同学在我面前残影来回奔走,我的意识渐渐模糊······我不能死── 此时手好像碰触到口袋的一个凸起物,我一侧身,彷彿只能用尽力气才能把它掏出,是百草丸!它怎么会出现?这时候的我还没去找爷爷才对······但我不管了,直接就一吞。 人生如果有跑马灯,是不是就像我眼前这样,我好像在看我的影片,不过画面是不太连续的闪现,时间点是从我开始遇见家加后,我一开始在迎新餐厅的厕所,接着就要跌倒,奇怪,家加并没有来扶我,此时──场景变成在公车上,家加从座位上睁开眼睛,她一脸莫名其妙。 我心想,这该不会是家加最初一开始的状况? 接着家加反覆从公车上醒来,感觉她已经重来好几次,接着她从公车直接下车,改坐计程车早一点到了迎新餐厅,她在厕所时看到了要跌倒的我,她还来不及反应──又再度从公车上醒来。 这一次家加去餐厅厕所时扶起我,又可以继续走下去,接着她自我介绍时,我硬接了一个笑话,她直接说不好笑,我故意做头往后一仰狂笑动作,竟然就重心不稳一跌,她再度从公车上醒来。 这一次家加故意对我的笑话有反应,又可以继续走下去,后来我自己去计中选课,并没有选到,懊恼往后一躺,又不小心跌倒,她又从公车上醒来。 后来她似乎哀莫大于心死,只得像背后灵一样跟在我身边,所做的行为一次次修正,渐渐接近我印象中关于家加的记忆。 我看到她有一本笔记,翻到一页写着:「让他来帮我搬宿舍,看到男同学,激起他的斗志去追我,为了追我他必须很努力去转系。」又翻了一页,是整页满满五顏六色的笔跡,标註着不同的abcde路径,有一条d路径写着:「转系考没过5次。」接着家加连续从公车上又痛醒五次,我的心也揪了五下。 后来家加在更新笔记时,把「转系」打?,直接改写成:「主持人徵选」。 有一次家加写笔记,笔却突然一掉,好像头有点晕,但是她却突然转一个不爽情绪,抓起笔用力在笔记上写着:「今天听你笑话,我忘记笑,却突然哭了,因为你很贱,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我是谁!乾脆痛死掉就算了!比不过你永远都对我很陌生恐怖!」 「同学你还好吗?听得见吗?」 我突然听到一个声音,瞬间睁开眼睛,眼前像是医护人员在确认我的状况。 「你在哭?」医护人员问着。 我摇摇头,下意识摸着脸颊一看,湿湿的,应该是泪水? 后来我的身体好像没什么大碍,是百草丸的关係吗?我来不及思考,就先来到迎新餐厅,此时家加还没有出现,一旁的阿凯手肘碰碰我。 「发什么呆啊?」 我摇摇头,再度来到餐厅厕所外,等一下我就要再一次见到家加。 第十章 乐平:我希望这辈子从没见过你 「无缘之墓······无缘······」 我喃喃自语着,回想着家加之前为我做的一切,如果没有我,她就不会这么痛苦了吧?或许我早就知道无缘之墓的答案,只是我一直不敢那样做,现在就是那个时候了。于是我决定转身踏出那一步。 「学长姐好,我叫做张家加,来自宜兰,高中念的是宜兰的兰阳女中······」 我配合家加的唇形,同步读出她那段自我介绍,因为已经听不到她的声音,此时我正站在餐厅外一角,偷偷看着她。她自我介绍完后,好像停了一拍,彷彿要瞥向我这边,但我已早一步离开。 接着是家加看完何扬清老师表演后,她急着离开,就在她不小心要跌倒之际,有一隻手去及时扶起了家加,那个人不再是我,是阿凯。我在远处观察着这一切,是我让阿凯代替我去带领家加的,我把所有的事告诉他,虽然他压根不信,但还是照着我的话去做。 「你刚刚那是第一个跌倒点,然后接下来你要给她一张传单──」 在宿舍里,我正在用纸笔跟阿凯继续讲解下一个步骤,他却一压我的手。 「你到底在干嘛?」阿凯不耐。 「无缘才能解脱这一切,但我还是要让她去追梦。」