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灯(校园1v1h)》 李逐要分手 难得没有被数学老师霸占的体育课,却被用来体测。女生们撒娇卖萌连番上阵,体育老师最终网开一面,答应全给及格。 舒愉坐在操场边放松,刚从八百米里挣扎过,两条腿也又酸又软,灌了铅一样。她揉了好一会,一抬大腿,还是忍不住发抖。 同桌姜意跑过来在她旁边坐下,“我靠,鱼鱼你好软,真不知道以后便宜哪个男的。” 舒愉拍了下小腿上的咸猪手,“你捏的我好痒啊。” 姜意意犹未尽地又摸了一把,“喝奶茶吗?万圣节活动,买一送一。” 奶茶店的天台摆了几张桌子,从这个角度,刚好能将操场上发上的一切尽收眼底。姜意嚼着珍珠,激动地拍着舒愉的肩膀,“你看那个体育生,竟然不穿衣服。” 舒愉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又有些失望地回头。 并没有什么暴露的肌肉男。男生穿着训练服,因为贴合身体,所以线条明显了一些。 “他露腹肌了,”姜意鼓着腮帮子,“舒愉,你快看呀。” 毫无特点的体育生最基本的标配六块腹肌,舒愉捧着脸,脑海里倒是闪过另一个画面。 “对了,我昨天推荐你看的小说你看了没?” 姜意接受到舒愉迷茫的眼神,不满道:“你不会还没看吧?” 完全没有任何印象。加了冰的奶茶咽进肚子,舒愉咬着吸管装傻:“哪本啊?我应该看了吧。” “就那本po文啊,作者说女主今晚就要和男主do了,我告诉你千万别错过,这是我今年看过最香的...” 性与爱对这个年龄的女孩子来说神秘且浪漫,网文恰好是这种幻想的最佳载体之一。舒愉其实蛮喜欢看小黄文的,不过最近她发现现实与幻想之间存在着差距,这给她带来了不小的冲击。 * 从奶茶店出来,两人慢悠悠地往更衣室走,走到一半,姜意被体育老师叫去帮忙誊写体测成绩。 更衣室是为了方便学生换运动服,就在操场旁边的楼上。房间里几个女生围在窗户旁,看到推门进来的舒愉,齐齐用手指嘘声。 舒愉走过去,视线望窗外看。 十月末的海城,已经褪去夏日的炽烈。香樟树叶在风中摇晃,光影里的灰尘落寞地围绕着女生的眉眼,连同她的眼泪都很安静。 “李逐,我会乖,会听话,会努力做一个合格的女朋友,你可不可以不分手呢?” 然而让她落泪的男生却一副置身事外的态度,“没必要吧?” 男生低着头,清冷的音色略讽:“我跟你真的没关系啊。” 这样我见犹怜的美女在眼前也能冷漠如斯。舒愉垂眸,看见他后颈的棘突骨和短短的发尾,接着听到旁边人小声地嘀咕。 “这李逐也太渣了吧。” “以前都没听说他恋爱,分手了还这么渣,果然渣男从不恋爱,都是无声无息地分手。” “海城十几所中学的男生数他最帅,追他的人那么多,被渣才是正常的吧。” “我觉得至礼的陈顾言那种更帅啊,斯斯文文的...” “陈顾言是舒愉的,你就别想了。”那人说完碰了下舒愉的肩膀,“是不是呀舒愉。” “我和他只是朋友。”舒愉也压着声音回答。 “真的只是朋友吗?今早陈顾言不是还送你上学吗?” “你为什么没有和他一起在至礼读书呀?” “你和陈顾言是青梅竹马吧?” ...... 明明大家一起吃瓜的,怎么突然自己变成瓜主了? 不在一个学校还要活在陈顾言的阴影之下,舒愉无奈地叹气,小声解释:“真的只是朋友呀,我们两家是邻居,今天他家司机顺路送我而已。” 至于为什么不一个学校,舒愉没回答。 大家和她不熟,以为她是不想聊,就又都去关注楼下的分手现场了。 女生依旧在哭,而男生显然是失去了最后的耐心,在她扑向自己之前利落地闪开,“我都说了,这事你找我没用,跟我没关系,我压根不是你男朋友。” 跪倒在地的女生彻底放弃了体面,放声哭泣。楼上的女孩子们再也忍不住了,开窗指责渣男,“你算不算男人啊?” “就是,欺负女生算什么男人啊!” “连女朋友都不认,不配当男人。” 李逐靠着树,由楼上众人指控完毕,姿态懒倦地抬起头,“各位,偷窥别人不太好吧?” 风贴着白T浮动,劲瘦的肌肉线条蕴藏着蓬勃的野性与少年感。 被树叶切割成不规则形状的光影映在他的脸上。他懒倦地抬起眼,眼尾两颗小痣被光线晃得模糊,淡漠的视线扫过来,又定格在某处。 而后眼底升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戏谑。 他的目光如有实质一般,看得舒愉心头一跳,搭在窗户上的手飞快收回。 想后退,想将自己藏起来。 李逐将她细微的动作尽收眼底,薄唇轻扯,无声的口型。 舒愉脑海里却自动出现了他说话的声音。 他在说她是胆小鬼。 李逐亲亲亲 在认识李逐之前,舒愉其实就听过很多次他的名字。不过最初的最初还是要从高一开学前说起。 开学前,为了避免对新学校的不适应。舒愉特意浏览了海城一中的贴吧。这个途径虽然落后,但十分有用,每年依旧有不少新生在贴吧求关注。 舒愉就是在贴吧里捡到的姜意。姜意的贴吧ID叫一朵清新的小菊花,两个人线下面基的时候,舒愉还真的怀疑过眼前清新的萌妹是不是网络上那朵猥琐的小菊花。 直到萌妹鬼鬼祟祟地问她,有没有看昨天贴吧热帖里更新的李逐的同人文。 是的。 身为一个能够凭借单纯的美貌在海城十七所中学里厮杀出来的男高生,李逐在海城拥有数目不小的迷妹,而这些迷妹表达对这朵高岭之花的爱慕之情的方式也很简单。 那就是在贴吧和校园墙上对他进行告白,八卦他的隐私,还有再创作。 比如说虽然没见过本人,但舒愉已经看过不下三位数的李逐的照片,当然都是偷拍。 又比如说…最近姜意一直在贴吧追更某位迷妹大大写的自己和李逐的同人文,舒愉有时候也会跟着看,而最新一章就是李逐把大大的腰按在墙上,红着眼要把命给她了。 舒愉对又尬又土的剧情十分上头,时常在帖子里留下求追更的评论,有时还会点名想看什么play。 那时她太年轻,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正主反剪双手按在墙上。 * “你放开我啊,”舒愉拧着脖子,看到对方线条流畅的下颌和锋利的喉结,“奶茶奶茶,奶茶要洒了!” “啧,馋猫,”李逐拿过她手中的奶茶放到旁边,另一只手按着她的腰,指尖是她散开的发尾,用手指绕了一圈,“我不是男人?” “又不是我说的呀...”上半身被挤压着紧贴墙壁,舒愉不舒服地扭来扭去,“等下有人来换衣服的,你快把我放了。” 真是吓死人,她换完校服准备回班级的,路过男生的更衣室就被掳了进来。好在现在都在上课,没有其他人。 李逐捏住她下巴,用指节上的茧子蹭她脸上的奶膘,蹭得粉扑扑一片,还不满意,又捏了两下。 高挺的鼻梁贴着她的脸颊,舌尖滚动出灼热的呼吸全洒在她脸上,“胆小鬼。” 舒愉想,还真和自己脑子里的自动配音是一样的语气。 也不知道她的脸被捏成鼓鼓,还是她自己生气鼓起来了。软乎乎的样子,像刚出炉的雪媚娘,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确实又甜又软。 李逐一边亲吻着舒愉被迫嘟着的唇,一边握着她的腰转向自己。掌心在她纤细的腰上来回摩挲,舌尖顶开她的牙齿,舔舐着她还残留着奶茶甜味的口腔。 本来就还没有从剧烈运动后缓过来的腿直打颤,舒愉揪着他的校服下摆才没跪下去,被亲得舒服到脑子一片空白,连喉咙里无意识地轻哼都没察觉。 很小声,像呻吟,一声一声跟猫爪子一样挠着人的心。 舌尖被他细细地舔吸,口水控制不了地在舌下聚积,舒愉只能张着嘴,安静的更衣室里,她耳边尽是暧昧的啧啧水声。 李逐终于放开了人,目光浑浊,声音也浑浊,“舒服吗?” 舒愉睁开眼睛,湿漉漉的,刚睡醒一样迷迷糊糊地看李逐,“嗯?” 一开口,她被自己又娇又媚的声音吓了一跳。 两人的身体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女孩身上的暖香和男孩身上微冷的薄荷味混和,空气更加浑浊。 李逐会锁门 长指扯开塞在校服裙子里的衬衫下摆,揉着少女柔软的皮肤,滑过温热的小腹,继而向上,覆盖着薄茧的指尖沿着弧度饱满的胸衣下缘蹭了蹭,掌心拍了一下,带动乳肉起伏出波浪的弧度。 舒愉混沌的脑袋一下子就清醒了,瞪着眼睛看他,抿着唇跟他打商量: “回去再弄好不好?” * 舒愉说的回去,是租的房子。 海城一中在旧城区,住宿条件很落后,女生宿舍的热水器都需要共用。因此舒靖安的秘书给舒愉在学校附近租了一套房子。 老城区的学区房,整栋楼只有一部电梯。住进去第一天,在电梯里遇到一对吻得难舍难分的小情侣之后,舒愉就开始走楼梯了。 那天舒愉下了晚自习回去后又做了一个小时的语文试卷,突然想吃夜宵,就避开舒靖安安排的保姆点了个外卖,和往常一样特意叮嘱配送小哥放在小区门卫室。 舒愉下楼的时候跑得飞快,有脚步声拾阶而上,擦肩而过的一秒钟,舒愉觉得这人眼熟,等拿完外卖往回走,隐约反应过来那人是自己在网上看过无数次的李逐。 顶流竟是我邻居的想法只在舒愉心里存在了半分钟,嘈杂的引擎轰鸣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不是爱看热闹的人,但这些人的存在感实在太强,而且走楼梯要绕到楼后面,这里是必经之路。 数十辆漆黑的重型摩托车围成一圈,仿佛误入宁静之地的荒蛮野兽。而被他们包围着的,正是刚刚与舒愉擦肩的李逐。 围着他的那些人手里都夹着烟,吞云吐雾,活生生一群凶神恶煞的流氓地痞。猩红色的烟头连成一片,像是暗夜里随时会扑到人身上撕咬的狼群。 李逐穿着校服,看上去就是个单纯无害的男高中生。只是他身旁那些人太嚣张,而他在缥缈浑浊的烟雾中懒散地低着头,清隽的侧脸透着疏离,与喧嚣格格不入。 羊入狼群。 本能让舒愉想要躲避危险,但她不确定这些人是不是要对李逐做什么,在心里飞快分析是先报警还是去喊保安。 然而她还没转身,就听到有人叫李逐的名字,骂骂咧咧的语气,只见李逐手里夹着一支烟,似乎是从那个人手里夺下来的。 李逐随手将烟扔到地上,鞋底碾动,“别抽了。” 偏低沉的声音,有些冷的语气。顺着夜风,落入耳里,有清泉流淌的质感。 李逐话一出口,那些人都不再抽了,只是烟还夹在手中。他又踹了另一个人一脚,“没看到有人要上楼吗,你们别在这堵着路。” 舒愉意识到他说的是自己,其他人纷纷望了过来,有人嗷了一声,吹起口哨:“逐哥心疼妹子呢,赶紧给妹子让路。” 李逐踹了那人一脚,“赶紧滚。” 他说话时,不紧不慢地掀起眼皮。 楼梯口的灯光昏暗,明灭光影下,美人更美三分。舒愉被晃了眼睛,耳边是机车轰鸣,她莫名想到刚刚做的阅读理解里的一句话—— 水晶绝句轻叩我额头。不该这样用,但她却想到这句。 他用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打量她,眼神肆意,“傻了?还不上去?” * 现在想想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舒愉只能说自己太颜控了,仅凭着一张脸就能对李逐产生好印象。 明明他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流氓,偏偏她现在还落在这流氓手里。 “回去再帮你弄好不好?” 灼热顶着她腿心,她说话的声音都颤,“这里会来人的,我害怕...” “不会来人。” 李逐的一只手还捧着她的胸,另一只手伸向旁边的门,咔哒一声,反锁。 李逐不许脱(微H) 男生更衣室比女生的要简朴的多。衣柜三面环墙,当中一排连在一起的沙发凳。 李逐悠闲地坐下,长腿随意地伸展,手指搭在咖色椅垫上,中指与食指微微弯曲。 房间里除了两人的呼吸声,就是他漫不经心敲打着坐垫的窸窣声。 如果说手是人的第二张脸,那李逐的第二张脸也得天独厚到挑不出错。手指修长肤色白皙,手背上有清晰的青筋。骨节处是健康的粉色,指甲也修剪的整齐,像是薄而净的玉石。 舒愉被他拉到身前,低着头,安静地握着他的手。 掌心的纹路很干净,是爱情线和生命线都很顺利的手相。 李逐一条腿伸在她两腿间,他今天穿一双北卡蓝的篮球鞋,鞋底很硬,故意踩着她的鞋尖,“看出什么了?” 舒愉的腿被他越分越开,整个人都坐在他的右腿膝盖上,手掌只好支撑着他身侧的椅凳,“你会活很久。” 一板一眼地还挺正式,真跟算命的小神仙一样。 李逐淡笑一声,两只手分别抓着她的大腿将人拉近,在她娇嫩的腿心撞了撞,“没看出其他的吗?” 隔着布料都极具存在感。 男生还真是定力不足,舒愉红着脸问他其他的是什么? 她皮肤白,脸红无处遁形。杏眼被他逗得水汪汪的,惊吓又懵懂,身子被他搂得紧贴着,声音又娇又甜:“是什么呀?” 那语气好像他今天不告诉她答案,她就不罢休一样,“快告诉我啊?” 激烈的亲吻打断了她的好奇,乖乖地靠在他怀里。 亲着亲着,舒愉恍恍惚惚地察觉到自己躺了下来。椅凳窄狭,她的小腿都挂在地上,椅垫也不够松软,硌的背上疼。 衬衫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解开的,被浅米色包裹着的乳肉因为躺下像水一样溢出内衣外,但仍有饱满的弧度。 舒愉看着埋在自己胸前的脑袋,用手推他,“李逐,这里好硬,我不舒服...” 内衣被扒开,与乳晕融为一体的朱果一接触到空气立刻冒了头。在十月末的海城赤身裸体,舒愉打了个激灵,再提起不满:“冷...” “等会就不冷了。” 李逐一手捏住奶尖,用指腹的茧子来回摩擦,很快就被刺激得硬成了小石头子。舒愉夹着腿哼哼,“你别弄了好不好。” 李逐怎么会听她的,舌尖卷起另一边被冷落的乳头,鼻息间全是她身上的甜味,用力吸了一口,像是要吸出来真的奶汁一样。 快感与痛感混合在一起,让理智持续进入混乱的状态。舒愉想推开他,却呻吟着挺着上身将丰盈往他嘴里送,身子也忍不住乱扭,想要更多的抚慰。 “嗯...唔...”娇娇的声音,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插进他的发里,“李逐...啊...” 舒愉被抱起来,跨坐在李逐的怀里。内衣被扯得歪歪扭扭,肩带也滑落了一边。粗粝的手指摸过她的后背,细微的痒带起酥麻的电流。 她浑身都软,视线慢慢聚焦,看到仍旧衣衫完整,神色清冷的李逐。余光里,是自己吻痕斑斑的胸,奶尖又红又肿,还残留着一层莹润的水光。 他看起来甚至不像刚对她做过那种事,这也太不公平了。 舒愉扶着李逐的小臂,手心下是他蓬勃的力量。整个人缩到他怀里,“你什么都没脱的,不许再脱我的了...” * 热烈的阳光被窗帘与玻璃阻隔后,落进更衣室里就变得温和。两个人以拥抱的姿势对峙,舒愉按住他想要继续撩拨风雨的手,“不许再脱我的了...” 回答她的是李逐那双墨色浓郁的眸子,如同未知的漩涡一般凝视着她。 