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修》 第881章 晋江文学城 究竟为什么,大概真的说不明白吧。 因为那只是一种直觉。 即使圈内很多人都不太待见黑明浩,表示那人狂傲不羁,个性古怪,傲慢无礼,还有不少合作过的人评价他“眼里只有钱,不拿队友当人看”,人缘着实不好。 不过话说回来,就“傲慢”“古怪”“情商低”这几点,某个瞬间、某个角度乍一看,还和容修有一点点相似之处。 ——这是高凯旋刚认识容修时,刹那间产生的一个错觉。 两人同为一队之长、摇滚主唱,某种气质给人相似之感不足为奇。 然而,接触容修久了,就会发现,那只是错觉上的相似而已。 两人在细节特质上明显有着天地之差,甚至是颠覆之感。 容修就像他的字,正直舒朗,风骨堂堂。 就是这样端肃正派的男人,在他的原创作品中,词曲却时而流露出一丝若隐若现的反叛与堕落,亦正亦邪,亦神亦魔,那种感觉很微妙。 当然啦,正义多于邪性,神格高于魔心。 俗话说,太正难成器,太邪难成宗。 亦正亦邪才是人格魅力的最高境界。 看看容修对于某些事情的处理方式,诸如“白翼冤案”“裘家姐弟”,皆不是“黑白分明”的对付手段。如今想来,容修身边之所以这么多忠诚友人,人格魅力是很大原因。 高凯旋倒是没见过黑明浩的字,但他见过黑明浩本人,也听过对方创作的歌曲,可以说是和容修完全相反。 十多年以前,黑明浩刚加入乐队担任主唱时,高凯旋与黑草莓乐队有过一次合作,他与黑明浩接触不深,对方给他的感觉就是……很邪性。 正如圈内大佬们的评价,不正派,性格差,乖张古怪,不近人情,暴戾不羁,见钱眼开…… 即便如此,高凯旋仍然觉得,不管怎么样,黑明浩都不可能和那个韩国棒子沆瀣一气。 “师父,今晚……” 苏昊话音未落—— “嘭——!!” 农贸大市场门口,猛然响起一阵撞击声! 三人刚走出地铁口,被突如其来一声巨响吓了一大跳。 正值晚高峰,路况极糟,农贸市场大门口,人声鼎沸,水泄不通,车辆来往走停,一片混乱狼藉。 一辆农用燃油三轮车,直直怼在了一辆银色跑车的后屁股。 四周很快围观了路人。 事故发生之处,就在高凯旋一行三人身旁,一扭头就看到了。 三轮车是老农用来驮菜改装的,车斗生锈,破旧不堪,五百块都没人要。 而银色跑车的是迈凯伦gt,看上去酷炫又张扬…… 无数人举起手机举拍摄,事情发生的前三十秒,跑车的车主并没有下车。 周围嗡嗡响起路人们议论声,参杂着两位懂车老大爷的科普和叹气…… “迈凯伦gt啊卧槽,蝴蝶门的,贼漂亮,不过看这款型,不是近两年的新款。” “四年前的吧,也不低于两百万啧啧。” “这情况儿,绝对是三轮车全责,没跑了!” 而且,这个时间点儿三轮车是禁止通行的,但农贸市场这片很难管制,交警偶尔提个醒,拦住教育教育,还上过京城新闻台。可来往都是辛苦老农民,有辆三轮车运菜已是好条件,还能不让百姓养家糊口吗? “好在没人受伤啊,大爷,没事儿吧您嘞?” “那个跑车里没人吗?” “有人啊,刚才不开着呢?刚从停车位出来,就被怼了屁股了。” “确实,三轮全责,没的赖。” 迈凯伦gt是出了名的张扬车型,八成是年轻人开的,想来不是二代,就是新贵,这老大爷……药丸。 跑车停着,半天没动,仿佛正在酝酿一场雷霆暴雨。 围观路人们窃窃私语,纷纷望向三轮车的车主。 三轮车的后车斗里,装着一筐筐的蔬菜,一看就知道是来大市场送菜的菜农。 老大爷显然已经吓傻了,两手仍塞在车把的暖手套里,僵坐在驾驶座上,直勾勾地瞅着眼前的豪华跑车。 车屁股被刮花了,还被怼了个大坑。 老大爷看上去六七十岁,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军大衣,戴着护耳的棉帽子,脸皮被冷风吹得皴红,像山东干大枣的皮子一样皱巴。 周围看热闹的路人指指点点,听到有人大声呼唤他,问他是否受伤,老大爷才猛然间醒过神,惶恐无助地环顾四周。 大概从未遇到这种事,老大爷在惊慌之中露出迷茫神色,把双手从车把棉套里拿了出来。 “这得陪多少钱啊?” “有保险吧?” “有保险也得赔,也不看看什么车,一个喷漆都得进口,没有两三万下不来。” 周遭路人都在讨论车伤。 老人紧张无措地发懵,仓皇环顾四周,眼中慢慢泛起了泪花。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颤巍巍下车,望着那辆跑车,却不敢上前。 又过了十来秒,迈凯伦的蝴蝶门扬了起来。 黑色皮靴探出了车门,随后是黑色的收腿仔裤,黑色短款皮衣,时尚潮流中透着一丝冷酷和阴鸷。 车主是一位戴着墨镜的男人,三十五岁左右,五官脸型线条冷硬,搭配着一身带着金属元素的皮衣,周身气质充满戾气与攻击性。 裘谦站在人群里呆滞了下,渐渐瞪大眼睛,望向身旁的师父和昊子。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我靠!黑明浩?” 这一句声音不大,出自身后两个穿着皮茄克,摇滚老炮打扮的年轻人。 农贸市场坐落在井子门地界儿,这附近有太多夜店以及乐队演出场所,年轻人一眼认出黑草莓主唱也不稀奇。 不过,两个年轻人只咕哝两声就沉默了,认出迈凯伦车主是黑明浩时,两人对视了一眼,然后同时望向了那个农民老大爷,露出同情又担忧的目光。 黑明浩面色阴沉,站在蝴蝶门前,扫了一眼围观人群。 四周渐渐安静下来,大家停止了讨论,都在等着看热闹,不管是走保险,还是报案等处理,老大爷都得砸锅卖铁。 隔着大墨镜,男人视线似乎落在老大爷的脸上。 踩着皮靴的脚步很重,黑明浩往前走了两步,犹如一个高高在上的霸主,俯视着眼底的蝼蚁们。 老大爷脸色从蜡黄变成煞白,他后退了半步,双手颤颤,仰着头望着他,嘴唇哆嗦着,迷茫不知该如何说…… 男人没摘墨镜,慢条斯理地整理了皮衣袖口,“你撞的?” 老大爷点了点头,“想怎么处理,你跟我说……” “你他妈瞎了?”黑明浩脸色一片阴沉,眸子中透着阴冷。 老大爷一只眼的瞳仁有点发白,此时吓得发抖的嘴唇也没了血色。 黑明浩侧过身,扭头望了望三轮车。 相当破旧的改装车,掉漆斑驳,驮着菜的车斗几乎零碎,车头都撞歪了。 “怎么办吧……” 黑明浩低喃了一声。 老大爷身子顿时簌簌地发起抖来,舌头打结,“小伙咂……” 围观人群鸦雀无声,大家都看出这不是好惹的主,为老大爷捏了一把汗。 不过,黑明浩问完之后,似乎并没指望老家伙回应。 他转过身,走到一个摊位前,随手抄起一根钢管,迎着老大爷大步而去! “我靠!”看热闹的人群有人惊呼,“大爷快躲开!” “不至于吧不至于吧,先打电话处理啊!” “年轻人别冲动,快拦着点呀!” 围观的大爷大妈吵吵起来,吓得连连后退,车祸现场唰的空出来。 裘谦一行三人都惊呆了。 高凯旋被人群撞得东倒西歪,赶紧往前挤,像是要过去拉架。 四周一片混乱,苏昊左顾右盼,没看到交警和记者。 紧跟着,迈凯伦的副驾车门扬起,裘谦认出,下车的男人是黑草莓的贝斯手。 那是一个面相阴柔,身型瘦削的长发男子,他低骂了一声“发个鸡毛疯”,朝拎着钢管的黑明浩跑了过去。 但是,长发贝斯手被人群挡了下,没有追上身高腿长的黑明浩。 黑明浩拎着钢管,直奔老大爷走了过去。 老大爷僵站在原地,豆大汗珠挂在额头上,惊恐地发出喃喃:“我赔的……” 黑明浩冷笑一声,转眼间已来到老人面前,抡起钢管…… “啊啊啊啊——” 人群中有女生,下意识抬手捂住眼睛尖叫。 长发贝斯手扑到黑明浩身后,试图拦住他发疯。 所有人都呆了,望着男人抡出钢管的背影。 只见黑明浩气势汹汹,抡起钢管,照着三轮车的左后屁股狠狠怼了一下! 咚——!! 周围一片死寂。 老大爷:“……” 一下似乎没解恨,黑明浩冷笑着,抬了抬墨镜,望了望自己的迈凯伦伤处,又举起钢管,朝破三轮车的右边屁股捅了一下。 duang! 围观众人:“……” 三轮车后屁股顿时多了两个坑。 黑明浩阴鸷着脸,狠狠扔下钢管。 钢管落地,发出震耳一声“当啷”,震得围观人群鸦雀无声。 老大爷:“……” 黑明浩冷冷盯着他:“老头儿,你认么?” 老大爷懵了,沙哑地说:“认……我认……” 黑明浩冷哼一声,转身就要走,撞在冲过来的贝斯手身上。 黑明浩暴躁地推开他,往迈凯伦走去,“走了,赶不上飞机了。” 贝斯手回过神,对老大爷点了点头,连忙跟了上去。 围观众人:“???” 裘谦眼珠子差点掉出来,举着手机,将刚才那一幕拍摄了下来,还给了三轮车后屁股一个特写。 不过,老大爷的三轮车常年驮菜,到处坑坑洼洼,裘谦一走神都找不到被怼的那两个坑了。 迈凯伦的两个蝴蝶门落下。 车内,贝斯手瞟了黑明浩一眼,轻轻勾唇:“还有四个小时呢。” “我是怕上热搜。”黑明浩踩油门,轰轰启动引擎,绝尘而去。 贝斯手撩了撩长发,转头望向后车窗,到处都是举着手机的路人。 不是,你砸人家菜农的三轮,更容易上热搜吧? 贝斯手:“……” 这边,迈凯伦离开之后,围观人群猛然间炸开了。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到底怎么回事,笑谈着刚才的事情。 没过一会儿,事故现场人群散了。 农贸市场门口恢复到以往的喧嚣祥和,仍然车来车往,吆喝声四起,人声鼎沸,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老大爷站在三轮车旁,久久没有离开,望着豪华跑车开走的方向,仍然没有醒过神。 高凯旋站在不远处,与同行的两个年轻人交换了视线,又望向老大爷颤巍巍爬上三轮车的身影。 三轮车突突开走,老大爷迎着夕阳,往郊外菜园子驶去,还有家人在等他平安归来。 高凯旋伸了个懒腰,扬着下巴望着机场的方向,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苏昊则看向师父的侧脸,忽然想起刚才在地铁上的谈话,恍惚之中,他似乎有点明白师父当时说“他不会”是什么意思。 一行三人笑着往ferryno6走去。 黄昏时分,晚高峰期,井子门华灯初上,高凯旋和苏昊聊着黑草莓的长发贝斯手。 那种阴柔的气质,和dk乐队的聂冰灰不同。 冰灰是只有长相雌雄难辨,但气质相当爷们,甚至可以说是很糙了。 “反正黑草莓全都是怪人。”苏昊总结。 马路边,高大叔转身,见裘谦还在看手机,拉着他的胳膊道:“走路别玩手机,多不安全。” “知道啦。”裘谦手指飞快,选中编辑好的短视频。 确认接收方是【家里三群很正经的】,他点了发送。 即使要出国了,容修也没有停下乐队的日常排练。 临出发的这两天,兄弟们都没有睡懒觉,除了按部就班练琴之外,就是美美美。 团队集体出国,简直不要太兴奋,顾劲臣的造型师团队、王丝丝团队都过来了。 两名优秀的造型师,外加四位助理,给男人们剪头发,做造型,保养皮肤,出国期间的穿搭也都准备妥当了。 这次出行规模较大,容修用“年假旅游团建”来定义。团队成员们陆续到齐,龙庭一片热闹,狂乱得让容修的脑仁隐隐作痛。 在封凛看来,这确实不是要去国外征战,也不是去打击震慑棒子dk,这是小学生冬令营。 裘谦给dk兄弟们发来的视频,大家都觉得很有趣,吃完饭时还爆笑来着。 容修并没有聚众谈论,但私底下和顾劲臣聊了很久。 顾劲臣也认为,黑草莓与金佑荣有私交的可能性不大。 “至于他为什么会知道雷丁live 第880章 晋江文学城 甄素素莞尔一笑,轻飘飘“嗯”了声,又严肃压低声音:“小心人家吃不消,注意身体哦,还有两天出国了,臣臣还要走红毯。” “我知道,不会乱来的。”容修深深喟叹一声,按摩浴缸水花四溅,抱着顾劲臣往胸膛摁了摁,大掌按着他的腰,仿佛抚上了软滑细缎子。 甄素素犹豫了下:“臣臣还能接电话么?” 容修垂眼望着怀里人,示意了下手机。 顾劲臣趴在他胸膛,抬着桃花眼眨了眨,听筒就在他耳边,而他手臂连拿电话的力气也没有。 容修就笑,举着手机给他听,顾劲臣整理了下嗓音,喉结滚动着清了清,对话筒道:“伯母,晚上好。” 这一开口就露了馅,甜糯而又虚软,带着哭叫过后的轻哑,魅声魅气的,比起容修的慵懒餍足,听起来更有内味儿了。 顾劲臣被自己的声音惊住,捂住嘴,臊得脸埋进容修颈窝。 容修轻笑了下,抚着顾劲臣腰窝往下探,露出点邪肆的笑:“说正事,说完挂了。” 手机里传来轻哼声,甄素素才不想跟他说,转而道:“臣臣,听你外公说,烁烁到龙庭去了?” 顾劲臣愣了愣,想起外公确实知道此事,还派了两辆车来回护送,回道:“是的,”顿了顿才道,“是卫忠说的,我也许了,您说,外公他……” “外公他才不管呢,老爷子早就知道小修养了个小男孩。”甄素素说,“打电话是让你安心,别多想,收不收养小孩,想不想当父亲,是你们的事,我们都是隔辈人,顶多有需要的时候搭把手,缺东少西时帮忙添置下。” 顾劲臣舒了口气:“谢谢伯母。” “还伯母伯母,”甄素素轻哎了声,“今晚你外公和我通过电话,还聊了聊这件事,我听老爷子那语气,好像还有点期待,让你什么时候带着孩子,一起陪陪他。” 顾劲臣心有动容,老爷子寿比南山,但身体属实一天不如一天,不论身份地位如何,也与寻常老人一样很期待四世同堂。 顾劲臣喉咙发涩:“好的,等回国我就安排,烁烁自幼无依无靠,对家人很珍惜,我和容哥对他说过外公,他也知道自己有祖祖,他一定会喜欢祖祖的。” “真的吗?太好了!”甄素素笑了起来,“春节左右就很好,年节喜庆,外公都给孩子准备大红包啦,你和小修看时间安排,赶紧抱着孩子过去,狠狠地捞些好东西,不然等小谁家的小那谁过来了,把你外公的好玩意儿给要走了。” 顾劲臣呆滞了下,哭笑不得:“……” 容修实在没忍住,开口道:“你不要退休了之后就像某些大婶那样,没个正经,一天天的,在中间这边那边的撺掇,三姑六婆一样。” 甄素素嗔怪一声,仔细又一想,“反正也不会,真正的好东西,你外公都给你们留着呢……”这么咕哝了一句,又和顾劲臣聊了聊后天出发的班机以及回程的时间,就挂断了电话。 看着挂断的手机,两人不由相视而笑。 外公夜里十一点睡觉,显然母亲急匆匆挂电话,是急着给外公回信儿去了。 按摩浴缸特别解乏,容修大掌更是有魔力,顾劲臣趴在他胸膛哼唧着。到底是男人鼎盛成熟期,不过半小时就恢复了体力。 出了浴缸就能站稳,脚步也不虚浮,容修颇为意外地打量他。 “我可是会唱跳的影帝,”顾劲臣嗓音优雅,“论爆发力和持久力可能不如你,但续航能力和恢复能力不在容少校之下。” 虽然这么说着,顾劲臣仰脖望着容修,桃花眼和嘴唇都红肿,面颊脖子还泛着情潮未过的艳红,怎么看都没有说服力。 容修微笑着注视他,眸光深邃含笑,并没有开口反驳。 不反驳就是承认了,被容先生承认与被狠狠表扬无异,顾劲臣强忍着,唇角勾出得意弧度,柔韧细腰儿绷直,影帝气场大盛。 只是胸膛那小片皮肤到腰侧,全是深浅错落的红痕,强撑起来的帝王气息,在妖冶痕迹之下须臾间就荡然无存了。 顾劲臣给两个电动牙刷上挤了牙膏,两人并肩站在大镜子前刷牙。 没站一会儿,顾劲臣就腰酸,于是漫不经心,不动声色的贴靠在了容修身上。 容修手臂扶着他,顾劲臣哼唧着贴他身上,唆着牙膏沫子咬容修喉结,含糊不清地说:“体力没问题,不信你试试”。 容修正食髓知味,被那一迭声儿搅得失了控,牙刷离了口,在背后勒住那一把掐的腰,咬上顾劲臣蝶翼般的肩胛,撩起白浴袍,欺进这会儿还湿软,还暖着的温柔乡。 电动牙刷还嗡嗡攥在手里,顾劲臣伏在洗手池上,牙刷在唇齿间进出,震动飞快,摩蹭着口腔壁,他软得直往下滑,又被容修结实手臂搂住。 不知多久,电动牙刷好像忘了充,停了。顾劲臣喘着,呢喃了声:“怎么没劲儿,没电了?” “是么?”也不知哪儿激到容修,顾劲臣两脚突然离了地,牙刷吧嗒掉了。容修带他进了淋浴间,一边欺负他一边哄着他。 一座温柔乡,外有白牌坊,上书英雄冢,容修挥枪冲刺,攻城掠地。他以为他会死在里面。 浴室热气袅袅如天堂仙境,又是半部电影的光景。这回真没力气了,金身钻骨也要散架,影帝小金人儿被灌满,顺着白钻般的奖座腿儿往下淌。 这夜顾劲臣明明没有喝酒,却也不记得最后的事儿,竟然被弄得断了片,晕厥时眼角嘴唇都肿,俊美脸儿花花的全是汗,圣洁着,也淫污着,乖巧窝在容修怀里酣睡。 容修拿着遥控关了壁灯,将空调升高两度,觉得心口窝满登登地充盈,翻个身裹紧被子,严丝合缝地搂着怀里爱人沉睡了去。 容修隐约意识到,这事儿到了巅峰,大概就是“做了一次很感动的爱”——舒适,爽快,畅然,这一类形容词都没有这种感动更让他刻骨铭心。 突然有点理解有时候做到半途,顾劲臣为何忽然露出一种很痛苦表情,一边凝视着他一边流眼泪。这回容修体会到了。 关口不守的须臾间,灵魂从躯体向外炸开,爱意喷涌而出,一颗眼泪也随之落下,和着汗水滴在顾劲臣的额心,仿佛化作烙印烧干,不知来世眉间是否会有印记,还会不会记得他。 夜里心满意足的好处就是—— 翌日一整天,乐队兄弟们发现老大的情绪格外美好,屋外冰天雪地,屋内春光明媚。 容少下楼时,像攻了帝王城的大将军,英俊非凡,霸气四射,一身三件套高定西装,皮鞋锃亮。 望着行注目礼的兄弟们,笑得一脸畅爽,无比温柔。 乐队兄弟们:“……” 什么叫事业情场两得意。 看看老大这风华绝代的气色。 臣臣还好吗? 有(xi)点(wen)担(le)心(jian)啊,嘿嘿嘿…… 事实就是如此,夜里做得大汗淋漓,十分透溜,容修心情愉悦,像痛饮了珍品烈酒,畅快舒心。 顾劲臣直到中午也没有下楼。 兄弟们中午吃了外卖,等待团队的成员们抵达龙庭。 下午要完成世纪恒商的面试录像任务,丁爽将别墅一楼的客房布置成了一个简约的面试间。 打开房门,迎面一排长桌,架着小型摄像机,坐着乐队的五个男人。 心情愉悦的容修坐在中间。 没错!主面试官心情愉悦,这是多大的幸事! 即使面试时大家回答得不好,老大这个心情,肯定不会发飙啊,看看他笑的…… 兄弟们十分感激臣臣。 吃午饭时,大家张望着一直没有动静的楼梯,暗道一句“长嫂辛苦”,臣臣为了这个家付出了太多(……) 就这样,容修在满足而又愉悦的心情中,成为了主考官。 然而…… 大家猜中了开头,却没猜中过程。 面试的时候,确实没有出现“回答得不尽人意”的情况。 因为…… 在昨晚臣臣的一番教导之下,容修似乎get到了面试的本质,掌握了提问要点…… 容修的问题,根本没有人能回答出来,何来答得不好一说?! 第一个接受面试的是调音师苏昊。 自打苏昊参与了dk乐队的首演,就正式成为了dk乐队的调音师,如今他仍与他师父高凯旋学习,担任着ferryno6的音响师。 苏昊站在面试间外,心情非常紧张。 