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羸弱不可欺》 第1章 要这美貌何用 第1章要这美貌何用 上元节刚过,长安城的暖风便迫不及待地吹绿了灞桥的柳枝,再吹薄了小娘子们的衣衫,却怎么也吹不暖杜清檀那颗冰冷绝望的心。 她面无表情地注视着铜镜里的自己,冷白皮,细长眉,凤目妩媚,唇瓣粉嫩,天鹅颈,身形纤长,柔弱无辜,我见犹怜,确实是她从未有过的美貌。 杜清檀面无表情地捏了个兰花指,又恶寒地打了个冷噤,暴躁地将铜镜摁翻,长长叹了口气。 这倒霉催的……穷逼病弱孤女一个,走一步喘三气,风都能吹倒,要这美貌何用? 和她一点不匹配! 摔! “五娘,萧家来人啦,带来好多礼品,大娘子让您赶紧梳洗了去见客!您就要苦尽甘来啦!” 婢女采蓝推门而入,欢喜中带了几分抱怨:“主君过世后他家再没露过脸,这都两年多了,总算想起来还有这么一门亲事!前几天大娘子还念叨呢,这不来啦?唉,无论如何,总是好事。” 杜清檀懒洋洋地趴在案几上,没有半点兴趣:“未必是好事。” 这还是她那位枉死的便宜老爹早年给定的亲。 兰陵萧氏,历经几朝的百年门阀,祖上出过皇帝和皇后,与当时尚且兴旺的杜家算是门当户对。 但自从她爹卷入朝政纷争枉死后,家财殆尽,奴仆四散,只剩下她和寡居的伯母杨氏及幼小的堂弟团团相依为命,勉强度日。 萧家不闻不问,四时八节也未按着规矩走礼,显然是后悔了的。 听闻她那位传说中的未婚夫萧七郎才貌双全,科举顺遂,前途无量。 这样的人,怎么肯屈就这桩赔本的婚事! “这样啊。”采蓝的神色瞬间黯淡下来,默默翻出一件五成新的月白色短襦,再配一条半旧的天水碧罗裙,在杜清檀身上比划又比划,叹道:“这都旧了,还短了!也没件像样的首饰,按说您该穿好些才是,都两年多没露面了呢……” 堂堂京兆杜氏贵女,穷困如斯,竟然连件体面的衣裳都穿不起了,实在让人心酸。 “倒也不必在意这些虚的。” 杜清檀自来不看重衣服首饰这些外在之物,能穿就行了,何况对方又不是什么要紧人。 “怎会是虚的呢?体面总是要的!” 采蓝挑剔地看着她的前胸:“您太瘦了!这都没胸!打扮好看些,他家见着您这么美,一定舍不得!不成,得弄一弄。” 片刻后,采蓝手里抓了两团发黄的旧丝绵,妄想塞进杜清檀的前胸衣襟:“把这个塞进去就好了!” “又皮痒了?”杜清檀耐心殆尽,威胁地抓起鸡毛掸子。 但她天生柔弱娇怯美丽,摆出这么一副凶悍模样也不过像是小奶猫哈气伸爪子罢了。 “哎呀,生什么气嘛!婢子都是为了您好!脾气真是越来越坏了。” 采蓝一点不怕她:“就算不塞这个,也该搭块披帛挡一挡……” “滚!”杜清檀举起鸡毛掸子,没胸碍着谁啦? 她又不奶孩子!况且这能怪她吗? 没变成病美人之前,她的胸坚挺漂亮,恰到好处,不知被多少人羡慕! 啊!想起自由滋润强壮的从前,杜清檀暴躁到生无可恋。 “是婢子错了!”采蓝敷衍地道:“咱们快走吧。” 破落户的宅子小得很,后院到前院就几步路。 杜清檀走进正堂,但见地上放了一堆礼盒,一群衣着光鲜的仆妇婢女围着两个装扮华贵的妇人,再一旁的主位上坐着她的伯母杨氏。 “五娘,快来拜见萧夫人。”杨氏神色凝重,语气低沉。 她本以为萧家是来谈婚期的,毕竟杜清檀守孝期满,年龄也不小了。 谁知她反复提了几次都被对方挡了回去,思及这几年萧家的表现,只怕婚事已经生了变故。 “见过夫人。”杜清檀蹲了个礼。 萧家长媳裴氏出身河东名门,生得圆脸富态,高髻金梳碧玉钗,金镶红宝石耳坠,宝蓝烫金花罗衫配着大红八幅裙,脚下一双精致的丝质高履,颇富贵。 “听说你一直病着,看这样子是还没好?气色太差了!” 裴氏嫌弃地打量着杜清檀,衣裙半旧,袖口和裙脚都短了,颇不合身,头上只得一枝寒酸的木簪子。 个头倒是高,脸也生得极美丽,举止稳重,就是胸部太平,屁股太小,整个人瘦弱苍白,就是个纸糊的灯笼美人,别说操持家业主持中馈,怕是传宗接代都做不了。 再看看杜家这穷愁没落的样子,确实是配不上她的儿子七郎了。 任谁也不喜欢见面就被人说是气色差,何况是这样倨傲的姿态和语气,杜清檀面无表情,语气也不好:“劳您费心,我还好。” “人吃百样米,样貌各不同,我们杜家女儿都是天生的婀娜。”杨氏赶紧作了补充。 无论如何都不能落下“重病缠身”之说,否则对孩子的前途大为不利。 裴氏早就下定了退婚的决心,懒得纠缠这些旁支末节,自顾自地道: “我今日来,是有件喜事与你们商量。前些日子,我们老夫人得了个奇怪的梦,梦里佛祖说,有个小娘子与她有前世定下的祖孙缘分,需得赶紧了结,不然业障缠身,不得安宁。追问人在哪里,佛祖说是姓杜的,名儿里有个檀字,与佛有缘。 醒来时言犹在耳,室内犹有异香未散,我们老夫人实在不敢不信,叫了家里人一合计,想起来五娘不就是姓杜,名儿里又有个檀字么? 为慎重起见,老夫人特意去了大慈恩寺请教玄空大师。大师确认就是五娘,让赶紧收了做孙女儿消弭灾厄。所以啊,我们七郎和你们五娘的亲事怕是不能成了。” (本章完) 第2章 欺人太甚 第2章欺人太甚 杜清檀听笑了,不就是想悔婚么? 这个理由足够清奇,真是费心了!想必一家子人琢磨了很久吧? 因见杨氏愤怒欲言,便握住她的手,表示听完再说。 裴氏接着道:“我们再一琢磨,想起五娘这孩子从小三灾八难的,她娘生她难产死了,伯父没了,她爹又莫名其妙犯了事,你们家这日子越过越差,她自己也是重病缠身的,确实是很不好啊。” 只差没直说杜清檀克父克母克全家还克自己了。 “欺人太甚!” 杨氏再也忍不住,怒声道:“悔婚就悔婚,直说自家嫌贫爱富,要另攀高枝得了,拿神佛说什么事!自己背信弃义,还要糟践我们五娘!天下哪有这般道理!” 裴氏恼羞成怒,高声道:“你这人怎么这样!我说的哪句有假?我这不是为了孩子着想么?我还要收她做义女呢,怎么糟践她了?” “我呸!真为孩子着想,为何这些年从未上门看过问过?” 杨氏可不是个好欺负糊弄的,当即吵了起来:“做什么义女!儿媳变义女,府上真是好算计!背信弃义要悔婚,还怕名声不好听,非得拉着我们孤儿寡妇给你们当遮羞布?真敢想!萧家列祖列宗的脸面都给你们丢干净了!臭不要脸!” “你个粗鲁没见识的村妇!好心当成驴肝肺……”裴氏在家主持中馈,说一不二,并不是容得人的性子。 二人互不相让,更不肯听劝,吵得只差没把房顶给掀了。 杜清檀只觉着耳边恍若有上千只鸭子在叫,闹得人控制不住的暴躁,索性一把推翻了矮几。 “哐当”一声巨响,裴氏和杨氏唬了一跳,同时住口回头查看是怎么回事。 只见杜清檀坐在那里抚着胸口,细眉微拧,脸色苍白,气息不稳,摇摇欲坠,倒像是吓得比她们还要厉害些。 裴氏也没想到她是故意而为,因觉刚才骂不过瘾,还要回过头去继续吵,就听杜清檀细声细气地道:“有事说事,别瞎扯,不然滚出去!” “是你推的几子?”裴氏大吃一惊,认真看向杜清檀,真没想到,这么个安静娇弱的纸美人,脾气竟然这般大! 杜清檀懒得多说,恹恹地道:“送客!” 在她看来,有事就解决,吵架完全是浪费口舌和时间。 真要泄愤的话,直接上手就好,皮肉疼了才能触及灵魂,才能让对方记住教训。 若不是她体虚无力揍不了人,呵呵…… 杨氏一个眼色,采蓝立刻轮着笤帚进来,对着裴氏等人脚下一阵乱扫,惹得萧家人一阵鸡飞狗跳。 裴氏从没这么丢脸过,气得发抖,板着脸厉声道:“走!” 与她同来的那位年轻妇人连忙摁住采蓝的笤帚,涎着脸笑道:“都消消气,且听我一言。事情已经到了这地步,婚事是一定不成的了。为了孩子们着想,还得漂漂亮亮收个尾才是!不然这么下去,小姑娘拖成老姑娘,那怎么好?” 烦死了!废话一堆!杜清檀撩起薄薄的眼皮:“你谁啊?” 她真心实意怼人,可惜声音细软无力,再配着那副柔弱的可怜样,半点气势全无。 年轻妇人自是不会与这么个柔弱的可怜人计较,笑眯眯地道:“我是七郎的四婶,娘家姓崔,咱们以前见过的,那会儿你才齐我的胸高呢。这样吵下去不会有结果的,听我劝一劝,如何?” 杜清檀挑衅不成,只好强行压下暴躁,持续面无表情。 杨氏母鸡似地将她护在身后,警告崔氏:“快说!” 崔氏语重心长地道:“七郎和五娘都是好孩子,被这桩没缘分的婚事耽搁了多不值啊!我们真心想收五娘做义女,见面礼都带来啦! 趁着天色还早,索性把礼行了,改日请了左邻右舍和族里吃吃喝喝说说,就掰扯清楚了。 事出有因,传出去也不怕别人乱嚼舌头,不影响五娘另行婚配。如何?” 绕来绕去,就是既要做那啥又要树牌坊,非得逼着孤儿寡妇忍辱吞声替他家遮羞,以保全他家的好名声。 “不如何!退婚就退婚,现在就算你们求着我们也看不上了!约好日子,两边都去请了族里,当面锣对面鼓地掰扯清楚!” 杨氏恶心得不行:“别再给老娘扯什么神啊佛啊义女的,当今天下姓武不姓萧!圣上梦见神佛示喻那是应当的,你们算什么东西!还以为是前朝那时候呢?” 这话够诛心的,且近来朝中谋反株连案件频发,别说崔氏,便是傲慢骄横如裴氏,也是当即变了脸色。 “走!与这种粗鄙无礼的村妇扯不清楚!且等着!有你们求我的时候!” 裴氏讨不了好,只得用力一甩袖子,仇恨地瞪了杨氏和杜清檀一眼,走了。 “唉,这可真是……好说好散不行么?非得闹得这样难看,到底吃亏的是你们。” 崔氏假惺惺地叹了口气,见杜家人并没有后悔的意思,只好示意奴仆拿起地上的礼品跟着离开。 裴氏登上马车,阴测测地看着杜家低矮简陋的门头,冷笑连连:“不识抬举的破落户!福薄短命的小贱人!” 崔氏在她身旁坐下来,担忧地道:“大嫂,这穷酸油盐不进的怎么好?若是闹到两边族里,掰扯起来就很难看,对七郎的名声更是影响不小,万一传回我娘家那边就不好了。” 萧家悔婚,自是因为有了更好的婚配对象。 当世最讲门第出身,陇西李氏、赵郡李氏、太原王氏、范阳卢氏、荥阳郑氏、清河崔氏、博陵崔氏等五姓七望,是为头等的高门大户,世人皆以娶五姓女为荣。 此种高贵荣耀,便是尚公主也比不上。 而清河崔氏近来接连出了好几任宰相,可谓风光无比、权柄在握,倘若萧七郎能够与之结亲,前途必然顺遂无比。 这样的婚姻有多难得自不用说,所以这欺负孤儿寡妇、背信弃义悔婚的名声定然不能传出去。 裴氏阴沉着脸慢慢转了会儿腕间的金镶玉镯,眼里露出凶光:“敬酒不吃吃罚酒,这样的不知趣,为了我儿的前程,少不得要动些非常手段了!我记得,杨氏的儿子在宣阳坊读书……叫屠二过来!” ??亲爱的小伙伴们,我回来啦!距离咸鱼精檀悠悠姑娘已经整整十个月了,把我忙(耍)得好寂寞,不晓得大家有没有想我,反正我是想你们了。新书大唐武则天时期背景,药膳题材,女主和男主都和从前不一样(又是一个特别的),风格不憋屈,希望大家喜欢,也拜托大家一如既往地支持我呀(没有你们万万不行(?w?)hiahiahia) ? ???? (本章完) 第3章 反正就很惨 第3章反正就很惨 送走恶客,屋子里瞬间清净下来。 杜清檀长长地舒了口气,闭上眼睛躺下,示意采蓝给她揉揉太阳穴。 躺了会儿,突然觉着气氛不大对,睁眼一看,只见杨氏怔怔地看着她,眼泪流得满脸都是。 “别哭了,不值得。”杜清檀向来不怎么会安慰人,只觉得自己词汇贫乏,索性掏出手绢递过去:“我又不在意。” 谁想杨氏接过她的帕子一看,哭得更厉害了:“这手绢都快破洞了你还在用,都怪我没本事,守不住家业,害得你吃苦受罪,被人欺辱……” “……”杜清檀很无语,眼看杨氏哭得越发厉害,索性伸出手臂搂住她的肩头,道:“算起来,也是我一直生病吃药,把家里吃垮了。还有,大伯母是不是也如同裴氏所言那般,认为我克父克母啥的呢?” “胡说八道!你娘又不是因为你死的,我不也生过病吃过药?” 杨氏立刻收了眼泪,愤怒地道:“那就不是个东西!按照她的说法,我还克夫呢!” 杜清檀喜欢杨氏的爽利性子,更感激她这样照顾自己,便轻笑:“既然知道她不是个东西,还哭什么?” “呃……”杨氏打了个哭嗝,不甘心地道:“我就是太生气了啊。” 生气、屈辱,却无力无处发泄,不是只有哭哭鼻子了么。 杜清檀哄孩子似地拍拍她的肩头:“哭好了就来商量该怎么办才好。” 活了几十岁,还不如孩子冷静懂事。 杨氏不好意思地接过采蓝递来的帕子擦了脸,说道:“这事儿还得族里出面解决,我这就去杜陵。稍后团团也要下学了,你在家等着他。” 京兆杜氏自西汉起便名臣辈出,鼎鼎有名的凌烟阁开国二十四功臣之一杜如晦正是本家代表人物,只可惜后续无人,如今族中多是寂寂无名之辈。 而杜清檀家又是偏支,上两辈便搬出了杜家世居的杜陵,只有逢年过节或是婚丧嫁娶等大事才会回去,日常与族里联系并不紧密。 也正是这个原因,裴氏才敢如此嚣张霸道地欺上门来。 但无论如何,只要族里肯出面,总能让萧家不好过。 杜清檀却觉着族里不会管太多,毕竟自己这支的成年男丁已经死绝,余下一个团团尚且年幼不知前途如何。 谁会愿意为了她们去狠狠得罪萧家呢? 杨氏这一去少不得也要低三下四求人,不如另想它法。 杨氏叹道:“不是我不通人情世故,只是这事无论如何都要告知族里,不说就不对,况且这也是最便捷简单的法子。行了,你这也累一天了,先去歇会儿,别回头又生了病。” 事不宜迟,趁着天色还早,杨氏带上粗使于婆,雇了辆驴车火速往曲江池南边的杜陵去了。 杜清檀回房躺了会儿,瞅着时辰差不多就起了身,走到前头叮嘱男仆老于头:“时辰差不多了,你去接团团,路上仔细些,别耽搁,别与人闹纷争。” 团团已经七岁,两年前由杨氏给他开了蒙,家里请不起先生,便在宣阳坊一个杜氏宗亲家里附了学。 宣阳坊和她们住的永宁坊隔了一个坊区,倒远不近的,还该去接。 况且之前她看裴氏眼神阴沉狠厉,总觉得这种人跋扈惯了,也不讲什么道义,做事必然不择手段,自家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五娘放心,老仆无论如何都会护得小郎周全。” 老于头与粗使于婆是一家,老两口无儿无女,待杜清檀和团团就和自家小辈一样疼爱。 杜清檀自是放心的,等老于头出了门,便去厨房看采蓝做饭。 其实不过些粗粮蔬菜罢了,并没有肉食之类的。 当然,想吃也没得吃,不止是穷,还因为女皇笃信佛教,下令禁屠宰。 有权势的人家可以冒着风险偷偷弄了肉食解馋,她们这样的小可怜就算了,又不是嫌命长。 所以杜清檀看着那黄灿灿的小米,以及满眼的青绿素菜,心里凄风阵阵,觉得人生又惨淡了几分,颇抓狂。 她想吃大白米饭!想吃油汪汪的红烧肉!想吃香喷喷的烤鸡! 就算没有,好歹也给她个白面饼子、摊鸡蛋之类的。 这才是病号需要的啊,反正就很惨。 采蓝被她绝望悲凉的目光看得受不了,索性赶她走:“快去歇着,小郎回来就叫你。” 杜清檀出了厨房,便去大门口站着往外张望。 团团这孩子年纪虽小,却长得玉雪可爱,聪慧乖巧,她最喜欢的就是这个小堂弟了,半天没见,怪想的。 日影一点点地斜下去,始终不见老于头和团团回来,杜清檀慌了起来,难道,萧家真对这孩子出手了? 不成,得去瞅瞅。 采蓝也擦着手走了出来:“饭好了,怎么还没回?” “我们去接他们。”杜清檀见采蓝想拒绝,便将眼睛一瞪:“不许多话!” “知道了!”采蓝无奈地取了帏帽给她戴上,搀着她往前走。 杜清檀走得很慢,走一段路就要停下来歇一歇。 采蓝也没有嫌烦的意思,反而夸她:“您这身子骨真是比从前好多了,之前哪里敢上街啊。” 杜清檀没吱声,只管睁大眼睛在过往行人里寻找老于头和团团,然而一直走到宣阳坊,还是没见着人。 采蓝奇怪道:“难道错过啦?要不就是还没放学?” 杜清檀紧抿着唇没吱声,尽量加快速度赶到杜氏宗亲家中。 门房见到她们很惊奇:“今日先生有事,提前放了学,小郎早在半个多时辰前就走啦。府上的老于头也才来过,怎么?还没回家去?” 杜清檀皱起眉头:“没见着呢,不知他有否与同学同行?” 门房笑道:“因放学早,其他学生约了去东市闲逛,小郎说是要回家背书,是自己走的。” 团团懂事,知道家里没钱,所以遇到这种要花钱的事都是避开。 杜清檀发愁地看向白花花的街道,这么大个长安城,这孩子和老于头究竟去哪里了呢? 虽然难,却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主仆二人沿着团团往日上下学的线路依次寻找过去,逢人就问,却也没能问出个名堂来。 “五娘,那是小郎的书包!”采蓝激动地指向前方。 (本章完) 第4章 我不是什么侠士 第4章我不是什么侠士 那是一个穿灰色粗布圆领缺胯袍的年轻男人,抱着一把横刀,漫不经心地斜靠在坊墙上,看起来像个游侠儿。 他身后跟着一匹老得斑秃了的灰驴,正在专心地啃食墙缝里的野草。 灰驴的脖子上,挂着团团的书包。 杜清檀这会儿已经累得不行,歪着帏帽,抚着胸口,说一句喘一下:“这位侠士……请问您这个书包……是从哪里来的?” 男人身量极高,半垂了眸子,居高临下地斜瞅着她,浓密卷翘的睫毛里透出的目光又清又冷:“五十文!” 杜清檀和采蓝愣了片刻才明白,他是要她们给钱才肯说。 采蓝先不干了,泼辣地道:“五十文!都够买三斗米了!你怎么不去抢?” 年轻男人完全无视她,只看着杜清檀淡淡地道:“你应当晓得,重要的消息是用钱换不来的。” 杜清檀立刻明白了:“那是自然,给你五十文!” 年轻男人红艳艳的嘴唇轻轻一勾,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洁白修长的手掌往她面前一伸:“给钱。” 杜清檀身上是没钱的,当即给了采蓝一个眼神。 采蓝心不甘情不愿、肉疼得直哆嗦地解下腰间的钱袋子,噘着厚厚的嘴唇小声嘀咕:“长得人模人样的,怎么这样!只有四十文,多的没了!这还是我们家几天的口粮钱呢。” 年轻男人也不计较,把钱往怀里一塞,解了书包丢过去,指着前方道: “人在那间屋子里。哄着那孩子去车里看猴戏,然后就闹腾起来,说是偷了东西。孩子闹腾得厉害,书包也扔在街上,跟着一个瘸腿老者找过来,和他们吵闹一回,两个人都被拉进那道门去了,说是要报官。” “胡说!我们家小郎乖巧懂事,才不会偷东西呢!”采蓝又气又急,“五娘,这可怎么办?” 