我回应。 「你还在幻想?她会摔倒只是刚好你矇中好不好!」 「就当作被骗帮帮我,好不好?」 「你明明喜欢她,自己帮就好啦?」 我摇摇头,再多解释也没用的,因为这是唯一的答案。 「好,那这样学妹喜欢上我怎么办?」 我不知道怎么回阿凯。不错,如果阿凯成功代替我,所不定家加会喜欢上他,这也是合情合理的事。 「······如果她可以逃出这个诅咒,继续追梦,那我反倒谢谢你。」 阿凯瞬间揪着我衣领,对我吼着。 「你是不是男人?你有毛病啊!」 阿凯把我猛力一推后,走出宿舍,这好像是我第一次见到那么真性情的阿凯。 后来阿凯还是照着我的话,一步步带家加去追梦,听阿凯的转述,似乎都跟我之前的过程一样,我松了一口气,最后我提醒阿凯,家加去徵选舞团时可能会有状况,一定要陪伴家加到最后一刻。 接着我再度来到livehouse现场,在主持前一刻,还在担心阿凯领着家加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此时玛莎推了我一把,我镇定情绪,往前踏出一步,突然手机响起,我赶紧先接起── 「先生你好,请问有贷款需求吗?」 我猛力一摔手机,好像紧绷的情绪终于找到出口释放,接着我赶紧拿起麦克风上前,灯光一开,我往台下观眾们一看,体会到了什么是密集恐惧症,我没有现场见过那么多人过,重点是赶快先挤出声音。 「大家──首先给我※n?尖※n?叫声──」 麦克风收音不清,我赶紧拍拍麦克风,但又瞬间刺耳音「逼」了一声,此时底下传来一些嘘声,我有点慌,好在一位工作人员马上递上新麦克风给我,我赶紧继续主持。 后来我主持的零零落落,想好的种种笑话桥段,观眾好像都没有什么反应,我随机应变的能力怎么没以前那么好,只能还是硬讲完。 「五月天里面谁最爱按摩?」 观眾想了几秒,好像没什么反应,随便cue了一位观眾,但她想了很久摇摇头,我只能自问自答。 「就玛莎最喜欢按摩了,因为玛莎──鸡(massage)」我搭配一个按摩手势说着。 此时却有一个女声大笑三声,突然观眾一个接一个笑了起来,我松口气,突然一想不对,这不是家加的声音吗?我左看右看,并没有找到家加的身影······果然是想太多了。 笑点和反应没有持续,后来我在跟五月天的互动中,麦克风渐渐在五月天手上的时间变多了,阿信招牌的黄腔,和他们互亏的默契,才是观眾喜欢的,我反而变成像是一个司仪的角色,我的第一次大型主持经验就这样黯然结束了。 但我没有时间烦恼自己的失败,一结束后我就马上打给阿凯确认家加状况。 「有,她最后有赶上徵选,有跳给那个老师看。」阿凯说着。 「跳得怎么样?」我问。 「就跟你说的差不多吧!」 「是吗?那就应该会入选吧?」 「听不清楚······我骑车载她,回去再说吧──」 「等一下,你应该没有带她来五月天──」 我还没问完,阿凯就掛掉了,想一想这个问题真的很蠢,阿凯也才要载家加回宿舍,怎么可能来我这边?我一叹摇摇头,但是头却痛了一下,有种感觉以前的伤其实还在,难道百草丸只是暂时帮我止痛? 后来,我没有再收到玛莎任何的主持人邀约,其实自己也心里有数,而且网路上一堆负评,我在宿舍电脑前滑着那些留言,叹了一口气。 「真的吗!你真的徵选上了?」阿凯在一旁用市内电话讲着。 我猛一回头,激动来到阿凯身边。 「真的吗真的吗!」我也亢奋着。 但阿凯却回以一个嫌恶的眼神,拖着电话线走出去讲,猛一关上门。 我都忘记这个角色已经不属于我了。这样也好。 现在我该担心的是自己的谐星梦能不能继续,我试着开youtube频道,在上面说学逗唱,但点击率却很低。也因为我把心力都投在频道上,本来转去广电系就没成功,现在系上的科目又有几科被当,真的很惨,还要补考,但不管怎样,还是要努力追梦啊,因为这彷彿是我唯一能跟家加连结的机会。 