容修昨晚在微信上的留言十分严肃,表示这次面试工作很重要,要进行正式的录像,相当具有仪式感。 苏昊和容修平时接触不深,对容修抱有绝对的敬畏之心。 老大惯常不露情绪,他以为,走进面试间时,会看到容修严肃的脸,所以十分紧张地进了门。 不成想…… 对面长桌中间的男人慵懒地斜倚在沙发上,薄唇勾着一丝邪魅笑意,懒散中带着几分骚气,犹如一只餍足饱食的大猫,浑身散发着酣战一夜的愉悦感。 封凛说,录像就是走形式,一人提问一个问题,五个问题差不多了。 开头的常规性问题都是由兄弟们来问的,诸如:自我介绍、性格爱好、专业特长、对工作待遇有什么期望、对未来事业的期许…… 最后容修压轴。 容修:“你愿意为祖国献出你的生命么?” 苏昊:“??” 兄弟考官们:“??” 果然,容修一开口,就知有没有。 突如其来的问题,太神圣了,太沉重了,上个班而已,怎么就要献出生命了? 容修:“如果你大爷和乐队成员打起来了,你会帮谁?” 苏昊:“???”” 容修:“如果你的爸爸正在酒驾了,还没出事,你会立即报警吗?” 苏昊:“?????” 这是何等的灵魂拷问。 等等…… 世纪恒商不是世界连锁百货公司吗,不是卖东西的吗? 容哥,难道你不问一问我,怎么把一个两千块钱的电动牙刷卖出去? ……嗯,幸好苏昊没提到“电动牙刷”。 不然容修一定会更愉悦吧,然后愉悦地即兴solo一下:如何让一把电动牙刷一次性震的时间更持久一点(……) 苏昊欲哭无泪地出去了。 兄弟们一脸懵逼。 臣臣昨晚不是这个意思吧,容修到底get到了什么?? 于是,面试的画风,从这时开始跑偏,一发不可收拾—— 高凯旋大叔进来了。 容修:“高大哥,你是什么星座?” 高凯旋:“水瓶座。” 容修:“非常好,我是摩羯座的,顾老师白羊金牛,知道白羊金牛么,那是一种很特别、很有趣的星座。” 高凯旋:“??” 难不成这是一个大爆料? 容修:“你是水瓶座的,很好,我准备集齐十二星座,你是其中之一,你觉得如何?” 高凯旋:“?????” 什么如何? 等等! 集齐之后……你是要拿我们去祭祀吗? 随后进来的,是乐器技师,兼任容修的舞台助理,裘谦。 容修:“滑球儿,你的人生是否有过什么让你伤心欲绝的重大挫折?” 裘谦:“??” 裘谦哼哼着想了半天,挫折倒是有,容哥都知道,但是,伤心欲绝的、重大的就…… 容修:“想不出来?人都要有点儿挫折,才能更好地成长,现在我给你一个——如果这次面试录像,世纪恒商看过之后觉得不满意,然后不录用你,dk乐队也不能再用你了,你该怎么办?” 裘谦:“???” 卧槽?!! 老大,我就是来面个试,录个像,怎么突然就面临失业了? 这不是伤心欲绝,这是天打雷劈啊! 容修:“好了,你不用思考了。” 裘谦:“……” 我不是思考,我是惊呆了。 裘谦:“容哥,能不能给我换个挫折,我还没有心理建设,我愿意为了dk两肋插刀、赴汤蹈火……” 容修:“很好,虽然你没有想到过去的挫折,但是未来的重大挫折你想好了,你是一个非常有事业规划的人,请出去吧。” 说着,容修还对摄像机颔首,十分满意自家兄弟们的事业心。 裘谦:“?????” 等等容哥…… “插刀”这个事儿,再考虑考虑行吗,这不是我的事业目标,呜呜呜呜…… 就这样,面试的兄弟姐妹一个接一个进来。 后来的画风就变成了—— 面试间外面格外热闹,大家都很期待下一个走出来的同事,到底是欲哭无泪,还是哭笑不得,是抓耳挠腮,还是蓬头垢面…… 当然啦,大家更期待的是下一位倒霉蛋儿会给大家带出来一个什么让人一脸懵逼的问题。 容修:“王丝丝女士,身为造型师,你一定对颜色很了解吧,” 王丝丝:“是的,我自学过一阵子水粉画。” 容修:“太好了,你很不错,那么,请你给我讲讲,该如何三言两语对一个盲人小孩介绍‘委罗内塞绿’‘爱丽丝蓝’‘德雷克的脖子’这三种颜色?” 王丝丝:“???” 啥玩意? 大哥,就算对方不是盲人,甚至不是小孩,也很难三言两语向对方介绍明白那到底是什么鬼玩意吧? 王丝丝出去时,有点魂不守舍,充满了自我怀疑。 影帝先生刚下楼,就在一楼大厅里接受了团队成员们的问候,以及可怜巴巴的哀求目光…… 他不放心屋里的情况,就敲门进去了。 正赶上容修提问,身后的房门还没来得及关,大家都站在门外听墙角。 顾劲臣一进屋,就见主考官先生垂着眸子,对面试者淡淡道: “请你给我讲一个故事,要危险的。” 屋里屋外的同事们:“?????” 乐队兄弟们:“……” 顾劲臣:“……” 封凛:“……” 整个录像流程的面试会,就是在这个画风中结束的。 封凛无语地想,面试者们能不能让世纪恒商满意目前还不清楚,但是主考官先生一定会给所有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最后工作结束时,容修还甩了个锅:“这是大企业的面试题,很有水平吧,大家的表现都非常好。” 同事们:“……” 什么鬼的大企业,问的是什么古怪的问题,神经病啊! 就这样,临出国的头一天下午,成员们高兴地来,崩溃地离开。 所有人的头顶上都飘着弹幕:我是谁,我在哪,我刚才都说了什么…… 想当初加入乐队时,容哥都没有问过那么多,大家都觉得,大企业太可怕了,能加入dk大家庭,真是太好了! 傍晚时分,大家离开龙庭别墅,裘谦和同事们半路分开,与苏昊、高凯旋一起搭地铁回井子门ferryno6。 由于明晚就要启程出国,裘谦要去一趟六号渡口,帮容哥取一下放在休息室的电吉他。 一把火焰枫木材质、10s品牌高定的15弦“搓衣板”。 白翼一直不乐意容修弹那把电吉他。 用二哥的话说,那是一把让贝斯手下岗的魔鬼琴。 15根吉他弦,上面四根就是贝斯! 容修一弹那把10s搓衣板,当即就变身为吉他手、贝斯手、主唱三合一大魔王。 企业管理中,重要得职位必须有ab角,容修一人担任ab角,对着话筒唱着歌、弹着吉他声部、在搓衣板上玩着p! 变不变态,抢不抢饭碗?! 一想到这,裘谦就笑得不行。 不过,大家都没想到,容哥打算带上那把价值不菲的搓衣板,竟然是二哥的建议。 也不知大哥们是怎么商量的,这次出国,比小巡演的规模更大,携带的乐器更多。 除了乐队平时演出的常用乐器,容哥还要带着舞台上很少玩的搓衣板。 二哥的极品贝斯和箱头设备就不多提了,幻神则是带着他的双头电吉他,冰灰还会带上他的背挎式键盘合成器以及双排键,而且崽崽还要带上dw超级战车! 这次阵容强大了! 明明国外没有通告,这是带着乐器去旅游? 容修表示:大家亲身体验一下。 体验什么? 像世界巡演之前的一次小型预演,让大家提前体验一下大迁徙的快感? 通往井子门的地铁上,裘谦直搓手,激动地浮想联翩。 这是他第一次出国,对此充满了期待,身为乐队的舞台助理,他任务重大,一定要全力以赴才行。 话说回来…… 不知这次出国,不知道能不能碰一碰那支棒子乐队。 虽然大家都知道,对方是故意恶心人,不伦不类,不值一提—— ——不过是业余乐队,和他们较真儿、battle,我都嫌掉档次,容修是这么说的。 但,大家心里还是很希望,杀一杀棒子的锐气,如果能直接把那支乐队当场干掉就好了…… “担心什么啊,就算碰不上也没关系,恶人自有恶人磨。” 地铁上,高凯旋大叔呵呵一笑,望着车窗外的广告灯箱。 有很长一段路,透过地铁车窗,大家能看到容修的那张俊脸。 那是一连串的midiya电钢琴广告大片。 高凯旋大叔说完那句话,苏昊和裘谦一齐望向他。 高凯旋:“当晚在“摇滚熊猫”和棒子乐队同台的,还有黑草莓——就算dk乐队碰不上棒子乐队,黑草莓也不会让他们有多少发挥空间吧?” 裘谦皱了皱眉,“可是,殿堂五行当中,容哥偏偏和黑草莓乐队不熟吧?而且,黑明浩……和其他乐队的关系不好……” 话外之音,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就算黑草莓和棒子乐队暗中勾结,也不是没有可能。 高凯旋:“不会的。” “怎么不会,”裘谦小小声咕哝,“我见过,性格可古怪……”声小得像蚊子哼,不知是怕隔墙有耳,还是想起了乐队纪律,话没说完就没动静了。 苏昊躲在车门旁,与高凯旋耳语:“师父,你是不是还没听说,‘摇滚熊猫’是先邀请的棒子乐队,不久后黑明浩就去了雷丁勾搭那家live 第879章 晋江文学城 顾劲臣问了“求婚”的问题,兄弟们起先有点懵逼,又看容修耳朵红了,大家很快就意识了到什么。 男人们紧绷着脸,强忍着笑,面色涨红,齐刷刷扭着头,激动地盯着自家老大。 这可真是一个狠问题,充满了挑战和挑衅意味儿,影帝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也是拼了。 不过…… 容修表情只有一瞬间的异样,紧跟着,大家就看见—— 容修缓缓抬眸,慵懒后仰,靠在沙发靠垫上,双臂抱在胸前,淡淡笑道:“任何不可能发生的事情,都要在公司的风险预估之内——你这个面试官问的问题,很不错啊!” 顾劲臣:“……” 兄弟们:“……” 大家等了一会儿,二十秒过去,容修一直没再说话。 白翼没忍住:“没了?说完了?” 容修眉心一动:“说完了。” 白翼跳起来:“你说什么了?让你回答问题,由考官来评价,谁叫你评价考官了?” 兄弟们:“……” 居然没有热闹可听? 容修理所当然地点头:“劲臣一开始不是说了么,很多问题没有正确答案,也不需要回答。” 这么说着,容修将小骰子放在桌上,微微往旁边倾身。 容修勾着唇,凑到顾劲臣近前,轻声问:“考官老师,我的表现如何?我的回应,让你失望了么?” 顾劲臣看着贴近的那张俊脸,忽然回过神,脸顿时烧红一片。 容修的眼中还泛着戏谑的笑意。 不过,影帝的表情控制能力也不差。 顾劲臣优雅笑出来,轻轻地鼓掌:“你的表现很好,非常有个人魅力,很有领导者风采。” 容修眯了眯眼,凝目注视他:“顾老师的问题,确实好,让本少醍醐灌顶,大受震撼。” 顾劲臣眼底温柔:“……” 乐队兄弟们:“??” 操。 这时候就不要商业互吹啦! 干正事儿呢,你们眉来眼去,还撒狗粮! 被容修深深凝视着,顾劲臣先避开了目光,看向兄弟们,不自然地笑道:“喏,这就是我要强调的——大部分奇葩的面试题,没有正确的答案,只是为了考察面试者的反应,观察对方面临意想不到的问题时,有没有惊慌失措。” 容修:“……” 放肆,居然观察先生,揣摩圣意? 容修撇过头:“我刚才没有惊慌失措。” 顾劲臣轻笑:“嗯。” 容修:“……哼。” 顾劲臣笑容更大,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而对兄弟们道: “容哥刚才的反应就很好,非常镇定(他以为),这样的面试者不论有没有回答出考官的问题,都一定会给考官留下深刻印象(给顾考官)。” 乐队兄弟们:“原来如此啊。” 不过,大家真的很想知道,臣臣的那个问题,容修会怎么回答? 求婚?一次两次都被拒了?哈哈哈哈,容大猫的爪子指甲都磨秃了吧? 男人们的这个心声,当然没敢讲出来。 不过大家不怀好意的眼神都快具象化了,唰唰地向容修投射着。 容修瞪了他们一眼。 那一眼冒着火,容少校浑身散发着要搞破坏、惩罚人的气势。 兄弟们立马低头闭嘴,肩膀还一抖一抖地憋着笑。 排练室里安静了一会儿。 容修沉思片刻。 随后,他轻捻着小骰子,自信地说:“按照大企业的这个套路……要有想象力,高逼格,还有劲臣的这个路数……嗯,明天的面试问题,我知道要问什么了。” 在场众人:“……” 男人们集体打个冷颤,这么快就知道了? 要有想象力? 老大是抽象派诗人啊,看看他写的歌词,“灵魂被绑在车轮上”“妖孽快给我松绑”什么的…… 大家为明天要面试的成员们点了个蜡。 会议开完才八点多,容修就宣布今晚不排练,“自由活动,解散。” 乐队兄弟们抱着乐器,四脸懵逼,大家以为今晚又要奋战到下半夜,这个大好消息猝不及防。 容修从沙发站起,撇头望向呆滞的白翼:“怎么?不是你飞鸽传书,想要两天假期?”说着冷笑一声,“还学会告御状了,难道是我误会了?” 告御状什么鬼? 白翼眨巴了下无眉大眼,随即福灵心至。 是哦,影帝也是帝啊! 容修连轴转半个月,整天点灯熬油加班,终于在被窝里被老婆收拾,今晚要乖乖睡觉了? “乱想什么?明天有面试正事,还要录像,”少校先生很要面子地解释一句,身姿挺拔,负手而立,沉声道,“今晚我要养精蓄锐。” 乐队兄弟们:“哦……” 就静静地看你表演。 白翼悄咪咪瞟了一眼顾劲臣,立马扔下贝斯,随后就是男人们的一片欢呼声。 容修和顾劲臣上了楼。 上楼梯时,两人都没有说话,顾劲臣心脏狂跳,以为容修会问他刚才“一次两次求婚”的问题。 三楼主卧,窗帘敞着缝,漏进冬夜凉凉月色。 昨夜对饮的红酒还摆在茶几上,窗边放着出国要整理的行李箱。 不知是不是刚才在地下室因为模拟面试的问题惹了火,一路上到三楼,容修都没有说话,憋着一股横冲直撞的侵略劲。 居家服的纽扣进门就被扯开,容修敞开衣襟,饱满胸肌泛着汗光。衬衣就被那么懒懒脱下,拧开卧室门把手时,容修转头看向顾劲臣。 没约对方一起洗,容修出了卧室,去了衣帽间隔壁的公共淋浴间。 以往出现这种情况,大多是绅士先生主动暗示求欢,然后给对方足够的准备时间。等他从外面洗完回来,爱人应该在床上等他了。 不过,固定三天一次的规律,两人昨晚才办过事儿,对方好像没接收到信号。 容修转头望过去时,顾劲臣正蹲在窗前行李箱前,看似忙碌地在整理出行衣物,用后脑勺对着他。 大概二十多分钟,容修在外面浴室答完强国作业题,掐着点裸身披浴袍回到卧室,意外地发现顾劲臣不在主卧。浴室潮湿,使用过,但也没人。 毫无疑问,影帝审时度势——吓跑了。 好在跑得并不远,就在隔壁琴室。 容修推开琴室门,暖色灯光弥漫。适应光线后,只见顾劲臣一身白浴袍,匍匐在斯坦威旁边幽暗处。 狩猎的白豹子一般,顾劲臣匍匐在地,衣带未系,白袍缭乱,脖颈纤长,衣料勾勒出背部线条,后腰下陷一个柔软弧度,屁股翘老高。 这画面太眼熟。 拍《一飞冲天》之前,天刚转凉时,别墅没来暖气的那段时间,甄素素送给顾劲臣一张波斯地毯。 比马场的那两张地毯更有收藏价值,是上百万的藏品,顾劲臣太喜欢这张波斯地毯了,甚至拿放大镜观察了很久。 然而,这张地毯却没铺在主卧里,而是铺在了容修的琴室里。 容修陷入创作周期时几乎睡在琴室,像只大猫在地板上絮窝,谱子抱枕空调被铺了满地,困了就原地躺下睡,这张地毯格外暖和,铺在这儿正合适。 不过…… 审美能力就不提了,容大猫压根就不知道絮窝时身底下花里胡哨的地毯值上百万。 而且,顾劲臣还高估了爱人的生活自理能力—— 专注创作的容修不分昼夜,有时疲惫得走路都懒得抬脚,有时捧着乐谱专心思考来回踱步,这个很贵的地毯边边,已经不知被容少用脚踢了多少次,还有一次容修险些被它绊倒。 上百万的地毯当然不会翘起来,但任何地毯都挡不住走路时脚硬往里塞啊。 于是,顾劲臣就在地毯边边的四周全都贴上了防滑贴,让整张地毯密实且牢固地粘在地板上。 之后的时间里,顾劲臣只要回龙庭,就会用眼前这个姿势,匍匐在琴室的地毯上,更换地毯的防滑贴。 容修觉得,从这一件小事上,就能看清顾劲臣的性格。 每次顾劲臣贴完防滑贴,没过几天黏性就开始减小,于是他网购了一堆材料,重新在地毯上贴一遍。然而过了一阵子,又不知怎么又被容修掀开了,然后他又重新将它黏起来。 就是这样,一次又一次周而复始,仿佛在完成一项使命,任何人都无法阻止他。为了打赢与爱人的这场地毯战争,他网购了各种各样的地毯防滑、防踢、防绊脚、双面纳米贴等各种材料工具,从来都没有懈怠过。 无论如何,容修已经很久都没有被地毯绊到了。 几秒种后,容修站在门口,目露兴致,信步走进来。 顾劲臣匍匐在地,回头望过去。 容修来到他眼前弯下腰,“顾考官,躲到这儿来了?” 顾劲臣不应声,眼尾飞红,低头扯粘贴,一头黏得紧,半晌抠不开。 “不是说地上潮,小心风湿么?”容修说,“不用再贴了,贴这东西没有用。” “怎么没有用?”顾劲臣垂眼不看他,“如果哪天我真的不给你贴地毯了,你就知道它多有用了。” 容修笑了笑,站在一旁垂着眸,居高临下。 顾劲臣仰起头,从下往上的角度望着他,“如果我以后不给你贴了,你捧着谱子在琴室里来回踱步时,会不会不习惯?” 容修沉默片刻,踢了下波斯地毯边边,嫌弃地说:“如果你将来不贴了,我就把这玩意儿掀一边去,不会再铺它了。” 顾劲臣微笑着,没再回应,像是又专心致志忙着手里的活。 改变任何一个习惯,对于曾经认真爱过、努力一起生活过的情侣来说,都是致命的。 容修也不再多说,站在旁边看了他一会儿。 两人似都有话想与对方说,又都强撑了谁也不先开口,刚才在排练室里“求婚一两次”的话题还悬在那儿。 琴室里静悄悄的。 过了好一会儿,顾劲臣也没抬眼看他。 容修索性坐在琴凳上,掀开斯坦威琴盖,开始弹着曲子等他贴完。 顾劲臣又剪开一条抠扯着,结果贴在地毯背面有一点歪。于是像是犯了强迫症,又像容修在旁边让他紧张,他将歪条条费力地撕下来,重拿一条,可是抖着手,又黏皱了,然后又揪掉揉成一团扔一边。 容修的手指优雅地跳跃在琴键上,他弹奏的是浪漫骚气的blues,没有看黑白琴键,侧着头看顾劲臣折腾。 不知扔掉了多少条贴贴,黏团团粘在地板上,地毯里外翻腾着,就快卷成万花筒了,顾劲臣衣裳凌乱,在上面撅着屁屁,爬着打滚。 那软腰,那线条…… 容修眸底黯了黯。 又一条贴歪了,顾劲臣要撕下,忽地僵住。 余光里,容修起身来到他身后,伸臂拦腰猛地一提,把匍匐的他抱在怀里。 雪白浴袍衣角翻飞,顾劲臣只觉天旋地转,回过神时人已仰躺,容修自上覆下,把他摁在地毯上。 “这一套多少贴?你要把它们都团巴了?”容修问。 然后,他膝跪在地毯上,将黏贴团扒拉到一边,手臂一伸将顾劲臣桎梏在身前。顾劲臣衣袍大敞,只着白色四角内裤,上身雪白一片露在空气里,这姿势仿佛一双正待交合的神兽。 “还没粘好,贴得不规矩,”顾劲臣像被身后气势镇住,僵在前边不敢动弹,支吾呢喃,“贴歪了,手不利索了。” 说着,他小心转过去,半试探半哄地抬胳膊,圈住容修的脖颈与他贴贴,另只手举在容修眼前,给他看有点红的指尖。 不等顾劲臣再撒娇,容修握住他手指,放在唇上用力摁了下,气息从唇间辗转指缝间,“是么?歪了?” 随后,容修攥着那几根白玉葱般的手指,向下掠过自己的下颌和喉结,俯首贴紧顾劲臣的耳廓,低音炮很轻:“心不规矩,念想是歪的,当然就歪了。” 轻烟嗓撩得顾劲臣发抖,容修轻笑:“顾老师,刚才那个姿势,脑子里在想什么?” “哪有,我没想,你乱想……”顾劲臣脸胀得通红,却无暇把话说完。他被容修捏着手指,不偏不倚摁在容修心口窝的位置,感受容修的剧烈心跳,再沿肌理往下,碰到那鼓囔形状。 