才和萧家闹过,就出了这样的事,多半是裴氏设了圈套,要借此逼迫自己和杨氏就范…… 杜清檀微一思忖便有了数,当即和采蓝说道:“不急,一时半会儿不会有性命之忧。我在这里守着,你去请武侯过来。” 长安城共计一百一十坊,各坊均设置武侯铺管理治安,武侯便是缉盗安良的公差,这种事儿正该归他们管。 “只要不是杀人放火之类的大事,要请武侯就得给钱,婢子没钱了。” 采蓝目光炯炯地盯着一旁的年轻男人,希望这人能够良心发现,把钱还回来。 然而年轻男人坦然大方地由着她瞅瞅,丝毫没有羞愧之意,更没有愿意还钱的意思,只提醒她们: “一共两个彪形大汉,手膀子有我两只那么粗,轻轻就能把你们脖子捏断的那种。你们家是得罪什么人了吧?请武侯过来未必有用,只怕还会适得其反。” 采蓝立时吓哭了:“五娘,怎么办啊?一定是萧家干的!” 杜清檀严肃地打量面前的男人。 虽然穿着粗布衣裳破靴子,然而肤白貌美,眉眼深邃,睫毛卷长,身形匀称健美,气质仪态俱佳,手上也没什么茧子,显然不是苦出身。 这样的人总不会平白无故守在这里管闲事,虽不知对方的目的是什么,但此刻光凭她和采蓝是没办法处理好这件事的,不如找个帮手。 “这位侠士。”杜清檀掂量着开了口:“您见义勇为给我们传信,真是帮了我们的大忙。能不能请您好人做到底,再帮我们把孩子救出来?” “见义勇为,好人做到底?” 年轻男人一笑,很是文雅地道:“你看错了,我不是什么侠士,也不是好人。我之所以留在这里,是因为没钱吃饭,所以想弄点钱住店。” “……”杜清檀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所以?” “所以小娘子若要请我帮忙,得给钱。” 男人颇耐心,毕竟杜清檀这副气喘吁吁、蹙眉抚胸的娇弱模样实在让人心软,仿佛是一颗晶莹剔透的露珠,随时会被阳光晒化了似的。 “再给你五十文。”杜清檀记得家里似乎还有点钱的样子,只是不多。 “五十文?!”男人喊出声来,因为太过震惊,瞳孔缩了又放,雪白的脸气得通红:“你这人……” “我暂时只有这么多,可以打欠条。您要多少?”杜清檀有些抱歉。 说到底是打打杀杀的买卖,很费人的,五十文确实太少了,万一受伤什么的,还不够贴膏药。 “欠条?”男人盯着她看了片刻,勾着红艳艳的嘴唇笑了起来,颇不像个正经人:“小娘子觉得我值多少钱呢?” 采蓝警惕地把杜清檀护在身后,这人看起来太不正经了,就像是想要利用美貌勾引自家五娘似的。 看他那五官似是有胡人血统的,这种样貌最勾人了,自家五娘日常不怎么出门,对男人没啥见识,很可能会被蒙蔽。 然而杜清檀并不能体会采蓝的苦心,反而嫌她挡了视线:“往后,别挡着。” 采蓝很郁闷地站在那里,看杜清檀和男人讨价还价:“一千文,再不能多了。” “两千文,再不能少了。” “一千五百文!我家太穷了,不然也不会穿旧衣,打补丁。” 杜清檀拉起采蓝的裙脚,给他看上面的补丁,卖惨:“我们平时只能勉强吃饱,生病了都看不起大夫吃不起药。不然我也不会这么虚弱。” 男人皱着眉头叹了口气:“行吧,确实挺可怜的。” 杜清檀猛点头,以为对方已经同意了她给的价,不想男人跟着就道:“一千八百文,再讲价就算了。” 采蓝很不高兴,觉着一个大男人,钻到钱眼里去,和女人这么斤斤计较的,简直不像话。 杜清檀倒是没啥想法:“前头铺子里寻了笔墨给您写欠条?敢问尊姓大名?” “独孤不求。”男人迈开长腿朝着铺子走去,脊背挺得直直的,然而走一步,破了的靴子总会发出一声“piaji~”的怪响。 见主人走了,老秃驴也不吃草了,慢悠悠地跟上去,一瘸一瘸的,走不得几步,几根毛随着风飘落下来,身上又秃了一块。 反正就很落魄的样子。 ??关于长安有多少个坊的问题,参考《唐六典》:“皇城之南,东西十坊,南北九坊,皇城之东西各十二坊,两市居四坊之地,凡一百一十坊。” ?我会尽量考证,但学识有限,若有错漏请大家批评指正! ?太久没开书了,人气低迷,向大家求一下收藏和推荐票票。 ?然后郑重感谢以下大宝贝的打赏:芮宇~15000书币;啊测~2066书币;桃之夭夭~1766书币;你是我明媚的光~1766书币;书友12****64~200书币;书友1341020995~200书币;书友1575516077~200书币;书友1351404242~100书币;书友1005848368~100书币。 ?以及,感谢各位的亲亲的月票,因为有你们,写文再怎么辛苦煎熬也值得,前路也就没那么迷茫了。 ?从5月3日开始,每晚7点准时更新哈。 ? ???? (本章完) 第5章 弱者没人权 第5章弱者没人权 “死要钱会不会是洛阳独孤氏啊?” 采蓝和杜清檀咬耳朵,八独孤不求的出身来历:“独孤家祖上是胡人来着,我看很像!” 洛阳独孤氏也是百年门阀,族中尚武,很是出了些名将。 前朝时出过好几位皇后,到了本朝,家主曾被封为郡王,族中子弟又尚公主,是有名的贵戚。 只是近年来也和杜家一样,没啥出色的人才,没落了。 杜清檀听采蓝这么一分析,也觉着像,她便很直白地问了:“独孤公子,您家是洛阳独孤氏么?” 独孤不求正在吹干欠条上的墨迹,闻言懒洋洋地瞥了她一眼:“是啊,你找独孤家有事?” 这话挺不客气的,包着火气。 杜清檀猜想他或许是和族里有怨,被赶出来了什么的,不然不会混得这么惨。便好脾气地笑笑:“这不是互通家门么?我们是京兆杜氏旁支。” 独孤不求没什么反应,将欠条往怀里一塞,大步流星往前走,整个人都透着不高兴。 杜清檀跟着小跑了一段路,累得肺都要炸了,就连头上的帏帽都像是负担,索性扯掉帏帽,揪着采蓝的胳膊喘个不停。 采蓝便道:“独孤公子,还请您稍许慢些,我们五娘身子虚弱,跟不上。” 独孤不求不耐烦地回头看杜清檀一眼,“啧”了一声,拉过老秃驴:“坐上去!” 杜清檀看看那头可怜的老秃驴,很不忍心:“还是算了吧,就几步路功夫,很快也就到了。” 独孤不求抬眼看看天色,冷道:“很快就要敲暮鼓了。” 长安城规矩多,晨钟起暮鼓歇,八百下暮鼓响完,坊门关闭,各人歇市归家,是不许在外头逗留闲逛的。 否则犯了夜禁,被打死也有可能。 被嫌弃了。 弱者没有人权。 杜清檀默默地在采蓝的帮助下上了驴背,默默地跟在独孤不求身后往前走。 独孤不求埋着头走了一会儿,心情似有好转: “等会儿这婢子去敲门,你跟着上前问清楚他们的目的,反正各种找事就对了。我在一旁看着,瞅住机会先去救人。这老驴我留在门外,完事儿你就骑着它回去。” 这和杜清檀的想法差不多,只不知道这人的本领如何,拎刀的样子倒像是很在行。 于是她很委婉地道:“对方人多势众,公子千万要小心些,咱们是取巧,不是拼命。” 当然了,若是独孤不求不行,她也还有预备方案。 独孤不求瞥她一眼,轻哼道:“该小心的人是你。风都能吹倒咯,也不知道多吃些饭。” 说起这个,杜清檀也很惆怅啊,幽幽地道:“这不是吃多吃少的问题,命运如斯,能奈其何!” 这真的是个命理问题,没有办法的那种。 独孤不求又瞥了她一眼,突然勾着唇角笑了起来。 采蓝不爽:“你干嘛总是看我们五娘?你笑什么?” 独孤不求笑得更灿烂了:“人生来不就是给别人看的么?你家五娘又不是丑八怪怕人看,我看看怎么了?我天生爱笑关你何事?” “……”采蓝完全不能回嘴,气得噘起厚厚的嘴唇,恨恨地瞪过去。 独孤不求并不理她,看着前方说道:“那人就是领头的。” 一个粗壮的灰衣汉子腆着肚子从马上下来,阴沉着脸敲响了门。 里头有人大声问道:“谁啊?” 灰衣汉子不耐烦地道:“我,屠二!” 门应声而开,一个塌鼻子男人探出头来四处张望着道:“找着人了么?” 屠二不高兴地道:“杜家没人在,不知死哪里去了!” 却听塌鼻子男人喊了一声:“那不是么?” 屠二回过头来,正正和杜清檀等人碰了个面对面。 双方一时都有些措手不及和呆住,就那么傻傻地看着对方不说话,场面颇诡异。 杜清檀回过神来便要下驴,奈何采蓝手忙脚乱扶不稳,险些把她摔个大马趴,还是独孤不求实在看不下去,伸手搭了一把。 “我家团团和老仆是被你们绑了?” 杜清檀话音未落,便被一阵冷风吹得忍不住地咳,雪白的脸上浮起几缕病态的红晕,如同一朵在风雨中摇摆的玉白染红的芍药花,柔弱娇妍得让人忍不住心疼。 屠二眼里淫光大盛,叉着腰带,腆着肥肚走过来,色迷迷地盯着她看个不停: “是杜家的五娘吧?你那堂弟盗窃我家的宝贝,论律该送官处置,你说要怎么办吧。” 杜清檀好不容易停止咳嗽,细声细气地道:“孩子还小,不懂事,里头怕是有些误会,不如把他带出来,我们当面问问?” 她想的很美,进了人家屋子就好比入了牢笼,给人瓮中捉鳖。 把人带出来就好了,要跑要逃都能方便很多。 然而人家却也不是傻子,屠二笑眯眯地道:“那孩子精得跟猴儿似的,万一带出来跑了怎么办?还是你们进来谈吧。” 说话间,又淫邪地往杜清檀脸上身上看了一遍。 采蓝气得不行,冲到前面护住杜清檀大声道:“你们这些坏人!谁晓得是不是要把我们哄进去做什么坏事?” “坏事?我们能对你们做什么坏事呢?快说说!” 屠二激动的使劲拍着大腿和同伴笑个不停,就想占点言语上的便宜。 毕竟出身这么好,又长得这么美,还可以任由他们调戏的小娘子可不多。 采蓝彪悍地破口大骂:“猪狗不如的腌臜东西……xxxxx”以下省略若干字。 杜清檀目瞪口呆,她从来不知道骂人竟然可以有这么多花样,更不知道采蓝这么个小姑娘居然可以骂人不重样。 不过,要的就是这么个效果。 于是她佯作气愤地掏出手绢在眼角擦啊擦,低着头装哭,用眼角去瞟独孤不求,不是要声东击西去救人吗?这不就是机会? 独孤不求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而屠二等人则只顾着逗弄采蓝,再意淫一下美人。 屠二盯着杜清檀看了片刻,突然将手捂住下体喊道:“啊,我要死了,要胀死了!” “要死快死,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塌鼻子男人哈哈大笑起来,嘴里不干不净说个不停。 “畜牲!”采蓝气得哭了起来,要扑上去打人。 (本章完) 第6章 一记左勾拳 第6章一记左勾拳 鸡蛋碰石头,可以看得到的惨败结果,完全没必要尝试。 杜清檀冷静地拉住采蓝,面无表情地道:“说人话!否则我不管了!” 屠二压根不信:“令弟已满七岁,按着唐律,犯了事就该受罚了。你们这种人家最在乎的就是名声了吧?若是落下个盗窃之名,这辈子就毁了。” “是啊,但又关我什么事呢?毕竟只是堂弟,又不是亲生的胞弟。” 杜清檀半垂着眼睫,语气冰冷:“何况你们这样,就是想要逼死我。即便是亲生的胞弟,比起自己的生死荣辱算得什么?是吧?” 屠二看着她的样子,竟然有些信了,沉吟片刻,换了正色道:“明人不说暗话,令弟落到我们手里,盗窃罪名是板上定钉子的事!两条路,要么送官毁掉他!要么,你们把他赎回去!” 杜清檀不动声色地引着他说话:“说是盗窃,谁看见了?人证物证可有?” 屠二大喇喇地道:“人赃俱获!当然是有的。” 杜清檀又剧烈地咳嗽起来,好半晌才止住了,虚弱地道:“我不信,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们自己算不得人证!” 屠二那个同伙大声嚷道:“怎么算不得?贼跑到你家偷东西,你亲自拿住还不算?” 所以没有外人看见。 那么,只要把团团带出这个地儿,就算死无对证。 杜清檀心里有了数:“倘若是赎,你们想要什么?” 屠二道:“爽快地把婚书送来,要做得好看,懂吧?” 杜清檀摇头。 屠二把裴氏的意思表达给她听:“你家找个理由,比如说命不好,自惭形秽,不想拖累人,所以要主动退婚…… 不能悄无声息地送上门来,得找两个有头有脸的证人,证人是谁,得问过我们家才行。 再当着大家的面表示是你家对不起我们家,备了礼恭恭敬敬地来,省得日后有闲话说。” “我呸!好大的脸!” 采蓝暴跳如雷,“休想!做梦!” 杜清檀眼角瞟到独孤不求抱着团团站在不远处冲她比了个手势,便知已经得手,当即翻脸:“对,这是做梦!” 屠二嘿嘿冷笑:“既然不从,就等着打官司吧!别怪我没警告你,官司不好打,没了男丁,你们这一门孤儿寡妇只剩死路一条!” 杜清檀却已经抓着采蓝往回走了。 “不对……”屠二恍然想起,急匆匆跑进门去看,但见地上丢着几截断了的绳子,杜家那一老一小早就不见影踪。 “快抓住她!不许叫她跑了!” 屠二狂吼着追出去,叫同伙赶紧去拦杜清檀。 “五娘快跑!”采蓝吓得腿都软了,仍是迎上去挡住塌鼻男。 杜清檀站在原地不动,这具小破身板,跑是跑不掉的,不如做点什么。 “留下吧!”屠二转扑了过来,狞笑着伸手去抓她的胳膊,嘴里不干不净地道:“放心,我一定好好地疼你……” 实在不行,毁掉这小娘皮的贞洁也是一样的。 杜清檀眼里闪过一道冷光,微俯上身,左脚前移,重心压前,力从地起,转动身体传动全身之力,左拳闪电般挥出,鞭子一般恶狠狠击打在屠二的腮帮子上。 侧脸是人体最脆弱的地方,屠二油腻的肥头晃了两晃,整个人沉重地仰面摔倒下去。 杜清檀再接再厉,抬起脚对准屠二的下体狠狠跺去,再卯足了劲儿来回碾了好几下。 让你侮辱我! 让你欺负团团! 让你绑打老于头! 让你得意! 让你不做人! 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 杜清檀办完事了,嫌弃地揉着发疼的手,回过头就对上了一双亮得不正常的眼睛。 独孤不求的破靴子牢牢地踩在塌鼻男脸上,左手拎着横刀,右手抱着团团,红艳艳的嘴唇张成“0”型,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 “我们赶紧走吧。” 杜清檀被他看得有些发怵,下意识地往后退一步,跟着便轻蹙了眉头,掩着唇剧烈地咳嗽起来。 “五娘!”采蓝赶紧跑过去帮她顺气拍背,团团也从独孤不求怀里溜下来,跑过去拉着她的裙摆絮絮地说个不停:“姐姐别担心,我没事,我也不怕,我可勇敢了!” 独孤不求默立一旁,看看眼角带泪、娇弱得立刻就会被风吹倒的杜清檀,再看看天空,觉得自己刚才也许、大概、可能是看花了眼,同时下体还有些凉飕飕的。 “咚~咚~咚~”沉重的暮鼓响了起来,催促众人快快归家。 老于头利索地把那头老秃驴牵过来:“五娘快骑上,咱们赶紧归家!” 团团也道:“是呀,快些骑上!” 都没人问独孤不求愿不愿意借的。 独孤不求很不高兴:“你们家的人可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啊。” “我们付过钱了!”采蓝理所当然地道:“是您自己说过完事儿就让五娘骑着老驴走的!” 独孤不求气笑了:“你们付过钱了?在哪里?白纸一张吗?敢情我拿命来帮了你们,还得倒贴一头驴?” 杜清檀不耐烦地道:“不是没地方住吗?跟我们走就是了!到家给你拿钱!” 独孤不求不吭气了,跟在后头走了几步,不甘心地道:“不成,你们这是在合伙儿骗我做白工!打完架救完人,还得护送你们回家?没这个道理的!我要加钱!” “独孤公子!您好歹也是出身高门,读过圣贤书的,怎么尽钻钱眼里头去了?都说了,我们家很穷!都叫您侠士了,您就不能讲讲侠义?” 采蓝用完就扔,把穷且小气的嘴脸摆得淋漓尽致。 “不能!你穷就有理了?人活着就得吃饭!我要吃饭!” 独孤不求乜斜着杜清檀,“杜五娘,做人不能这样的,山不转水转,说不定哪天你又求着我了,是吧?” “加!加!加!”杜清檀很爽快,反正都是打欠条,怕什么呢。 独孤不求高兴起来,凑过去小声道:“嗳,你刚才那个是什么拳法啊?” 杜清檀立刻警觉起来,垂眸瞅着独孤不求不说话。 之前没注意,这会儿她才发现这人的脸不是一般的好看。 他似乎也很知道自己长得好看,所以这会儿凑过来和她说话的样子就带了些孔雀开屏、使美男计的意思在里头。 不是个正经人。 杜清檀给独孤不求下了定义后,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装糊涂:“什么拳法?我不知道啊。” 独孤不求收了笑容,目不转睛盯着她看了半晌,突地道:“下来!还我的驴!” “哎哎哎……怎么啦?您不要钱啦?” 采蓝立刻来帮忙:“独孤公子别小气嘛!大家都这么熟了,何必在意这些细节?” 杜清檀瞅瞅身后,见萧家的人没追上来,觉着应该没啥事了,便慢吞吞地下了驴,准备与独孤不求就此别过。 不想人还没站稳,突然间天旋地转,眼前一黑,软倒下去。 ??忙着打孩子去了,险些忘了更新 ? ???? (本章完) 第7章 从此就是救命恩人 第7章从此就是救命恩人 “哎哎哎……怎么啦?您不要钱啦?” 采蓝立刻来帮忙:“独孤公子别小气嘛!大家都这么熟了,何必在意这些细节?” 杜清檀瞅瞅身后,见萧家的人没追上来,觉着应该没啥事了,便慢吞吞地下了驴,准备与独孤不求就此别过。 不想人还没站稳,突然间天旋地转,眼前一黑,软倒下去。 “杜五娘!” 独孤不求眼睁睁看着杜清檀突然之间晕倒过去,先就想到这人会不会讹他,于是往后一跳,离得远远的,再把手高高举起:“我没碰她!是她自己晕倒的!” “大惊小怪什么?没人怪你!” 采蓝眼疾手快把人扶住,皱着眉头道:“这晕得太不是时候了。” “我赶紧去瞅瞅还能不能雇到车!这鼓一阵急似一阵,不快些怕是赶不回去。” 老于头虽然很着急,也还算镇定。 团团则是凑过来,熟稔地摸摸杜清檀的鼻息,再用自己的额头去触她的额头试温度。 “她经常晕啊?” 独孤不求看这架势,就知道杜清檀应该经常晕倒,看这一家人都轻车熟路了。 “从前经常,不过两个月前病重痊愈后还是第一次。” 采蓝努力让杜清檀躺平,试图找个什么东西替她挡一挡脸,不让路人看了去。 团团揉揉眼睛:“姐姐上次重病,险些没了呢。我们全家眼睛都哭肿了。” 独孤不求很难想像,这么孱弱的人,为何能够一拳砸晕一个大男人,于是忍不住仔细打量杜清檀。 不想被他看出了问题:“你家五娘情况很不好,得赶紧看大夫,否则只怕会出人命。” 杜清檀气息微弱,面如金纸,全身发凉冒冷汗,仿佛随时可能离世一般。 采蓝吓得眼泪直飚,颤抖着嘴唇吩咐团团:“在我袖中把钱袋子拿出来,数数还有多少钱。” 