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日君再来(1v1)》 1.小瘸子 有宋宜真的世界,和没有宋宜真的世界。 宜真什么都好,就是瘸,天生的瘸,左腿腿骨先天畸形,肌肉萎缩。有一段时间病得厉害,医生说要截肢。她非不肯。本来就残缺,本来还可以遮掩,截肢的话,她连一个完整的人都算不上。 都说她宋宜真是万中无一的好条件,谁都羡慕不来。瘸点算什么? 金钱可以使她一辈子优渥舒适。很多人嫉妒她,又避不可免地可怜她、嬉笑她。拿她做茶余饭后的笑话,带着高高在上的同情和怜悯。哦,她那么完美,可怜就可怜在是个上不了台面的瘸子。谁会真正爱她?脱了衣服,男人只会觉得恶心吧。 紫色雷电化开云层,暴雨倾盆而下,嘈杂的雨水轰鸣声将汽车包裹成孤岛。 前路一片黑暗,路面坎坷起伏,宜真偏头望着窗外。但她什么都看不见,眼睛和嘴巴被堵住。偶尔一盏路灯残余的光照射过来,照出她手腕脚腕上紧扣的医用扣带。浑身湿淋淋地,落水狗似的瑟瑟发抖。 封闭的空间里,正在播放一首轻音乐。 绑架犯一身连帽黑衣,心情颇好地敲着方向盘。 脖颈上粘着变声器,笑问她:“你怕吗?” 后来她被关进一间陈旧的浴室,或者是厕所,冰冷的水不断地冲刷她的肢体。衣服被褪去,刷子无情地刮过赤裸娇嫩的身躯。血水蜿蜒地流入下水道。 无尽的折磨仿佛刚刚开始,又仿佛永无止尽。 直到她被架上台面,一管针剂刺入血管,脑子仍旧清醒,肢体的痛楚却丝毫不减。 头顶刺目的灯光让她挣不开眼,其实她不怕折磨,隐忍这门功课从出生开始修习近二十年。 男人手里拿着电锯,在口罩口露出一双饱含笑意的脸:“怕吗?” 宜真干涸的瞳孔里渗出眼泪,沙哑的声腔,最后的力气:“别、别让我死在这里。” 对方露出疑惑的神情,宜真道:“随便哪里,不要是a市,不要让我爸爸妈妈看到我的尸体。” 男人抚摸她的脸:“好女孩儿。” 他的目光落到她残疾萎缩的左腿上:“你哪里都好,就是这里太丑陋,我来帮帮你吧。” 抚摸她的斑驳的身躯,又道:“反正没人会真正爱你,我是来帮你的。” 宜真在肢体痛不欲生的肢解中,逝去最后一口气。 这辈子她谁都对得起,就是对不起呵护她长大的父母,也许....还有陆深。他一直把她当亲妹妹照顾。 希望他能代她好好照顾爸妈。 2006年六月的第一天,街道上、商场内、游乐场里到处都是孩子们鲜活的笑声。 宋家夫妻以及陆深却被请进警察局某间询问室内。 警察将几张现场照片放到桌上。 宋百川紧抱失声恸哭的妻子,陆深在桌下紧拽拳头,狠狠掐了烟头,将照片移到视线下。 满是污泥的地面,两条拖行的痕迹,一条深一些,一条浅一些,只有宜真这样的身体才会落下的痕迹。眩晕感冲击着他的视线和神经,瘦弱畸形的腿骨从泥土里露出半截,再一张,扫过泥土后,是柔弱卷曲涂着红色甲油的脚指头。 一位干练的女性法医立在一旁道:“看断面是遭利器切割....时间又过来这么久,虽然我们没有找到全尸,按我们的办案经验,宋宜真已经...” ———— 大家好久不见,亲亲。 本文轻松一对一风,不怕不怕哈。 2.醒来被操 一阵扭曲的痛苦,宜真仿佛跪趴在床上,腰被掐得极低,后臀又极高。灼热滚烫的大手死死钳制腰肢的凹陷处。 极限姿势没有撑多久,手臂酸软中趴伏下去,呼出的热气晕了满头满脸。那处滑腻而火热,一根巨物迅猛地贯穿进来。仿佛直接插到肚子里 。 陌生而刺激的感官体验中,她仿佛还在做梦。昏昏沉沉中被肆意摆弄着。忍无可忍中大叫起来,异物次次顶到关键处,她疯了似的想把东西挤出去,又发自内心地想要那玩意儿快快地插得更深。她听到自己陌生的呻吟,高亢又兴奋,还大叫:“陆深你要是个男人就操死我!” 宜真羞耻欲死,想叫自己闭嘴,可自己还在叫:“对,就是这里,好舒服,啊!” 激烈的撞击声下,脑海中炸开一朵硕大的蘑菇云,雾蒙蒙的天地中她彻底昏过去。 床头柜上搁着一只黑色电子钟,显示2016年周叁早上九点一刻。 宜真醒了好一会儿,侧过身子一动不敢动。她不敢相信眼前一切都是真的,但又不得不信。苏醒的刹那,这个身体的主人——孔宜真的记忆一股脑的灌进来。 从闭眼到睁眼,竟然已经是十年后。昨天孔宜真因为高跟鞋太高,又急着去追同一个局子里的同事陆深,从楼梯上滚下来。当时她还好好的,没觉得又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但是就在半夜,在酒店的床上,因为过于激烈的性爱而脑溢血突发身亡。 怎么是陆深。他不是正跟她的同学闺蜜任穗要订婚了么?这个时间,他们早就结成幸福美满的家庭了吧。 身边响起细细碎碎的声音,起床的动静让宜真额上直冒虚汗。 熬了一会儿,她扭过头去,一双漆黑暗沉的眼像天网似的将她笼罩。 男人赤裸着肌肉块块分明的胸膛,长裤随意套上腰间,单手扣上扣子,长臂一捞,从地上捡起散落的香烟,修养的体态下擦了火柴,猩红的火光在手指间燃烧起来。 烟丝迅速绝望地燃烧。 凶悍的体魄,沉郁的表情,潦草而性感的乱发。 是陆深,又不像陆深。 以前的陆深温煦优雅,被培养着做家族接班人的体面男人。 宜真瞠目结舌,胡乱地坐起又胡乱地拿被子掩盖住上半身。 “你怎么抽烟?” 他以前是从来不碰的,说脏,不干净。 嗯?” 陆深一声质询的反问,声腔沙哑,面上是似笑非笑的肌肉走向,露出的牙齿跟獠牙似的咬住烟头,从桌上的女包里捏出一包淡黄色粉末。 大喇啦地敞开双腿,也不起来,将东西甩了过来:“物证科的东西你也敢乱拿,嫌你哥的乌纱帽戴得太久了?” 宜真不由眩晕两秒,本体记忆涌来,孔宜真有个位高权重的大哥,而她是家里遗腹子,无论做什么都有年长十五岁的大哥孔珏擦屁股。 战战地将袋子拿过来,上面还标注着编号,xx迷药,正是前几天才从一个资深迷奸犯手里缴获的。孔宜真久追陆深两年,终于狠下心来生米煮熟饭再说。 宜真张嘴要解释,可仿佛无处解释。 陆深半裸的体魄,又异常扎眼,看一眼都浑身发烫。 陆深套上衣服,过来捡他的手机,迷药也抽了回去,居高临下地侮辱性地拍拍她的脸:“孔宜真,适可而止这四个字恐怕你这辈子学不会。今天的证据我会留着,你自己无所谓,你哥总要顾忌吧,他的位置稳不稳就看你这个妹妹有没有良心了,你说呢?” 房门无情地挎上,神经紧绷的宜真终于喘出一口热气,她要被这个陆深吓死了。 当他逼近的脸近在咫尺时,脑海里有个女声在大叫,吻我,陆深。既像孔宜真的灵魂在尖啸,又像她自己在渴望。 宜真赶紧揉了揉滚烫的脸。陆深,她是不敢想的。他是她邻居大哥哥,他喜欢的女人,从来不是她这款。他知道她的所有,包括那条畸形丑陋的左腿。男人那段惊天动地的恋情,她亲身参与。后来跟任穗,也是她亲手促成。 宜真下床的刹那,胸腔处猛地冲出强烈的悸动。 一双洁白无瑕、骨肉均匀的好腿,结结实实健健康康地站在地毯上。 眼泪无法遏制地从眼眶中滚落,原来要做一个正常人,要用生命做代价。 颤抖着身躯收拾好房里的杂乱,床上可疑的痕迹赶紧拿被子遮掩住,找了半天的手机原来在花瓶后面藏着。煎熬地充好电,按照记忆拨打爸妈的电话,竟然是空号。 ———— 宜珍宝宝醒来了(笑脸) 微博:阿蛮今晚不回家 3.猴屁股 次日宜真失魂落魄地来到单位,本尊孔宜真在滨江路分局刑警大队里,是个叁天打鱼两天晒网的物证科技术员。原先是总局做政务工作,后来对陆深一见钟情,非要调到分局来。孔珏对这个妹妹既疼爱又头疼,为一个男人这样折腾,值? 孔宜真仿佛永远都在叛逆期,除了陆深,还没有她得不到的男人。 “我不甘心,我就要他。” 从此陆深成了孔珏的眼中钉。但孔珏想着,刚好给妹妹一个锻炼机会,便骗她:“那边行政位已经没有名额了,倒是缺个技术员。你大学不是修的这个专业吗?刚好学以致用。” 孔宜真当时他一个白眼:“要不是你偷偷改了我的志愿,我哪里会去念这个!” 上门的美妆师正给她凃甲油,大小姐哎哟地叫了一声:“不会凃就滚,弄花了我的指甲。” 宜真正是顶着一手的水钻指甲来回到分局,此刻她还顾忌不来这些细节。爸妈电话打不通,她找回以前的大院,发现那里早已夷为平地,如今已经建城灯火辉煌的商场。去找爸爸的公司,却是早已搬迁,网上一查,发现那公司早已注销。 看来要找到爸妈,还是得靠现在的陆深。 迎面而来的是她同一科的同事,小赵。小赵个子不高,长得还算清秀,顶着一双睡眠不足的乌青眼,勉勉强强地朝宜真打招呼。 分局一干单身汉开始还因为她的美貌激动过,接触没多久,纷纷缴械投降发誓不再妄想。其中小赵最惨,技术员本来就少,还被不事生产的宜真占去一个坑,占着茅坑又不拉屎,搞得大大小小事物报告都堆他一个人身上。 他还不能得罪孔宜真,假笑着;今天来得早啊。 宜真抱歉地笑笑:“还好吧,都九点了。” 说着去打卡,小赵在她背后惊悚地看,心道大小姐是抽了哪门子疯还是在哪里中邪了。 打卡的刹那,宜真太阳穴骤然扎针似的疼。深处有人道,不能违背人设逻辑吧,否则时间一长,会发生灵魂排异的情况。宜真按着激跳的太阳穴,问那声音,海枯还石烂呢,人也不会恒定不变啊。 那声音尴尬地停了片刻,道,起码要符合逻辑吧。 宜真缓了片刻,去茶水间泡了两杯咖啡,端回物证科的办公室。 送一杯给小赵:“最近你辛苦啦。” 小赵看着孔宜真温柔的漂亮脸蛋,只觉一阵毛骨悚然,连忙摆摆手:“有什么事您直说呐,我没关系的。” 宜真轻咳两声:“那个....陆深今天没来吗?” 小赵大松一口气,心道原来是为陆深,这是转变风格路线了?想要曲线救国? 宜真的头疼瞬间缓解,果然只要逻辑自洽就可以。 “陆队长出勤去了,大概下午回吧。”小赵端起热烫的咖啡呷了一口,满胸口的得意,还有大小姐给他端茶的一天。 宜真坐到他对面,桌面干净得能拿舌头去舔,抽屉里有两个平板,全是拿来玩游戏的。可见她平日是过得多潇洒。坐了不到半个小时,宜真无聊得屁股长针眼,凑到小赵的电脑前:“忙什么呢?需要我帮忙吗?” 二人中午一起去饭堂,竟然已近可以说笑,下午继续回来写报告,及至天黑还见到陆深的身影。小赵去如厕的片刻,摇着脑袋回来裂嘴笑:“陆队回来了....” 话还没说完,宜真风一样从他面前刮过,刮起脑门上两根萎靡的呆毛,复又落下来。 原来跑是这样地惬意痛快,宜真兴奋地冲到大厅,大厅里却是气压低沉。 陆深正在点兵点将,一手抄在牛仔裤的口袋里,站得嶙峋,眉宇间满是山川峥嵘。 “世纪大桥那边发现一具尸体,收拾东西现在过去。” 宜真瞬间刹车,近乡情更怯似的,看着他的面孔一阵恍惚。 陆深一眼刀过来,最彻底的蔑视便是忽视,暗沉的瞳孔里对着宜真几乎毫无聚焦:“你愣着干什么?” 紧张的局里生涯中看孔宜真的笑话,恐怕便是求之不得的娱乐。 大家的目光幸灾乐祸地挪过来,还是小赵拽了拽宜真:“走吧,去拿工具。” 陆深副手大钊在后面剔牙,嗓门如同乡村大喇叭:“有些人坐着就好,没本事还光惹事,凭白的没劲!叫去干嘛?” 宜真讪红了脸,小赵怕她当场吵起来,直把人往工具室拉:“好啦好啦,他嘴巴向来没把门,咱别理他。” 宜真深吸一口气,正儿八经地拍拍小赵的肩:“嗯,咱不跟武夫计较。” 小赵瞅瞅她红成猴子屁股的脸蛋,噗嗤一声笑出来。 ——— 宜真宝宝快来征服我们深哥! 微博:阿蛮今晚不回家 4.怕了? 两辆车同时出警。陆深跟大钊开前面那辆丰田“巡洋舰”,陆深把着方向盘,遥控布置江边民警封锁现场。而大钊在看传过来的现场照片,嘴里突然瓢出一句:“深哥你不会被那丫头拿下了吧?” 陆深挂了电话,面无表情时蛮瘆人。即使关系好到可以穿一条裤子,被他扫了一眼,大钊还是后背酥酥地一麻:“嗐,你可别怪我多嘴。那丫头任性妄为,整一个恋爱脑,你要是真娶了她,那还不得天天伺候她?” 陆深点了香烟,反问:“你觉得我能?” 大钊面黑心也黑:“我觉得您不能。不过呢,换个角度,真把她搞定了,孔珏那王八蛋也不能把您卡在这里不放了不是?以后还可以挟女人以令诸侯,咱谁的脸色也不用看!大好前途任遨游!” 陆深转了转手腕:“我看你是吃饱了撑的。” 大钊赶忙求饶,陆深提醒他:“下次在局里讲话小心点,你真能得罪姓孔的?” 大钊轻蔑一笑:“我只知跟着您,其他人算个卵!” 贱兮兮地又凑近了:“前晚你们不是一起走了?做了?” 宜真则跟小赵窝在后面长屁股的公车里,蓝红灯一闪一闪地伴着警笛呼啸声,宜真恍惚地看着外面的江景。十年。整整十年,a市的变化翻天覆地。十年前到处都是喧嚣的工地作业声,到处都在修路修桥,再宽阔的马路都会塞得怨声载道。这是一个高速发展的大都市。 可惜她没有亲眼见着家乡的变化,更不清楚满眼都是春风温情的陆深,怎么成了现在这个严苛不苟一笑的男人。任穗呢,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她又去了哪里。 那时陆深早已跟初恋分手,说是在立业前不再考虑个人问题,而任穗呢,虽然家庭情况不好,但从小自立自强,长相也是校花级别,唯独遇人不淑。