后来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吸引力法则的关係,我经过河堤时遇到家加了,她远远盯着我,我瞬间石化,一动也不动。突然,她对我一笑招手,朝我走来······ 怎么可能?阿凯没跟她讲出我的事吧?我要继续装傻?不行,一不小心露馅就完了!赶快闪人?不行,这样很像作贼心虚──她来了── 「嗨。」我也招手脱口而出。 但家加在我的尾音结束前就擦过我身边,我猛一回头──原来阿凯在我的背后,家加刚刚是在跟阿凯招手,我凝结的招手赶紧顺势一滑,变成丸尾式拨瀏海,家加疑惑盯着我,阿凯尷尬忙着解围。 「家加,他就是我室友乐平。」 家加喔了一声。 「欸,平哥,她就是我说过的家加。」 阿凯也只得顺着帮我演一下。 「你为什么不说出我们的关係?」家加盯着阿凯说。 「喔,平哥,我们······在一起了。」阿凯支吾说着。 「很好啊。」 我不假思索地说出,因为越犹豫,越看起来像是言不由衷。 「那我还要去补考,先走囉。」 我假装看看手錶后,不等他们回应,就赶紧闪人。可以想像在我走后,家加一定会问阿凯为什么我这么怪,但没办法,我真的当不了演员,尤其对手戏是你。 人生如果可以重来,我希望这辈子没见过你。 第十一章 乐平:兄弟,真心希望你跟她幸福 后来我在宿舍念书时,阿凯突然走到我面前,问起我以前和家加相处的最后状况。 「所以你们在一起后就一直出事,然后呢?」阿凯问着。 「没有然后了。」我回应。 「那接下来我要怎么做?」阿凯继续追问。 「我不知道,反正你们在一起之后没出事,应该就ok了。」 我说完就赶快回头看书,因为还有要补考一科。 「平哥,你不开心啊?」 「没有啊。」 我头也不回地继续看书,直到他把我转过来。 「那你也不要这样敷衍我啊。」 「我是真的不知道,我还要补考,你不要烦我了好不好?」我真的不耐了。 「是我跟她在一起,你才觉得很烦吧?」 我真的懒得理他,只得回头继续看书,可他又再度把我用力一转回来。 「你觉得很烦就把她追回来啊!」 「你到底在说什么啦!」 「你那天撞见她,明明看起来就是不甘心啊!」 阿凯激动握住我肩膀,我痛地闷哼一声。 「我没有!」 「对──你很伟大你很委屈,你为她牺牲一切,但是现在是我在为她做,你搞清楚!」 「你──」 我的话被一堵,被阿凯的泪水堵住了,他怎么哭了? 「快点啊!你把她抢回来啊──」阿凯吼出。 「你冷静好吗──」 我也吼出,换我反抓住他肩膀,试图把他镇静住。此时有敲门声,喊着「怎么了?没事吧?」阿凯甩开我的手,夺门而出。 其实我早该想到这点了,阿凯永远都会对家加藏着一个关于我的秘密,如影随形,是不是他喜欢家加越深,我的阴影就越拉越长?我自以为牺牲爱,但其实太自私了? 这次衝突好像是我在大学最后一次见到阿凯。后来有一次我回宿舍,发现阿凯座位都清空,才知道他搬走了。我拿起手机本要打给他,想了想,还是放下手机,或许他就是不想再跟我联络了吧? 我后来再也没有遇到他,不管上课还是毕业典礼,可能我们都很有默契地避开对方吧?还有,也没再遇见过家加。加油,你一定要好好跳舞,实现你的梦想。 我的梦想呢?因为我的频道也没有发展起来,毕业后我应徵上了节目製作助理的工作,想说说不定可以从幕后走到幕前,此外我在空档时候还会去报名一些活动的主持人,但很可惜的是他们通常只需要正妹或展场辣妹那种,不过我还是不放弃,继续毛遂自荐,终于得到一些主持机会,渐渐累积口碑。不过我也心知肚明,我不可能有成为像吴宗宪陈汉典那种主持人的机会了。 另外,我头痛的状况越来越严重,我在想是不是工作常常超时加班日夜颠倒的关係?