顾劲臣脑袋轰一声,面颊眼睛都热,手指僵在那荷枪实弹处,受惊般想缩回却被容修摁住。容修引导着他,也诱着他,偏头亲他红脸蛋儿,托着他软腰,吮着他嘴唇。 这次亲得凶,顾劲臣仰头张嘴,小巧喉结不住滚动,手臂挂在容修的肩头,瞬间被容修抽干了力气,热汗打湿铺开的白衣袍。 唇缝间离了顾劲臣,两人胸膛起伏地贴着,喘出的热气相融,未饮酒却都迷醉。 “顾考官,现在回答你?”容修低头蹭开顾劲臣额前发丝,影帝眼角眉梢都染着艳艳的红,往下整条白肤都粉湿了,小耳垂一片红热,那灼目颜色叫人耐不住。 容修扬着下巴,一口咬上那软红小耳珠,“我不会对你求婚三次。” 顾劲臣眸光迷离,浮着一层朦胧水雾,身体被掌控时,偏偏头脑还有点清醒。 听容修这会儿回答了那个问题,明明他心中知道只是假设,并且猜出了答案,却仍然感到有些难过。 其实他很清楚,一个因为怕被人拒绝,所以习惯先拒绝别人的男人,被任何人拒绝过一次之后就不可能再继续了…… 似乎想解释什么,顾劲臣被吮着耳朵,醉意微醺般地,挂在容修身上摇摇欲坠,攀着他肩哼唧。他想说,我不会拒绝,我爱你。 不过,他颤着嘴唇,没说出口,就被容修打断了。 “因为我不会让你拒绝我的第二次求婚,”容修眸光带笑,咂弄那颗小耳垂,双唇抿舐,牙齿轻磨,低音炮撩人心,“我会干到你同意为止。” 说完勾住腰将人托起,雪白衣袍一抖,洋洋洒洒铺开。在千金难求的波斯地毯上,容修膝半跪将人放平,弹指一勾,去掉爱人遮羞的内裤,又扯来空调毯扬起来,飘忽忽落下,将两人赤身果体遮盖。 “宝宝。”容修在他耳边哑声,“答应过与我白头,不能食言,如果我求婚,到时你要答应,顶多犹豫三五秒,但一定记得要点头,说你愿意,答应我好不好?” 顾劲臣眼睛红,明明求婚那个问题是模拟,是假设。 但容修这人,会当真的。 容修眸中深邃,嗓音颤抖似哀求:“答应我?不然的话,两次三次的,我受不住的。” 顾劲臣深吸气,桃花眼瞬间就红,嗓音酸涩着,紧抱他说不出话。我愿意啊,不论你是否求,我都愿意给。给你,一次次给你。 猩红羊绒毯子搭在精实背肌,往下垂落着,容修撑着身子,笼在顾劲臣上方,眸光专注凝视他。 这视线让人耐不住,顾劲臣蜷了蜷,扯着毯子边边,试图将自己裹住,容修却不准。大掌磨挲过脉搏,顾劲臣身体逐寸更红,并着腿被打开。容修慢慢抱他,温柔唤他心肝,叫他要听话。 月光透过窗子照映斯坦威下方两道影,柔光里交织的是泪和汗,隐匿处是蓬勃的爱和欲,在古典花色的地毯上,容修要他,一次次地要。窗户开着小缝隙,风声吹过时,窗隙发出微弱声响儿,细细呜啼着,似哭似叫起兴得厉害,狂风不停进出。 欢纵过半时,容修怕地板太冷硌坏爱人嫩腰,于是抱起顾劲臣离开琴室,回主卧一路也没分开,仿佛粉白钻石钉镶在钻托上,嵌得紧实。走进卧室门,容修转身把他摁墙上托着。 墙壁纸花纹衬着白肤,顾劲臣背靠粗粝的花纹壁纸,胳膊挂容修肩上几次要掉下来。辗转带顾劲臣换地方,容修把他放在帝王床上覆下,掐着人没个克制。 顾劲臣叫哑了嗓子,最后啼呜不住,迷糊唤容修名字,喃喃地说:“我答应,我答应你,我愿意,知道错了,容哥,我答应了,明天就结婚……” 容修在他耳边笑,“我还没正式求婚。” “不管你求不求我都正式的愿意呀。我愿意的呀老公,别气了嗯,先生,我愿意噶你唔好嬲拉轻d……” 顾劲臣迷糊糊,喃出了南方腔调,让人听不太懂却被撩乱心绪,又哭又叫可怜兮兮,啼得容修耳热,眼底愈发深黯,把人捞过来摁着愈发凶悍。 欢纵缭乱的冬夜,门窗隔绝凛冽风声,屋外天寒地冻,屋内被翻红浪,烈火燎原。顾劲臣伏在枕头上,长睫毛抖落湿哒哒,晕厥又醒,醺醺然,醉醉然。 容修肩阔肌雄浑,英俊身型笼在暖光里,汗水顺着那张俊脸落下,滴在顾劲臣两颗深陷的腰窝盛着。那把好嗓子似大提琴,撩人又温柔,那儿却只凶不柔,臂托着顾劲臣膝窝,忽远忽近,心肝宝贝哄着,嗓音带着喘,杂糅着顾劲臣可怜而愉悦的哭喊。 不知今夕何夕,半睡半晕厥之间,耳边有深沉低哑的低音,容修低哑问他要不要,然后将影帝小金人汩汩灌满。顾劲臣软成一汪水儿,被容修掬捧怀中,抱去浴室冲澡洗漱。 今晚上楼早了些,才十点多就进了浴室,给按摩浴缸放热水时,容修的手机响起。 过了一会儿,手机铃声停了,没再继续响铃。 容修将顾劲臣安顿在热水里,又怕爱人不小心睡着,软乎乎滑进浴缸溺了水,于是他翻箱倒柜,找到了搁置着没用过的浴缸托板,严严实实地扣上了。 随后,他把顾劲臣的两条软胳膊拿出来,叫他老实趴在板板上,又浸湿了热毛巾裹在他肩周,免他受风着凉。 “马上回来,乖乖扶好了。”这么叮嘱着,容修在顾劲臣红肿的嘴唇上啃了一口,看着爱人水汪汪软软地挂在浴缸板上,才放心地出了浴室。 以前的容修哪儿有这么细心,顾劲臣眯着湿淋淋的眼,望着容修出浴室的背影,腰酸腿软屁屁疼地哼唧着,在冲浪热水中乖乖趴在板板上等爱人回来抱抱。 容修拿起床头柜的手机一看,是甄素素的电话,只响一遍见没接,就没有再继续打。 容修拿手机回浴室,脱浴袍下了水,将顾劲臣抱怀里,轻轻给他揉着腰。 顾劲臣伏在他胸膛,迷朦着眼:“妈妈么?不回拨过去?” 容修意味深长注视他,看了好一会儿,忽然笑了开,慵懒哑声:“好啊。” 被弄得神志不清,等容修回拨过去,妈妈接通了电话,顾劲臣才意识到“糟了”,好像时机不太对。 容修嗓音里满是事儿后餍足,懒洋洋地说:“喂,妈?” 手机里安静两秒,甄素素笑盈盈问:“打扰你们啦?” “完事儿了。”容修说。 顾劲臣:“??” /51/51806/31183240.html 第878章 晋江文学城 出发前准备时,顾劲臣发现,一片狼藉的别墅已经打扫干净了,叔叔们也已经帮两个孩子收拾好了行李。 沈起幻:“是烁烁张罗着,让大家帮他收拾东西的,他说不让爸爸睡醒之后还要帮忙收拾。” “知道心疼爸爸了?” 通往玄关的廊厅,容修从白翼怀里接过烁烁,亲亲抱抱举高高。 烁烁眼睛红红,却没有哭。 顾劲臣拎着小孩的行李在玄关换上鞋,助理们和容家五方则拿着一堆带给老师们的特产礼物,大家一起出了门。 见顾劲臣的身影出了门,容修在烁烁耳边小声:“等到明年夏天,爹地向爸爸求婚,好不好?” “哎?”烁烁呆了呆,慢慢露出笑容,贴在容修耳朵上小小声,“又要结婚?” “什么叫又要结婚?”容修面无表情,“我和你爸还没结过婚。” “什,什么?为什么呀?”烁烁小脸儿露出天崩地裂的表情,“爹地你还没娶到爸爸吗?” 问这话时,小脸儿还浮现了一丝质疑、焦虑和恨铁不成钢。 容修有点虚弱:“……” 是啊,还没娶到你爸爸让你失望了……不,不是,这小子是在鄙视他老子? 不等容修反应过来—— 烁烁抱紧容修的脖子,在他耳边急慌慌地小声:“爹地你倒是快点啊,王淼淼都说了,爸爸可漂亮了,你再不抓紧就被别人娶走了,到时候我们俩可怎么办呀?张老师喜欢小李老师,他们眼看就要结婚了,可麻利了,嘎嘣脆的!爹地你怎么还这么不紧不慢的啊?” 容少校呆滞:“??” 儿子口齿何时变得这么利索了? 这两天和他说话都颤巍巍,磕磕巴巴,看上去不怎么聪明…… 还有,“嘎嘣脆的”是什么话,整天和王淼淼学,口音都跑偏了。 最后,你怎么知道你老子不着急? 容修:“……” 容修凝视了烁烁一会儿,槽点这么多,他竟然一句也没说出来。 谁承想呢,少校先生在儿子面前吃瘪,任何战斗手段都派不上用场。 算了,还是别和小孩打嘴仗了。 “到时候你当花童?”容修转而问,“还有你参朗伯伯家的糖糖,你还没见过姐姐吧,你们俩一起当花童?” 烁烁沉思了下,犹豫地商量,“还没决定哪天……我还不知道上不上课,糖糖姐姐也得上学吧……爹地,我觉得,你想得有点远,还是先求婚吧,好吗?” 容修:“……” “你先亲亲他,然后再求,爸爸可香了。”烁烁对他咬耳朵,“爸爸可喜欢你了,肯定能成功。” 容修:“……” 这小孩被什么附身了么?什么可香了…… 肯定是白老二把孩子给带坏了。 “爹地,我想问……” “别问,我头疼。” “爹……哦。” 容修在玄关蹲着,烁烁坐在他腿上。 容修给小孩穿鞋时,烁烁终于忍不住,还是说了出来:“爹地多爱一爱爸爸,给我生个小妹妹好么?” 容修:“?????” 这是跟谁学的话?学校里有备孕的老师? 容修耳朵通红,把小鞋子往小孩脚上一套,也不知穿没穿规整,然后夹着小孩,腾地站了起来,紧绷着脸,气势摄人,生怕儿子再多问一句。 只见少校先生动作之快,手臂肌肉之帅气,夹抱着儿子,像夹了一个炮弹,一溜烟儿冲出了别墅大门。 老婆!老婆呢? 顾劲臣!赶紧把你儿子送学校去! 孩子离开之后,龙庭又恢复到了以往的平静生活。 平静而又震撼的摇滚家庭。 月底最后一天启程去英国,距离出发还有两三天。 所谓“三天不念口懒,三天不练手懒”,就这么两三天,容修也没有放松乐队。 顾劲臣把烁烁送回学校的当天晚上,乐队就开始了连轴转的排练计划。 第二张专辑马上就要发行上市,音乐平台会即时上线,所有歌曲都要进行现场版本的彩排。 顾劲臣将两个孩子送到学校,转头去了恒影,和李导团队汇合,在小黑屋开会,进行了出国前的最后准备。 容修和乐队没有到场参加会议,代理开会的是封凛。 话说回来,这次容修说要带乐队一起去英国,放下了尾牙的两三个通告,完全是先斩后奏,压根就没过恒影小黑屋那道程序。 简直无法无天! 谁家的艺人敢这样不听公司的话? 老头子们气得直拍桌,小黑屋乌烟瘴气,开始双方对垒,音乐部门、电影部门、高层们唇枪舌战,互相挤兑,瞪眼,呲牙,吐口水…… 这次有争议的主要原因,不仅仅是容修的任性妄为,还有参总决定的——dk乐队这次整个团队出国,所有开销全部由恒影承担。 恒影老头子们:“……” 整个团队?那是什么意思? 参总表示,就是所有人,大概二三十个吧,难得走出国门一趟,听容修说,还要去举办雷丁音乐节的小镇,那么就集体出去长长见识,旅个游,采个风,探个盘子。 恒影老头子们:“?????” 李里团队就是一大笔开销,现在又多了摇滚乐队的那一群,外加一堆堆乐器? 摇滚乐队出去能省钱吗,那是一群吞金兽啊! 在老头子们看来,这无异于从他们的腰包里抢钱! 封凛坐在会议桌前,矜持地微笑,全程不开口多言语,将所有的表现空间,都留给了拥有一票决定权的参大总裁。 这群老家伙们都快抠死了,恒商股价都多高了,他们都富得流油,还摁着钱包不撒手。 在开这次会议之前,封凛还对“集体出国”一事有顾虑。 眼下看着这些老家伙们,突然就觉得,自家魔王干得漂亮! 最后还是音乐部门老大魏章的一番话让反对方有了动摇。 韩国dk乐队显然是要和恒影打擂台,此次dk乐队出行去探个底也非不可。 如果容修能在国外遇到对方,事情能够解决,就属于私了。 不然的话,就得拿到谈判桌上,到时候就是跨国商战,不知道要耗费多少资金了。 另外,dk乐队第一张专辑销量可喜,国内外重要榜单口碑和成绩都很优异。如今第二张专辑即将发行,各大榜单都在观望,媒体记者们也蠢蠢欲动—— 此时此刻,难道不是打出海外名声的最佳时机么? 所以,容修此次国外之行,对外宣称是乐队年假旅游,行程不用保密,动静不用压,越轰动越好。 魏章说完,宣发部负责人点头道:“我赞同魏总的看法,容修和团队出国转一转,搞出点动静,比咱们闷头公关宣传新专辑,效果要立竿见影得多啊,也能省下一大笔的宣传费。” 对老家伙们来说,最后一句最动摇人心。 身在业内再清楚不过,商业作品宣发费用之高,堪比天文数字。 比如,五年前李导的一部电影,总投资一个亿,宣发费用高达三千多万。 还有,今年华放娱乐的贺岁片,由衣之寒、乐贝妮主演的古装3d奇幻电影,内部消息透露,宣传营销费用或达两亿元。 楚放这次玩大了,势必要将卡通角色做成品牌,电影中有大量cg场景元素以及卡通人物设计,将在大年初一上映。 纯粹的商业电影,两亿元的电影宣传,其中一个亿是春晚的广告位。 恒影老头子们:“……” 行叭,和其它公司相比,守财奴们确实有点小家子气。 而和对家艺人们相比,自家明星是多么的有出息呀! “去吧去吧,爱去哪去哪吧……” 老头子们终于妥协地摆了摆手,只要艺人们别出事,别影响稳健上涨的股价就行。 于是,封凛和顾劲臣一起回京的这晚,给乐队带回来了这个好消息。 ——乐队出国一事,公司盖章允许,一切费用恒影都给报了! “卧槽?省钱了!!” 大客厅里,兄弟们刚吃完晚饭,集体欢呼起来。 容修的心情也颇为愉悦,朝顾劲臣抬了抬手,让他在身边位置坐下。 封凛坐在另一张沙发。 “不过,还有件事,得在出国之前办了。”封凛说,“明天你们又有的忙了。” 不等容修开口。 正在原地欢呼的白翼当即石化。 白翼浑身僵着,还高举着双手:“怎么还有事啊?明天大家要一起去买出国的行李箱。” 封凛:“一会儿在网上买吧,买京城当地的,明天就送过来了,团队的事重要。” 团队的事? 容修困惑且好奇,印象之中,团队的事该办的事都办了。 容修:“难道又是……韩国那边?” 封凛抿了抿嘴,笑着叹了口气,望向顾劲臣。 顾劲臣放下咖啡杯:“容哥,你是不是忘了,团队里的其他成员,一直跟着乐队在干,很多人都不是恒影的正式员工?” 容修怔了怔:“……” 确实如此。 目前,团队正式成员中,只有乐队助理丁爽和多宝、粉丝运营部的苍木,以及大衡、冯佳佳等六位后援会骨干是恒影的正式员工。 而容修后来撬的那些墙脚……不是,后来纳入麾下的那些成员,如:造型师王丝丝、舞台助理裘谦、调音师高凯旋和苏昊等,都是由乐队聘请的,并没有与恒影公司签订正式劳动合同。 虽然乐队也会按时支付薪酬,还有演出分红和年底奖金,但再怎么样也不如加入集团公司的保障。 当然,提出这种建议也出于参朗的私心。倒不是为了控制容修手下的员工,而是不愿弟弟承担太多。 聊到成员们的薪资待遇问题时,顾劲臣发现,容修的参与度不高,偶尔还露出迷茫神色。 这事确实不该和容修说,团队成员们的薪水是乐队支付,容修只负责签字,像个散财童子,其他什么劳务关系、合同之类他很少过问。 “既然要恒影报销差旅费,还是走个入职流程,倒不用很正式,”封凛拿出一张表单给容修过目,“明天把成员们召集起来,一起走个程序,该准备的都准备了。” 容修接过表单看了一眼。 他从没有在大企业正经上过班,更遑论世纪恒商这种世界五百强,“流程”什么的,在只有“命令和服从”的容少校眼里显然有点陌生。 入职手续和体检之类的,他倒是能理解…… “面试视频是什么?”容修问。 封凛翻看手机记录,“乐队暂代一下面试官,给录个面试视频, 第877章 晋江文学城 浴巾掉落在地,雄浑身躯笼下来,唇间漾开腥味儿,牙齿啃上他脖子,容修像饥饿的猛兽,顾劲臣发出一声短促的叫,化作引颈就戮的天鹅,那截颈子美极,后仰出绝美弧度,将脆弱要害献上。 顾劲臣朦胧着目光,微微地颦蹙着眉,那是一种既痛苦又愉悦的表情,可怜兮兮地红着眼,唇哆嗦着说不疼,叫人难忍欺负,想虐着他又想疼爱他。 容修凝视着眼底这人,盯着桃花眼的瞳仁儿。在一起两年了,竟还如此难捺,这是哪一种爱情阶段,他分不清楚,也遭受不住。 顾劲臣在十九岁时就知道,容修有一种能让他落泪的别样温柔,能让他忘却并抛去一切。就像此时,赴死般与容修对视着,紧缩一团的灵魂也猛然炸开,眼泪也随之涌出,无论如何也忍不住。 “怎么哭了?”容修舐住他滚泪的眼睛,又逗他红透的耳垂,将小片薄耳垂嘬得充血,嘬得顾劲臣发着抖呜出声,唤容修的名字说不行。 从熹微晨光到天色大亮,看着含蓄的小玫瑰从敛苞到全然盛放,看着他在眼前慢慢变化的这一过程才是最容修极为享受的时刻。 顾劲臣抓到他肩胛的三道爪痕,念着他的名字。通常酣畅渐歇时,顾劲臣会陷入短暂晕厥。容修心情愉悦,除了他没有人知道,此时的影帝先生美极。 容修抱着人去浴室,淋浴间里热水冲下,顾劲臣挂在他身上任他洗净。迷朦中恍惚着,看到墙壁上干涸的东西,浊白邋遢,光明正大沾在瓷壁上,不知羞地臊着他。 顾劲臣迷糊糊盯了好一会儿,才愕然想,那是昨夜他干的,当时两人也像这样冲着热水,顾劲臣忍不住的时候,容修在背后掐着他没个尽头。 隐约记得丢盔弃甲之后,他就被容修抱去卧室接着掠夺,就是那时留下的痕迹吧,射墙上沤到早晨干巴了可还行?到底多脏多邋遢的人才能干出这种事? 回想到这,顾劲臣忽地面红耳赤,脑中又回放昨夜到晨早的一幕幕,于是整个人都不好了,热水中他头晕目眩,臊得脸钻进容修颈窝,连再次被修长手指撑开洗,都没有余力反抗了。 直到容修关了热水,顾劲臣才猛然从崩塌的人设中回过神,挣扎着从容修怀里出来,扶着墙腰酸腿软站好,从容修手里夺过花洒,将容修撵出了淋浴间。 顾劲臣以为他没看见墙上那东西? 容修站在大镜子前,望着一层水雾的镜中,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故作漫不经心地对着镜子刮胡子。 镜子里,顾劲臣红着脸,闷头清洗着淋浴间瓷砖和三面玻璃墙…… 过了好一会儿,自家爱干净的影帝也没出来。 容修在水池前抬眸,只见镜中顾劲臣紧绷着脸,在淋浴间一通洗刷刷,像要给地板墙壁打个蜡才罢休。 容修叹了口气,实在没忍住,转身走过去,推开玻璃门。 不等顾劲臣回过神,容修夺过花洒挂上,温热大掌扣住顾劲臣弯着的腰,胸膛贴他后背,在他耳边低声,“你就这么嫌弃我们的孩儿?” 低音炮带着纵欲后的哑,顾劲臣耳朵被烫到,掌心下的腰眼尾骨热乎乎的舒服,他“嗯”一声,反应过来时已脱口而出:“那是我自己一个人的……” 说到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不着四六的。 顾劲臣张了张嘴,颤着嘴唇再也说不出, “下次和你一块儿,”容修把人揽进怀里,“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说着,手臂稍一使力,将光着的影帝抱起来就往外走。 顾劲臣张着嘴说不出话,一路噎到大床上,滑溜溜钻进被窝,害羞地用棉被蒙住了头。 像钻进沙堆里的白鸵鸟,只顾着蒙住脑袋,棉被下边掀起,露出修长白腿,被角半遮半掩横在腰上,走光了两条人鱼线。 “头发还湿着。”顾劲臣听到上方传来一声。 蒙头的被子被掀开,容修俯下来,用毛巾擦他湿软的头发,另只手伸进被窝捏他的腰,“转过来。” 顾劲臣听话地拧过腰,稍动弹一下,就觉放纵后那股酸疼,不至起不来床,却也叫人慵懒。 隔着毛巾柔软布料,他头往容修掌心里拱了拱,桃花招子半眯着,与容修四目相对,忽地怔了怔,从对方眸中看到了一种别样情绪。 带着未褪的情潮,还有几分温柔的侵略感性,以及铺天盖地的雄性占有欲,比以往动情时神色更为成熟,散发着迷人的魅力。 这是爱人和孩子的依赖给一个男人带来的成长转变。 