宜真分析了又分析,从各方面来讲,这两个她最在意的人,应该是契合的,只是需要机会。 所以她为他们制造机会。不是不黯然。 小赵打了个哈欠,忽的看见宜真怅然地表情,竟然有些替她可惜。连忙用八卦搅动气氛:“陆队长人是挺好,但那脾气也怪吓人的,就那么好这一口?” 好在光线够暗够乱,招摇地掩盖了宜真复杂且僵硬的表情。 “其实.....”嘴巴又合上,其实什么呢。 脑壳又疼起来,她赶忙想台词,以进攻代替防守:“你比我先来分局,陆深他....一直都这样?” 小赵长长地停了好一会儿,叹道:“你恐怕不知道,现在他还算好的,头几年真是跟疯了一样....” 宜真竖着耳朵听,结果他还不说了,道:“我劝你还是不要多问,特别是在陆队跟前,以前的事提不得。” 江边绿道是政府重点的城市仪容景观项目,来往不少附近散步居民以及来往游客,好在民警已经及时地拉开了警戒线,并要求绿道管理部分即刻关闭大门,清空余留人群。 陆深从民警手里接过记录本,锋锐的视线将将收敛着。旁边花坛上起来一个人,看起来有文化蛮斯文的中年人,是发现尸体的报案人。了解两句后道:“可能随后还要麻烦您,跟我们回警局做笔录。” 这时小赵跟宜真走过来,跟着陆深往江滩下面去,打开勘探灯,往水面上照去。 尸体浮在芦苇丛里,衣服被什么东西挂住,在强光灯下,整个膨胀的身子泛着黝黑的光泽。宜真还是第一次见这阵仗,腹部翻涌着要吐。 大钊正组织人马把尸体拉过来,见此讥笑:“都说没用就不要来了。” 宜真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瞪他一眼,埋下腰去吐,吐干净了又回来,故意撞过大钊的肩膀。戴上乳白的医用橡胶手套,毫不迟疑地往下走。 踩过几步滩涂泥地,拿手扒开芦苇,膝盖已然没入水中。 几个人已经把尸体拖到岸边,宜真忍着再度呕吐的冲动,对着各个细节拍照、以及收捡附近的痕迹和可疑物证。 忽然那玩意儿冰冷的手臂滑落到她的脚背上,宜真毛骨悚然地顿住,额头上密密麻麻地全是冷汗。 一时间动也不敢动,失声尖叫的欲望死死地卡在喉咙处。 陆深不知什么时候临到跟前,仰着下巴盯她,松散冷漠的声线:“怕了?” 魔咒仿佛就发生在一瞬间,曾经有人问她是不是怕了,可怖的阴暗和潮湿、下水道反水的臭气,男人模糊的面庞和手里钢刷。 那时她都没认,尽管她怕,害怕到绝望、疼到令人发狂。 运转着僵硬的身躯,宜真在小赵同情和不忍的视线慢慢蹲下去,捏开尸体的手,将其放回死者的肚子上。 ——— 深哥没一个好脸色,大钊没一句好话。 宜真:笑脸jpg 微博:阿蛮今晚不回家 5.给我闭嘴 几个人一起回到局里,在大会议室开会。 小赵拦住宜真道:“你脸色很不好,这会就别开了,回头我再给你讲。” 宜真摇摇头,夹了笔记本坐到最末的位置。生为残疾的人生告诉她,永远不要麻烦别人,自己的事就要自己干好。她要拼尽全力才能做一个“伪”正常人,何况现在正是她上辈子求而不得的健全人。 小赵贴着她坐,摇摇头,这姑娘为了追陆队长,好像更拼了。 莹白的屏幕上放出几张照片,陆深高大的身影立在一边,红外线笔光射过去:“尸体之所以会停留在这里,一是因为被铁丝挂住衣服,二是因为水流的冲击作用,刚好在卡在这处弯道。” 转而拿起马克笔在白板上画出一段江上下游的简易方向图,以及水流会把河里的东西以什么样的方式带动。 标出叁处可能抛尸的地点,陆深在白色光束中一一分析。 宜真只有目不转睛地望着他,才能将将缓解胃部的翻江倒海。 然而随着照片的愈发细节,她还是忍不住冲出去。 陆深的讲话短暂地暂停,随即扣扣桌面:“我们继续。” 宜真伏在马桶上方,吐到最后只余苦涩的胆汁。 出来洗手漱口,局里唯一的女法医肖冰清正在洗手,乌黑的长发扎低马尾,纤长白玉似的手指在水流下精细地揉搓。 “你还好吧。” 明明是关怀的话语说出来却是凉薄的味道。 宜真搜刮着记忆,似乎跟这位冷美人没什么交际,但在最虚弱的时候听到这么一句话,仍旧倍感温暖。 “还成。” 她在虚脱中挤出一道难看的笑容。 肖冰清倒把目光收回去,递来一张干净的手帕:“消过毒,放心用。” 走到门边后顿住脚步:“不行就别逞强,能不能干这一行,要看天分。” 宜真愣住,清凉的水流从指缝中不断地往下淌。 所有人都说她不行呐。 终于还是有点委屈,我可以的,爸爸妈妈,你们知道的,对不对? 开完会陆深立在几米开外的走廊尽头,两天没睡都在工作,需要大量的香烟来振奋神经。 指尖的猩红明明灭灭。 像谁逝去的热力和生命。 肖冰清跟他打了个照面,没说话,走了。 厕所里还在落着水流。他以为的孔宜真会恼羞成怒以及破口大骂,却没有。深夜暗淡死寂的走廊里,只有风和水流在运转。忽的,一声隐隐地啜泣从卫生间里传出来。 如果不是孔宜真也叫宜真,他不会来。 啜泣声渐渐随风消失,但竟然跟猫爪子伸出的倒勾,毛毛地刺进将死的心脏。 宜真也这样哭过。 发炎的关节差点要了她的命,娇弱苍白的面孔埋在白色枕头里,医生刚走他刚来,她忍着剧痛把腿盖上。那样爱美的女孩儿,为了保全病态残肢也要跟死神抗争的宜真,为了一个扭曲无用的肢体整整煎熬来一个月。笑着对所有人说不可以截肢。人走后才肯躲在被窝里疼得啜泣。 那样的宜真,竟然被罪人狠心肢解,至今找不到全尸。 宜真哭了一阵舒服多了,委屈的郁闷去了八九分,其实也没什么。被人说两句而已,时间还长,她可以证明自己。 只是陆深大步跨进来时,肖冰清给的手帕都吓得掉到地上。 陆深裹挟着一片乌云过来,大步逼近,宜真惊吓中打了个响亮的嗝,结结巴巴地:“陆...陆队长。” 连陆深都不敢叫了。 陆深将她逼到墙根上:“你哭什么?有什么值得你哭?” 宜真眼睛红红地:“我....那我不哭了。” 还道,对不起。 陆深眼眶瞬间红成血海:“对不起,你也配跟我说对不起?” 宜真被男人挟持一般丢进车里,高底盘的丰田在空荡荡的马路上风驰电掣。 还是上次那家宾馆。厚重的地毯上是宜真踉跄的脚步。 陆深一把将她推进门内,宜真惊慌又结巴地辩白:“陆、陆队长,我以后不烦你了,真的,我以前是不懂事,你原谅我,好不好。” 虚弱的辩白愈发激怒陆深,一把掐住宜真的下巴:“不许你用这种语气跟我讲话。” 宜真腮帮子发疼,拘束地靠在门板上点点头。 “也不许你装乖。” 宜真继续点头:“我、我都听你的。” 陆深突然暴怒起来,铁爪似的抓她的双肩,阴森森地锁着她的瞳孔。 错觉中竟然在里头真的找到一个宜真。 有些痛苦在当时还不清晰,只有随着日复一日地更迭,真相才浮出水面。疼痛也愈发让人歇斯底里。 麻木的神经骤然被虚伪的孔宜真掀开,陆深心里疼得要裂开:“孔宜真,你非要玩儿这一套?” 宜真连忙摇头。 不管她懂不懂,否定就对了。 “陆队长,我真的没有,我是真想洗心革面....” 陆深猛地捂住她的嘴:“不要跟我耍花招,以退为进什么的,真没必要。” “现在,你给我闭嘴。” ————— 陆大队长,拜托你控制下情绪。 温柔点,晓得啵? 微博:阿蛮今晚不回家 6.一根 宜真从未想过,她生命里最重要的男人,早知无法以女友抑或妻子的名义站在他身边,于是只能退而求其次以妹妹角色占据他身边的一席之地,温柔呵护她十几年的陆深,他的大手会落在自己赤裸的身躯上。 粗粝的指纹像刀似的在后背上刮过,擦过便是一阵疼,却迅速转化成滋滋作响的电流。 陆深将孔宜真翻过面去,他不想看她的脸,更不想看她的眼睛。 两下扯掉女人身上浅绿的针织衫,牛仔裤解开拽到小腿处。 窈窕玲珑的肉身印入眼帘,俏生生的臀肉上包着性感的黑色蕾丝内裤。 男人的手掌赋予魔力,粗鲁的揉搓中宜真几乎要昏过去,可是陆深摸到了她的两腿中间。 宜真浑身颤抖,精神上大受震动,努力夹紧那只大手,带着哭腔:“陆、陆队长,别别这样。” 陆深痛快地撕开脆弱的蕾丝,粗粝的手指滑过软乎乎的细缝。 “这可不像是不要。” 他嫌弃她吵,将手指插到她的嘴里:“这不就是你想要的?” 右手扯开她还胸的手,一手包裹住柔嫩的丰盈,粗暴的揉搓。 宜真将将低头,清晰地瞧见娇嫩的乳肉从男人指缝中溢出来,挤出千奇百怪,却是百爪挠心地痛和痒。 乳头被不客气地拉扯,几乎将她脑子那根神经也崩掉。 陆深怎么是这样? 怎么又不能是这样? 那天,她醒来第一天,那天虽然半梦半醒,可不遗余力凿进身体的感受仍旧残余。 想必陆深也想到了那天,沉沉地挨到她耳边:“怎么不叫了?那天你不是还说——不操烂你我就不是男人?” 滚烫的热气呼进脖颈和耳际,宜真浑身一震,夹紧的双腿顿时松开。潮湿的蠕动感在下面饥渴难耐地伸张。欲望在烈火中炙烤。理智也在激烈挣扎求助。 宜真喘息中又很委屈,又叫我闭嘴,又让我叫,我好难呐。 嘴里是男人坚硬的指节,捅得很深,一会儿夹她的舌,一会儿抵到喉腔去。 难堪的口水跟着流出来,呜咽的声音满室回绕。 陆深趁着松垮的膝盖伸进腿心,直插入一根手指。 迷惘困惑的宜真猛地挺直后背,尖叫混着口水声大叫出来。 陆深只得从她口腔离开,叁分力气便钳制住激烈扭腰的宜真:“一根就受不了了?” “你这么叫,外面的人都知道我们在干什么。” 宜真连忙夹住他的手腕,不让他再动,还是动,异样的从穿刺感几乎要了她的命。 连魂都散了几分。 “陆深,陆深....” 她干脆伏在门板上抽泣起来。 “你怎么能这样....这样坏...” 拖高的肉臀上还是颤颤的艳色,男人的坚硬的长手指还在水深火热中徜徉,意动却骤然间全没了。 陆深抽出手指,在宜真屁股上左右擦了擦,还响亮地拍了一巴掌。 屁股跟着颤了颤。 陆深给她提起裤子,上身倒是不管了,几步走到窗户边立住。 香烟飘到玄关这边,宜真默默地止了哭,她以前绝对不是好哭鬼,怎么重新回来,叁天两头哭个不停。 再是默默地把衣服穿好,她也不知道怎么面对十年后阴晴不定的男人,还是先走为上罢。 陆深喊住她,道:“过来。” 宜真恨恨地皱眉,一扭脸,对着抽烟的男人仍旧心惊胆战。 “陆、陆队长。” 陆深皱眉,一把将她扯到跟前,徒手揩她脸上的泪痕:“你孔宜真,不适合哭唧唧。” 宜真望着他:“那适合什么。” “继续嚣张,继续作。” 只有这样,我才不会有错觉。 宜真满肚子肺腑,深哥哥,原谅我还是太肤浅了,原来您喜欢这口味。怪不得您跟任穗分手。任穗那种品学兼优忍辱负重的姑娘估计也满足不了您。 陆深话毕又将宜真推开,捡了地上的外套:“你自己回家,我走了。” 宜真粘在他的屁股后面,跟着下楼,跟着走到马路对面的丰田车边。 陆深转过身来:“怎么,后悔了?” 宜真的眉头能夹死扑腾的苍蝇:“你、你不送我回去啊?” 陆深的表情扭曲了一瞬:“自己没手没脚?” 宜真背过双手,不断地扭手指,百般自我洗脑我忍者无敌,道:“有是有,太远了走回去天都亮了。” 陆深深吸一口气,指指不时呼啸而过的汽车:“路上有什么看到没?” 宜真也生气了:“看到了,汽车!出租车!” 陆深给了一个还算不是白痴的眼神,表情堪称绝情:“别赖着我,几分钟前说的话没忘?” 宜真当真怀疑不光姓孔的被魂穿,陆深也被魂穿了吧!穿上裤子就不认人,这么没风度! 她忍无可忍地跳起来:“你把我拽出来,手机也没带,包也没带,怎么走?我飞回去好吧!” ——— 可气死我们家小宝贝了。 微博:阿蛮今晚不回家 7.郁闷 宜真跛脚上班,明明很介意却故意微笑着脸表示自己没关系。 刚进办公室,她的脸色瞬间垮了下来。 小赵关怀地打来热粥和包子:“大小姐你又是怎么了?” 不问还好,问起宜真便是一肚子的滔天烈焰。本来就在江边浸湿了鞋子,吸足了水,回头又被陆深绝情丢弃在半夜的马路边。就靠她一脚一脚徒步七八公里走回公寓,越走越疼,拖下鞋子时连薄皮都去一层。肉都泡白了。 宜真气得要命,她对腿脚的爱惜程度远胜于自己的脸,虽说不至于伤筋动骨,但矜贵的来之不易的好腿破皮破相,便像乞丐好不容易捡来一袋子金子,却又被生生地抢走。 “到底怎么了?”小赵把脸凑到跟前,宜真深吸一口气,又没办法说出实情,哦,我跟陆大队长打炮不成,被扔在马路上,如此这般所以如此这般。 只是来不及多加抱怨,昨夜收集的痕迹物证都要整理,该送检验科的要按程序送检,肖冰清那边的尸检情况也要随时跟上。如此繁忙中,大钊大摇大摆地闯进来,丢来一迭纸张。 小赵翻了翻,苦着脸求情:“大钊哥你看我们忙得连午饭都吃不上,还做这个?随便找谁嘛!” 大钊长着一副凶悍的匪徒之相,双手叉腰:“季度报告上头马上就要,我们队谁还闲着?” 这话意有所指,想必是专程来找孔宜真的麻烦。 宜真一看到他就想起陆深,气得脑壳疼,再好的脾气不由也冷下脸来:“行,给我。” 大钊从里出来,琢磨了又琢磨,扭身便往解剖室那边去。 陆深跟肖冰清了解了情况,刚出来便被大钊粘上,大爷似的接了大钊孝敬的咖啡。 一挑眉:“这么闲?” 大钊咧嘴笑:“您可知道我不擅长写报告,丢给物证科了,那丫头还挺倔,说接就接。” 陆深目不斜视,没有任何表态,然而想到昨夜他开车从孔宜真身边呼啸而过,后视镜里 孔宜真气急败坏地追了两步,然后拖鞋砸了过来。