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春深》 第十六章 歪路 乘兴来、败兴归,茯阳回宫后拿剪子把今日穿的华贵新衣剪了个大窟窿,还是不解气,她干脆把衣服扔在地上猛踩了几脚。 “我起那么早,收拾了两个时辰才出门,居然遇到这么晦气的事情,真是气死我了!” 茯阳仿佛能看见吴家五郎在雅集处等她的模样,她心中便觉得憋屈的很,眼泪也不争气地掉了两滴。 原本她同五郎约好了一同逛雅集,她昨夜都没能怎么睡好,今晨也是早早出门,若不是还未到约定时间,她才不会去同裴慎晚说什么话。 真没想到就那么一会儿功夫,也能被那个扫把星连累毁了同五郎的见面。 她身旁的孙嬷嬷瞧着她这副模样,又舍不得责怪,只能叹气一声心疼道:“公主,您又是何苦呢?您贵为公主,配吴家那个儿子绰绰有余,您何必冒着失了名声的风险与他私下相会?” 今日的事情孙嬷嬷都听陪同茯阳一起出去的宫女妙流说过了,妙流是她一手带出来的,处事圆滑场面话说的也周到。 只是同样是她教养出来的,茯阳这个性子却怎么也改不了,她家姑娘早亡,就生了这么一个孩子,她这个当奴才的只能紧跟着点儿,多提点些,等明年开春茯阳及笄便好了,毕竟是个公主,无论嫁到哪户人家里面,都不会让茯阳吃苦头。 孙嬷嬷与茯阳分析利弊,将今日的事情掰开了揉碎了讲给她听,可茯阳却不往心里去,脑子里只念着泡汤的那场相会。 “公主,长公主邀您前去小聚。” 内侍来通传的声音对茯阳来说就像是将她解救了一般,她面露喜色提着裙子就要走,可孙嬷嬷警觉的很,一把将茯阳拉住。 找不邀晚不邀,偏偏在这个时候邀,定然是同今日酒楼一事脱不了干系! 今日的事情闹的沸沸扬扬,大理寺和两位公主都牵扯其中,长公主此人看着温软,可心里同她那母亲一样被一肚子的毒水泡烂了心窝。 孙嬷嬷一脸担忧地对着茯阳道:“好公主,您就听嬷嬷一句劝,无论长公主让你做什么,您可千万不要答应。” 茯阳不以为意,心里甚至升起了些许不耐烦:“嬷嬷想多了,那可是同我留着一半相同血脉的姐姐,她还能害我不成?” 茯阳的心思实在顽固,这话说出来后她又怕嬷嬷做主替她回绝了,不让她出寝殿,茯阳干脆直接道:“好了好了,我答应您就是了。” 话音刚落,茯阳便拎着裙子跑了出去。 她心中可是有一堆委屈呢,嬷嬷从来不心疼她,不在乎她心中到底怎么想,还是皇长姐好。 到了磐阳寝殿,还没等人家问什么,茯阳便将今天发生的事情一股脑地全倒了出来。 “长姐你说,那人怎么不直接当场吃死呢?直接给裴慎晚定个罪下来,哪里还有后面这些破事儿!” 她说的理直气壮,磐阳喝茶的手却一顿,一双眸子上下打量着茯阳。 听她说了那么久,磐阳心底倒是升起来的想法,她眼底闪过一丝狠厉,随即端起往常温温柔柔的模样:“你何必同她志气,平白无故倒是跌了自己的身份。” 她眉头似蹙非蹙:“听你说来,那人大抵就是吃坏了东西,也伤不了性命,如今大理寺的人经手此事,想来定会将其保护的好好的,若是——” 她眸光转了转,笑道:“罢了,不说了不说了。” 茯阳的心思却是被她勾了起来:“长姐你说嘛,若是怎么?” 磐阳一副无奈模样:“若是那人真的死了,老三的什么酒楼便是再也开不下去了。” 这话犹如一颗种子在茯阳心中埋下,甚至渐渐冒出一颗小芽来。 她怎么没想到?那人即便是没当场死,现在死也是可以的! 她看着自小待她亲厚的长姐,心中暗暗决定,定然要将此事做好了,好好整治一下裴慎晚,顺便也帮长姐出出气! 至于临出来时孙嬷嬷对她的嘱咐,早便被她抛弃至九宵云外。 三公主府中,慎晚瞧着贺雾沉面色如常,一点没有说过大话后的忐忑,亦或者胜券在握的自大模样,她手支撑着下巴,上下打量着他。 “你过来,离我近点儿。” 贺雾沉眉心跳了一下,随即上前几步,可即便如此慎晚还是有些不满意:“再近一点儿。” 贺雾沉喉结滚动,慎晚做事向来不同常理,他如今心中也没底,可既然她吩咐了,他便只能弯下腰,让自己离她再近一些。 下一瞬,慎晚直接伸手钳制住了他的下颚,接着用了些力道带着他小幅度左右晃了晃,那张矜贵的面容毫不遮掩地冲击着她的双眸。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慎晚似笑非笑,“你当我手下无人?居然要由你这个无一官半职在身上的驸马来替我做事,你也未免太小看我!” 说罢她猛地带动他的下颚向旁边一甩,贺雾沉随着她的力道侧头,墨色的发随之有一绺落到前面来,更衬的他俊俏的不似凡人。 慎晚倒是很满意他如今的这副任她磋磨的模样:“瞧瞧这漂亮的脸蛋,你且记住了,以色示人才是你该走的路,靠能力才华都是邪门歪道,你?沾不得。” wap. /111/111220/28887408.html 第十五章 分忧 闻言,两个壮汉脸色涨的通红,也不知道是因为被戳穿的羞愤,还是因为反应过来自己如今做法的不妥。 慎晚也没有罔下定论,倒是给这两个人留了点儿面子:“你既知道我是本朝公主,也知晓这酒楼是在我名下,既如此我自然也跑不掉。” 她目光扫向周围所有看热闹的人道:“各位如今都是见证,二位不妨先去看看你们大哥如何了,若此事当真是我们酒楼的问题,二位再来要说法也不迟。” 如此一说,即便是旁边瞧热闹的人也觉得有道理,悄悄点了点头。 那两个壮汉许是也意识到若是强留于此说不过去,但却是想走又不愿走,其中一个急道:“你是公主,财大权大的,要是把证据都毁了咋办!” “那便报官。”慎晚神色未变,“今日这事,我妹妹也在场,算得上是涉及皇家,那便去请大理寺侦察如何?” 茯阳一噎,当初慎晚做生意之时可是说了生意场上无公主,如今为了能求个公正让大理寺的人出手督办,竟然搭上她的名头? 她狠咬了咬嘴唇,赶着上前了几步:“这跟我又什么关系,我不过是路过——” “路过什么?路过你为何在我看账的时候跟我没话找话的闲聊?”慎晚声音不大,仅有茯阳一个人能听到。 茯阳急的跺了一下脚,刚想继续说什么,她身边的侍女便轻唤了她一声:“公主,皇家一损俱损,您既在此,那便没有当着外人的面驳三公主面子的道理。” 那侍女眸子瞟了慎晚一眼,声音压的更低:“公主您忘了,咱们出来的时候嬷嬷说……” 早往后,慎晚便听不清了,不过茯阳听过那侍女话后倒是犹豫了一会儿,最后一甩衣袖转头上了二楼的隔间。 这意思明显,是要留下来一起等着大理寺的人来了。 那侍女倒是对着慎晚俯身一礼:“我家公主身子不适,还请三公主见谅。” 看似是道歉,但她又声音放大了一些:“我家公主虽对此事不了解,但既在此处,便做个见证,无论最终结果如何,皆不会对有违王法之人徇私。” 三两句话便将茯阳从此事之中摘了个干净,若是此事问题当真出现在酒楼,茯阳若是不“徇私”,没准还能留下个帮理不帮亲的公正名声。 慎晚暗道一声,难怪茯阳这样没脑子的,还能在母妃早亡的情况下在宫中衣食无忧活到今日,甚至养出了这样一个急躁且藏不住事的性子,原来是有身边这些聪明的下人在撑着。 大理寺的人动作极快,不消片刻便将这酒楼里里外外封了起来,慎晚也被请回了公主府。 她在书房之中愁的眉头紧皱,怎么也想不明白今日之事问题究竟出现在哪了,她手上随便翻了一本书,因着力道过大竟将那一页撕了下来。 贺雾沉一进来便瞧见了这一幕,他脚步一顿,到底还说站在门口先唤一声:“公主。” 慎晚抬眸看他一眼,随即又低了下来:“你有事儿?没事儿你就走远点,该干嘛干嘛去。” 她又轻声嘀咕了一句:“看见你我就更心烦。” 贺雾沉倒是毫不客气地进来走到慎晚旁边:“臣如今该做的,自然是替公主分忧。” 慎晚心情本就不爽,她把手中的书往桌面上一甩:“说分忧就分忧,你当王法律例是你写的?非得让我把气撒你身上你好受?” 贺雾沉却是抿了抿嘴角,他毫不避讳地走了进去:“臣不才,三年前律例更订,臣也略尽绵薄之力。” 