眼前的容修他再熟悉不过,但顾劲臣此时瞧着他,竟然觉得他让自己多了一种更为陌生而又剧烈的心跳感,冲得他心猿意马,白脖往上逐渐变红,耳垂尤其红艳。 容修给他擦干头发,修长手指穿过濡湿软发,俯身时气息滚过,忽然张口咬住他耳朵,咂弄柔软耳珠:“打耳洞上镜能看出来么?” 顾劲臣闻言怔住,须臾间便懂了容修心思,仿佛错过一百亿般地闭了闭眼:“怎么办,很清楚,能看出来。” 容修就笑,掌心揉着他腰,安抚他,那笑声似绝美乐器,也诱着他,对他说:“等你拍完戏,春天凉爽时,我亲手给你打。” 顾劲臣点头,只希望快点到春天,容修亲手给他烙上印记。他满心欢喜与憧憬,整个腔子都被填满。 窗外孩童与叔伯们的嬉闹声停了,主卧陷入数秒的安静。 容修凝视他良久,忽然撑着身,将顾劲臣上身托起揽入怀中,与他颊边侧脸相贴,似不想让他看见表情。 “自打耳洞那天算起,再过两个整年,”容修说,“我们去英国结婚,好不好?” 顾劲臣耳朵轰鸣,大脑倏地空白,又有五颜六色斑斓弥漫。 回过神时,见那张俊脸对着他,表情带着庄严,眼中泛着仪式感。 然后,顾劲臣意识到那不是他的幻听,容修刚才确实那么问。他屏住呼吸,泪花随之飞出。 于是,眼前朦胧又热闹,便有飞虹,便有霓彩,便有幸福漫天飘过。 顾劲臣深深凝视他,止不住仓皇,浑身发着颤:“容修,你在向我求婚?” 容修将人抱得更紧,掌心在他背上顺着,轻声安抚:“别紧张,呼吸,呼吸。我在和你商量,除非你不抵触,像我一样有这个意愿,我才会在合适时给你一个正式的求婚。” 顾劲臣窒住的呼吸终于喘出来:“……” 果然是容修的性格,在没有绝对把握时,不会轻易决定去做某件事,也不会唐突让彼此无措或尴尬。 仿佛问影帝先生“我想吻你可以么”,求婚之前也要绅士地问一句,我可以求婚么? 这让人如何是好。 容修在与他约定求婚? 会有仪式么?会有纪念日么?将来他们的纪念日会越来越多么? 顾劲臣怔怔地望着他,欢喜得眼前朦胧一片,想回答“我愿意”似乎又太早。 迫不及待地想要时光飞逝,尽管影帝矜持地控制着,可一时间连他自己也不知自己露出了什么表情。 明明想笑,却湿了眼眶,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了。 顾劲臣赧着脸,漆黑的黑眼珠儿对上他的,不知是哽咽,还是有点感冒,说出的话染着喃喃鼻音: “为什么……” 顾劲臣失神问出疑惑。 “在你年轻时,最适合穿白色西装时,我想在教堂看到你对我说‘我愿意’的样子……” 容修坦言,露出释然又温柔的笑,接着道: “想留下一些画面,还有记忆,玩过那个盲人游戏之后,突然就想这么做了,我怕十年二十年后我可能……” 话没说完,顾劲臣抬手掩住他的嘴,摇着头不叫他继续说。 两人曾经关注过国外同性婚姻法,没有居留权等要求,只要找两位当地人公证就可,婚姻在当地可以得到保护,但在国内依然没有婚姻关系。 当时容修坚持要得到双方父母的认可,也始终以此为目标努力着。 他对顾劲臣承诺过,不管过去多久——十年,二十年,都会给他一堂缔约,与他良缘永结。顾劲臣也说过,他会等,一百年也会等。 而听容修刚才的意思,似乎不想再过父母的明路,他是想…… 容修微侧过脸,坚持把话说尽:“所以,暂时瞒着你的父母,只有我们两个,也可以么?” 顾劲臣望着他。 容修眼底红,避开了视线,却躲不开顾劲臣灼灼的目光,索性翻身在床边仰躺,两条长腿垂在床沿,浴袍兜里显出手机棱角形状,那形状旁边鼓囔囔,衣角遮着饱满的一团。 容修抬起手腕遮了眼,哑声说:“臣臣,我等不了那么久。” 犹如心门被重重叩击,顾劲臣深深凝视他。 平日里强大的男人在眼前暴露出脆弱,赤诚且认真,无比迷人,又让人心疼。 顾劲臣不由自主地撑起身,覆上他温暖胸膛,搂住容修的腰与他贴紧。 他紧抱着容修,凝视着爱人的那双坏眼睛。 过年就三十三岁了,看看他们的这一生,还有多少三十年可以等。 还有多少青春冲动能让他们不顾一切。 “不等了。”顾劲臣说,“容修,这一生我只等过你,而你,谁都不用等。” 顾劲臣笼在上方,手臂扣紧容修的背,几乎要将他摁进脆薄腔子,澄澈嗓音柔和: “我甚至觉得,两年也太久,春天给我耳洞,夏天给我婚礼,好不好? “不问天地,不拜高堂,不求亲友祝福,无须一纸婚书。容修,我只想要你。 “趁我还年轻,带我去教堂,我穿礼服给你看,好不好?” 顾劲臣眼尾泛着水光,反复问他,好不好? 不叩天地高堂,只求朝夕相守。 宇宙尘埃,天地万物,都与他们无关。 哪怕无法让全世界见证,他们的爱意依旧蓬勃热烈。 正如小巡演时他所意识到的,这段澎湃而又隐匿、犹如暗涌一般的情感,让他觉得“余生有救了”。 在石家庄的午夜月色下,顾劲臣对他说,我生来就是来拯救你的。 他当时回答,我的救世主。 所以—— 请原谅我最后的任性。 我可能……真的等不了那么久。 想给你很多,弥补过去十年的遗憾,给你当下最愉快的时光,以及未来铺天盖地的幸福。 但每每清算,都无法忽视一点——与之并存的,也许还有黑暗和眼泪,一个将来无法与他对视的丈夫,以及无穷无尽的麻烦。 可我真的很想、很想拥有你。 请原谅我最后的任性。 谢谢你能喜欢我。 容修眼底通红,万千言语句句辗转,最后只应他一字:“好。” 两人下楼时,二楼的玩具已经整理好了。 就在两个小时之前,别墅还像被煤气罐炸过一样。 四个长不大的叔叔,带着两个男孩子玩耍,那个场面,用膝盖想也知道…… 把昨晚早睡的遗憾和蓄积一夜的旺盛精力,都发泄在了一大清早。 男人们带两个孩子吃完了茶餐厅送来的儿童早餐,就一直没消停过,家里房顶差点被掀翻了。 他们玩了一早上的玩具,后来给烁烁小脚有点凉,二叔就给孩子穿上了小棉袜,顺道儿自己也找一双厚袜子穿。 然后,不知怎么回事,袜子就飞到了天上去…… 这就是不着调的男人们带娃必然会出现的混乱画面。 全是拆家大王。 二叔用卷成球的袜子,和两个娃玩起了古代投壶的游戏,白翼指挥着烁烁,美其名曰“培养团队作战能力”。 二叔大吼着:“我们是摇滚乐队!band!band!team!” 再然后,玩着,玩着,就演变成了用“袜子球”打雪仗。 烁烁从没玩过打雪仗,由于身体底子不好,顾劲臣叮嘱过音乐学校,尽量别让烁烁在外面玩太久,尤其是冬天户外。 于是,白翼和两个娃,在二楼小客厅分了两个阵营。 京城小伯顿vs龙庭小破孩 观战的叔叔们:“……” 烁烁眼睛看不到,太吃亏了。 二叔变身孩子王,也没有让一让大侄子,好像是故意要让烁烁挨打。 烁烁笨笨的,手脚不协调,躲不开,听不到,被二叔的臭袜子球儿砸脸好几次。 叔叔们实在看不下去了,认为这游戏不公平—— 王淼淼懵逼:“确实不公平啊,别打了!二叔停一停,呜呜……烁烁……” 沈起幻挡在烁烁身前,“休战,这不公平……” 话音未落,一个袜子球揍在脸上,沈起幻脸顿时绿了。 “战争没有绝对公平,想赢就打回来!烁烁,打我呀!” 白翼举着袜子球,简直六亲不认,在男人们的阻挠下,还在朝烁烁扔袜子球。 所有叔叔们:“……” 令人惊讶的是,自打昨天烁烁来龙庭,就负责全程保护孩子的卫忠,此时竟然没有上前护着。 烁烁挨打时,袜子球飞过来躲不开时,卫忠像空气一样在小孩身边,也没有伸手挡一下。 “烁烁,我保护你!”王淼淼的袜子球只剩下三个了,“我可能马上就要牺牲了……” 烁烁眼睛立马红了,被二叔欺负得委屈巴巴,但他没有哭着说不玩了,在二叔不正经的话术之下,反而渐渐振作起来。 烁烁开始试着听声音,分辨二叔的位置,然后…… 他终于丢出了自己手里的小袜子球! 打中了! “哎呀!我的鼻咂!”二叔捂住鼻子,“小家伙,你打中我的鼻子啦!怎么突然变厉害了?我晕头撞向啊!” 烁烁破涕为笑,继续攻击二叔。 当然一开始肯定很难击中,王淼淼负伤,弹药就快用尽了。 烁烁双眼迷茫找不到焦点,着急地大喊,“淼淼,快到我这里,我还有武器!” 叔叔们居然看得鼻子发酸:“……” 好吧,既然大侄子硬件上不如人,那就必须在武力和装备上占优势! 于是,叔叔们气势汹汹,跑回自己卧室,搬出了自己的袜子,贡献出了自己的弹药——男人们的臭袜子…… 连两位助理和卫忠都不例外。 新旧袜子都没有幸免,男人们在小客厅坐了一地,新袜子拆包装,旧袜子先闻闻,卷成球,给烁烁,干二叔。 还砸碎了一个顾劲臣从哪儿淘回来的花瓶,看上去很古董、很珍贵的样子,不着调叔叔们将碎片偷偷藏起来了,准备日后再议。 什么时候是“日后”? 就是……日……后……啊。 心情愉悦,身体满足时,老大浑身会散发出慵懒、餍足的气息,绝对没脾气,不会动用家法,屈打成招。 或者等臣臣哪天突然想起,家里怎么少了个花瓶,等他问起来时再老实交代。 反正,只要臣臣想不起,这种小事容修肯定不会发现。 总而言之,就在两人下楼之前,整个别墅除三楼之外,就是被人抢劫了的样子。 好在那会儿容修正在卧室床上宠爱老婆,没看到二楼小客厅漫天飞舞袜子球的场面。 等两人穿着情侣居家服下楼时,家里已经恢复了原样。 两人都没看到,兄弟们群起而攻之,白翼被一群男人的臭袜子糊脸的悲惨局面。 直到吃午饭时,孩子他二叔还一脸比臭袜子还臭的表情。 餐桌上。 兄弟们热闹地给两人讲今天早晨的袜子大战,烁烁也参与到讨论中,分析着某一局的险胜,对爸爸和爹地炫耀着自己的表现。 说到二叔被叔叔们摁着让两个孩子打时,两个孩子笑得满地打滚。 容修发现,烁烁笑得特别开心,比在音乐学校上体育课开心多了。 卫忠:“出了不少汗,要是以后天天都能和叔叔们这么疯一疯,身体一定能变好。” 作为烁烁的临时保镖,又是专业的泰拳高手,卫忠一直在旁边监督保护。此时,他坐在长餐桌的另一端,如此欣慰地总结道。 不过,话音落下良久,也没听到容顾二人回应。 容修沉默地垂着眸子吃饭,顾劲臣沉默地喂孩子喝奶粥。 大家心照不宣,这种生活目前不能常有,小孩也不能常来龙庭,如果被闲的蛋疼的狗仔拍到弄到网上去,那就是没完没了的恶意猜测和扒一扒。 卫忠意识到自己失言,歉意地望向了容少,平时他并不这么话多,言多必失。 容修并不怪罪卫忠,他知道这两天老卫和孩子相处得也很愉快,烁烁很信任卫叔叔,也喜欢对卫叔叔撒娇。 比如,容修陪着烁烁上厕所时,烁烁会自己尿尿,而卫忠陪着去时,小孩就让卫叔叔把着。 容修对他微笑,笑容轻浅苦涩,并没有多说什么。 卫忠颔首,不再言语,只是心里为两位少爷感到遗憾。孩子的童年如此短暂,能陪伴的时间是有限的,也许会就这样错过。 餐桌前安静了很长一段时间。 “哎哎?你们怎么都说我啊?我那是不让着大侄子吗?你们懂什么啊,那是很专业的训练好不好?!” 每当家里陷入这种气氛,气氛大师就会及时出场。 白翼大口吃着虾饺,适时地打了圆场,将话题转移了开,一本正经地说: “传说中的‘听声辩位’知道嘛?难道你们没发现吗,起初烁烁一个球也躲不开,后来他已经能凭着声音、感觉、风力、杀气,躲开一两个袜子球了!” 乐队兄弟们:“……” 神特么听声辩位,风力杀气,袜子大战罢了,是什么绝世武功吗? 白翼傲然道:“你们等着瞧,等到将来,我能让我大侄子在吃饭时,听到耳边有苍蝇嗡嗡叫,一抬筷子,就能精准地夹到一只苍蝇!” 容-绝对音感-修:“……” 这个“听声辩位夹苍蝇”的大侠招式,似乎比他的绝对音感更帅气? 顾-小洁癖-劲臣:“??” 为什么我儿子会在有苍蝇的地方吃饭? 两位父亲的惊疑不定,乐队兄弟们大笑不止。 大家认为,二哥说的是对的,听力这方面应该更专业地培养起来了。 王淼淼也答应容修,等到回学校之后,多和烁烁玩这种能锻炼听觉的游戏。 餐桌上一片欢声笑语。 吃完午饭,张南带着三小到了。 幸福愉快的“家庭日”就要结束了,天伦之乐是短暂的,下午孩子们就要离开京城。 顾劲臣在开放厨房收拾餐具,躲了很久没有出来,容修过去时,看到他桃花眼红红。 容修在背后抱着他,心里很想给他一个完整且能随心所欲的家,但他们都知道,坐拥数十亿的资产的他们,从来都没有真正自由过。 两人心情都很低落,最后反而是烁烁过来安慰两个爸爸。 小小桃花眼也是红红,却仍笑盈盈。烁烁睁着迷茫的眼睛,对容修和顾劲臣说:“过年的时候,陪烁烁一起放鞭炮吧?已经冬天了,别不高兴啦,很快就过年了,我们拉勾?” 容顾二人:“……” 那一刻,两位大明星爸爸差点落泪,变得无比脆弱,却互相揶揄着对方,好没出息的样子。 /51/51806/31183238.html 第876章 晋江文学城 二楼小客厅的姜色灯光温馨,将容修的影子拉得长长的,经过幽暗的走廊,容修在白翼的卧室门前停步,轻轻地敲了敲门。 没一会儿,顾劲臣打开了门。 容修以询问的眼神望着顾劲臣,顾劲臣摇了摇头,侧过身让他进来。 容修很少会进兄弟们的卧室,进了门,看到室内一片五颜六色的卡通灯。 以前在房中央摆着的茶几、酒柜、成人玩具之类的全都挪走了,给烁烁留下了开阔的空间不说,还铺了一个家用地毯式盲道。 床单和脚垫都换上了卡通图案,叔叔们为孩子准备的玩具和零食都堆在床边不远,还有一堆故事书。 二叔为了让孩子有个舒适的休息环境也是拼了,把他的安乐窝完全布置成了一间儿童房。 尽管所有人都知道,烁烁只能在家里住一天。 常人眼中最寻常的天伦之乐,却是这对深爱着彼此的年轻夫夫不能一直拥有的。 时间过得很快,他们珍惜着每一分每一秒。 下次三口人聚在一起,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希望学校寒假、春节时能有机会。 烁烁已经洗完澡,换上了小睡衣,乖乖躺在被窝里。 “淼淼睡下了?”容修小声问。 顾劲臣:“在丁爽房间,多宝带他洗的澡,玩了一天疯累了,小脑袋贴枕头上就开始呼呼大睡,一点也没闹。” 王淼淼是留守儿童,从小一个人在乡下长大,不是那么依赖父母,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而烁烁也差不多…… 容修点了点头,来到床边坐下,“困了么?” 烁烁闭着眼睛,点了点头,想了想,又犹豫地摇头:“爹地,其实我有一点睡不着,使劲儿睡了……” 容修笑着揉了一把烁烁的小脑袋,很欣慰孩子和他说了实话。 然后他望向顾劲臣,顾劲臣瞟了一眼床头桌上的盲文魔方。 刚才容修在排练室的时候,顾劲臣拿着魔方给孩子来来回回掰乱、还原了几十遍了,可是烁烁还是没有困意。 已经过了九点,但是烁烁好像越来越精神。 再懂事也是小孩子啊。 突然换了床,都是陌生的气味,还有点小兴奋,肯定睡不着。 “睡不着很正常,一会儿就睡着了。”容修身子往后一靠,一只长腿搁在床边,另一只长腿落在地上,半靠在床头哄着孩子。 顾劲臣则来到床另一侧,在烁烁旁边躺下来,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和孩子聊着天,说着睡前悄悄话。 像语音日记一样,让烁烁把这一天的感受说了出来。 和叔叔们一起玩游戏、爹地教他和淼淼学习、还吃到了爸爸煮的世界上最好吃的饭菜…… 烁烁说:“这是我这一年最开心的一天!” 烁烁拥有的本就不多,所以他想要的也不多,似乎只有这么一天就满足了。 顾劲臣揉了揉眼睛,轻轻捋着小孩软绒绒的头发。 容修又让烁烁说了说对叔叔们的印象。 他很高兴孩子真心地喜欢每一位家人,兄弟们也都喜欢这个孩子。 将来,如果…… “叔叔们都是你的依靠,”容修在烁烁耳边说,“你要永远记住,不论将来你和爸爸有什么事,如果爹地……不在,你就去找叔叔们。叔叔们不会不管你。” 顾劲臣脸色微变:“容哥?” 烁烁迷茫:“爹地要去哪?” “先答应爹地。”容修微笑着,循循善诱,“你先答应我,我就让爸爸给你讲故事。” 烁烁:“好……” “不好。”顾劲臣突然打断,仓皇眼红,对容修摇头,“不好,烁烁不要答应他,不好……” 容修望着他,目色中带着深沉的笑意和宠溺。他没再多说,揉了揉烁烁额头,“我们拉钩。” 顾劲臣阻止,容修捉住他的手,与烁烁勾住小指。 窗帘没合拢,早晨还阳光万顷,夜里忽然起了风,浓云遮月,冷气摧城。 冷在后院花圃里,冷在窗玻璃,猝不及防冷在顾劲臣的睫毛上。 于是眼前一片霜雾模糊,顾劲臣抓住容修和烁烁的手,只愿明日是晴天。 后来问起烁烁,为什么要来二叔的房间睡,烁烁说,中午都和爸爸爹地一起睡了,他还没有和叔叔一起住过, 烁烁小小声:“就是想和二叔一起……” “说实话。”容修说。 良久,烁烁说:“爹地今天一直陪烁烁,都没有陪爸爸。” 顾劲臣怔了怔,侧身搂着小孩轻拍着:“爸爸不用爹地陪。” 容修轻掀眼皮:“真的?” 顾劲臣:“……” 容修深深凝视他一眼:“孩子在,要说实话。” 顾劲臣轻吸一口气,咬着嘴唇,红着脸往小孩软软的头发里埋了埋,不回答这个问题,小声低语:“烁烁快睡,爸爸给你讲故事。” 烁烁乖巧地闭上眼睛,容修也侧躺着,摆好造型,准备听睡前故事。 这是每一对年轻夫妻一天之中最温馨的时刻。 当然,也是最为期待的时刻,因为只要把孩子哄睡了,他们就自由啦! 想到一会儿哄睡了孩子,就要回楼上主卧,顾劲臣心跳莫名加快。 眼前出现了那张便签。 容修说,要给他一个庆祝日,狠狠恩爱什么的…… 顾劲臣有点走神,眼角眉梢都羞臊,被攥在容修手心里的指尖都在发抖。 容修还逗弄般地挠了挠了他的掌心。 顾劲臣别开视线,说话也不利索了,支支吾吾问:“烁烁想听什么故事?” 烁烁想了想:“想听听爸爸自己讲的故事,故事书上的都听过了。” 容修挑了挑眉,暗道一声“儿子好品位”,要听国际影帝的原创故事,那可是千金难求。 显而易见,区区睡前故事,不会难倒万能的学霸爸爸。 而且毫无后顾之忧,顾劲臣一定不会给孩子讲死神和地狱的故事就是了。 睡前故事最好还是和生活挂钩,淡然温馨、有助于孩子睡眠和逻辑养成的比较合适。 顾劲臣想了想,就想起今晚吃的涮烤一体锅。 烁烁很喜欢吃蘑菇,这一点随了他爹地。 容修虽然不爱吃蔬菜,但平时顾劲臣夹进他碗里的各种菌类,他肯定是来者不拒的。 每次想起这个,顾劲臣都会回忆起容修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那时两人分手不愉快,容修不知怎的,用蘑菇来比喻他…… 嗯,就像今天突然用窝瓜还比喻他们儿子一样。 容修当时说,有些蘑菇能吃一辈子,有些蘑菇只能吃一次。 尽管明知道可能有毒,容修还是吃了他啊…… “劲臣?”容修将他从回忆中拉回来,“影帝先生,酝酿好了么?” 烁烁也期待地望着他。 于是,顾劲臣轻轻拍着小孩,用轻柔的声音缓缓讲道: “有一只小兔子,种了好多好多小蘑菇。小蘑菇们在春雨的滋润下变成了大蘑菇,慢慢地长成了一把把漂亮的小伞。