当然是砸不到。很快她就化成一只浅绿的小点,小心翼翼、左顾右盼很怕丢脸似的地又跑去捡鞋子。 大钊一计不成,又道:“深哥你昨晚没把她干爽?还说她转了性子,今天还是一副欠揍样。” 一口咖啡喷了出去,喷了大钊满脸,谁叫他个子矮上半个头。 陆深抹嘴,将纸杯丢进垃圾桶,低喝:“乱嚼什么!” 大钊徒手擦脸:“啊?我可是亲眼看到你把她押上车的嘛!” 那架势,没个叁百回合他可不信。 陆深额上青筋直跳:“别多管闲事,你要敢跟谁嚼,我可保不了你!” 大钊疼得直嗷嗷,面上连连求饶,实则不以为然,没否认就是承认呗。 他就是贱不过,当江边浮尸案的报警人过来笔录时,又把宜真弄到询问室,叫她负责笔录。 宜真头疼:“副队,这事儿不是一直都是小邢的事么?” 大钊呵呵:“小邢参加培训去了,别废话,叫你干就干,怕辛苦就早点滚蛋。一颗老鼠屎搅坏一锅粥....” 宜真紧咬牙关,手直哆嗦。孔宜真还在时,怎么不扇他几个大耳瓜子? 房门嘎吱一声,陆深领着报案人进来,冷漠地扫视二人,二人瞬时乖觉一声不吭。 陆深将报案人请到对面,大钊退出关好门。 “名字。” “陈金水。陆警官您别这么严肃嘛,我也是在国旗下长大的,能尽公民的义务必定义不容辞。” 陆深嗯了一声,果真放缓了神情:“抽烟吗?” 话毕掏出烟盒,还挺客气地给他点上。 陆深放松了体态,指尖燃上香烟,往后一坐,长手敲敲桌面。 宜真以为他是给报案人敲的,她默默等着程序继续往下,谁料陆深从狭长深邃的眼角里睇来一眼。宜真哆嗦一下,十年后的陆深令她诸多不习惯,包括着随时随地爆发的王八之气。 望着孔宜真懵懂又别扭的憨傻之气,陆深的长手指敲到电脑上:“敲!” 宜真反应过来后一阵强烈的懊恼,好在陈金水像个自来熟,又把昨夜的情况详细地复数一遍。 原来报案人是xx华科大学的教授,有江边夜跑习惯。发现尸体的时间和地点,跟他平日生活习惯很吻合。 陆深问得不多,待对方滔滔不绝地讲得差不多,扭头望向宜真,宜真点点头,表示她记录完毕。 “行,谢谢陈教授的配合,在这里签字就好。” 陈金水温文尔雅地起身,宜真看他签字的模样,总感觉此人过于阴柔,且过于热心,仿佛丝毫不受浮尸恐怖面貌的影响。 ——— 来晚了宝 8.花痴 宜真打着哈欠从办公室里出来,乌青的眼以及叁天来不及洗的黑发紧贴头皮。不是不想洗,当了病人一辈子总是格外爱干净,每当回家时明明勒令赶紧洗头但一沾床边睡得昏天暗地昏迷不醒。 尽管法医那边提交了尸检报告,无名尸体身上当时并未找到相关证件,只有寻常泡烂的衣物。要想从身上找到第一案发现场的证据非常困难。 宜真满脑子现场细节,手里的热咖啡还来不及舒心地呷上两口,乌绿的丰田便疾风似的杀到跟前。 离她不过半米距离。 大钊从车窗里伸出寸头大脑袋:“哈,抱歉!” 分明没有抱歉的意思,陆深却从副驾上跳下来,面容削瘦胡子拉渣,下半身全是腥潮的污泥,凉凉的视线中仿佛闪过对宜真嫌弃的表情,大步朝内去。 大钊故意撞开宜真的肩膀:“傻愣着干嘛,准备开会了!” 原来陆深这两天脚不沾地在外面排查抛尸地点,根据水流的动向以及x江的特殊分支特征,在沱江上游废弃的老厂房近水边,发现了几个可疑的脚印。 脚印下去滩涂边时,一重一轻,踩得很深,应该是左肩负重,而回来时,却是两脚幅度差不多,也没那么深,便是丢弃尸体后正常的脚步。 到底专业,不过是几行脚印,陆深便计算出嫌疑人身高、体重、行走习惯,以及当时的负重重量等。 白光打在刚刚换过衣服的陆深身上,艰辛繁琐的排查以及缜密的思维既通通显露在男人骨相锋锐的面庞上。高的眉骨,耸立的鼻梁,深邃的眼眶以及平波无序的眼。岁月让陆深脱胎换骨,下晗也是利落的,扬起的手臂肌肉分明。 刚冲完澡湿漉漉的头发上往后随意抓去,水珠沿着紧致的脖颈往下。 宜真忽觉心脏猛跳。突突地像是有只肥壮的兔子在胸口上撞击。 十年后的陆深褪去一层斯文温煦的皮,突然成了别样的猛兽。 一股股的眩晕击中宜真残余的花痴和热爱之心,压制的情愫死灰复燃,她不由地停顿了记录的手指。 陆深漫不经心地直视过来,言语突然卡顿,停顿两秒,道:“下面听肖法医的汇报。” 话毕,一屁股坐到宜真身边,但背对着她朝台上看。 宜真鼻头动了动,闻到男人身上清新的皂香。 肖冰清道:“死者乍一看像是淹死,在其肺部等多个内脏有出血点,即溺亡的基本特征。但是,在其颅骨处发现特殊伤痕。” 她青白的手,滑出一张颅骨透视图:“裂口的边缘十分混乱,不像是单一单次造成。我个人更倾向于死者从高处跌落撞击头骨,此伤口又遭到二次伤害。” 经她一说,大家想象到一场混乱的纠缠。如果在跌落后又有二次伤害,其心必定狠毒且利落。抛尸又缜密。罪犯恐怕不是一般的冲动杀人。 最后是大钊的汇报,死者身份有了眉目,叫胡一鸣,原是本市x大学生,大叁下学期突然肄业,后从事医药代理工作,几个月后单独成立公司。近期公司受到股市冲击,面临巨额债务,此人突然消失,追债者和家里人都以为躲债潜逃。 陆深起身:“大家尽快进入状态,除了走访相关人之外,叁天内将胡一鸣人际关系网中有作案动机的,都请到局里来询问。” 小赵哀叹着跟宜真一起出了会议室,挠挠头:“这下好了,又是几天回不了家。” 宜真的视线还在追随陆深挺拔的背影,哦哦两声:“....怎么呢?” 小赵服气地瞪她一眼:“你不会以为咱们局里有八百大将吧,就这么点人,咱们肯定都要被派去出勤。” 宜真一摸自己油腻腻的头:“那、那我先回去洗个澡。” 谁料大钊从后面插进来:“还回去?不是有宿舍?哦,大小姐嫌弃我们宿舍条件差,真是委屈您千金之躯。” 陆深一扭头,制止了几人的七嘴八舌乌烟瘴气,抬手看看手表:“都没吃晚饭,这样,我请大伙儿吃大餐。” 所谓的大餐就是拿出电火锅,一帮人热火朝天地往里头丢食堂冰箱里剩余的食材。 宜真受不了这样吃饭的架势,各个油光满面狼吞虎噎,仿佛吃的是孙大圣手里的人生果。到底还是饿得受不住,宜真默默地吞口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小赵一屁股顶开大钊,拽着宜真坐下,耳语:“别嫌弃,喂饱肚子才是大事。” 宜真差点跳起来,身边正是陆深那位老神在在的大神。 小赵又跟她咬耳朵,使劲儿眨眼:“给你创造机会呢!” 火锅的热气蓬到宜真脸上,连耳根都红起来。转念一想,倒不至于跟陆深拉出叁八妇女线,她还要靠他找爸妈呢。 于是大家狂吃海喝的同时,拿出第叁只眼,眼见孔宜真神色数度转变后,放下傲然的身姿,近乎以谄媚的姿态帮陆队长倒啤酒。 “陆队长,您累了几天也没睡个囫囵觉,我给您敬一杯。” 宜真红着脸巴结陆深,见他动也不动,尴尬得自找台阶下:“那我先干为敬啦。” 喝酒也是慢吞吞地,斯文秀丽地一口口来。谁看了都觉得仿佛是为难了这位眼高于顶的大漂亮大千金。 陆深慢慢握了杯子,转了转,施舍似的抿了一口。 ——— 宜真宝贝来了。 9.压迫 警队宿舍就在大院后面的一排房子里,方便领导调度的特殊情况下,会硬性要求相关人住宿舍。平时的话倒随意,爱住不住,懒得回家的就对付一下,没有家的更乐得在局里吃大锅饭。 小赵领着宜真往楼梯上走, 四楼走廊尽头有间无人居住的小套房。 推开门一股灰尘扬起来,宜真捂住鼻子,多少有些接受不了这种简陋积灰的环境。 小赵拿了水桶帮她做卫生:“哎,你就忍忍吧,想要博取美人一笑,哪里那么简单。” 宜真努嘴道才不是呢,还是过意不去拿了抹布一起做卫生。 外头响起大钊咋呼的大嗓门,随即便是陆深冷淡的声腔,在深夜的走廊里,那种漫不经心的回应以及喉腔里溢出来的磁性,宜真听着后背酥酥麻了一片。 小赵嘻嘻笑,压低声音:“看我对你好吧,给你安排在这里。” 宜真既感慨又感动,握住他的手:“大好人,以后我一定会报答您。” 小赵触电似的抽回手,脸也红红地:“你可别瞎想,我对你可没意思!” 小赵屁滚尿流地跑了,徒留宜真对壁哀叹。 这阵多雨,被褥潮湿也不知曾经谁睡过,这让久病在床养成洁癖的宜真毛骨悚然。 待她下定决心要违背组织决定出门来,便见前头立着一道黑黢黢的身影,高长的体态生冷的气压自然而然地涤荡方圆叁里。 陆深靠在栏杆上抽烟,似乎沉浸在浓稠的思绪中。 宜真噎下口水擦过那边,好歹走到楼梯口可以逃出生天。 一条胳膊拦住她的生路:“去哪。” 宜真不说话,陆深转过身来,抬手看表:“哑了?” “还以为你转了性,这点委屈都受不了?” 面对陆深压迫性的质问,宜真一瞬气得想哭,一瞬又觉没什么,他是这个尿性她应该早点习惯。 “不是的陆队长,我、我就是想回去拿点行李过来。” 陆深盯着她的脑门,道:“只要你想违背组织决定,你可以走。” 宜真到底没回家,夜里也没睡好,第二天就发现自己过敏,胳膊和后背全是红红的麻点,好在她穿的是长袖,勉强能遮掩难堪。 分组行动时大钊一眼钉住宜真,那架势仿佛要叼住孔宜真好好磋磨。 小赵及时插话了:“深哥不是负责死者胡一鸣双亲那边?有个女警在旁更合适点?” 道理确是这个道理,避免死者家人情绪过于激动,女警在场安抚是最好的。 陆深点头,最近他也觉着大钊是过分了点,掐灭烟头起身:“孔宜真跟我走,其他的按原计划。” 胡一鸣大叁肄业创办医药公司,似模似样地,这个新闻还火过一段时间。想来他家底应该也不差,否则怎么创医药行业的业? 但结果跟宜真的想法大有出入,其父母住在某城中村中,狭窄的巷道里,跟雨水一起滥流的污水,低矮毫无秩序的各类商户,楼下垃圾箱里阵阵异味,苍蝇嗡嗡环绕。 宜真本来就不舒服,见此胃部阵阵抽搐。 陆深早见惯了她的娇贵做作,进楼道前道:“ 进门后注意表情管理,带你来不是起反作用的。” 开门的是位满脸褶子貌似六十的老妇人,连正经的胸衣也没穿,空荡荡的衣衫下顶着两坨水分流失的部位,门口处堆满了废弃的塑料瓶和纸皮。 宜真尽量目不斜视,有些不忍:“请问,这里是胡一鸣家么?” 原来这妇人正是死者母亲,年纪才五十,早年跟老公在家务农,为了供儿子读书,才双双到城里来务工。她找不到好工作,力气又不如男人,只得在城中村里收收垃圾。 前几日派出所来通知他们去认尸,见着面目全非的儿子,夫妻俩瞬间万念俱灰。 房间不过一室一厅,堆满各色杂物,陆深转进里屋,给宜真压了个眼色。 宜真清咳一声,进门前陆深就交代,由她来询问记录,本子上写着几个关键问题,她照着问就行。老妇人要么痴痴地望着地板,要么机械摇头,喃喃说不知道不知道。 一时间宜真也束手无策,坐了片刻,发现茶几下压着一张陈旧的照片,刚好被水壶压住。宜真将其抽了出来:“这就是胡一鸣吧,看起来很乖很聪明哦。” 老妇人浑浊的瞳孔移过来,猛地抢过照片抱在怀里,呜咽痛哭出来。 宜真胸腔一窒,含辛茹苦养大的儿子,就这么没了,谁又能接受呢?艰辛的余生,还有什么可以指望呢?联想到失去她的爸妈——当他们看到只有残肢断臂连全尸都找不到的女儿,又该如何痛心。 ——— 深哥每天惹咱好妹妹生气(╬◣ω◢) 微博:阿蛮今晚不回家 10.过敏 当陆深走出里间,便见老妇人抽搐痛哭地歪在孔宜真的怀抱里。五十出头的女人,皱巴巴成佝偻的一团,被宜真圈着拍背。 陆深跨过门槛,在门廊外燃根香烟。 宜真缓过神来,瞅一眼外头默不作声的陆深,他不会怪她办事效率低下吧。 老妇人哭够了,也许还没彻底地发泄完,直到宜真捏捏她干瘪黢黑的手,大婶您要不跟我讲讲胡一鸣小时候的事? 絮絮叨叨沙哑的声音从门内穿来,陆深一直等着,狭窄的巷道望出去——什么也看不见,都被乱七八糟的雨棚给遮住。 又过了许久,只听孔宜真轻轻地又极其坚定道:“大婶您放心,我们警方一定会将罪犯尽快抓捕绳之以法,让您儿子早日入土为安。” 陆深在前头走得大步流星,宜真则总是小心污水和坑洼,走得战战兢兢。刚走出巷子口,一股邪风吹过来,飘摇的雨棚哗啦两声,大片积水从上泼下来。 陆深折身回来,淋成落汤鸡的宜真对着他干瞪眼。 陆深牙槽发痒,深吸一口气:“笨得可以!” 宜真早就憋了一肚子气,抬腿就踢,踢到硬邦邦的铁骨,瞬间脸色发青,但还是挺起胸脯横跳上副驾。 陆深埋进后车厢,捞出一条干净的毛巾和外套,丢到宜真身上,汽车轰鸣一声开出去。 宜真在毛巾下做尽各种鬼脸,擦了变天还是觉着身上臭,勉勉强强嫌弃万分地穿上男士的防水面料夹克。 坏脾气的领导问:“都录好了?” 宜真偏头望向窗外,哼哼两声,废话,真当我笨蛋白痴,最基本的程序都不会走? 想到老妇人凄苦的脸,想到不见踪迹的爸妈,宜真心里一阵苦涩,红了眼眶。 陆深将车停到路边,扯过毛巾对着她的脑袋就着一阵胡乱磋磨,还不忘指责她:“要擦就好好擦,水都流到我车上....” 宜真的凄苦立刻化为怒火,对着陆深爆吼:“一辆破车稀罕什么呀!我帮你保养还不行!” 陆深愣了愣,看她湿漉漉红彤彤的眼睛,听她怎么发火都毫无攻击性的吱吱叫唤,心脏处突兀地好像被野猫抓了一下,又挠了一下。 男人哼笑一声,抹把脸:“口水喷到我脸上了。” 