慎晚:…… 他直接将慎晚手中的书抽了出来,随即将自己手中的画册递了上去:“这是依照今晨公主的要求所画,请公主过目。” 说罢,他顿了一顿:“今日之事臣也听说了一些,公主既被大理寺要求留于府邸,却没说臣不可出去,若公主信得过臣,不如让臣去查探一番,三日之内定还公主清白——” wap. /111/111220/28887407.html 第十四章 和稀泥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果不其然慎晚一回头便看见了茯阳正绕过屏风向她这里走来。 她面上带着些得意,探头探脑走过来,甚至还看一眼慎晚桌子上摆着的账本,毫不客气地坐在她对面:“三姐姐,你整日里翻腾这些账本有什么意思,女儿家还是多读些女则女训的好。” “你很闲?”慎晚不耐烦地向后面的椅背靠了靠,“你说那两本书你自己都没看明白罢?我如今已经有了驸马,你还是待嫁之身,女则女训你还是自己看去罢。” 慎晚暗道今日出门是不是没看黄历,怎么遇上她了? 茯阳自小同她便不对付,她回宫那年,茯阳才六岁,那般小的孩子就能派人去抢她每月的分例,纵容宫女太监明里暗里编排她的身世。 她们都说她母亲是勾搭的皇帝,就连贺丞相也如此,但却没人在乎是皇帝当时迷晕了母亲,可怜母亲一直以为要了自己身子的人是进京赶考的青梅竹马。 往日若是她这般呛声,茯阳早气的跳脚,可是茯阳今日心情似还不错的模样:“你瞧你,不过是说你两句你便如此不饶人,哪里有个当姐姐的样子,说到底咱们也是管同一个人叫父皇。” “那是你的父皇,不是我的。”慎晚声音更加发冷,皇帝哪里配当她的父亲? 她光是想想身体里流着皇帝一半血,她就觉得恶心! 茯阳撇了撇嘴没搭话,却从怀中掏出个镜子来照了照,慎晚见她如此,眉头皱的更深了。 她说怎么今日觉得茯阳处处透着不对劲,先是同她搭话,如今又是在她面前整理上妆,她心中蹦出个猜想来,莫不是她今日约了人? 想法还没得到验证,便听一楼传来阵阵喧闹。 慎晚手中拨动的算盘停了下来,便见茯阳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三姐姐,堂下有人吵起来了,你不去看看?” 慎晚没理她,将自己的外袍披上便下了楼,堂下不止在争吵,有一个壮年男子竟倒地抽搐不起,而他旁边站着两个争吵闹事之人。 她一现身,便有人唤了一声:“三公主来了——” 汴京之中的人都知道这间酒楼的东家是她,瞧她下来,都自觉给她让了条路来。 慎晚略一扫视,直接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叫大夫来?” 话说完,慎晚对着旁边站着的两个壮汉略一俯身:“劳烦两位说一下方才发生何时,无论是不是我们酒楼的责任,在下都会一并承担。” 开酒楼最忌讳的便是吃食上出问题,她做生意这么久,也是极看重这一点,方才被抬出去的那个壮汉似乎是吃坏了什么东西,不管根本缘由是不是出在她的酒楼,如今她这番说辞都是极为公道。 岂料那两个壮汉却是不领情:“你就会说那些漂亮话!我大哥若是出事了,你就算是公主又如何?我们哥俩也要去敲登闻鼓告御状!” 若当真让他们去告御状,无论是不是酒楼的问题,这生意也铁定是做不下去了。 慎晚脑中转的很快,刚想说上两句话,便见茯阳带着帷帽从后面走上来。 “三姐姐,你这酒楼给人家吃出问题便认了罢,闹到父皇那里谁都不好看。” 认什么认?事情还没有定论呢,认什么? 茯阳一番和稀泥的话,成功让众人是视线都落到她身上,因为带着帷帽,此间百姓也分不清究竟是哪位公主,但皆反应迅速地跪了下来,齐刷刷地喊“公主万安”。 茯阳略微得意道:“都起来罢。” 慎晚早就习惯了如此,她的身份不被东氿百姓承认,一个公主在外面抛头露面更是无人尊重她,待她同待茯阳的差距也是明显的很。 方才还戾气十足的两位壮汉见了茯阳的面当即跪了下来:“劳公主为草民做主!” 茯阳端着公主架子:“都起来罢,本宫的姐姐自然会给你们补偿——” “这哪有你说话的份儿!”慎晚直接开口将她的话打断。 茯阳一愣,帷帽下的笑意僵在脸上。 “此事尚未定论,你便给我扣这么个帽子?”她瞪了茯阳一眼,随即上前一步站在那两个壮汉面前,“方才你说,被抬下去的那位是你们大哥?” 其中一个壮汉到:“是又如何?” “你们同你大哥关系可好?” “当然!我们是拜过关公的兄弟!” 慎晚眉峰一挑:“你们兄弟二人,既然这么关心你们大哥,为何不一个人留下来讨说法,另一个去看你们大哥可否能医治的回来?如今你们二人都在此,是觉得你们大哥救不回来了,还是觉得他定然不会出事,嗯?” wap. /111/111220/28887406.html 第十三章 定规矩 昨夜自己的腰被压着下沉,慎晚倒是能逐渐能品出来一些荀千宁从前所说的那些滋味来,可即便如此,身子与头脑之间还是分得开的,既然为了要孩子早晚都要行此事,若是能从中品出些乐子,倒是再好不过。 今晨一睁开眼睛,身体上传来的滋味只剩下酸痛,慎晚怎么想都觉得吃亏。 如今贺雾沉是住在她府中的,可每次结束后,都得她拖着满身的疲惫回去自己的寝殿,倒是他可以清洗过后倒头就睡,这是什么道理? 思及此,慎晚从床榻上爬起来,唤侍女来梳洗打扮,同贺雾沉成亲快十日了,这是她第一次不行房的时候来见他。 昨夜她累的不行,想来贺雾沉也不一定好受,她本想着进去看见他若是还在床榻之上,那她便直接治个懒怠的罪名,罚他去扫院子,岂料一进去却瞧着贺雾沉像个没事人一样在院中,手拿着一本书看的正起劲,慎晚瞳孔微睁,紧接着眉头跟着皱起:“你干嘛呢?” 贺雾沉略一抬眸,随即唇角勾起,扬起的笑容洁净的好似三月初雪,接着用他不同于昨夜那般低沉沙哑的声音唤她:“公主。” 慎晚心头莫名荡漾一瞬,但很快被自己压了下去。 她面上换成不耐烦的神色:“你很闲?大早上起来看书,我公主府什么时候养闲人了?” 贺雾沉眉锋微微一挑,用十分寻常的口吻道:“公主昨夜方还说,驸马的职责便是臣的职责,怎得如今又说臣是闲人。” 慎晚手攥的紧了两分,她倒是发现了,贺雾沉还真就喜欢用她说过的话来还到她身上。 真是愈发让人讨厌! 她气的咬着唇在他面前踱步:“你当驸马本分只是在床榻上伺候人?笑话,你当我是冤大头?养个驸马要给你开俸禄,有一个月的钱,我都能养三个小倌了!” 贺雾沉面色一凝,他怎么也没想到,她会第二次拿小倌同她做比。 慎晚招了招手,身后侍女将昨夜她买回来的避火图都堆在贺雾沉旁边的桌子上:“这个供你参考,日头落山之前,我要看到你画出来的,画是是我也好不是我也罢,我要的,是好看的、刺激的、能勾人念想的。” 贺雾沉被她一连串的要求砸的有些猛,他原本以为慎晚如此是为了羞辱他,亦或者闺房之乐,如今看来,他怎么有种让画师交稿,且还要求质量的感觉。 不容他多问一句,慎晚似乎是嫌弃他不愿同他在一起,又似乎是着急有别的事情要去做,扔下一句:“日后同房你来我的屋子,别想清洗完倒头就睡!” 她说话之时毫不避讳,周围的侍女太监皆听了个全,贺雾沉只觉得有数双眸子不顾规矩地落在他身上,而慎晚却潇洒走人,独留他一人自此,不对……还有一堆避火图。 慎晚的铺子多,接近年尾生意也多了不少,年底拢账也是个大困难,她已经做了快一个月了,如今连一半都没能看完。 事情多本就心烦,正当她忙着算账之时,只听一声尖利的女声传来:“三姐姐,您怎么在这?” wap. /111/111220/28887405.html 第十二章 驸马的本分 贺雾沉闻言,心头猛跳了几下。 瞧他不动,慎晚侧身拿过墨块:“磨叽什么?还得我亲自给你磨墨吗?” 似有石头落在心底砸出一圈圈涟漪,贺雾沉强压下心中的异样:“此事不可,公主千金之躯,怎可随意亵渎入画。” 