舒愉仰着脸,一双眼睛干净明亮,是她惯有的无辜与的眼神。她像是意识不到危险就在身边的小鹿,粉唇翕动,怯生生的,“你不脱...那我也不跟你那个了...” 说着就要下去,李逐按住了她的腰,“我都没说话呢,你自己先把话说完了。” 一中在校服的制定上遵循学生自愿的原则,是日系风格。绀色的百褶裙因为跨坐的动作掀开,露出柔嫩白皙的皮肤,甚至能看到大腿上淡青色的血管。 他拨弄她腿心的肉,“想看我脱啊?” 太过于坦荡的态度,反而让舒愉不好意思起来,她趴在他肩膀上,唇擦过他的喉结,“哎呀,你不愿意就” 手指被握住,李逐带着她摸到领口处的扣子,喉咙里滚动一个音节,“你想怎么脱?” 白贝母的小圆扣,有凉而硬的质感。第一颗解开的很顺利,第二颗稍显迟钝,第三颗开始,指尖频频打滑。 身体确实是不冷了,可手心里又出了汗,根本捏不住扣子,越急越解不开。 舒愉撇嘴,眼睛眨巴:“解不开。” 李逐轻敛双眸,光线在他的睫毛上跳跃。 这是一张无论看过多少次都会惊艳的脸。 眉眼英挺,鼻梁高直,整张脸线条流畅优越,精致的五官柔和了凌厉骨相里的冷,唇角的笑意也淡化了他身上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凌厉感。 “你干嘛笑我!” 李逐拨开她耳边的碎发,笑得更深,“我们小状元好聪明啊,扣子一下子能解好几颗。” 这学期的第一次升旗,身为新生里的中考状元,舒愉作为学生代表上台演讲。长得漂亮和成绩好,哪一样在高中都是引人注目的优点,而舒愉两者皆有,自此在一中算是有了姓名,有无聊的人给她取了几个外号。 小状元即是其一。 舒愉感到惊讶,她不觉得李逐是会听这些八卦的人,毕竟他自己有那么多人八卦他都不在乎,“你怎么也这样叫,好烦的。” “听他们叫,觉得挺可爱的,”李逐亲了亲她,“你不喜欢啊?” 舒愉眨眨眼,他这话是说觉得她挺可爱的? 一码归一码,她明白他是在笑她笨,“都是你的扣子太难解了。” 舒愉不想承认是自己紧张,她做竞赛题都没觉得慌过。 她不知道自己太干净了,藏不住一点情绪。李逐低着头看她,目光越过她单薄的肩,落在她泛着红的背上。 随便一碰都能这样,娇气到没边。他伸手,从她的腋窝往后,手指勾了勾内衣肩带,停在搭扣处,“你不让我脱,你也不给我脱,那怎么办?” 舒愉换玩具 昨天舒愉就和姜意约好了中午一起去打卡肯德基的万圣节蛋挞。 节日气氛很浓,舒愉踏进肯德基的门店,找了好一会才发现在一楼角落里招手的姜意。 她一坐下,姜意就递了一个蛋挞过来。 烤的恰到好处的蛋挞心看起来Q弹可口,散发着热乎乎的奶香。舒愉吹着气,咬下一小口。 姜意已经吃得七七八八了,捧着脸看她很斯文的吃相,时不时投喂一根薯条, “你头发怎么散开了?” 舒愉被她的突然凑近吓得凳子都往后挪了下,喝了一口可乐压惊,口腔里冒着又甜又酸的气泡,声音也泡的甜甜的:“发圈不知道掉哪里了,可能换衣服的时候掉了吧。” “是吗?”姜意说:“你去更衣室之前好像还在,你怎么这么久才过来,不是早就去换衣服了吗?” 舒愉放下手里的杯子,眨眨眼,“我有点累,就在更衣室耽误了一会。” 确实是在更衣室耽误了...一会,舒愉不觉得自己在撒谎。有时候对事实进行筛选和加工,可以减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其实舒愉并不挑食,她吃得甚至很香,每一口食物都嚼的一丝不苟,外界的纷纷扰扰根本不会影响她。 这是姜意和舒愉做饭搭子的主要原因,看舒愉吃东西时能让她心情变好。 等舒愉吃完第二个蛋挞,拥挤的人群渐渐散去了。广播在播一首很老的青春电影的主题曲,姜意轻声跟着哼,从包里翻出湿纸巾给她,”老张让我下午去各班级宣传运动会,要不要跟着我一起去?“ 老张是她们的体育老师,据说年轻时还拿过亚运会的长跑冠军。至于为什么沦落到当经常被霸占课程,被迫生病的体育老师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老张很努力,顶着众多主课老师和领导的压力,在向来以抓学习为主要任务的一中搞了个体育特长班,每年都有学生通过体育升入重点大学。 这个运动会也可以说是给老张用来挑选弟子的,因此学校也很是重视。 “下午自习课,去不去?” 有正当的理由逃课,舒愉当然很乐意,她把湿纸巾扔进桌脚的垃圾桶,“好呀。” 两人离开前,舒愉想起万圣节的小玩具活动。姜意买的是儿童套餐,拿餐时刚好缺货,服务员答应她过会送来,估计是太忙忘了这一茬。 服务员给了舒愉两个,但都不是她最喜欢的。 有人过来点餐,舒愉一直等到那人走了,才很小声地问:“没有海绵宝宝了吗?” 面对少女亮晶晶的目光,服务员略有歉意,“不好意思啊美女,只有这两种了。” 旁边另一个在装汉堡的服务员说,“不是还有一个海绵宝宝吗?” “那个刚被一个帅哥拿走了。” 舒愉亮亮的眼睛又失落下去,给她拿东西的服务员看到了,让漂亮的小姑娘难过真的很内疚。大约过了一秒钟,服务员指了指楼上,“那个帅哥就在楼上,美女你可以去试试看能不能和他换一下。” 结束了一把大乱斗的姜意走过来,“怎么了?” 舒愉说自己去楼上有些事。 “要我陪你吗?”姜意以为她是要去卫生间,手机上的游戏又开了一局,她两只手捧着手机,眼睛忙得没空看脚下,嘴上还逞强:“走吧。” “你坐着等我吧,”舒愉站在楼梯前,“我等会就下来了。” * 梯子是很窄的木梯,两边有透明玻璃扶手。 舒愉的平衡感很差,也很恐高,小时候在幼儿园她从来不敢玩滑滑梯。窄而抖的楼梯让她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 二楼的空间比一楼宽阔的多,除了楼梯口的卫生间,其他的墙都是透明的玻璃,视野得以很好的延伸。 口袋里的手机振动起来,舒愉的手还搁在扶手上,呼了一口气。 是李逐发来的微信。 简短的两个字。快点。 她回了个问号。 他又发来一段视频。 白皙的手指拨弄着海绵宝宝后面的发条,黄色小方块身后的小恶魔翅膀欢快地抖动,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原来他就是那个帅哥啊。舒愉收起手机,环顾四周,没看到他。旁边的卫生间的门被打开,修长的手臂直接伸到她胸下,往里一扯。 为了更大程度的利用空间,卫生间的空间很小。马桶前只能站一个人,李逐像抱小孩一样直接把人抱起来,顶在门上。 舒愉急得推他,“这里有监控的!” 她那点劲对他来说不痛不痒,他坐下去,让她跨坐着,“在楼上看你好一会了,就看你能吃到什么时候,真能磨蹭。” 舒愉骂他脑子有问题,“我又没让你偷看我吃饭。”李逐学她哼了一声,拿腔拿调:“你又没说不可以偷看你吃饭。” 舒愉被他抱着,要低着头和他说话,能看到他漂亮的眼睛,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 她觉得他是个很可爱的学人精,她搂着学人精的脖子,“你怎么来啦?我都没看到你。” 两人从更衣室一前一后的出来,李逐其实和她进来的时间没差多久,看她跟只小仓鼠一样慢吞吞地吃东西,“不知道是谁动不动就发那个疯狂星期四的垃圾信息给我?” 哪里有他说的那么夸张,好像她老是骚扰他一样。姜意发给她,她觉得好玩才会转发给他。就知道他根本不懂,她不满地看他,小声地说:“那你还来吃。” 舒靖安管得很严,舒愉小时候基本上与垃圾食品隔绝,搬出舒家后的这段时间她很放纵,什么都想尝一尝,“你明明也喜欢吃。” 她都闻到他身上有蛋挞香味了。 看她吃的那么专注,想尝尝她吃的到底是什么味道的东西,但不喜欢吃甜食的人尝了一口就放下了。 外面的音乐换成了一首很有节日气氛的搞怪歌曲,她发出小动物一样奇怪的声音,就贴着他的耳朵,“很好吃对吧?” 小孩子的口味,李逐不认同。但她吃过蛋挞的嘴唇很软,也有嫩滑的口感,他很蛮横地品尝着,觉得很甜,但没有想放下的念头。 舒愉皱着眉,小声地埋怨,“你咬疼我了。” 舒愉涂口红 “你嘴巴怎么肿了呀?” 姜意捧着舒愉的脸,拿着口红的手顿住,“不过这样也蛮可爱的。” “肿了吗?”舒愉心虚地眨了下眼睛,又怕她手抖,一动不动地任由她在唇上涂涂抹抹。 口红膏体接近唇膏的水润质感,在饱舒愉满的唇上留下晶莹的色彩。姜意用在食指上涂了一下,然后飞快地在舒愉白嫩的小脸上抹上颜色。 这是姜意在网上和美妆博主新学的腮红画法,年轻的皮肤没什么瑕疵,一支口红搞定全妆。 大功告成,姜意收回手,呆了好一会才说:“舒愉,你好像公主哦。” 高一的学生还没有升学的压力,自习课上学生大都是开小差打发时间。前面的女生闻声转过头来,和姜意一样的反应,“舒愉,这什么色号啊?” 姜意把口红递给她,“最近在搞双十一,我有好几支日常的想买,要不要拼单?” 其他人也看了过来,最激动的是后排的男生们。 舒愉这种学习又好,长得又漂亮,性格也温柔的女生,几乎是大多数男性高中时期的白月光般的存在。 不喜欢被人注视,舒愉低下了头,脸上不知道是腮红还是害羞的红。 后面有人递了张纸条过来,打开后,她安静了几秒,将纸条塞进口袋里。 舒愉往后面看了一眼,后排的男生起哄地吹口哨,每个人的神色都很兴奋。她的注视是他们情绪的催化剂。 舒愉抿唇,看向后排把纸条传过来的女生,“这是谁给你的?” 舒愉和她不熟,虽然是前后桌但两个人都是较为安静的性子,女生从习题册上抬起眼,厚镜片后面的目光在舒愉脸上停驻,很真诚的语气,“舒愉,你真好看。” 舒愉愣了一下,绷紧的下颌线松开,是一如既往的温柔的语气:“谢谢,沉青青,刚刚纸条是从谁那传过来的?” 刚涂好口红的姜意放下手里的镜子,问:“怎么了?” 上课帮忙传纸条是学生时代在正常不过的事,有时候后面一句往前传就会下意识照做,很少有人会去追究源头,也不会有人对纸条进行窥探。这是约定俗成的规则。 舒愉从沉青青不知所措的眼神里得知了答案,“没什么。” 她拉起姜意的手,“不是要去其他班宣传吗?走吧。” * 天边有飞机飞过,很低矮的云朵里留下丝丝白色的印记。 姜意很惊讶地指着,“我们学校附近有机场吗?” 那是属于舒靖安的私人飞机,舒愉目送飞机消失,手指把口袋里的纸条揪成一团。 姜意和她站在二栋教学楼前。 高三的学生已经进入备战高考的高压状态,运动会的举办与他们无关。所以她们准备从二栋的高二开始宣传,走进电梯的时候,姜意按下了七楼。 难道不应该是从顶层往下走吗?电梯里有味道,舒愉一进去就鼻子发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电梯里只有她们两个人,姜意正在翻看着手里的宣传单,或许是在组织语言,时不时默念出声。 过了一会,姜意后知后觉,“你是不是感冒了?” 舒愉摇头,“这里有点不太好闻。” 姜意说肯定是有男生在里面抽烟了,理科班的男生真讨厌。舒愉没有接话,揉了揉鼻子。 “不过吧,李逐好像不抽烟的。”姜意把手里厚厚一沓宣传单卷成筒,“你听说了吗,最近有人拿他的照片网恋,好几个女生都被骗了。” 墙面里的女生眉头微蹙,浅色的腮红和口红修饰着她本就优越的五官,整个人粉粉的,有一种夏日蜜桃气泡水的清新感。舒愉展开眉头,声音在密闭空间里很轻,“那他还挺惨的。” 电梯门开,姜意的声音应声响起,“舒愉,你是不是对李逐的印象不太好啊?平时大家讨论他,你都不怎么爱听。” 舒愉跟在她身后,“还好吧,毕竟跟他没什么交集。” “你不觉得他很帅吗?” 有的班级在上课,两人走过长长的走廊,窗户边上的学生神色各异,有个正在玩手机的还以为她们是巡逻的老师,吓了一跳。 “很帅啊。”舒愉被那个男生塞手机的动作逗笑,姜意回头看她,“舒愉,你真的好漂亮啊。” 这个年龄还保留着成人世界稀有的单纯。对于事物的美好还不会像成年人一样综合各个方面来进行取舍评价。 只要在外貌上有优势,就可以被喜欢的人,谁管他背地是怎么样呢。 舒愉笑的很浅,“你也很漂亮。” 午后的阳光从走廊的窗户里落在她的脸上,琥珀色的眸色变的很浅,像有水的痕迹。姜意突然觉得有自己不懂得情绪,但一转眼她又是那副很淡的样子,“先从这个班级开始宣传吗?” 姜意点头,很高兴敲了下开着的门,眉飞色舞地说:“这就是李逐他们班。” 舒愉加微信 其实想一想,舒愉也觉得自己和李逐的关系蛮奇怪的。 她和他可以拥抱,亲吻,进行一切身体上的亲密行为。而由于他的受欢迎程度,她知道他的身高,体重,三围,甚至用什么香水她都知道。 但她还真的不知道李逐的班级在这个位置。她站在姜意身边,从讲台上望向窗外,为了采光,一中的教学楼大范围的使用玻璃窗,每间教室的两侧墙壁装满了玻璃。 视线开阔的角度,能看看到正对着这里的是高一的教学楼。舒愉脑海里升起一个古怪的念头,或许李逐在教室里上课的时候可以看到她。她觉得这个想法有些自恋,抿着唇,压下上扬的弧度。 李逐不在班级,舒愉一站上讲台就发现了。他们班没有女生,而他那张脸,别说是在一个只有四五十个男生的教室,他就是走在人潮拥挤的大街上,也能让人一眼就注意到。 按照姜意的话来说,他好看的和凡人有壁。 李逐的位置也挺明显,明晃晃摆着一只小恶魔海绵宝宝。在一屋子理科糙汉风里极为娇俏。中午交换失败还羊入虎口一场的舒愉在心里冷笑,她等下就偷偷给他拿走。 没有李逐的美色激励,姜意反而在讲台上能够慷慨激昂地呼吁学生参赛,舒愉把宣传单按座位行数分成沓,示意他们自己分下去。 每张宣传单后面附带一张报名表,等有意向的人填好后,再收上来。 李逐那一列在最外面,靠着窗户。 坐在第一排的男生接过宣传单的时候看了好几眼舒愉,但并非冒犯的目光。他长相清秀,眉眼干净,似乎陷入纠结。舒愉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便退到门旁边等他主动开口。 “同学,我想请问一下你的口红是什么色号?”那个男生红着脸,挠了挠后脑勺,“你别误会,我是打算以后给我女朋友买。” 谁说直男看不出来女生化妆的啊...舒愉也不知道色号,她冲姜意招了招手,姜意收了几张报名表上来,“怎么了?” 舒愉把男生的求助重复了一遍,姜意两眼放光,“要不然现在买呗,双十一有活动,我可以和你拼单。” 女生突然凑过来,男生愣住,身子往后考向后排的桌子,发出咚的一声。姜意赶紧直起身子,“不好意思,你没事吧,我没想到你反应这么大...” 男生红着脸摆手,“没,是我自己一惊一乍,我叫江岭,那个口红...” “你女朋友适合这个色号吗?”姜意问,“口红这种东西虽然也不贵,但是不退换的。” 江岭低着头,用余光偷偷看她,耳朵红的快滴血,“挺适合的。” “哦,那我们一起拼单呗。”姜意的语气像极了直播间的主播,“两支八八折呢。” 江岭迟钝地点头,但说话流畅了,“怎么拼?我不太懂。” “加个微信吧?”