宜真也是一阵阵地懊恼,再恼火也不能跟领导耍性子啊,调整了声线,给他汇报:“胡一鸣辍学创业的事,他们两口子压根就不知道。还以为他在学校念书呢。” 见他不接茬,宜真再接再厉:“按时间线来看,胡一鸣曾回来要过两次钱,一次就是他创业时,一次就是上个月。老两口没有多少积蓄,答应回老家把田地和老宅卖了再给他。可后面就联系不上了。” 陆深好歹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宜真兴奋地挨过去:“胡一鸣还抱怨过什么社会上就没一个好人。听那意思,该不会是被合作伙伴骗了吧?然后起了争执,然后....还有那个报案人陈金水,他们是一个学校还是同一个系的,怎么就那么巧?陈金水当时就没认出尸体是自己曾经的学生?” 宜真大叫一声,是陆深抽空给了她一顶暴栗:“空口白牙的,证据呢。” 几天下来宜真累得苟延残喘,早出晚归连买药的时间都没有,半夜还要将材料整理归档,不可谓不艰辛。然人民警察就是人民的保姆,宜真不知觉代入身份,正气于胸中蓬勃燃烧,支撑她进入高强度的工作中。 眨眼天都黑成锅底,陆深在便利店那边结账,潇洒挺拔的身姿让收银员直直盯着他的背影。 陆深跨上车来,把购物袋丢给宜真:“随便吃点对付下。” 宜真勉强喝了口脉动,又把袋子还给陆深,陆深捡了加热的汉堡咬下一大口:“不饿?” 宜真感觉自己丰润的小脸趋向干涸,自怜地摸了摸:“吃不下。” 陆深也没劝她,倒是奇异地斜她一眼:“每天穿这么多干嘛,不热?” 一想到身上密密麻麻的红点,宜真立刻把卷起的袖子拉下来:“嗯,不热。” 不免再度肺腑埋怨,要不是小赵跟后勤部拿了两套衣服来,她连换洗的衣服都没有,内衣都是当晚洗了拿吹风机吹干。 忍不住隔着衣服挠了又挠:“真不热,谢谢陆队长关心。” 陆深不听她的风凉话,二话不说地扯过她的胳膊,瘆人的麻点终究暴露出来,宜真尖叫着抢回自己的手臂,腮帮子鼓了又鼓,差点掉泪。 “陆-队-长!你能不能不要老是动手动脚?!” 宜真负气冲下丰田,自己打车回了分局,小赵迎面而来:“怎么了?又跟队长置气了?” 宜真倔强地说没有:“我哪敢跟领导生气!” 小赵抿嘴偷笑,孔宜真比以前可爱多了,什么情绪都往脸上写。 宜真推他一把,闷声闷气道:“麻烦你帮我去买点药好吧。” 陆深慢悠悠地后脚进来大厅,问:“什么药?” 宜真拿后脑勺对住他,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哼地一声砸上办公室的房门。 ——— 每天惹我们小可爱暴怒! 11.乳交 加完班回到宿舍,刚洗完澡,有人敲门,还以为是好心人小赵买了药送过来,笑颜如花地拉开门,见是陆深,立刻寡下脸来。 陆深一只脚顶在门缝处,摇摇手里的药品塑料袋,漆黑的瞳孔里无声打出几个字:药也不要了? 宜真松开门把手,男人自顾自地进来,扫了两眼收拾得干净整洁的屋子,径自在床上坐下。 宜真脸色风云变幻:“你怎么、怎么坐我的床?” 这一天不知跑过多少乱七八糟的地方,也不知他洗澡没。 陆深又是扫一眼擦得铮亮的地板,凉凉地嗯了一声:“洁癖?你放心,我刚洗过。” 宜真承认也是不承认也是,听那语气,承认了仿佛自己有病。 陆深更是不起来,还主人似的拍拍身边;你过来,给我看看。 宜真摊手:“不用,药给我就行。” 陆深是什么人,几年来在一线跟犯罪分子斗智斗勇的男人,分毫不让地岿然不动。 “你这症状有可能是荨麻疹,感染性强,这么多天不吱一声,就这么心安理得地传染给身边的同事?” 一句话掐住宜真命脉,上辈子最忌给人惹麻烦,听了陆深言之凿凿的地,一时又羞又恼,到底是心不甘情不愿地挪过去,把手伸给对方。 陆深又道:“领导坐着你站着,想压我一个头?” 隔着方寸的距离坐下,宜真撇过脸去,心里狂啸着真想把人扔出门去。 沁凉的滋味轻柔点点地抚上来,宜真不由打了个哆嗦。 陆深挤了药膏细抹轻揉:“舒服了?” 皮肤不碰还好,一碰就痒,宜真忍不住去挠,被他一手握住:“想留疤?” 握住的地方一阵火热酥烫,脸上热辣辣地,宜真挣脱不开,闭嘴让他弄。 陆深看着麻疹自胳膊往肩背上蔓延,女人刚洗完澡的分享和药膏的清香混合着钻入口鼻,刚洗完澡湿润的肢体掩映在白T恤之下,眸色不由深了深。 他又问,还有哪里。 宜真惊恐哆嗦地扭过头,陆深的脸正挨在她的脖颈旁,鼻尖近在咫尺,气氛轰然变得诡异。 “陆、陆队长,这、这样就可以了,谢谢您的大恩大德。” 陆深露出一道似笑非笑的嘲讽:“以前也没见你这么怕我。” 宜真摇头:“我、我没怕。” “都结巴了,还否认?” 乖一点,陆深拿捏着淡漠的表情道,其实你这样也挺好,不那么惹人厌烦。 宜真像被催眠似的,任由男人脱了自己的上衣,胸衣举拖起两团乳白丰盈的肉质,衬得腰肢愈发窄细不盈一握。 要放以前的孔宜真身上,恐怕求之不得要欺身而上,但此刻的宜真若拉线木偶,脑子里一片空白烟雾蒸腾,直到吧嗒一声,胸衣也被解开,她才后知后觉地还胸躲避。 “陆、陆队长,”宜真惶恐地喊,声如蚊蚋,却愈发勾人:“真的不用了...” 陆深不言不语,将宜真后背涂了一大片,渐渐地手势手感也不对,缓缓地站起来。 宜真眼睁睁地看他解了腰带,拉下裤链,深紫色的物件蓬勃骇然地跳出来,她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陆深道:“爱捧就捧着。” 捧字专指她的奶。 话毕狰狞的阳具自下而上地插进乳缝,摸摸她的头顶,舒服得喟叹一声:“嗯,就这样。” 肉弹坚硬的物件不断地擦过皮肉,不消一会儿,湿润的液体蹭满了乳沟。蘑菇头壮大再壮大,呈现油量的紫,几乎要顶到宜真的下巴。 宜真通体生热,怪异的电流直窜下腹,两条腿紧扭一块儿,也掩盖不住花心阵阵抽搐。 望她迷蒙动情的眼,水光弥漫着,脸庞愈发娇艳娇嫩,痴痴地半张着唇,陆深手指插进宜真湿漉漉的长发,将人扯得扬起脸来:“喜欢吗?” 宜真赶紧闭上眼睛,不敢看他,也不说话。 “别说我没给你机会,好好吃。” 话毕陆深插了一阵,成熟男人的欲望爆发起来一发不可收拾,凑到宜真耳边低沉着喘了一口气,仿佛又恨又爱地压抑:“我要射了,是插你哪张小嘴?” 宜真挨着他滚烫的脸颊,抖了一抖:“你、你不要乱来。” 陆深将头一点:“那就嘴吧。” 大手压着她的头往下,滑腻的龟头顶到宜真唇边,戳了两下,她还不张嘴。 作势提肩要将她就地正法,宜真呜呜两声,赶忙就张了嘴,硕长的物件立刻冲进口腔。 陆深嘶了一声,抓着她的头发控制节奏:“牙齿收起来。” 宜真的嘴捅进这么大的家伙,噎口水都来不及,插得又深,顶得她泪眼朦胧口津下流。 然其实也不是太难受,陆深应该刚洗过澡,那玩意儿大而矫健、味道洁净,埋得深时,男人浓浓的毛发扎到脸上,额头顶到他的下腹,坚硬结实的质感。 ———— 陆深:乖。 宜真:哭。 作者:笑。 12.点火 谋杀无非叁个动机,为情、为钱、为名,再就是激情杀人,特别的情境下失手错杀。 无数人被请进询问室,又因证据不足被放出来,其中不乏胡一鸣的女朋友、讨债人以及合伙人。他的人格形象也暴露在众人跟前。大学时谨守本分,没有出格的地方,及至大叁陷入论文抄袭风波,妄图污蔑导师被学校劝导停学。这事对学校名誉影响不佳,于是当时是封锁式处理,即便对于警方查案,也是叁缄其口。 肄业后创立公司做的风生水起,私生活开始变得混乱,跟女员工、ktv小姐以及两个女人都保持关系。 谁也想象不到一个在学校里老实巴交农村出生的男生,混社会后变化那么大。花天酒地的同时还让无所产出的父母去卖田地。 陆深坐在办公室里翻阅案综,端着一杯早就喝干的茶水杯。 他们以前的调查重点在胡一鸣成立公司后的各种纠纷,主要是债务纠纷和牵扯不清的男女关系。而他整个人的转变却恐怕恰恰因为四年前的停学之事。忽的把报案人陈金水的卷宗也翻出来,猛地起身,大钊拿着报告差点跟他撞上。 “你去把陈金水带回来,我去x大一趟。” “啊?以什么名义哦?” “随便你!” 当大钊把带着妻儿在叁环外的度假山庄休假的陈金水请回来时,陆深也从学校那边回来。这回陈金水进的是审讯室。 这消息很快传到宜真耳中,几天没跟陆深正面碰上,不乏她刻意在躲,想起那天晚上,浑身不自在得火烧火燎。总怕他次日还会来宿舍,他来了她又该怎么应付?想了无数对策,结果没来,却又百爪挠心翻来覆去。 听到陈金水叁个字,宜真来神了:“那我也能去看审讯么?” 小赵放下心来,看来大小姐果真对他没意思,心心念念的还是陆队长。 “应该可以吧。” 宜真敲开审讯室隔壁的观察室时,发现两个大男人正在谈话,双双地朝她投来一瞥,又双双地当她不存在。 大钊是正经关头没心思搭理孔宜真,孔武有力的身姿丫鬟的姿态奉在陆深旁边。 大钊疑惑地问他家老大:“就算是这样...咱们手上也没证据啊。” 陆深双手还胸,笑而不语:“再等等,今天你去审。” “怎么审?” “随意发挥。关足他二十四小时。” 大钊意会,坏笑起来:“好嘞。” 单面镜那边,大钊已经进入审讯室,扩音器把那边的声音全数收纳到这边来。 陈金水丝毫不紧张,就是有点恼怒:“警官,配合你们是我义不容辞,但总要讲究方式方法吧,你们这样,会给我造成不良影响,我太太...” 大钊不羁地将一迭档案扔到他跟前:得了,真跟你无关自会还你清白,咋咋呼呼地干什么! 宜真在这头感叹,果然是那个人厌狗憎的大钊,忽然旁边的陆深道:“你来干什么。” 她迟钝地啊了一声:“就、就来看看。” 陆深掏出香烟,上下摸了摸:“带火没?” 宜真说没有,这不是瞎问嘛,她又不抽烟。 陆深叼住烟头,悍匪似的盯着一动不动的她——你懂不懂规矩,没有不会去拿? 虽然他没说话,但宜真立刻领会他的潜台词,不想错过审讯于是屁滚尿流地去找了火机回来,这时男人已经坐在椅上,双腿交迭着很优雅很有修养的体态。 大钊刺人的声音从扩音器里传出来:“胡一鸣是你的学生,当时你就没认出来?” 陈金水默了片刻,道:“我那么多学生,好几年了吧,再加上当时他都泡烂了,我怎么可能认得出?” “就算这样,后来你也知道他是谁,怎么没跟我们通报一声?” “警官,我也是个普通人,我是他曾经的导师....我也怕惹火上身啊,中国人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呵呵,”大钊懒散轻蔑地嘲讽:“对啊,如果我们知道胡一鸣停学是因为跟你的学术纠纷,早该请你来喝茶了。” 陈金水打马虎眼的虚伪表情逐渐散去,眼里却是透出微妙的笑意,许久才道:“警官,胡一鸣品行不端咎由自取,像他这种有点成就就狂妄自大的年轻人,到社会上不知得罪多少人,我想他的案件跟我扯不上关系吧。” 宜真的下巴被人捏着拧过去,对上陆深深不见底的眼睛,她尴尬地髭出一尾笑。 “点火。” 宜真哦哦,连忙点了,但还把耳朵朝前高高竖着,火苗差点烧到陆深的眉毛上。 陆深干脆笼住她的手背,歪着头靠近火苗。 烟雾吹到宜真面上:“你对陈金水很感兴趣?“ “喜欢大学教授?” 宜真又咳嗽又挥手,刚好掩饰因为突兀敏感问话的面红耳赤。 陆深往后一仰,不再看她:“就算陈金水清白,他也是有老婆有孩子的男人。” 宜真冤枉,立刻义正严词地辩白:“谁看上他?那么大年纪,怎么可能!” 陆深嗯了一声:“我认识不少年轻的大学教授....” 宜真愤怒地跺脚,滑鱼似的蹭蹭跑了。 —————— 宜真:我哭(?д?;?) 陆深:大学教授不喜欢,那医生?老师?消防员? 13.斗气 局里将陈金水教授关足了24小时,他来时还起气定神闲, 走时就不那么好看了。 大钊损得要命,叁教九流他有的是方法对付,更何况对方是高知。连请陈教授喝了叁杯咖啡,陈金水憋不住要上厕所,没有警员搭理他,大钊在观察室的单面镜后嗤嗤冷笑,正缝宜真从门口过,他把人叫了进来。 宜真百般不愿意,但视线已经对上,假装没看见也不成。 “副队长您找我有事?” 大钊叼着香烟,拿一只虎眼看她:“是不是到饭点了?” 宜真连连点头:“您去吃饭?我帮您看一会儿。” 大钊翻了个白眼:“你会看个屁,去帮我打两份饭。” 宜真深吸一口气告诫自己忍忍忍,这个大老粗一点素质都没有,还成天看她不顺眼,可是谁叫人家是副队,面子是不能不给的。 饭打了过来,大钊保温杯推了推:“去打杯水,四十度,高了不行,低了也不行。” 宜真恨不得在他的水杯里吐上一口唾沫,还是规矩地给他倒了拿进去。 大钊惬意地呷了一口,假模假样地皱眉:“太烫了。” 宜真从口袋里摸出温度计,登时就插进他的水杯,对着台灯拿给他看:“副队长您看,刚好四十度,不多不少呢。” 大钊脸色一僵,肌肉狰狞起来:“好哇孔宜真,我还以为你能装相装到底,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 宜真连连摇头,张嘴要解释,大钊大手一挥不给她机会发挥:“今天懒得跟你算账,先把这份饭送给陈金水。” 