慎晚有些恼了:“无趣,让你画你就画,哪来那么多废话!” 她转身侧卧在床榻之上,又催促了一声,她便开始肆意欣赏起贺雾沉的窘态。 虽然她当初入宫之时贺雾沉便已经在太子身边做太子伴读,但她同他也没什么交情,只因她一看到贺家人,便觉得从内心往外的恶心。 贺家世代出君子,更是世代为忠臣,当初他爹贺丞相在世之时便以“忠”字闻名于天下,只是世间事事都讲究一个过满则亏,他因为太过忠君忠国,出了一件荒唐事。 他娶了妻子,有了嫡子贺雾沉,便想着专心思考国策,再到后来却发现自己那处小肉很是碍事,总让他动“凡心”,便大刀一挥,将其剁了下去。 他被送进宫中医治之时,太医院有头有脸的太医围在一起,愣是研究了三天也没能救回来,白白丢了性命,此事后来被皇帝压了下去,可惜她本想着自己长大后好好磋磨贺相,却不想他自己找死。 慎晚看着垂眸作画的贺雾沉,侧颜清越、如玉如仙,当真是个容貌无双的好儿郎,只是无人知晓他笔下所画,有多香艳。 “方才让你画,你磨磨唧唧不肯动手,如今一画上倒是下笔如落雨,心中有丘壑啊。” 贺雾沉手上一顿,心中明白慎晚这几句是在讽刺他假装清高,嘴上说着拒绝,实际上心中连画什么姿势都想好了。 他调整思绪随意夸上一句:“公主容貌绮丽,自然在臣心中。” 慎晚嫌恶嗤笑:“你能说会道,倒是不像贺家人的种。” 贺雾沉抬眸,直接便对上了慎晚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眸,她好像铁了心要让他难堪:“听说贺相当初自宫而死,皇帝下令封锁,只言他旧疾复发,可后来却传出贺相乃是觉得色字头上一把刀,自己断去孽根,这真真假假包了好几层,其中缘由,莫不是因为自己不能人道,这才了断的罢?” 她先是辱了一下贺相,又话里话外说他并非贺家亲子,贺雾沉握着笔的手用了用力,指尖都有些泛白。 他念在上一世求情之恩,本就多加忍让,可却不曾想慎晚说话愈发过分。 “臣越矩道一句,亡父乃是公主公爹,公主确实不该如此宣之于口。” 他面色如常,却开始思考起来,为何慎晚会如此,究竟是为了羞辱他,还是同他爹有过结怨? 两相比较之下,他想不明白,但能确定的是,慎晚身上定然有许多秘密。 “公爹?他也配!”慎晚面色一变,“你若是再敢这么说,我便拔了你的舌头!” 贺雾沉眉心轻挑,能确定了,这大抵是同他爹结怨,只是……他从前怎么没听说过此事? 他没再说话,只是专心手上的动作,图画的很快,慎晚不耐烦的拿来一瞧,画上女子只有背影,莹润的肩头露出来一个,可身上的衣物却可以称得上是完好。 再往下看,衣服长长,遮住鞋袜,这哪里算是避火图?仕女图都比这个有看头! “你就拿这个糊弄我?”她声音里含着微怒。 贺雾沉却是伸出他修长的指尖,轻点了一下画中人,小小一处露出的膝盖,若是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到。 慎晚被气笑了,贺雾沉还真没糊弄,这不就是他们二人行房之时从背后看去的情景吗? 她衣服完好,鞋袜完好,只能透过一处腿弯看出来下裳是空的,画的当真传神。 慎晚看着他,冲他招了招手,待贺雾沉缓步过来之时,直接用足尖点在他那处:“我对行此道没什么研究,莫不是在下面委屈到你了?今日我便给你个机会——” 她腿直接搭上贺雾沉的肩膀,一用力,他那张清冷俊俏的脸便直接凑到了她面前来。 慎晚轻嗅了一下他鼻尖,下一瞬便看到他从脖子开始往上攀红。 她唇角微勾:“今日给你看的避火图可还记得?好生学着,服侍我才是你做驸马的本分。” 他眸光深邃了两分,周身血液涌动着喧嚣沸腾。 睡去之前,贺雾沉见她眼神迷离中发着冷意:“驸马,你这辈子都只能被困在我的府邸,像小倌一样依附我而活。” wap. /111/111220/28887404.html 第十一章 作画 慎晚面上的笑挑衅又张扬,瞧着她转身上了马车,磐石觉得好似有人给了她一巴掌般,将她的脸打的火辣辣的疼。 她呼吸都有些不顺畅,胸膛剧烈起伏着,可她偏生不能发作表现,这屋中大臣都是她聚过来的,她需得一直挂着得体的笑,给每个人表示歉意,再一个个送上马车。 所有人走后,一直没说话的茯阳凑到她身边来:“大姐姐,你别跟她一样的。” 磐阳一把甩开她的手,只想将方才憋着的气都撒在她身上,可即便是撒气,她也得保持着温婉却委屈的模样:“你方才为何都不帮我说上一句话?往日里姐姐长姐姐短,真遇到人辱我,你连一声都不吭。” 茯阳有些急,她连忙摆手否认,面上却泛起些不自然的红晕:“吴老大人在此处……” 磐阳看着她有些羞涩的模样,又想到方才她看到那些避火图的时候,面上虽羞,但眼眸之中却闪烁着好奇和向往。 一个没及笄的姑娘,居然思起春来了。 磐阳心底闪过一个念头,她险些忘了,茯阳可对吴老大人家的嫡五子倾心不已。 她眸光微凛,转头看着慎晚马车离去的方向,心中暗自思忖,她定要将今日的耻辱全还回去! 马车驶过街道,顺利到了公主府的正门,慎晚独自下了马车就往里面走,根本没管身后跟着的贺雾沉。 她心中有气,气贺雾沉竟然背着她出去见磐阳,气磐阳居然还敢装的一脸无辜在她面前问为什么,更气果真没有人会在意她一个小小公主屈辱与否,居然质问她为何要断了贺雾沉日后的官路。 能为了什么?难不成她吃饱了饭闲的没事儿干吗! 她生气,自然要将这些气都撒在贺雾沉身上,她刚一进寝殿,便将手上的避火图直接仍在贺雾沉身上:“你还知道你是我驸马?怎么跟一条哈巴狗一样,旁人一唤你,你便跟着走?!” 这话说的难听,可贺雾沉依旧一副淡漠自持的模样,好似如今他面前的慎晚就像一个闹脾气的小孩一般。 可他越是不在意,慎晚便越生气,她嗤笑一声:“怎么,你是觉得做我驸马委屈你了?想跟别人走官途去?我告诉你,既娶了我,你便死了这条心罢,谁让你出现在那日的殿上,你活该!” 贺雾沉俯下身子拾地上的避火图,闻言,他手上一顿,不过下一瞬他便恢复了自然。 上一世慎晚选驸马也是在殿堂之中,当着皇帝的面,她选了谁便是谁。 今世他也不知是怎么了,心里只想着不要让她像上一世那般嫁给张疏淮,却没想到自己一出现,便被慎晚选了去。 疑惑之余,他想,若是用他这一世的姻缘,换取她断了张疏淮的孽缘,是不是也算是报了上一世她替他求情的恩情? 贺雾沉声音清冷,他背脊挺的很直,就好似那朵不可被亵渎的高岭之花:“公主误会了,臣既为驸马,便唯公主马首是瞻,即便今日公主没有出现,臣也不会以幕僚的身份借他们的手入仕。” 他不屑同那群人一起共事,自然也不会接他们的橄榄枝。 他的话算是取悦了慎晚,她面色稍微松动了些,回身倚靠在桌案之上:“你说的好听,你当真舍得我那个大姐姐?升清升清,她唤你可是亲热的紧!” “公主若是愿意,也可以如此唤臣。” 贺雾沉心绪动了动,他不知怎的,一想到自己的字被慎晚唤出,他竟觉得心下莫名悸动。 可他面上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慎晚瞧在眼里,十分不屑:“光是想到你那个字被磐阳唤着,我便觉得恶心。” 慎晚侧了侧头,眼底闪过一丝玩味的笑意:“我便赐你个名字可好?就叫生财,生升同音,你觉得可好?” 贺雾沉:…… “谢公主赐名。” 瞧着他向来平静的脸上多了那么几分无奈神情,慎晚心情缓和了许多,她饶有兴致地问他:“这些避火图你觉得如何?” 贺雾沉抬眸看她,不知道她什么意思,只觉得如今自己手上这避火图有些烫手。 昨日他们二人同房,他在紧要关头就没能忍住,若是今日依旧同房,慎晚若当真有了身孕,他岂不是在害她? 他觉得自己唇角有些发干,喉咙滚动一下:“尚可。” 慎晚嗤笑一声:“我倒是觉得这些册子都没什么意思,听说驸马极擅画艺,不如,你为我画上一副避火图如何?” 