姜意说着就去摸口袋,随后一拍桌子,“我忘记带手机了。” 再专门跑一趟来加联系方式过于郑重,现在的江岭对于姜意来说只是个省钱的搭档,自然不享有此等待遇。 江岭有些失落,不发一言地等姜意的下文。 “舒愉,你带手机了吗?要不你先帮我加一下他呗?”姜意想了个最为便利的方法,舒愉的微信在里面扮演一个临时的中介。 她不会让自己多花一分冤枉钱。 舒愉将两人之间的交流尽收眼底,她拿出手机,语气没什么起伏,“你扫我还是我扫你?” 脚步声在走廊上由远及近。舒愉回头,李逐就靠在门外的墙,修长的双臂环抱在胸前,带有少年感的胸肌在衬衫里有若有若现的弧度。 他低敛双目,逆着光线,眼尾的两颗小痣很淡。黑眸紧紧锁住舒愉, 饶有兴致地挑眉:“学妹,特意跑过来加微信啊?” 舒愉填表格 逃自习课是件挺正常的事,但逃课了又回来,而且逃课的人是李逐。这不正常。 许循频频侧目获得了李逐一脚,椅子被踹的挪动,不过教室里的男生都被前面两个从天而降的女生给弄得心猿意马,没人在意这点动静。 “李逐,你不对劲。”许循一双眼睛乱转,“你认识门口那个学妹?那就是舒愉,你什么时候认识的?” 两人同桌两年了,连文理分科都不能阻止两人友情的延续,(许循单方面这样认为。)所以他凭借对李逐的了解,敏锐地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他平时就算是女生追到班级里都懒得看一眼,竟然会主动搭话? 这太不对劲了。 “哪不对劲?”李逐放下手里的海绵宝宝,轻描淡写,“住一栋楼。” “邻居?”许循挤了挤眼,“近水楼台先得月啊?” 傻狗。 李逐拨弄着海绵宝宝的发条,漫不经心:“那我跟她,谁是月?” 他看向舒愉,她又把头发扎了起来,露出小巧白皙的耳朵。耳垂上有颗痣,深粉色,像枚耳钉。她低着头,纤细的脖子弯下去,淡青色的血管随着说话时吞咽的呼吸缓缓跳动。 舒愉正认真地收着报名表,对这道目光一无所知。 许循愣了愣,“什么月?” 李逐没理他,懒洋洋地举起手示意。 舒愉走过来,校服的裙摆因为走动轻轻摇曳,露出一截雪白的腿,针织的纯白腿袜包裹着玲珑的弧线,每一步都像是软钩子,勾得人心神不宁。 刚刚在门口李逐就注意到了她的不同。嘴唇和脸颊,略微的点缀让原本就粉嫩精致的长相多了一丝娇媚,笑起来像夏日里冰镇的蜜桃气泡水。 舒愉站在过道,隔着许循的桌子,眼睫微垂,“同学,怎么了?” 李逐说他也要参加运动会,他手指下面就压着一张宣传单。舒愉不知道他又在憋什么坏,姜意小跑着过来,热情地介绍运动会项目。 舒愉退到一边眼观鼻鼻观心。 “学长,你打算参加什么项目呢?”男生都爱出风头,姜意随机说了几个较为热门的,“长跑?篮球?还是足球?” 许循说:“游泳啊,你们女生不是都想着看男神的肉体吗?” 姜意嫌弃地瞪他一眼,嘴上倒是很诚实:“游泳有一百米,两百米,还有接力赛,学长你对哪个有兴趣?” 李逐说:“有什么奖品吗?” 姜意一怔,校运会哪来的什么奖品,都是老张从义乌小商场批发的水晶玻璃奖杯和奖状罢了。但男神的肉体可是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她脑子转地飞快,“学长想要什么奖品?” 李逐说自己随便问问,他望着舒愉,“那个学妹怎么不介绍?” 许循眼神在李逐和舒愉身上走了一圈,嘿嘿一笑。姜意转身看了眼舒愉,后者安安静静地低头站在一边,看不出什么表情。 她以为舒愉是不喜欢吵闹,于是解释:”她是陪我来宣传的,不怎么熟。“ 李逐点了点头,拿起笔开始填表。姜意又走去别人那里收表,大约过了半分钟,李逐盖上笔,抬眼,舒愉还站在那里,跟个被罚站的小孩一样乖乖的。他扣了下桌面,“我填完了。” 舒愉仔细查看了一遍,“同学,你没有填要参加的项目。” “哦,”李逐没接表格,略微一笑,“你觉得我适合哪个项目,帮我填上呗?” 舒愉和青青 喧哗的教学楼在铃声结束前就逐渐归于平静,教室里也只剩四五个人在收拾书包了。姜意把老师留的周末作业收起来,旁边的舒愉还没有什么动作,“不走?” 舒愉往教室后面看了一眼,有男生也有女生,她的目光扫过那些不熟悉的脸庞,又回头说:“等会就走了。” 姜意的手机刚好响了,她爸在校门口等了有一会了,她挂了电话就匆匆离开了。 一到周末数学老师就喜欢发几张试卷,沉青青把试卷迭好,看到舒愉还在,又把试卷打开,“舒愉,你能告诉我这一题该怎么答吗?” 最后的选做题,舒愉看了半分钟,拿起铅笔勾画出要用的条件,在图上添了条辅助线。沉青青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 沉青青已经收拾好了书包,有些犹豫地碰了下舒愉挺直的背。 从开学到现在,关于舒愉家世背景流传很广。 优异的成绩,完美的外貌,连老师在她面前都小心翼翼地讨好。总让人有种不真实的疏离感,但相处下来又发现其实性格很温和。 “舒愉,要一起走吗?”沉青青问。 沉青青留着齐刘海的及耳短发,戴一副很厚的眼镜,说话时微微含腰,声音也很低,总是很胆小的样子。 教室里只剩她们两个人,舒愉从兜里拿出纸条,“今天你传错了,”她将纸条在沉青青面前展开,语气沉重:“这是给你的。” 惊慌与错愕如同暴风雨席卷了这个内敛而平淡的女生,她显然不从设想自己会被人在暗中窥视,用带有青春期特色的恶意的目光。 沉青青身体发抖,说话的声音也颤:“我不知道...” 同龄人都喜欢活泼开朗的人,而沉青青太过于单调和孤僻,在班里没有朋友,也从没有上课被人递纸条的经历。她当时想都没想就递给了舒愉,“对不起...我不知道内容是这个。” 她感到羞愧,“抱歉,让你看到这个。” 这件事只能当事人独自面对,窗外夜色深深,而沉青青像是封闭的列车,要独自继续行走在寂静的夜里。但舒愉想陪她一程,有些叹息:“走吧,我们一起出去。” * 小区是年代久远,住宿群体都是好应付的学生,破旧的基础设施即使和物业投诉了一次又一次也没有下文。 舒愉走进楼梯间,用力拍掌,依旧是漆黑一片。 她用手机照明,一束明亮的光线在楼梯台阶上被折射成许多道。因为对黑暗有恐惧,她走的很慢。 手机震动一下,有新微信进来。舒愉停下,在黑暗中被屏幕晃得眼睛发晕,也不顾扶手是否干净了,靠在上面。 是舒靖安的秘书黄然发来的,通知她明早九点过来接她。 她回复了一个收到。 黄然今年四十多岁,性别男。舒靖安有很多秘书和助理,他是舒愉有印象以来在舒靖安身边最久的。 身为舒靖安的女儿,舒愉深知自己父亲的多疑与专政。他不相信任何人,不允许事物超出自己的预料。因此黄然与舒靖安是一类人,只不过他没有舒靖安那样的权力罢了。 舒愉想,或许黄然已经知道自己在一中的这些日子都干了什么。他是在斟酌是否该向舒靖安汇报吗? 终于走完那段楼梯,进入明亮的环境,眼睛难免不适。舒愉眨了几下眼睛,视觉恢复正常,继续往上走。楼梯拐角的扶手上,少年双臂懒散地搭在上面,似乎已经有一会时间了。 蓬松的发随着低头的角度盖住了眉眼,清俊的下颌线因为淡笑而松弛慵懒。 很少见他有这种天真的神情,舒愉抬着脸,隔着半层楼梯与他四目相对。 “刚刚跟谁聊微信呢?”李逐直起身子,语气不冷不淡的,“还挺入迷。” 舒愉的鸭子 “你这脸上是什么东西?”李逐摸了摸她的脸,口红质量很好,没有在他手上留下痕迹,但有味道。是蜜桃香气,很清新,没有香精的腻味。 舒愉仰着脸,眼睛很亮,长睫轻颤。像清晨被惊醒的小鹿,怯生生地等待赞美,“不好看吗?” “还行吧,”李逐手指挨着她的眼角,揉了揉,“这又是什么?” 那是姜意给舒愉画的泪痣。舒愉有些低落,脑袋低下去:“你都把我的脸摸脏了...” “在脸上画这个干嘛?”他笑,眼尾的两颗小痣与眼睫连成勾人的眼线,捏住她的下巴,目光在她的眉眼间游移。 舒愉被他看得脸热,他的注视让她向来对容貌的自信渐渐消弭,面对这样一张脸,实在很难有信心,她小声说:“你别看了啊,又不好看的。” “好看,李逐捧起她的脸,亲了亲她的眼角,还挺好看的。 舒愉的眼睛又一下子亮起来,高兴与失落都写在脸上,这是一张在爱意里长大的脸,喜欢和难过都没学会掩饰,嘴角弯起的弧度像月牙。 李逐想起许循的话,手指沿着她的唇线走,小月亮。 这是个很甜蜜的称呼。舒愉笑得更开心了,唇上的口红被李逐在楼道里亲走了一点,她学着他,用手指去摸,你也好看。 校服配套的领带很窄,深蓝色的条纹。李逐一只手扯开领带,一只手托着舒愉动来动去的屁股往卧室里走,一路上灯光都亮着。漂亮的锁骨在他散开的衣领里晃荡,向下是半露不露的胸肌,在明亮的光线下,都能看到他胸口上的痣。 舒愉故作矜持地捂着眼睛,另一只手在他胸口摸来摸去。手感也太好了,她被放到床上时还这样想。 整个人陷进柔软的床垫里,舒愉趴在床上,还没转身,又被按了回去。 李逐从她口袋里翻出手机,半跪在她身侧,胳膊撑在她腰上,有难以反抗的力量。 舒愉从美色陷阱里清醒过来,大叫:不许看我的隐私! 白天看她和别的男生笑的开心,知道她胆小怕羞,还有事要做。这会儿房门一关,领带一扯,那股子醋又起来了。 拉着她的手指解了锁,恰好有新消息进来。 李逐点开,对话框里基本上都是对方单方面的日常问候。 她给对方的备注是阿言,很亲密的称呼。最新进来的消息里,他说明早会一起来接她。 李逐又往下翻了翻,找到江岭,两个人什么也没聊。继续往下翻,却没找到自己的对话框。他从联系人里翻了一会,最后在一个备注是赛博鸭子的人的头像上停下。 他冷笑,鸭子? 舒愉一惊,在床上扭来扭去,浅蓝色的床单掀起层层海浪,她声音软软的:“你先放开我...” 李逐把手机扔到枕头上,把人翻过来,神色平静,语气也平静,“不着急,慢慢说。” 手指却把她身上的衣物一件件拨开,像在给玉器清理灰尘,“别动。” 舒愉的肩被他按下去,整个人被他压在床单里。 这样的表情才是他真实的样子,冷情冷性的,手指还能不动声色的点火,捏了捏她的乳尖,“怎么不说了?” 舒愉爽哭了(微H) 舒愉的皮肤很薄,很容易就能留下痕迹。李逐按住她的蝴蝶骨,指腹缓缓往下,抚摸着细腻的肌肤以及温软的触感。 每一下触碰都很痒,舒愉缩在被子里,裙子随着她踢腿的动作变得凌乱。 那个备注还是很早之前的事了,她那时候还是天天在追更他的同人文,虽然认识他,但也不愿意靠近,觉得好玩就用了。谁会知道两个人的关系会进展到他查自己手机的地步呢? 再说了,被侵犯了隐私的是她,他有什么好生气的? 舒愉转过头,半张脸都埋在枕头里,头发散开了。她挣扎着拨开挡住眼睛的头发,看到他在慢条斯理地脱衬衫,八块腹肌在灯光下透着迷人的光泽。 明明在这种该跟他据理力争的关头,舒愉脑子里却蹦出来网上的一个段子,说是世界上比钻石还硬的是男高生。 自己艳福不浅,她乐得笑出了声。 李逐闻声挑了下眉,膝盖一弯跪到床上,握住她的下巴,灼热的呼吸覆盖下来,哄着问:笑什么啊? 舒愉痴痴地笑,爬起来跪坐,我觉得你以后没钱了,可以去做特殊服务,听说好挣钱的。 没心没肺是舒愉的一大优点,但并不代表她对喜爱之物没有占有欲。李逐见过她为了喜欢的东西认真的样子,比如那个海绵宝宝的小玩具。 他捏着她的脸肉,挣钱养你啊? 话音刚落,舒愉被他捞起小腿,左右分开。随后握住她纤细的脚踝轻轻一扯,掀起裙摆,俯身下去。 指尖沿着内裤当中湿润的部分抚摸,有更多的湿润透过纯棉的布料传递给他。他细密地舔舐着,感受到被这层布料阻隔着的颤抖,舒愉轻轻哼出声,手指抓着他的头发。 李逐抬头,看到她绯红的双颊,是化妆品装扮不出来的颜色。 他握住她紧紧抓着床单的手,十指相扣。 褪去最后的阻碍的舒愉,如同花园里最娇艳的玫瑰,露水在她的花瓣上动情的摇曳,他仔细地舔过每一道纹路,将清甜的露水卷进唇里。牙齿磨过花心当中的珍珠,快速地用舌尖打圈。 这种渐渐堆积起来的高潮,从一开始就如同海水一样让人沉溺。舒愉被情潮搅乱了理智,只会随着快感的刺激呻吟。临界点到来的那一刻,知觉有一瞬间的空白,耳边很静,只有她自己的喘息。 李逐支在她的身侧,从床头抽了一张纸擦了下她的眼角,柔软的纸巾一瞬间被浸透,她听见他说:“爽得都哭了。” 舒愉迟钝地看着他,呆呆的像个小傻子。他亲过来,却知道躲,“你还嫌弃自己啊?” 他的声音很好听,笑起来更好听。舒愉平稳下来的心跳又乱了,但扭来扭去,就是不让他得逞。 李逐压着她,恶狠狠地在她脸上咬了一口,“特殊服务都享受了,该给我报酬了吧?” 李逐要奖品(H) 海城的秋天总有突如其来的雨,伴随着雷电。 外面暴雨倾盆,舒愉很讨厌这种夜晚,但被李逐拥抱的时候很舒服,她喜欢和他做爱。 晚上十一点,外面的雨声越来越大,她跪爬在卧室的长绒地毯上,上半身紧紧地贴着落地窗的茶色玻璃。 室内外的温差在上面起了雾,她看到玻璃上的影子,思考能力被在她身体里横冲直撞的阴茎搅乱,转过头去,看到李逐被情欲浸染的眉眼。 眼尾染着红,长睫下是他不动声色的情绪,有汗珠从他的额角滚下,滑过流畅的下颌线。再滴落在舒愉的背上,顺着脊椎骨,痒得发颤。 她发出细细的哭腔:“这样太深了...你..出去一点...” 被穴肉层层包裹着的阴茎缓缓退出去,舒愉总算能有力气将话说完,可一开口又被不留余地的冲撞带来的刺激给打断,脱力地滑倒。 李逐将人从地毯上捞起来,阴茎在一处凸起的软肉慢慢地顶,在她纤细的小腹上顶出了鼓起的形状,故意按着她的阴蒂,这样吗? 这样不给缓冲的快感让人失控,甚至有点太过了,舒愉的手撑在玻璃上,冰凉的触感,她哭着回头,慢一点,疼 李逐停下来,阴茎在她的体内却更加嚣张。舒愉很娇气,在床下的时候很爱哭,稍稍不满意就要哭,在床上也爱哭,因为性刺激的快感,她高潮时的眼泪总是无意识的。 舒愉的声音哑哑的:我要亲亲。 李逐将阴茎退出来,避孕套上沾满了晶莹的液体。 滚烫的阴茎擦着舒愉莹白的臀尖,轻轻抽打,发出啪啪的声音,很快在她饱满的臀上留下红痕,不亲,不亲加别人微信的女的。 舒愉哼了一声,柔软的腰弯下去。 嫩粉色的阴唇被操成了糜烂的艳红色,靠近身后昂扬的阴茎,可是做爱没有亲亲,就是不喜欢。 她扭动臀部,用软烂的穴肉吞咽着龟头,小手握住阴茎根部,从下往上抚摸那些筋络。 伴随着她装模作样的哭腔,唉,舒愉好可怜,和她做爱的人不喜欢她。 她像极了赖皮的小狗,摇晃着脑袋。李逐抓住她作乱的手,把人从地上抱起来,直接顶到腻滑的阴道深处,听她呻吟,又堵上她的唇,勾住她的舌尖吮吸。 舒愉双手搂着他的肩,舌尖和他纠缠着。她看过很多色情小说,里面的吻都很缠绵,看得人热血沸腾。 但每一次接吻她都拿不出自己想象中的水平,只能被李逐亲的热血沸腾 有次还晕了过去,这种丢脸的回忆让人越想越生气。 为什么李逐就可以这么会亲?她不服气,手指抵着他的肩膀。 两个人的下面还泥泞一团,她皱着眉,绯红的脸上故作严肃,你老实说,你交过几个女朋友? 李逐挺腰,让她整个人都往上,又重重地向下。