团团果然摸出一个旧得发白的钱袋子,用胖胖的小手一枚一枚地数:“一、二、三……才二十文!上次去请大夫,光是诊金就花了两百文!” 说完又急着去翻自己的书包,找出十文钱。 这还是杨氏给他应急用的。 “怎么办?” 团团一瘪嘴,两大颗眼泪滚落下来,“哇”的哭了:“姐姐要死了!” “雇不着车,背回去吧。” 老于头急急忙忙赶回来,看到杜清檀的模样也吓着了:“先送医!采蓝骑到驴上,把五娘扶在怀中,我牵着驴!” 还是没人问独孤不求的意见。 独孤不求瞅着团团手里那个钱袋子,两道浓眉皱得紧紧的。 跟着,手被一只软乎乎的小手拉住。 “大哥哥,恩人,借你的驴救救我姐,我会报恩的,求您了!” 玉雪可爱的小孩仰着头,黑幽幽的眼睛噙满泪水,小嘴瘪着,非常可怜。 这孩子之前被屠二抓住都没哭,这会儿却是哭得厉害。 “怎么救啊!我也没钱!我一天没吃饭了!” 独孤不求气呼呼地道:“那个谁,牙尖嘴利的小婢女,把人放在那里别动,这样瞎折腾,说不定还没见着大夫就被搞死了!” “那怎么办啊……” 采蓝哭得鼻涕都流出来了:“不知道这坊里哪儿有大夫,我去请。” 杜家不住宣阳坊,对这一片不熟,匆忙间也找不到人询问。 关键是没钱就没底气,还到了暮鼓时分,这事儿真是要多寸就有多寸。 独孤不求道:“隔壁平康坊倒是有个名医姓金,医术很不错,只是他自来贪财冷血,必须先交钱再看病,至少五百钱起。且此时若是出诊就回不去了,只能往这住店……” 吃饭住店看病,花费怕是要上千,以他们这全身上下凑不齐五十文的穷酸样,怕是医馆的门都进不去。 团团嚎啕大哭,采蓝咬着牙去拖杜清檀:“把人送到医馆门口去试试,总比等死好。” 确实,就这么死掉太可惜了。 独孤不求低头看向怀里那把陪了他很多年的横刀。 “放下她!” 他用不容置疑的口吻道:“我去请医,前头有个王家邸店,你们去找他家借个门板把她抬过去。” “您也没钱啊,婢子和您一起去,婢子哭着跪着也要把人求来。” 采蓝看看他那露了脚趾的破靴子,很是怀疑他能不能办成这件事。 独孤不求举起刀:“我这把祖传横刀是上好的镔铁刀,少说也要值三千钱,卖了就能有钱。” “啊?这……”采蓝大吃一惊,祖传宝物! 这,这,人情欠大了……初次见面就能做到这个地步,这是真侠义! 她立时肃然起敬,非常羞愧自己之前骂人家死要钱,还悄悄克扣工钱。 “小郎快给独孤侠士磕头作揖谢恩……” 采蓝把团团拉过来行礼致谢,她一个小婢女份量不够的。 独孤不求却已健步如飞地走了,夕阳余晖下影子长长,分外高大。 “好人啊……”老于头揉揉发红的眼睛,问采蓝要了那三十文钱,忙着去王家邸店寻人帮忙。 然而谁也不想招惹这种麻烦,万一死在店里怎么办?多晦气啊! 老于头好说歹说才借着门板,求了个伙计过来帮忙把人抬过去,却也不能进去,只能在墙根房檐下挡一挡风。 鼓声一阵急似一阵,眼瞅着坊门就要关闭,杜清檀的气息也越来越弱,杜家人泪流满面,已是做好最坏的打算。 突然,独孤不求的声音天籁一般响起:“病人就是她。” 金大夫的医术确实很不错,几针扎下,杜清檀就幽幽醒了过来。 只是人还虚弱,软软的说不了话,更是动弹不了。 “行了,慢慢将养着罢。以后再不可如此操劳。” 金大夫收了针,又开了方子,倨傲地示意独孤不求安排他吃住。 “您这边请。”独孤不求笑眯眯的,先找店家安排所有人的食宿,再拿了方子去抓药,利索又熟练,仿若老江湖。 等到药喂进杜清檀嘴里,天已经黑透了。 (本章完) 第8章 穷和弱不是理由 第8章穷和弱不是理由 喝完药,再进了小半碗白米粥,杜清檀才算有了点精神,轻轻抚摸着团团圆嘟嘟的胖脸,挤出一丝虚弱的笑:“姐姐没事了,别怕。” 团团乖巧地依偎在她身边,开始想家想娘亲:“我们没回家,阿娘肯定急坏了。” “小郎莫急,大娘子有事去杜陵了,说过今晚不回家的。” 采蓝端来热水给杜清檀擦洗,免不了把前因后果说给她听:“卖了祖传的横刀给您救命,从此后,独孤公子就是咱家的救命恩人了!” 杜清檀当然是感激的。 不是每个初次见面的人,都能卖掉祖传之物救陌生人的命。 独孤不求确确实实是她的救命恩人,当得起最高礼遇和报答。 但是一个迫在眉睫的问题横在眼前,要还人情就得花钱,比如把人家的祖传之物赎回来。 但是,钱从哪儿来? 杜清檀陷入沉思中。 采蓝碎碎念:“独孤公子是真的穷,说是一天没吃饭,我还不信呢,刚才真是大开眼界,啧啧,吃了一大盆汤饼,这么大一盆呢!” 采蓝比划出一个比她的脑袋还要大的盆,添油加醋:“婢子看着都饱了!但看他还没吃够!又问有没有胡饼,让再来两个。” 白面啊!杜清檀馋得咽口水。 她很久没吃白面了,所以才不信采蓝什么“看着都吃饱了”之类的鬼话,分明是馋得要命,却不好意思开口要吧? “你们吃过了没?”她问。 采蓝脸一红,下意识地摸摸肚子:“吃过了。” 团团喊道:“采蓝和老于叔都只叫了一碗小米粥,就的咸菜,省钱!独孤大哥哥给了我两个胡饼,我吃了一个,我分他们,他们不要,让我留给阿娘和姐姐。” 采蓝忙道:“最近天气越来越热,小米粥就咸菜,清火!” 杜清檀没说话,只觉着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必须振作精神设法活下去,不然都对不起这一家子老小。 尤其这具破身板,再不改变,会被人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还会连累全家。 而且打个人就能晕倒的怂样,丢死人! 门外传来独孤不求的声音:“采蓝,你家五娘好些了么?” 采蓝忙去开了门,立在门前挡住路,恭敬行礼:“有劳公子挂怀,我家五娘好多了,刚吃了半碗粥,有精神说话了。只是她卧床不起,不便待客,请您多多包涵。” 就算门庭没落,该守的礼还是要守的,一位淑女披头散发躺床上见外男,像什么样。 独孤不求也没有进去的意思,只道:“好转就行,明早再让金大夫给她行一次针。叫团团过来与我休息去了。” 为了省钱,除了金大夫的房间外,他只开了两间房,一间住男人,一间住女人。 “大恩不言谢,有劳独孤公子了。” 杜清檀特别不过意,但也没说什么不切实际的“再开一间房”之类的傻话,省钱要紧,反正都欠下人情债了,不多这一点。 独孤不求勾着红艳艳的嘴唇笑了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不用谢,到时候如数奉还就成了,毕竟我也只是个穷人。” 说到还债这个问题,杜清檀很认真:“放心吧,一定会还的。” 独孤不求轻摇手指:“不要借条。还有,之前询问消息的工钱尚且缺我十文,你们不是没有,而是私藏了。有一说一,这不合规矩。” “……”屋里一阵沉寂,是尴尬的。 杜清檀不清楚事由,便只看向采蓝。 采蓝脸红得滴血,低头绞着衣角不敢看人。 团团眨巴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突地跳起来,叫道:“睡觉咯,睡觉咯,我最喜欢独孤大哥哥了!” 硬生生把独孤不求拉走了。 采蓝长出一口气:“幸好小郎机灵,不然这可尴尬。独孤公子真是,做了这么多好事,非要说得这么难听……” 杜清檀听完经过,缓缓道:“他不过实话实说罢了。都怪我没本事,还要让你操心生计。” “五娘!”采蓝忍不住潮湿了眼眶。 她是真怕杜清檀怪她小家子气,但是这么一大家子要吃饭,能省一文是一文,不然谁不想大方阔气? “哭什么?我会有办法的。”杜清檀很坚定。 无论如何,这人情必须还,不能把人家的侠义当作理所当然。 穷和弱都不是理由。 采蓝并不认为杜清檀真有办法,只不想再惹她操心,便哄道:“睡吧,养好身体才是根本。” 次日一大早,二人就被门外的吵架声闹醒了。 采蓝累了一天一夜,肚子还饿着,自是火冒三丈,气势汹汹跳起来道:“待我去瞅瞅是什么不懂规矩的家伙扰人清梦!” “别惹事……”杜清檀话没说完,这丫头已经蹿出门去了,她只好叹口气,继续闭着眼睛养神。 却不想只一会儿功夫,采蓝又风风火火地跑回来,喜滋滋地道: “您说刚才外头闹什么?那金大夫真不是个东西,大清早起来要这要那,吃饱喝足就想甩着手走了。 独孤公子肯定不放他啊,说是必须再给您治疗一次才行,这是昨晚说好的。 花用了咱们这么多钱,必须挣回本才行,不然放走了人,再去请还得再花钱。” “干得好!”杜清檀激动地配合采蓝收拾,合理省钱薅羊毛,傻子才拒绝呢。 没多会儿,金大夫和独孤不求来了。 这长得尖嘴猴腮、留着老鼠须的大夫阴沉着脸,行动带气,让杜清檀很是担心他会借机用针扎死她。 “五娘若是哪里不舒服了,只管立刻说出来,好让金大夫改正,千万不能事后往外嚷嚷说人治不好病。毕竟是名医,当不得半点名声损失。对吧?金大夫?” 独孤不求环保双臂,斜倚在墙上,勾着红艳艳的嘴唇笑得很不怀好意。 ??感谢以下书友的打赏:najia~15000书币;你是我明媚的光~6664书币;覃润玲~1666书币;我是落雨~1666书币;水清莲媚~300书币;北极朝月~200书币。 ?嘿,昨天就该感谢了,打孩子给气忘了。小子写作业,要求造句和写作文,把他自己之前写过的句子和作文原样儿写了一遍,让改不改,高声呼喊:“我反对!”让他说出反对的理由说服我,想半天,哼哧出一句:“那我要是在考试呢?”点明他没考试,还坐着不动对我翻白眼儿。 ?然后求个推荐票啊、月票啊、打赏啊、推荐啥的,走过路过的各位客官拉一把,快一年没开书,凉飕飕的,吓得人睡不着,泪汪汪 ? ???? (本章完) 第9章 若有的意思就是没有 第9章若有的意思就是没有 金大夫苦大仇深地板着脸不吭声,下针倒是极稳。 半个时辰后拔了针,杜清檀当真觉着轻松多了,少不得要谢大夫。 金大夫恶狠狠地道:“别!我当不得您这谢!这一天一夜,就得一千钱,吃大亏了!以后别再来寻我,多少钱我也不会来的!” 独孤不求笑眯眯地拍着他的肩道:“别瞎说。医者仁心,您怎能诅咒自己的病人不痊愈呢?莫非,其实您医术很不好?都是骗人的?” “你才骗人呢!我什么时候诅咒她了?” 金大夫气得几缕鼠须颤啊颤,一甩袖子往外走:“不可理喻!” “您慢走!”独孤不求喊道:“若是她不好,那就是您医坏的,我一定再来找您!” “……”金大夫硬生生将踏出门的脚收回来,板着脸道:“我突然想起来,方子还需再添两味药。” 这世上有百样米,就能有百样人。 有人悬壶济世,只想行善积德,解救天下苍生。 还有人如同金大夫这样的,有一手好医术,却没有一副好心肠,只将其当作敛财的手段。 给病人开方子时故意少一两味药材,死不了人,就是病程延长,好哄着病人多从他那里买药,多请他治病,多收钱财。 又或是病人得罪了他,便故意少开药材,小病拖久,久成大病,以便报复人。 很显然,金大夫非常符合后面两条,而独孤不求又很懂得他这种人的坏心肠。 坏的怕横的,谁豁得出去谁就是老大。 杜清檀看得清楚明白,少不得对独孤不求更加高看一眼。 真是个干实事、懂人情的,这样的年轻人现在不多了,真的。 “你看我干嘛?” 独孤不求看完方子,从浓密卷翘的睫毛下方斜瞅着杜清檀,俏皮地挤挤眼睛:“再怎么看,钱也是要还的。” 他这模样真是又坏又好看,采蓝只看一眼就忍不住红了脸,不敢再看。 杜清檀却是毫无感觉:“一定会还的。我是在想,您也懂得医理?” 她这般大方自然,独孤不求反而觉着无趣:“闲时无聊,读过几本医书。你也懂?” 杜清檀伸手要方子:“略懂。” 独孤不求也没觉着她懂这些稀奇,果真递过去道:“道上有家药铺不错,价低齐全,可以在那多抓几服药回去。” 杜清檀收了方子,试探道:“您对长安城很熟悉,我记得您是洛阳人。” “两都不分家嘛。”独孤不求摸摸团团的头,道:“我们吃油乎乎、香喷喷的胡饼去吧,馋死某些人。” 团团很不好意思地摇头:“我不饿,大哥哥吃吧。” “啧!小人精!”独孤不求没强求,径自走了。 杜家所有人都没舍得在邸店吃东西,一小碗清粥就要几文钱,够买好些粮食了。 采蓝给杜清檀雇了辆驴车,独孤不求骑着老秃驴跟在后头:“我去认认你家的门,我是债主呢。” 团团靠过去抱着他的腿蹭啊蹭:“大哥哥真好,特意护送我们回家,还怕我们不好意思。” “我才不是那种人呢!” 独孤不求嗤之以鼻,用露出脚趾头的破靴子轻踢团团:“傻小子,才夸你精,就傻上了。” 团团也不在意,仰着小脸笑:“我才不傻!若非我特意把书包扔在街上,家里都找不着我!” “是是是,你聪明!” 独孤不求勾着唇角笑起来,长臂一伸,把团团捞上驴背,搂着他慢吞吞往前走。 一行人回到永宁坊,家里已经闹翻了天,杨氏正求了左邻右舍帮忙去寻人。 她一大早从杜陵赶回来,家里大门紧锁,灶台上放着冷了的饭菜,床铺也是凉的。 一问邻居,听说昨天出去就没回来过,真是吓得魂飞魄散,只当已是遭了萧家的毒手。 乍然见着几人,立时眼泪狂飙,生气地举起手想揍杜清檀,最终不忍心,巴掌就落到了团团背上。 “叫你不听话到处乱跑!咦……你为何没上学?” 杨氏本是打鸡(团团)骂狗(杜清檀),骂到这里突然想起来这件事,就更生气了。 团团立时扑到她怀里大哭起来:“阿娘!阿娘!我险些见不着您啦!” 杨氏傻了眼,忙着蹲下去扒拉着孩子的衣裳上上下下地检查:“怎么啦?” 杜清檀见邻里都在围观,还有人盯着独孤不求看个不停,便低咳一声:“进去说。” 杨氏谢过邻里,领着众人回了家,关紧院门才问:“怎么回事?” 杜清檀跳跃性地讲完经过,介绍独孤不求:“独孤公子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这杀千刀的下作萧家,不会有好下场的!” 杨氏心有余悸,拍着胸口定定神,非常郑重地给独孤不求行礼:“多谢恩人援手,以后但凡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只管开口,绝不推脱。” 独孤不求认真还礼:“夫人客气,在下收了钱的。” 这般样貌品行倒是般配,家世也很相当…… 杨氏笑眯眯地打量着独孤不求,不在意地道:“几十文钱算得什么?我家孩子的平安远不止这点钱。” “您说得很对,远不止几十文,一共是一千八百五十文钱,在下已收到四十文,借条上有一千八百文,尚有十文没写在上面。” 独孤不求拿借条给杨氏看:“您是当家人,这借条您过过目。杜五娘之前说过家里有钱,若是方便,可否先付给在下?” 刚还在论人情,突然就讨起了债务,转折实在太快,杨氏有些懵:“啊,这……” 把账算得这么清楚,仿佛是不想与杜家有过多牵扯。 然而又把传家宝拿出来救人,又是一路护送照顾的,到底想干嘛? 杜清檀倒是明白,卖掉祖传之物救人命,与讨要应得的工钱是完全不同的两件事。 她拉了杨氏到一旁,低声商量:“咱家还有多少钱?若有,不如先把他的工钱付了。他很缺钱,遇着我们之前,据说一天没吃饭,不知是遇着了什么事。” 杨氏这才注意到独孤不求竟然穿了一身破衣烂衫,左脚拇指都露在靴子外面了,见她看去,那脚趾头还不自在地动了动。 真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啊! 杨氏感叹着,对独孤不求多了几分怜悯。 但是,然而,她很不好意思地小声道:“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的事。若有,百倍千倍奉上也是应当的。” 独孤不求油然生出不祥之感,若有的意思就是没有…… (本章完) 第10章 只剩下一条路可走 第10章只剩下一条路可走 杨氏红着脸道:“实不相瞒,家里最近用度紧张,只剩不到三百文钱了。” 独孤不求看着面前的一百文钱,久久不发一言。 杨氏嘴里说着该给百倍千倍,手却只递给他一百文钱。 说是得留下两百文钱过活,其余债务以后再补。 所以啊,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杨氏颇为抱歉:“恩人,按理你无处可去,该留你住宿用饭,只是我们孤儿寡妇诸多不便,还请见谅。” “不必,你们也不容易,什么时候有就什么时候还罢。” 大抵是想开了,独孤不求的态度特别温文有礼:“告辞。” 老秃驴却不肯走,只管使劲把头伸过去偷吃杜家院子里种的菜。 独孤不求对它没半点客气,抓着缰绳一用力,勒得它眼珠子直翻白,没奈何只能屈服。 他越是走得利落,杨氏越是内疚,不免追问:“公子打算住哪里呢?我们一旦有了钱也好送过去。” “我是男人,住不起店,荒庙、旮旯犄角都住得。过段日子我自会登门拜访。” 独孤不求特意强调“住不起店,荒庙、旮旯犄角都住得”,如愿以偿地在杜家人脸上看到内疚和羞愧后,昂首挺胸大步离去。 杨氏连连叹气:“怎么会有这样正直爽利的人!若是萧七郎有他一半体面会做人,也不至于!” “萧七郎啥样儿?” 杜清檀对独孤不求没太多兴趣,反而对那个还未露面的未婚夫有兴趣:“大伯母见过么?” “也就那样吧,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杨氏不想多谈:“这钱不能拖太久,我隔天回娘家借些,先把这一千七百文钱付掉。至于那把刀,只能再缓缓了。” “又去借钱不太好吧?”杜清檀记得光是这两个月,杨氏就跑了好几趟娘家。 虽然每次都能拿些钱和粮食回来,始终是不太好的。 毕竟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即便父母兄长不说,只怕嫂子的脸色也不好看。 一千七百文钱不是小数目,能买一百一十斗米还有余,足够他们这一家吃上一年多。 且杨家宽裕不到哪里去,摊上这样的小姑,换作她也不乐意。 杨氏没答她的话,只道:“你赶紧歇着罢,早些痊愈就是帮我大忙了。” 杜清檀便问杜陵之行结果如何。 杨氏的神色不好看起来:“没遇着人。还得再走一趟。” 她这次杜陵之行很不顺利,说是族长外出访友去了,她一直等到天黑也没见着人回来。 她不得不厚着脸皮在一个宗亲家里借住了一宿,一大早又去问,还是没遇着,白白送了一回礼。 