那份饭菜被他翻得乱七八糟,鸡腿和牛肉都夹走,剩下的跟猪拱过一样,还要她去送? 果然,陈金水看到跟前堪比猪食的黏糊饭菜,猛地站起来,脸色铁青:“你这是侮辱人是不是?” 一想到陈金水身上可能背着一条人命,还主动向警方报案,内里心思缜密又狂妄自大,宜真端得是吓得一哆嗦。然而身为国家警务人员,岂能在嫌疑人跟前犯怂?更何况大钊就在隔壁等着看她笑话呢! 宜真色厉内荏地挺起胸脯:“局里就这伙食,你爱....吃的话就吃点,不爱吃就放着吧。” 陈金水阴沉地盯着她,慢慢地笑了,挺变态的模样,宜真已经快要双腿打哆嗦,就听他缓和语气:“警官,饭我是吃不下,倒是想去上厕所。” 宜真头都要炸了,大钊刚刚下了死命令,陈金水的任何要求,她都不能答应。 纯粹故意让她来招惹仇恨值不是?! 宜真噎了一口唾沫,义正严词道:“可以是可以,不过请您谅解,我没有权限,要轻视领导。” 直到陈金水快要尿裤子,大钊才叫宜真把人领去厕所。这晚不光是折磨了陈金水,还拉了个垫背的宜真,晚上还叫她值夜,他自己在旁边的折迭床上呼呼大睡。 次日陆深一到办公室,物证科的小赵便过来打小报告了。办公室里打小报告还得讲究技巧,小赵苦笑道:“陆队,您要的那个报告能不能明天再交?” 陆深翻着卷宗,连头都没抬:“明天?明天就要上交市局,你说行不行。” 小赵哎呀哎呀地叹气:“本来昨晚和宜真加班就能完成的,可是宜真被副队叫去了,这会儿还没从观察室里出来呢,您知道我们手里堆着好多报告,哪一份不着急?人手又不敢够...” 当陆深推开观察室那扇宅门时,宜真正试图用牙签把眼皮撑起来,红彤彤的眼睛迟钝地转过脸去,陆深神清气爽渊渟岳峙跟她的油头满面憔悴的萎靡不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一刻她恨不得钻进地缝藏起来。 陆深脚步一顿,没跟她讲话,反而是一脚朝大钊的屁股上踹过去。 大钊噗通一声滚到地上,刚要破口大骂,一见是队长,立刻偃旗息鼓,笑眯眯地爬起来:“深哥来了。” 陆深抬手看表:“时间是不是快到了?” 大钊打了个哈欠:“差不多吧。” 陆深这才挥手,背对着宜真:“小孔先回去休息。” 宜真又反应了一会儿,才知道小孔是叫自己,拔腿就要走,可想到一晚上的怨气,总要给大钊上点眼药才行。 苦哈哈地支支吾吾地,可怜巴巴地往大钊看去:“副队,您看我能走了吗?” 大钊虎目一瞪,捞起袖子:“你说什么屁话?感情叫你值个班就委屈你了?” 宜真擦擦眼角因为困顿不已产生的生理盐水:“没有没有,这都是我该做的,您叫我往东我不敢往西。” 眼见就要吵起来,陆深猛地拍桌:“都给我闭嘴!孔宜真你要是不困,就去做报告!” 宜真撅着嘴慢吞吞地回到办公室,刚才陆深那一嗓子,彻底把她吼醒了,心里酸酸的,报复大钊的快感也不复存在。 小赵早守在门口,哎哟哎哟地叫:“我的小祖宗哦,怎么这幅样子?累坏了吧?你先回宿舍去睡会儿。” 宜真握住他的手,终于感受到人间最后一丝温情,泪眼汪汪地:“小赵,还是你最好。” 最后还是坚持要把季度总结报告做完,坚决不能让大钊那个狗东西给看扁了。 陆深把愤怒狼狈坚称要告警局的陈金水放走,回来的路上特意从物证科那边绕过一脚,小赵刚好出弄咖啡,门缝里闪过宜真对着电脑青白的面孔。 眉头一锁质问小赵:“她怎么还在?” 机灵鬼小赵嘿嘿地挠头:“陆队,这会儿没她真不行啊,报告不搞完,怎么跟您交代?您又怎么跟上面交代?” ————— 快来学学上眼药 14.受不起 陈金水那边果然请了律师,然严格意义上,陆深的决策和大钊的执行都是按程序走,并未违规。要告也不会有任何结果。恐怕陈金水本身也清楚,法律层面大抵说不通,便从体质层面着手,作为本地人多年的经营,关系网是不缺的,干脆告到市局和市政那边。 市局那边打来电话,对滨江分局施加压力——如果再破不了案,就要因损害陈金水名誉及人身侮辱承担处分。 一时间分局气氛紧张压抑,陆深被叫进局长办公室,大家假装做自己事,实际都要关注里头是个什么情况。 局长低吼的声音不时传出来,陆深倒是无声无息地,好一会儿才出来,黑漆漆地眼睛扫过全场:“不关你们的事,该干什么干什么!” 那意思自然是即使有事,他也会一个人担责。 宜真立刻把脑袋缩回门后,真是替陆深捏了把汗。 到了中午,宜真故意掐着点,看陆深往饭堂那边去了,便跟了过去。 端着饭盆优柔地往陆深对面的空位坐下来,小心翼翼地瞅瞅他:“这里没人坐吧?” 陆深无语地嚼着米饭,对于废话回应无能。 宜真食不知味,看他放下筷子去饮汤时,才软乎乎地问:“陆队,你还好吧?” 陆深放下汤碗,哪壶不提开哪壶:“前两天不是还躲着我?” 脸上轰地一下,炸开大片地红晕,宜真闪躲着眼睛:“哎?哪里有....” 不管孔宜真跟陆深到底是什么乱七八糟扯不清楚的关系,她宋宜真还得巴结着他,搞好关系才行,等这案子结了,还得靠他找爸妈呢。 “局长那边怎么说?”她鼓起勇气问。 “还能怎么说,你操什么闲心,还嫌手上工作不够多?” 陆深喷起人也是不客气,宜真面上红红白白地一阵,变戏法似的,既好看又好笑。 考虑到男人刚在局长那里受了气,她舔着脸笑着奉承:“陆队,我也是关心你呀。” 陆深深邃漆黑的瞳孔望了她好一会儿,长长地哦了一声,起身道:“别,我可受不起。” 然而谁都没想到,胡一鸣案在五天后就破了。 就在陈金水自鸣得意打了一场胜仗,把几个刑警的尊严狠狠踩在脚下时,熟人告诉他滨江分局转移了视线,疑似有人去某湖区钓鱼时捡到一把铁锤,上面还有胡一鸣的血迹。只要检验上面的dna,抓捕真凶不过是时间问题。 陈金水再好的心理素质,不免心惊肉跳,晚饭后跟妻子道:“有份资料落学校了,我去趟就回。” 却是驱车到了湖景小区,他侄子陈志和住在这里,不过常年不在家,陈志和惊讶道:“叔你怎么来了?” 接下来两人的谈话全部进入警方的监听器。 此时宜真坐在一辆伪装成的快递公司的面包车上,技术科同事对着电脑调整基数,陆深则坐在她身边闭目养神。叁辆汽车十五名行动队队员已经在小区出入口以及湖区那边蹲点。 陆深一身黑色,套着武装防弹背心,森冷危险的器械别在腰间。 车厢内闷热不已,谁都是一头热汗,陆深坐得很开,宜真的手臂和大腿不免都跟他紧贴着,紧张不已的同时又被身边的男人弄分了心。 明明可以继承家业清雅和煦的男人,如今竟然为了一个月少的可怜的工资上一线搏命。 到底是为什么。 宜真侧过头去,男人铮铮铁骨的悍然,胸有成竹的镇定,有条不紊的排兵布局,都令她匪夷所思。 豆大的汗珠自陆深额头滚落下来,像是一颗颗地落在她的心坎上。 技术科同事突然道:“有动静了。” 陆深猛地睁开眼睛,只听无线电先是一阵波动,然后传来清晰的对话声。 先是一道偏阴柔成熟的男声:“警察来过了?” 其次应该就是他侄子陈志和,此人很少回本市,明面上跟他这位远房表叔没什么联系:“前两天就来了,但我什么都没说,叔,这你可要相信我。” “那你怎么没通知我?” “不是您说最近都不要联系你吗,特别是打电话。叔,你放心,说了我也跑不了。对了,您手里还有闲钱吗?借口周转点呗。” “周转?你一年大半时间都在澳门混,不是让你戒赌吗?上次给你的还不够?” “最后一次了叔,真的!” 想必陈金水也无心跟他纠缠这个问题:“.....那东西你到底扔哪里了?” “就后面的荒山啊,我特意找个地方埋起来了!就算是神仙找不到啊!” 陈志和说的荒山跟湖区紧挨着,还没来得及开发。 陈金水的声音夹杂着疑惑和不安:“最近有几场大雨.....冲开那块儿,被带到下面的湖边也不是不可能...不行,现在赶紧去看看还在不在。” 即使明知冒险,还是不得不去。就在他们摸黑去了后山,陈志和拿着铁铲挖出黑色塑料袋时,四面八方突兀亮起刺人的电筒光,白光全数打在狼狈的二人身上,来了个人赃并获。 宜真和小赵把塑料袋里的物证给收缴起来,立刻做了样本切片送到检测站,对上面的痕迹进行比对,结果要24小时候才出。 而陆深则要进行通宵审讯,所有人忙而不乱地各司其职。宜真不得已又在宿舍对付一夜,睡到一半起来如厕,房门却突兀来了邦邦两声。 几个小时而已,陆深脸上已经长起胡渣,疲惫困倦的脸让宜真不忍心将他拒之门外。 陆深直往宜真床边坐,指尖燃了香烟,宜真还穿一件短到屁股的吊带睡裙呢,他仿佛丝毫不忌讳:“我饿了,有吃的吗?” “只有泡面哦。” “也行,我不要泡的,要煮的,有鸡蛋吗?” “.....没有。” “改天在宿舍里备点。”陆深起身,径直往浴室走:“去我房间拿两件衣服过来。” 宜真百爪挠心地回:“这合适吗陆队?” 陆深头也不回:“有什么不合适?” 还不等她组织好语言,浴室门啪地一声关上,差点摔到她脸上。 ——— 陆队你不要脸,跑女孩儿寝室洗澡! 微博:阿蛮今晚不回家 15.要不要插 凌晨四点钟,宜真还在宿舍用电磁炉给某人煮泡面。香辣的滋味极快地充满了小房间,闻得她自己都饿了,又加进一块面饼。 xx牌五块一盒平时吃起来想吐的泡面,此刻竟像求之不得的人间美味。 陆深穿着裤衩从里面出来,一双矫健的长腿,劲瘦的腰肢,以及水珠滚落肌理分明没有丝毫赘肉的胸腹,不经意地落尽宜真瞳孔,她赶忙埋下头来盛面,小声埋怨道:“怎么不穿衣服,不是放在门口的架子上了吗?” 陆深拿一条粉色毛巾擦头发,宜真反应过来:“那是我的....” “前两天还说关心我,现在一条毛巾也舍不得?” 宜真真是怕了他,赶紧把搪瓷缸放到桌子上,推过去:“吃吧吃吧,再不吃就烂了。” 两人对坐在靠墙的小桌板上吃面条,宜真早忍不住,埋头吃得额头冒汗。倒是陆深挑了两筷子,早早就停了下来。 宜真端起饭碗连汤汁一起干掉,发现男人正好整以暇地抽烟看她,不免小小害臊一下:“我是饿了。” 陆深点点头:“看出来了。” 给她递来纸巾,她几乎受宠若惊地接:“谢谢陆队,你没怎么吃哦。” 陆深忽而浅浅地笑了一下,一闪而逝:“饿过头就没什么胃口。” 当着宜真的面吞了两颗胃药,挪步到女孩子香喷喷的小床上:“吃饱了就过来。” 宜真立刻警惕:“干嘛?” 陆深把脸一拉:“叫你过来就过来,废什么话!” 唬得宜真期期艾艾地坐到他身边,陆深揉揉太阳穴,一副难受不已且默默忍受的模样,宜真又心疼了:“头疼么?要不我帮你按两下?” 陆深诧异地扫来一眼,奇异地富有勾人的魅力,好似让人甘愿为他肝脑涂地。 宜真胸口登时小鹿乱跳:“我、我的手艺还可以的,陆队您试试就知道了。 陆深默许地靠在床头,闭上那双藏着深海的眼睛,宜真抬起双手轻柔地抚上对方的太阳穴,缓缓而有力地安抚男人疲惫的神经。 直按到满室寂静双手发酸,宜真凝望着陆深平静舒缓的面孔,上辈子哪怕是惊涛骇浪也要藏在心底的感情,静悄悄又无法抑制地一层层攀爬上来,满溢到喉咙和鼻头,一切都是酸酸的,绝望的,又必须隐忍的。 别人再怎么说宋宜真处处优秀,鼎鼎有名的淑女和乖乖女,那也只是明面上的。背地里,宋宜真天生残疾畸形的左腿,就是他们同情怜悯甚至嘲讽的谈资。同圈层的男人不会考虑她,想要往上爬的男人也不会珍惜她。大多数男性接近她不是因为宋宜真优秀或者美丽,而是好奇美丽的袈裟下到底是如何的残缺。那种鲜明剧烈的美与丑之对比,才是世人给她的标签。 只有陆深真正地呵护她,爱护她。 但她也只能拥有这些,他的爱情永远不会落在她头上。 陆深忽然把头埋进她的胸口,双臂环住她,及时打断了宜真困顿无解的回忆。 “在想什么。” 男人沙哑的声音从胸脯里闷出来。 宜真尴尬地空抬着双手,一时无处安放,迟疑了片刻,还是落在他的头上,轻抚柔软湿润的发丝。 “没什么,你要是困了就回去睡呗。” “就在这。” “那我怎么办?” 很快陆深用动作告诉她她该怎么办,男人蹭着她的双峰,越擦越热,宜真浑身颤抖,身不由己地将他越抱越紧。 陆深低笑一声:“还没做什么,反应就这么大?” 宜真刚要松手,忽地叫出来,柔媚沙哑,欲拒还迎的声调。 陆深跟着吊带裙一口叼住她的乳头,右手也握上来,抓得那处又涨又痒。 没几下薄薄的衣料便湿透了,有陆深的口水,也有宜真动情的汗水。 “宜真,你好香。” 这是陆深头一次夸她,以敏感而诱惑的方式,缓慢低沉的语调里宜真几乎要听出莫名的深情。宜真喘息着想要将他推开:“陆队...别这样。” 陆深一下子咬得更重,猛地起身,刹那间宜真朝内扑到枕头上。 陆深翻身压上来,挤开她的双腿,从后面吻她的脖颈,顺着青色的脉络极富耐心爱怜地亲吻,呢喃地唤她的名字:宜真,宜真,宜真。 奶子被他时而温柔时而狂暴的手劲狎昵,宜真浑身发烫几乎神志不清,陆深揉她的屁股,推高了睡裙,隔着内裤抚弄藏在里头的珍珠丸子。 宜真痛苦又沉醉地紧抓枕头:“陆深你、你轻点。” 陆深埋下头颅,舔她敏感的耳根,问:“要不要插?” 宜真羞恼万分,想去捂他的嘴,陆深干脆舔她的手心,蛇一样柔软湿滑,她的心尖尖都颤栗起来。 “要不要?” 