舒愉咬紧唇和生理的本能抗争,用固执的目光看他,凶巴巴的,快说,到底几个? 李逐把人扔回床上,站在床尾真的开始数起来。 舒愉眼睛都瞪大了,也不想看他漂亮的肉体了,身子藏进被子里,嘴巴不自觉地撅着。 就是说,哪有人刚确定关系就上床的?当初刚谈第一天就谈到床上了,(她现在上头,忘了自己先馋李逐身子了)原来他是老手了。 她胡乱地擦了下眼睛,扭头看着窗外,雨更大了。 她的心里也在下雨, 到底几个啊? 李逐抬眼,收起那只翻来覆去的手,数不清了。 舒愉吸了口气,余光瞄见他肿胀的阴茎,越发不顺眼了,男的都是下半身的动物这句话果然是真的。她语气与冷又硬,哦。 李逐慢悠悠地走去客厅接水,舒愉没好气:我不喝。 你刚刚叫的声音都哑了,李逐自己喝了要喂过来,舒愉躲开,我就是不想喝。 她头发乱糟糟的,说话的时候鼻尖红红,像发怒的小动物。李逐把水杯放在一边,拉过她的脚踝,直接拖到身下。坚硬破开柔软,一边吻她的眼泪,就你一个。 他手掌揉着她的胸,没见过这么小心眼的。 低头用嘴唇厮磨小巧的奶尖,又咬又舔,力气有些粗暴。 舒愉抓着他的后颈,他抬起头,吻她的鼻尖,真的,我不骗你。 他没给她循序渐进的感情,少年对喜欢的人就变成了兽,情投意合,和喜欢的人做喜欢的事,这无法控制。 他压着她,视线交缠,“我只喜欢你,也只喜欢过你。” 他抬起她的一条腿,让自己能在操进去的同时看清她湿淋淋的小穴,明明那么小却能将他那么大的一根吃进去。 舒愉身上泛起一层粉,细腰半悬空,双乳被他顶撞的动作带得乱晃,整个人像刚剥了壳的荔枝果肉,粉微微地在他手心里颤,他握住一边,掐着乳尖,“给我什么奖品?” “什么?”舒愉脑袋晕乎乎的,穴肉开始抽搐,不自觉地扭动着腰想要他更多,“什么奖品?” 李逐将她的腿太高,搭在肩头,捣弄得更快,“你不是想看我打篮球?给我什么奖品?” “啊!”舒愉搂着他的背,指甲无意识乱抓,像在寻找浮木,“要到了...嗯” 穴肉颤抖着吸附得更紧,他继续插着,手掌用力的抓揉她白软的奶子,咬着她仰着的脖颈,“公开好不好?” 穴肉被插的淫液四溅,两人身下的床单湿了一片。舒愉脚趾绷紧,浑身抽搐着到达了高潮,李逐搂紧她,下身抽插不停,寻到她的唇缠咬,闷哼着射出来。 装满了的避孕套被打结,再用纸包好丢进垃圾桶。舒愉睡眼惺忪地看着李逐行云流水的动作,娇娇地伸出双臂,“抱。” 李逐抱着她去浴室清理,看见她奶油白一样的身上遍布自己弄出来的痕迹,压着人在浴缸里又来了一次。 舒愉跪趴在浴缸边沿,可怜巴巴地说好困,他心里很软,拔出来后,温凉的精液射在她白皙的腰上,在浅浅的腰窝里聚积,又流进水里稀释,水面变得浑浊暧昧。 从浴室出来已经接近凌晨,李逐简单地收拾了床铺。舒愉躺进干净的被窝里,很快进入梦乡,他一躺下,立马被她抱紧。 像两个人的第一次一样,她在他怀里动来动去。有温度,很软,是梦镜无法比拟的触感。她搂着他的脖颈呢喃,“李逐,我好喜欢你啊。” 初遇(一) 雨后的篮球场干净如初,在金色的阳光里熠熠生辉,同样发着光的,是球场上少年肆意挥洒的汗水。 许循捡起脚边的球扔回去,动作干脆利落,明显是练过的。球主人穿着一中篮球队的运动服,兄弟,一起不? 许循指了指身旁的李逐,他最近在看美剧,学会了耸肩的动作,我陪练的。 那人吹了声口哨,李逐,练球啊? 许循说:他撩妹,运动会要打篮球。 李逐跟人打了个招呼,对方哦呦一声,打篮球是哄女朋友开心吧? 许循看这个人的语气很熟稔,在心里揣摩他和李逐的关系。但李逐跟谁都不亲密,心思很难猜,于是他从另一边下手,问:他什么时候有女朋友了? 那人嘿嘿一笑。 李逐扯了扯领口,他今天没穿校服,没有衬衫也没有领带,锁骨上明晃晃的牙印,咬的很深。也就是许循心大看不出来。 许循像是错过了甄嬛传的滴血认亲一样震撼,他抓住李逐的胳膊,你有女朋友了? 李逐没理他,脱去毛衣盖住他那张震惊的脸,露出oversize的白T恤,接过篮球加入战场。 * 李逐听说舒愉其实蛮早的。 从幼儿园起,李逐那张脸就给他惹了不少烂桃花。小时候还好,跟着他的女孩子,到了家门口就主动散去了。 长大了之后入侵他的私人生活的方法就很多了,他的联系方式总是会被以一顿麻辣烫或是一杯奶茶的价格转手给许多他不认识的人。 他自己没吃到过一根辣条,倒是把周围的男生喂的嘴流油。 那是暑假里的一天,有陌生人加他,他聊了两句就问出来,又有人在贴吧卖他的微信。 他不玩贴吧,打开电脑新注册了个账号,一进海城一中的贴吧,最热门的那个帖子就是关于他的。 准确的说是关于他的同人文,他看了第一段就开始头皮发麻。 拉到帖子最底端,在三秒钟前有一条新回复——大大,可以点菜吗,想看教室play,多来点校园play吧。 真他妈6。 李逐目光在巨能吃美人鱼这个ID上停留三秒,然后冷笑着举报了帖子。 这个小插曲没给李逐留下多少印象,他的暑假在骑着摩托车穿梭大街小巷的送外卖中度过。 摩托车是他爸留给他的遗产之一,遗产中还包括他所居住的房子,一笔欠款,还有一家待转让的修车厂。 转让费到账那天,修车厂的新老板,也是他爸的老朋友徐长林问他想不想跑赛车。 李逐想了想,说不跑。 徐长林说:“你和你爸当年一样,天生就是干这个的。” 李逐说他们不一样。 徐长林笑而不语,分别时他说的是后会有期。 * 暑假过去一半,李逐的同桌来找李逐打游戏。 同桌许循是个无忧无虑的富二代,靠着他爸捐的游泳馆上的一中。两人第一次见面时,许循很坦诚地交代了此事,并解释他爸并非不求回报率的暴发户,只是单纯地认为国内的公立学校比国外的学校要好。 李逐看着他傻乐的样子,觉得他爸可能是怕他去了外面被人骗的一干二净。 还完欠款的李逐过了一段很悠闲的日子,十一点醒,凌晨一点睡。客厅里摆着一台顶配的主机,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不知今夕何夕。 不速之客许循霸占了他的电脑,并问他作业做了多少。 李逐躺在地上,窗户外面是夏日最热烈的阳光,他透过手指的缝隙,看到茂密的树叶和湛蓝的天。 然后从茶几下面掏出作业扔到桌上,“别抄的一模一样。” 许循正在跟游戏里的人对喷,键盘上的手指飞出残影,一边扭着头跟他说:“我刚刚路过学校门口,在换那个光荣榜。” 一中大门口有个展示牌,专门张贴高考成绩优异的毕业生和中考成绩的新生的照片。 李逐在地上翻了个身,没搭理许循的没话找话。 键盘声噼里啪啦,楼下的喧闹声也不绝于耳,属于李逐的安逸被彻底打乱。 他站起来,从窗口看下去,阳光刺眼,先看到的是茫茫一片绿荫。 片刻过后,视线渐渐清晰,一片片绿油油的树叶在眼底舒展。树下一辆拉满了家具的卡车,搬运的工人来来回回,挥汗如雨。 一旁的树荫下,穿着白裙的少女正低头玩着手机。乌黑柔软的长发像云绕在肩头,皮肤在阳光下像澄净的雪,她低着头,露出后颈往下是一颗颗像珍珠一样圆润的棘突骨。 李逐远远望过去,与她最贴切形容词竟然是脆弱。 许循还在絮絮叨叨:“今年新生里的状元,叫舒愉,那照片看着还蛮漂亮的。” “据说她爸爸是舒靖安,舒靖安你知道的吧...” 少女收起手机,走进楼里。 楼里来新人了,应该也是新生。李逐这样想。 初遇(二) 舒愉搬出舒家时,周围的人都觉得她只是小打小闹。舒靖安深知女儿的娇气,对她这种表达反抗的举动无动于衷,让秘书黄然进行安排。 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舒愉终于明白自己的情绪在父亲眼里只是孩童的玩闹。面对脏乱差的新住处,她下定决心要留下来。 舒靖安出身豪门,成年后选择从政,一路顺风顺水,是不折不扣的人生赢家。不过也有例外。 他那年三十岁,在市政的新年晚会上遇上十八岁的舞蹈演员俞清漪。少女乌发红唇,简单的白裙却有艳丽的风韵,像是开在人群里的玫瑰。他看到了她的美,想要采摘。 但美人早心有所属,是与她一同长大的青梅竹马。舒靖安很看不上俞清漪那个男朋友,他向来霸道,用了些手段,很快取而代之。 俞清漪二十岁,愈发娇艳,眼界也愈发宽广。 在她成为舞团主舞的那晚,舒靖安给了她盛大的求婚,那年年底,她成了舒靖安的小新娘,婚后第二年,她生下了女儿。 许多人羡慕俞清漪的生活,但她太年轻,无法与那些太太团和谐相处,也做不了舒靖安需要的贤内助。 俞清漪像是错误飞入钢铁森林的小鸟,灵气被光鲜亮丽却冰冷坚硬的聚光灯腐蚀。她将渴望自由的诉求向丈夫倾诉,得到的却是被折断翅膀。 舒靖安把她留在身边,用了万劫不复的方法。两人的感情破裂的很快,舒靖安开始逃避,减少回家的次数。 俞清漪渐渐变得多疑,敏感,甚至自残。医生说她这样下去会很快凋零,舒靖安沉默许久,在一个冬日的上午,选择了放手。 那时离婚证还是绿色,俞清漪把离婚证收进大衣口袋,抱着刚读幼儿园的女儿,很温柔地和他道谢,表示对于这段婚姻,她仍保有爱意。只是没有继续的力气。 舒愉归由母亲抚养,但俞清漪与外界隔绝太久,还不能适应独居生活,暂住舒家。 而舒靖安变得和刚结婚时一样,每天早早归家,他试图修正这段不受掌控的感情。但他忘记了医生的叮嘱,他是俞清漪崩溃的导火索。 俞清漪自杀那天是舒愉的四岁生日,佣人找遍了整个舒家才在衣柜里找到她。小孩不哭不闹,半夜发起了高烧,哭着要找妈妈,舒靖安让医生给她打了镇定,连着一周她都处于半昏迷的状态。 活泼可爱的女儿变得很爱哭,舒靖安不敢放松,在舒愉十岁之前,她有专门教授知识的家教,舒家成了一座城堡,佣人们兢兢业业地为她营造童话。 女儿长得很像妻子,舒靖安感到欣慰的同时亦有心痛。他对女儿很宠爱,但不代表他愿意放纵与溺爱。 他认为青春期与朋友间的摩擦对舒愉来说只是认识人性的第一课。 童话破碎于舒愉中考之后。豌豆一直都在,只不过公主没有切实地感受到痛,舒愉后知后觉,试图与父亲交涉,却闹得不欢而散。 几番交谈后,她去一中读高中的想法得以实行。 * 刚搬出去的那段时间,舒愉常在雷雨声中惊醒。 又是雨夜。 雷电裹挟乌云,雨水倾倒天地,她走到窗前,玻璃上映出她还挂着泪的脸。 楼下灯火摇曳,有人在雨中撑伞,懒倦肆意的步伐,风雨打扰不到他半分。 似有感应到她的窥视,那人抬起头。 蓝紫色的闪电撕裂夜幕,同时照亮他气质清冷的眉眼。明知他看不到自己,但舒愉心如雷击,慌忙拉上窗帘。 那是她第二次见到李逐。 —— 二见钟情的感觉就像被雷劈了??? 初识(一) 舒愉正式跟李逐说上话是在一中的医务室。 海城今年的气温异常的高,新生的军训被推迟到在九月底。开学已经一个月,学生们都混熟了,一到休息时间就各自与相熟的人凑到一起。 因为身高差,舒愉和唯一熟悉的同桌姜意在队伍的一首一尾。姜意拨开闹哄哄的人群找到舒愉,拉着她往树荫下跑。 热得没有一丝凉风,倒是蝉鸣不休,惹得人更加烦躁。生理期和站军姿的双重折磨让舒愉浑身像是在热水里过了一道,她抬头看着没有一丝云的天空,鼻子有些发酸。 姜意看她脸色不好,扶着她坐下,“你没事吧?” 舒愉揉了揉眼睛,说没事。 这时有人要去小卖部买水,其他人赶紧让他帮忙带上一瓶,众口难调,七嘴八舌闹哄哄一片,姜意的注意力也被吸引过去。 只见那人大手一挥,嚷嚷道:“只帮买农夫山泉,要这个要那个,我记不住。” “舒愉,你要我帮忙带水吗?”背负着全班的希望的男生语气一转,竟然有些不好意思,“你想喝什么?我帮你带吧。” 男生名叫孙川,是班里的班长。 开学第一天竞选班干部时,孙川的发言很自信,言行举止都太过圆滑与成熟,显得与年龄极不相称的油腻。 那些被孙川拒绝搞特殊的人都不满起来,纷纷用眼神指责孙川搞双标的行为。 然而舒愉被太阳晒得嗓子发干,每一次呼吸喉咙都很痛,她摇头,发出沙哑的声音:“谢谢,我不需要。” “那好吧。”孙川的语气很平和,微笑着转身往小卖部方向去。 姜意和舒愉咬耳朵,“这人笑面虎,假死了,我们自己去买,懒得欠他的人情。” 舒愉头晕脑胀,靠在她肩膀里,听她在细数孙川在班主任面前告状的恶行。 “上次我数学作业没写,就是他告诉数学老师的,真够贱的。”姜意摸了摸舒愉的脑袋,义正言辞,“他那种人献殷勤,肯定是喜欢你,我跟你说你要是敢给他好脸色” 肚子里像有把刀在搅,舒愉捂着小腹,抢先说:“那我也讨厌他。” 好朋友和自己一致对外,姜意满意道:“你想喝什么,我请你。” 没有人回答她,舒愉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 舒愉是被姜意背到医务室的。 舒愉其实被她背着没跑几步就醒了,在她背上小声地说要下去。 然而姜意跑得慌慌张张,压根没听到她说什么。到了医务室,姜意满头大汗地把舒愉放下,“医生,她晕倒了!” 校医狐疑地看了二人一眼,每逢军训装晕糊弄教官的学生不在少数。他先入为主,语气连带着也有些不耐烦,“怎么回事啊?” 医务室向来是个摆设,校医这个态度也不期望更多。舒愉直接说自己痛经,对方扯了扯嘴角,在她皱成一团的脸上走了一圈,然后指了指旁边的热水机,“那边有热水机,多喝点热水就好了。” 姜意把舒愉扶到里间的床上,用一次性水杯接了满满一杯水端过来放到床头的小桌上,“你先在这歇会,我去跟教官请个假。” 半杯热水灌下去,疼痛没有丝毫缓解。医务室里的空调长年二十四度,舒愉还是出了一身冷汗。 半梦半醒之间,舒愉听到推门的声音,以为是姜意来了,“你请好假了吗...” 一只手塞进了被子里,隔着军训服在她弓起的背上来回抚摸,伴随着身后粗重的呼吸,她猛然惊醒,握住那人的手腕,转身是校医色眯眯的眼,“小同学,让我帮你看看肚子还疼吗?” 舒愉裹紧了被子,强撑着坐起来,“不疼了...不需要你看。” 校医坐在床边,“还是看看吧,身体健康很重要啊。”他说着就又去掀被子,舒愉故意将一旁的水杯打翻,“老师,我是学生,你别这样...” 显然此人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了,他甩了甩被水打湿的白大褂,一脸虚伪的笑容,“你不是想逃军训吗,我帮你开假条啊,别害怕,我能帮你不军训。” “滚!”舒愉紧张得声音都开始发颤,“你再这样我就喊人了!” “你喊来了人有什么用啊,”他笑的猥琐,“这也没有监控,而且我也没对你做什么。” 慌张只会让自己落入更被动的位置,舒愉强打起精神,“我...我现在这样你也做不了什么,你如果想,能不能等我舒服一点?” 本就是见色起意,看她态度乖软又肯配合,男人也不想硬来,态度转为温和:“那你什么时候能舒服呢?” “生理期都要好几天的...你是医生应该知道的。” 男人算哪门子医生,不过是家里走后门给他安排的工作罢了。他半信半疑,小眼睛眯起来打量女孩惊慌失措的脸,“你真的生理期?” 舒愉猜出他是个草包,顺着他的思路说:“真的,我们教官不给批假,我今天都疼晕了,你真的能帮我开假条吗?” 