不对,应该是之前重复人生时的车祸,后来我一直没去医院检查,应该要找时间去看才对,但我明天还要先去主持婚宴。 「各位嘉宾,想不想看新郎和新娘热吻?」我拿着麦克风说着。 此时我已在主持婚宴中,台下回应声热络,所以我特别注意到一个似乎没什么反应的男生,他只是默默盯着我······没想到是阿凯。 后来主持结束后,我跟阿凯来到咖啡厅叙旧,原来他是新郎的国中好友,刚好来参加婚宴。 「你现在在当公务员?」我讶异问着。 「前年考上的,现在在市政府上班。」阿凯点头回应。 我更是点头如捣蒜,不知道要回应什么,这位是那个本来玩世不恭的阿凯吗? 「其实这也算是要谢谢你,以前你拼命考转系考的样子,让我也觉得要赶快认真面对人生。」 我一愣,用力拍了阿凯一下,实在不喜欢这么正经又让人感动的阿凯,我们两人都笑开了。 「你也真的在当主持人,顺喔。」阿凯说着。 「接外快而已,也是要去上班才能过生活。」我回应。 「不管怎样,你还是没有放弃梦想啊。」 阿凯鼓励我,我也顺势就要开口问起家加的状况,但又瞬间哽住。阿凯好像有察觉我欲言又止,但也不戳破。 「我刚有拍你的主持画面,回去帮你上传衝人气。」 「谢啦。」 「那我还有事,我们下次再约。」 我还来不及点头,阿凯就急着起身,我心里有数,这种态度是绝对不会下次再约我的,不过我打从内心很高兴可以再次遇到阿凯。 我没有再回头看阿凯,听着他的脚步声走出咖啡厅,但却突然停了。 「我想一想,还是跟你说一声比较好。」阿凯声音。 我回头好奇看着阿凯。 「我要跟她结婚了。」阿凯很奋力却又勉强说出。 我站起慢慢走近阿凯。 「······你会恭喜我们吗?」 我大力一抱阿凯。阿凯哽咽着,哭了。 阿凯这些年来一定很辛苦,他避着我,但应该无时无刻都在想着我,同时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好,只为了要好好爱家加。我没有什么可以回报阿凯的,也只能抱抱他,希望他可以真正放下我,跟家加好好走接下来的人生。 「······我可以当你们的主持人吗?」我说出。 阿凯也回给我大力拥抱,我继续抱着他,像是在呼呼。 后来我确定接下主持人了。接着阿凯跟我讨论婚礼流程,而在讨论回忆片段,关于新郎新娘交往过程时,我发现阿凯都没有提到家加跳舞的状况,而且家加也没来一起参加讨论,阿凯是怕我尷尬吗?我还是忍不住问了。 「那她后来跳舞的状况怎么样了?」 「喔,她现在像何扬清一样,在做推广舞蹈的工作。」 听了阿凯的回应,我放心了。 终于来到家加阿凯结婚这天,拿着主持棒,我的心情出奇平静,对我来说,家加就是一个初恋,没有不会结束的初恋,再怎么伤痛,时间总会跟你说有需要那么难过吗?渐渐你就会觉得它说得好像有点道理吧? 「各位亲朋好友久等了,欢迎新郎同凯、新娘家加进场──」 在热闹的拉炮声和不停的镁光灯中,新娘牵着新郎走出······真的是家加吗?除了「好漂亮」我再也挤不出任何形容词······其实这几年我早就觉得梦想已经失败了,我不可能当什么谐星,但现在这一瞬间,我领悟到我真的圆梦了!我费了那么大的功夫,就是为了看见这么漂亮的你。 所有过往的种种像跑马灯一样在我脑海里跑出,你笑我不好笑的笑话、带我去听广电系的课、要我去当主持人、我看着你不断跳舞回圈破纪录,在舞台前不敢跨出的那一步终于向天昂扬伸展,我见识到了世界上最美的笑容,那是终于可以再度追梦的你,如此耀眼──嗶一声── 我麦克风一掉,头突然好痛── 我瞬间赶快抢起麦克风试图安抚大家。 「你们看,新郎新娘男帅女美,连我都看到麦克风掉下来了!」 有的人拍拍手,有的人吹声口哨,本来阿凯担心的表情也浮上笑容,好险,至少先安抚下来,可是我头好晕。是因为想起以前的事?