手指已经伸进内裤,在濡湿的宅缝里滑来滑去。 软肉激烈地蠕动起来,恨不得立刻吞了他的手指,宜真偏过头去大喘一口气,死咬着牙关,那种荤话她说不出来呀! 陆深还在逼她:“到底要不要?不要我就走了。” 宜真羞愤地呜呜两声:“别....你快进来。” “进哪里?” “就、就那里....下面....” 陆深低笑,终于插进一根手指,乱搅着滚烫细窄的泥潭:“下面的小逼对不对?” 宜真埋头哭起来,也不知是给羞的,还是被欲望摧残的。 “好了,好了,深哥这就给你。” 陆深拉高了宜真的腰,让她双手撑起来,拍拍她的滚圆肉弹的屁股:“再高点。” 待她照做,对方猛地冲进来,像是硕大狰狞的物件直接冲到喉咙口。 ———— 16.不禁操 木头做架子床根本承受不住男人狂狼的动作,咯吱咯吱响个不停,听在宜真耳里简直胆战心惊。 此时陆深将她翻过面来,温柔地给她揩泪,嘴里说着戏谑的话:“怎么这么不禁操,以前没看这么爱哭。” 宜真推他的胸口:“声音好大,别人会听见的。” 陆深停了停,压在她的肚子上缓而用力地顶入:“那你说怎么办。” 宜真被他顶得半天说不了话,缓过气后狠狠地掐了他一把:“你出去!我不要了!” 陆深差点又要笑,堪堪忍住,低下头去吃她的奶,软滑的乳脂怎么吃都不够,手里也不清闲:“那我们起来,在地上做。” 宜真没搞懂在地上怎么个做法,已经被他拽了起来,他还不肯出来,就在后面浸在小穴里,边走边耸着强悍的劲腰:“你试试撑在墙上。” 宜真只得照做,然而陆深个子太高,她一截截地埋下腰,差点就要往墙根上扶。几乎是折迭着身躯承受后面的冲击,热血纷纷往头上涌,没几下她就头昏眼花地受不住,挣扎着要跑。 陆深揽她起来,吻宜真的肩头:“真娇气,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宜真听得生气,且明明预备痛斥,讲出来的嗓音又是软娇娇地:“陆深你是不是非要气死我不可?” 说着当真要哭出来,陆深赶紧将她一把抱起,小孩儿把尿的姿势,一双沉重的囊袋啪啪地击打着前面的阴核。于是宜真也顾不得发脾气,软成一瘫春水,往后捞住他的脖子呻吟起来。 陆深把人抱到浴室,抬起宜真的右腿搁到洗手盆上,捏过她的脸,挨得极尽似乎是要吻她,最后却亲到鼻尖上,亲完还顺手捏了一把:“看吧,都依你了。” ———— 陆深一大早起来,几乎等于没睡,整个人却神清气爽步态稳健而清闲。 在食堂里打了早餐慢条斯理地吃,大钊幽魂一般顶着两个黑眼圈一屁股坐到他对面。 陆深敲开鸡蛋壳,冷淡而嫌弃,不搭理他。 大钊指着自己的黑眼圈,笑得流氓而色情:“大哥你不问问我怎么回事?” 陆深把蛋黄拨走,只吃蛋白:“关我什么事。” 大钊差点跳起来:“还不关你的事?昨天晚上你闹那么大动静....” 陆深一眼扫过来,大钊的体态动作像是被按了暂停键,丧气道:“嗐,我这不是...” 陆深敛下目光:“你以后对孔宜真客气点,不要老找她的茬,一个大男人欺负女人算怎么回事。” 大钊讷讷地哦了一声,和尚摸不着头脑似的:“哎,深哥,你以前可不是这态度。” 陆深不想多说,起身去办公室整理昨天的审讯笔录。 大钊赶紧抓了包子跟进来,好奇心即将杀死他:“你真跟她好上了?” 陆深叫他滚蛋,大钊忽视当没听见,终于正经起来:“睡睡也就罢了,我理解您。毕竟您这么多年也没找个正经女朋友。孔宜真一来,搅和多少好事?他们孔家没一个善茬....其实女人还在其次,孔家跟我们是两路人,这还是您教育我的....” 陆深慢慢停了翻阅的动作,椅子滑了半圈,对着窗户外不远处那栋宿舍。 大钊点了一根烟,给陆深递过去:“深哥,八年前我从部队专业回来,哪里都不要我,要么是这里做个司机,要么就是那里做个保安,人生好像突然就没了盼头,谁把我当一回事?要不是那次....您放过我,还给我重新做人的机会,哪里会有今天的刑警大队的大钊!我今天能站在刑警大队,说不要脸点就是惩恶扬善,我觉得值了!哪怕上刀山下火海,那也值!但你不一样,你要有更长的路要走,这条路不容你栽跟头啊。” 陆深淡着一副面孔:“很长的路?到底有多长?” 他掐了烟起身:“行了,你别管。我说什么你就听着。” ———— 今天这一章很短,晚上再补一更。 有没有新粉,支愣一句不。 17.证据链 就在胡一鸣案即将尘埃落定时,最后的审讯环节出了点岔子。具体来讲,还是物证的检验结果不太给力。 宜真醒来已经是大中午,顾不得回忆昨晚的荒唐,匆忙地跑去办公室走程序。 按规定,所有的物证的保管、运输和送检都有一套严格的程序 ,取回也有既定有序要办。小赵扬扬手里的文件,道:“不着急,文件我做好了,该签的字都签好,晚点你过去取就行。” 宜真连忙道谢:“多亏了你,不然我要被骂死了。” 陆深那个狗东西故意把她手机关机,也许有好心,但失职却不是她能够承担的。 小赵摆摆手:“不会,深哥来给我打过招呼了。” 等到时间差不多,两人开车去市局取报告,拿到报告后脸色都不太好看。 陈金水心思缜密,犯案后将物证清洗过,再加上多次暴雨,能在铁锤上提出的生物检材十分有限。尽管科技进步,通过特定分子的化学制剂还是能够让上面的血迹显露出来,但却没有找到属于陈金水完整的指印,也就是说,并没有最直接的证据指向陈金水,这在物证链条上是有漏洞的。 小赵在开车,不方便打电话,汇报的任务便交给宜真。宜真心情复杂,多少有点忐忑不安,把电话拨出去,结果是大钊接的电话。 大钊嗯嗯两声,不咸不淡地:“嗯,知道了。” 宜真问:“这没关系吗?” 大钊听得牙痒痒:“你是白痴吗,你说有没有关系?” 后来不知想到什么,竟然缓和语气,仿佛是个慈眉善目的老上级:“小孔你别担心,深哥早预料到了,但是没这东西咱们就不能办案了?你也太小瞧咱们深哥,咱大队可是年年都评市先进滴。” 他让宜真不要再废话,赶紧先把检测报告送回去。 陈金水和其远房表侄陈志和分别关押在两个房间。陈金水还能抗,但陈志和这个赌徒心志不坚欺软怕硬,最怕的就是司法机关。在澳门那边也有案底,在本地也是很多房贷公司的追讨对象。这种货色完全不是陆深的对手。 陆深晾了他一整晚,让他不吃不喝几乎精神崩溃时,才慢慢进去。一是暗示他,澳门那边很多人在找他陈志和,他会好心地把他的消息传过去。 “恐怕你刚走出这个门,有些人就恨不得要你的心肝脾肺肾拿去抵债。” 陈志和浑身一哆嗦,脸白得像鬼。向来恶人自有恶人磨,这话是一点都不错。 陆深闲闲地点了根烟,递给虚弱至极的男青年:“你隔壁的表叔,他可比你要狠心多了,他连人都敢杀,还敢亲自报案,这会儿为了自保,你猜他会说什么?” 陈志和哆嗦着唇刚吸上一口烟,听言愤怒地站起来:“他、他...不会都赖在我身上吧!” 陆深笑:“怎么不会呢?你花了他几十万,事情还没处理好,还想问他要钱,你说他恨不恨你?” 陈志和萎靡下来,几乎是别无选择,陆深告诉他老实供述还能争取减刑,于是丝毫不差地供述了陈金水犯案全过程。 原来是胡一鸣的公司陷入经济危机后,找到陈金水,要挟他出钱帮他渡过难关。 陆深问:“凭什么胡一鸣会觉得陈金水要帮他?” 陈志和丧气道:“鬼知道,叔他信不过我,没跟我说。” 陆深点头:“你继续。” 结果是陈金水不愿意,把胡一鸣邀约到表侄的公寓里,谈话时一不做二不休,将胡从二楼楼梯口推下去,见他还有活气,就拿铁锤锤他颅骨上的伤口。 凑巧陈志和回来躲债,一进门就看见陈金水在处理尸体,于是以封口费为条件,帮他处理尸体和物证。 立在观察室的宜真好歹松下一口气,有了陈志和的供词,物证链那点缺憾也不足为道了。这是她第一次亲眼见证陆深的审讯过程。男人那种充斥整个空间的无形气度,如何拿捏击溃犯人的心理防线,以及无声却强烈到直击人心的男性魄力,谁能不被折服? 陆深叫人把陈志和进行正式收押,过来观察室,宜真把刚倒的咖啡递过去,陆深呷了一口,突兀地挑起眉峰:“加了牛奶?” 宜真心里咯噔一跳,你以前只喝拿铁的呀,差点脱口而出。 大钊正等着呢,换了招数,笑面虎似的明褒暗贬:“小孔是好心,但观察力还缺点,连你平时只喝黑咖啡都不知道。算了,别怪她,我去给老大换一杯。” 话毕还友好地拍拍宜真的肩,朝她使个眼色就出去了。 宜真不免感激了片刻,把手里的报告交给陆深。 “结果不太好。”她说。 陆深把报告翻到最后,草草地过了一眼合上:“知道了。” 休息着燃气一根香烟,望着被提到审讯室的陈金水,又道:“不用担心,没什么太大问题。” 这一刻的陆深终于和十年前的陆深对上号,只要他在,她就永远可以安心。 陆深像一面坚实无摧的建筑,可以让人永远信赖无忧地在他身边安营扎寨。 然而他本人对于即将彻底攻破的案件似乎毫无喜悦,淡淡地坐在那里,只是一道孤寂的侧影,好似离她很远很远。 陆深并不看她,长手指在桌上敲了敲,冷淡的语气接道:“还有事吗,没事就出去。” ———— 深哥:别老是盯着我看,再看... 18.二等功 陈金水仍旧在负隅顽抗,过于自负的男人坚称跟他没关系,所谓的证据上不是没有他的指纹?他不过是被侄子诱导欺骗,胡一鸣是表侄所为。 然而陆深把陈志和的供词拿出来,以及对方提供在澳门那边的银行账号,上面有一笔叁十万的款子,就是胡一鸣死亡后叁天,从陈金水母亲的账户上转过去的。 陆深道:“你不承认没关系,我们所有的证据都只向你,至于这笔钱,你说不清楚,那我们请你母亲过来例行调查一下,不过分吧。” 陈金水仿佛一下老了十岁,疲态尽显,搁在大腿上的手痉挛地蜷缩起来。 “我妈...她也许,就是想帮下娘家。” 陆深泰然地点头:“嗯,就算你说的是,我跟她沟通下就好,老人家刚过七十大寿吧,高龄生的你,难为她作为单亲母亲把你培养成才....” 滨江分局在短短的半个月内侦破传沸沸扬扬的沱江尸体案,得到了市里表扬表彰。为了稳定民心,宣扬社会正能量,进行普法教育和宣传,上面还派了记者过来采访。局里众人紧绷多时,这会儿热热闹闹地活跃起来。 不过陆深拒绝了采访,局长再说,他就把大钊推了出去。 大钊坐在会议室里讲得声情并茂可圈可点,其实陈金水案,只有一个字,那就是贪。陈金水贪名,窃取了学生的科研成果,被愤怒的学生私下录音,要挟他出资供他开公司。死者胡一鸣有冤在前,贪欲在后,想着无论如何都有陈金水给他兜底,挪用公司款项奢华消费、养女人,欠债后继续要挟造成杀身之祸。从农村里考出来的大学生,最终没有禁受住金钱的诱惑。 一人犯错,连累着一家人蒙羞还要承担失去亲人的痛苦。 宜真想着大钊对她好像没那么有敌意了,便主动上前去拉好关系:“学峰哥,你讲得真好。我听着都感同身受,这次普法宣传一定会做得很好。” 大钊一身鸡皮疙瘩,好久没听人念他名字:“别别,什么学峰哥,我才不是,叫我大钊就行。” 宜真瞅他一眼,虽然这人才二十七八,但老是蓄着胡子,皮质又黑,寸板头的社会人风格,叫一声大钊好像自己都老了也油了。 大钊瞪她:“你什么眼神,我还不够帅?” 宜真干巴巴地哈哈,大钊看得别扭:“笑不出来就别笑。” 宜真搓搓手:“那个,为什么陆队不接受采访啊。” 大钊白她一眼:“深哥就这德性,真要采访,年年都该有他的份。他最烦这些。人的志向不是我们一般俗人能理解。能办好案子,就是他的最终需求。什么年终奖啊荣誉奖啊他都不在乎。” 大钊想起什么,一把搂住宜真的肩,把人带着往墙根走:“说起来,你还坏过他的好事呢!” 宜真瞪大眼睛:“那不可能啊!” 就算有,也是孔宜真的锅,别让我背好么。 大钊歪嘴笑:“就前年,深哥跟一个大案,真是拿命去拼,身上还中了一弹,明明可以拿二等功,不就是被你给废了吗?你威胁深哥跟你好,深哥不愿意,你就给你家大哥打小报告,二等功就黄了!你知不知道能拿功勋章的警察还活着,还健康地活着,是多难得?” 眼见宜真把脸哭丧下来,大钊心里快活死了,还要装着安慰她:“没事儿,都过去了,深哥也不在乎。你真为他好啊,叫你哥的手别伸那么长就行。” 宜真这才想起自己蹲在孔宜真的身体里,还有个货真价实的大哥孔珏呢。 好几次孔珏给她电话,她都没敢接,主要是怕穿帮。听大钊的口气,她仗着孔珏这个大哥,没干过几件好事。 思来想去,只要她在孔宜真身体里一天,这个大哥就不能不认。满是警察的局子里都没觉得她不对劲,孔珏那边....应该还好吧。 谋杀案一完结,宜真终于能够正常下班,回公寓的路上绞尽脑汁想着怎么跟孔珏打交道,没想刚进家门,一位高定深灰西装的男人,正好整以暇地坐在沙发上盯着她。 如果说孔宜真是美艳类型,那孔珏就是斯文败类型,金丝眼镜、名表、铮亮的皮鞋以及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发型这些配置一样不拉。锋利的眼神弱化了他外表轮廓的斯文,一看就不是好惹的男人。 这个不好惹的男人瞪她一眼:“傻了?哥也不会叫了?这点家教都没有?” 宜真蒙了几秒,怎么谁都愿意训她两句?她就这么好训? 孔珏倒是笑了:“又倔,倔给谁看?