男人正要夸耀一番自己的本事,恰好门外传来一道清越的男声,随后门被推开,“高志兴,给我开张假条。” 少年身上的校服松松垮垮,随意地靠着门框。他的到来像打碎了房间里压抑的气氛。 上次被打的疼高志兴还没忘呢,他讨好道:“李逐啊,你又来开假条啊?” 李逐如深潭一般的目光望过来。 舒愉下意识低头,眼圈忍不住地红了,她胡乱擦了擦,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李逐将她的动作尽收眼底,眉尾下压,“高志兴,你搞学校里的女生?” “哪能啊,这小同学身体不舒服,我给她看病来着。” 这废物要是会看病,那地球都能倒着转。李逐冷笑一声,扯过他的衣领,将人直接提起来与自己对视,“手脚不干净是吧?” 初识(二) “收拾好了吗?”李逐在门外问。 舒愉从床上下来,“好了。” 李逐扫了一眼她苍白的脸,“走吧,送你去医院。” 舒愉小声说:“不用去,我过一会就好了...” 高志兴一心想送走李逐这个克星,在外面捂着青肿的眼睛哀嚎:“你快送她去医院,她就是晕了被人送过来的。你刚刚打我又把她吓晕了,我这看不了,你赶紧送医院检查一下吧。” 等舒愉反应过来,出租车已经在医院门口停下。舒愉眼睛睁的大大的,“真的不用来医院的。” 李逐没说话,一双漂亮的眼睛望着她,似乎看穿她所有的尴尬。 舒愉不由得吞了吞口水,“麻烦你了...” 舒家有专门的家庭医生,负责她身体与心理的健康。医院对舒愉来说是个陌生的地方,她乖乖地跟着李逐进了电梯。 电梯里人满为患,李逐站在她前面,用手臂在角落给她隔出空间。 撑在她身侧的手臂修长白皙,手背上有一条条淡青色的筋络,清俊且有张力。鼻息间都是淡淡的薄荷与青柠香气,舒愉悄悄抬头,看到他整齐的发尾,柔软浓密。 舒愉并不相信吊桥效应。如果人会喜欢上救自己的人,那世界上最受欢迎的人应当是医生。 她想象中的心动应当是在某个很平常的瞬间,在她猝不及防的时刻。 总之不该是这种场景。 两人都是学生打扮,出现在医院里招来不少异样的目光。李逐倒是很坦然,或许说他早就习惯了被别人注视,并不觉得今天的路人的眼神有什么不同。 医生见到两人,先是一愣,问:“家长呢?” 很严肃的语气。 李逐福至心灵地退了出去,舒愉才吞吞吐吐地说了自己的情况,医生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以前也这样吗?” 舒愉说以前有在吃药,前几个月停掉了,就开始痛经了。医生问了她是哪种药物后,沉思片刻:“这个药停了的话,要注意一段时间,你还未成年吧,外面的男生是你男朋友?” 舒愉知道她理解错了,连忙说:“不是不是,我那个药不是为了避孕...” 一番解释下来,医生开了药单。李逐在输液室里给舒愉找了个位置,又去领药。 旁边坐着一对母女,女儿看上去只有五六岁。 小姑娘很活泼,探头探脑,“姐姐,刚刚那个哥哥是你男朋友吗?” 舒愉不敢看她小手上的针,心里怕怕的,声音也很怯,“不是的,他是我的同学...” “哇,那就是我们老师说的助人为乐!” “额...”舒愉犹豫了一下,“算是吧。” * 助人为乐的李逐拎着输液瓶回来了,还带着一个心狠手辣的护士。 护士终于松开舒愉的腕骨,调整好输液器,“等会输完了按铃,喊我拔针。” 余光扫到另一只已经留下了两个青紫的针孔的手背,责备道:“不是让你给她压着针孔吗?” 说着就把女孩的手塞到男孩手里,“给她压着,不然整个手都要肿得不能要哦。会不会照顾女朋友啊!” 李逐没反驳,拿起着酒精的棉球压着针孔,他用了力气,仔细清理周围的血渍。 舒愉缩着指尖,眼泪要掉不掉。 这么大的人还怕扎针,扎了两针都失败,换了只手才成功,还红了眼睛。旁边的小女孩离开前还笑她胆小,“妈妈,你看姐姐这么大了还哭鼻子,羞羞。” 小孩子真讨厌,舒愉转过身子,默默生闷气。李逐丢开棉球,在她另边坐下,看她扎着留置针的那只手,“还以为你是被吓晕了。” 虽然到现在为止舒愉对他的印象确实蛮可怕的,机车党,打人还特别凶。但他在医护室又很正义,也没有伤害过她。她垂着脑袋,声音很小:“今天谢谢你...” “五百六十二。” 舒愉疑惑地看他,“什么?” 李逐说是车费加医药费。 手机在军训前就被教官收起来了,舒愉难堪得脸红,“我的手机不在身上。” “哦,”李逐低头看着手机,像是在玩游戏,语气没什么起伏,“不着急。” 两个人都没有继续交谈的意思,输液室安静下来,阳光透过窗户落在扶手上,外面偶尔有路过的脚步声。 药物的很快起效,困意渐渐袭来,舒愉靠着开始打瞌睡,但睡得并不安稳。隐约感到有灼热的呼吸靠近,密密麻麻地落在她脸上,像是小蚂蚁爬过一样痒。 衣物的摩擦声窸窸窣窣,距离近了,她连忙睁开眼。四目相对,李逐收回了手,耳后有些不自然的红,声音也有些哑:“醒了?” 舒愉愣了愣,“...醒了。” 她心中狂跳,像是过山车从顶点冲下来一样刺激。如果她没看错,李逐刚刚是...在用手给她遮阳光。 —— 宝贝女儿,你还没喜欢上他吗? 初识(三) 李逐自认不是一个热心肠的人,他没有任何的英雄情结。但他也说不清今天自己这一连串的行为的动机。 他在排队的时候思考了一下,换做其他人面对高志兴那个禽兽也不会袖手旁观。至于送舒愉来医院,人在他面前晕倒的,他出于责任也无法坐视不理。 厨师从窗口里把一碗白粥放进他的餐盘,他想起那张委屈巴巴的脸,“有白砂糖吗?” 医生叮嘱过,舒愉有点低血糖。 李逐端回来小半碗的糖,舒愉只加了一勺,手里的勺子搅来搅去。 李逐给自己要了份面,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看着她像个小机器人一样放空,“不好吃?” 毕竟是他排了好一会的队才买到的,舒愉摇摇头,但表情已经给出了答案。 又遇到输液室那对母女。赶上中午吃饭的时间,每个窗口的队伍都排得老长,小女孩的妈妈拜托舒愉帮忙照看一会孩子。 小女孩穿着红色的泡泡连衣裙,黑色的漆皮小皮鞋,细细的两根鱼骨辫上夹着蝴蝶发夹。皮肤苍白,但一身打扮颜色靓丽就显得没有那么病态。 她坐在凳子上晃来晃去,“姐姐,挑食会生病的。” 舒愉硬着头皮喝了半口粥,“姐姐不是挑食,是粥太烫了。”李逐抬眼看过来,她心虚地眨眼睛,理直气壮:“等凉了才喝而已。” 李逐嘴角微微上扬,舒愉头都要埋在碗里了。这个粥卖相差,味道更差,她就是喝不下去能怎么办。 小孩子好糊弄,或者说被美色转移了注意力,小女孩开始和李逐说起话来。 “哥哥,你好帅啊。”小女孩眨着星星眼,“你以后做我的男朋友吧?” 舒愉呛得咳嗽了两声,“小妹妹,你才读几年级啊?”她瞥了一眼不动声色的李逐,心道果然是海城高中生里的顶流啊,魅力可真大。 小女孩说自己没读过书,舒愉下意识地握紧了手里的勺子,“为什么啊?” “因为生病呀!”小女孩笑起来时露出缺了一颗门牙的上牙,应该是换牙了。舒愉想她应该比外表的年龄大一些,或许是病痛让她无法像个正常的孩子一样去上学。 舒愉捏捏她的脸,“早恋可不好!” 小女孩用漏风的声音问:“那你们是早恋吗?” “当然不是,”舒愉头痛,“我跟他是同学啊。” 这孩子记忆力真够差的。 “我以前就喜欢我的同学的。” 舒愉惊讶,“你不是说你没读过书吗?” 小女孩捂着嘴巴,眼睛滴溜溜地转。 舒愉难以置信自己竟然在一个小孩子脸上看出了奸诈,“你...” “哈哈,姐姐你好可爱啊。” 还真是头一次被小孩子夸可爱,舒愉气得鼓着脸,“小妹妹,不可以开这种玩笑知道吗?” 她刚刚还难过了一下呢,真是浪费感情。 “艾米,你是不是又调皮了?”小女孩的妈妈端着餐盘回来了,在舒愉对面坐下。 小女孩的妈妈很温柔,对女儿很有耐心,每一口饭都喂得很仔细。 舒愉突然想再多呆一会,“原来你叫叫艾米啊?” “是呀,我爸爸姓艾,我妈妈姓米,所以我叫艾米,是爸爸妈妈爱的结晶。”小女孩在妈妈怀里笑得很开心,“那姐姐你叫什么呢?” “我叫舒愉,”舒愉想她应该不认识字,思考了一下怎么将自己的名字准确地表达给她,“就是舒服愉快的意思。” 事实上舒愉的名字最初的含义和艾米的一样。只不过后来她不再是舒靖安和俞清漪爱的结晶,而是他们的爱情破裂后难以消灭的疤痕。 无时无刻不在证明那是一段多么失败的感情。 * 从医院出来,舒愉一直很安静。 午后的阳光透过车窗的缝隙,绕在她放在膝盖的手腕上,像一圈金色的手环。 艾米今年八岁,在幼儿园的时候查出得了白血病,一直住在医院里。因为很少见到同龄人,所以今天在舒愉面前话很多。 这些是艾米的妈妈说的。她还说艾米的爸爸因为给女儿治病欠了太多钱跟她离婚了,为了不让女儿知道,她一直都说前夫在外地工作。最后,她询问舒愉有时间的话,可不可以来医院看看艾米。 她絮絮叨叨说了很久,或许她也和女儿一样渴望有倾听者,秘密过于沉重,她需要有个缓口气的发泄口。 舒愉沉默了片刻,答应下来。 李逐不知道怎么安慰人。他差一点想说下次他陪她一起去医院,但还是忍住了。 真实的生活与大小姐的世界毫无交集,也许她不会放在心上。他认为舒愉会忘记今天的小插曲。 他越过她美丽静谧的侧脸,看向一幢正在施工的建筑物,这个世界是钢铁森林,难过与伤感是暂时的,今天过去,她还是水晶宫殿里无忧无虑的公主。 公主偷偷抹眼泪的动作落入他的眼底,像一只溺水的小兽,发出低低的呜咽。李逐递过去一张纸巾,声音很轻,“别难过了,” 他说了一句连三岁小孩都不会信的话,“会变好的。” —— 第一次看到老婆哭的李逐:我就勉强哄一下。 第n次看到老婆哭的李逐:祖宗,我跪下用手给你接着眼泪。 心动(一) 再次跟李逐遇上,是军训结束的那天。 有人在群里邀请大家晚上去自己的生日会,地点就在自家刚开业的KTV,刚经历魔鬼训练的学生们一听这个消息,又都精神抖擞起来。 姜意和寿星是初中同学,一到包厢,就被寿星拉过去一起合唱。 包厢很大,左右各摆着一个长沙发,中间的玻璃茶几上堆满了水果小吃。 左边的沙发上坐满了吵吵闹闹的男生,舒愉走到右边,女生们给她让出来位置,很热心地拿从果盘里拿出糖果给她。 包厢里充满了欢快的气息。 “你们知道吗,医护室那个老色狼被学校开除了。”话头一起,其他人也七嘴八舌起来,“是吗,上次校园墙还有人投稿说去买创可贴被他摸手了,但他和校长是亲戚,学校都管不了他。” “是啊,不知道他干了什么,好像还被警察带走了。” 角落里的舒愉抿了抿唇,柔美的脸上平静无澜。 八卦像是开了闸的洪水,从校园生活到明星爱豆,女孩子在一起玩,总有聊不完的话题。有人安利自家爱豆的新舞台,另一人说:“还没咱们学校的李逐帅呢。” “对了,李逐好像生病了,请了好久的假呢。” 舒愉正在拆糖果纸的手顿住,眉头不自觉地皱了一下。 李逐生病了吗?那天在医护室他好像是去开假条,可是在医院的时候他也没有要去看病的意思。 “程佳柔,你不是暗恋李逐吗,他都生病了你还不去关心关心啊?” “人生病的时候最脆弱了,说不定你努力一把就能拿下咱们海城的高岭之花了呢。” “是呀,程佳柔你加油呀。” 程佳柔就是今天的寿星,她放下麦克风,笑得很坦荡,打趣道:“你们别乱说,光笑话我,难道你们就不喜欢李逐啊?” 这话说是玩笑,但也算半真半假,众人哈哈大笑,舒愉也被感染,嘴角微微扬起。 * 走廊上的灯光很暗,有隐隐约约的音乐声从两边的包厢门缝里飘出来。 舒愉低头看着手机,从小红书上搜了几个适合高中女生的香水帖子,百度地图上显示附近有一家丝芙兰,她想买一份回来作为生日礼物。 舒愉没什么给人过生日的经验。 她朋友圈里的那些人过生日都会提前通知,而她送上的礼物也大都是由舒靖安的秘书准备。进入高中之前,身为舒靖安的女儿,她的社交或多或少包含着一些隐形的利益往来。 微信上有姜意发来的消息,问她跑去哪了。她回复去卫生间了。姜意立刻打了电话过来,“包厢里就有卫生间呀,你在哪里呀?” 墙壁上贴着彩色的镜面玻璃,舒愉靠在上面,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缝隙处闪着淡金色光芒的彩条灯,“我等会就回去了。” “是不是包厢里太吵了?” 舒愉声音柔柔,“没有呀,里面有点热,我出来缓一缓,很快就回去啦。” “这里很多乱七八糟的人,你小心点不要走错包厢了!迷路的话立即给我打电话知道吗!” 隔着电话都能想到姜意忧心忡忡的表情,舒愉嘴角弯弯,镜子里映出她脸颊上的小酒窝。她笑着反驳:“我又不是小孩子,哪有那么容易走丢。” 舒愉挂了电话,刚往前走了几步,一个颀长的身影从旁边的包厢里出来,冷不防地撞了下她。 “抱歉,麻烦让一下。” 那人脚步虚浮,并没有真的撞到舒愉,但没有预备,她还是被吓得小小地叫了一声。 此人正是刚刚包厢里众人讨论的,还在病中的李逐。只见他低着头,一手扶额,另一只手撑着墙壁,脸上是不正常的红,浑身散发着浓重的烟酒气息。 他摇摇晃晃的背影在光线不足的走廊里像一片快要被风吹落的树叶。既孤独又遥远。 两人一动一静,距离渐渐拉开。 舒愉的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蔓延,她凝望着那道快要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身影,跟了上去。 —— 宝贝,你不要什么人都跟啊!遇上人贩子怎么办? 心动(二) 大量的酒精摄入让李逐的胃里像是燃烧着一把烈火,烧得他四肢百骸都疼,他走到洗手台前,捧起凉水胡乱的洗了个脸。 墙面镜子在白织灯下让空间得到大面积的延展,他看向镜中的自己,额前的刘海被打湿,水珠从鼻梁处滑落,再顺着喉结向下,浸湿衬衫领口。 身体里眩晕感逐渐减轻,耳边却莫名有一道陌生又熟悉的声音。是少女柔软,又无措的一声尖叫。 少女的脸在他脑海里闪过,他有些疑惑为什么会想到她,又怎么会想到她在尖叫。 人是趋利避害的动物,在痛苦的时候想到令自己舒服的事物,似乎也是本能。 李逐笑了下,那笑容略带自嘲。 他在心里骂自己喝酒喝成畜生了,随意扯了下领带,将手上的水渍甩向镜子,弄花里面少年精致的脸庞。 从兜里摸出烟与打火机,蓝紫色的火苗照亮他淡漠的眼,随后烟雾缓缓上升。 “李逐?” 又是她的声音。 李逐皱了皱眉,怎么回事啊,酒劲上来了就真变畜生了是吧?他猛地吸一口烟,压下身体里的躁动。 抬眼时,目光顿住。 包厢里都设有卫生间,因此这里的并不常有人来,环境保持的很整洁。 本该只出现在脑海里的少女就站在门边,紧抿的唇和不安的眼神都泄露出她内心的紧张。她小声地喊他,“李逐?” 李逐愣了愣,看向她的眼神有怀疑。 他缓缓地眨了眨眼,手中的动作也跟着卡壳,烟灰断掉在手上,灼热的痛感让他缓过神。 舒愉向他走近,用手挡着烟气,“咳咳,你还记得我吗?” 不是幻觉。 李逐有些慌乱地将烟按灭在垃圾桶上,火星和铁皮摩擦出哧哧的声音,在这安静的空间里异常清晰。 