不管怎样,我一定要撑到结束才行。 后来是新郎新娘互相表白时间,阿凯正在对家加诉说心意,但他似乎有点紧张。 「家加,谢谢你,我、我想说······」 家加彷彿一副鼓励的表情看着阿凯,但是阿凯还是想不起来要说什么。阿凯赶紧直接去往口袋搜小抄,但好像搜半天都没收到,此时台下传出一些鼓譟吆喝声,阿凯又更紧张了。 我决定上前,轻轻推阿凯一把,阿凯顺势抱住家加。 「新郎其实就是用行动来表示,我喜欢你──」 台下鼓掌欢呼时,我又想起很久以前也对家加说过这句话,那是在她舞蹈徵选跨不出那一步时──我头又一痛、好痛······好在观眾都还沉浸在阿凯告白的气氛中,没人发现我的状况,我突然一股脑儿说出。 「我们常会问,如果人生重来一次,会做什么选择?当知道自己梦想以后可能会失败,就不去走这条路了吗?」 阿凯也回头好奇看向我,但我好像有点不行了。 「······会的,新郎跟我说,不管重来几次,他还是会做出一样的选择······如果只有在那条路上,才可以遇见新娘······」 眼前的家加渐渐模糊,不过我好像听到更大的掌声了,在失去意识倒下去之前。 「我喜欢你──我一直都喜欢你──醒过来啊!」 是家加的声音吗?是家加吗?如果可以一直这样活在梦里,好像也不错······ 第十二章 家加: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就是装作 「林乐平!你不要闹!不要再闹了──」 我就这样眼睁睁看着林乐平盖上白布被推出病房,什么都不能做。 我是张家加。 阿凯拦住激动的我。 「你这样平哥怎么安心走!」 「他没有走──」 我还是无法冷静。刚刚他还在主持婚礼,怎会下一秒就昏倒?医生做紧急脑血管手术失败,他就这样走了? 我再度来到无缘之墓前,回想起我这一路的答案是错的吗? 那时候,阿凯接近我,从我看老师表演那次,本来觉得是偶然,后来就觉得有点过了,尤其是从那张舞团徵选传单开始。 「学长你是要我去参加徵选?」我问。 「这就是你的那个舞蹈老师开的啊,她以前那么狠,还故意说你跳错,挖洞让你跳,你赶快去参加舞团报復他一下!」阿凯回应。 「什么?你怎么知道?」 「就,刚好听到你跟那个老师聊天。」 「是吗?但我们没有聊到我跳错那件事吧?」 阿凯一副被抓包的样子,我感觉事情不简单。 于是阿凯带我来到广电系上课的教室外面,说都是那个人害的。 「老师,有一位学妹一直鼓励我,说我其实是个很有创意的人,如果我上您这门课,说不定您可以培养出未来的谐星喔。」 阿凯说这位林乐平就是在迎新突然消失的那位学长,一切都是为了「无缘」的故事,我觉得很荒谬。 不过,我真的很好奇他怎么知道我过去的事,所以我就偷偷观察他,发现他转系没过,接着去参加主持人徵选,就是一个很努力的普通人,跟我以前也不可能有什么交集。 后来我随手google了「无缘之墓」,也查到阿凯所说的那四个故事,前三个故事是关于一对情侣无法善终,最后一个故事,是有一个人採矿一无所获就离开当地。我渐渐有印象了,我小时候来过这个地方,好像还曾经玩耍不小心撞到那个墓碑。 于是我坐着火车,来到牡丹站,再继续走着,走入记忆中的那个貂山古道,来到无缘之墓前。 我盯着「无缘之墓」,盯了很久。 「你哭了?」 我一转头,发现是一位陌生的爷爷,也发现了滑落我脸颊的一滴泪,为什么我会哭? 在爷爷建议下,我参加了当地的「青草祭」活动,也亲手製作了一颗百草丸。阿凯说林乐平吞下去后想起了一切,那简单,就当作被骗,我也吞下去。根本什么事也没发生,只是我回去之后,有点昏昏欲睡。 我做了一个梦,梦到我出现在林乐平面前,带他去追梦,而我最后在台下看他主持livehouse时,却不小心一摔倒。重来了。