她说话时无意识带着那么几分勾人:“就画你我二人同房之景罢,驸马可需要我宽衣解带,配合你一番?” wap. /111/111220/28887403.html 第一章 羞辱 洞房中红烛摇曳,九月的风从窗口中钻入,吹起床榻上的帷幔却没能惊动床榻上的两人。 贺雾沉穿着大红喜服,手脚皆被大红绸缎绑在床榻的四角,但确显得莫名清逸。 慎晚立于一旁,指尖磨搓着手中的酒杯,外面的婆子唤了一声:“公主,吉时已到,还是尽早行事,为皇家开枝散叶的好。” 尽早行事,行的什么事二人心中都有数。 慎晚嗤笑一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她坐到了床榻旁,目光在贺雾沉身上流转:“驸马可有经验?” 不等贺雾沉回答,她是想到了什么般轻笑了一声:“忘了,驸马家风甚严,如今怕是一点荤腥都没沾呢。” 她的声音清婉,可说的却是上不得台面的闺房话。 慎晚给自己倒了一杯本该二人一起交盏的合卺酒,猛灌了下去,伸手在旁边抽出了本嬷嬷塞来的图册子。 上面的姿势毫无新意,她有些无聊地动了几页,随即手臂一抬伸到贺雾沉面前,指尖点了点画中二人:“今夜就先试试这个,日后再试其他的罢。” 说着,她将画册子放在枕头旁,离他清俊的脸很近。 话说的顺嘴,可她到底没什么经验,她眉头紧锁,即便如今是她掌握全局,但滋味并不好受。 一直没说话的贺雾沉终于开口,他嗓音有些哑:“公主,何必如此……” 闻言,慎晚面上露出嘲讽之意:“怎么,觉得屈辱了?” 眼见着贺雾沉眼底的深邃,她道:“父债子偿,驸马,今日你从了我也不亏。” 感受到他一瞬的僵硬,她更加满意,心底升起一抹报复的快乐。 贺雾沉不愿张口,她则空出一只手来钳住他的下颚:“你应该也同他们一样讨厌我罢?皇帝赐的这酒可是怡情的宝贝,我偏不让你喝,我要让你记得如今这副模样,亲眼看着自己在厌恶的人面前沉沦。” 说罢这话,她唇角含着一抹嘲讽的笑,观察着他的反应。 贺雾沉有些恍惚,一句也没为自己辩白。 一切归于平静,慎晚扶床帏下榻,她上衣完好,宽大的喜服遮住空荡的下摆,好似方才的亲密与她无关。 身上分明累的不行,但她依旧一副高傲模样:“驸马身子弱,这些日子多调理身子,方能让我早些怀上子嗣。” 她声音冷的让人心底都被沾染了寒意,看着女子离去的背影,贺雾沉苦笑一声,紧接着手腕用力,缠着他的绸带顿时撕裂。 这些东西,原本也不可能绑住他。 随之服侍他的小厮进了来,看到床榻上的一片狼藉当即红了眼眶,脑中也不敢想象方才发生了什么。 小厮上前想去清理他身上床笫之事后的痕迹却又羞于下手,贺雾沉温声说了一句:“罢了,我自己来罢。” 小厮在心底骂了这公主两句,随即为自家公子抱不平:“什么东西,捡回来的野鸡还真当自己成了凤凰——” “住口。”贺雾沉严厉地呵斥他一句。 小厮从未见过自家公子这副模样,刚想再说两句,便听公子那双似寒潭般的眸子落在他身上:“我倒是从未发现,你口中这般不干不净,日后便不必在我身边伺候了。” 语罢,他也没心情去惯小厮如何想,他看着自己身上的脏污,一种难以言说的异样从心底里蔓延开来。 脑中回想起公主方才所言,又想起上一世他临终前,牢房中狱友同他道:“公主早就瞧上你了!” 他瞧了瞧身上的狼藉,这便是公主对他的……喜欢? wap. /111/111220/28887393.html 第二章 选驸马 “人家成了亲,都恨不得整日里粘在床上,你怎么大早上起来看铺子?贺家郎君生的那般貌美你居然还能舍得出来,我要是有你这份定力,早能把五石散戒了。” 酒楼上层隔间里,华服女子边吃橘子边打趣道。 慎晚手抵着下颚,神色懒懒看着账本:“五石散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趁早戒了。” 荀千宁瞧着面前人容色不对,煞有介事道:“不是罢,莫不是贺郎君——” 她啧啧两声:“也能看得出来,小贺郎君没趣的紧,你没瞧着他平日里冷淡的跟个冰块似的,昨日你俩在床榻上,你抱着他睡觉,他可有冻着你?” 慎晚顺着她的话品咂一番:“一般罢,吭叽两声都不会,确实没有你府中的郎君们贴心。” 荀千宁手中的帕子一摔:“去你的!” 慎晚轻笑两声,没再说话。 荀千宁当初也是官宦人家教出来的好姑娘,小时候眼高于顶,没少同她斗嘴打闹,后来家道中落沦落教坊司,她花了三年时间才将其赎出来。 自那以后她性子就变了,慎晚给了她田产铺子,本想让她后半生衣食无忧,不成想她竟然自己拼出了些名堂,如今更是收了许多郎君养在府中,过的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说到底,也比她这个当公主的自在。 荀千宁手中搅着帕子,实在无聊:“话说你好端端的怎么挑了贺家郎君了,你不是最瞧不上他爹吗?” 慎晚叹息着摇头:“你是没看见备选的那些人,一个个生的像是脸被榔头锤过一样,能看的除了小贺郎君外也就三个。” 她伸出如葱白的柔荑,掰着指头道:“赵家郎君口吃,李家郎君看着一脸花花肠子,那张家郎君倒是不错,生的仪表堂堂。” “那你怎么不选张家郎君?” 慎晚冷哼一声,随即开口打趣道:“贺家家风严谨,成婚前连个通房都不会有,可不像别的大户人家那般,公子侍女不清不楚的,脏了、烂了的黄瓜,我才不会要!” 说到此,慎晚翻动账本的手停了下来,从窗子外看地上的跑的欢实的野狗,险些将手中那张账薄撕毁。 她深吸了一口气,将眼底里的恨意压下,嘲讽一笑:“若非是他爹,我当初也不会被宫中的人找回来,我在宫中这八年活的都没那狗开心自在。” 荀千宁看着慎晚,心中泛起些许心疼。 这些年慎晚怎么过的她都看着眼里,宫中那些自视清高的皇子公主们,谁见了她都要踩上一脚,笑话她生母不过是个商妇,没成亲便勾搭着皇上苟合,怀了孩子。 但却没一个人说,如今皇宫能起死回生,还是靠着当初慎晚回宫带回来的大半家财。 慎晚收回方才的情绪,似开玩笑道:“贺丞相死了,可如今他儿子回京述职,我偏要选他做驸马,我这辈子同宫中这些人分不开了,他儿子凭什么好过?我偏要让他同我一起受磋磨,谁也别好过!” 荀千宁莫名觉得背后一凉,她知道慎晚身上压着这些东西,心疼之余赶紧替她斟一杯热茶。 慎晚神色阴郁地盯着手中茶杯。 贺雾沉不算什么,日后皇后,太子,乃至于罪魁祸首皇上,谁也别想好过。 wap. /111/111220/28887394.html 第三章 败败火 贺雾沉原本还没想好该用什么样的状态去面对公主,虽说昨夜做的那种亲密的事情,但实际上,他们两辈子加起来说过的话都没能超过十句。 他更没有想到,再次见到公主,却是三日后的重阳宫宴上。 慎晚一身红衣,坐在公主席位之上,明艳不可方物,犹如久居黑夜乍现刹那烟火般冲击着他的双眸,让在场众人都不能忽视。 屋内尽是些公主驸马,以及带着些姻亲关系的同辈官员之子,他们似乎在说些什么,见到他来,皆是一愣,一双双眼睛直往他身上落。 可唯有他的妻子慎晚,眸光仅落在他身上一瞬便挪了开,好似多看一眼能脏了她一样。 磐阳长公主倒是打破沉默率先开口:“贺郎君来了?快些入座。” 贺郎君?已做人夫的郎君,倒是稀奇。 慎晚原本不耐烦的神色突然闪过几抹玩味:“我的驸马来了,长公主瞧着倒是比我还要高兴些。” 她这话一说,众人脸色各异。 贺雾沉少时也曾做过太子伴读,而太子与磐阳长公主乃是双生子,故而磐阳与贺雾沉也有几分青梅竹马的情谊。 旁人也许不知晓,但慎晚多少还是知道些的,磐阳曾经明里暗里说着日后贺家郎君会是她的驸马,可奈何人家乃国之栋梁,太子哪舍得让这么个好苗子。 本朝驸马不许官职,磐阳求了许久无果,最后被许给国公府那个不需要官职便能继承爵位的长子。 