怎么会不记得。他静静地看着她,不发一言。 舒愉都以为自己脸上是不是有什么脏东西了,才听到他说:“你是舒愉...” 开口,李逐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是被烟和酒摧残过的沙哑,他清了清嗓子,“你怎么在这里?” 舒愉告诉他自己是来给同学过生日的,“刚刚在外面遇到你,我以为你...”以为他怎么了?好像怎么说都不太对,自己和他也没有熟到关心他的程度。 李逐低头看着她,她眼神里有疏离,但她澄澈的眸子里面也有他的影子。他点点头,“嗯,没注意撞到你了,不好意思。” 舒愉连连摆手,“没关系,你在走廊上已经道过歉了,你还好吗?” 李逐点了点头,“嗯,好多了。” “那个我上次欠你的钱...”舒愉翻出手机,“我今天带手机了。” “支付宝还是微信?”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直接点进微信,递过去,一连串的动作行云流水,“你扫我吧。” 舒愉有些意外,之前她听过李逐为了拒绝别人的告白说自己不用微信的传言,这会儿不免觉得好笑。 “你笑什么?” 李逐的思绪又开始漂浮,像是在涨潮的海边,有轻柔的风吹拂着他的神经,他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试图抵挡酒精又一波的冲击。 舒愉心里一慌,反驳的话脱口而出,“我...我没笑啊…” “笑了,”李逐低头,抬起她的下巴,粗粝的指腹下是不可思议的柔嫩触感,“你明明笑了。” 湿漉漉的刘海被他随手拨开,露出了漂亮的美人尖。黑曜石一样的眼睛也湿漉漉的,因为醉酒,眼尾泛着红,蔓延到两颗小痣的下方。 舒愉仰视着看他,瞬间面红耳赤。 两人目光对上,李逐看到她像受惊的小兔子一样惊慌的眼睛。 他立刻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松开手,后退几步,靠向洗手台。 大理石的台子又冷又硬,他也不知道是她的眼神还是后腰的疼痛让他清醒。他捏着山根,声音沙哑,“抱歉,我喝多了。” 舒愉看他靠在那里,挺拔的身体佝偻着,像是随时就要跌下去,下意识就伸出了手,“没关系...你不用这样...” 下一秒,她的手就被扯了过去,他的手掌好烫,紧紧的包裹着她小小的手。 好软。李逐都要怀疑她的手指是不是没有骨头,他沉沉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手指点在她脸颊右侧,一字一顿,“你就是笑了,刚刚这里有一个酒窝。” 舒愉惊讶地看着他,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几乎要跳出胸膛,声音也不受控制地颤,“我...我...” 他低头,猛然靠近。 舒愉只要抬一点点脚,就能碰到他的鼻尖,他身上的味道多了酒和烟草的味道。这两样都是她讨厌的气味,可是现在她却一点也不觉得难闻。 手被他握着,根本推不开。舒愉颤着声音,“...你...你你” “我喝多了。”他的肩膀塌下去,下巴搭在她发抖的肩上,贴着她的脖颈喃喃,像是撒娇的小孩子一样的语气,“我喝多了,你不许骗我。” —— 其实李逐在楼上看到舒愉那天做了第一次春梦,对,没看到脸,就是看见个模糊的影子就做梦了... 但我应该不会写hhh后面两个人初夜的时候提一嘴吧hhh 心动(三) 因为有一个烟酒不离手的父亲,李逐从小就会刻意规避令人成瘾的东西。今天是他第二次抽烟,不够熟练,也很难适应。 但尼古丁灌进肺里,让他摇摇欲坠的神经清醒,让他能缓口气。 他靠在女孩柔软的肩头,闻到的是很清甜的香气,不同于烟草的干燥与刺鼻。 他闭着眼,呼吸很轻。已经是秋天了,他却闻到了春天的花香,“让我靠一会,可以吗?” 其实李逐根本不用问,因为舒愉已经呆在了原地。 她微微侧头,看到他红透的耳朵的脖颈,那在灯光下是近似透明的红,蔓延到他整个面部,有一种妖冶的艳丽感。 却又说不出的憔悴。 舒愉沉默了一会儿,动了动因为肩膀上的压力而发酸的手指,她浑身都是僵硬的,不知道该怎么做。 从镜子里看,两人的姿势有角度的偏差,像是在紧紧拥抱。 不能再继续下去了,会吓到她。李逐直起身体,让自己离开这令人沉溺的温暖,声音有了些精力,“好了,谢谢。” 他的行为虽亲密,但并没有让舒愉感到不适与冒犯。在她看来,他是累到了极致的,恰好需要休息片刻。 “我还有事,再见。” “李逐” 舒愉跟在他身后,她眼神中包含着关心,但更多的是疑惑。 旁边包厢里音乐声很大,隐隐约约地在走廊上回荡着。李逐站在一盏廊灯旁边,尽头的挂钟响了七下,灯光依次转换为照明的亮光。 他的脸上泛着珍珠样的光芒,眼睛像沉静的海,就这样静静地凝视着她。 似有千言万语,却平静无澜。 灯下美人。 舒愉想这辈子她都不会忘记这个画面带给自己的震撼了。 “怎么了?你不是说给同学过生日的吗?” 李逐看着她,长长的眼睫因为低头垂下去,在清俊的脸上投下的阴影像蝴蝶停驻在花朵上的影子。 他真好看。舒愉很想多看看他,“你要去哪里?喝了这么多还要回去继续喝吗?” 这样的话已经越过了两人之间应有的界限,有些过于亲密了。可她想要留住他,“你还是别喝了吧,你看起来不太舒服。” “我”他开口,却没有说下去。 但舒愉听懂了。人与人之间,即使亲密无间,也会有难言之隐,更何况他和她呢? 不过数次的相遇,她对他来说,只是比陌生人熟悉一些。而她心里却不知不觉变了滋味,对他生出来一些莫名的情绪。 李逐左边的包厢门从里面打开,接着一道火急火燎的中年男人的声音打断了舒愉的沉思。 “李逐,你怎么出去这么久,快点,汪少爷还在等着你!”徐长林着急地催着,光秃秃的头顶都冒出了汗。 方才汪启又发了一通火,整个包厢里都没人敢吭一声。徐长林知道李逐是被灌得狠了,也清楚这孩子根本不能喝酒。 可汪启要的就是李逐给他服软,好不容易祸水东引,徐长林不愿再惹火上身,只能把李逐再推出去。 酒瓶从包厢里砸过来,玻璃在大理石地板上炸裂开去,李逐侧了侧身,把舒愉扯到身后,挡住了飞散的碎玻璃和酒液。 汪启骂骂咧咧的声音随后而至,“李逐,你他妈今天别给老子敬酒不吃吃罚酒。” * 当初李逐为了还款,修车厂出售的价格比市场价低,但要一把手的全款,好几个月都没人买。 徐长林算是雪中送炭,但他本质上是个生意人,这份人情他在需要时并不会因为李逐是个孩子就羞于开口。 他开了家小公司,近年来一直处于亏损状态,前几个月又被银行拒绝了贷款,于是他就想到了赌车这条路上。 组织赌车的是海城的一些富二代,他们大都养着车队,有钱有闲,就喜欢找些刺激作乐子。 作为给下注的人参考,参赛的人员需要审核和考察。徐长林想要爆冷翻盘,买了一个最不被看好的车手的名额,让李逐上了场。 而汪启车队里的选手本来是这次比赛最热门的。 汪家跑物流起家,今年刚搬来的海城,汪启自小就被长辈带在身边在社会打交道,混得一身匪气,最恨被人耍弄,他自然咽不下这口气。 徐长林只好又求着李逐来赔礼。 * 李逐回头,松开了舒愉的手。白色长T的下摆上被红酒染了一片污渍,像是血一样的颜色,脏兮兮的。 舒愉看得心里很难受,扯着他的衣袖,“怎么回事呀?” 李逐不回答她的困惑,只是轻声叹息,像在哄小孩子一样,“你先走吧,我现在有点事。” 舒愉固执地不撒手,眼睛里是与她极不相符的偏执,“你有什么事?” 汪启在一群西装革履的保镖簇拥下走出来,“呵,李逐你晾着老子,出来泡妹子?” 他不紧不慢地走过来,看到李逐身后的女生,一丝惊艳在他眼中闪过。 他目光不掩饰地越过李逐,放肆地上下打量,舌尖顶腮,语气浮痞:“美女,这小子让我输了一千多万,你跟他没前途啊,不如跟我玩呗?” 心动(四) 汪启今年十七岁,正处于荷尔蒙旺盛的阶段,对异性的审美很直白,简单来说就是大波浪,这三个字可以任意拆分组合。 少女并不是他喜欢的类型,但她足够漂亮,“妹妹,跟我玩啊。” 李逐握住舒愉的手腕,“这里没你的事,你先回去。” 转身,挡住汪启肆无忌惮的目光。 舒愉没挣扎,手腕贴着李逐的手心,从他身后走出来,与他并肩,“别叫我妹妹,我又不认识你。” 包厢门廊的灯是彩色的,照在人脸上有些许的失真。少女有着化妆和手术都塑造不了的脸型与五官。 身材纤细,皮肤白皙,穿一条白色的裙子,光怪陆离的环境影响不了她的美,她像一朵百合,静静地盛开在在场所有人的眼前。 “舒愉!”这里与她格格不入,任何一个人都能伤害到她,“别闹了。” 英挺的眉头紧皱,李逐半边脸都在那怪异的光里,眼神又冷又凶。舒愉撇撇嘴,抓紧他的衣袖,用无辜的眼睛看他,“我没闹啊,你别生气呀,我想跟他玩玩。” 汪启旁观着两人,笑而不语。他并没想把李逐逼到绝路上,他也知道比赛是徐长林玩的小把戏。 只要李逐服个软,汪启就能主动抛出橄榄枝,邀请他加入自己的车队。可李逐软硬不吃,让他在众人面前下不来台。 在看到李逐处变不惊的眼神里泄露一丝紧张后,汪启玩味的笑了。 一个无牵无挂的人,也会害怕?真是有趣。汪启上前两步,“他生气就生气,咱们玩咱们的。” * 进了包厢后,舒愉才发现这里别有洞天,类似酒店的商务套房,里外隔开,除了能K歌的设备,还有台球桌,麻将桌,甚至还有立着个飞镖靶子。 正当中的玻璃长几上摆满了酒瓶,沙发旁边有一个女生,穿很短的吊带包臀裙,勾勒出成熟的曲线,半伏半跪的姿势,胸前的饱满在迷乱的灯光下呼之欲出。 舒愉坐上沙发,眼睛一眨不眨,对方都被她看得不自在了,微笑着将酒杯递给她,“小姐姐,请用。” 好漂亮的姐姐啊,舒愉眼珠子都要粘到人家身上了,连连点头,语气好乖:“谢谢姐姐哦。” 李逐夺过了她手里的酒杯,“你看什么呢?” 像被踩到尾巴的小猫,舒愉缩了缩脖子,“什么都没看呀。”她侧过身子,“你干嘛拿走我的酒啊!” 李逐按了下被酒精影响得胀痛的太阳穴,视线又开始发昏,他不确定自己还能撑多久,“舒愉,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干嘛?” “徐叔,”他转头,“你能帮我把她送回去吗?” 徐长林战战兢兢从一群保镖中出来,他也对李逐身边突然冒出来的女孩感到讶异,而且这女孩一看就是气质不俗,毫不怯场。 他还没回答李逐,女孩就先开了口,“回去干什么呀?我还没玩呢。” 她侧过脸,“你是李逐的叔叔?他们这是怎么回事呀?” 徐长林支支吾吾,“李逐和汪少爷发生了点误会,小姑娘,你就别掺和了。” 舒愉扫了一眼徐长林,对方弓着身子,看向李逐的目光躲闪游离,带有愧色,还时不时色眯眯地偷瞄倒酒的女生。 “什么误会呢?” 女孩的音色偏柔,疑问的语气也轻轻的,但浑身透着优越家境养出来的贵气。 徐长林这种溜须拍马惯了,又心虚的人不自觉就在她面前矮了一截,他支支吾吾道:“小姑娘...你就别问了,李逐他也不想你担心。” 舒愉笑了笑,没再理他,趴在李逐耳边,气息轻的像呵气,“李逐,我讨厌你叔叔,他有点无耻呢。” 确实挺无耻的。李逐靠在沙发里,用鼻音带着笑意嗯了一声,“你不想他送你是吗?” 当然不是这个原因,但舒愉没回答。 两人头挨得很近,不知情的人看来像是在接吻一样。也是因为这种过分亲密的距离,李逐低沉沙哑的声音随着呼吸尽数落进舒愉的耳朵里。 本来是很清冷的音色,因为酒精多了些轻浮,但并不夸张,反而震得舒愉耳尖发颤,心脏也像是漏了一拍。 随着耳边的呼吸慢慢静下来,舒愉垂眸,余光看到李逐微阖双目,他的睫毛不算密,但很长,看起来很柔软,随着他平稳的呼吸微微颤动,精致的五官也正是因为这一处而柔和许多,没有过度的攻击性与锐利感。 他睡着了。 舒愉缓缓吐出一口气,拍了拍胸口,她定力太差,不能再多看了。 出去接朋友的汪启回来了,他走在前面,他的朋友吊儿郎当地玩着手机,“有什么好玩的,非让我来?” 这声音很熟悉,舒愉抬头,看见汪启身后的男生愣了一下,连忙低下了头。倒酒的女生看她蜷缩着身体,以为她是冷了,从旁边拿了毛毯过来,“是冷了吗?” 舒愉慌张地摇头,尽量缩在角落减少自己的存在感。营造昏暗迷离气氛的镭射灯关了,天花板上的照明灯开启,包厢里亮如白昼。 就听汪启笑嘻嘻地讨好:“今天来了个仙女妹妹陪我玩,我想着尘哥你肯定喜欢。” “神仙妹妹?你那个眼光的神仙,不是大波就是大屁股,俗的要死,你他妈的就”那人从手机上抬起眼,剩下的半句嬉笑怒骂没说出来,只见他目光定在沙发上,双桃花眼眯了眯,眉尾的钻石眉钉随着挑眉的动作上扬。 方才那点敷衍的笑意一扫而光,他一把抓住汪启的衣领,冷笑道:“汪启,你说的神仙妹妹,是她?你他妈的也配让她陪你玩?” —— 男配观点和小类无关(??? ) 每一个女生都很美好,臭男人们不懂 心动(五) 何误尘这人喜怒无常,但他是何家的小少爷,有大把的人为了跟他攀上关系费尽心思。 汪启自以为这段时间摸清了他的性子,没想到他突然发作,总算是明白为什么有人在背后叫他小阎罗了。 小阎罗指着沙发上裹着小毛毯的少女,“你跟她玩什么了?” 汪启看何误尘这态度,心里忐忑不安起来,“没...没玩什么,尘哥...何少,真没玩。” 舒愉面前摆着的酒杯里倒满了葡萄色的酒液,她一脸无辜地扯紧了小毯子。这一幕落在何误尘眼里,他踹向汪启的小腿,拿起杯子泼了汪启一脸。 保镖们看汪启被按在地上,纷纷要上前救人,汪启挣扎着挥手,“都出去!” 又痛得哀嚎,“何少,我真没玩...” “舒小默,你跟我说说你想玩什么呢?”这语气倒是缓和了许多,汪启被放开了,也不顾一身的狼狈,连滚带爬地站到一边,两腿直抖。 偌大的包厢安静下来,舒愉瞄了眼旁边的李逐,看他没醒,小声说:“还没说玩什么呢,你就来了。” 何误尘看到了她眼里那一丝关心,瞥了眼她旁边的少年,话锋一转:“这又是谁?” “这是李逐...”汪启顿了一下,呼吸都不敢大声,“就是那个顶替比赛的。” 汪启话音一落,就老老实实滚出去了,翻出手机就找几个和何误尘说得上话的人问谁是舒小默。 何误尘今天穿了件墨绿衬衫,丝绸的布料上有幽幽的光,和他的桃花眼一样带着邪气。 他长腿一伸,搁在茶几上,“舒小默,我今天要是不来,你打算怎么办?” 舒愉犹豫了一下,“唉...你能不能别这样叫我啊,之前听听说过汪启这个人,真有什么事,我会给听听打电话的...” “何汀说过他?”何误尘若有所思地:“何汀怎么说的?” “能怎么说...”舒愉声音越来越低,“就说你收了个小弟呗。” 何误尘摇头轻笑,知道她肯定是美化了何汀的话,也没计较,“听说你最近跟三叔吵架了?” 何误尘说的三叔是舒愉的父亲舒靖安。舒靖安自小随母姓,何误尘正是舒靖安二哥的儿子。 他比舒愉大了一岁,初中毕业就去读了美高,上个月放假刚回来。舒愉拉着他往外走,“走吧,李逐还睡着呢,我们出去聊。” 