小兔子要过河,就把一个大蘑菇翻转过来,大蘑菇就可以变成一艘小船,载着小兔子过河了。 “没多久,雨停了,小兔子来到了河对岸,遇到了他的好朋友们,大家一起快乐地在小河边涮火锅,小白兔吃着大蘑菇……” 不知道为什么,顾劲臣讲到一半,容修眼神就变得怪异,似笑非笑看了他半天。 讲到“小白兔吃着大蘑菇”时,不等容修打断他,烁烁就忍不住开口了—— “没有故事……” 烁烁小声说。 两位爸爸:“??” 顾劲臣愣了愣,温柔地问:“你说什么?没有故事?这就是故事呀。” “这不是故事。”烁烁睁开眼睛,目光涣散地看着天花板,“我想听那种,就是有故事的。” 顾劲臣:“??” 容修:“……” 还挺有格调,想听一个“有故事的”的睡前故事? “什么叫有故事的?”顾劲臣却有些迷茫。 烁烁也不太会形容,结巴地说了两句。 容修猜测:“就是有情节的?” 顾劲臣一听这话,就想起容修当初看《甄嬛传》,他用快进的方式看。顾劲臣让他细品台词中的各种弯弯绕——很多细节,甚至只是一盘点心,都是有大讲究的。但容修就是心急火燎,还说“只看情节”,主要看情节,也不知道他想看什么情节…… “你想听什么情节?”顾劲臣问烁烁,又看了看容修,像是同时在问这对父子。 “我想听那种……”烁烁皱着小眉头思考着,斟酌着,好像不知道怎么形容,“就是那种着急的,担心的,危险的……对,爸爸,我想听危险的。” 顾劲臣面露迷茫。 想听危险的? 容修眸光亮了亮,顿时来了精神:“剧情片,冒险片,比如……挖坟掘墓什么的?” 顾劲臣:“???” 影帝先生恍然大悟,张了张嘴,脑袋嗡嗡的,“爸爸刚才给你讲的故事不好听么?” 事实上,顾劲臣一直都在培养孩子的书卷气质、艺术气质、文艺范儿。 他更希望能从小培养小孩对世间万物的敏锐度,让他能注意到每一个美丽的辞藻,能对一字一句一段的文字勾勒有丰富的感受和想象,能体会到一切细节、字眼中的美感,将来说话用词才会有那种气质。 而不是像他爹一样,一天只想着看看坏人死了没、谁又被谁给坑了、谁又遇难了、谁又倒霉了、谁和谁又打起来了、飞机又被大炮给炸了…… 烁烁丝毫没有困意:“爸爸,讲个危险的。” 顾劲臣微笑:“……” 优雅的影帝先生绝对不能发火。 带孩子的最后一步,不就是哄睡觉么,要是这时候破功,今天一整天的“完美温柔影帝爸爸”就前功尽弃了。 顾劲臣视线飘向容修,一时间还没想到什么危险的。 影帝的脑子里,还真的只有盗墓挖坟、枪战剿匪、杀人咒怨这些剧本,好像不太适合小朋友听。 “爸爸乏了,爹地讲一个吧。” 容修及时开口挽尊。 顾劲臣舒了一口气,随后这口气又提了起来。 容少校要讲故事了! 与此同时,烁烁平躺在床上小身板也紧绷了:“啊……” 大小桃花眼儿一齐迷茫,朝孩子他爹转过脸…… 死神和睡神两兄弟的故事,烁烁至今还有心理阴影。 顾劲臣也心有余悸,委婉地商量:“要不,你还是别讲了?” “我不讲别的,就讲……” 容修顿了顿,似乎在思考,眼神中闪过一丝戏谑,淡淡道,“小兔子和大蘑菇的故事。” 顾劲臣被那个眼神看得一懵,随后脸爆红:“……” 脑子里浮现出了“大蘑菇”。 “你在幻想什么?”容修薄唇微勾,“顾老师,你在幻想我?” 顾劲臣:“……” 记得两年前的时候,容修经常问他这个问题。 谁也挡不住国际影帝幻想爱人时的想象力。 “抓紧时间,再折腾就凌晨了,过了孩子睡觉的时间。”容修用不容置喙的嗓音说。 于是,只顾着害臊了,没来得及阻止,容修就开始讲故事了。 只听摇滚歌王的那把充满磁性的好嗓子,压低了音调,嘶哑地发出了时而像核嗓的声音,时而怒音,给小孩讲着: “这个春天的大暴雨,似乎永远也下不完,夜里电闪雷鸣,山呼海啸。 “突然——! “咔嚓一道闪电,小白兔的屋子被雷电击中了! “屋子熊熊燃烧,小兔子从睡梦中惊醒! “就在这时候,祸不单行,山洪也爆发了。 “重伤的小白兔爬到屋顶上,只见漫天的洪流之中,漂浮着四分五裂的大蘑菇,还有四分五裂的小朋友们……” 顾劲臣:“?????” 四分五裂的小朋友们就不用了吧? 这个确实够危险了。 烁烁吓得额头出汗:“呜……” 说好的睡前故事呢? 这下子一丁点困意也没有了。 直到容修讲到最后,小白兔和四肢不全的小伙伴们终于战胜暴雨狂魔,缺胳膊少腿的,快快乐乐地煮着蘑菇火锅吃…… 烁烁还浑身发着抖,闭着眼睛,紧紧抓着他爸比的手。 容修:“如果不困的话,爹地再给你讲一个小白兔和大窝瓜的故事。” 顾劲臣:“?????” 烁烁:“困了,我已经睡,睡着了呜……真的睡着了,爹地你快去睡觉吧,让爸爸哄你睡,爸爸辛苦了……” 小孩紧紧攥着顾劲臣的手,用“爸爸你的命太苦了”的语气哽咽地说。 容修:“……” 顾劲臣:“……” 终于还是妥协了。 两位明星父亲,一个银狮歌王,一个银熊影帝,一个唱得好,一个说得好,结果把一个睡前故事讲得稀碎…… 最后终于祭出了杀手锏—— 手机听书app。 说好的“亲情与情感胜过一切高科技智能产品”呢? 而且用的是二叔送给烁烁的见面礼——新款盲人智能手机一部。 少儿故事大师一开口,不到十分钟,就把两位父亲一个小时搞不定的小孩给哄睡着了。 容修发微信表示“战斗结束”,当然他没说是听书软件的功劳。 叔叔们从地下排练室上来。 白翼轻手轻脚回房间,手里还拿着奶瓶子和保温壶,温度设置得刚刚好,还有温着的蔬菜糊糊,以防小孩半夜会饿,然后与两人交接了工作。 别看白翼平日大大咧咧,实则他心思细腻,在带小孩方面比少校先生靠谱多了。 白翼把两人送出卧室,带着一脸笑得欠抽的表情,朝两人挥了挥手。 可算是结束了风风火火、闹闹腾腾的一天。 对任何小孩家长来说,宝宝睡着之后,才是自由生活的开始。 两人上楼梯时脚步很轻,同时沉默不语。 三楼起居厅灯光幽暗,走到卧室门口,两人同时停住脚步,陷入到某种心照不宣的气氛中。 顾劲臣示意衣帽间,容修则望了望琴室,异口同声:“我……” “我先换衣服。”顾劲臣哑声问,“你呢?” 容修耳尖通红,避开视线看别处:“电脑还开着,我收个尾。” 两人对视片刻,少年般羞涩,也无措,互相颔首,看似各忙各的去了。 只是“看似”而已。 容修进了琴室,将编曲工程保存好,然后关了电脑。 他来到窗边钢琴前坐下,摊开刚打印的乐队总谱,细细地润色检查。 琴室时不时传来断断续续的钢琴声。 过了二十多分钟,房门敲响,容修轻应了一声,顾劲臣推门而入。 顾劲臣头发还是干的,拿着那瓶珍贵的lepin和两只酒杯,穿着大两码的白衬衫,衣角垂在腿侧,长腿线条优美流畅。 容修坐在斯坦威前,眸底暗了暗,抬手让他过来坐在身旁。 远处只开了朦胧壁灯,火红光线倾洒过来,笼罩着顾劲臣的侧脸。 容修举杯凑近薄唇轻啜,透过挂杯的酒红颜色,看到顾劲臣眉目之下,雅致俊脸也醺了红,艳得夺目灼眼。 月色下对饮完半杯,容修一听读谱,一边润色修改。 不经意抬眸间,见顾劲臣一身大了两码的白衬衫扣子开了两颗,衣领掉在肩膀,露出雪白肩头,光着腿去踩延音踏板。 容修收回视线,目光落在乐谱上,那页却久久没翻过去。 琴室里安静了很长一段时间,两人谁都没有与对方说话。 夜色,钢琴,红酒,三十一岁的容修坐在黑暗里,与过去很多年不同的是,他的身边有爱人陪伴。 过一会儿,顾劲臣不玩施坦威了,拿着红酒杯安静着,起身去窗前,撩开窗帘看看外边,又瞅瞅那边。 容修仍然盯着乐谱。 又过了一会儿,顾劲臣悄声过来,在他身后抱住他,在他耳边问,“还读呢?” 容修喉咙滚动,紧盯着谱子:“……” 顾劲臣轻咬他喉结:“别读谱了,读读我。” 顾劲臣眼睛发湿,心尖抖得厉害。容修把他放在斯坦威上,接了一个绵长的吻。津水交换,气息低喘,贴着胸膛,呼应心跳。 回到主卧合拢窗帘,隔开外界纷扰,月色与灯火从帘缝涌进,落地玻璃窗和巨大穿衣镜倒映着两条影。 隔着微醺夜灯,容修居高临下。顾劲臣睁眼迷蒙看他。他看到容修注视着他时让人骨头发酥的沉溺目光,饱满肌肉似镀了一层磨砂。 而在容修的视野里,顾劲臣笼在朦胧光影中,平日优雅的影帝在他怀里不自持,一时圣洁无比,也姿态妖冶惑人。 这种复杂的、矛盾的的气质让容修失神,爱恋似潮水,推着喧嚣荷尔蒙四处奔流。 ——你是我这一生最难读也最精彩的谱子。珍之惜之,忠之信之,爱不释手。 灰天透出一丝红,天际寸寸泛白,渐亮了。门窗隔音,敏锐的耳朵却听到了后院孩童笑声。 两人像往常一样把kingsize睡成单人床,容修被细微声响儿唤醒,缓缓睁开眼,入目是怀里人柔软的发旋。 顾劲臣猫儿似的窝在他臂弯,桃花眼轻阖着,长睫毛湿黏黏的。昨夜被弄得太狠了,酣睡时还打着梦颤发出唔哼声。 容修背过手摸到遥控,将窗帘打开缝隙,让熹微晨光淡淡涌入主卧。大脑更清醒了些,容修刚要翻身起来,却感被窝里被攥着,让他险些把持不住关口。 隔着玻璃窗,隐隐传来后院欢快嬉闹声,二叔正在带两个娃做晨练,笑声让龙庭充满烟火气。 怀中温软充盈,容修情不自禁垂眸颔首,指间挑起怀里人下颌,落在顾劲臣红肿嘴唇。顾劲臣睡得迷糊,张着嘴逸出声,拳无力摊开抓着床单。 顾劲臣眼角沁泪,容修用指尖给他揩掉,将那泛红的桃花眼尾看得清楚。艳艳的红,水濛濛地迷着人。 “还不让我起来?”容修捞来睡袍披上,还被顾劲臣抓着不放,只得又伏身咬他耳朵,“把我肾憋坏了,有你哭的。” 顾劲臣被臊白得失神,容修趁机下床去浴室。哗哗水帘中,不经意瞥见瓷砖壁上沾着不明物质,他笑了下没管,扯来浴巾一围就出去。 也不知容修在浴室看到什么,回来就变了样,顾劲臣刚有点迷糊着,又被堵住嘴…… /51/51806/31183237.html 1.晋江文学城 从视频的画面比例能看出,这是一段从前的影像资料。那时市面上液晶屏和数字电视刚普及,这段视频还不是16:9,而是四四方方的4:3,看上去有些个年头了。 ferryno6club的办公室里,老板苍木坐在沙发上,手机正播着一支乐队的演出视频。 并不是什么盛大演唱会的舞台,而是一家简陋粗暴、像个地下破车库的live 2.晋江文学城 那个消失了八年的人,突然出现了,而且好巧不巧,竟然来到了自己的店?! 难道是因为店名? ——ferryno6club 《6号渡口》。 dk多首代表作其中之一,词曲作者和编曲人都是主唱容修。歌曲以一个小男孩的视角,讲述了抛妻弃子、斯文败类的瘾君子父亲的故事。每个音符都是暴力美学,带了点迷幻摇滚的奇异瑰丽,通篇的反叛、绝望、嘲讽和批判。当年,dk现场演唱的几首歌都是尖货,不法分子曾在破车库live 3.晋江文学城 调酒妹子名叫贝芭蕾,留着一头利落短发,涂着小烟熏,穿着像个男孩。她在京城做了六七年的调酒师,见过太多形形色色的客人——买醉的酒鬼、狂欢的粉丝、哭穷的和炫富的男人、失恋的和热恋的女人……她一眼就能看出,眼前的青年虽说不修边幅,胡子拉碴,头发也没精心打理,看起来风尘仆仆的,但这些根本掩饰不住他的好相貌,以及一身独特的好气质。 对,他长得格外好,却不是普通意义上的模样标致。 青年和自己年纪差不多,顶多二十六七八岁,言谈举止间分明有几分风流纨绔的意味儿,可给她的感觉却挺靠得住的——或许是因为他的身材实在不错,宽肩窄腰大长腿,敞开的冲锋衣里头是一件黑t,能隐隐看出他的胸肌轮廓,显得特别man;或许是因为他的眼神很专注,不是那种飘忽不定的,细看来一点也不轻浮……总而言之,让她觉得非常有安全感。 话说回来,这是什么毁天灭地的盛世美颜? 这个长相绝对是个bug,不信把胡碴儿和头发全都p光了再看看。贝芭蕾心里痒痒的,真想把他摁住捯饬一番,哪怕是让她ps一下他的颜照也行,她可是店里公认的修图高手。 贝芭蕾把怀里的bob递给了她的小徒弟,洗了手回来之后,就开始调一杯色泽鲜艳的鸡尾酒。 bob是苍老板养的泰迪,血统纯正,估计是近亲生的,所以它智商不太高,也不是一只正经泰迪,平时它慵懒无比,不爱动弹,已经两岁半了,至今没有看见小女狗想“踹一脚”的冲动。值得一提的是,它只有听见美妙的音乐时才会来精神,旋转,跳跃,作揖,扭动,平时它由店里的员工轮班照顾。 没过多久,贝芭蕾把调酒壶里的“盐狗”倒进杯里,推到青年的眼前:“请你的,我叫贝芭蕾。” “容修。”他说,“谢谢,我戒酒了。” “才几岁就说戒酒,客套什么,”贝芭蕾不自然地笑了笑,“也许今后就是同事了,别客气。” “不是客气,”他说,“我真的不喝,多谢你的好意。” 贝芭蕾噎住:“……” 来live 4.晋江文学城 ferryno6club的经理办公室,赵光韧坐在沙发上,表情呆滞地瞪着茶几上的大白纸。 手机里是奇幻紫的排练视频。 在此之前,青年跟着他进来,两人面对面坐在沙发上,简单聊了一下,赵光韧随口问了几句,不过是娱乐服务行业面试的常规问题。 起初,赵光韧一点也没上心。眼前的青年颜值极高,八成和那些小鲜肉一样,整天幻想着一夜成名,毕竟live 5.晋江文学城 ——事情就是这样。 此时,赵光韧觉得十分不可思议,青年只听了五遍,就把大牌吉他手幻神亲自作曲的一首新歌从里到外给扒了,连鼓手一开始暗戳戳的加花儿炫技也没放过! 赵光韧琢磨了半晌,才问:“你是玩架子鼓的?” “差得远。”容修没抬头。 赵光韧心说我信了你的邪,又追问:“三大件都会吧?” “吉他稍好些。”容修说。 “我们店里有个乐队,”赵光韧试探地问,“我听听你技术怎么样,夜里你试一下?” 刚说完“试”字,赵光韧自己就先愣住了。 怪不得苍木之前在电话里说“让他试试”,原来老板早就知道来应聘的青年是玩吉他的? 其实试听什么的完全是多此一举,光看这个手写谱子就能看出一点端倪——就算青年不是专业的,也比眼下兼职的业余小孩强多了,到自家店里的乐队来混口饭吃应该不成问题。赵光韧想,正好乐队成员和钢琴师小李有矛盾,动不动就闹妖蛾子,一个看不上一个的,实在不行就整顿一下,让眼前的青年给掌掌眼。 赵光韧在心里盘算着,口干舌燥地舔了舔嘴唇,坐在一边等容修为谱子做最后的整合,也不知道他涂涂改改在写什么。 “那边的琴能用么?”容修忽然问。 “电子琴变压器坏了,”赵光韧说,“吉他可能也不行了,太旧啦,还不是民谣的……你要用乐器?前台有,我叫小丁给你拿过来?想用什么?” “不麻烦了,”他看向角落里的吉他,“那个,缺弦?” 赵光韧拧着眉:“不缺吧,就是搁的时间太长了。” “那就好。”容修说着,起身走到墙边,拿起那把歪在墙角落了灰尘的古典吉他,弦是尼龙的,他随手空弦扫了一下,开始快速地拧动旋钮调音。 “你打算用这个?”赵光韧目露嫌弃。 容修回到沙发前,“这是一把好琴。” “还挺有眼光的,”赵光韧回忆道,“以前店里特邀过一位古典独奏大家,给我们撑了一周的场子,是一位有名的吉他大师——真大师,不是吹的,出过书的教授级,和我们苍老板有一点儿交情——这把琴是那位老人家淘汰掉的,底下有他的签名。” 容修的目光落在琴箱下方的签名上。 ——雷利农。 原来是雷老的旧琴。 全国知名的古典吉他大师屈指可数,雷老就是其中翘楚,某音大的客座教授,出版过多本音乐教材,上过央视访谈节目。老人家两袖清风,不爱黄金只爱琴,在京城开了一家小琴行,现在退休了,整天背着吉他四处游玩,生意由儿子打理。 以前dk的乐器,都是从雷老那儿购买的,由老人家亲自参谋把关。 阔别多年,也不知老师的身体怎么样。 往日情感被触动,颀长的手指划过琴箱上的签名,容修失神了良久,低声喃喃:“大师的琴,应该好好保养的,我试试音色。” 紧接着,办公室里就响起了一首熟悉的吉他曲。 “?????” 赵光韧精神一震,越听越惊讶:“……” 操。 有谁会用“珍珠曲”来试吉他音色? 《阿尔罕布拉宫的回忆》 要求力度均匀,手速极快,全曲轮指。 之所以被国内吉他爱好者叫做“珍珠曲”,就是因为这首曲子要有“大珠小珠落玉盘”的颗粒感,属于简单模式门槛不太高,但困难模式无上限的曲子。 曲子全程运用轮指技巧,速度越快越像颤音,描述一座宫殿从辉煌到废弃的惆怅与感概,谱子非常简单好记,但想要弹得好听却相当不易—— 如果轮指的力度不均匀,音量不均衡,节奏不准确,音色不统一的话,那么速度快了就会出现乱糟糟的情况,比如,ami轮指时不小心刮蹭出一点点的多余杂音,或是换把时摩擦出一点点滑弦声(尼龙弦太软,456弦易与手指产生摩擦噪音),就会让整个曲子显得非常“脏”。另外,在速度够快、够流畅、轮指的力度也足够均匀的前提下,如果p指的强弱力度也一样控制得过于均衡,就会难以表现出音乐的层次感、呼吸感,以及细腻的感情,听起来寡淡无味……总之,这是相当磨功夫的一首曲子。 外行人弹个热闹,内行人磨个门道。 难,巨难。 所以说,在人前弹奏珍珠曲,完全是费力不讨好的事儿,不如来点儿别的用来炫耀——相对于全曲轮指,从难度上来看,全曲三连音的《爱的罗曼斯》才是古典吉他曲中的香饽饽,因为它更为简单、大众,新手入门半年即会,而且浪漫动听,旋律讨女人喜欢,是吉他手彰显逼格的代表曲目,比如店里乐队的那个吉他手,小伙子经常用《爱的罗曼斯》泡一晚上的妹子,从来不弹别的。 而眼前的青年,竟然用一把落了一层灰的淘汰吉他,轻描淡写地把《阿尔罕布拉宫的回忆》轮了个干净利落?! 关键是,这手速,特么得有240+了吧? 赵-目瞪狗呆-光韧:“……” 他呆坐在沙发上,只觉头皮发麻,心尖儿也跟着颤,应接不暇地看着青年的轮指技巧。 哪里只是“稍好些”,这是真会玩吉他的人! 古典不靠弦奏法,青年弹奏时的手型和雷老十分相像,右手掌中像握了个小鸡蛋,使得手指活动时更加的轻松自如,十分优雅漂亮,给人的感觉是演奏者绰有余裕,似乎这并不是他的极限,真实水平一定比所见更高,手速肯定还能更快一些。 赵光韧心里拿不准,也不知道他的电吉他水平怎么样。 虽说都是吉他,但古典和电吉他的弹奏手法大不相同。比如弹电吉他时,左右两手是要同时护弦的,左手食指始终不离弦,右手掌侧则要会切弦,两手必须时刻保持轻触在没有弹奏的、不想让它发声的琴弦上以免它震动出音,不然音箱里就会发出乱糟糟的噪音。 而古典则完全相反,按弦要干净,拨弦要利落,按弦时绝不能让食指一直横趴在把位上,拨弦时必须用指弹,强弱柔硬全靠手指的感触与掌握,拨弦方法千变万化。电吉他则大多使用拨片,音色主要靠电吉他自身拾音器的调节,以及效果器与音箱的类型和参数。 ——这也是很多不插电大师对电吉他无可奈何、电吉他老炮在弹奏古典时总缺那么一丁点儿味道的主要原因。 不过,古典难练,可见功底,青年既然敢说“吉他稍好些”,想必电吉他的水平肯定也很不赖。 毕竟是混过圈子的过来人,赵光韧是打心底喜欢有音乐才华的后辈。 有句俗话:人靠衣装马靠鞍,狗配铃铛跑得欢。 第一眼看到这个青年时,其实赵光韧并不怎么看好。