换他出现在我面前,带我去跳舞,我们最后在一起,但我不断出事,他不断痛醒,最后一次鲜血直流── 我从梦中惊醒,下意识用力一擦脸,彷彿想帮林乐平擦血,一看却不知是我的汗水还是泪水,一切如阿凯所说。 我要林乐平活下去。如果「无缘」是唯一的答案,就要让他彻底对我死心。 第十三章 家加:再不醒来 我死都要去找你 所以我找阿凯,请他照样顺着林乐平的话,跟我演一场「无缘」的戏,假装阿凯已完全取代林乐平的角色,带我去追舞蹈梦。而我其实没什么心情再去碰舞蹈,我只想做一个林乐平的观眾。 后来我偷偷在台下帮他主持加油,在一个冷场的时刻,我忍不住大声喊出,一喊出我就后悔了,他好像在台上找我,不过没找到,好险他还是没那么聪明。 他在主持完后打给阿凯,阿凯看一旁我暗示,谎称我有去参加舞团徵选,他再度没那么聪明就相信。 我演完了,也不想再演了,但阿凯却说要演到底才能彻底让林乐平放心,于是她要我打电话到宿舍,让林乐平以为我真的徵选上舞团,还要演一齣约会的戏,证明我跟阿凯已经在一起。 就在我看着林乐平落寞的背影后,我也自顾转身离开,阿凯却牵住我手。 「喜欢他就去追上他啊。」阿凯问我。 「你不懂。」 「那你懂,我也喜欢你吗?」 「什么?」 「我看到你对平哥这样,我很想陪你,跟你在一起。」 「对不起。」我说完就离开了。 我一点都没察觉阿凯已经越陷越深。我很谢谢他为我和林乐平做的一切,但是我只能说声对不起。 「我不会放弃的!就像你跟平哥一样,一直在为对方努力!」 阿凯在我背后喊着,但我依旧没回头。 后来我知道林乐平有尝试做youtuber后,我用另一个帐号订阅他的频道,我发现他变难笑了。不是,他是本来就很难笑,但他就是靠不怕丢脸的难笑变好笑的,因为他本身有种憨傻喜感,但现在他······自己本身不快乐。我不知道怎么帮他,只能在影片下留言提醒他,但依旧没效果。 毕业前我试图考临床心理研究所,那是我在走舞蹈路之前的目标,但是我并没有考上,于是我一边打工一边重考,就在这时,阿凯约我去一个国标舞教室,他要我陪他参加一个社区国标舞比赛。 「我不会跳国标,你到底想要干嘛?」 「我答应平哥,要带你去跳舞的。」 「不用这样,我的人生我自己负责。」 我正要转身离开。 「平哥不放弃谐星梦,就是因为这是你给他的!你喜欢他,也不要放弃他给你的梦啊!」 这一次我回头了。 后来阿凯跳国标舞给我看,我发现他是认真的,于是我答应当他舞伴。因为我本身有芭蕾底子,所以很快就上手。 到了比赛那一天,阿凯却迟迟没出现,原来他出车祸了。因为他前一晚单独练太晚,导致隔天睡过头骑快车。 他大概半年都不能走路,我照顾着他,或许也被阿凯感动。我决定继续走舞蹈的路。 我去向何扬清老师毛遂自荐,得以继续跳舞,但是不支薪,不过舞蹈的训练也几乎让我没有心力再去打工。 后来阿凯身体恢復后说他要考公务员,因为他想养我。 「不用,你养活你自己就好。」 我觉得阿凯很天真,以为无怨无悔付出就能让我喜欢他。但我看到他为了我不能走路,我渐渐觉得,自己有义务照顾他。 如果林乐平是点燃我梦想的人,那阿凯就是实际陪我走下去的那个人。于是我决定跟阿凯一起走人生下半辈子。 但是阿凯并没有告诉我,婚礼主持人是他。 「为什么不告诉我?」我质问着也来到无缘之墓的阿凯。 「我怕我知道,其实你还没有放下他,我们婚就不用结了。」阿凯愧疚回应。 本来盯着阿凯的我,却心虚了。 「阿凯······对不起。」 阿凯一愣,随后是苦笑。 「本来以为我知道答案会受不了,但是真的听到了反倒觉得很放松、很舒坦。」阿凯豁然中还是掩不住一丝心酸。 「阿凯,我现在要去找林乐平。」 「什么意思?」 「我撞头,才能让林乐平醒来。」 「你们早就没有什么诅咒了吧。」阿凯摇头不敢相信。 