果然和之前猜测的一样,族里靠不住。 杜清檀心里有了数,又提醒:“伯母记得去宣阳坊十二叔公家里说说这件事,一则有个提防,省得萧家乱说乱做;二则昨日我们两次寻人,今日弟弟又没去上学,怕叔公他们担忧……” “知道了,我这就去,睡吧,睡吧。”杨氏长叹口气,出门前往宣阳坊安排这件事去了。 宣阳坊杜十二叔公在工部就任从六品虞部员外郎,为人虽然胆小怕事,对族人却很亲善大方,家中女眷也极好。 十二叔婆听说前因后果,气得只是捶桌子,骂道:“好个萧氏!名声脸面都不要了!何不报官?” 杨氏为难地道:“到底也没抓着恶奴,无证据,我们孤儿寡妇的……” 十二叔婆就懂了,即便抓住那恶奴,对方咬死不认与裴氏有关,杨氏这边也是无计可施,且孤儿寡妇势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虽是这个道理,却也不能一味退让,否则越发养大了恶人的胆子!这样罢,过得两日你叔公休沐,我们一起去族里说说这事儿。杜家的孩子不能白让人欺负了去!” 十二叔婆又叫人取了两包补药,说是要给孩子们压压惊。 杨氏哪里好意思要,能得他们帮忙去族里说项已是感激不尽,千恩万谢告辞离去,郁闷的心情倒也消散了大半。 回到家中,于婆也抱了一堆针线活回来,道:“大娘子莫愁,老奴又去成衣铺子里多领了些活计,咱们几个手上都有针线功夫,多辛苦些也能养得起五娘和小郎,再省一省,迟早能把独孤公子的工钱存出来。” 何以解忧,唯有干活。 杨氏接了布料飞针走线,采蓝忙完家务也来跟着一起做,几个女人都默不作声地忙着,做得非常认真仔细。 没多会儿,团团写完功课,也来帮着烧起熨斗熨成品,小小孩童,动作熟稔又耐心。 老于头瘸着腿进来赶他走:“小郎快去念书,早些读出书来做了官,我们也好跟着享福啊。” 团团也不坚持,“蹬蹬蹬”跑过去拿起书来摇头晃脑地大声诵读。 杜清檀本就睡得不踏实,听到外头的动静就醒了。 裴氏恶毒狠厉,两次出手皆未成功,绝不会善罢甘休,下一次动手只怕会更加缜密凶狠。 族里瞧着是指望不上,还得另辟蹊径。 也不知杜家除了宗亲、姻亲之外,是否还有指望得上的故旧朋友愿意援手。 就算有人愿意帮忙,走人情就避免不了花钱。 钱从哪里来? 这是个迫在眉睫的问题。 据她所知,除了做针线活补贴家用之外,杜家在族里还有二十亩薄田,一年收些租子,族里也会补贴孤儿寡妇一点钱粮。 这些收益对于普通人家来说,也能勉强过活了,但她家有病人,有读书人,还有已经年迈的于公于婆,那就远远不够。 她想吃肉,想吃白米白面,想过好日子,不想被人欺凌苟活,朝不保夕。 那就只剩下一条路可走。 ??感谢广寒宫主的巨额打赏,第一位盟主诞生了!感谢以下小可爱的打赏:你是我明媚的光~1666书币;miumiu~200书币;若尘~100书币。以及感谢各位的推荐票月票啥的,对于新书爬榜很重要!继续各种求啊! ? ???? (本章完) 第11章 食医之术 第11章食医之术 杜清檀拿定主意,喊道:“大伯母!” “怎么了?”杨氏快步进来,先就探手去摸她的额头,“哪里不舒服?” 杜清檀抓住杨氏的手,神秘兮兮地道:“我刚梦见阿爹了!在梦里我和他一起过了十多年,谁知醒来不过片刻。” 只要不是病情恶化就好,杨氏松口气:“一梦千年就是这个道理了。” 杜清檀试探着道:“阿爹教我食医之术了。他说以后都让我按着他的法子将养身体,再靠这个谋生活,说是能让咱家脱困。我想试试。” 杨氏只当她是被逼得太急,故而异想天开,便怜惜地哄道:“食医之术,我倒也听说过,不过平时并未见过真正的食医,想来应该很难,并不是做个梦就能学到的。” “倒也不难。久病成医,我从前看过不少医书,懂得医理药理,脉象也懂得些。” 杜清檀试着说服杨氏:“不是开方子行针,就是对诊做一些食疗药膳,调理养生,风险不大。” 所谓以食医人,便是根据人体和季节差异,利用不同的食物特性和药材搭配,煲汤熬粥做茶饮,以温养调理五脏六腑,配合治疗慢病、小病、未病,辅助病人加快痊愈恢复,帮助健康人养生保健。 久病体虚之人,最为需要此种调养。 毕竟是药三分毒,长期大剂量高浓度喝药,肠胃脏腑是受不了的。 譬如她现在这种废物体质,光靠吃药是不行的。 还得双管齐下,利用食医之法温养身体,帮助痊愈。 药食同源之说,便是如此。 “不行。光靠做了一个梦就能做食医,匪夷所思!” 杨氏断然回绝:“师出无名,没人信你请你;再则哪有高门之女行医的?你将来还要不要嫁人了?” 提到嫁人,杜清檀索性闭嘴。 现在这种情况下,她压根就没想过要嫁人。 但杨氏肯定是不能接受的,所以直接干就是了。 次日一早,杨氏起身就见杜清檀穿戴整齐地站在院子里,少不得要问:“你要做什么?何不多睡会儿?” 杜清檀露齿一笑:“养生之道,法于阴阳,和于术数,起居有常。大伯母,以后我都跟你们一块儿起居。” 一大早就掉书袋子,是没死心,还想搞那什么食医药膳? 杨氏瞅她一眼,懒得多管。 却见杜清檀又迎着朝阳,屈膝下蹲,双手曲张成爪,由小指起依次曲指握拳,上提,高与肩平,松拳上举撑掌,又再曲指握拳变掌下按,呼吸吐纳。 再之后,又如猫儿扑食,小鹿嬉戏,一招一式颇有章法。 杨氏好奇道:“你干什么呢?” “华佗传下来的五禽戏,强健体魄!”杜清檀做得一丝不苟,额头鼻尖沁出一层细汗,脸上倒是多了几分血色。 杨氏便道:“动动也好。” “嗯!《黄帝内经》也说,饮食五味化成水谷精养脏腑,吃食才能养人呢。”杜清檀不放过任何机会。 杨氏没理她,大步走了出去。 杜清檀也不气馁,继续完成五禽戏,喝水歇气擦汗,收拾妥当,一头钻进书房。 这间书房是杜家最值钱的财产,几大架子书依墙而立,收拾得整整齐齐,纤尘不染。 哪怕最困难时,杨氏也没想过卖书换钱。 毕竟这些书籍全靠手抄,由几辈人搜集而来,来之不易,是传家宝,也是百年门阀、高门世家的身份标识,更是这个没落家庭最后的体面和倔强。 原本还要更多,可惜在杜父出事后,藏书被恶奴盗卖了不少,这便是遗憾了。 杜清檀埋头疯狂找书,不一会儿就找到了目标——《黄帝内经》和本朝才出的专著《备急千金要方》《英公本草》。 这三套书算是汇总了至今为止、最为齐全的医理药理和方子。 虽说也存在丢失不齐的情况,但已经够她用了。 采蓝进来道:“听大娘子说,五娘想做大夫?” 杜清檀认真解释:“不是寻常的大夫,是食医,调理身体的那种。” 采蓝只认得几个字,懂得并不多,但对生活抱了最美好的期望:“若是五娘做成了,会不会有很多人高价请您去看病呀?那我们岂不是要过好日子啦?” 杜清檀被她逗笑了:“放心吧,不会让你饿着的。” 采蓝咧着厚厚的嘴唇甜蜜一笑,递过一碗浓黑的药:“来,五娘,吃药!” 喝过药,杜清檀拿出金大夫给她开的药方,细细琢磨起来。 她现在的情况是身体损耗太大、体质虚弱、心悸不安,胸闷气短,加上面色苍白、形寒肢冷,正是心阳不振的表现。 理该温补心阳,安神定悸。 像杜家这么穷,也吃不起什么贵的食材补品,那就来些简单好弄的,譬如桂术薏苡仁粥,再来点麻黄牛肉汤。 想到牛肉,杜清檀脑海中立时飘过一阵麻辣牛肉香锅、卤牛肉的香味儿。 她忍不住咽下一口清亮的口水,馋死她了! 采蓝道:“五娘在想什么呢?” 杜清檀实话实说:“想吃牛肉。” 采蓝吓得瞪大眼睛:“您怎么这样胆大!想吃肉也就罢了,竟然还想吃牛肉!会坐牢的!” “行了,忙你的去吧。”杜清檀赶走采蓝,从书架角落里挑出一套叫《刑德》的兵书准备拿去换钱应急。 放着自家的金山银山不用,非得低三下四问人借贷,还要认为这是所谓的体面和门楣,她是不懂,也不打算懂。 她只知道,活着最重要,活得像个人更重要。 (本章完) 第12章 非得摁死杜家不可 第12章非得摁死杜家不可 天刚微亮,一辆牛车慢吞吞地驶入胜业坊,停在一户人家后门前。 车上跳下一个塌鼻男人,黑着脸用力拍响后门:“开门,开门!” 一个婆子探出头来,一眼瞧见塌鼻男人,就道:“刘大!你们昨天夜里怎么没回来?夫人问了好几次!” 刘大丧着脸骂道:“屠二快要死了!我忙着救他的命,怎么回来?” 婆子吓了一跳:“好端端的怎么就快要死了?人呢?” 刘大一指马车:“快来几个人,帮我把他抬下来。” 婆子连忙拦住:“人都死了,你还抬进去?吃了挂落算你的还是我的?” “还没死。”刘二一把推开婆子,大踏步往里,须臾叫了几个年轻力壮的男仆出来,用藤椅把半死不活的屠二抬了进去。 裴氏早起梳妆整齐,舒舒服服地靠在窗前饮茶,下首一排仆妇管事低头禀报今日要办的事。 贴身婢女在帘下探了个头,道:“大娘子,刘大和屠二回来了。” 裴氏淡淡地道:“叫他们廊下等着回话。” 对付杜家那种小蝼蚁,不过轻而易举罢了,已经做成的事,倒也不必着急。 就见婢女神色有异,声音也有些变了:“出了点变故,他们急着要见您。” 裴氏皱起眉头:“什么变故?” “您来瞧,他们不便进屋子。”婢女打起帘子,垂着眼眸不敢多话。 裴氏的脾气向来不好,稍有不高兴的事便会拿人出气。 今日出了这事儿,她必会大发雷霆,还是少说为妙。 裴氏瞪了婢女一眼,快步走出房门,往廊下看去,脸色瞬间就变了。 屠二瘫在藤椅上,半边脸又青又紫肿得像猪头,眼睛紧紧闭着,有进气没出气。 行将就木的样子。 “这是怎么回事?!”裴氏勃然大怒:“谁干的?嗯?” 刘大赶紧跪下,抖抖索索地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不想裴氏半天不发一言。 刘大害怕地抬头往上瞟,只见裴氏冷冰冰、阴森森地瞪着他道:“编!你接着编!杜清檀那么个短命的死样子,动一下喘三气,她能一拳把屠二打晕在地?还……” 她说不出来,就用扇柄指着屠二的下体,嫌弃地道:“还做出这种有伤风雅的事?” 这种事情,稍许要脸面的男人都做不出来,何论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娇气病弱小娘子! 显然是这两个男仆背主,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吃了大亏,却又跑来哄骗她。 裴氏想到这里,脸色越发难看,厉声道:“来人啊,把这两个混账东西拖去柴房里关起来,不许给他们饭吃!” “冤枉啊!”刘大真是有苦说不出,只好使劲磕头,声嘶力竭地拼命解释。 “大娘子容禀……”屠二睁开肿胀的眼睛,虚弱无力地道:“刘大看花了眼,不是杜五娘干的,是她那个帮手干的!” 他比刘大聪明许多,除非亲眼所见,否则不会有人相信。 还不如全都推到那个小白脸身上,可信度还要高些。 如此,事情说通,夫人也愿意花钱为他医治。 也不知还能不能治好……想到这里,屠二眼前一黑,又晕厥过去了。 他有个相好是裴氏身边的婆子,少不得要为他说几句好话。 裴氏略微消了气,这才叫刘大重新把经过说了一遍。 刘大这回学乖了,自是把所有的锅都丢给独孤不求背,夸大其词:“不知是从哪里寻来的,手里拿着刀,艺高胆大,下手极狠,还不干不净地骂咱们家呢。话说得可难听了,下仆都不敢说。” 裴氏冷笑咬牙:“倒是我小瞧了他家!” 原想着出其不意,打杜家一个措手不及,迅速把这事儿办妥就行了。 却没想到杜家竟然能在匆忙之间,找到这么厉害的帮手。 崔氏闻讯而来,凑在她耳边轻声道:“大嫂,看这事儿闹得,杜家是不肯善罢甘休了。 您瞧瞧,把屠二打成这样,这是冲着您来的,把您的脸面扔在地上踩呢! 他家不是指望着杜氏族里么?还有那个杨氏,她娘家族里也有几个厉害的,杨相公就是她家的远房族叔。 想要这事儿办得妥当,还得双管齐下,断了他家所有的念想才行。 否则闹到后面,若是这些人联起手来逼迫咱们低头,那可真难看。 就算您咽得下这口气,七郎脸上也难看。干干净净的小郎君,总不能为了这事儿抬不起头来。” 一提到儿子,裴氏心中恶意更盛。 她从小长到现在,不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也是过得称心如意,唯独在这件最重要的事上不如意。 她千辛万苦生养长大的儿子,品貌俱佳,前程远大,却要因为这么个短命福薄的杜五娘耽误前程大事……真是想起来就恨得牙痒痒! 她非得把杜家这不知好歹的一门贱人摁了低头,在她面前跪着苦苦求饶不可! 裴氏咬着牙冷笑一回,道:“不过远房族叔罢了!哪里又能亲到那份儿上?他家这一支成年男丁已经死绝,那个小野种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夭折了! 我倒要看看,杜氏族里究竟愿意为了这门孤寡做到什么地步!去把大管事叫来!” 不多时,大管事来了。 裴氏冷着脸道:“我不管你怎么做,总之要把杜家给我摁到泥地里去。他家不是有傲骨么?那就把他的傲骨打折了!没钱花没人帮没活路,我看她怎么傲!” “是。”大管事应下,正要退出。 裴氏又道:“这件事情,不许有半点传到七郎耳中。他若问起,就只管说杜家五娘因为久病不愈,不想耽搁他,所以主动退亲。” 崔氏很是赞同:“大嫂考虑得周到,就让七郎安安心心读书好了。这种腌臜事,不配扰他。万一将来有个什么,也好把孩子择出来。” 裴氏怒道:“什么万一?没有万一!” 她非得摁死杜清檀和杨氏不可! (本章完) 第13章 卖书还债(为芮宇打赏加更) 第13章卖书还债(为芮宇打赏加更) 因怕萧家再次报复,杜氏叮嘱全家非必要不出门,省得给萧家可趁之机。 然而要讨生活,就不能不出门。 隔天老于头去给成衣铺子交货,半道上被人推倒在地,摔得头破血流,等到清醒过来,一家子熬更守夜做出来的货品全丢了。 一问周围的人,说是散落在地,被一群人上来哄抢走了。 报到武侯铺也没什么用,毕竟抢东西的人太多,只说难寻,更没证据是萧家做的。 成衣铺子丢了货品,误了工期,少不得索要赔偿。 杨氏好说歹说,衣铺才同意看在长期合作的份上,允许他家半个月以后赔偿。 由此,赖以生存的活计丢了不说,反而又多了两千文钱的债务。 老于头的伤还不能不管,相依为命的老仆,杨氏做不来一把香灰盖上去、死活不管的狠心事,又将仅剩的钱拿去请了医药。 一番折腾下来,家中再无分文,杨氏又恨又忧,长了满嘴的泡,吃不下睡不好,早起梳头,头发大把大把地掉。 杜清檀却是反常的沉默,只将裁衣用的剪子反复磨了又磨,此外就是睡觉、吃饭、五禽戏、偶尔和家里人聊聊从前的人和事,尽量多地掌握情况,寻机自救。 因打听到十二叔公今日休沐,杨氏便带上团团,准备直接上门把人拉去杜陵。 “团团是杜家的男丁,我把他带去让族老们看看,或许能心软。” 杨氏交待杜清檀:“你们在家,定要关紧房门,随时提防,若有动静就大声叫喊,邻里都是热心的,不会不管。” 杨氏前脚出了门,杜清檀后脚吩咐采蓝:“随我出门。” 采蓝一脸懵:“出什么门?” “抓药。”杜清檀理所当然,换上一身更旧更短的衣裳,再戴上帏帽。 采蓝震惊地道:“药不是还没吃完嘛?咱们也没钱啊。” “跟着我走就是了。” 杜清檀拎起一个小包袱,率先往外走。 “五娘要去哪里?”老于头挣扎着爬起来拦路。 短短两天,他的精气神全垮了,心里充满了自责,恨不得就此死掉才好。 “卖书换钱应急。”杜清檀很直接地亮出手里的小包袱:“死物没有人重要,所以都别劝我,除非你们想被饿死。” 老于头犹豫片刻,道:“老奴陪您一起去。” “不用。”杜清檀严肃地道:“你留在家里好好养病,我们家不能没有你。” 唯一的成年男人,虽然身体有缺陷,却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老于头红了眼眶,强撑着没流泪。 杜清檀缓了神色:“于叔,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要找个可靠的人盯着萧家,你日常在外行走,可有合适的人推荐?” 老于头想了想,道:“从前主君在世时,常会请一个叫朱大郎的帮忙跑腿做事。此人混迹市中,仗义疏财,很有些侠名。主君过世后,因着咱家孤儿寡妇要避嫌,渐渐就不往来了。” 杜清檀记在心中,带着采蓝出了门。 为了安全,她大手笔地花八文钱雇了辆牛车,心疼得采蓝直哆嗦,把她拉到一旁小声道:“五娘啊,这太贵了,而且咱们没钱付……” “我自有主张。”杜清檀直接上了车。 没多会儿到了书铺,杜清檀拎着小包袱进了铺子,也不说话,先逛一圈,问过各种书籍的价钱,又去另一家。 接连逛了三四家,她才挑了家生意最好的铺子,问铺主:“你们这收书吗?” 店主见她穿着虽旧却整洁,戴着帏帽,身后还跟着个衣衫破旧的婢女,便知是哪个没落世家出来的。 这种人家往往藏有贵重难得的珍本孤本,世家子不通世情,又以卖书为耻,一般随意给个低价就卖了,转手就能挣一大笔。 店主故意冷着脸道:“不收!” 压一压,等对方来求,这生意先就成了一半。 “打扰。”杜清檀却只是淡淡点头,毫不留恋地转身往外。 默数到四,店主已经扬声喊道:“这位小娘子,看你形容困窘,鄙人有心拉你一把,要卖什么书啊?” 于是,铺子里所有的人都抬眼看了过来。 这一招也是压,欺负世家子脸皮薄。 多数人遇到这种情况,都是急匆匆把书卖了,赶紧走人。 都不愿多讲讲价,或是多跑两家铺子,因为在他们看来实在太丢人了。 而书店这边呢,买书人亲眼所见,会更加相信这书的珍贵难得。 正所谓一石二鸟,生意秘诀。 果然,采蓝立时上前把杜清檀挡在身后,生恐被人认出来。 店主看着这情形,拈着胡须得意地笑了起来。 杜清檀却是恍若未闻,昂首挺胸往另一家书铺去。 “哎呀呀!小娘子别走哇!” 店主看得真切,深恐生意落空,赶紧追了出来:“价钱好商量!是什么书啊?” 杜清檀掀开包袱皮:“《刑德》。” 店主火眼金睛,立刻看出来这书的品相非常完美,动心不已,只贬损道:“兵书啊,没什么人买呢。” “呵……兵书没人要?我这是前朝留下来的!”杜清檀转身就走。 当她不通时事?随便挑本书来卖? 契丹入侵,边境狼烟四起,书生们恨不得丢下圣贤书,冲上阵去仗剑杀敌,兵书没市场?笑话! 这时候,有几个书生已经围了上来。 