虽然对方好像在故意扮丑,打扮得不修边幅,胡子拉碴,但在同样身为男人的赵光韧眼中,这个形象丝毫没有给他的颜值减分,反而多了几分潇洒硬汉的味道——好皮囊扮丑了也遮不住,好身材弯着腰也漂亮;既不用靠铃铛,也不用靠马鞍,就靠那张小白脸就行了。 于是当即给青年下了个定论:明显是那种“靠脸吃饭”的草包美人儿,这令赵光韧不禁产生了一丝轻视之心。 甚至忘了还有句俗话:莫欺少年穷。 忘了自己年轻时,最不屑的就是旁人的冷眼,最看不惯某某前辈好为人师、倚老卖老、没事儿指手画脚,瞎几把哔哔又不能一语中的。万万没想到,如今的自己竟然也成了那种以貌取人的恶人。 再看看对方的年纪,只比自己年轻三岁罢了。 自己二十六七岁时在做什么?那时候,他正在直播网上混日子,随便讲几句内涵段子,翻唱几首流行歌,卖弄一下奇技淫巧,和美女主播插科打诨,和隔壁主播pk一下酒量,呼吁老铁们再刷一波礼物,整天点头哈腰“谢谢哥打赏、谢谢姐给面儿”…… 早已忘了初心。 等到回过神,才发现,热血不再,嗓子已坏。 想当年,自己也是蓝莓台唱歌比赛的第六名呢。 如果没放弃,就好了…… 赵光韧听着音乐,恍神地回忆起了往事,想到自己荒废的人生,与那座矗立在黄昏里的废旧宫殿产生了共情。 这一刻,他被从容修指间流淌而出的动人旋律俘获了。 直到一个琶音渐弱渐慢,一曲终了,容修抱着吉他一边拨弄琴弦,一边在纸上写写画画,赵光韧才表情呆滞地看向茶几上那一堆比之前更为凌乱的手写谱。 对方把幻神的单音和过门从头到尾弹了一遍不说,现在他弹奏的旋律,不就是刚才在视频里听到的主音吉他的riffs和solo? 主音吉他,摇滚乐队的核心,就像交响乐团的指挥,不论是licks还是solo,都是歌曲最精彩的部分,也是吉他手展现魅力的时刻。可惜,摇滚乐发展到今天,乐器的独奏、炫技早已不再是主流,乐手们连solo的使用也是非常谨慎的。 赵光韧定了定神,落在乐谱上的涣散目光渐渐地聚焦,终于看出了一点门道儿—— 这个叫容修的…… 难道正在给幻神的作品重新编曲?! 赵光韧:“……” 他真的是打算来夜店打工吗? “其实,前面有一家音乐培训基地,你不如……” 赵光韧憋了半天,吭哧吭哧说了这么一句。 他完全可以当老师去教小朋友啊有木有?! 人类的灵魂工程师不比在夜店有逼格多了? 话还没说完。 就在赵光韧越来越惊讶,并对眼前的青年开始感兴趣的时候,办公室的房门敲响了。 “进来。”赵光韧说。 房门从外推开,一名西服领结小帅哥探头:“赵总。” “小丁,过来。” 赵光韧看了一眼身边的青年,介绍道:“容修,这是丁爽,店里的领班,我的助手。” “你好。”容修略微抬了抬眼,颔首打了招呼,继续低头修修改改。 “你好你好。”丁爽二十多岁,肤白俊俏大眼睛,他快步走过来,好奇地看着茶几上的乐谱,又诧异地望向记谱的青年。 店里打工的全是年轻人,平日里爱笑爱闹人来疯,而且好奇心旺盛,现在都传开了,说是“刚才来了个超级大帅哥,赵经理正在给他面试。”于是丁爽作为代表,被大家派过来一探虚实。 可是,眼前的这个画面,的确是夜店的面试没错? 干啥呢?考大学吗? 老实说,来夜店找工作的,没几个读书时学习好的,大多是刺儿头。比如丁爽,技校车床毕业,初中数学书上的公式一整天背不下来,和弦倒是看两遍就能记住,学唱歌也快,脑袋就是用不到正地方,怎么也学不会,说“智硬”他不服,只是没有念书的天赋罢了。 学渣归学渣,嘴上不屑那些书呆子,但看见一个能写会算的,心里其实还是很羡慕的。丁爽好奇地眨着眼,直勾勾地盯着垂眸写东西的青年,显而易见,眼前这人确实是个帅哥,就连从小被人夸美美美夸到大的自己也这么认为,贝芭蕾一点也没夸张。 赵光韧见他站在那发呆,皱眉问:“说话,什么事?” 丁爽回过神,忙道:“哦,赵哥,幻神他们提前到了。” “这么早?他们演出时间不是十点吗,”赵光韧慌了一下,看向墙上的挂钟,“谁招待他们的?” “我和张哥。车刚停门口,我就把人请进来了,安排在后台的贵宾间,茶水点心水果啤酒都供上了,放心吧我很有眼力劲儿的,”丁爽笑道,“听幻神说,他们是跑完商演直接过来的,需要时间休息一下。” “他们吃晚饭了吗?”赵光韧问。 “他说不吃,吃了点儿零食。”丁爽说。 “不能让人饿着肚子干活儿,那可不是咱们的待客之道,”赵光韧想了想,直接拍板儿,“时间还够用,你快去隔壁大白鲨,订一桌席面送过去,丰盛点儿,别怠慢了幻神……” 话音未落,坐在旁边的青年开口了—— “不会吃的。” 容修说。 赵光韧纳闷地看过去:“你的意思是……” “幻……那位,”那两字在口中过了两遍,还是觉得略中二,无论如何也没能说出口。容修垂着眼,小声说,“看这曲子,应该是个严谨的人,饱吹饿唱,等会儿他有合声任务,吃饱了气息下不去,零食垫一下足够了。” “就是啊!”丁爽闻言一拍大腿,“我刚才问幻神想吃什么,他也是这么说的:演出前,不饱食。” “那行吧,演完了再订,不然就凉了,我一会儿过去看看,”赵光韧吩咐丁爽,“你回后台,在一边候着,有什么需要的,你多操点心。” “好嘞,我还想求幻神签名呢,签我吉他上。”丁爽走到门口,忽然想起什么,转过身,望向坐在沙发上的青年。 赵光韧用眼角瞥他:“还有什么事?” “赵哥,芭蕾姐拖我带个话……咳,她说,新来的兄弟,人挺不错的,还会弹吉他,”丁爽夸张地往下哈腰,眼睛往上看,想看清楚青年微低的脸,“和我是吉他同好啊,有时间一起玩啊,呃……就是这位小哥哥?” “看什么看?就你那水平,十万八千里,”赵光韧板着脸,“去去去,干活去,别打听,不许缠人。” 丁爽笑嘻嘻地拖了个长音:“赵哥,求你了,小弟我这就这么一点儿兴趣爱好了啊……” 这时候,容修抬头了,一瞬不瞬地与丁爽对视,那张帅的惊人的脸上蓦地多了三分纵容两分笑意。丁爽愣了愣,站在原地挪不开步,紧张感也不知从哪来,浑身都一点点地绷紧。就在他张了张口想要说点儿什么的时候,容修忽然笑道:“好啊,有机会的话,请多指教。” 那嗓音质感仿佛一把绝好的琴,撩得人耳朵发热,丁爽从小就是个对声音敏感的,惊讶地眨巴着大眼睛,又被对方盯得浑身不自在,僵硬地转过身,“会……咳,会指教的,以后咱们一起切磋……”这么结巴地撂下了话,门一拉就颠儿了,落荒而逃似的,“赵哥,我去后台了!” “怎么神叨叨的?” 赵光韧的视线从房门移开。 “你瞧瞧,还没正式上岗呢,就有人来帮你说项儿了,芭蕾可是我们店花,是个好姑娘啊!”他老不正经地冲青年挤眉弄眼,见对方没什么反应,笑盈盈地转移了话题,“哎,我才想起来,连口喝的也没给你准备,咖啡什么的就别想了,我这只有酒,来点儿什么?” 容修放下手里的笔,“谢谢,白水就好。” 赵光韧从小冰柜里拿了一听啤酒,又拿了一瓶矿泉水递过去,看向茶几上的谱子,问:“改完了?” “再多就是抠细节,”容修接过水喝两口,“没那个必要,声带闭合有问题。” “主唱的锅?这回这个,不会还是不行吧……”赵光韧小声咕哝这么一句。 容修秒懂:“以前换过?” “何止,三年换了五个,谁知道幻神怎么想的,哪有老换主唱的,那得流失多少粉丝啊。”赵光韧嘟囔着,如获至宝般地把一张张乐谱拾掇起来,规整地装进一个牛皮纸袋里,“等会儿我要去后台一趟,这些谱子……” “前头挂了几个和弦,细腻了些,”容修仰头喝了半瓶水,“给了点儿编曲建议,层次感强了,不然可惜了曲子。” “这功底也忒瓷实了您,”赵光韧掂了掂手里的谱子,“打小儿钻研音乐的吧,念书的时候也学的这个?” “哪念过什么书,从小玩儿出来的。”容修说。 赵光韧眼光闪了闪。可惜了,他心说,很多玩band很优秀的朋友都是中途辍学的,三十岁肯定会后悔的。见对方没接茬,也就没再往深了打听,夜店对学历要求本来就不高,没的成心掏人家心窝子遭人烦。 你来我往的工夫,赵光韧已经把一摞谱子拾掇好,装在一个牛皮纸袋,整个递了过去。 “怎么?”容修没接,抬眼看他,“这不是给您的?” 赵光韧一愣:“给我的?” “不是面试题么,”他反问,“面试官不亲自过目?” 赵光韧:“……” 别闹了。 这是哪门子的面试,一堆鬼画符连面试官本官都看不懂好吗。 “那我就留下了,”赵光韧也不客气,扬了扬手里的谱子,“不过,我不专乐理,你授个权,我找个人看看可以吧?” 容修放下水瓶:“您随意。” “要是把它递到幻神面前,你说他会不会跟我甩咧子啊?”赵光韧一脸得意,笑的欢实,连赞小哥局器,在容修身边坐下,比之前刚进来两人坐对面时挨得近便多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 “等会儿我带你去外面参观一下,”赵光韧说,“顺便熟悉工作环境,今儿客人多,留下来看个热闹?” “好。”容修说。 “你以前来live 6.晋江文学城 这位见多识广的夜店经理人选择了从“喜好”下手,他决定和青年成为志同道合的朋友,于是顺水推舟和他聊起了乐队。 不成想,对方心水的乐队恰好也是自己中意的,之后他又提起很多偏冷门的歌,甚至一哼开头对方就能说出歌名,他发现青年竟然不仅扒谱子有一手,听过的歌多,知识面广,而且还能从专业的角度上说一些独到的赏析见解。 这太难得了,什么叫投缘,什么叫知己,乃至于完全忘记了把青年叫到办公室来“赶紧打发掉他”这个最初目的,老赵整个人都像年轻了十岁。 “其实吧,乐队散了太正常了,也没什么可丢人的,内地大部分组合都逃不过最终解散的下场,不管是摇滚,还是唱跳,一直发展下去做成殿堂级实在太难了,从情势来看也不现实,”赵光韧兴致高涨,笑着说,“比如我,念书那会儿也组过一支乐队,毕业就解散了,你猜叫什么?” 不等青年回答,赵光韧大笑:“红烧肉乐队!还参加过啤酒节咧,劳资正经是乐队主唱!” 容修笑容暖了几分:“……” “除了硬摇重金,还擅长什么?”赵光韧问。 “布鲁斯,雷鬼,也做过英伦,”容修顿了顿,嘴角掠过一丝自嘲,“做过几首ckmetal和psyc 7.晋江文学城 丁爽觉得自己肯定是被蛊惑了,不然怎么从赵哥办公室出来之后就晕乎乎的? 印象里,来店里应聘的无业游民太多了,歌手琴师也好,服务人员也罢,他每个星期都会帮赵哥打发掉不少,但丁爽从没见过像刚才在办公室见到的那种类型的人。 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儿,和以往见到的来找工作的都不一样。丁爽心中升起一种诡异的违和感,只感觉那人气质出众,和夜店这种光怪陆离的工作环境格格不入,又觉得那样的人本就应该属于五光十色繁华地,尤其是弹吉他写谱子的模样,应该有聚光灯在上头才是。那人低头垂眸、伏案写字的画面在丁爽的脑袋里挥之不去,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什么光芒慑到了,浑身都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身为领班的丁爽在后台横行惯了,一路上,小服务生们虚头巴脑和他打招呼也没多理,急匆匆走到贵宾休息室的走廊,迎面看见奇幻紫的贝斯手石天一从卫生间出来。 “天一哥,”丁爽乖巧地唤了人,连忙迎上去,“赵经理让我留下来听吩咐,看哥还有什么需要的……” “还需要什么啊,瞎几把折腾,饿得眼冒金星。”石天一小声骂了句,脚步不停往前走,来到贵宾休息室推开门,环视了一下房内,随口问: “老大呢?” 休息室里只有两个人,主唱凌野和鼓手。 6号渡口向来不会怠慢演出乐队,后台空间充裕,装潢大气,休息室隔音效果还不错,每天至少五支乐队上场,也能保证每个团队都有足够的休息空间。 丁爽紧跟着进到室内,回手顶住了房门,一言不发地站在那不动。 “老大?”凌野懒洋洋地歪靠在沙发上,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微服私访。” “去前面看热闹了?”石天一走到凌野身边,坐在沙发扶手上,哥俩好地搭上他的肩膀,“怎么了,还因为歌的事不痛快?” “你起开。”凌野没给他好脸。 石天一和他勾肩搭背不松手:“发什么火啊,没再和幻哥好好商量一下?” “有什么可商量的,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他是皇帝啊,”凌野叼着烟,嗤笑道,“如果我再写一首歌,我就是狗草的驴日的。” 专辑的事儿硬生生拖了两个多月,乐队要签约出道,第一张专辑要求原创,凌野身为主唱,原则上讲,专辑里至少得有一首歌是主唱原创的吧?于是凌野就把他最满意的作品拿了出来,结果沈起幻一句“不合适”就给pass掉了,打发他给主打歌填了个词就算了事,这叫主唱的面子往哪放? “不是还没凑够吗,”石天一笑着说,“十首歌呢,哪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写出来的,以前的囤货他也不满意,眼看时间不够用了,到时候公司催,老大拿不出东西,还不得上赶子求着你要歌?” 凌野闻言愣了下,皱着眉头瞟了一眼石天一,不耐烦地耸动肩膀,甩开了肩上的那只手。 他是对沈起幻有意见不假,但他更烦石天一,简直不想和对方多说一句话。打从因为专辑的事和沈起幻有矛盾,石天一就在一旁敲边鼓,他又不是真的听不出,真当他凌野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萌新了? 正如凌野所说,奇幻紫是沈起幻的一言堂,那人眼高于顶,谁脑子进水了才会和他死磕。 虽然凌野加入乐队不到半年,但他在来奇幻紫之前,也曾先后是两支乐队的主唱。主唱本应该是乐队里最拔份儿的,最受人关注的,他一直也是说一不二、被人捧着的角色,哪个敢跟自己这么较劲儿?结果可倒好,到这么个乐队来了,奇幻紫好像只有沈起幻一个人,其他人都是不起眼儿的小挂件,要不是因为年纪到了,碰巧奇幻紫招募主唱,他会来这儿看那位黑面神的脸色? 沈起幻身为奇幻紫队长,是个不好相与的,主要还是因为他太有原则了,明明家里是经商的,居然一点儿也不懂得变通,老古板一个。相比起来,石天一更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个墙头草,每次队内有口角之争,石天一都是两面派,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满肚子花花肠子,背地里在沈起幻面前装孙子,指不定说过自己什么坏话。 “差不多行了啊,外人在呢,”鼓手百无聊赖地轻哼一声,像是在冷笑,玩着鼓棒耍了个花,忽然指向站在门口的丁爽,“说你呢,打哪儿来的,站那儿干什么?” 丁爽站在门前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干笑道:“我是店里的领班,赵哥让我过来伺候局儿的,眼下临开场有点忙,他马上就过来。” “你他妈的怎么不关门啊?”石天一焦躁地摆摆手,“行了,这儿没你什么事,忙你的去,咱们老大不在这,也不用你们经理过来了。” “好嘞!”丁爽懂眼色地往门口退,“哥好好休息,有事我再过来。” 凌野陷在沙发里,两指捏着烟头儿,往丁爽脚底下一弹,皮笑肉不笑地说:“说了不用过来了,有事儿找幻神,咱们说话不算。” “到演出时间我过来叫你们。”丁爽笑嘻嘻说。 “操。”石天一抽不冷子站了起来,“小贼一,你过来……” “哥歇着,回见。”丁爽这劲儿也挺恼人,给人惹烦了,拔腿就蹽。 刚拉开房门,丁爽就是一愣。 只见赵经理站在门边,后面还跟着刚才在办公室里的那个高个青年,也不知道两人听墙脚听到了多少。丁爽连忙给赵光韧使了个眼色,往前走一步,背着手把房门给带上了。 “赵哥,”丁爽一脸幸灾乐祸,比划着身后,小小声,“听见了吧?啧,凶的很,真特么不好伺候!您还是别进去给自己添堵了,幻哥不在,好像去前台了。” “嗯,咱们走吧。”赵光韧回过头,和容修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的眼中看见了意味深长的内容。 之前,两人在办公室里还聊过奇幻紫三年换了五个主唱的事,过来的一路上,赵光韧对容修说起圈内谣言,奇幻紫近两年表面上看着顺风顺水,实际上团队内部矛盾重重。容修闻言也只是笑笑,他觉得,乐队成员不稳定,应该是队内不和的主要因素——这让他想起从前,自己不是也常常和白翼他们因为音乐的事争吵么,赶上火烧眉毛时甚至还动手干过架,成员之间这点儿小摩擦纯属正常,关系近便了,哪有舌头不碰牙的。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别人家的是非长短,聊到最后也只能一笑而过,传言毕竟只是传言,说不定人家在背地里关系好得穿一条裤子,赵光韧和容修心里都明白,于是走到休息室走廊的时候,两人就心照不宣地止住了话题。 没想到,刚来到贵宾间门口,就发现房门没关严实,半敞着一道大缝隙,想不听墙角都不行,还真叫他们听到了一点不和的苗头。 听起来还不是一般的不和,既不是小吵小闹,也不是动手干架,最怕的就是这种,兄弟之间心生罅隙,阴阳怪气,闹得生分了,出道之后也是一大问题。 往前面绕的一路上,丁爽走在前面,赵光韧和容修并肩前行,慢悠悠走在后头。 “沈起幻这人,老成持重,为人严谨,喜欢舞文弄墨,风雅的很,人品还是很不错的,”赵光韧直叹可惜,“奇幻紫是他一手组建的,摊上这么几个不省心的主唱,也够他受的……这次还是太急了,唉,大概是因为年纪大了吧,快三十的人了,再不抓紧出道,将来就没一点儿机会了。” “他怎么不自己唱?”容修随口问。 “我记得他在微博上说过,辨识度不高,当合声还凑合,”赵光韧感叹,“最怕有天赋、够努力,还看得清自己的人啊。” “早些年,他在做什么?”容修回想了一下,那人甚至比自己还年长两岁,以前却从没听说过沈起幻这么一号人物,照理说早几年就该露出尖尖角了。 “谁知道呢,光顾着躲起来学习了?这人啊,看来也不能太谦虚,整天觉着自己还不到火候,那就是缺乏自信的体现,一天拖一天,时间一晃而过,好机会只有那么一两次,不会等着你充实自己。等你感觉自己能行事儿了,一切准备就绪了,人就老了。”赵光韧揉着有点秃顶的额头,自嘲地笑了笑,然后又意味深长地望向眼前的青年,长吁短叹道: “老弟,成名要趁早,这话一点没错,看看电视里的那些小鲜肉,哪个不是二十来岁,青春阳光的很?颜值即一切,流量是王道,其他的慢慢努力就是了,真到了实力不济、比上不足的时候,真爱粉们自然会帮你找借口的。” 