何误尘朝着沙发抬了抬下巴,还没说话舒愉就甩开了他,跑过去,“李逐,你醒啦。” 李逐的蓬松的头发翘起来一缕,原本清亮的眼睛迷迷糊糊的,整个人都呆了许多。 舒愉觉得他很像一只毛茸茸的小狗,心里越发觉得他好看,眼睛都不眨的盯着他,“你有没有舒服一点啊?” 何误尘阴阳怪气地呵了一声,李逐才发现他的存在,舒愉介绍到:“这是我哥哥,何误尘。” 然后看向何误尘,“额...这是李逐,你好像知道过了。” 何误尘又笑了笑,“你不说我还以为这是你包的小白脸呢。” 舒愉真想把他的嘴巴堵上,瞪了他一眼,“李逐,我哥开玩笑的。” 李逐的思绪其实很混乱,整个人都像飘着似的。他根本听不清她讲了什么,只是认真地盯着她,眼神涣散起来。 何误尘看出李逐的不对劲,桌上洋酒白酒乱七八糟一堆,跑不了是汪启做的好事,朝外面喊了一声汪启,“赶紧给他送医院去。” * 何误尘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他初中时就会和少女模特约会,高中时因为失恋要死要活被家里送出了国,一放假每天又有组不完局。 舒愉有时候都怀疑他这个人是不是永远都不会有烦恼,但他现在却坐在她的身边幽幽道:“你跟何汀聊天呢?” 何汀是舒愉大伯领养的女儿。 因为没有接手家里的产业,舒靖安逢年过节才会带着女儿回本家,小一辈里只有舒愉和何汀两个女孩,她们俩关系一直很亲密。 舒愉撇了一下嘴,收起了手机,“你放心,我什么都没跟她说。” 其实她是在和姜意发消息说自己先回家了,但是她就是想看看何误尘坐立不安的样子,“你是不是干了什么坏事?这么心虚?” 何误尘指了指病房,“你知道汪启为什么为难李逐吗?” 舒愉摇头,听见他说,“赌车,李逐替人上场,我和汪启稳赢被他给耍了。” 何误尘坐到她旁边的长椅上,她们俩外貌出色,成了走廊上的一道风景,过往的人都投来目光。 “你不会是喜欢那小子吧?” “我又不是你,”舒愉有点不满,“你竟然赌车,告诉二伯你就完了。” “什么叫你又不是我,我怎么你了?”何误尘对她这句话感到受伤,舒愉哼了一声,“见一个爱一个。” 这倒是无法反驳,何误尘又把话题扯回来,“我跟你说,你喜欢谁也不能喜欢那小子,一个跑车的穷小子。” “你要是真想恋爱,也找个条件好点的,光看脸有什么用,为了几万块就敢不要命地破坏规矩,”何误尘手机响了,但他没管,直接挂断了。 “别说人人平等,爱情伟大。”他露出一种很严肃的神情,这种表情在他脸上太少见,以至于舒愉都觉得他有点陌生了。 “你是舒愉,所以今天你能没事。可他是李逐,都不用三叔出手,就是汪启,都能把他整成这样,人生来就分高低贵贱,别做浪费时间的事。” 对于舒愉,何误尘是很爱护的。这番话一说出口他就后悔了,生在豪门,看惯了勾心斗角,他做不成童话里的人,但也不愿意去打碎舒愉的童话。 他以为舒愉会生气,然而舒愉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里是一种超越年龄的成熟。 有那么一瞬间,他发觉自己的妹妹早就不是以前那个不会说话又爱哭的小默了。 就在他以为舒愉要说什么时,对面的病房门打开了。 李逐手背上还扎着留置针,他单手扶着门,神情平静。舒愉局促地站起来,看到他眼里已经恢复了清明,只是脸色还有些苍白。 她不确定他是否听到了刚刚到对话,故作漫不经心地问:“你醒了啊,是不是我们吵到你了?” 心动(六) “他听到了又怎么样?” 手机里传来女生略带嘲讽的声音。 屏幕上的她红唇轻扬,随手散在肩头的栗色长卷发扎起来,“何误尘虽然是个烂人,可他这次也没说错,那个谁来着” 舒愉小声说:“听听,他叫李逐。” 何汀今年刚读大学,何鸿生让她管理一家子公司练手,每天都忙得脚不沾地。微信群里有人打听谁是舒小默的时候,她正在准备明天给总公司的工作汇报,直接就打了个视频过来。 “好吧,”何汀根本不在意这些,继续道:“李逐本来就跟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呀,他听到了那些话也没什么,以后也不会有什么接触。” 舒愉把手机放在枕头上,趴在印着白色小兔子的床单上,“听听...” “嗯?”放下心的何汀一边敲着键盘,一边看着助理传过来的关于李逐的资料,“怎么了?” “你能不能帮帮李逐呀?” 舒愉捧着脸,刚洗过澡后的头发扎成丸子,露出毛茸茸的发际线,整个人乖巧得很,“就那个汪启好像还挺听小尘哥哥的话的...” 而小尘哥哥又很听你的话... 这半句舒愉没敢说,“你就帮帮他呗...” “帮他?”何汀是能一心二用的那种人,键盘敲得飞快也能分出心来,“你喜欢他啊?” “也不是喜欢他…” 何汀打字的手顿住,十目一行地看完了李逐的资料,“那你为什么要帮他?” 舒愉没有回答,脑子里却是另一幅画面。 * 医生说李逐是酒精中毒,输完液之后需要留院观察一晚。 何误尘安排的是间单人病房。舒愉一进去,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咳嗽了一声。 李逐看过来,眼神晦暗不明,舒愉揉了揉鼻子,“你是不是需要什么?” 病房里的灯光是暖黄色的,他坐在床上,语气有些冷漠,“回去吧,今天谢谢你。” 看来他是听到了何误尘的话。舒愉心里突然怪怪的,“不用客气...之前你也帮了我。” 门外传来敲门声,是来送药的护士。舒愉抢在李逐之前接了过来。 房间里有热水机,刚烧好的开水,接水的时候不小心溅到了手指上,舒愉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放下杯子后就背过身去。 那股怪怪的情绪变成了委屈,她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外面走廊上时不时有人经过,脚步声匆匆忙忙,反而显得房间里愈发的寂静。 “舒愉,”杯子上升腾的水雾,在杯口凝结成水珠,李逐的手指搭在上面,很快被浸湿,是烫的。 他搓了搓指尖,“为什么哭?” 她的眼泪也会是这样的触感吗? 舒愉揉了揉眼睛,依旧背对着他,“我哥他说那些话不对,你不要在意,也不要生气。” 她肩膀很轻微地颤抖,“他这个人就是嘴巴坏,你千万不要因为他生气。” 两个人一坐一站,影子被灯光从不同的角度投射在地板上。李逐看着他和她影子之间的距离,过了好一会,缓缓开口,“舒愉,你喜欢我吗?” 舒愉楞楞地回头,眼眶泛着红,像是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一样,就那样傻乎乎地看着他。 “你不喜欢我。”李逐替她说出了答案,他看着她被眼泪湿润的睫毛,眼眸一顿,继续道:“所以何误尘说的那些话我就不用在乎不是吗?” “他说的并没有错。你喜欢我,无异于是浪费时间。你并不喜欢我,我也不会在乎他对我的评价。” 因为那是事实,他本来就不该与她有交集。更不该奢望她会喜欢他。 两人又陷入沉默。 无法形容听到他这些话的心情,舒愉揉着被烫到的手指,疼痛感已经没有那么尖锐了,但还是说不出的难受。 李逐从床头的小桌上的纸巾盒里抽出纸巾递过去,明明两人的手指只隔着一张薄薄的纸巾,但舒愉却觉得自己已经和他离得很远了。 “舒愉,不要内疚,也不用跟我道歉。擦擦眼泪,回去吧。” * 舒愉躺在床上,点开和李逐的对话框,发过去的红包他还没有收。 要提醒他吗? 他应该已经休息了吧,还是不打扰了。 李逐的微信头像是一辆黑色的摩托车,舒愉之前在小区楼下见过。微信名直接就是他的名字,朋友圈里空白一片。 一看就...很神秘,不太像有人用的微信号。不知道那些千方百计加他的人会不会以为是假的。 舒愉翻了个身,刚好有新消息进来。 是姜意问她睡了没,她刚回复,姜意发了个录音文件过来。 姜意:这是我刚从小蓝鸟上下载的男喘音频,很助眠哦。 姜意:对了,你今天怎么突然先回家了? 舒愉:有点事就先回去了。 姜意:哦哦,祝你有个美好的睡眠。 后面带着一个色色的emoji表情。 是很平常的男喘音频,开门见山就是宝贝,脱衣服和dirty talk。舒愉刚打开不到一分钟就关上了,一点兴趣也没被勾起来。 耳机里只有微小的降噪电流声。 舒愉睁开眼,视线在灯光下好一会儿才从模糊到清晰,她伸出手,左手小指上还肿着,但灼烧感已经快没了。 万物静寂的时刻,她的耳边响起一个男声,“舒愉,你喜欢我吗?” 她平稳的心跳再次乱了节拍。 心动(七) 军训过后紧接着就是月考。 晚自习最后一节课布置考场,姜意找来了一个纸箱,和舒愉两个人把书放进去,一起抬到了走廊。 班级里乱成一片,有几个已经搬完了书的女生直接就靠在走廊的栏杆上聊天。走近了,才发现是有人在哭,其他人都在哄。 “哎呀,你别难过了。” “是呀,李逐有女朋友又不是稀奇的事,反正也只是女朋友,会分手的吧。” 听到这个名字,舒愉下意识地眨了眨眼,忍不住去听她们的对话。姜意拉着她凑了过去,自然而然地加入了聊天,“怎么了啊?” 话题中心的女生正是上次过生日的程佳柔,她其实并没有多难过,但人在悲伤的时候如果被人包围,情绪会自动放大,现在人越聚越多,反而让她有种被架上火炉的尴尬.。 她吸了吸鼻子,声音闷闷的,“没事。” 从另外几个女生的口中,舒愉搞清楚了状况。 她们今天看到好久没来上课的李逐和一个女生在学校外面吵架,好像是那个女生闹辍学,在网吧里当网管,李逐才请假陪她的。 姜意哄了程佳柔几句,就拉着舒愉回了班级。反正失恋的人自己哭清醒了就好了,别人怎的安慰不过是为她的伤痛雪上加霜,没什么意义。 两人刚回到座位,汪川就走了过来,“舒愉,你需要我帮忙搬书吗?” 班里到处都是搬书的学生,乱糟糟的一团,他的声音并不大,但是三人与他人的忙碌形成对比,很难不吸引目光。 并不想成为焦点的舒愉摇头,“谢谢,我不需要。” 姜意哼笑一声,“假好心,活都干完了还来献殷勤。” 汪川的脸色一暗,但很快又神色如常,“那考完试,你再喊我帮你搬。” 没有被点破的表白,舒愉也不知如何拒绝,如果直接告诉他不要对自己示好,会不会被说太自恋了?可是每一次他又明显过于主动了,这让舒愉有些苦恼。 * 快到小区才想起来涂卡笔没了,舒愉又折返回学校对面的小卖部。 小卖部的老板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比学生们大不了几岁,很容易就能打成一片,生意一直很好。 推开小卖部的玻璃门,扑面而来的是浓浓的烟味,只见柜台前站着几个吞云吐雾的男生。老板见到舒愉,赶紧招了招手,“都让让,别在堵在这这耽误生意。” 文具的货架在最里面,舒愉目不斜视地走进去,听到他们小声议论着什么,隐约有几个词语落在她耳边。 胸,腿,漂亮... 是青春期里的男性不加遮掩的审视。 她抬起眼,从镜子里看见自己的影子。 即使是隔着牛仔裤与长袖衫,仍然能刺激到他们下半身的欲望。 舒愉挑了笔和橡皮,低着头从一阵仍在飘荡的烟雾里走到柜台。老板把扫过码的东西装进袋子里,“妹妹,高一的啊?” “嗯。”舒愉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把手机递过去让他扫码,一只手伸进两人中间抽走了她的手机。 叼着烟的男生,有着金黄色的头发,在白织灯下像颗金灿灿的栗子,他拿着舒愉的手机,“加个微信呗。” 在另外几个男生的起哄声中,老板骂了一句,但转过头来却对舒愉说:“加个微信呗,在学校里多个朋友也没什么问题。” 栗子头晃了晃手机,“加不加啊?” 门口挂着的电子玩偶发出欢迎光临的声音,随后清冷的男声在舒愉身后响起,“老余,拿瓶热的牛奶。” 老板麻溜地从柜台上的加热箱里拿出一瓶牛奶扔过去,打趣道:“养生啊?还是给别人买的啊。” 少年稳稳地接住,没回答。栗子头往旁边让了让,“逐哥,有阵子没见啊。” 李逐对这人没印象,淡淡地扫了一眼他,“嗯。” 确实有阵子没有见过他,是给女朋友买的牛奶吗? 舒愉抬眸,眼里映出他有些久违的脸,依旧英俊的不像话,只是看上去又消瘦了点。 是因为和女朋友吵架了吗? 李逐猝不及防地与她对视,愣了一下,看到她手里装着东西的袋子,“多少钱,一起结了。” 付完钱的李逐就走了出去,海城的秋天不具有寒意,但秋风习习,他的身影被越吹越远。 “不加微信!”舒愉夺过手机,又狠狠地踩了栗子头一脚,在他震惊的目光下跑了出去。 * 拐进学校后面的一条巷子,入目是一排破旧的建筑。随处可见的是锈迹斑驳的铁皮,有的招牌后面还暴露着横七竖八的电线。 只有巷口立着一盏昏黄的路灯,照着路面上的坑坑洼洼的积水,折射出怪异可怖的影子。 有野猫嗖的一声从下水道里冲出来,舒愉吓得小声尖叫,跌坐在路边的积水里,掌心撑在地上沾满了湿滑的积水。衣服上也蹭得湿哒哒的。 她拍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等平静下来,才发现人跟丢了。她往巷子更里面看去,两边的房子上挂着乱七八糟的招牌,最明显的那块牌子上挂着刺眼的跑马灯,围成两个大字。 网吧。 舒愉对网吧的印象来自于青春电影,这里是滋生青少年暴力的温床。 这不是她该来的地方。她甚至都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来这里。 迟钝的危机感让她退缩,忽然之间,头顶上原本就昏暗的光被遮挡住了,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 少年耳朵上的耳机拿掉了一只,白色的耳机线消失在黑色卫衣外套的领口,他微勾这脖颈,挡住了上方本就昏沉的光线,眼睫下是黑白分明的眸子。 舒愉觉得自己心跳的好快,想要转身,又被他的目光牢牢锁住。 有风从巷子口里刮进来,海城的秋天并不到冷的程度,但因为临海,风总是不安宁。 散在肩头的头发被风吹乱,拂过舒愉有些凉的脸,说话都不方便。她想整理一下,手刚伸出去,又僵在了半空。 “有事?”他低着头,声音很疏离,看到她狼狈的手,皱了皱眉,“扎头发的东西呢?” 他想了想,或许那个应该有专有名词,“发圈,有吗?” 舒愉攥紧了手指,指甲陷在掌心里,抠着黏在上面的泥水,头发跑到她的唇边,“...我没带。” “行吧。” 他笑了下,从外套领口把耳机抽出来,手臂绕过她的后颈,倾身过来。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舒愉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整个人都被他靠近时淡淡的薄荷冷香包围,她抬起头,目光所及是他清俊流畅的下颌线。 