店主见自己那一套没用,当即换了正色,作揖行礼:“还请小娘子入内细谈。” 一刻钟后,杜清檀心满意足地背着手走了出去,身后的采蓝拎着个沉重的钱袋子,神情分外复杂。 这么一套书,居然换了一万钱,够买六百多斗米了!够全家吃好久了呢。 现在她特别害怕被人抢走这钱,所以紧张得牙齿打颤,看谁都像贼。 (本章完) 第14章 无论什么都抵不了 第14章无论什么都抵不了 杜清檀看向街对面的商铺:“咱们先去把成衣铺子的债务还清,再买些东西。” 书铺内,店主宝贝地拿着那两册书往后走,一迭声地道:“孟公!您快来瞧,这是不是前朝的善本?” 后院里的屋檐下有一老一少两个男人正在对弈,老的面容清癯,年轻的白肤黑发、眉眼俊美、唇红如染。 听到喊声,老者抬起头来,笑道:“听这声音,必是好物!快拿来我瞧。” 年轻男人站起身来,接过书册递给老者,顺便瞥了一眼,奇道:“咦!竟然是刑德!” 这可是前朝传下来的兵书,难得一见。 年轻男人眼里迸发出火一样的亮光:“孟公,这书不要和我抢,好不好?” 孟公捋着胡须道:“独孤小友,你可真霸道,吃我的住我的,还想抢我的书,不厚道。” 独孤勾唇而笑:“我不厚道也不是这一天两天的事了,我被我哥赶出来,必须找个宝贝讨好他才能回去啊。不然等您回了神都,我怎么办?又去餐风露宿吗?” 孟公含笑摇头,由着他去翻看书籍。 泛黄的书页展开,一枚鲜红的古篆藏书印章赫然出现。 “杜”。 店主袖着手笑:“估摸是京兆杜氏的小娘子。我看那模样娇娇怯怯的,也没个男仆跟着,怕是家里没人了。” 话音未落,就见独孤大步往外赶出,于是叫道:“你去哪里?” 独孤头也不回地道:“突然想起一件急事。” 杜清檀还清成衣铺子的欠债,拎了两身当下最时兴的男装,慢吞吞地在街上走,边走边观察周围是否有人跟着她们。 采蓝拎着几大包药材、食材跟在后头,一迭声地道:“不能再买了……不然回去怎么和大娘子交待?” 突然多了这些东西,大娘子又不是眼瞎,卖书的事非泄露不可。 “我自有主张。”杜清檀坐上牛车,吩咐车夫:“去柳巷、朱家酒肆,快些。” 确实有人跟着,所以她必须赶紧找到朱大郎。 “好嘞!”车夫正要扬鞭起车,忽见道旁一人大步流星而来,堪堪拦在车前,便道:“这位公子,麻烦您让让道。” 杜清檀原本靠在采蓝身上假寐休憩,闻声睁眼,便看到独孤不求高高的个头杵在车前,半俯了身子盯着她瞧。 “是你啊!”杜清檀眼风一扫,已将独孤不求全身上下扫了个遍。 身上还是那件旧袍子,不过浆洗过了,靴子换了一双,好歹没露脚趾头了,却似乎有些不大合脚,可见其境遇并没有好太多。 独孤不求抱着手臂靠在车厢上,注视着她道:“这是痊愈了。” “托您的福,好的差不多了。正想着什么时候能遇着您,好把之前欠的工钱付了呢。”杜清檀示意采蓝给钱。 正如采蓝担心的一样,她也害怕带着这么一大包钱在街上走,万一被抢就完了。 所以首先就是还清成衣铺子的欠债,现在既然遇到独孤不求,那就先把工钱结了。 独孤不求也不吭声,垂着眸子看采蓝数钱。 采蓝数好了钱,紧紧拽着钱串子舍不得松手,这么多钱啊,一会儿功夫就全飞走了,比扒了她的皮还要难受。 “嗯?”杜清檀从鼻孔里哼了一声,采蓝不情不愿地松了手。 “整整一千八百文,您点点数。” “多了。”独孤不求修长的手指在钱串子上一拨,丢了九十文回去:“别想用这九十文抵消我的传家宝。” “抵消不了。”杜清檀也不强求:“上次没来得及问,您那把刀是卖给谁了?卖了多少钱,能不能赎回来?” “不能。”独孤不求垂了眸子懒洋洋地看着她,浓密卷翘的睫毛上洒着点点金光,皮肤白得能让女人嫉妒。 “当时太晚,店铺打烊,我急着用钱,就在街边随手找个人卖了。” “……”杜清檀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想了又想,只好道:“虽然金钱不能偿还您的恩情,也万万抵不上您的传家宝刀,但至少能够减少一点我的负罪感。所以,请您告诉我,这刀卖了多少钱?” “负罪感?” 独孤不求浓黑的双眉往上一挑,俯下身子朝她靠过来,眼里的光闪闪发亮,仿佛猫儿逮着了耗子似的。 杜清檀被他吓了一跳,整个人很不自在地往后仰,下巴都笃了出来。 “五娘真的这么想吗?” 独孤不求呲着白森森的牙笑得灿烂:“确实,于我来说,传家宝刀只有一把,上面凝聚着先祖的荣光和心血,以及对子孙后代的期许和祝福,无论多少钱都不能偿还。” 这一串一串的,是要怎么办? 总不会,是想让她这个羸弱之人以身相许吧? 难不成,她这美貌太过罕见? 可是刚才在书铺里头,也没见店主因为惊艳就多给她钱! 可见她这美貌根本没啥用。 杜清檀躲在采蓝身后,小心翼翼地道:“那,我只能以后寻到好刀再赔您了,如果还是不够,就再补些钱。” “无论什么都抵不了。”独孤不求严肃地道:“杜五娘,萧家这几天有没有再找你们的麻烦?” “找了。他们把于叔打晕在街上,抢走了我们家给成衣铺子做的货物,夺走了我们的生计。” 杜清檀不想多谈这事儿,她急着要去找朱大郎办正事,便和独孤不求告别:“我有急事,必须走了。” “你卖书换钱,是想去寻什么人帮忙吧?”独孤不求并不肯让路,反而坐上了车。 (本章完) 第15章 以拳抵债 第15章以拳抵债 杜清檀这才知道,自己刚才卖书的行径已经落了独孤不求的眼,但也没什么要紧的,她索性认了:“是。事情紧急,无暇闲聊,还请独孤公子见谅。” 独孤不求伸出手去,修长白皙的手指轻点采蓝怀中的钱袋子:“抱着这么大一包钱招摇过市,就不怕再被萧家抢走?” “当然是怕的。”杜清檀说到这里,目光闪亮地看向独孤不求:“独孤公子,不知是否能够再雇您做点事?” “当然可以。”独孤不求笑了:“但是我的工钱很贵啊。” 采蓝立刻警惕地抱紧了钱袋子,啊呸!这个死要钱!竟然这种钱都想要,没听说她们已经惨到走投无路了吗? 杜清檀却是点头应了:“倘若您能达成我愿,价钱可以商量。” 金钱哪有安全重要? 家里还有那么多书呢,实在不行,就以书抵债。 杨氏再不愿意,到了那个时候也由不得她。 “不要欠条,也不要书,更不要钱。” 独孤不求道:“把你那套拳法用作偿还即可。护你一路平安,再加我那传家之宝,正好两相抵消。” “……”杜清檀抿着唇不说话。 绕了这么大个圈子,终究还是为了那一拳。 本来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如何解释拳法的由来? 这可比她会食医麻烦多了。 “我不能答应。”她严肃地道:“那只是我无意之中、被逼急了随意一挥,它不值得抵消这桩恩情。” 独孤不求淡淡地道:“你随意,不过我要提醒你,我那天帮你,萧家俱都看在眼里。以他家的下流德行,必会利用此事往你我身上倒泼脏水,届时,只怕你我二人不会有好下场。” 这是完全有可能的,杜清檀没吱声。 独孤不求继续道:“但你若是把那精妙拳法给了我,对外便有了说辞,大家都能理解,瞧瞧,怎么都是你赚了。” 采蓝立刻心动了:“五娘,要不您就回忆一下,把当时怎么做到的说给他听罢。人情这么大,咱们又穷,多划算啊!” 回忆一下,把当时怎么做到的说出来? 有道理! 杜清檀果断应允:“行,那我尽力想想。” 独孤不求心情大好,变戏法似地拿出笔墨纸张,要她立刻写下左勾拳要诀。 片刻后,独孤不求仰着头,高高举起手里的拳法要诀,看了一遍又一遍,只觉得真是超乎想象的精妙。 虽然杜清檀一口咬定是被逼急无奈、无意之中使出来的,但他是不信的。 像这种弱质纤纤、有气无力的女子,怎可能将无意中使出的拳法要领记得如此清晰明白? 除非她本来就会! 但是,他这些天也打听过,没听说过杜家人有这种传承,又或者,是她无意中从什么书里看来学来的? 不管怎么说,也是很厉害很难得了。 牛车滚滚向前,杜清檀昏昏欲睡,忽觉身上视线滚烫,睁眼就对上独孤不求炯炯的目光。 “看什么?”她毫无羞涩之意,只有警惕。 独孤不求诚恳一笑:“拳法非常精妙,你很厉害。你家从前藏的书很多,对吧?” “……对!”杜清檀眼睛一亮,就是这样! 她是从书里看来的,至于是哪本书已经记不得了,更是被逃奴偷走了! “若是以后再遇到类似的书,可以卖给我,价钱好商量,我不会乱说,还不用你抛头露面。” 独孤不求这话等同于撺掇人败家干坏事。 采蓝怒气冲冲:“你才天天卖书呢!我们以后不会了!” 杜清檀却是很直接地道:“你有钱么?我看你这双靴子有点不大合脚的样子,从哪儿捡的?” 独孤不求的脚指顿时往下抠了抠靴底,有些恼羞成怒地道:“不要小看人!我很快就有钱了。” “嗯。”杜清檀不以为意地点点头:“你这么爱书,不如替我家护卫,工钱就用书来抵,如何?” “可以考虑。”独孤不求交叠长腿,懒洋洋地接过车夫手里的鞭子,用力一甩,鞭梢刚好扫在旁边一个闲汉身上。 不重,警告的意味更浓。 闲汉一撸袖子就要骂人。 独孤不求含着笑,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人看,深褐色的眸子里闪着冷光,闲着的手放在靴筒上,那里插着一把短刃。 那目光又冷又凶,仿若伺机而动的恶狼。 闲汉情不自禁打了个颤,心生怯意,等到回过神来,车牛车已经去得远了。 独孤不求继续赶着他的车,还嬉皮笑脸地问车夫:“我这技术如何?” 车夫自是要赞的:“公子比小的厉害多了。” 杜清檀靠在采蓝身上,微微侧头扫一眼闲汉,又看一眼独孤不求挺拔的背,安静地闭上了眼睛。 这个保镖好使,可以再琢磨琢磨如何利用再利用的问题。 柳巷,朱家酒肆,正是最热闹的时候。 胡姬当垆卖酒,一大群或是穿着长袍胡服,或是穿着半臂光膀子的男人各自围坐一处,喝着酒谈着天,指点江山,纵横捭阖,个个都是不世出的英雄豪杰。 车夫进去寻人,杜清檀在外听了一耳朵,谈得最多的是契丹入侵的事。 朝廷先期吃了不少败仗,引得众人一片愤怒,有人先谈到被攻陷的冀州,又谈到魏州。 其中提到了一个人,魏州刺史独孤吉。 一个书生用力拍着桌子,义愤填膺:“这老贼啥本事没有,胆小第一名。冀州沦陷,他怕契丹攻打魏州,竟把所有百姓驱赶入城防务,不事生产,无以果腹,搞得怨声载道,啧啧啧……” 难得听到个姓独孤的,杜清檀少不得好奇:“独孤公子,这位魏州刺史您可认识?” “不认识。”独孤不求面无表情,仿佛嫌她啰嗦似地,转身大步走到另一旁,离得远远的。 杜清檀也不放在心上,因为朱大郎来了。 (本章完) 第16章 市井之徒(为Najia的告白气球加更) 第16章市井之徒(为najia的告白气球加更) 朱大郎身高体壮,黑胖如牛,一双眉毛乱成鸡窝,眼睛却小,精亮如黑豆,再加一个凸起的大鼻子,巨大的狮子口,当真让人过目难忘。 “听说你找我?有事快说,老子还要去喝酒!” 他站在车前,声大如雷,不耐烦得很,并没有因为找他的是个瘦弱的女人而客气半分。 “朱壮士。”杜清檀推开紧紧拽着自己的采蓝,掀开帏帽,对着朱大郎行礼:“我姓杜,家父杜蘅,曾任怀王府侍读。” “咦!”朱大郎收起焦躁,惊讶地看向杜清檀,目光直接又放肆。 杜清檀不避不让,与他对视。 “还真是你。”朱大郎收回目光,示意她跟自己走到街边:“想让我做什么?即便是杀人放火,也说来听听。” 这人真有意思,杜清檀笑了:“您见过我?怎么就知道是大事?” 朱大郎不耐烦地道:“小时候常见。你一个高门出身的小娘子,多年没有往来,突然找上门来,必是遇到了大事。” 对方爽快,杜清檀也很直接:“我想请您帮我盯梢一户人家……” 她说了萧家的事,请托朱大郎:“看他家近几日内有没有大事,譬如说要宴请贵客之类的,若有,尽量弄到宾客名单及具体时间。还要打听长安城中高官家里是否有病人久治不愈、急需调养的。” 条件所限,本朝医药并不发达,良医着实难寻,故而高官富户家中若有病人久治不愈,通常都会悬榜寻医。 混迹长安各坊的闲汉消息最为灵通,很容易就能打听到。 “此外,还要请您帮忙寻两个可靠之人,保护我们家的安全,会给酬金。”杜清檀把一块小小的金子递给朱大郎:“这是定金,事后另有酬谢。” 朱大郎并不肯接,竖着眉毛瞪着黑豆眼不耐烦地道:“孤儿寡妇的,谁要你的钱!你父亲不嫌我是个粗人,与我平辈论交,以兄弟相称。你该叫我一声叔父。” 杜清檀并没有什么门第观念,便宜老爹的朋友,叫声叔父理所应当,当即便叫了:“朱叔父。” “唔。”朱大郎叉着腰道:“你那伯母讲究得很,怕我带累了你们的名声,不让我登门,这便淡了。我若早知你被欺辱至此,必不肯善罢甘休!你回去罢,这件事交给我了!” 言罢就要送她上车:“待我叫人送你归家,暂时就叫他们替你们看家。” 伸手朝两个壮汉招手:“李二、马四,过来送我这侄女归家!这几日你们都跟着她,听她调遣。” 那二人正要过来,独孤不求已经走了过来,与朱大郎两下里一对面,大眼瞪着小眼,都抱着膀子,谁也不让谁。 “这谁啊?”朱大郎长在市井之间,浑身恶霸蛮横之气,竖眉瞪眼,大有一言不合就挥拳相向的意思。 “这是独孤公子。”杜清檀连忙介绍:“之前就是他帮忙救下的团团。今日正巧遇着见,便请他帮忙送我过来。” 朱大郎不爽:“那他这样瞪着我?” “有吗?”杜清檀就算看出来也要装瞎。 “当然没有!”独孤不求勾起红艳艳的嘴唇,笑得十分友好真诚:“就是好奇侠士长什么样罢了。” 朱大郎顿时看他顺眼许多,大力拍着他的肩头道:“下次一起喝酒!” 有钱好办事。 杜清檀回到永宁坊,先给独孤不求等人在附近赁了客店,再大包小裹地回了家。 杨氏还没回来,她将今日买来的药材、食材铺陈开来,称三钱桂枝、两钱半白术、一钱二分甘草、一两薏苡仁,递交采蓝: “前三味清水煎两次,去渣,留取汤液煮薏苡仁为粥。我今天的晚饭就吃这个了。” 采蓝十分怀疑,并不敢动:“这……能行吗?万一那什么……您会不会被毒死?” “死不了。”杜清檀看着这丫头的蠢样子,决定亲自动手:“我来吧,你帮着烧火就好。” 薏苡仁难煮费柴,杜清檀先把它泡上才去煮桂枝白术,她做得慢却不生疏,甚至还很享受入迷。 采蓝看着这么个陌生又熟悉的五娘,愁兮兮的把脸皱成一团,万一毒死了怎么好! 杨氏踩着暮鼓进的家门,踏进院门就看到院子里跑着十几只“叽叽”叫的小黄鸡,于是愣了:“这?” 杜清檀在厨房里回答她:“我买的。小鸡也是才让人送来的,以后呀,咱们自己养鸡赚鸡子儿吃。” 鸡长大了,就会“病死”或是“意外死”甚至可能“自杀”,那时候就可以拿来煮汤吃肉打牙祭啦。 杨氏皱眉:“不是,钱从哪儿来的?” 采蓝和老于头紧张得不敢呼吸,一个藏在门背后,一个藏在角落里,都不敢吱声。 “我在柜子里找着个金镯子,拿去金银店里换了些钱。成衣铺里的债务已经结清,大伯母不用担心。” 杜清檀撒起谎来眼都不眨,比天上的太阳还要坦然。 杨氏肯定不信:“什么金镯子这么好找?你早些时候怎么不说?” “其实是我娘留下的遗物,我之前想着做个念想,所以一直瞒着没和您说……” 杜清檀绞着自己的衣角,细声细气,很是羞愧的样子:“大伯母不要怪我自私。” 杨氏万万想不到这么乖巧懂事的孩子竟会私卖藏书,只看她这娇怯脆弱的模样,心就先软了一半,叹道:“我怪你做什么?你这不都拿出来了么?” 杜清檀就凑过去给她捶肩捏腿:“大伯母辛苦了。” 杨氏看看侄女,再看看团团,好容易才忍住没哭出来。 孤儿寡妇,怎么这样难! ??谢谢大家啊,继续艰难爬榜中,仍然各种求票,如果可以,所有都要!感谢以下书友的打赏:反求诸己~15000起点币;你是我明媚的光~5000书币;小破站来的书迷~1000起点币;满满~588书币;miumiu~588书币;琰脂虎1~500起点币;和风细雨1981~100书币;draco72~100起点币。今天去乡下出差,又累头又痛,明天还要继续上班,累觉不爱。 ? ???? (本章完) 第17章 全家都要壮壮的 第17章全家都要壮壮的 团团眨巴眨巴乌溜溜的大眼睛,从怀里掏出个尚且温热的鸡蛋塞过去:“阿娘,这是十二叔婆给我的,你吃!” 杨氏哪里忍心吃:“给你姐姐,娘不爱吃。” “这可巧了!我今日也买了些鸡蛋,每个人都有。” 杜清檀拿出鸡蛋分给余婆子等人,“本来油煎鸡蛋更香,但是采蓝不许,说是费油!” 语气忿忿的,很是不满。 杨氏被她逗笑了:“采蓝会当家,比你强。” 一家子坐下来吃晚饭,杨氏看到了杜清檀的粥:“这是什么?” 杜清檀先喝了一大口才道:“桂术薏苡仁粥,很适合我的症状。” 杨氏怀疑地拿过去翻看,她倒没觉着会毒死人,只是担心:“会不会和你现在用的方子相冲?” “不会,我不是胡来。甘草反甘遂、京大戟、海藻、芫花,乌头反贝母、瓜蒌、半夏、白蔹、白芨……” 杜清檀现场背了一段中药配伍中的“十八反与十九畏”,笑嘻嘻地道:“还有食物相克,有白术勿食桃、李、蒜、青鱼、芫荽、雀肉,有甘草勿食菘菜……” 杨氏沉默许久,啥都没说,只把粥还了回去。 杜清檀又道:“我瞧您最近睡得不好,似乎排泄也不通畅,给您煮了锅胡桃仁沙参汤,等会儿您喝了吧。” 杨氏脸一红,嗔怪地道:“什么排泄!好好的女儿家,说得这么粗鲁!” 说着,却又多了几分期待,她近来苍老得厉害,月事乱了套,夜里常燥热不堪,难以入眠,常常便秘不舒服,腰还酸,加上心烦事多,其实已经撑不住了。 她自己晓得该看大夫调理,只是没钱,苦熬罢了。 杜清檀不以为然:“也没外人,怕什么?” 杨氏默不作声地用过饭,小心翼翼地尝一口胡桃仁沙参汤:“怎么还是甜的?倒也不难喝。” 杜清檀道:“放了赤砂糖。” 杨氏皱起眉头:“糖那么贵!其他配料也不便宜吧?给我浪费了。” “一两胡桃仁,四钱沙参,生姜四片,赤砂糖些许。” 杜清檀道:“不贵重,但能调养您的身体。大病起于小病,团团还这么小,我又这样,万一您病倒了,我们怎么办?” 团团配合地瘪了嘴:“阿娘不准生病!” 杨氏再是坚强,也红了眼眶,低着头闷了片刻,抬头微笑:“哪里就至于如此了!行吧,你既已准备妥当,我便喝了。” 言罢,一饮而尽。 这是孩子的孝心,哪怕不赞同、不相信真能治病,也要把它喝光。 喝完这剂后,不许孩子再折腾也就是了。 杜清檀勾唇而笑,熬了一大锅呢,最近天还凉爽,每天烧开两次就不会坏,吃上几天也该见效了。 没有强健的体魄,怎么和人干仗?