赵光韧放缓脚步,容修侧身抬眼看向他。 “你想过往这方面发展吗?”赵光韧忽然这么问。 他笑了笑:“没想那么多。” 赵光韧心中不舍,但还是开门见山,小声对他说:“其实,如果你想band出道,我有些门路,还认识一些小有名气的乐队,我能帮帮你,不行还有我们老板,他在圈内也认识大人物,还有影帝呢,你……明白我的意思吧?你有很多选择,不是说非要让你陪咱们硬挺,你也老大不小了,店里生意一天不如一天,怕是把你耽误了……” 容修心中动容,“赵哥,您多虑了。” “嗐,年过中秋月过半,人过三十天过午,我现在一看见年轻人不紧不慢的,心里就急的慌,磨叨了点儿,”赵光韧用力拍了下他的背,“你心里有数就行。” 就在赵光韧和容修二人刚绕到前台的时候,舞台下方的场内已经炸了。 是一群二十来岁的小伙子带的头,从十分钟前就开始骂街,对台上的钢琴师小李一直喝倒彩。 -“闹玩儿呢您,不是摇滚吗,谁要来这听曲儿啊!” -“娘们唧唧的,下去吧下去!叫乐队上来!” -“幻神!幻神!幻神!幻神!幻神!” -“嘘吁……” 赵光韧拉着容修,来到吧台一侧比较隐蔽安全的角落,让丁爽快去打听一下情况。 贝芭蕾看见青年站在那,像个标枪,修长挺拔,赵经理和他有说有笑,看上去气氛还不错,约莫面试的结果八成是好的。这下放了心,要是小哥哥被聘用,自己还有点功劳呢,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朝他比出一个大拇指,唇语道:“厉害!” 容修对她颔首,做出个“多谢”的口型。 丁爽眼疾手快地捉过一个服务员,打听完事情来龙去脉,跑回到赵光韧眼前,前言不搭后语地讲了原委:“这下瞎了,赵哥,不会又是来砸场子的吧,一群人在骂小李,骂了半天了!” 上次砸窑儿是去年圣诞节,后来怀疑的暗算,不过没什么证据,这次又是哪个龟孙?一想起这事儿就搓火儿,丫内操行的,一天到晚没点儿正经买卖,见天儿琢磨怎么踩对家,也不怕天打五雷轰。 想着想着就急眼了,赵光韧道:“简直无法无天了,都冲小李吆喝什么呢?” 丁爽挠了挠后脑勺,“p眼儿呢狗。” 赵光韧:“?????” 贝芭蕾:“说人话。” 容修:“pianogirl?” 丁爽正色:“对!还有,幺妹儿,娘炮,娘们唧唧。” 贝芭蕾:“……” 赵光韧登时火冒三丈:“对个屁!小李是劳资亲自敲定的!明明一点也不娘,钢琴十级学霸爸爸,男子汉气概一米八!” 丁爽和贝芭蕾表情复杂:“……” 得,您说啥就是啥吧。 在live 8.晋江文学城 这种年轻人聚众娱乐的场所,特别是玩摇滚的,情绪激动,最易生事,搞不好就会使事态激化。 “不是说常有便衣么,怎么没人管?”容修问。 “怎么管,客人起哄没人管,等抄家伙,见了血,你看看有没有人管。”赵光韧说着,环视了一下暗处四周。 也不知道奇幻紫的那尊大神去哪儿遛弯了,关键时刻最好别出什么乱子,实在太影响声誉了。赵光韧又抬头望向远处舞台上方,见钢琴师小李坐在钢琴前,拧着眉头,正在弹奏一首高大上的什么玩意。 小李是从附近大学请来做兼职的音乐系高材生,以前在高档西餐厅打工,在那种高级的地方哪受过这样的委屈?他坐在舞台上的三角钢琴前,硬生生顶着台下的嘘声,臊得脸通红。 在此之前,小李弹奏的是《t 9.晋江文学城 周赞赞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抬眼朝容修瞪过去。 秒怂。 这人一看就是干架的老手,再低头瞅瞅自己的身板儿,八成要吃亏。自己带来的兄弟再多,还能比人家店里的帮手多? “ok,您是我哥,暖场节目是吧,我配合,配合不就得了吗?”周赞赞把手机往兜里一揣,顺手拿出一个黑色钱包,麻利地打开,从里头抽出一打百元大钞,大剌剌往容修的怀里一塞:“这是我的点歌费,概不吝你家高不高大上,什么流不流程、规不规矩的,我不跟您掰扯这个。今儿哥几个来听摇滚的,不是现场唱的也行,就算rock也有不吵人的是不?店里音箱能放音乐吧,叫服务员放一首敲天堂大门儿听听。” 丁爽咬牙切齿:“……” 敲你大爷啊,好想把这一坨丢出大门哦。 容修垂着眼没应声。 他的视线并未落在那打钞票上,而是颇感兴趣地看着对方另一只手里拿着的钱包。 钱夹子在周赞赞手里是打开着的,里头塞着花花绿绿各种卡,其中一张吸引了容修的注意。那是一张蓝色的血精灵点卡,看样子有些年头了。 “wower?”他小声喃喃。 “啥?”周赞赞掏了掏耳朵。 “为了部落?”容修又问。 “……啊!!为了部落!”周赞赞下意识应道。 “力量与荣耀?” “鲜血与雷鸣!” 众人:“??????” 容修勾唇一笑:“你这是自寻死路。” 周赞赞慷慨激昂:“兽人永不为奴!” 霎时间对上了暗号。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周赞赞眼睛发亮,再次低头看自己的钱包:“我十岁就玩魔兽,军团再临之后就afk了,后来撸啊撸,农药,现在吃鸡呢,”他咧嘴一笑,脸上出现个小酒窝,看起来憨态可掬,“老乡,没看出来,你也玩wow?大哥,哪个区的?” 容修但笑不答,反而问:“你今天过生日?” 周赞赞一愣:“怎地,有寿面?” “成啊!”丁爽插话道,“寿面倒是没有,泡面要吗,再饶您一根火腿肠溜溜缝儿?” “饶你妹啊,爷不差钱,”周赞赞被噎的脸通红,“酒水不用打折,生日礼物也不用,我就是看台上摆了个大钢琴忒不爽,特别是弹钢琴的内小贼一,什么几把玩意儿,欺负咱大老粗听不懂,装毛的高大上,我跟您说,丫就一癞哈蟆过马路,愣给爷装越野小吉普。” “嘴放干净点儿!”钢琴师小李一听这话立马跳脚,指着小胖子的鼻头,“小崽子怎么说话呢,说谁呢你?” “就说你呐孙砸,”周赞赞也怒了,“一边儿玩你的摇滚莫扎特切,赶紧让你们乐队出来!” 说着说着又开怼,赵光韧只觉心律不齐,连太阳穴也连带着开始突突跳。他揉着脑门,头大如斗,心里已经在盘算了——不如赶明儿把客人年龄要求改一改,18禁太糟心,本店从今往后20禁得了。 “蹬鼻子上脸了啊,茬他丫挺的!”四周的小伙子们围到小李身边,不拦着一准儿茬一架没跑儿。 周赞赞见哥几个给力,正要上前硬钢,容修忽然抬手,一只食指顶住了小胖子的肩头。 “局气呀哥,”周赞赞站住脚,抬起眼,瞅着高他半个头的容修,“这有您什么事儿啊?内小子喷我一脸吐沫星子,您给我擦擦?” “生日就好好过,别惹一身不痛快,会有礼物的,”容修开口道,然后凑近对方的耳边,小声说,“听点儿话,看顾好同学们,十分钟,不见不散。” 周赞赞浑身一僵:“??????” 嘿!这个哄孙子的口气是怎么回事? 容修随手拍了下小胖子的肩,顺势将钞票往他衣领里一塞,转身给赵光韧使个眼色,又淡淡地瞟了小李一眼,一行人趁机跟着他往人群外围走去了。 钢琴师小李今年考研有望,如果不是想多赚点儿钱还车贷,他才不会来遍地牛鬼蛇神的夜店打工。 之前,见容修在一群喝倒彩的小孩面前替自己说话,小李还是比较感动的。听店里服务员说,对方是赵经理聘来的驻唱乐队的成员,当时他一点也没往心里去,毕竟自己不是乐队那一块儿的。万万没想到,一行人刚避开人群,姓容的就来了个下马威,居然问他会不会什么“摇滚钢琴”,这让一直以来把古典奉为音乐圣经的小李既鄙夷又窝火。 钢琴摇滚什么鬼? 让自己和那几个墨镜沙雕一起上台? “容哥,你比我大几岁,我叫你一声哥,”小李开门见山,“也不知道你对钢琴了解吗?” 容修眼露笑意:“了解一点。” 小李点点头:“我听他们说了,你是在乐队弹吉他的,难道也做过职业钢琴师?” “职业倒是谈不上,平时玩玩。”容修说。 小李皮笑肉不笑:“那也肯定是个高手大拿了。” 容修眨了眨眼:“……” 一旁的赵光韧不由皱了皱眉头,这话说的有点儿不遭人爱听,明捧暗讽,人家都说了是弹吉他的了,还扯这么些不着三不着两的,还高手大拿,弦乐器和键盘完全是两码子事儿好吗? 苍木从办公室出来了,他是被丁爽找过来的,说是“出了五雷轰顶的大事儿了,被电视台综艺节目总导演的儿子砸场子要上电视了”云云,他刚走到吧台附近,听到的就是两人的这一番对话—— “摇滚钢琴……”小李咀嚼着这四个字,嘴角扯出了一丝讥诮,“我在店里当了大半年的钢琴师,弹什么曲子一直都是我说的算——那些乱七八糟的,想都别想!连苍老板也没对我提过什么意见。但是,现在我觉得,我可能胜任不了这份工作了。” “乱七八糟?t 10.晋江文学城 乐队成员们被点名,一头雾水地看向赵光韧,这是从哪找来的神仙新人啊,挖到这种赶尽杀绝的也是没谁了。 赵光韧也有点懵,但好在情商还在线,这种时候肯定不能拆容老弟的台,他板着脸说:“都瞅我干什么,听他的!上,乐队几个,都上!” 主音吉他手:“……” 上?! 上毛的上啊,从没有一起排练过,连分工也不明确,甚至不知道新来小哥使什么活儿的,直接上台演出? “哦,四连音进,”多宝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他拿着容修给他写的粗犷版鼓谱,一眼就看见底鼓、低音大鼓、中音嗵鼓的三鼓齐敲的四连音。再继续往后看,当即惊呆! 赵多宝破口大骂:“我勒个操,神特么四连音,这叫四连音?底鼓啊底鼓,我不会双踩啊,一只脚怎么戳?” 正如容修所说,开头的确是16分音符四连音没错,但那是底鼓啊,而且只是开头,接下来是什么?前8后16,再接前16后8,整小节连踩底鼓,双手也一起敲,两秒踩十下,浑身触电一样,就是原地抖腿抖十下也很困难吧?不会双踩要怎么搞?会抽筋的吧?肯定会抽筋的! 简单个鬼啊! 多宝心中咆哮,我是初学者,你个大骗子! 顺带一说,底鼓连音还是比较难的,小腿和脚踝的用力方式和常规的踩法是相反的,想要达到要求的速度,最好用双踩,但双踩连音则更难,很容易乱节奏,要花好一阵子猛下功夫才行,初学者只能呵呵苦笑了。 多宝看着谱上画的圈叉和杠杠,嘴上虽然埋怨着,身体却很诚实,同时还露出了一脸振奋的表情。这还是他第一次正式上台呢,赶紧跟在容修的身后往人群里挤,小声地快速念叨着:“|咚咚咚咚咚空咚咚咚咚咚空嚓—|咚-次-哒-次……” 说实在的,多宝是真-业余选手,帮家里的手机店看铺子之余闲得发慌,才跑去音乐教室学爵士鼓,学了不到一年,仍处于疯狂练习复合跳、各种跳和连音的阶段,如果不是自家堂哥求上门来,他是绝不会来夜店兼职的,井子门高手如云,他还要脸呢。 此时,多宝感到分外地紧张,忍不住在容修身后一把抓住他的袖口,急道:“等一下,原版花儿是什么,我一点儿不记得啊。” “随便敲。”容修说。 “随便也得有个路数啊,你会打架子鼓吗大哥?!”多宝哭唧唧,“随便党最可恶啦,说那么多不如直接给我举个栗子,比如。” “嗯,比如,”容修放缓脚步,倾身离他耳侧近些:“前8后16,第一个:咚-次-哒-次哒哒嗵嗵噔噔咚哒嚓; “第二个后段:咚-次-哒-次哒哒铛铛嗵嗵噔哒嚓; “第三个尾声:咚-次-哒-次哒嚓铛铛嗵嗵噔嚓咚。 “够了,再多就花哨了,中间三鼓连踩别忘了,有两处,给你写纸上了。” 多宝一脸呆滞:“…………” 嚓?! 真踏马的窝勒个嚓! 会、会打,他会!他居然真的会打? 这嘴活儿,带音高的,带递进的,有点儿邪乎啊。 这特么和手把手教有什么区别? 本以为对方会随便拿一首歌举例,让自己仿着敲,不成想,他竟然来了个加花儿拟声,堪比无混响b-box—— 咚是底鼓,次是闭击踩镲,哒是军鼓,嗵是中音嗵鼓,噔是低音嗵鼓,铛是高音嗵鼓,嚓是开击踩镲。 要是老手儿听到了,脑子里高高低低过一下,鼓花儿分分钟就出来了。 但是,萌新能做到? 不!!臣妾做不到啊! 容修往前走了两步,不见人跟上,不由驻足:“嗯?” 多宝有点打怵,挤到他身边:“那个,没过眼儿、没上手儿的,我怕我不行啊!我加花儿一直玩的不太溜。”之后,他又慌乱地嘀咕一会,也不知道在念什么咒,最后来了一句抓瞎式自我总结:“完了,刚才你说的花儿是什么来着,一紧张全忘了,不行不行我肯定不行……” 容修一阵好笑,“没事儿,随便敲,特别是基功阶段,花儿什么的别钻牛角尖,想太多反而耽误进步,情绪到了,自然而然,只要节奏别乱,到时即兴就好,刚才我看你玩airdrum,很不错的。” “你看见我练习了?”多宝呆了呆。 之前,多宝在后台就一直敲哑鼓来着,来前面的一路上,手脚也没闲着。这阵子,他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逮个地方就坐下敲空气,家里人都说他就像“随时随地抽疯”一样。可是,即便他这么努力了,架子鼓老师还是对他的学习进度不太满意。 可能是因为过了学音乐的最佳年纪吧,多宝有自知之明,音乐教室里都是十来岁的小孩子,自己二十四岁了,小时候家里收入不太高,没有条件学音乐,现在长大了,他自己赚钱了,但太迟了,也太难了。有时候他都想着,不如就这么放弃得了,有交学费的钱不如出去旅个游。 这是第一次有人表扬自己。 两人慢慢往前走,多宝小心地问:“那个,您觉着,我学得还不错?” “很不错,”容修说,“是个有天赋的。” “真哒?”多宝咧嘴笑了,小声说,“其实您走眼了,我天赋不行,您猜怎么着,我到现在还只能记住鼓点,那些乐理知识一点没记住。” “不用纠结那些,很多优秀的鼓手不识谱,”容修脚步不停,笑着说,“节奏感、bar数感够好就行了,你要相信团队里的其他人,队友们会帮你弥补一切不足。” “那……”多宝眼睛发亮,颠颠跟上,“那我试试?容哥!” “好,走。”容修抬步往舞台的方向走。 “哎!谢谢容哥!”多宝激动地应着,紧跟在后头,挤在人群里,望向前方的那个劲瘦背影。 有些人,即便打扮随意,漫不经心,一身轻松,也浑身都是范儿,状态随时调整,一眼就能叫人看出资历,两句话便能安抚人心。 真特么让人打心眼儿里瑞思拜。 鼓手笃定地想,那人,摇滚老炮,无疑了。 ——这让他不由想起,教自己爵士鼓的虞山老师。 虞山是他在音乐培训基地的架子鼓老师。据说,虞老师二十三岁的时候,曾是一支摇滚乐队的鼓手,当年离正式签约出道只差临门一脚,每次学生们问虞老师乐队的事,他都讳莫如深。这么多年过去了,他都三十多了,还瘸了一条腿,但老师依然看上去特有范儿—— 对! 就像容哥身上的那种范儿! 容哥甚至更胜一些。 所以说…… 容哥会不会也是从哪个乐队退役下来的? 另一边,苍木隐在人后,见容修带鼓手离开,才过来问:“老赵,怎么回事,他要干什么?” 吉他手见很少到前台看现场的老板居然从办公室出来了,这下彻底麻爪,他失魂落魄地小声咕哝:“亡灵序曲?靠,我以前听过网红唱的中文填词版,没弹过啊,没有谱我特么怎么弹,现上轿现扎耳朵眼儿?” 贝芭蕾仰头望向容修的背影,忙催吉他手动作快点,“怎么还愣着呀?大伟,你去网上查查,肯定有谱子,随便哪个版本,调子总是一样的。” “幼稚,查了也记不住,咱们又不是交响乐团,一边演奏一边看谱子?”吉他手大伟急得额头出汗,“别闹了大姐,幻神就在店里呢,你让我现在上台?我可不想在男神面前丢脸……” “你不会弹,刚才你怎么不和容修说?”贝芭蕾问。 “他也没问我啊,就和多宝他们说话来着,一直给他们讲谱,理都没理我。”吉他手说。 “怎么可能?”贝芭蕾直摆手,“容修不是那样的人,他和你又没过节,为什么不理你,净扯淡!” 呵呵,毕竟我才是主音吉他手,乐队的扛把子,他这个队长往哪放? 大伟苦笑一声:“对我有意见吧……” “因为没必要。” 这句话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吉他手见插话的是苍木,连忙挤出一个笑容:“老板。” “不是不理你,而是放心,”苍木看了他一眼,“因为容修根本就没想过,井子门的吉他手竟然会有搞不定的大众曲目。” 吉他手:“????!” 雾草,神特么的大众曲目。 “老大,那可是亡灵序曲啊!您不知道那是什么水平弹的……” “你是说,”苍木打断道,“t 11.晋江文学城 容修听吉他手那么称呼,不由诧异地一挑眉,端详着眼前的男人,对方大约三十来岁,温文儒雅,穿着体面,看他拿吉他的架势,显然也是个老手。 “您是这儿的老板?”容修伸手,“您好,我是……” “我知道,你……” 苍木握住他的手指。 “容修,你好。” 他小声说。 然后,苍木僵直在原地,和他对视了一会儿。 莫名想起从前,dk后援团选会长时的那个规矩。 ——对视五秒。 面红耳赤?心跳加速? 苍木:“……” 他感觉到,自己指尖正在琴颈上画心电图。 确实有点抖。 紧张。 脸热。 近距离看,容修比年少时结实了,是不是又长高了? 容修不易察觉地动了一下手指,“苍先生?” “嗯?”苍木回过神,顿时觉得指尖发麻,连忙松开手,“开始吧,”他说着,僵硬地蹲下来,开始拧动效果器旋钮,“我是业余的,你调参数?” 容修:“……” 男人突然矮了身,半蹲在自己眼下,容修不由一愣,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半步。 良久没听见容修有动静,苍木整个人都不太好,他深埋着头,咬牙闭眼,心突突直跳。 别慌,这没什么。他下意识地自我催眠一番。感觉到来自头顶上方的那道视线,又默念“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冷静冷静”三遍。 话说回来,这并不是苍木第一次和偶像握手,也不是他们第一次面对面说话。以前身为站哥应援拍照的时候,他曾握过三次容修的手,也曾和兄弟们一起冲他喊过带劲儿的隔空骚话,对方当时都给自己回应了——摇滚饭圈没那么端正,应援时也大多是或调侃或狂放的吼叫,连和爱豆的对话也全是无伤大雅的玩笑,有时候听起来相当荤气,总会让圈外人听的面红耳赤。不过,苍木很清楚,对方肯定不记得那些了,毕竟当时live 12.晋江文学城 容修端坐在钢琴前,他侧着头,用一种深邃、自信、神秘而又略带笑意的眼神,看了一眼身后的多宝,又望向贝斯手,最后他看向身侧不远的苍木。 苍木也看向他。 没有年少时在台上的那种桀骜与张扬,也没有面对他人偏见时的那种不屑与挑衅,八年之后的容修,显得格外的从容平和,浑身都充斥着一种浑厚的气度与洒脱,给苍木的感觉的确是和从前大不一样了。 虽然他只穿着随性的黑色t和仔裤,和这架高贵古典的乐器之王并不是很般配,曾经的dk没有keyboard,也没见过容修在舞台上玩过键盘,但苍木就是觉得,对方一定能镇得住这架9英尺演奏级的三角钢琴。 不过,在外人的眼中,就不一定是这么一回事了。 常来live 13.