这天底下只有我为你好,还有谁对你真心?” 宜真大叫,一句嗔怒的大哥脱口而出。 叫完后发现没那么难,身份立刻自动代入了,陆深前世也当她哥,大家爱当就当呗。 “你哥干坐了老半天,一口水都没喝。” 宜真屁颠屁颠去倒了,双手奉上:“大哥,您请。” 孔珏慢悠悠地饮了一口,上下打量她:“穿得像什么,不修边幅!” 宜真巴拉巴拉刘海和马尾:“还好吧,这阵子不是在忙吗。” “我知道你忙。不是刚破了一件案子?一件小案子连你哥都不认了。” 宜真摇摇他的胳膊:“哥~~~~我错了,都是我的错,我不该不接你电话,不该让你担心。” 孔珏斜眼瞅她,思绪纷繁复杂,摸摸她的头:“你好久都没跟大哥撒娇了。” 兄妹二人隔了一个年轮的年纪,说孔珏是大哥,莫若说他是孔宜真的父亲。孔宜真早早进入叛逆,两人的关系一度冰封难堪。表面上孔珏待妹妹严厉至极,实际上背地里不知帮她擦了多少次乌七八糟的屁股。谁要欺负她,他是坚决不肯的。 但作为长兄为父的心情,妹妹又能领会多少呢。 望着孔珏略微伤感的眼神,宜真心里也像是什么扎了几下,难受地抱住他的胳膊,顺势进行自己半真半假的表演:“大哥,经过这个案子,其实我学到了很多。” 她把案件大致讲了一遍,讲死者胡一鸣那双可怜的农民父母,讲罪犯陈金水的成长过程,在最后关头,是他年迈的母亲让他放弃了顽固的挣扎。 “大哥,我就是突然觉得,有你真好。” 孔珏仿佛受到震动,久久没回应,不过是轻轻地拍她的手背。 ———— 孔珏也是响当当的俊男哦。 19.开发 孔珏来得突然,去得也快。本来就是打算过来看一眼,吃不吃饭都无所谓,妹妹向来跟他水火不容,这两年二人一起坐一个饭桌的时间都屈指可数。而且他本来也忙,并不觉得共进晚餐对双方关系有多帮助。宜真呢也累了,拒绝了孔珏的随口一提。 司机载他到凯旋门酒店,孔珏让他在地下停车场等着。 1801号房的房门微微敞开,孔珏推门而入,一道清冷漂亮的侧影坐在落地窗边。 如果宜真在这儿,恐怕会大吃一惊,局里冷美人法医肖冰清怎么会在这。 孔珏随手扯下领带,对肖冰清的冷艳并不欣赏:“洗过了?” 肖冰清没什么情绪,点点头。 孔珏反感地蹙蹙眉:“那怎么还穿着自己的衣服。” 做法医的通常洁癖,爱穿白衣,白衣又让孔珏想到她手里经过的无数尸体,不悦道:“脱了。” 浴室里,肖冰清一身白玉的肌肤被热水熏得通红,双手被宝蓝色的领带给捆着掉在上面。赤裸的躯体这才有了艳色。孔珏的手在上流连忘返,摸到女人双腿间露出的紫红色硅胶玩具时,这才有了好脸色:“喜欢这个吗?” 肖冰清扭开脸庞,吃痛地拧眉:“太大了,我不喜欢。” 要说孔珏喜欢肖冰清什么,他就喜欢她的直言不讳,她越是这样,他才越有鞭挞她征服她的快感。 档位调到二级,肖冰清脚腕蹦起来,激烈地摆动身体:“不要了,我受不了,求你,孔珏,求你。” 孔珏这才抽开硅胶,猛地将她翻面,从后面插进去。 与他前戏的暴行相反,真正进入后他反而会处处抚慰。大手轻柔地捏她的乳头,或者那指尖轻轻地刮擦敏感那处。他的吻也是轻柔的,仿佛在对待真正心爱的女人。 肖冰清多少次因为他的前后反差而迷惑,她搞不懂孔珏。 当然,她对他也不抱有幻想。 孔珏掐起她的腰阵阵地怼进去,直把女人送上巅峰,压着她跪下去,让她的脸承接浓稠乳白的精液,突突地,仿佛怎么都射不完。 他把脱力的肖冰清抱到大床上,手掌把玩着她的双乳:“只有被操后,你才有点人气。” 肖冰清不想说话,孔珏资助她念大学念研究生,这是他们关系的起点。 她几乎什么都听他的,即使是专业,也是由他指定。 “谁能想到医科大学的高材生,清纯玉女,早就被男人开发到碰一下都敏感,随便插几下就能高潮?” 高强度的工作和繁杂的人际关系处理后,孔珏难得清闲地在床上放松游戏,他刺激肖冰清,只想看她恼羞成怒,想看她即使再屈辱也要乖乖地躺在他身边的模样。 肖冰清翻身来,主动骑到男人身上,硕大的物件整根地吞进去,她俯下身用吻去堵孔珏的嘴。男人的手落在她的腰上,轻抚着也让她堵让她吻。 唇舌交缠的快感和缠绵让两个人都沉醉进去,直到孔珏手机响起来。 肖冰清清楚看见徐佩两个字,徐佩是孔珏的老婆。 孔珏推开肖冰清,示意她去洗澡。 电话那头的确是他法定意义上的妻子,二人家族联姻,婚前就协商了除非正式场合,其他各玩各的,谁都不要管谁。儿子是试管做出来,继承了父母双方的基因优点。 过早继承家业的孔珏,早早就要学着养育妹妹的男人,根子里还是很传统,他接受不了徐佩的法式浪漫。徐佩很早出国留学,十六岁就跟人同居,二十岁生下私生子,二十二岁压回国跟他结婚。 孔珏不认为婚姻有任何神圣之处,不过是利益交换的使然。与他最近的两个女人都爱往男人堆里钻,一个妻子,一个妹妹,这让他天然不信任任何女人。 除了肖冰清。 他不喜欢她,但他信任她,她是他一手开发出来的,具有唯一性。 徐佩质问他为什么把卡给停了,孔珏烦躁地抽烟:“你最近是不是过了点。” “我们早说好谁都不管谁!你现在又插哪门子手!” 孔珏要笑不笑地:“那个男人底细不清,你这是在玩火自焚。” 徐佩用法语骂了好长一段,最后还是央求他:“你放心,我带他去意大利度假,国内查不到的。” 等肖冰清洗完出来,孔珏已经没心情,起身穿衣服:“小真那边你继续看着点,有什么事随时给我电话。” 肖冰清擦着头发面无表情:“我知道。” 孔珏丢下一张卡:“栖梧阁是个新开的楼盘,环境还不错,已经过户到你的名义下,有时间就搬过去。” 肖冰清说了句谢谢,孔珏哂笑一声往门口去。 “等等。”女人叫住他。 孔珏停了下来,肖冰清裹着睡袍上前,浑身湿淋淋地氤氲着热气和清香味。 抬手往他头上去,孔珏也没躲,肖冰清捏下一根长发。 孔珏捏一下她的手,俯身亲她冷感的唇:“你要乖一点,叫你做的事做好,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你的前途不用操心。” ———— 20.合不拢嘴 周末宜真好不容易睡个懒觉,一通陌生电话搅和了她的好梦。汗涔涔的脸和身体,胸口还因喘气高低起伏。梦里陆深进到她的书房,还是作为宋宜真时,刚过完十八岁生日不久。正在赶寒暑假作业,陆深问她哪里有不会的,她说有。然后他让她坐在他的大腿上。宜真如梦似幻地闻到男人身上蓬勃的雄性气味,脖颈处是温热的质感,有股松木香。 左耳进右耳出地听他讲解,他的胸膛紧紧贴着她的后背,大手在裙子底下滑来滑去。 “怎么了,小真?”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一边轻柔细雨地问,一边隔着衣服刮擦她的乳尖,宜真哆嗦一下,腿缝里涌出黏液。 陆深的手指插了进来:“原来是这里痒了,深哥给你摸摸。” 但是怎么摸都不够,水越流越多,她好想他把阴茎彻底插进来。 “要不要深哥插进来?” “要不要?” 就在宜真点头应允可以体验极乐时,烦人的电话让后面戛然而止。 宜真憋着红彤彤的脸蛋,没好气地喂了一声。 “孔小姐吗,您在我们店寄养了一只猫,已经很久了,卡里的余额已经消费完啦,请问你有时间来趟店里吗?” 起来把家里搞完卫生,宜真换上一条印着小雏菊的白色连衣裙出门。如此素淡的衣服自然落不进孔宜真眼里,这件衣服心机在是宽吊带的款式,露出大片的前襟后后背。背后还挖了一处桃心。耀眼无暇的皮肤可以吸来无数眼球。为此宜真披下长发,发尾拿卷发棒过了一遍,好歹挡住一片。 在一家连锁宠物医院的二楼,宜真缴费后去看猫,心道能让孔宜真养的必定是名贵品种,结果却愣了好半天,笼子里躺着一只胖胖的橘猫,还爱答不理地。 医药费加寄宿费花了小一万,这猫恐怕只值十块钱吧! “没错吧,是这只吗?” 前台也跟着犹豫起来:“您等等,我再确认下。” 没过几分钟,前台把一位年轻的白袍男人领过来,介绍:“这是我们周凯院长,你们家猫咪的手术也是院长亲自做的。” 男人长着一张堪比影视小声的清白脸蛋,很和气:“当时抱来时浑身都粘成块,背上还烂了一块,现在养好了,看起来是很不一样。” 宜真哦哦两声,试探地把手伸进笼子里。 胖猫懒懒地嗅了嗅,懒懒地拿尾巴缠她的手指,宜真瞬间心软母爱大发。 她不敢相信的是孔宜真竟然好心抢救一只流浪猫,然而谁都有心软的一面,不是吗。 年轻的院长问:“您家爱宠叫什么名字?我们登记一下,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联系。” 宜真想了想,顺手就把猫抱了记起来,好家伙,又胖又重,什么流浪猫可以吃这么肥? “叫…将军吧。” 抽手拿出手机:“院长方便加下您微信吗,我对养猫没经验。” 前台的友好不是没缘由的,宜真大方地买了整套的养猫工具,小院长亲自帮忙塞进汽车后备箱。 宜真抬起猫爪子,对小院长道:“将军,赶紧谢谢你的救命恩人。” 周凯噗嗤一声笑出来:“您才是它的救命恩人,我只是拿钱办事。” 两人在街边笑闹的样子,被军绿色丰田上的男人看了满眼。 还是大钊眼尖先看到:“那是孔宜真吗?真是活久见,见了鬼,鬼见愁的,穿这么清纯出来勾搭无知少年呢。” 他拿肩膀撞撞不言不语正拿香烟解困的陆大队长:“你看看是不是嘛。” “嗐,笑得嘴都合不拢。” 陆深淡扫一眼,没吱声,默认。 大钊心里乐开花:“看来她预备多面撒网了,估计在你这一直碰壁,想找人练手呢。” 五大叁粗的野汉子根本看不懂陆深的微表情,再接再厉:“我说啊,她去祸害别人总比祸害您好,是不是。咱们也解脱了。” 光说的还不够,大钊幸灾乐祸地给宜真打去电话,宜真在那头是个满不情愿万般不想接的表情,然还是接了。 钊学峰大喇啦地叫:“孔宜真,你在哪儿呢?” 宜真蹙眉:“.....逛街呢。” “大小姐还有心情逛街啊,我们忙得要死,通宵都没睡,你好好心回来搭个手吧。” 宜真无语,她这刚没歇一口气呢:“这个...学峰哥真不好意,我有点不舒服,正要回家呢。下次好吗?” 大钊捂住电话对陆深道:“您看,跟小年轻依依不舍呢,给她机会表现都不表现了。” 陆深别过头去,叮地一声,又燃上一根。 大钊挤眉弄眼回电话:“好吧,你最近也是辛苦了,改天哥请您吃饭哈。” 宜真把胖猫小真接回家,预备伺候它俩天,没想它也不用伺候,笼子不爱待,想睡哪儿就往哪儿趴着。吃饭时还算给力,吃得嗷嗷响。 周一宜真醒来时,这小混蛋已经学会趴在她头顶睡觉。 留好水和猫粮,宜真开车去局里,在更衣室换了制服,对着镜子照了好久,笔挺的身姿以及警察特有的徽章,让她油然而生一股对社会的责任感和担当。说真的,她越来越庆幸是醒在孔宜真的身体里 。 带着这股庆幸和欣喜,宜真又有了靠近陆深的勇气。虽然他总是阴晴不定地,对她时好时坏,总体来讲也坏不到哪里去嘛。刑警生涯要面对那么多恶势力,他的脾气有所改变也正常不是。费神费力有时还要费命,谁还能天天笑口常开? 这段时间跟大家共进退,跟同事的关系明显改善不少。迎面的都点头问好,吃早饭吗,还没呢,去食堂吃点?诸如此类。 连主管刑侦的副局长碰到跟前都把步子慢了一拍:“小孔休息好啦?” “是的!贾局长!” “哟,精神面貌不错嘛,要继续保持啊。” “好的,局长!” 副局长刚走,陆深身穿黑体恤的便装往饭堂门口来,宜真眼巴巴地看着他,待近了,道:“陆队,过来吃早饭呢?” 陆深鸟都不鸟她,带着一股凉风,擦肩而过。 ———— 鸡婆雪峰哥。 作者有理由怀疑谁吃味了! 21.滚出去 宜真昂扬的精神被冷淡的陆深打击到,委屈了两秒又提起精神来,跟在陆深屁股后面排队。他拿什么她就拿什么。位子也是面对面的坐。都舔着脸了,害怕这点冷遇啊。 大钊端着饭盆过来,拿汤勺敲打饭碗:“小孔你占了我的座位。” 宜真连忙挪开尊臀:“大钊哥您坐。” 大钊赞她:“可以,现在懂事了。” 但他可没好心,眼珠子乱转着唠嗑起来:“周末休息好了?还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宜真对他的阴险仍旧毫不知情,以为副队长已近接纳了自己。 “挺好的,认识了一个新朋友。” 我家胖胖可爱的,不找事的将军,真是我的好朋友。 大钊差点笑出来,就憋着:“男的女的?” “公...男的。” “相处得还好?” “挺好的,脾气啊性格啊,都好。” 她光顾着去说话,当陆深把蛋黄拨出来放到盘子边边上时,想也没想地夹来送到嘴里。 接下里便是一阵突兀的寂静。 大钊想的是,好哇你个海王浪女孔宜真,手段一波波一个不拉,还是我小瞧你了。 陆深渐渐捏紧了筷子,忽然抬头,目光刀一般劈向宜真,宜真只觉半个肩膀都要被人凭空剁开,热气蓬蓬的心脏瞬间凉了泰半。 夹蛋黄的动作完全是下意识的,陆深不爱吃蛋黄,但她却不爱吃寡淡无味的蛋白,向来就是要分掉一个鸡蛋的。 顿时吐也不是吞也不是,最终连嚼也没嚼地干吞了,呛得满脸通红,边咳边解释:“食堂标、标语,不是浪费可耻?我、我就是....” 陆深放下筷子,警告地几乎狠狠地盯她一眼,起身就走。 