所以全家都要壮壮的! 待到团团睡了,杨氏方拉着杜清檀的手轻声道:“族长病了,还挺重。答应等他稍好些就出面办这件事。” 先前寻不着人,或许真是碰巧。 隔了这么多天一直没音信,十二叔公夫妇陪着上了门,好巧不巧又病了。 只怕生病是假,而是萧家走动过了。 毕竟现如今的杜氏,真比不上萧氏风光,底气不足,难免会怂。 何况孤儿寡妇并不重要,不值得冒险。 这是双管齐下,非得把她们逼死呢! “估摸真是病了,车到山前必有路,我不急,您也别急。” 杜清檀心里生起一股戾气,想要她死,想要她低头,她偏要咬着牙争上一争,哪怕就是因此死了,也要撕掉对方一块肉! “大伯母,咱们家可还有什么往来比较密切,身份地位与萧家相当,能帮上忙的亲戚友人?” 杨氏想了片刻,道:“你爹从前的好友不少,但大多与他一道卷入那事,或是身死,或是被贬,余下的都是明哲保身的。倒是我娘家这边,有个远房族叔在任宰相,或许能够寻他帮忙。” 杜清檀记在心里,另有一番思量。 也不知是不是杜清檀煮的胡桃仁沙参汤起了作用,也或许是杨氏累了,总之当天夜里她睡得很熟,再未像往常那般热醒。 次日一早又饮过一碗后,积累三四天的大便终于畅通了! 一通百通,杨氏舒服了许多,本想夸夸孩子,又怕惹得杜清檀继续往歪路上走,便闷不作声。 杜清檀也不问她如何,张罗着给老于头熬补血安神汤,又练五禽戏,还鼓励全家一起来。 于婆和采蓝站在一旁看热闹,就是不肯动。 倒是团团跟着练得欢快。 忽听隔壁王家一阵鸡飞狗跳,大人骂孩子哭的,好不热闹。 杨氏不爱管邻居的闲事,于婆却是个爱操心的,竖着耳朵听了会儿,摇头叹气:“王家五郎腹泻,拉在床上了。” 杨氏不赞同地道:“孩子也不是故意的,骂他做什么?” “请大夫买药花钱,还要买水、花时辰洗被褥,王娘子事多,心里烦吧。都是穷闹的。” 杜清檀缓缓收功,取了两个鸡蛋径自往外走。 “你去哪里?”杨氏一直盯着她呢。 “去探病。”杜清檀理所当然地道:“王家不是常帮咱们吗?三郎病了,得去看看。” 杨氏觉着小孩子腹泻不是大事,又是两隔壁就没多管。 杜清檀出了门,但见对面街边蹲着李二和马四,却是不见独孤不求,便猜他怕是躺在客店里头睡懒觉。 她快步朝那二人走去,递了个钱袋子过去:“麻烦哪位去和我朱叔父说,要请他重点打听那位在任的杨相公都有什么喜好,以及家里的一应情况如何。” 马四立刻去传信,仍留李二在附近看护。 杜清檀敲响了王家的门。 (本章完) 第18章 祖传配方 第18章祖传配方 王家是长安城中最普通的那种人家,男人在铺子里做事当差养家,女人在家照顾老人和孩子。 孩子们是没机会读书的,等到稍微长大些就要做事。 男孩去酒肆、饭馆、铺子打杂,或是去大户人家做奴仆。 女孩在家帮着料理家务带弟弟妹妹,再做点针线活儿、小糕饼儿、甜汤什么的补贴家用,攒嫁妆。 正常情况下,钱财刚够温饱,若是有个婚丧嫁娶、生病意外啥的,就得紧张很久。 故而王娘子听到有人敲门,先就暴躁地吼了一声:“谁啊?” 王家大女儿草丫开的门,见着杜清檀就红了脸,然后冲着她娘吼得更大声:“是隔壁五娘!” 两家虽是邻里,然而杜家是高门望族,王家却是地地道道的庶民百姓,是完全不同的两种身份。 是以,哪怕平时常有往来,王家人也只肯叫杨氏夫人,称杜清檀五娘,喊团团小郎,从不敢没大没小的。 所以这是贵客登门。 王娘子的脸一下子红了,举着两只还沾着粑粑的手,慌慌忙忙地道:“快快请坐,我这,丢死人了!马上就收拾好!” 说着,见小儿子光着屁股站在一旁嚎,对着屁股就是一脚:“滚!还不赶紧进屋去藏着!没出息的臭小子!” 王三郎嚎得更厉害了,嚎着嚎着,“噗噗噗~”一阵响动,现场喷出一滩水样大便。 “呃……”王娘子更尴尬了,却见杜清檀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三岁小儿看,看了人又看地上的大便,似乎还嫌看得不够清楚仔细,竟然还往前走了两步。 王娘子无地自容,准备举起巴掌狂搧儿子:“你这个讨债鬼哦!大清早就来要我的命。” 却被杜清檀拦住了:“王娘子,不是三郎的错,快别打他了,怪可怜的。” 王娘子很不好意思:“五娘是被我打骂孩子吵着了吧?大清早就把你闹醒,以后不会了。” 都知道杜清檀一直卧病在床,打扰不得,这肯定是来提醒他们的。 只是杜家书香门第,说话委婉好听,但人得自觉啊! 丢死人了!都怪这不争气的小子! 王娘子又想伸手打儿子,却见杜清檀已经蹲在孩子面前,拿出两只鸡蛋,温柔地道:“三郎想不想吃鸡蛋啊?” 王三郎看到鸡蛋就不哭了,瘪着嘴猛点头。 “那你伸出舌头给我看看?”杜清檀把蛋放下,轻轻扣住孩子的脉门。 久泻不止,大便水样,面色淡白,精神萎靡,四肢厥冷,舌淡,舌苔薄白,脉细微。 是脾肾阳虚之症。 杜清檀笑眯眯地将鸡蛋递给满头雾水的王娘子:“给孩子吃的,别嫌少。” “怎么会嫌少!”王娘子收了鸡蛋,疑惑地道:“五娘为何要看三郎的舌头?” 杜清檀忙道:“我刚好知道一个治小儿腹泻的偏方!是祖传下来的秘方,我小时候就是这样吃好的!” 她不说食医,只说偏方,是怕王娘子等人没听说这提法,冠以祖传秘方之名,则是怕人家不信任她。 王氏果然喜出望外:“当真?他都拉两天了,再这样下去,实是让人担忧……” 他们这种人家,寻常生病是不请大夫的,除非病得很重,也得看那孩子有福气没。 若是几服药不好,没钱看病买药,就看他自己能不能熬过去了。 杜家高门,底蕴深厚,祖传秘方什么的,肯定有用啊! 杜清檀说道:“王娘子不必担忧,我这偏方简单得很,但要对症才能用。我得再问问这孩子的情况。” 王氏忙道:“您问!” “是不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有没有请过大夫抓过药?或是吃过其他什么偏方?” 杜清檀问得很仔细,即便是药膳,也要根据不同个体辩证施用,不能乱来。 王氏只是摇头:“吃食全家都一样,就他一个拉了。大夫没请,给吃了点山楂。” 杜清檀道:“山楂是伤食才用,他这个不是。这么着,你去药铺子花几个钱买几枚干白果,去皮取仁研磨成细粉,鸡蛋敲个小洞,一枚鸡蛋装两枚白果仁粉,竖起来放在火上烤熟,给他吃了试试。” 王氏果然掏了两枚钱让大女儿王草丫去药铺买干白果。 杜清檀这便回了家,也不和杨氏提及此事,只劝她无事多歇歇。 杨氏却是坐不住,因为想到,或许那位宰相族叔可以帮忙,就又回娘家寻求帮助去了。 李二自是远远地跟着,一路小心看护。 杨氏不在家,杜清檀却也没闲着。 赶了团团在房檐下读书习字,她自己在一旁盯着,顺带竖起耳朵探听门外的动静。 申时刚过,门便被敲响了。 独孤不求吊儿郎当地在那站着,挑刺:“都不问问是谁就开了门,也不怕是贼人。” 杜清檀懒得和他耍嘴皮子,就隔着门和他说话:“是有什么消息传来了?” 独孤不求也无意进去:“女皇自神都回銮长安,适才已然入宫,文武百官随驾而归,萧家准备后日大宴宾客,座上客都是达官贵人。 其中就有你今早特意问到的那位杨相公。这位杨相公呢,他家宅安康,无人生病。 此人品性卑劣,圆滑庸碌,只知讨好自保,怕是不会管你们家这种闲事。别指望他了!” “你如何知道我在打听那杨相公?你当时没在啊。” 看来又少了一条路,杜清檀颇失望,却更奇怪独孤不求对此人竟然这般熟悉。 要知道,这样的事不是朱大郎那样的市井闲汉能够知道的。 (本章完) 第19章 专治穷病的药膳(为广寒宫主的盟主加更) 第19章专治穷病的药膳(为广寒宫主的盟主加更) 独孤不求闲闲地道:“我就躺在坊墙上晒太阳,是你目中无人。我见你给隔壁王家小儿问诊,又问京中是否有悬榜求医的富贵人家,莫非你要给人治病?又或是想借这条路冒险谋生?想法很好,但是估计很难。” “但凡有一丝机会,总要去试试。我有祖传秘方,又得家父梦中点化,一梦十年。” 杜清檀说得自己都相信了,所以十分理直气壮:“你看,我最近不是好了许多?” “确实是好多了。”独孤不求盯着她看了片刻,突地笑了:“什么梦中点化,与其瞎编,不如寻个正经师父,也就师出有名了。” “我没瞎编!”杜清檀坚决不认,找师父什么的,她也想过,但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她等不得,便掏出钱袋子:“我要请托你帮我上街买几样东西。” 独孤不求来了兴趣:“要买什么?我这个人最乐意替人花钱了!” 杜清檀递给他一张纸:“紫矿细料、赤砂糖、酥山、再要两只拇指大小的薄瓷瓶。” 独孤不求没再多问,飞快地去了。 杜清檀关门回身,但见团团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咬着笔管盯着她看个不停:“姐姐,刚才和你说话的是独孤大哥哥吗?” “嗯。”杜清檀走过去摸摸他的头,笑道:“姐姐有件事要和你商量。最近你娘又累又乏,我怕她会生病,所以有些事情,咱们不要告诉她好不好?” 团团道:“是卖书的事吗?” 杜清檀吓了一跳,转过头气势汹汹地瞅着采蓝。 采蓝连忙摆手:“不是婢子。” 团团道:“是我看见的,家里的藏书少了两本,姐姐的柜子里也没有金镯子。” “……”杜清檀默了片刻,伸出手指要和团团拉钩:“万万不能告诉你娘,不然她非得生气揍我不可,我们也没鸡蛋白面吃了。” 这么聪慧的小孩子,倒是惊喜,好生抚养,将来有靠了! 独孤不求行事利索,很快买来杜清檀要的东西,他很好奇:“五娘是打算做什么好吃的吗?” “嗯啊。”杜清檀敷衍着要关门:“我大伯母不在家,不方便请你入内。” 独孤不求将手撑住门扇,巧笑嫣然:“其实,我刚才想和你说,杨相公指望不上,却可以指望另一个比他更为位高权重之人。” 杜清檀立刻打开门:“恩公登门,怎能拒之门外呢?您快请。” 独孤不求背着手、大摇大摆地走进去,转头看到墙头上趴着个脸蛋黑红的丫头朝他张望,便俏皮地挤了挤眼睛。 王草丫一个踉跄摔落墙头,“哎哟”一声惨叫,跟着王娘子的咆哮声响起:“没规矩的臭丫头!看我打不死你!叫你爬墙!叫你爬墙!” 鸡飞狗跳中,杜清檀打开了装着酥山的食盒。 盒盖才打开,一股凉气扑面而来。 盒中一堆晶莹剔透的碎冰块,碎冰块里点缀着粉艳艳的桃花瓣和碧玉般的嫩柳枝,正中间是一只嫩竹削成的小碗。 小碗中放着一座散发阵阵奶香、白玉般的山峦,山峦上方还插了一朵优雅的春兰。 十分雅致、夺人眼球。 “这酥山真好看啊……”采蓝和团团眼睛都看直了,响亮地咽起了口水。 这用奶制成的酥山,十分奢靡难得,也十分美味好吃,当初杜清檀的爹还在世时,家中接待贵客,也会准备这个。 没想到今日今时竟然又得见了。 “姐姐。”团团抱着小胖手,可怜巴巴地看着杜清檀。 杜清檀抬头,只见周围三个人,包括独孤不求在内,三双眼睛以同样的姿态盯着她,都是想要分一口尝尝鲜的意思。 她面无表情地把食盒盖上,拎着紫矿细料和赤砂糖进了厨房。 团团吐了口气,也不哭闹,转头笑眯眯地招呼独孤不求:“独孤哥哥,您请这边坐,我给您倒水。” “真乖。”独孤不求摸摸他的头,长腿一迈,跟着进了厨房,也不打扰杜清檀,就抱着双臂靠在一旁看。 杜清檀拿走酥山上装饰的花朵,把酥山放在锅里小心加热,等到融化,就得到了奶油。 采蓝见她如此暴殄天物,不由急了:“五娘!” 杜清檀指使采蓝:“把紫矿和红砂糖给我。” 紫矿是制作胭脂的名贵原料,从真腊国来,也是贵得不得了。 采蓝眼睁睁看着杜清檀抓起那名贵的紫矿细料,加入溶化的酥山里,又将很贵的红砂糖加进去,搅成一堆鲜血一样的汁子,整个人都不好了,只想尖叫暴跳。 “暴殄天物!”采蓝这么想着,也这么喊了出来。 杜清檀毫无所动,舀一勺喂入口中,舔一舔,尝一尝,点头:“味道不算太差。” 再伸出舌头在唇角舔了一圈,问采蓝:“怎么样?” 采蓝震惊地指着她说不出话来,好半晌才道:“您这,这,就和吐了血似的。” “有眼光。”杜清檀满意地笑了,不愧是专业配方。 “这是什么?”独孤不求俯身过来,伸手蘸了一点喂入口中。 杜清檀面不改色心不跳:“药膳。” “药膳?” 独孤不求万万没想到竟会得到这样一个答案。 这表面一本正经,实际撒谎不眨眼的小女子! “什么药膳?说来听听?” “专治穷病的药膳。”杜清檀小心翼翼地把这滩东西装入小瓷瓶,仔细盖严实了,贴身藏好。 采蓝在一旁傻傻地道:“穷病还能治?不然,五娘先把咱家人治好?” “噗……”独孤不求笑出了声。 杜清檀面无表情。 采蓝涨红了脸,颇生气:“公子笑什么呢!您刚才允诺说要告诉我们,有什么位高权重、可以指望的人,究竟是谁?” “梁王武庆。” ??在大家的帮助下,爬到了起点新书榜第四名,云起继续稳在二十多(这个榜单一直没弄明白要咋爬,似乎说是需要啥阅读时长,不懂不懂)……反正不管啦,就想让你们知道,很爱很爱你们,祝妈妈们母亲节快乐。我会尽力写好每一本书,不辜负亲爱的你们,然后继续求各种票,包括所有网站的所有票,如果可以,请投给美人。感谢以下书友的打赏:你是我明媚的光~5000书币;仅剩的温度~999书币;小院子~100起点币;draco72~100起点币;星星眨眼~100书币;mea~100书币。 ? ???? (本章完) 第20章 低个头没那么难 第20章低个头没那么难 独孤不求缓缓道:“梁王武庆是女皇亲侄,深得宠幸,朝中无人胆敢轻易得罪。只要他肯出声,萧家定然不敢违逆。 巧的是,他生了一种叫做蛇盘疮的怪病,无数疱疹盘旋腰间,又痛又痒,寝食难安。 无论御医还是民间神医,看了不少,始终不曾得以痊愈。你若能够替他解决这个难题,你退亲的事轻而易举便可解决。” 问题是,你能治吗? 独孤不求没把这话说出口,而是静默地看着杜清檀,想看她有什么反应。 久病成医,看过几本医药书籍,或许粗通医理药理,能治一些小病症。 但要涉及这种真正的大病,却不是能够依靠美貌和好运混过去的。 采蓝绝望极了:“御医神医都看不好的病,五娘怎么可能治得好啊?” 带状疱疹啊……杜清檀平静地道:“倒也可以一试。” 富贵险中求,她师出无名,毫无根基,这是最好的机会。 一旦成功,不仅能够解决眼前面临的危机,还能为今后打开局面、奠定基础。 否则光靠她给邻里治个头痛、拉肚子什么的,努力十年也不可能过上想要的生活。 “试?怎么试?” 采蓝只觉匪夷所思,反应激烈:“五娘,那可是梁王!稍许不慎就会死人的!好死不如赖活着,您还是别折腾了吧!” 和萧家退婚,不过是忍口小气。 招惹宗亲皇室,却是要丢掉全家的命。 两害相较取其轻,还不如答应萧家算了。 杜清檀并不搭理采蓝,只抬眼看向独孤不求:“独孤公子可有办法替我引见梁王?” 独孤不求沉默地注视着杜清檀。 苍白美丽。 纤细的脖子脆弱到他轻轻就能捏断,然而那双眼睛亮得出奇,里头仿若燃烧着火苗。 滚烫,有力,自信,无畏。 “你不怕死?”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突然之间就哑了。 “其实我一直想和你说,低个头没那么难,何必这么为难自己?书可以卖,头也可以低。好好活着最重要。” “不。”杜清檀说:“人活着,很多时候就是为了一口气。况且此时尚未落到那个地步。 但凡有一丝可能,我都想要让自己活得像个真正的人。也希望自己身边的人能够活得体面些。” 有尊严。 像个真正的人。 而不是猪狗、草芥一样的存在。 杜清檀敛祍为礼,正对着独孤不求拜倒下去:“请您帮我引见,我能治梁王的病。” 独孤不求并没有立时回答她的话,而是垂眸沉思。 杜清檀感受到了他的拒绝。 给权贵引荐医药是要担风险的。 万一庸医害人,引荐者也要担过。 独孤不求与她无亲无故,从开始到现在也不过是雇佣与被雇佣、想要拳法、想要她家的藏书、利益交换的关系罢了。 这人不是坏人,能够伸以援手帮她,那是人家好心。 但要把人拖进深坑,确实太过为难人。 没道理的。 杜清檀瞬间释然。 她笑着站起来,轻快地道:“算了,独孤公子太过重利,我不想把好处分给你,还是我自己去吧。” 很好地维护了独孤不求的体面,算是回报他的善意。 独孤不求却是轻轻吐出一口气,勾起红艳艳的嘴唇微微笑了:“见者有份,杜五娘,你怎可过河拆桥?把你的药方说来听听。我也懂得几分医理药理,或许可以帮你掂量一二。” 杜清檀摇头:“我这就是一个很简单的方子。但我有把握,一定能治梁王的病。我不是骗,也不是想要趁机搞什么怪。” 独孤不求见她不肯说,也不强求,只道:“我先去做个准备,明日我来接你。” 言罢大步走了出去,不忘和团团笑着打了个招呼。 采蓝脸色煞白,紧张地看着杜清檀:“五娘,你真的要去治梁王吗?” 杜清檀垂着眸子收拾锅碗瓢盆:“我不会牵连家里的。倘若我因此死了,正如萧家的意,他们不会再找家里的麻烦。” “婢子不是这个意思。” 采蓝急得满头大汗,却没办法表达自己的内心,“我是觉着咱们不必如此冒险。咱们再等等,大娘子不是去寻杨家舅爷帮忙了吗? 或许能够打动杨相公呢?杜陵那边是因为没有拿得出手的宗亲,但杨相公是宰相啊!就是轻轻一句话的事。” 杜清檀摸摸她的发顶,笑道:“你别怕,我不是乱来。自家宗族尚且求不动,何论外人呢? 我们想得到,萧家也想得到,杨家不会帮这个忙的。我意已决,你不要告诉大伯母和其他人。” 采蓝垂着眼噘着厚嘴唇不吭气,就是不愿意答应替她隐瞒的意思。 杜清檀默了片刻,道:“要不,我这就把你放了吧。不是我家的人,就不会被我们牵连了。” “不要!”采蓝被吓住了,眼泪“啪嗒”往下掉:“五娘不要赶我走!我不说,不说。” 杜清檀盯着她的眼睛:“今晚你同我一起睡,不许离开我半步。哪怕出恭也要跟着。” 采蓝还想多话,就见杜清檀猛地抓起一旁晾晒的鞋子扔出去。 她顺着一瞧,一只老鼠被砸翻在墙根那儿。 接着,杜清檀走上前去,拿起门闩用力往下一砸。 采蓝激灵灵打个冷战,紧紧捂着自己的厚嘴唇:“我不说,我什么都不说。” 杜清檀看了她一眼,淡定地道:“打扫干净。” 天色渐晚,杨氏却还不曾回来。 (本章完) 第21章 给梁王做姬妾算了 第21章给梁王做姬妾算了 团团坐立不安,去牵杜清檀的手:“姐姐,要不我们去接阿娘吧。” “好。”