如今一个已嫁做人妇,一个尚了公主,二人再见面,也就只能称一句妹夫,当真可怜。 想到此处,慎晚险些乐出了声音,她冲着贺雾沉招招手,似唤小猫小狗般:“你过来我身边坐。” 贺雾沉视线扫过众人,面上亦没什么过多的神情,倒是十分听话地行至慎晚身边坐下。 接着,他在众人的视线之下,伸手拿过慎晚手中的橘子,用他一贯清润的嗓音道:“少用些,容易起肝火。” 慎晚被他的动作弄的一愣,她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本是十分抗拒他这般亲昵的举动,但她突然看到磐阳那张窘迫到涨红的脸,心下突然有了主意。 她伸出一根手指来,轻轻挑起贺雾沉的下颚,似个青楼恩客看着卖身姑娘般,开口调笑到:“无妨,晚上你来为我败败火便好了。” 说着,她指尖在贺雾沉唇角刮过:“这几日铺子忙,冷落了你,今晚都补上。” 贺雾沉呼吸一滞,实在没想到慎晚能说出这么句话来。 她说的话极为暧昧轻浮,听到此言的人都弄了个红脸,其中磐阳更甚。 “裴慎晚,你,你知不知羞!” 清脆的女生陡然响起,是坐在磐阳身边的七公主茯阳,她如今不过十三岁的年纪,脾气性子根本不如磐阳沉稳,向来是个一点就着的炮仗。 她已经忍了许久了,一直被磐阳压着,如今已然是忍无可忍才开口。 “不就是成了亲嘛,谁家已为人妇的女子能像你这般口无遮拦?真是丢了我们东氿皇室的脸!” wap. /111/111220/28887395.html 第四章 撑腰 茯阳本看不上她,此前没少因为拿着身份而羞辱慎晚。 今日宫宴,磐阳拉着她说了许久的小话,叫她不要在众人面前让慎晚下不来台,就当作是给贺郎君些面子。 思及此,茯阳看着慎晚的眸子里更加厌恶。 大皇姐那般温婉贤良,与贺郎君青梅竹马,竟然被这个乡下来的贱人把贺郎君抢了去,父皇当真偏心! “你如今同贺郎君成亲了又如何?一时的威风有什么好炫耀的!” 茯阳在心里骂了好几句乡下来的野种,强压着自己不将心里的话吐出来。 太子皇兄说了,待他日后登基掌权,就许贺郎君与那个野种和离,再许给大皇姐。 “七妹有时间还是多读些书罢,写五个字能错三个,若说丢脸我还真比不上七妹。” 慎晚随口揭了她的短,唇角浅笑似在回味什么:“裴慎晚,许久没人敢唤我名字了。” 闻言,茯阳面色一变。 裴慎晚的身份是皇宫之中的禁忌,当初裴慎晚被接回宫里之时,本该改给名字认祖归宗,但后来却被特准承母姓。 其中内情无人知晓,但若是谁敢再提起她的姓,定是少不了受责罚。 茯阳好似个犯了错的孩子色厉内荏,梗着脖子不服输,但却一个劲地往磐阳身后躲。 蠢东西! 磐阳暗骂了一声,但依旧端着一副好姐姐的模样轻声安抚:“没事,没人会告诉父皇的。” 她声音柔柔,像是轻声细语,但毕竟其身份在那摆着,当今长公主发了话谁敢多嘴? 这话无疑是告诫厅堂内众人。 说罢,她又对着慎晚,面上似带着几分怯,就像被慎晚欺负了一样:“三妹,你往日里极少入宫,怎么一来便如此。” 慎晚眉头皱了皱,暗道一句没劲儿,磐阳就是这样,自己什么都不说,偏引着别人替她出头,最后见说不过,干脆直接装的像被人欺负的模样。 在一旁听了全程的贺雾沉眉头皱了皱,他此前对磐阳也多少有些了解,怎么觉得她今日好似同往日不一样了。 至于何处,他说不上来。 慎晚不去理她,直接站起身来,十分不屑道:“真没意思。” 今日的宫宴是磐阳特意回宫帮着皇后来办的,在场之人谁不得捧她两句,慎晚如今提前离席无异于在打她的脸。 磐阳呼吸重了两分,还没来得及出言阻止,茯阳便要上前去拉她:“皇姐让你走了吗——” 慎晚袖子甩了甩,在无人看到的地方死死掐了一下茯阳的肘腕。 她七岁便已经跟着姨母上街收账,见过的无赖多了去了,有想对她这个孩子动手的也不在少数,她连那些人都对付的了,何况茯阳这个未及笄的小姑娘。 茯阳手腕吃痛,刚要叫出声来,慎晚轻笑一声压低声音道:“你喊罢,让所有人都看看你手背上的伤,听说妹妹前几日伤了手腕,正好,两病加起来一同让父皇也看看。” 茯阳的声音瞬间憋了回去。 她诗书不精,父皇总因为如此牵连到她并不受宠的母妃,她便想了个装病的笨办法。 可不能叫,若是真把太医招来,父皇若是知晓她装病,更要责罚她了。 待红衣身影便消失在人群之中,茯阳硬生生压着怒气回了位置。 “呸,什么东西!”她气不过,“皇姐,她算是什么东西,抢了你的驸马,如今还这般下你面子。” 磐阳搅着手中的帕子,轻轻咬着唇角。 是啊,她一个从乡野中接回来的所谓公主,若非她家中有点钱,父皇怎么会认她? 这贱人一回来便将所有的东西都抢了去,从前的父皇的宠爱,如今,竟将她自小心悦的郎君也抢了去。 她看向人群中的那个男子,凑巧那人也回眸看她。 她心似乎停跳了一拍,方才茯阳的说话声并不小,是不是他也听见了? 磐阳有些紧张,她缓缓开口,端着自己的身份顺便给慎晚身上扣了个不好的名声:“贺郎君,三妹向来如此,我们这些做姐妹的都习惯了,还请莫要放在心上。” 闻言,他皱了皱眉头。 这种话其中的深意,他岂能听不明白。 贺雾沉有了打算,起身对磐阳拱了拱手,顺着她的话道:“臣多年未归,殿下还是一如既往的温良。” 他此话一出,众人皆屏气凝神。 贺家清流,世代皆出君子,贺雾沉父亲虽去了,但生前官至丞相,如今家底殷实,他本人也是个有才学品行的,无论立在谁面前,都得称上一句君子世无双。 当初他与长公主之间的事情,宫中也多有传言,如今众人心中难免猜测,贺郎君如今已经尚了三公主,还如此夸赞长公主,难不成私情有真? 磐阳面上不自觉有些发烫,心中的礼教告诉自己要有分寸,可心底的情动催促着她想向贺雾沉靠近几分。 她面上神色的变换贺雾沉瞧在眼里,他眸中闪过几分冷意,随即又是一副清风霁月的模样。 他像没听懂方才几人间的微妙氛围般:“三公主能有两位殿下这般的姐妹,当真是有福气。” 他声音清朗,似山间清泉,这话虽说的极有讽刺,但却让人不知道该怎么接。 贺雾沉又说了几句:“七公主性子恣意洒脱,着实令人倾佩,想来也免不了大公主往日里的教导。” 磐阳听到这句话才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了。 “只是——”贺雾沉话锋一转,“三公主乃七公主长姐,七公主今日着实有些出格,言语诋毁,动作无状,在下定回如实禀报太傅。” 明夸暗讽,磐阳面上青一阵白一阵,她瞧着自己心尖上的郎君,话里话外都是在偏着那个贱人,心头与滴血无疑。 茯阳怕了,瑟缩在磐阳身后:“皇姐,别,别告诉太傅。” 她想反驳,她哪里动作无状,她还被那贱人掐了一下呢,可如今这话她是更不敢说出口了。 磐阳咬着牙,如今只觉得面上像是被狠打了一下,她强撑着笑:“贺郎君,茯阳她——” “公主慎言。” 贺雾沉眸色明亮,嘴角浸着的笑意犹如少时磐阳第一次见他那般。 可口中却说出极冷的话:“如今臣已为人夫,殿下实在不宜唤臣郎君,若殿下不介意,可唤臣一声三妹夫。” wap. /111/111220/28887396.html 第五章 心意相通 这话无异于一盆冷水兜头浇在磐阳身上,彻骨的凉意攀上磐阳的背脊。 贺郎君,竟然当众驳她的面子?! 贺雾沉深深看了磐阳一眼,那眼神不含意思情绪,冰冷的就好似在看陌生人。 他这般,直接将方才茯阳所说有关二人之间“私情”的话推翻了过去。 今日的事就算传了出去,也没人会说三公主横刀夺爱,怕是只会说大公主自作多情。 场面上瞬间冷了下来,有识相的贵女郎君出言打岔,赶紧将此事转圜了过去,推杯换盏间,好似刚才的热闹不曾发生。 另一边的慎晚并不知道席中情况,她心中的烦躁在看着御花园中的菊花时,稍微消散了些。 “三公主。” 忽听有人唤她,慎晚皱着眉头回身,瞧见来人之时,她眉心稍稍舒展两分,面上却仍旧疏离:“张郎君?” 