长指拨开她脸颊和后颈里的头发,舒愉像是一个被他掌控的提线木偶,呼吸和心跳都被他影响。 原来他在用耳机线把她的头发扎起来。 李逐似乎对自己的成果很满意,又摸了摸她的发尾,很轻的触碰,又很快松开。 他眉眼弯弯,眼尾的两颗小痣因为笑连成了一条很勾人的眼线。 舒愉的心跳越来越快。 她想,自己好像真的喜欢他。 —— 李逐的技能之一:用各种东西给老婆扎头发。 心动(八) 舒愉一岁多的时候,还没有学会说话。 那时的俞清漪被婚姻与爱情折磨得心力交瘁,有时候一发呆就是一天。刚会走路的舒愉不懂为什么妈妈不抱自己,婴儿天生渴望母亲的怀抱,这种天性促使她开始用哭泣唤醒沉默的母亲。 在该牙牙学语的阶段,没有人教她说话。 小舒愉对妈妈这个词语的概念是哭,只要一哭,妈妈就会出现在她面前,会温柔的抱起她。 四岁的孩子最初的记忆是失去母亲,精神受到刺激,本来就不健全的语言能力彻底丧失。舒靖安找了很多心理医生,女儿表达情绪的方式还是只有哭泣。 周围人都说舒愉傻了,可她虽然不去学校,考试却比同龄人的成绩都优秀,何鸿生劝弟弟再生一个孩子,但舒靖安不觉女儿有缺陷。 何鸿生也很心疼侄女,但他对弟弟的教育方式不认同。一个不会说话的孩子,给她过度的保护会让她无法独立。他去孤儿院领养了何汀,让她陪着舒愉去学校读书,与外界接触。 多年过去,舒愉已经能够正常的与人交流和表达情绪。但也有例外,比如在她渴望某种东西,但又清楚地知道自己不应该靠近的时候。 面对少女突如其来的眼泪,李逐也慌了,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汇来安抚,“别哭啊。” 舒愉想揉揉眼睛,可是手很脏,脸上的碎发被泪水打湿粘在脸上,眼睛红红的。 她伸着脏兮兮的手,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好了好了,我不问了,”李逐无奈地从口袋里翻出纸巾,笨拙地给她擦手,“我又不是凶你,就是问你跟着我干嘛。” 手心里的泥水被干净,露出了被路面上小石子摩擦出的红痕,舒愉的眼泪又多起来,一句话也不说。 李逐真的有点不耐烦了,“都说了你跟我不是一路人,还跟着我,问你跟着我有什么事又不说,有什么好哭的啊。” 被凶了。 舒愉咬紧了唇,泪汪汪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把手背到身后,转身往巷子外走。 欺负了她的野猫蹲在路中间,一双绿油油的眼睛盯着她,舒愉撇撇嘴,带着哭腔说坏猫。 跟在她身后的人笑了一声,她也不回头,在心里说坏人。她才不要喜欢这么坏的人,而且他有女朋友了,她才不要喜欢他。 巷子又窄又长,天上的月亮都照不进来,只有路灯的一点点的光线。 舒愉走得很急,偶尔踩到积水,溅到脚上的袜子,黏答答的。 “诶——”李逐长腿一跨,拦住了她的去路,语气轻了许多,“别哭了啊。” 有飞虫在路灯下绕来绕去,时不时还有几只飞蛾撞到上面再掉下来。 舒愉低着头,往旁边挪了挪。光线充足,李逐看清了她衣服上的泥巴。 浅米色的针织长袖衫,胸口有湿乎乎的指印,随着她呼吸微微起伏,狼狈中有说不出的暧昧,出了巷子肯定会被人盯着看,又该哭了。 “伸手,”李逐脱下了身上的外套,直接拉着她的手给穿了上去,舒愉挣扎了一下,被他抬手捏了捏后颈,“你能不能乖一点啊?” 一股细微的电流从他指尖的茧子传递过来,舒愉一动不动地,像被捏住后颈的小猫一样乖乖地被他套上了外套。 他比她高了好多,衣服又大又长,拉链拉到顶端,把她的下巴都遮了一半。 李逐又给她拉上帽子,“不许哭了。” 他盯着她,看到她真的不再哭了,用手擦了还挂在脸上的泪水,随手蹭在外套上,“是有急事找我吗?怎么不在微信上和我说呢?” “是刚刚有人欺负你吗?” 舒愉还是不说话,垂着眼睛,长长的睫毛遮住了情绪。头顶是他叹气的声音,“那你在这等我,我去拿个东西,然后一起回去?” 估计是有人欺负她了,她又乖又漂亮,独行时向来是坏学生捉弄的目标。 “不要...”舒愉的声音哑哑的,“不要你一起...” 听出她语气里的别扭,李逐挑了下眉,故意吊儿郎当地问:“怎么了,咱俩楼上楼下的邻居,你不让我回去,我就不回去了?” 说话间,他伸手过来,舒愉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险些又要滑倒。 隔着外套也能感受到她的纤细的骨头,李逐拉着她手臂的手放轻了力气,怕用力了会弄疼她,“走吧,等会一起回去。” 李逐从外套口袋里拿出牛奶,另一只手拉着她往巷子里去。舒愉被迫跟在他身后,又开始紧张起来:“...你放开我...我” 到了网吧门口,他终于停下,晃了晃手里的牛奶瓶,“别哭了,带你看个好玩的。” 脸红 和想象中的景象不同,网吧里并不是暗无天日杂乱无章,一排排整洁干净的电脑,空气里有一股很淡的清新剂的味道。 一跨进来,李逐就松开了舒愉,走向收银台后面的水吧。 水吧前有个穿着女仆装的女生,似乎是在和李逐说话,但舒愉只能看到两人的背影,不自主地联想那是不是李逐的女朋友。 李逐回头,看到舒愉呆呆地站在收银台前,眼角眉梢都耷拉着,要哭不哭的,“怎么了?” 那个女生也看了过来,和舒愉想象中差不多,她长得很漂亮,像是动漫里的日系少女。 女生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转头用询问的目光看向李逐。后者并没有回应她的眼神,径直走到了舒愉身边,“大小姐,又怎么了?” 舒愉不回答,于是李逐牵起了她的手。在那个女生惊讶的目光中,他打开水龙头,先试了水温,“那你自己把手洗一下。” 舒愉微微抿唇,睫毛微微垂下去,从李逐手中把手抽回来,但也没有放到水龙头下面。 水注源源不断地流淌在水池里,发出的哗哗的声音,偶有打游戏的人发出几句脏话,愈发显得这一角安静的突兀。 李逐拉起舒愉的手,让手心被水流浸湿,又抽出纸巾来擦。 舒愉全程都被他带着动作,在他力气没控制好按到那些擦伤时会倒吸一口凉气,用委屈的眼神看他。 “还知道疼啊?”李逐挑了下眉,拉过来一张凳子,让舒愉坐下,低着头轻轻的把她的手心擦干净,掌心只是有点红,并没有破皮。 “娇气包。” “你好烦啊...”舒愉收回手,手指在外套口袋里握成一团,“不要这样叫我。” “李逐,这是?”女生扫了一眼舒愉的衣服,问道:“是你朋友吗?” “舒愉。”李逐没有抬头,语气平静地说了个名字,抬手把纸巾丢进了垃圾桶。 舒愉默默看了眼女生失落的表情,没有说话。 “舒愉?”女生重复着这两个字,浅浅笑着,“你好,我是温溪。” “你好。”舒愉笑了下,伸手去握温溪的手,手刚伸出去就被李逐敲了敲腕骨,“手不疼了是吧?” 有人从外面进来,是来上网的,温溪失魂落魄向前台走了过去。舒愉偷偷看了她一眼,手心里又开始隐隐作痛,“李逐,她是谁啊?” “她刚刚不是跟你说了名字吗?”李逐在她旁边的凳子上坐下,翻着手机,“温溪啊。” 他故意这样回答,可舒愉拿他又没什么办法,看着旁边玻璃柜里的饮料发呆。 玻璃柜子里的饮料摆的很整齐,各式各样的果汁茶饮,下面一层还有一些泡面零食,最外边的台子上摆着一些切好装盒的水果。 所以刚刚李逐为什么要去买牛奶? 李逐手机里传来一个男声,因为是微信语音,舒愉听得不太清楚,大约是对方说就快到了什么的。 李逐也回了道语音过去,“快点,等着呢。” 等什么? 舒愉好奇地看过去,可视线一遇到他的侧脸就移不开了。 暖白色的灯光从上方倾泻下来,照着他的五官更加深邃,长长的睫毛上落满了光,又在山根处投下一片小小的阴影。 舒愉目光轻轻地看着他,但心里很忐忑。她有些怀疑两个人这样挨着,会不会被他听到她越来越大的心跳声,于是抿紧了唇,让呼吸也轻下来。 喜欢一个人的理由有很多种。她看过的小说里还有的女主因为上下楼梯时看了男主一眼就喜欢上了的。 要这样确定自己喜欢一个人的话,会否太仓促?如果这么简单的理由就喜欢上对方,那是否也会轻易的喜欢上别人? 李逐手边隔着的是那瓶热牛奶,他在手里转了下瓶子,大拇指压着瓶口,啵的一声,淡淡的奶香充盈空气里,“要不要喝?” 舒愉脑子空白了一秒,“喝?给我喝的吗?” 李逐摇了摇头,“不想浪费,你留一口就行了。” 好奇怪的理由。舒愉没有接,“不想浪费?” 李逐把瓶子放在她面前,眼皮一抬,目光落在她脸上,手指顿住,“你脸红什么?” 舒愉拿起瓶子,遮着脸,“我要喝多少才不算浪费?” “不想喝就不喝了,”李逐去拿她手里的瓶子,“脸怎么这么红?” “没有,”舒愉左躲右闪,“没有。” 牛奶都撒出来了一点,她急得都想跑了,手腕又被他牢牢的抓着,也不敢抬头看他,“我没有脸红,就是有点热。” “靠,累死老子了!” 一道火急火燎的男声推门而进,抱着一个箱子风一样地越过收银台来到水吧前面。 “李逐,你他妈捡的狗,让老子去帮你送宠物店,真会使唤人。”男生骂骂咧咧地打开了箱子,一只巴掌大的小狗在里面瑟缩着,发出很微弱的哼唧声。 小小的一团,毛还秃秃的。 “诶?”男生惊讶地看着舒愉,“怎么是你?” 他又看了一眼李逐,“李逐,你的脸怎么那么红?” 舒愉抬起头,李逐已经转过了身去,他用胳膊撞了下男生,语气很是烦躁:“就你话多是吧?” 可他耳后的绯色无法掩藏。 舒愉看着他红透了的耳朵,在心里确定自己喜欢他。 —— 到底谁先脸红的? 不喜欢 温溪抱起小狗,在她掌心里小小的一团,她朝舒愉晃了晃,“舒愉,快看小狗。” 舒愉没有养宠物的经历,但从常识上来说,她能看出来这是一只刚出生的小狗。 在宠物店洗过澡的小狗散发着一种很香的沐浴露的味道,湿漉漉的眼睛半睁着,软乎乎的像是没有骨头一样摊在少女的手里,时不时发出那种叽叽的声音。 原来刚出生的小狗也不会汪汪叫,是要有妈妈教的。 “舒愉,你要不要摸一摸它?” 温溪把小狗举到舒愉的面前,这个举动代表着她想与舒愉亲近,想要把自己觉得可爱的事物与她分享。然而舒愉却猛地退开几步,直直地磕在身后的收银台上,“...我不想摸。” 后背处的痛感很重,她弓着腰,“抱歉...” 她看着满脸惊讶的温溪,摇了摇头,“我...我有点害怕小狗。” “这么小的狗也怕吗?”温溪轻轻抚摸着小狗的脑袋,光线围绕在她的周围,看起来温柔极了,“它很乖,你真的不想摸一下吗?软软的哦。” 正在听汪启抱怨的李逐看了过来,汪启想要他帮忙跑场比赛,缠了他很久,好话说了一堆,大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势头。 “宠物店都说不给这么小的狗洗澡,你知不知道我费了多大劲啊,”汪启仍旧在喋喋不休,李逐站起来,打断了他的话,“行了,知道了。” 这句话的意思是他答应帮他,汪启欣喜道,“一言为定?” 李逐点了点头,汪启仍不放心地跟着他。 李逐走到舒愉面前,温溪和小狗一齐被他挡住了,他打量着舒愉有些苍白的脸。 汪启被何汀警告过,对舒愉恨不得避之不及,在李逐耳边小声问:“你怎么跟这位又搞到一起了?” 李逐低声让他闭嘴,他反驳道:“我这是好心提醒,这大小姐不是你能招惹的。” 李逐沉默下来。 汪启继续劝说着,大约就是那几句话,舒愉听得一清二楚,她纳闷怎么李逐跟他的关系这么好了? 温溪依旧抱着小狗,她从水吧找了个杯子,把那瓶李逐先前打开的牛奶倒进去,小狗立马舔了起来,短短的尾巴摇着。 “李逐,你小狗吃东西了。”温溪把小狗放到盒子里,“你要把它带回家吗?” 他们三个人把小狗包围了起来,与舒愉的形单影只呈现出明显的对比,加上汪启絮絮叨叨的话,舒愉觉得自己该走了。 李逐拦住了她的去路,“怎么又不高兴了?” 舒愉眼睫垂下去,目光落在被他攥着的手腕上,他的五根手指像是一把锁,牢牢地锁住了她。 “我要回去了。” “那一起。” 李逐说完,像是旁若无人一样就拉着她往外走。两个人又回到了那条脏乱的巷子,舒愉挣扎了一下,用另一只没有被桎梏的手推他,“你放开我。” 后面传来汪启担心的声音,“李逐李逐!你要干嘛啊!你别犯浑!” 舒愉说:“你朋友都提醒你了,你还不放开我。” “哪个朋友?” “他啊...”舒愉看了眼身后。 李逐停下来,眼皮低垂着看她,“我跟他不是朋友。” 他的目光好像总能看穿舒愉的心思,这让她很无所适从,“...哦” “就算他是我朋友,你为什么生气?” “我没生气,”舒愉小声反驳,眼神往旁边瞟,那只有着绿莹莹的眼睛的猫突然又跳出来,她抓紧了衣服的口袋,“我就是想回去了。” “那一起回去,”他好像下定了决心要逼她说出什么,舒愉的手腕还在他手里,感受到他手心里有茧子,磨得那块皮肤和血管都隐隐约约的痒。 好像一切都安静了,只有他和她在这里慢慢地走着,舒愉晃了晃手腕, “李逐...” “嗯。” “你觉得你朋友...” “他叫汪启,不是我朋友。” 虽然被很多女生喜欢,但实际上李逐对女生的了解近乎于无。他是一个怕麻烦,随性的人,在待人接物上秉持着一种无所谓的态度,也懒得去思考对方的想法。 面对舒愉,他这种态度完全行不通,甚至她的每句话他都需要思考一下。 真是犯贱。他看着她毛茸茸的脑袋,真想现在回去把汪启那张破嘴缝上,“汪启怎么了?” 舒愉眨了下眼睛,在这样昏暗的光线里,她的眼睛里闪着很晶莹的光。这和梦境重合,李逐心里软成一片,“不想说就不说了。” “你觉得...汪启说的对吗?” 你觉得我不好招惹吗,会给你带来麻烦吗? 舒愉静静地看着他,眼睛里泛起一层水雾,“我是不是不应该来找你?” “李逐,你怎么回事啊?” 汪启抱着箱子和一大包东西追了出来,温溪在后面提着个背包,巷口一时间被堵住了。 “我跟你商量的事还没说完呢,”汪启把小狗塞李逐,看到舒愉红红的眼睛,说到一半的话又憋了回去。 温溪手拎着的是汪启给小狗买的东西,满满当当一大包,她瘦弱的手臂都露出了青筋,李逐踢了下汪启,让他接了过去。 “舒愉,你怎么了?”温溪甩了甩发麻的手,“是因为不喜欢小狗吗?对不起,刚刚我让你摸它,吓到你了。” 舒愉抿着唇一言不发,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李逐把箱子又塞给汪启,指了指巷口的车。 那是汪启家的车,司机就在旁边侯着。汪启麻溜地招呼司机把东西都挪到车上,问李逐,“我把这些先送你家去?” “不用,”李逐说,“你先养着。” “不是,”汪启忍不住想骂人,但他被何汀收拾过,不敢在舒愉面前发火,“你捡的狗,我怎么帮你养?” “要不然我养吧?”温溪说着就要去抱狗,“我觉得还挺可爱的。” “随便。”李逐的声音没什么情绪地起伏,他拉起舒愉的手,大拇指磨蹭着她的手背,低头看她,声音很温柔,“你不喜欢,你要说出来。” —— 喜欢,也要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