杜清檀带着团团出了门。 走不多远,就见杨氏埋着头快步而来,于婆,以及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郎紧随其后,三个人的表情都很不正常。 “阿娘回来啦!”团团亲昵地去牵杨氏的手。 “嗯。”杨氏却是随意摸一摸他的头,就低着头快步进了大门,直奔自己的房间,把门紧紧关上了。 “怎么回事?” 杜清檀问着于婆,眼睛看向那紧随而来的少年郎。 眉眼与杨氏有几分相似,穿着件半旧的圆领缺胯袍,衣料寻常,此时面对她的目光,面红耳赤,十分不安。 “就是有些误会……”于婆不好说得太明白,索性给杜清檀介绍:“这是杨家大郎。” 是杨氏的侄儿杨进,听说书读得不错,杜清檀把人对上了号,就敛祍为礼:“杨表哥请屋里坐。” “不进去了,我就是送姑母回来。马上暮鼓就要响起,还得赶着回家。” 杨进红着脸把手里拎的包袱递给团团:“给你的笔墨纸张,好好念书。改天哥哥再来看你。” 团团依依不舍地拉着大表哥的手不肯放:“不要,哥哥吃了饭再走。” 杨进看看团团,又看看杜清檀,鼓足勇气道:“五娘,对不住,今日姑母回家说了你的事。 论理我们怎么都该出手相帮,但是我们家人微言轻,实在惹不起萧家。 他家早在前日就使了人过去我们家里,表面上是让我爹娘过来劝你们好聚好散,实际是威胁。 我爹娘没理睬他们,转眼我爹外出饮酒就与人纷争,挨了一顿打,险些把腿打断,还吐了血。 人家说了,如若再不知趣,下次就要把我的腿打断,把我弟弟弄瞎,叫我一家死无葬身之地……” 杜清檀面无表情地听着,果然如同她想的一样。 有权有势就可以任意妄为,就可以全方位地压制打击她们。 强权的力量,让人喘不过气来。 “五娘……杨相公和咱们隔着房,不亲的,他也不是什么爱帮忙的人。” 杨进看着鞋尖,声音很小地道:“要不,你劝劝姑母,算了。忍一口气,海阔天空……” “好的!”杜清檀漾起唇角:“我知道了。谢谢表哥,让你和舅舅、舅母操心了!真是不好意思,给你们添了这么多麻烦。” “没有,没有。”杨进见她无怨无恨,反而笑脸相迎,惭愧得什么似的,摆着手小声道:“是我们无能……” 言罢猛然转身,大步离开,边走边擦眼泪。 被人如此欺凌,谁又甘心呢? 不过形势比人强,只能低头罢了。 “团团要好好读书啊。”杜清檀摸着堂弟圆圆的头,目送杨进走远,关上了大门。 杨进拿来的包袱里不止是笔墨纸张,还有一千文钱。 算是亲戚能给的最后帮助。 杜清檀摸着团团的头,轻声道:“你要记住今天的事,但不要怨怪舅父舅母。” 团团其实很不太懂得这其中的道理,只知道自家被欺负了,没人肯帮他们。 他担忧地趴在杜清檀怀里,脸紧紧贴着她的胸,小声道:“姐姐,他们会弄死我们吗?” “不会。我已经找到办法了,很快就能解决。” 杜清檀不想吓坏小孩子,哄他:“我让采蓝给你蒸碗蛋羹好不好?” 团团的眼睛亮了起来:“我们大家一起吃。” “好,去看看你娘,别和她说话,就陪着她。”杜清檀安排好团团,就进了厨房。 她给杨氏煮了一碗养心安神、清热润肺的百合绿豆菊花粥,给自己煮了一碗养血补脾、养心安神的龙眼花生汤。 于婆拉着采蓝在一旁说悄悄话。 今日杨氏回娘家求助,遇到的事儿没杨进说的那么简单。 杨家舅母张氏说的话很不中听,拒绝帮忙也就算了,还力劝杨氏改嫁,把杜清檀这个拖累丢下。 杨氏不肯,姑嫂二人吵了一架。 吵起架来,张氏的话就更难听了。 话里话外都是杨氏不识时务,没福气,还带累了娘家。 杨氏寒心又丢脸,哭着跑走了。 这才有了杨进追来的事。 “这钱啊,多半还是杨舅爷给的。但这以后,只怕也不会再给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啊。” 于婆感叹着,交待采蓝:“别给五娘知道了,不然她又伤心。” 采蓝低着头使劲剁菜,仿佛想把所有的忿恨全部发泄出来。 天渐渐黑了,杜清檀的粥也熬好了,她拿出两只瓷碗,小心地把粥盛进去。 “五娘,你说得对,但凡有一线机会,就要努力去争!萧家不会放我们好过的!” 采蓝走到她身边,郑重其事地道:“婢子相信你!” 杜清檀有些许被鼓舞到,这丫头终于懂得她了。 却见采蓝凑过来很小声地道:“你长得这么好看,实在不行,给梁王做姬妾算了,弄死萧七郎那个王八蛋!” “呃……”杜清檀一口气没上来,默了片刻才道:“倒也是个好主意。” “是吧?”采蓝高兴了:“明天你必须好好打扮一下,万一治不好病,也是一条退路。” “很有道理。”杜清檀不想再和她说话,索性支使她做事情:“摆饭。” 等到饭桌摆好,杨氏已经挣扎着起了身。 她重新梳过了头,洗了脸,然而面容憔悴,神色郁郁。 杜清檀把百合绿豆菊花粥递过去:“大伯母奔波一日辛苦了,喝了这个就睡吧。” 杨氏并没有什么胃口,心情更是糟糕,见到这么一碗奇奇怪怪的粥,眉头先就蹙了起来:“下次不要浪费钱了。” 采蓝和于婆都紧张地看着杜清檀,就怕她一个忍不住,和杨氏起了龃龉。 杜清檀却是从善如流:“好。” 杨氏就又内疚:“我不是在怪你,我就是……” “知道,喝吧,车到山前必有路,明天起来就好啦。”杜清檀哄着杨氏勉强喝了一碗粥,就打发她去睡了。 (本章完) 第22章 杨氏病倒(为反求诸己的打赏加更) 第22章杨氏病倒(为反求诸己的打赏加更) 平康坊,南曲,一间酒肆内灯火辉煌,宾客满座,推杯换盏。 知情识趣的名妓领着众人行酒令,妙语如珠,巧笑嫣然,好不快活。 灯光昏暗的角落里,独孤不求独酌独饮。 “正之为何独自一人在此独酌啊!” 衣衫华丽的少年郎举着酒壶走过来,挨着独孤不求落了座,一手揽着他的肩,一手给他斟酒。 “许久不见,你和我们这些老友都生分了。听闻你早就回来了,为何直到今日才来寻我们?你说该不该罚?” “就是!罚他三大碗!” 其余人都是年轻有朝气的少年郎,个个衣衫华丽,醉眼迷离,只管拍着桌子起哄。 琥珀色的酒液注入银碗之中,满满当当的,独孤不求微微一笑,仰头饮尽。 酒液顺着艳红的唇角流淌下来,沿着滚动的喉结没入领中,浸湿了胸前的衣衫。 一旁伺候的名妓看见了,眼神痴迷,伸出雪白纤细的手,捏了烟笼一般的纱帕要替他擦拭。 独孤不求安然享受,大笑着将空了的银碗用力放在桌上,豪气地道:“还有谁不服!” “你急什么!夜还长!生怕醉不死你!” 身旁的少年郎嫌弃地扯着他身上的旧衣:“难看死了,换掉换掉!” “不换!”独孤不求微红着眼,用力一拍桌子:“老子自己挣的军饷换的衣衫,比你们身上穿的都金贵!” “这小子醉了!”众人哈哈大笑,“安排他歇息罢!晓晓,快扶他入内。” 名妓崔晓晓“吃吃”地笑着,探手去扶独孤不求。 “我没醉!”独孤不求用力将她推开,乜斜着众人道:“来!我找着个挣钱的法子,你们要不要入股试一试?” 众人一听,全都来了兴趣:“什么法子?快说来听听!” “听闻武氏诸王设了斗场,斗鸡、斗狗、斗牛、斗豹、斗虎,还有人。” 独孤不求张开手臂拥住身旁的华衣少年:“鹏举,你可知道,斗人之时,一场资金千万?” 武鹏举道:“怎么不知?早前我们也曾压过注,可惜运气不好,十场里头倒有九场输的,不敢碰了。” 众人也都跟着附和:“就是,不可捉摸,不耐烦花那个冤枉钱。” “只是押注有什么意思?何不自己养人抽成?稳赚不赔!” 独孤不求轻描淡写地抛出诱饵:“我有法子培养出厉害的斗人,你们跟不跟?” 众少年面面相觑,半晌,武鹏举用力一拍桌案,大声道:“跟!怎么不跟!独孤回来了!带着我们一起找乐子!愿意的往这边来!” 独孤不求微微一笑,率先伸出自己的手。 “啪!”最先覆上去的是武鹏举,紧接着,五六只年轻有力的手掌层层叠叠地覆了上去。 独孤不求满意地道:“来,满饮此杯,一起挣钱!” 喝完酒,三更已过。 众人醉眼朦胧,起身跟着舞姬跳舞唱歌、抚琴吹箫,玩得不亦乐乎。 独孤不求揪着武鹏举的衣襟,凑在他耳边低声道:“我有个事要请你帮忙。” 武鹏举豪爽地道:“说来!” “听闻梁王病重难愈,我这里有个方子想要献上去,却又怕疗效不够好,惹得他老人家动怒。这可怎么好?” 武鹏举听说他有药方,哪里还管得别的,着急地道:“我家伯父被这病折腾得去了大半条命,到处搜罗方子和郎中,哪里又是所有方子和郎中都有用的? 你有方子只管拿来,我送过去!若是果真有用,功劳是你的。若是无用,就算我的。伯父只会念我一片孝心,不会怪我。” 独孤不求为难道:“这事儿里头有个隐情。是人家的祖传秘方,想用它换个前程。” 武鹏举就有些为难了:“想做官啊,那可不容易,我得先给我伯父说说。还要看这药方是否有用。” “不是做官。而是他家得罪了人,想求梁王庇护。” 独孤不求叹息着道:“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权贵人家,就是仗势欺人罢了。只要梁王轻轻一句话就能解决。” 武鹏举便问:“谁家?” “兰陵萧氏。”独孤不求凑在武鹏举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 武鹏举沉吟片刻,道:“既然如此,明日我领你们走一趟。” 独孤不求笑起来,与他勾肩搭背,猜拳吃酒。 天刚刚亮,杜清檀就起了身。 照例先来一段五禽戏,然后擦洗换衣,准备吃早饭。 因见杨氏迟迟不来,便去她房外叫人。 喊了好几声,才听见杨氏有气无力地道:“你们吃吧,我不想吃。” 杜清檀便猜怕是病了,索性开了门进去,果见杨氏烧得面色潮红,呼出的气息都是烫的,又兼头痛鼻塞,咽喉肿痛。 却是接连多事,走投无路,心中郁结,撑不住了。 团团吓得只管拉着杨氏的手叫“阿娘”,杜清檀先让采蓝给杨氏擦洗降温,再诊脉看舌,见是风热感冒,便开了一剂上感清汤。 开好药方就叫于婆去买,她自己在家守护杨氏。 没多少时候,于婆买来药材,煎好之后要给杨氏服下,杜清檀道:“且慢,先用药汤熏蒸口鼻一炷香,再服。” 杨氏昏昏沉沉的,也没想着这药是侄女开的怕是不能服,由着她们一通安排。 不想喝了药之后没多会儿就开始出汗退热,昏昏沉沉熟睡过去,却是安生了。 于婆等人惊喜不已,采蓝更是燃起了几分希望,总觉得杜清檀这一趟梁王府之行,怕是真能得到些好处。 杜清檀背着众人松了口气。 记性好,能背药方真是一件了不起的事。 不过也就仅限于这些小病症了,再大再复杂的,她真弄不来。 上次买回来的男装已经熨烫整齐,她穿戴妥当,又将于婆和采蓝细细叮嘱了一番,走到窗前坐等独孤不求。 ??新的一周开始了,又开始艰难的爬榜啦!起点已经掉到第六,急需各位火力支持!推荐票、月票投起来哇!感谢以下书友的打赏:浅笑如歌~15000书币;你是我明媚的光~1666书币;lhlucia~1666书币;周杰希~100书币;离人心上居~100书币。 ? ???? (本章完) 第23章 梁王府 第23章梁王府 午时刚过,独孤不求就敲响了门,目光在她身上那件米色男袍上面扫过,淡淡颔首:“穿这个方便。” “是。”杜清檀见他还雇了马车,少不得道一声谢。 忽见隔壁王家的大门打开,王娘子探出头来,警惕地盯着独孤不求,问道:“五娘要去哪里?你家大伯母呢?怎不带上采蓝或是于婆?” 杜清檀也没嫌她多管闲事:“我有事需得出门一趟,我伯母病了,团团还小,若您方便,三五不时过去瞅一眼,我很快就能回来。” 杜家的事,王娘子多少也是有所耳闻的,想着杜清檀孑然一身跟个陌生男人出门,不免担心:“你去做什么事?我让我们当家的陪你一起去?” “不了,谢谢。”杜清檀把眼睛笑成弯月亮。 此去梁王府是冒险,她之所以没带采蓝和于婆,就是不想牵连太多人。 王家与此事无关,何必把他们也牵扯进来呢,不过这份心意,是真难得。 “可是这位公子……”王娘子不肯就此放过独孤不求。 “这是我们家的恩公,他是好人,会照看我的。”杜清檀爬上马车,示意车夫起步。 独孤不求坐在一旁默了片刻,突地笑了:“看来你昨天给的那个白果鸡蛋起作用了,不然你这邻居不会这样热心。” 杜清檀也笑,事情太急,她都没来得及问,不过看来结果应该是好的。 独孤不求懒洋洋地伸长双腿,软绵绵地瘫在马车上,打着呵欠道:“莫要怪罪啊,我一夜没睡,得眯会儿。” 他雇的车,又是陪她去办大事,杜清檀哪里能有意见? 她甚至很体贴地挪到角落里,尽量给他腾位置。 独孤不求很快就睡着了,浓黑的眉毛配着红艳艳的唇,加上一夜未睡,衬得那张脸白得像鬼。 杜清檀瞧见他换了一身衣衫,是崭新的灰色素锦所制,靴子也换了新的,腰间系的蹀躞带也是新的。 她突然想起他那头老秃驴,似乎后面再没见过,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卖了。 独孤不求睡得很沉,就连马车碾上石子,各种颠簸,也没能影响他的好睡眠。 杜清檀隔着车窗看外头。 长安的街道宽阔通直,天空又高又蓝、明净如湖,道旁的槐树高大强健、绿叶点点,道上行人行色匆匆,偶然可见金发绿目胡人拽着骆驼走过街头。 是很繁华的景象。 她不知道,这片天空之下,这座城池里头是否能有她的容身之所,是否能够如她所愿,活得像个真正的人。 “到了。”马车停下,车夫讨好地道:“梁王府到啦!” 独孤不求就和装了弹簧似的,猛地坐直起来,将手掩着口打了个呵欠,眼尾微红,美貌又慵懒。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他半俯了身子,看着杜清檀笑:“怕不怕?” 杜清檀正大光明地看着这张俊美得过了头的脸,缓缓摇头:“不怕,落子无悔。” “那行!”独孤不求跳下马车,回身伸手,准备扶杜清檀下车。 却见杜清檀已经轻巧地跳下了车,仰着头,专注地看着梁王府的大门,神情坚毅,眼里并没有他。 “正之!”武鹏举大步走来,目光扫过杜清檀,调侃地冲着独孤不求挤眉弄眼。 独孤不求视若无睹,一本正经地介绍:“这是京兆杜氏的杜五娘,她有方子要献给梁王。这位是我朋友武鹏举,稍后由他领着你入内,你有什么可以给他说。我不方便入内,会在外头等你。” 杜清檀就给武鹏举行礼:“见过武公子。” 武鹏举虚虚还了她一礼,道:“时辰差不多了,我们进去罢。你跟着我,不要乱看乱走。” 杜清檀便低了头跟着武鹏举往里走,即将跨入门槛之际,她回头看了一眼独孤不求。 独孤不求立在那里注视着她,见她看来就冲着她微微一笑,做了个让她安心的手势。 杜清檀就看着他,弯起眼睛真诚一笑。 梁王是女皇爱侄,权柄极大,王府修得金碧辉煌,各处景色旖旎,穿着统一服饰的男仆、婢女往来其中,规矩肃然,不闻杂音。 武鹏举也显得极为肃穆,一举一动十分小心。 穿过长长的游廊,走到一处四周无人之地,武鹏举突然停下来,回身看着杜清檀道:“你和独孤是什么关系?” 杜清檀不知道独孤不求是怎么和他说的,但总归谨言慎行不会有错,便道:“独孤公子是我的恩人。” “啧!恩人这个说法可多了!” 武鹏举肆无忌惮地打量了她一通,摇摇头:“这家伙无利不起早,怕是从你这里得到什么好处了罢。” 杜清檀不吱声,沉默是金。 武鹏举继续领着她往前走:“你们认识多久了啊?” 这回杜清檀撒了个谎:“祖上就是认识的。” 各大门阀世家不都时兴彼此通婚联姻么? 她这么说也没错,仔细盘一盘,理一理,说不定还真是什么拐弯抹角亲。 武鹏举就不再说话了。 与头等高门的五姓七望,以及次一等的弘农杨氏、京兆杜氏、兰陵萧氏、琅琊王氏、长孙氏、宇文氏、独孤氏等比起来,武家啥也不是。 若非出了个女皇,他们根本算不得什么名门。 杜清檀不知道武鹏举为啥不说话了,不过于她而言是好事,省得绞尽脑汁地去想会不会说错话。 “到了。”武鹏举领着她在一座雅堂前停下,含笑和门前的宦官说道:“伯父好些了么?” 那宦官瞟了杜清檀一眼,捏着嗓子道:“不好,正疼得厉害呢,才刚打了个粗手笨脚的婢子。” 武鹏举也跟着瞟了杜清檀一眼,小声道:“我这里领了个人过来献方子,听说是有特效。” 宦官挑眉:“听说是?十一郎,你在开玩笑吗?殿下用的医药,不试过怎么能进上来?” 武鹏举道:“我倒是想试,但一时半会儿也找不着个得了同样病的人啊。” 说着,就塞了个东西递到宦官手里。 宦官这才笑了:“等着,待咱家进去瞅瞅。” (本章完) 第24章 以项上人头作保 第24章以项上人头作保 一盏茶的时间,杜清檀却觉着像是过了几个时辰那么久。 好不容易宦官才出来,声音压得低低的:“疼得厉害,看什么都不顺眼,十一郎小心些。” 武鹏举点点头,问杜清檀:“听见了吧?” “是。”杜清檀深吸一口气,跟着武鹏举往里走。 这件事于她是很关键、很重要的事,她没办法做到安之若素,是以藏在袖中的手浸出了冷汗。 转过一道银平托花鸟屏风,就看到了一个侧卧在榻上的肥胖男人。 杜清檀看其打扮,便猜是梁王本人。 梁王靠在玉枕上闭目假寐,身旁立着三四个貌美婢女,个个都是低头垂目,呆若泥塑。 武鹏举正要开口,就听梁王咳嗽了一声,似要吐痰。 离榻最近的婢女飞快地捧起痰盂凑过去,不知怎地,梁王转手便一掌抡到了她脸上,把整个人都打得飞了出去。 婢女不敢哭喊,爬起来就赶紧跪伏在地上,无声地拼命磕头。 “咚、咚、咚……” 杜清檀听着这一声又一声的磕头声,彻骨的寒意从脚底升起,一直钻进骨头缝里去,冻得她又僵又冷。 梁王不耐烦地做了个手势,就连眼睛都没睁。 婢女这时候才发出一声微弱的抽泣,然而也很快就被人捂住了嘴。 武鹏举却是视若无睹,微笑着上前行了个礼,温声道:“伯父,侄儿看您来了,您老人家可好些了?” 梁王睁开眼睛扫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你说呢?” 武鹏举便道:“知道伯父病,侄儿日日挂心,到处托人搜寻偏方验方,就想为伯父分忧。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侄儿打听到了!” 梁王眼里闪过一道光,不耐烦地道:“快拿来!” 武鹏举示意杜清檀上前:“方子是她的,她非得见着您老人家才肯说。” 阴冷暴躁的目光落到杜清檀脸上,仿若刮骨的钢刀,让人心寒恐惧。 