张疏淮在看见慎晚的面容时,心跳都要露了一拍,可听到她清冷的语调,他又觉得着心情重新跌落寒潭。 三日前是她的新婚夜,如今看着,她确实比之前更加娇媚。 他满心满肺的委屈不解,分明之前她同自己两心相许,怎么选驸马之时,竟选了那个突然闯进来的贺雾沉? 他半天不说话,慎晚微侧脖子:“郎君有话对我说?” 张疏淮一副被负心人伤害了,要前来要说法的模样:“公主,此前咱们二人互通心意,你为何要在选驸马当场临时变卦?” 这个张疏淮是皇后本家不知道哪个旁支出来的少年郎,皇后一直有心思撮合她,见她不从,便拿着她的年纪压她,逼着皇帝给她选驸马。 她心中知道皇后的算盘,无非是想借着姻亲将她的钱都套到张家,最后在用在太子头上罢了。 原本她想着,左右皇帝发了话,只要她有了孩子,届时便可同未来驸马分居别院互不相干。 她是有意想选张疏淮的,她倒是很乐意看见皇后见自己的算盘落空会是个怎样的表情。 可是,她可从没与他有过什么心意相通! 慎晚眉头紧皱,刚想说话,却见张疏淮一甩袖子。 他想要说法,但却觉得自己如今执着于一个女子,丢失了文人风骨。 张疏淮失望道:“从前我便听人说,公主你与教坊司女子私交过甚,又抛头露面见过不少外男,我之前并不在乎这些,可没想到,你勾引我在前,居然又背弃我在后,实在……实在不堪!” 慎晚原本想温言将他打发走的,毕竟他不过是被皇后掌控的可怜棋子罢了,可听他说了这话,她眉头皱的更紧。 教坊司女子,那不就是荀千宁? 说她可以,说千宁,他算个什么东西! 慎晚嘲讽一笑:“你赶紧回去撒泡尿照照自己,看看你是个什么德行,你也配和我心意相通?” —— 贺雾沉并没有在席上多做停留,干脆直接出来寻慎晚,没走上几步便有个提着宫灯的宫女凑到他身边:“贺驸马,您可是要去寻三公主?” 贺雾沉眉头动了动,并没有将心底的情绪表现出来,只上下扫了她一眼:“你是大公主身边的人。” 他的记性向来好,以过目不忘来形容都不为过,他精通画意,记人像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难事。 可那宫女并没想过自己会被认出来,她眼神有些躲闪,却也只能依照大公主教的那样道:“奴婢自小便在宫中服侍,曾受过三公主恩惠,如今既然瞧见了那些,便不能不估计三公主脸面,这才来寻的驸马您——” “这些没用的话不必说了。”贺雾沉压抑着心中的烦躁,眼底都是冷意。 宫女从未想过贺家郎君会如此骇人,她硬着头皮道:“奴婢瞧见三公主在菊园中同张家郎君拉拉扯扯——” wap. /111/111220/28887397.html 第六章 中用 贺雾沉从中听出来了重点——菊园。 他调转方向,不再理会宫女所说,左右说的都是挑拨的话。 “驸马,您千万别动怒,三公主向来就是那样不守规矩的……” 小宫女本想硬着头皮依照大公主的安排去抹黑三公主,可话没说完,她便觉得身上止不住的发凉,一抬头,便对上了贺雾沉那阴恻恻的目光。 她忙住了口,脖子都控制不住的往回缩。 贺家郎君自打做了太子伴读后,宫中便说他性子冷不易亲近,如今出门游历数年,竟还多了那么几分可怖。 她安慰了自己几句,贺郎君是读书人,不可能打杀她的,勉强让自己安心下来后,也没再敢去触霉头。 “郎君不妨回去撒泡尿照照自己,别是姑娘家看你一眼,你便觉得是对你情根深种,你也未免太瞧得起自己了。” 贺雾沉还没等靠近,刚隐约瞧见人影,便听到慎晚说了这么一可以算得上的粗俗的话。 他一愣,脚步不自觉顿了下来,只见远处慎晚下颚微微扬起,说话之时极尽高傲,就同新婚夜那日,她乘骑在他身上之时一样。 似对什么都不屑于放在眼里,无论是那日的他,还是如今的张家郎君。 张郎君倒是与他不同,听了慎晚的话,面色瞬间阴沉了下来:“公主说话放干净些——” “不是我说的话不干净,分明是你的心不干净。”慎晚冷哼一声,“我同你之间清清白白,你偏说我对你情根深种,我友人如今靠自己自食其力你听不到,偏听说她曾没入教坊司,不干净的分明是你!” 张疏淮自诩清贵,除了憋出一句“粗鄙”外,其他什么也说不出来,只将脸涨的青红。 慎晚看着他,眉头皱的紧:“日后你提起我的时候把嘴巴放干净些,别说什么我同你两心相许,不知道的以为我眼瞎,放着我家俊俏驸马不去宠幸,竟看上你这么个花架子。” 贺雾沉自动忽略了她话中用到的“宠幸”一词,听到她说话间提起自己,说的还是自己的容貌,他倒是有些说不明白自己如今心中的感觉。 慎晚想离张淮疏远一些,一回头,便瞧见站在远处长身玉立的贺雾沉。 九月的风牵动他云白色的衣角,让本就清逸的他俊俏的不似凡人,慎晚看着他,又回头看了看自己身后的张疏淮。 她撇了撇嘴,得了,贺家人向来古板的不行,贺雾沉定然得误会她了。 不过误会了她又如何?以为自己的新婚妻子同外男纠缠不清,对于守旧的贺家人来说,不是更能让他觉得屈辱吗? 思及此,慎晚好心情的勾了勾唇角,她盯着贺雾沉,缓步走到他面前:“你是专门来寻我的?啧,我们家驸马竟然如此耐不住寂寞。” 她说的露骨,温热的气息萦绕在贺雾沉鼻尖,他心头不受控制的一动,异样的情绪在心头蔓延,幸而他比慎晚身量高上不少,稍稍抬头就能将自己从这暧昧的气氛中抽离。 可慎晚却认为他这动作是嫌弃。 她心中舒服了几分,嫌弃最好了,她最喜欢他嫌弃却又不能抗拒的模样了。 “回府,今日我心情好,便宣你侍寝罢。”慎晚毫不客气地在他胸前摸上一把。 手感极好,一点不似他看上去的那般清瘦,慎晚伸手钳制他的下颚,强迫他与自己对视:“这三日我冷落了你,今夜便弄上三次,都给你补上,就是不知道你……中不中用?” wap. /111/111220/28887398.html 第七章 避子 慎晚语出惊人,宫女虽未经人事但也听得懂这其中意思,当即羞了一张大红脸。 三公主,竟是比传言之中还要更加荒唐,居然当着外人的面同驸马说房中事。 贺雾沉也是没想到慎晚能说出这种话来,他眉心一跳,可慎晚那双含着戏谑的明亮眼眸紧锁着他,似有股说不清的气息胸膛之间游走,最后他道了一句:“尚可。” 慎晚一愣,尚可什么? 一夜三次对他来说尚可?虽说他这身子骨没那么瘦弱,但奇了怪了,他居然没像其他人那般自诩风骨在指点她的做派。 慎晚挑了挑眉:“有点意思,等下看你表现。” 她将钳制他下颚的手松开,收回时还顺便挑了一下他的下巴,滑滑嫩嫩手感极好。 她走在前面,身姿窈窕,贺雾沉却在她视线挪开时又恢复了那副冷峻模样,他对着宫女道:“有劳回禀长公主,臣身子不适,公主体恤,恩准同臣一起回府,还请长公主恕罪。” 宫女当即明白了他话中意思,他担忧长公主抓着三公主提前离席的把柄,特意将此事揽在自己身上,宫女赶忙应承下来。 回府的回府,复命的复命,独余下张疏淮在原地,孤零零看着几人的背影,好似他不存在一般。 分明在看见贺雾沉之时,他心里顿时紧张,他原本还想着,贺雾沉就算是才华人人称赞又如何,三公主的心不是在他张疏淮身上? 可如今他这点儿在贺雾沉面前的骄傲都没有了,甚至看到他出现在三公主面前,贺雾沉居然一点都没将他放在眼里。 心中的恼意逐渐升起,张疏淮不由得想起姑姨母对他说的话。 “老三性子野,拿住她可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不如在选驸马之前先占去她的身子,初时她定然会反抗,次数多了也就顺从了,女子天生就是对要了自己身子的第一个男人软弱顺从的,日后生儿育女,你若是不喜欢她,介时弃了便是。” 起初他听到这话时还不以为意,可如今瞧着三公主同贺家郎君离开的身影,他倒是觉得姑母说的话有几分道理。 什么从未跟他两心相许?分明是看那个姓贺的颜色好,新婚夜又被他鼓弄的爽快了,这才翻脸不认人的罢! 