「总得试一试。」 我走到墓碑前,撞上去。阿凯见状马上过来拉住我。 「流血了!你不能这样!」 我血一擦,冷不防又往墓碑一撞。 眼前转黑。 「家加?家加?」 谁在叫我?谁?一阵黑中突然透进几道光线。我缓缓睁开眼睛。 「太好了,你醒过来了!」 眼前的人是阿凯,我往四周一看,发现我在病房。 「没有重来吗?」我问阿凯。 阿凯缓缓摇摇头。 「平哥绝对不会想看到你这样子,他一定是希望你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好好活下去,拜託你不要再做傻事了好不好?」 「阿凯,不要再管我了好不好?」 「不为平哥也为我!为了我这个朋友,你可不可以不要再做傻事?我已经没有他了,我不能再失去你啊!」 我无法回应阿凯什么,也无法保证什么,只能看向窗外。阿凯吼一声,彷彿宣洩所有的压力后就呕气离开。 阿凯,我连当你的朋友都没资格了,我是个彻底自私的人,忘了我吧。 我摸着头上的伤口,难道真的不能重来了吗?还是因为不够痛?我不够痛,你就没办法清醒?难道要像我好几次的结局那样,你才会痛醒吗? 我来到马路旁,看到好几台车呼啸而过,我才踏出去一步,一台车就从我眼前擦身过去,随即传来叭──一声,我脚反射性退了回来。只会退回这次而已,因为下一次就不会再退了。 我跨了出去── 林乐平,你最好给我痛醒。 最终章 阿凯:全世界只有我知道你们在一起了 听说金瓜石双溪一代的居民,一直希望能跟九份一样有很好的观光发展,毕竟它们在以前还有淘金热的时代,是一样繁荣的。而政府单位正计画把无缘之墓迁到新规划的的观光徒步区,就是平哥的爸爸负责的;但平哥的爷爷却带领一些居民展开抗议活动,他们认为这是本末倒置。 但是在平哥出事后,爷爷根本就没有心情再抗议了,而爸爸任职的政府单位好像也没再进行后续计画,一切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我没有去参加平哥的告别式,更没有去家加的。有人说我怎么这么无情,有人说我是因为很愧疚,但我都只回他们一句话: 「乾!他们根本没死好不好?」 他们更加觉得我疯了。没错,我一开始听到平哥跟我讲这个故事的时候,我也觉得他疯了,但是看到他跟家加彼此爱得死去活来,甚至连我也喜欢上家加,我不得不信这世界上真的有诅咒。是诅咒吗?老实说我觉得这是祝福吧?因为他们终于又在一起了啊? 现在我就站在无缘之墓前,想着他们现在应该又在过去重逢了吧?现在进行到哪个阶段了?应该要轮到我出手了吧?平哥,当初是你开外掛才赢我的,这次我们就来场公平竞争吧! 我打算要去撞这个墓碑,我相信可以跟他们一样回到过去的。因为我本来就捲入他们的命运,他们断不开我的。凭什么我不能回到过去?只是我一直没想通而已,原来我只要去试一下,谜底就很容易解开的。我会在哪个断点醒来?我突然先想像起平哥和家加再次见面的样子: 一样在迎新餐厅的那个厕所,平哥来到,一副贼笑的样子,好像知道家加等一下就会出现。 终于他瞥到家加来了,于是他故意去踩那个水渍,演得真的好像要跌倒的样子,瞬间家加双手接住他身体,把他整个往墙壁上推,很像不是要救他,只是把小强打到墙壁上那种感觉。 平哥有点痛又有点惊恐,但家加根本不管他,直接就强吻上去······ 「喂!亲够了没!」我怒吼。 定格到根本就是拖台钱嘛!不过接着平哥和家加都流出眼泪,我想这段戏还需要一段时间吧? 乾,根本就没有我的戏份嘛!平哥家加,这一次你们一定要幸福。 我笑笑看了无缘之墓最后一眼后,转身离开。 再见了,无缘之墓。 不,不会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