晋江文学城 寂静的场馆内,一段流畅悦耳的旋律,从容修的指间流泻而出。 哀伤而又凄凉的,仿佛一个垂暮的英雄,带着他的伤痕与雄心,缓缓地在永夜的废墟中迈开了脚步。 芬兰乐队dreamtale的《t 14.晋江文学城 风凉凉,不暖,晚上七点,正值高峰时。 天已黑透,电视台大楼灯火通明。 周五。 惊蛰。 建国路上,行人与车辆穿梭得匆忙而喧嚣。 路边广电大楼内,三号演播大厅传来稀稀落落的掌声,职业观众们早就撤得差不多了,只有评委席后面的观众区坐满了人,摄像机只拍摄那一块儿,到时候一剪一拼,加个观众音效就是了。 《t 15.晋江文学城 吧台后边去往后台的通道口,奇幻紫一行人站在背静处,此时周遭十分安静,石天一和凌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说话。 沈起幻则坐在吧台前的高脚椅上,眺望着远处舞台上的那个人。 他很久没有听过这么让人舒服的旋律金属现场演奏了。 虽说中途有些小失误,但都被键盘掩饰了过去,在场观众除非是专业人士,几乎不会有人察觉到什么。 而且改编的这个版本和声很不错。《t 16.晋江文学城 奇幻紫的主唱凌野心里很清楚,如果换成自己,他是决不会在现场挑战这首歌的,音域够不上是其一;其二,太难了。 主歌部分深沉悲情,如同低喃细语,唯有那一字副歌突然高亢爆发,音域跨度相当之大,而且连个过度也没有,唱不好要么就是劈,要么就是瞎喊。 重金属伴奏的进入,将整个歌曲的旋律和感情推到了一个震撼的高度! 尤其是那一把带着磁性和攻击性的摇滚轻烟嗓,和伴奏乐器相得益彰,给人的感觉是……他唱的太随意了,一点儿没炫技,转调之后也不是他的最高音域。 不是那种只会飙高音瞎喊的大傻子,他的音域太广了,主歌如泣如诉,尽显唱功,只有把前面唱好了,副歌华彩才能真正起到推进作用,听起来震撼人心,不然这种一字副歌“啊”听着会很尴尬。 凌野嘲讽地笑了。 这唱功,这嗓子,这气场…… 怎么可能是新人? 那家伙…… 该不会是哪个娱乐公司的杀手锏出来体验生活的吧? 凌野一直不愿意承认自己比哪个歌手差,至少在金属乐领域,他目前是国内话题度最高的乐队正牌主唱,尤其在嗓音方面,多少粉丝说他是天籁嗓,听了耳朵会怀孕。 可是现在,在听了那个人的嗓音之后…… 不得不承认,那家伙的声音好像比自己的好听,唱功相当扎实,而且更有辨识度。 都是卖嗓子的,一张嘴就知道实力了,遇到了强者,对比出了自己的弱点,到底是有一点不舒服的,可悲的是,竟然连半分敌意也没有。 当一个人比自己强大一点点的时候,或许会有厌恶感、挑衅欲与敌意,但是,当那个人比自己强出不可逾越的一大截时,就只有羡慕和折服的份儿了。 在场的听众一个接一个地举起了右手。 沉浸在悲伤旋律中的歌迷没有噪起来,也没有做出任何声援,但还是用动作表达了自己对这首歌的态度。 他绝对是一个专业歌手! 而且很有可能是井子门数一数二的男声! 以前怎么没见过他,难道是从外地来的? 这也是今天在现场的live 17.晋江文学城 “当阿木木回过神,一切都已经发生,邪咒早已取胜,长久以来的愤怒与苦闷,完全压制了他的灵魂……” 最后一句歌词唱完,金属伴奏结束得很干脆。 台下响起了热烈的呼声。 周赞赞带头,和观众们齐齐比出金属礼。 赵光韧则是带头鼓起了掌,和店内的工作人员一起,包括贝芭蕾和丁爽在内,所有店员都在为自家的主唱疯狂打call! 这一刻,ferryno6club的所有服务生,不管和容修搭没搭过话,都成了他的战友——新来的小哥不比井子门任何一个对家的主唱差是什么,无穷动是什么,我们家的驻唱实力有目共睹,而且长相更是出众,甚至比很多流量明星都强出一大截!虽说只是暖场乐队,但是我们犹有荣焉! 丁爽是个对声音敏感的,他太喜欢容修的音色了,一瞬间化身为迷弟,抱着吉他就往人群里冲,跟着歌迷们疯了一会儿,被赵光韧拎着衣领揪了回来。 观众们一齐举起双臂,为容修奉上金属礼,都默契地没有再喊“安可”,那些大叫着没听够的,也被同伴适时地制止了,常来耍的都知道,刚才那首歌耗费多大的心力和体力,而且相当费嗓子。 两段精彩而又震撼的演出,值得大家对舞台上的这支名不见经传的暖场乐队给予今晚最高致敬。 吧台上的泰迪bob突然站身,仰着脖子“嗷——”地来了一声长音,像一头小公狼对圆月嚎叫一样,似乎在为音乐停下来而感到不满。 容修在钢琴前站起身,绅士地朝舞台下方微微倾身颔首,陪伴是相互的,演出者与欣赏者本就应当互相感谢才是。 观众们露出了满足的表情,更多的则是意犹未尽。 飙高音和技巧什么的抛除在外,他的嗓音太好听了! 还有,那首歌的原版并不是摇滚吧,而且它在国内一点也不火啊,至少在ivocal的top榜上从没见过,小哥哥怎么会让它变得这么好听? 很多摇滚老炮凑在一起讨论着这个改编的版本,得出的结论基本一致:现场效果之所以这么好,并不是改编技术的原因,而是那把天生的轻烟嗓,还有一点老派布鲁斯的味道,唱抒情摇滚简直牛逼透了! 更多的观众则是不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他们开始热闹地玩起了pogo,激动猛烈地往身边人的身上撞击,很多女歌迷往舞台上冲锋,翻到栏杆上往下跳水。 值得探究的是,舞台上的那位初来乍到的乐队主唱,竟然在混乱中不慌不忙,退场退得十分熟练。 赵多宝握着鼓棒的两只手都出了汗,他从鼓凳上跳下来,搂住贝斯手的肩膀,朝放弃了这次演出的吉他手挥了挥胳膊。 ——哥们儿,看见了吗,谁说新手不能登上舞台了? 望向台下的混乱局面,几人手忙脚乱地收好乐器,左右护住了容修。 “你们别管我,拿东西先走,线别忘了。”容修说。 “别介啊,我得给你当护法,”多宝搭着贝斯手的肩,一板一眼地说,“容哥,要不是你带着,咱们也不可能第一次演出成功,而且反响这么好,现在我也算是名正言顺的井子门鼓手啦。” “别这么说,如果不是你们,我一个人要想镇住场子,还得多花心思。”容修说。 多宝贝斯手:“…………” 听见了吗?人家说的不是“镇不住场”,而是懒得多花心思。 因信心不足而放弃演出的吉他手大伟,颇有些羡慕地仰望着舞台。他以前是个小酒吧的弹唱歌手,不是没在公众场合演出过,但他从没有站上过live 18.晋江文学城 “借一步说话?”沈起幻提议。 “在这说吧,”容修毫不避讳,“都不是外人。” 沈起幻顿了顿,余光捕捉到屋里两人的表情,也不退却,开门见山问:“你知道奇幻紫么?” “大名鼎鼎。”容修说。 “两个月之后,奇幻紫会签约硬石,接下来会发行第一张原创专辑,今年黄金周有两场演唱会,通告也不会少……” “打断一下,能说重点么?”容修说。 “……” 后头的话卡在喉咙里,沈起幻默了默:“总之,你还没有东家吧,考虑过加入职业乐队么?“ “没有。”容修似笑非笑,“你觉得我还不够职业?” “你至少要先考虑迈出第一步,才算是开启职业生涯。”沈起幻说。 “我觉得,现在挺好的,”容修说,“没什么不同。” “当然不同,来奇幻紫,一起签约出道,你的舞台就不再是live 20.晋江文学城 这边,苍木给劲臣发了微信之后,一直没有等到回复。 难道劲臣这些天在忙着拍戏,他不是录制综艺节目吗,上次在房车里聊天时他说,上午通常不需要他参与录制,这个时间应该不忙才对。 苍木皱眉困惑了一会儿,他站在飘窗前,望向窗外的车水马龙。这个高度,隐约能看见远方vue复古酒店的灰黑色房顶,藏在胡同里的五星级高级住宿,地段非常好。 苍木拨了容修的手机。 电话很快接通。 本以为会听见青年在睡梦中被吵醒的不悦而又慵懒声音,不成想,听筒里竟然传来一阵嘈杂的音乐声。 两人扯着嗓子聊了一会。 容修避到了宽敞的露台,望着庭院里的景致,回手拉上了玻璃拉门。 “……等等,你是说,你一大早跑去看升旗仪式?”苍木惊讶地问,“你是一夜没睡,还是起得早?” “起早了,天没亮就醒了。”容修说。 “为什么?失眠?”苍木问。 “应该是……时差?这些年早起惯了,升旗回来之后又睡了半小时。”容修顿了顿,笑着说:“丁爽和李黎明在我这,刚来不久。” 苍木愣了:“谁?” 容修说:“领班小丁,钢琴师小李,在我这里。” 苍木:“?????” 苍木先是蒙了一下,紧接着就是不可思议、莫名其妙、忧心忡忡。小李和容修闹了生分,容修又上台抢了对方的饭碗,现场观众的热烈反响足以让小李觉得没脸,现在不是工作时间,他去找容修干什么? “小李不是对你闹情绪么?”苍木问。 “是啊,”容修说,“不过,他刚才和我道歉了。一进门,在玄关处跟我哭诉,说什么‘大师兄,救命,求你了。’看上去可真惨,如丧考妣的。” 如丧考妣什么鬼? 苍木问:“他哭诉什么,求你办什么事?” 容修说:“小李拿了一些珍藏的交响乐,说要给我听一听,跟他分享心得体会,他要写论文;丁爽带着一把琴桥裂了的二手电吉他,拜托我帮他修理。” “所以,你就随便给人开了门,还把人请进了屋里?你和他们又不熟,”苍木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几乎是脱口而出,“别人抱着什么心思,你好歹也有点儿自我防备意识。” “冷静点,苍老板,他们都是你的员工。”容修说。 “对,你说的没错,他们只是我的员工。”苍木说。 容修哑然失笑:“难道我要把人拒之门外?” 苍木一本正经:“那也不能引……水入墙。” 容修想了想:“其实你想说的是引狼入室吧?” 苍木不吱声:“……” “你觉得,我这体格,他们还能把我怎么着?” “……” “两只小绵羊儿罢了,跟你似的,一扑一个倒。” “……” 就算容修不介意,苍木还是不放心。丁爽倒是好说,没心眼儿的一毛头小子,但是,小李对容修的反感态度太明显了,而且他一向对搞摇滚的人不屑一顾,又怎么会上赶着巴结容修?不会有什么花花心肠子吧?容修的性格怎么还跟以前一样,一点儿不晓得人间险恶,当年…… “帮个小忙罢了,你想多了。”容修安抚地说,语气里却丝毫没有放在心上的意思。 “有人求你帮忙,你就心甘情愿地帮忙?”苍木这下真恼了,“还真是不见外,你把电话给他们,我问问,脸呢?” “没什么啊,闲着也是闲着。”容修一边打哈欠,一边拉开露台玻璃门,往大客厅的方向走,“我说,你是不是有被迫害妄想症?” 苍木:“…………” 对。 我确实是有“妄想症”。 我是有“别人迫害你”妄想症。 消失了八年。 就像失而复得的某样重要的东西,肯定不会再把它摆在危险的地方,绝不能让他出任何闪失,绝不能让他再消失。 还有,良乡。 如果不是容修提过这个地方,苍木也不会这么一惊一乍的,这个地名太敏感了。 八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要去良乡接谁? “开视频,我磨琴枕呢,倒不开手。”容修笑了笑,“给你看看我。” 苍木一呆:“???看?嗯?” 视、视频? “快点,”容修嗓音慵懒,“不看,我就挂了。” “看!看,”苍木深吸一口气,“我这就上微信,我给你发邀请。” 容修挂了电话。 手机往沙发上一扔,苍木飞奔进浴室,捯饬了一下头发,刚要跑走,回头看着大镜子,嘴角旁边是不是有点白白的?像是要起皮,京城太干燥了,赶紧抹了个保湿露,紧绷着一张脸,又飞奔回卧室。 发送视频邀请。 容修很快接受了。 容修来到书桌前,把手机支在那,调整了一下角度。 苍木看见,住处很宽敞,应该是大套房的客厅。 窗帘拉开着,室内很亮堂,但书桌上还是开了一盏台灯,上面一片狼藉,铺着一张硬纸板,卸掉六根弦的电吉他躺在桌上,琴箱上有一个“沈起幻”的签名。 丁爽老实地守在书桌一旁,望眼欲穿地等着容修打完电话好给他修琴。 容修坐回到椅子,垂着头,继续专注地打磨那个白色小玩意。 丁爽的这把芬达是买的二手老美标,现在已经停产了。那小子以前是弹民谣的,电吉他是个外行,他把琴弦绷得太紧了,推弦时一个寸劲儿,琴枕裂开了点,以致于弦打品,一弹就嗡嗡响。 “琴行不给你修?”苍木沉沉地问。 “给我修啊,狮子大开口。”丁爽看向视频里的老板,稍息立正站好,“我跟他们说,弦有点儿打品,他问我要七百五!卧槽,我这琴满打满算才四千八!所以我就买了个琴枕回来了,还顺道买了一整套工具,想着不就是换个枕吗,结果,回家一试,根本不好使——这个琴枕好像是什么胶粘上去的,拿都拿不下来,怎么换啊?” “是么?那现在怎么拿下来了?”苍木站在公寓厨房的灶台前,正在给自己煮意大利面。 “容哥刚才拿了个小刀、螺丝刀,还有一个锤子,一割一别一撬一敲,咯噔一声,就给它凿下来了!哎呦我的小心脏,我以为他会一锤子把琴敲碎呢,他下手可真狠啊!” 苍木:“……”拔牙呢,还咯噔一声。 再说了,容修怎么可能把琴敲碎。 “七百五,这个价钱怕也是拿一个牛骨或人工象牙的弦枕随便给你一换,”容修说,“如果在国外让大师给你纯手工定制、打磨、调试一个琴枕,至少要一千美刀。” “……”丁爽呆了呆:“就像你现在这样?” “差不多,完全按照你的弹奏习惯、手感、力度、喜好的要求来,不高不低,舒服。”容修笑了笑,“不过,工具不太齐全,但也够用了。你看,琴弦不能绷太紧,弦槽也不能太窄,010规格的弦要用011的锉来磨。” 丁爽面瘫着脸:“哦。” “哦什么哦?正经点。”苍木不悦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教你呢,还不认真听?谁也不欠你的,下次自己弄。” 丁爽一副吃坏了肚子的表情:“老大,我只是个吉他爱好者,不是吉他制造者。” 苍木冷着脸:“那也要虚心听,弹吉他的,哪能出点小毛病就哭天抢地的?为什么一大早跑去打扰别人休息?你应该多学着点,这和开车的男人都懂一点汽修是一个道理。” 丁爽低头:“……是,老板。” 老大突然之间发什么火啊,一大早吃木仓药了? 苍木把番茄肉酱倒进盘子里的意大利面条上,盘子“咣当”往餐桌上一放,用锐利而又愤慨的目光瞪向摄像头,直把小丁看得浑身汗毛竖立。 此时此刻,苍老板的内心弹幕一大片,直接挡住了他的那颗恨铁不成钢的心。 ——臭小子,这些都是干货,你还不偷师? ——你知道现在是谁正在给你传授独门技艺吗? ——井子门夫夫琴行的老板老梁和小宇,都不一定有容修的手艺好。 ——容修五岁和雷老学吉他,他可是雷老亲手栽培、言传身教、手把手教出来的得意门生!居然给你修琴枕?你信不信他在吉他工厂自己就能做一把吉他出来?! “不要力道过猛,也别心急,不怕磨的不够,就怕磨过了,到时候整个琴枕就只能报废掉,”容修一边说着,一边用细细的小锉在弦枕的小凹槽上一点点地打磨,然后用砂纸磨底儿。 绝对是慢工出细活儿。 台灯的白色光晕,笼罩在他低头垂眸的侧脸。 四周静了下来。 只能听见远处的音响传来的音乐声。 “东四那边有个琴行,佳农,”容修用闲聊的语气说,“他家技术好,以后琴出毛病就去找他们——最好找老掌柜的亲自给你修,老人家号称‘京城第一吉他工程师’,进门之后,应该会碰到他儿子看店,直接说是雷老的学生,老爷子桃李满天下,他儿子也不知道谁是谁,肯定不会忽悠你。” “雷老?”丁爽呆了呆,想起去年圣诞来店里演奏的雷老爷子,“该不会是雷利农……雷老师吧?” “就是他老人家。”容修说。 “这么巧?”丁爽喜上眉梢,“哎!世界真小啊,容哥,苍总和雷老很熟的!你不知道吧,我们苍总可厉害了,人脉圈可广,认识可多大人物,还有影帝呢,你让苍总介绍你们认识认识,贵人多了好办事啊,嗯?老板?老板……” 苍-浑身僵硬-真-木:“……” 只见视频里的男人木着一张脸,埋在盘子里,正在低头猛扒面条。 “好啊,苍总性格好,平易近人,广结善缘,”容修顿了顿,眸子里漾开一丝笑意,“我对雷老爷子景仰已久,那就有劳苍老板为我引荐了?” 苍木呛住:“咳……” 该死的。 丁爽个臭小子,简直和老赵有一拼,一直在挖坑。 看容修的这个表情…… 爱豆肯定知道我认出他了,看他笑的……笑那么帅干什么,杀人不见血的,还在那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容修接近摄像头,微笑着看他:“老苍。” 苍木浑身一僵:“嗯?” “慢点吃,你脸上沾了番茄酱。”容修说。 “哦,”他摸脸:“没有啊。” “有。” 容修一本正经地说。 “很红。” 苍木:“??” “为什么脸那么红?” 苍木:“……” 容修:“嗯?难为情?” 苍木:“……” “因为我?” 苍木目光涣散:“……” “想什么呢?” 容修唇角的笑意越来越深,目光从屏幕上移开,继续垂眼磨琴枕,而嘴上却开始笑着唱歌。 丁爽一听就乐了。妈哒,赖了一上午,等到花儿都谢了,也没听容哥开口唱一句,和老板聊几句居然开嗓了?!果然清唱更好听啊,丁爽大眼睛贼亮,紧跟着,鬼哭狼嚎地合起了声。 真是狼嚎。 丁爽的合声是:“嗷喔——嗷呜——” 容修唱的是:“……他倚着我肩,呼吸响耳边,高温已产生,色相令人乱。君子在摸火,吹不走暖烟,他加上嘴巴,给我做磨练。” 苍木吞了下喉咙:“…………” 太、太色了。 容修你变了。 以前你很酷的,从不会欺负粉丝。 一般都是粉丝们调戏你,你连理也不理。 你变坏了。 嗯,变质了,芯子里坏坏的了。 怪不得劲臣不回复我的微信。 他一定是看透你了。 你有一个大粉你造吗,以前给你扛大旗的小粉丝,他现在是德艺双馨的影帝了,你造吗? 太不像话了,你酱紫,会失去他的,我好担心。 苍木操心地想。 /51/51806/9185024.html 雷点慎入! 这些天店里客人爆满,容修却没再上舞台。 ivocal官网上的battle还在继续,容家四小天王“东南西北”莫名成了ferryno6的编外保安,在距离舞台侧边主题墙最近的地方,守护着自家容少。有好多次,在幽暗的内场,赵北和斜倚在沙发上的少爷对视上了,容修目光直直地盯着赵北,吓得大北浑身僵硬,表情扭曲,张口结舌,却不敢过去打招呼。紧跟着,容修就会淡淡地移开视线,仿佛对“被爹妈监视”这件事一无所知。 身为大国防系统的儿子,成年之前,生活在严丝合缝的鸡蛋壳里,直到读高二时还有四名警员护送,他早已习惯了。 容御首长说过老子连国家都能保护好,何况一个不听话的小孩? 所以,他动用各种手段,在小孩叛逆期的时候保护了他。 但他却保护不了孩子的伙伴。 甄素素和张南聊了容修的近况,对vue的环境很满意,于是大张旗鼓地派人去vue联系经理,直接给儿子续订了一个月的房间,仍然是那套 可能雷点 在liv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