慎晚并不知道张疏淮的心思,她如今在马车之中,看着坐在她旁边的贺雾沉,思绪翻转了起来。 半响,她得出来个结论,贺雾沉表面装出来的顺从,定然是为了让她善待他。 她唇角勾起,倒是想看看他能装到什么时候。 慎晚将自己的鞋袜蹬下去,以足尖轻轻蹭着他的腿:“驸马倒是识相,知道自己如今是谁的男人。” 贺雾沉本想稍稍挪动躲开她,但慎晚的话本就是在警告他,如今他是驸马,侍奉公主才是首要。 他眉头动了动,随即修长的指尖便搭上了慎晚的脚腕。 “你做什么?” 贺雾沉将鞋子给她套了上去:“秋夜寒凉,公主身子要紧。” 慎晚:…… “吃橘子你说上火,不穿鞋你又说寒凉,照你这样谁也别活了!”慎晚对他的耐心本就不多,说完后直接对着他腿揣上一脚,“没意思!” 贺雾沉不怒不恼,反而挑了挑眉,十分正经道:“公主方才说臣有意思,如今又说没意思,公主评价时就事论事,臣也一样。” 慎晚被他气到了,刚想说什么,马车便停了下来。 贺雾沉倒是执意要将她的鞋袜穿上,即便是做这种伺候人的事情,依旧动作流畅舒展十分养眼。 慎晚轻哼一声:“你抱我下去。” 贺雾沉一怔,抬眼便瞧见慎晚挑衅的笑,旋即垂眸。 他如今是驸马,驸马将公主抱回府邸又如何? 他默念两声,这是他的新婚妻子,然后身子向前,直接将慎晚打横抱起。 慎晚毫不客气地圈住他的脖子,在公主府众人的眼前命他将自己抱回寝殿,贺雾沉照做了,可到了屋子,慎晚依旧揪着他的衣领。 “驸马,侍寝罢。” 贺雾沉身子微动,慎晚眉眼含笑,心道,装不下去了吧? 等了一等,贺雾沉只觉的自己口干舌燥,他缓缓开口,:“容臣去准备一下。” 慎晚一愣,准备什么? 难不成侍寝还要沐浴焚香,斋戒三日不成? 她嗤笑一声,心底断定贺雾沉不过是故意拖延时间罢了。 “行,你准备去罢。” 她倒要看看,他还能找出什么借口来拖延。 猫捉到老鼠时,从来不会一口吃掉,都会拽着老鼠的尾巴,看着它在自己爪子下挣扎逃跑,待玩腻了才会吃上一口,不过也只吃一口,老鼠多的情况下,猫只会挑喜欢的地方吃一口。 如今老鼠只有一个,那便多放几次,跑走了再抓,岂不是更有意思? 慎晚给他跑的时间,她倚靠在床榻上,指尖轻轻敲击床上的褥子,可没过多久,贺雾沉回来了。 她唇角刚要勾起,鼻尖便闻到了一股极为腥膻的味道。 只见贺雾沉手中端着一个碗,其中也不知道是羊奶还是牛奶,好像还泡着什么。 慎晚惊讶的瞪着眼睛:“你就算是不想侍寝,也不能拿这乱七八糟的东西恶心我罢!” 贺雾沉身形微动,面上有些尴尬:“这是羊肠……避子用的。” 慎晚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她确实听说,夫妻之间避子,要么靠女子吃药,要么准备些羊肠来带着,关键时候将子孙都接了去。 只是羊肠本就贵,用前还得准备着奶来泡着,故而在百姓之间并不常用,而达官贵族都嫌弃带着羊肠滋味不够,故而在百姓之间并不常用。 慎晚被气笑了,猛地上前几步直接将那东西打翻在地。 “给脸不要脸的东西,准你能有子嗣,那是你的福气!” wap. /111/111220/28887399.html 第八章 交粮 装着羊肠的瓷碗掉在地上碎裂开来,内里的羊奶迸溅到慎晚昂贵衣料做的衣角上。 贺雾沉呼吸一滞,还没等开口解释,便见慎晚气的在他面前踱步,她怒极反笑,而后猛地上前捏住了他的下颚,那双明亮的眼睛看着他:“怎么,要给磐阳守身如玉不成?” “公主误会了。” 贺雾沉心里咯噔一下,当即垂下眼眸:“臣与大公主之间清清白白,绝无男女私情。” 慎晚手上的力道加重几分,贺雾沉感受到疼痛皱了皱眉头,但没挣脱也没躲,任由慎晚钳制。 “既无私情,为何不愿意与我有子嗣?”慎晚紧盯着他,将他的神色皆揽入眼底。 虽说她当初选了他做驸马没存什么与他共白首的心思,但不代表她愿意让一个担着自己驸马名声的男人,去为了别的女人跟她玩贞洁烈男那一套。 可贺雾沉脑中想的却与她完全不同,他的心绪不受控制的去想上一世他对三公主的一些了解。 那时她的驸马并不是他,而是方才菊园中纠缠她的张疏淮,且成婚第三个月便被诊出了喜脉。 只是那时三公主年纪不过刚及笄不到一年,初有身孕又不多加注意,没多久便滑了胎,听说自那以后,三公主便染上了些妇人病,身子一日不如一日。 她的名声本就不好,更有人随意编排她德行有失,可真正德行有失的张疏淮,背地里混迹女人堆里,可是惹了不少风流债,如今细想想,上一世三公主的妇人病,大抵是张疏淮染上去的。 思及此,贺雾沉面色不自觉阴沉了些。 “你皱什么眉?还给我甩上脸子了?!” 慎晚瞧他这副样子,不知缘由,可心中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猛地推了他一把。 贺雾沉原本身形并未动,但他刹那间便反应了过来,随即顺着慎晚的力道跌在了床榻上。 “不说话是吧?好!”慎晚的耐心被耗尽,直接伸手上去扯他的下裳:“侍寝这事儿,你愿也得行,不愿也得行!若是不成事,我便去给你寻点儿助兴的酒水来,我倒要看看,你能坚持到几时!” 贺雾沉根本没想过她如此大胆,虽说新婚夜早就见识过她的手段,但如今重来一次,贺雾沉倒是有些纠结。 是从了她,还是反抗? 如今他是驸马,怎能违抗公主命令?可若他不反抗,当真有了子嗣,他不是同张疏淮一样不爱惜公主身子了吗? 慎晚的动作很快,贺雾沉那几下因为怕弄伤她而放轻的挣扎,就好似欲拒还迎一般。 下裳被扯了开,里头早已蓄势待发,慎晚瞧了一眼:“呦,我当你是多抗拒呢,不过如此。” 她尾音上扬,贺雾沉只觉得两辈子加一起都没这样丢人过。 有了新婚夜那次,慎晚骑乘起来驾轻就熟,只是那日她喝了些加了料的合卺酒,而今日他们二人皆脑中清醒,自然身上所有的感官都放大了数倍。 “叫我。” 贺雾沉声音低哑:“三公主……” “记住我是谁,你若是敢在这种时候把我想成旁人,我定会阉了你!” 床头的烛火燃尽,慎晚起身,命人传水清洗,她嗤笑一声:“我当你不要子嗣的想法多坚持呢,不还是没忍住交了这么多粮?” wap. /111/111220/28887400.html 第九章 避火 昨夜鏖战,甚是疲惫,好在慎晚身体底子好,完事儿后泡了一会儿热水,又睡了一觉,清晨起来时身体也算是恢复了大半。 可是在酒楼之中,荀千宁看到她的时候,还是有些惊讶的呼出了声音:“哎呦,你这是怎么了,面色差的跟被妖怪吸了精气一样?” 慎晚想了想昨夜,有些发愁的轻叹了一声,没说话。 荀千宁倒是来了兴趣,给她斟了杯茶:“啧啧,看着贺郎君一脸正人君子模样,没想到这般缠你啊?这点儿账又不急于一时看,你新婚燕尔的初尝那事儿的乐子,不如在家多歇一歇。” 慎晚拨算盘的手一顿,略一思忖,而后一脸认真地看着荀千宁:“你说,这事儿真那么舒服?” 荀千宁手上一顿,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贺郎君他……是个不成事的?” “不算吧,时辰也挺长的。” 慎晚喃喃道了一声,却眉头微蹙,十分不解:“我也看了许多避火图,可却怎么也体会不到其中的舒爽,总觉得……不得要领。” 她说的直白,饶是经历多了的荀千宁,如今也难免觉得面上发烫。 她忍着自己探究夫妻间床帏事的不好意思,听着慎晚说了些细节,而后轻咳两声:“是不是姿势不对?你看避火图也不能看一本,有些都是读书的读不出什么名头的人画出来的,模模糊糊的,画技也不行,本身娶不到媳妇,自己是没试过都不知道呢,画出来的能有什么好东西。” 慎晚八岁前是在民风开发的西氿长大的,而她现在所在的东氿民风守旧,最喜爱那些所谓的名士风骨,避火图的画师恨不得隐姓埋名,藏在深山老林里面作画。 