大钊看了场戏,心情痛快地拍拍宜真的肩膀:“没事没事,我回头帮你说好话,你是无心的。深哥这人,最不喜欢别人动他的东西。他不要的,也不行。相反,他不喜欢的,别人免费送,他也是不要的。一副怪脾气,你别放心上。” 等人走了,宜真默默地巴拉几根腌萝卜丝,眼睛红红的,好一会儿她吸了下鼻子,叹:还好眼泪没落下来,不然惹人笑话哦。 同科室的小赵默默地坐过来,顶她的肩膀:“大小姐,战斗力下降了啊,就这点挫折,咱什么时候怕过?!” 宜真福至心灵,用力嗯了一声,算是给自己打气:“你说得对,我怕什么!” 这阵子没什么大案,只有两伙人打架斗殴,涉嫌械斗,还要给他们做伤情鉴定。分局人手不够,派了没出任务相对清闲的宜真带人去做鉴定。年轻人看她是美貌女警,老找机会搭讪,扯些有的没的,宜真板起脸来,打开执法记录仪:“请你看清楚我的肩章,你最好想清楚接下来对我说的每一句话。” 忙了一天下来,宜真刚把人交到同事手里,大钊匆匆从会议室出来,一看她就道:“你去深哥办公室,在桌上最下面一迭,有份编号06的卷宗,赶紧拿过来。然后你顺便过来做下会议记录。” 说完又转进了会议室。刚想下班的宜真只得认命,陆深的办公室在走廊尽头,门是敞开的,桌上的文件有条不紊整整齐齐,唯一算乱的地方只是烟灰缸里堆积的烟头。 然而所谓的06卷宗没找到,翻了一遍又翻一遍,最底下的是一本厚厚的英文书,犯罪现场调查,里面的照片滑了出来。 照片边角已经泛黄,很多年了,漆黑泥泞的背景,一断青白发紫失去活力的腿部肢节,确切地说,是萎缩后过于细小的肢体,扭曲而残缺的丑陋,五根脚趾不像正常人那样舒展开,而是变异似的缩着鸡爪状。 这是她的腿,她宋宜真上辈子表面接纳其实永远也无法接纳的那条腿。 就因为这条腿,她永远无法跟暗恋十来年的陆深表白。 也是这条腿,被人拿电锯残忍地切割下来。 那个变态跟她说,我知道你最讨厌这里,我帮你把它取下来好不好? 取下来就完美了。 提前散会的陆深跟大钊讲着什么回来,只见孔宜真拿着一张照片发呆。 几乎是刹那间,他意识到孔宜真拿的是什么。 麻木的心脏有种骤然被人切开的痛楚,疼得他的头都要爆炸开,他的手在抖,嗓音也在抖。 大钊一看情形不对头,立刻呵斥宜真:“快放下!谁要你乱翻深哥的东西!” 宜真木愣愣地:“是您说要找六号卷宗....” 大钊上前,在书架上抽出来:“不是在这儿吗?!” 陆深什么都听不见,大步冲过去,抽走照片,扫过照片便是一阵不可遏制的痛彻心扉,颤抖着嗓音逼视宜真:“谁——谁让你动我的...” 他简直说不下去,嗓子里有把锯子,抬手指着门口:“滚出去。” ———— 进阶的茶艺大师:钊学峰。 22.吻 办公室里一刹那的电闪雷鸣,乌云蔽日,阴风阵阵。 宜真眼里的泪水直打转,然后遏制不住地啪嗒啪嗒往下掉,即使是对宜真诸多偏见的大钊,看了,突然后悔不忍起来。再看看陆深,额上青筋凸起,地狱凶煞一般的眼神,大钊深恨自己彻底把事情搞砸了。 宜真捂嘴冲了出去,大钊要去追,陆深在后面森森地喊住他:“钥匙。” 大钊紧张地噎唾沫:“别啊深哥,小孔她不是故意的。是我叫她进来...” 男人脸上阴云密布:“别让我说第二遍,车钥匙。” 大钊在陆深强烈强大的精神压迫下,别无选择地掏出钥匙,陆深一把抓过去,大步往外去。 一路上风驰电掣,s形的急速漂移车速,几乎是擦过无数汽车的车门而过,引来无数车主后怕的骂声。陆深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见,全凭下意识的操作在大马路上飙车。 眼里是光怪陆离,是奇形幻影,是时空的分裂和倒退。 他急迫地想找有关宋宜真的存在过的点滴痕迹。汽车开到曾经的宏岳小区,然而哪里还有什么宏岳小区。低矮的片区平地竖起高楼大厦,霓虹灯的光倒映在深蓝的天际上,车水马龙带走他曾经的家园和宋宜真。 哪里还有她的足迹,他再也看不到。 有宋宜真的世界,和没有宋宜真的世界,一个是天堂,一个是地狱。 ———— 宜真窝在沙发里,哭肿的眼睛呆滞着,一下下抚摸肥猫的脑袋和后背。 沉甸甸的大橘无聊地舔她的手指头,舔了几下被拍了一脑瓜子:“你这混蛋嘴里都是倒刺,舔着好痛。” 她把大橘抱起来:“陆深他,他因为我的事,一直在自责吗?” 宜真噘嘴喃喃自语:“跟他没关系呀,是我自己心情不好,想出门走走。” “他肯定是怪自己没有保护好我。” 突然把大橘仍开,宜真往门口冲去,也许她应该马上告诉陆深自己就是宋宜真。 刚有这个念头,太阳穴上一阵尖锐的刺痛,血液中骤然像是被抽空一般整个人都瘫倒在地上。 好一会儿,宜真翻过面来,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借尸还魂已经很可怕了,冥冥中天道不允许她透露真相吧。 大橘闲庭信步优雅地走过来,那架势可真不像一只野猫,舒舒服服地往她肚子上踩,然后躺好了。 邦邦两声敲门声,惊地大橘蹬腿跳起来。 宜真仍旧没什么力气,蛇形似的爬过去,撑着爬起来看猫眼,惊悚得一哆嗦。 男人一身酒气地进来,然而面色寡白不像喝醉的样子,好歹平静了很多,脸色大抵还是难看:“怎么这么久不开门。” 宜真心道好家伙,您是大爷吧,我能给你开门就不错了。 “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 陆深不理她:“有拖鞋吗。” 宜真赶忙给他拿了,男人穿一双纯白棉袜,踩进去刚刚好。 又听脑门上头缓和一步的解释:“局里有你的资料。” 宜真忙来忙去地,一会儿招呼他坐下,一会儿问他喝什么,一会儿又跑进厕所半天不出来。心里纵然并不怨恨陆深在警局的那一阵怒骂,终究还是有个小疙瘩,不太待见陆深。 陆深瞅见桌上有只漂亮的琉璃盏,问也没问一句,拿在手里当烟灰缸。 静静地在沙发上坐了好一会儿,双腿岔开的姿势,思绪放空着看脚边徘徊的肥猫。肥猫圆乎乎的脑袋在他脚边蹭,粘得一腿的好毛。陆深将它轻踢开,扬声道:“你要躲到什么时候?” 宜真对着镜子又是皱眉又是苦瓜脸,洗了把脸出去:“我躲什么了?你不要瞎说。” 不知为什么,陆深一听她娇软嗔怒色厉内荏的嗓音,揪扯的神经舒缓了好几分,随即架子也摆起来:“你就是这么招呼客人的?把人晾在客厅都不管?” 宜真背过身朝冰箱走去,摆了个鬼脸,这男人善变得也太可耻了,俩小时前要宰了你似的,两小时后找上门来套近乎。还好她人美心善不跟他计较,真乃天下第一大体贴大善人。 “陆大队长您成年了吧,还要我招呼什么呀。” 她拿出一罐冰可乐,舒爽地灌了一口。 陆深往后一靠,指尖烟雾缭绕着:“别也为背对着我,我就不知道你在说我坏话。” 宜真转过身来,靠在冰箱上:“我才没有,没有证据的话不要乱说。” 陆深凝望着宜真,那种视线,愈发地有如实质,仿佛把两个人笼在一处绝对寂静的私密之处,他道:“我也要喝。” 宜真腿有些发软,要拿新的,他坚持:“就要你手里那罐。” 好吧,宜真无奈,扭捏地朝那边过去:“喏,给你,难道怕我记恨下毒哇!还要通过我的嘴验毒,真不是个好人。” 陆深握住她的手腕,一把将人拖过来,压在自己的大腿上,晃动喷涌的可乐发出嘶嘶的声音,溅得二人满胸口都是。宜真拍打陆深的胸口:“衣服都被你毁了!” 陆深借着她的手喝光了剩下的可乐,捏住她鹦鹉巴巴似的小嘴,嘴对嘴的堵了回去。 口舌的软糯蛇形中带着可乐香氛清甜的滋味,宜真几乎忘了呼吸,几乎立刻从现实世界堕入昏暗粘滞让人噬魂销骨的迷幻世界。她真不懂陆深哪里来那么大的魅力,令她的投降来得迅猛而沉迷。也许是他吻得太温柔,太亲密,湿润的舌尖撬开关窍,舔舐着口腔里所有可疑爱抚的地方。 可乐罐轻轻地滚落到地毯上,大橘追随而去,陆深掐住宜真的脖子,吻她的唇角,拿舌头舔干净交缠中流下的口水,让宜真分开双腿坐在自己的腰身上,捏她的下巴道:“还生气吗?” —— 小宋没有魂穿到小孔身上,陆深就不可能不知觉就对“小孔”动心。两个女人的性格各方面都是不一样的,陆深不爱小孔那款,小孔也并非真爱陆深,小孔是征服欲。 虽然他的眼睛没认出来(谁能相信借尸还魂,谁又能想到),但他的灵魂在潜意识里也有嗅觉。 就像你在茫茫人海里突然遇见一个人 ,别人问你为什么喜欢,你说不上来,就是喜欢,而且越来越喜欢。 23.认错 宜真喜欢趴着睡觉,最喜欢抱一只软乎乎的枕头,不过这天陆深代替了枕头的职责,硬邦邦且热力十足的身躯,热得宜真嫌弃不已,扭过身躯屁股对住他。 陆深醒得很早,仿佛从闭眼入睡到睁眼天亮,只过去几秒钟。 这一觉睡得匪夷所思地好,没有做梦,多年来萦绕不去的灰暗和噩梦,竟然在这张床上,在孔宜真的床上,没再出现。 起来简单的洗漱,边套衣服边往床边去,陆深揪宜真红彤彤的鼻尖:“起来上班了。” 宜真翻身去:“不要,这个班不上也罢。” 一夜好梦也没让她放弃对陆深的怨愤,花招搞了多少?非要让她哭得可怜兮兮地求饶,跪在地上这样那样,气死人了! 陆深拍她的屁股:“那随便你,我走了。” 这是不是就叫穿上裤子不认账? 宜真气呼呼地打卡时,已经迟到了一个小时。刚好负责刑侦的副局进来道:“大家准备准备,开会了!” 大队十几人陆续地往会议室去,大钊粘在陆深旁边:“深哥,你还好吧?” 陆深慢悠悠地倒咖啡:“你说呢?” 大钊尴尬地搓手又跺脚,多少有点良心不安:“昨天那事真不怪小孔” 陆深不置一词,往会议室去,宜真跟小赵迎面而来,宜真板着一张脸连招呼都没打。 “我没怪她。”陆深轻抿一口咖啡道。 “啊这,小孔脸色很难看,深哥咱们就事论事,要不您纡尊降贵去道个歉?” 陆深的嘴角弯了弯,一闪而逝:“哪有领导跟下属道歉的?那还怎么做事?” 副局站在讲台上,道最近接到举报电话,在金色年华工作的女人周惠,遭到暴力殴打和囚禁。可等警察过去,她又支支吾吾不承认。 金色年华是高档娱乐场所,在市里严厉打黄之后,面上没有违法的事,但私底下有没有就不得而知。周惠是那里陪酒小姐。 其实这种案子要是当事人否认,就无法正式立案,也就没有继续查下去的必要。 可问题在于,周惠报警后半个月便离奇消失。娱乐场所人口流动性很大,小姐说走就走也是常事。直到跟她合租的小姐妹来报案,说周惠肯定是遇到什么了,不然她不可能不打招呼就离开。 副局在上面翻翻资料:“如果是个个案,这事也就不说了,再叁个月前,金色港湾那边,也有个失踪女,基本是同样的情况,在报案不久后便消失。再是去年年底,一个跟家里因为恋爱问题闹矛盾的高中生在过年时也失踪了,家属来报案,至今也没找到关于女孩儿的相关消息。” 这叁个案子既有共同处,也有迥异之处,要知道一个几百万的人口大市,恐怕天天都有很多人失联,并不排除因为个人性格原因去了别的地方没跟旁人联系而已。 散会后副局把陆深留下来,道:“这个案子你怎么看?” 陆深道:“线索还不明确,我们先做点前期调查。” 副局深信陆深办事的章法:“那行,你多注意点。对了,听说你跟小孔闹得很难看?” 陆深垂眸,掏出烟盒朝桌面上倒扣两下,给副局点上一根,自己也叼上。 副局深吸一口,吐出烟雾:“孔珏是鹰派那边的中坚份子,前段时间在选举上大出风头,他就这么一个妹妹,你不想跟她有瓜葛我可以理解,但面子上,咱们还是要过得去,对吧。” 陆深掐了烟头:“曹局,我知道的,你放心。” 陆深带着副手大钊要出去排查线索了,宜真熬了两天,连陆深的毛都没抓到一根。 小赵看她愁眉苦脸地,擦了一个苹果扔过来:“想深哥啦?” 宜真撇嘴:“才没有!” “深哥办起案来就是没日没夜的,更何苦是这种” “这种什么?” 小赵故作左右张望,压低声音道:“你不知道深哥沉迷与连环杀人案吗?如果这叁个女人是被谋杀” 宜真浑身一哆嗦,她忽然想到自己的死,阴暗的破败的房间里,黑衣男人那样自如地没有人性地肢节她,恐怕并非第一例。第一次杀人的人,不可能一点都不紧张。 趁着午休时间,宜真跑到档案室去,然而十年前的卷宗哪里有那么好找。加之那时没有内网,即使有,她的权限恐怕也不够。晚上她又借故钻了进来,终于在一堆尘封已久名曰“未结之案”的卷宗里发现了自己的名字。 宋宜真叁个字已经泛黄。纸张都发出脆响,手指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还有什么比看到自己的死亡档案既玄妙又恐怖。 当她正要翻开时,有人一把抽走文档,高大的黑影像妖魔一样将她震慑住。 直到男人发出冷冰冰的声音:“你是怎么教,都教不会,对不对?” 宜真立刻还阳,从灰扑扑的角落里跳起来:“陆队长,我只是有点好奇。” 陆深把夹子塞回去,特意把文件柜锁上:“你跟我出来!” ——— 深哥心里说:我道歉认错也不会告诉你,你算老几。 大钊:苦。 尒説+影視:ρ○①⑧.run「Рo1⒏ru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