慎晚脑中闪过一个想法:“我打算开个铺子,就开书画铺子卖避火图,嗯……开在青楼旁边。” 荀千宁一顿:“你怎么又说到开铺子这事儿上去了——” 还没等她说完,慎晚直接拉起了她的袖子往出走:“避火图可是个大缺口,谁家成亲前不得给新娘子塞一个?花样多,画的好的本就少,咱们到时候从西氿进画来,必定大卖,晚上我就给我姨母写信去!” 慎晚既决定好了,那便是说干就干,带着荀千宁走了许多书画铺子,两个女子正大光明的在书画店买避火图本就很惹眼,更别说汴京中遍地是贵人,难免有人把慎晚认了出来。 不过那又如何?慎晚又不在乎。 当初慎晚被找回来,可是带来了首富裴家的大半家财,通通入了内库供皇帝使用。 东氿之中排挤商人,抑商便国穷,若非有她暗地里调动经商,东氿皇宫早就亏空了,现在那些瞧不上她的皇室,吃穿用度花的可都是她挣出来的钱。 如今她在外抛头露面做生意,也是皇帝默许,只是这些事外人都不知道罢了。 一圈走下来收获颇丰,荀千宁约了旁的老板谈生意先离开了,慎晚便带着一堆看着还凑合的避火图去了她名下的酒楼之中。 “公主,您常去那屋中,被人占去了。” 小二面色有些不对,慎晚隐隐觉得其中有事儿,摆摆手道:“有话快说。” “大公主和七公主带着一些朝中大臣,小的叫不出名字,还有……您的驸马也在。” 磐阳和茯阳?贺雾沉也出来了? 慎晚眉头一皱,莫名觉得自己头上粘了些绿色,她步子迈的大,就往那间屋子走去。 此处虽说的酒楼,可在东氿办酒楼生意可做不起来,得将此处装扮的如同诗书雅集,亦或是茶楼一般,还得请人念诗谈曲。 不过刚刚靠近屏风,便听到磐阳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升清,屈居驸马之位,委身于我那三妹,岂不是毁了你这一身才华?” 升清? 慎晚没听过这个名字,她稍稍探头向里面看,接着便听到贺雾沉道:“多谢公主好意,此事需得同三公主商议才是。” 慎晚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是贺雾沉的字。 好啊,这是想背着她,把贺雾沉往朝堂上推?升清升清,唤的亲密的很! 门“嘭”的一声被一脚踹开,众人一脸惊恐皆回头,只见慎晚从其中出来,她不慌不忙,声音朗朗:“原是遇到熟人了,驸马昨夜侍寝累坏了,怎得出来见人,是能动弹了?” 众人神色各异,磐阳面上更是难看,指尖掐这手心,力道之大都泛了白。 慎晚目光扫向四周,最后落在贺雾沉手中的书上,她直接从身后侍女手中随便拿出来卷避火图:“驸马,我今日可是寻了不少好东西。” 她大步靠近,直接将贺雾沉手中书本抽走,随之手一扬,书本划出一道弧线竟正好砸到磐阳头上。 慎晚将避火图展开冲着贺雾沉,强迫他非看不可:“驸马瞧瞧,可还喜欢?” wap. /111/111220/28887401.html 第十章 去父留子 慎晚的出现将屋中原本的氛围全部打破,贺雾沉看到她时心底还闪过一瞬的惊喜,可在看到那避火图之中两个忘乎所以、不知天地为何物的交颈鸳鸯,他只觉得脑中轰鸣。 想也没想,他伸手将图接过,接着一脸漠然将其卷了回去,面上一派正经模样。 这屋中大臣在朝中多多少少都能在朝中说上几句话,若是被他们看到,弹劾定然少不了。 慎晚瞧他这副模样,心底闪过一丝烦闷。 她最讨厌看他这处事不惊的模样了。 “驸马喜欢这副?别急嘛,我这还有很多呢。”慎晚回头,视线扫向众人。 大臣面色各异,有嫌恶的有尴尬的,甚至还有挪过眼装作自己不存在的。 慎晚最后将视线落在磐阳身上:“大姐七妹也在啊,正好了,这些好东西也给大家都看一看。” 她略一摆手,身后的侍女当即会意,把手中的图册给屋中的人挨个发过去,慎晚毕竟顶着个公主的名头,接到画册的人就算再不喜也得打开去看。 这些可都是慎晚亲自挑的,无论是画中人的动作,还是做画的技巧,甚至是整体的氛围,虽说不是多精炼,但已经是矬子里面拔高个儿了。 不过也不耽误把荀千宁都看的心头痒痒,说要回府找她最近新纳的小馆解解痒。 “荒唐,简直荒唐!” 一个留着长胡须的官员面色气的通红,连连咳嗽。 磐阳面色也极为难看:“三妹,你到底在闹什么?这屋中可都是肱骨之臣,升清儿时父皇便说过日后会是是将帅宰辅之才,姐姐我也是好心才来此处引荐,你……你为何要如此?!” 慎晚嗤笑一声:“是真引荐,还是因为你的私心,你自己分得清吗?” 她又转身,对上那个长胡须的官员:“我没记错,这位可是吴老大人?要说荒唐谁有大人您荒唐,您今年得是知天命的年纪了罢,听说半年前还纳了一房小妾,好像才十四岁,都没及笄呢,你也真下得去口,听说她前些日子同你家儿媳妇前后脚诊出身孕来,吴大人可是共享齐人之福啊。” 她说的虽都是事实,但吴家的事情轻易也没人敢打听,如今被她堂而皇之的说了出来,其他官员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慎晚瞧着这些花架子冷哼一声:“今日我就把这话放这儿,我的驸马,谁也别想去越过我安排他!” “你也太霸道了些。”磐阳毕竟是长公主,在场之中,也唯有她可以仗着身份来压一压慎晚。 吴老大人是太子一党的人,今日是她磐阳将其请出来的,又怎能放任旁人去辱了他? “我朝驸马虽不入朝堂,但也没说不能做旁人幕僚,升清他的才学谁人不知?你选他做驸马已经是断了他一半的青云路,为何连这另一半也要给他毁了?” 一直没说话的贺雾沉,彼时心绪发沉,他也想听一听,慎晚为何如此? 上一世他位极人臣,却因人陷害引得上位者猜忌,被打入大牢之时,所有人都对他避之不及,包括如今这个似乎是处处为他着想的磐阳长公主,可唯有慎晚替他求情。 狱友同他说,慎晚是看上了他的容色,求情也不过是为了日后纳他入府做面首罢了,可这些日子看来,慎晚似乎只把他当作一个生孩子的工具,打算去父留子,甚至在房事上,喜欢他隐忍而不能发的模样。 “为何?我做事什么时候需要同你解释了。”慎晚笑着靠近她,殷红的唇贴近磐阳的耳朵,“因为你喜欢他啊,你喜欢的,我都毁掉,你不是说日后太子会把他赏给你吗?你既然那么喜欢我用过的,我送你又如何?” 她声音不大,但贺雾沉听的清清楚楚。 一颗心犹如坠入冰窖,连带着身上都僵硬了些,贺雾沉站起身来:“大公主多虑了,成为三公主的驸马,臣心甘情愿。” 他长睫羽遮住眼底的光芒,却如高天冷月般让人不敢靠近:“方才三公主进来的凑巧,臣还没有回答大公主,臣自愿日后不入朝堂,还请大公主成全。” 慎晚一愣,没想到贺雾沉会说出这种话,但她随即换上了一副看热闹的模样:“听见没?大姐姐,你自作多情了。” 说罢,她冲着贺雾沉招了招手:“跟我回去。” 磐阳身子气的发颤抖,她怎么也没想到,贺雾沉心中居然是这样想的。 罔她为他铺路安排,为他冒着后宫干政的风险替他联络群臣,不成想他竟然甘心做那贱人的驸马? 凭什么?明明是她自小同他青梅竹马,明明唯有她满心满眼都是他! 看着贺雾沉跟在慎晚的身后,对她向来是冷漠孤傲的人,在慎晚面前居然有那么几分……乖顺? 一直以来的公主威仪有一瞬被她抛之脑后,她不管不顾追了上去:“裴慎晚,为何我的一切你都要抢走。” 她用只有她们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慎晚丝毫不怵她:“你哪来的脸跟我说这些,我跟你抢什么了?” 她唇畔勾起笑意:“别以为我不知道,那日是你故意让张疏淮来纠缠我的罢?怎么,想让贺雾沉误会我,与我离心?” 慎晚嗤笑一声:“我可巴不得他误会我,你不妨问问他,被迫承欢的滋味可还好受?” wap. /111/111220/28887402.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