杜清檀深吸一口气,端正行礼,低着头道:“民女京兆杜氏杜五娘,家有祖传秘方,专治蛇盘疮,药物覆上,很快就能缓解痛痒,效果奇佳。” 梁王看了武鹏举一眼。 武鹏举便道:“你要什么?” “家父在世之时,曾为民女与兰陵萧氏定亲……” 杜清檀简单地说明情况,深深拜倒:“萧家欺人太甚,行事狠毒,不留余地,恳请王爷为民女做主,救我一家于水火之中。” 梁王冷笑了一声。 杜清檀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只觉心惊肉跳。 却听宦官道:“你好大胆子!既有秘方,就该主动献来!竟敢与贵人讨价还价!是嫌命长么?” 杜清檀可没打算引颈受戮,细声细气地道:“无论如何,这方子肯定都要献的,只是希望殿下能看在民女些末之功的份上,能够稍许慈悯。” 梁王又翻了一下眼睛。 宦官又道:“笑话!你的方子是否有用还不一定,就敢谈功劳了!我问你,倘若方子没用,你又如何赎罪呢?” “民女愿以项上人头作保。” 杜清檀被一逼再逼,逼到绝路,反而不怕了,不就那么回事么?干就是了! 半晌,只听梁王哼了一声。 武鹏举忙道:“杜五娘,还不赶紧谢过梁王!梁王答应你了!” 杜清檀由衷松了口气,行礼谢过,要了笔墨将方子写了出来。 “上等糖霜、冰片、金匙、琉璃碗、白玉杵?还要美貌少女两名?此外还需密室一间,不许人打扰?” 武鹏举不期这所谓的“秘方”竟然用得到美貌少女,惊得一双原本就凸的眼睛鼓得蛙眼似的:“你要美貌少女做什么?” 自然是装腔作势咯,杜清檀稳如老狗:“自有妙用。您放心,不会伤害到她们。” 武鹏举没招了,傻乎乎地看着梁王,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 “快去办啊!”梁王被病痛折磨得快要疯了,但凡有一线希望,都要去试试。 没多少时候,一切准备齐全。 杜清檀命那两个美貌婢女:“还请二位立在门边,替我挡住风煞。” 那二人依言站定,她从袖中掏出一只小瓷瓶,把里头的东西倒入琉璃碗内。 是才从土里挖出来的新鲜蚯蚓,被她剖开洗净泥土,存在里头备用。 金匙舀一勺糖霜,均匀地洒在蚯蚓上,又加冰片,搅匀之后,便静置不动,只等其腌出汁液,滤净取用。 蚯蚓入药称为地龙,有清凉之效。 上等糖霜就是白砂糖,能够帮助伤口愈合。 这方子虽然极为简单,却很有效,是历经百年传验下来的方子。 之所以搞什么美貌少女,金匙、琉璃碗、白玉杵,都是噱头。 因为此时皇室豪门高官都很笃信炼丹养生长寿,更信金银贵重之器能够延年益寿。 如果虚张声势能够帮助成功,杜清檀是不会客气的。 蚯蚓刚刚腌上,武鹏举就来催了:“快些,等不及了!” 杜清檀无奈地道:“炼制奇药必须半个时辰才行,正如好酒需要精煮,时辰不够,药效不够,急不来。” 武鹏举无可奈何,就在一旁吓唬她:“你这个方子最好真有用,不然你就惨了!” 杜清檀笑笑而已。 武鹏举又道:“不过看在你是独孤介绍来的,又长得这么好看的份上,我或许可以帮你说说情。” “多谢。”杜清檀微微欠身而已,然后又成了锯嘴葫芦。 “……”武鹏举原本是看她纤弱可爱,我见犹怜,便想逗着玩一下,不想她性子这么闷而无趣,便失了兴致,把脸扭到一旁看空气。 “铛!”一声脆响,是计时的小宦官敲响了铜锣,倒吓了杜清檀一跳。 她立刻把室内所有的人赶走,再叫那两个美女小可爱把守着门窗,亲自过滤好蚯蚓白糖汁,用金盏盛上,递给早就等不及的武鹏举。 武鹏举这一去,就再没回来。 (本章完) 第25章 头道油(为你是我明媚的光加更) 第25章头道油(为你是我明媚的光加更) 没人搭理杜清檀,她只能老老实实地在原地等着,心里给自己设想了无数种可怕的死法。 等她想到第十八种的时候,武鹏举兴高采烈地回来了:“嘿!你这方子还真有效!我家伯父没那么疼了!这是赏你的!” 一块如意青玉配。 杜清檀默默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为啥不给钱呢? 夕阳西下,半空如血。 苍茫的暮鼓声中,杜清檀拖着疲惫的步子走出了梁王府。 独孤不求坐在街边的槐树下,双手撑在膝盖上托着下颌,定定地看着她这个方向。 然而看见了她,也没什么特别的表示,不咸不淡地道:“还活着呢。” 杜清檀稳重地道:“还活着。” “那就回吧。”独孤不求招手叫来马车,催促:“快些,暮鼓已经响过两百下了。” 杜清檀坐上马车,整个人便软了。 一只皮囊递到她面前,独孤不求漂亮的下颌朝她扬了扬:“来,喝口酒提提神。” 杜清檀没理他,他也不觉着尴尬,将酒收好,冲着赶出来的武鹏举打招呼:“怎么样了啊?” “挺好。”武鹏举上来吊在独孤不求的肩上,瞅着闭目养神的杜清檀小声说话。 杜清檀竖着耳朵听,没听清楚,只听到武鹏举在最后约独孤不求去平康坊喝花酒,他请客。 平康坊,妓馆云集,也是当初救她一命的金大夫的医馆所在之地。 难怪独孤不求对平康坊这么熟悉。 男人嘛,杜清檀表示理解。 都是一样的货色。 独孤不求很快上了车,说道:“你的方子,梁王用了确实很不错,萧家这边他会使人去说。今日已晚,明日一早就办。” 杜清檀朝他扯扯唇角,低声道:“谢了。” “不必谢我,梁王若是好了,于我本人也是有益的。” 独孤不求仍然是那副无利不起早的样子:“我这人,向来眼光精准,武鹏举又欠我一个人情。” 杜清檀没听他后面说什么,因为她很快睡着了。 这一觉又香又甜,一丝梦都没做,以至于到家被叫醒时,她竟然茫茫然不知该往何处去。 还是独孤不求拉了她一把,她才找到家门。 几乎是同时,大门被拉开,采蓝和于婆跑出来,一左一右把她扶住,眼泪跟着掉了下来。 “我没事,一切顺利。”杜清檀也很欣慰,“大伯母好些了么?” “好多啦,退了热,头也没那么疼了,就是一直在问您。” 采蓝扶着她往里走:“婢子说您在睡觉,先前还信,后来就不信了。您再不回来就瞒不住啦。” “事情已经解决,倒也不必瞒着。” 杜清檀突然想起来,独孤不求在梁王府外等了她许久,多半也没吃晚饭,便回头去叫人:“独孤……” 门外空空荡荡,马车和独孤不求都不见了。 倒是王草丫趴在墙头喊道:“娘!五娘回来了!好好儿的!” 杜清檀换了家常衣物才去看杨氏。 杨氏确实好了许多,见她进去就道:“你去了哪里?” 杜清檀如实回答。 杨氏听得呆了,紧紧攥着她的手上上下下地看,不敢相信地道:“怎么会?怎么会?你好大的胆子!” 杜清檀低着头笑,事已至此,说什么都不可能再改变。 一场危机就此解除,杨氏欢欣鼓舞的同时,却又觉着来得太过轻易,从而不敢相信。 于是反复确认:“明天一早就会去和萧家说这事儿么?不会忘记吧?会不会有人又去挑唆什么的啊?” “倒也不至于。”杜清檀道:“那个武鹏举是独孤公子的好友,有他盯着,这事儿不会有问题。” “又是独孤公子。我就知道他是你的贵人。” 杨氏捂着眼睛,眼泪狂流:“你去把他请来,我要给行大礼致谢,还要请他吃饭。” 杜清檀道:“天色已晚,他已走了,改日,等您好起来,咱们像模像样地请贵客。” “好。听你的。”杨氏翻咕噜坐起要下床吃饭,不好意思地道:“突然就知道饿了。” 一家子正围坐着吃饭,门又被敲响了。 王娘子拎着一小坛油进来,说道:“多亏五娘,我家三郎好了。家里也没什么好东西,就这坛子油是才得的。 是孩子爹在他们油铺里头接的头道油,料是最好的,味儿也是最香的,给你们尝鲜。” 杨氏莫名其妙的:“怎么回事?” 王娘子笑道:“您不知道啊?怕是五娘没来得及和您说……” 听完王娘子的描述,杨氏的表情完全僵了,只顾及客人还在,勉强撑着。 等到王娘子走了,杨氏抬眼看向杜清檀。 杜清檀无辜地回看着她,细声细气地道:“大伯母有什么吩咐吗?如果没有,侄女就去歇息了,忙了一整天,累得慌。我怕还会晕倒,明日还得追着问问这事儿。” 话说到这份上,杨氏还能怎么办,只能敷衍了事,放她去歇。 等到杜清檀躺下,就把采蓝叫来问话。 采蓝哪里敢说真话,不过能瞒就瞒罢了。 杨氏唉声叹气:“没想到这孩子平日这般温顺安静,却是个暗里做事的人。非得行医,将来可怎么办?” 采蓝小心翼翼地道:“大娘子,婢子说句不该的话。五娘既然真懂这个,那倒不如让她去做。以医立身,养家糊口,总好过问人借贷,受人白眼。” 杨氏沉默不语,起身自去躺着了。 于婆责怪采蓝:“大娘子就是被娘家人气病的,你还往她伤口上撒盐。” 采蓝噘着厚厚的嘴唇,小声嘟囔:“我不过实话实说罢了。没本事也就罢了,活该任人欺负,吃受气食。既然有这本事,为啥还要求人?用钱的地儿多着呢!” 于婆使劲戳她的额头:“就你能!还不快去收拾五娘的衣物?不是说明天还要出门么?” 采蓝这才忙着去了。 次日一大早,杜清檀就往她给马四、李二等人租赁的客店去,采蓝拎着一大篮子香喷喷的鸡蛋白面油饼跟着,是要给独孤不求等人送早饭的意思。 马四和李二已经起了,正准备往杜家去,看到她就道:“小娘子昨日去了哪里?朱大哥好容易弄着了宾客名单,叫我二人给您送去,您却不在。就是今天了,那个杨相公也是在的,他家没病人。” “多谢多谢。”杜清檀笑着请他二人吃早饭,又问独孤不求人在哪里。 李二笑道:“独孤公子年轻贪睡,这会儿还没起呢。” ??老实讲,新书还没上推荐,就这样死命加更的只有我了吧,卖完了乖,再悄悄和你们说,打赏加更,是一种痛并快乐的奇妙感觉,心情仿若采蓝之舍不得花钱。阅文重新搞了福利,啥新书榜啊、月票榜啊、人气榜啊,规则我不懂,也不会经营,就只剩下认真更新、努力更新的爆肝一途。我是吃肉还是喝洗碗水,全看你们了……另外,前面的内容会修一下,修好之后再告诉大家,我争取早点修完。 ?感谢以下书友的打赏:离人心上居~588书币;离殇之心~200书币;指尖流失的岁月~100书币;水夏沫~100书币;星星眨眼~100书币。修文期间暂时不加更,但是等到修好之后,一次性打赏10000点以上的加更会补上,童叟无欺。谢谢大家。 ? ???? (本章完) 第26章 我这个人向来恩怨分明 第26章我这个人向来恩怨分明 独孤不求打着呵欠走出房门,冲着伙计大喊:“来个胡饼!” 李二大声招呼他:“独孤公子!这里!” 独孤不求睡眼惺忪地看过去,只见杜清檀坐在那里,面前放着一只竹篮子,用白布盖着,不知道里头装了些什么。 他就笑嘻嘻地走过去:“不会是你家的鸡自尽了吧?” 采蓝噘着厚嘴唇道:“我家的鸡还小!” “啊,原来是鸡的儿子啊,比鸡还要小。”独孤不求不问自取,抓起一个油饼高兴地吃起来。 杜清檀并不吭声,就安静地看着他吃吃喝喝。 独孤不求这么精瘦的一个人,胃口却不小,竟然独自吃了半篮子油饼,看得采蓝心疼得打哆嗦,太能吃了啊! 吃饱喝足,独孤不求擦干净嘴,懒洋洋地道:“还有什么事吗?” 杜清檀很直接地说了:“我家大伯母担心梁王府贵人多忘事,想要盯着把这事儿办了,却不知道该请托谁。我想着一事不烦二主,便来寻您。” 独孤不求道:“放心,吃了你的油饼,我这就寻武鹏举。” 杜清檀又要给他塞钱:“这是雇车的钱,我家大伯母说,等她稍好些,在好好备了席面,邀了陪客,正式请您上门做客。到时,请您参观我家的书房,您看上什么书就送什么。” 独孤不求这次没接她的钱,只问:“等到梁王府打过招呼,你与萧家这事儿是不是就这样算了?” 杜清檀笑了笑:“我这个人,向来恩怨分明。” 怎么可能就这样算了? 萧家先是往她身上泼脏水,再对团团下狠手,之后摔伤老于头,抢走货品,再打伤杨家舅父,恐吓威胁,围追堵截,无所不用其极。 这样的恶人,若只是轻轻放过就算了,天理何在? “那你打算怎么做呢?”独孤不求眼睛亮亮的,颇期待的样子。 “我打算今天登门退亲,就在萧家宴客之时。”杜清檀道:“不知届时独孤公子是否有空,可否凑个热闹?” 独孤不求乐了:“只是咱们几个多没意思!不如我再替你邀上武鹏举,领几个朋友一起啊!” 先不忙把梁王的意思传送到,等到萧家各种嘴脸毕露之后,再拿梁王狠狠地压他家,想必到时候萧家人的脸色肯定很好看。 杜清檀和独孤不求目光一碰,就都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杜清檀敛祍为礼:“有劳公子。” 独孤不求抱拳还礼:“小娘子辛苦。” “你们在做什么?”采蓝一头雾水。 “没什么。事不宜迟,我先去了。” 独孤不求临要走了,又抓了张白面鸡蛋油饼。 采蓝肉疼极了,强忍着没说。 杜清檀和李二说道:“还要请您跑一趟,帮我送个信给朱家叔父,烦劳他今天下午护送我去办件事……” 一大清早,萧家已经开始繁忙。 今日是家主大宴宾客的日子,宴是早几日就开始筹备的。 请的都是朝中有权有势的达官贵人,宰相也会有来,再不济亦是名门望族、风流文士,非寻常人能及。 这样的宴会,自是马虎不得,但凡能够弄来的山珍海味、水陆珍馐都弄来了。 大厨是从外头请的,偷偷地宰了羊,杀了鱼,势必要让贵客满意。 裴氏满面红光,立在正堂中间高声指挥下人摆设坐榻几案等物,又要查验歌舞是否到位。 崔氏在一旁帮忙,妯娌二人时不时说笑几句,都是志得意满。 今天宴请的客人中也有崔氏的娘家人,先让萧七郎露个脸,出个风头,叫人记住了他,后续就好办了。 反正过了今天,杜清檀一家便是无路可走。 坐席已妥,歌舞齐备,第一波客人就来了。 管事急急忙忙跑来通知:“夫人,七郎领了一群公子进来,领头的是安平郡王之子,武十一郎武鹏举。” 裴氏唬了一跳:“安平郡王之子?我们没请他啊!” 武李之争久不平息,是以一般宴会都不怎么敢请这两姓的子弟出席,就怕会被卷入到朝政当中。 为什么好端端的,会突然冒出来一个安平郡王之子? 管家苦笑:“下仆也不知道啊,但见七郎与他们挺熟。” 客人上门,总不能赶出去,何况还是惹不起的武氏子弟。 裴氏挥挥手:“好生伺候着就是了。” 说话间,又来了一个管事:“夫人,武十一郎要来拜见您。” 武氏子弟主动要来拜见女主人,说起来也是长脸的事。 裴氏兴奋地道:“快请。” 不一会儿,一群锦衣华服的翩翩贵公子摇着扇子而来,居中一个瞪着蛙眼的特别骄傲,神气活现。 管事指给裴氏看:“这就是武鹏举。安平郡王虽然不显,他却是常往梁王府走动的,不好得罪。” “知道了。”裴氏目光转动,看到人群最后,一个身量极高、穿群青色锦袍的年轻男子格外霸道地撞入她的眼眸,当真乌发雪肤,唇红齿白,盛世美颜。 裴氏不由的看呆了眼,小声问道:“这又是谁?” 管事摇头:“下仆也说不清楚,总之是跟着武公子来的,定然也是谁家贵公子。” “母亲。”萧七郎走上前来,凑在裴氏耳边轻声道:“其中有两个是从前认识的,赶巧今早与儿子遇上了,非得进来做客。儿子不好拒绝。” 裴氏看着自己这个眉清目秀、前途无量的儿子,越看越欢喜:“我儿交友广是好事,记得把客人招待好。” 武鹏举等人简单拜见过裴氏,就簇拥着萧七郎往其他地方去了,大意是要欣赏一下他家的宅院。 萧七郎有意与他们交好,少不得献上各种殷勤,却见武鹏举老是盯着他看,看一回又掩着口贴在别人耳边小声说话,倒像是在讲他坏话似的。 如此一而再、再而三,萧七郎郁闷得要死。 ??开会,回家太晚。 ?今天就这一更,因为大修,所以会放缓更新速度。 ?我争取这周五之前改好,继续求一下各种票,爱你们。 ? ???? (本章完) 第27章 七郎怎么不说话 第27章七郎怎么不说话 武鹏举等人的失礼行为自是落到萧家其他子弟眼中。 萧七郎日常温文儒雅,读书又好,在族兄弟中算是领军人物,很有几个拥趸。 见他被人这样指指点点,还憋屈得不能言说,他的族弟萧九郎看不下去了。 在武鹏举再次和人窃窃私语之时,萧九郎跳了出来:“明人不说暗话,武公子对我家七哥有什么看法只管说出来!” 武鹏举瞪着蛙眼,摊手哂笑:“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与七郎素不相识,怎会有看法呢?” 一众少年跟着附和:“就是,想得太多了!” 萧九郎觉着很丢脸,加上还很看不起这群人—— 除了武鹏举是皇族外,其余人等的父辈几乎都是寒门出身,借着科举的东风爬上来的。 要在前朝,这些寒门出身的贱民怎么可能与高门子弟平起平坐? 现如今就算是父辈做了官,也难改上不了台面的穷酸小气样。 “没家教。”萧九郎很小声地说了这么一句。 他没敢直接冲着武鹏举来,而是冲着一个最矮最瘦、看起来很好欺负的少年出声。 因着闹嚷嚷的,武鹏举也没听见这话,那少年却是听清楚了,当即骂道:“你骂谁没家教?” 萧九郎翻着白眼道:“骂谁谁!” “啪”地一下,他的脸上挨了一掌。 这一掌用力极大,搧得他火辣辣地疼,耳朵“嗡嗡嗡”地响。 萧九郎万万没想到,这么一个看起来最好欺负的,竟然如此暴躁,都不说一声就动了手。 这还是在自家地盘上呢,哪能吃了这样的亏? 萧九郎吼了一声,朝少年扑上去,两个人扭打起来,特别的难看。 众人都震惊了,武鹏举瞪着蛙眼惊愕地道:“他们为什么会打架?” 旁边的人很大声地道:“高门子弟看不起寒门子弟呗,萧九郎骂小范没家教。” “过分了,过分了,要就骂本人,干嘛骂父母?” 武鹏举嚷嚷着,一脚踹在萧九郎的小腿骨上。 他那群跟班见他出了手,纷纷嬉笑着上前你摸一下头发,我扯一下袖子,再掏一拳的。 瞬间萧九郎就落了下风。 这还得了! 分明是来捣乱的。 萧七郎眼里闪过一丝厉色,大步上前,手肘一曲,用力撞在武鹏举的腰上。 “哎哟……”武鹏举就是个绣花枕头,痛得脸都扭曲了。 萧七郎并不肯就此罢手,反而顺势上前勒住他的脖子,状似亲密,实则威胁。 “武公子,今日是我家宴客的好日子。许多贵人都要来的,这样闹起来太过难看。不如您帮帮忙,叫他们住手?” 武鹏举肯定不干啊,他堂堂皇族子弟,怎能被这么个小白脸儿胁迫了,当即反手去打萧七郎。 不想他绝不是萧七郎的对手,只三两下就被反扭住胳膊。 萧七郎正想将武鹏举狠狠拧翻在地,杀一杀这群恶客的威风,一只微凉的手从斜刺里伸过来,稳稳地抓住了他的脉门。 萧七郎抬头,正好对上一双深邃漂亮、睫毛卷长的眼睛。 “恶意挑衅、虐打客人,不是高门世家的待客之道啊。” 面前的年轻男人身量极高,长着一张令人过目难忘的脸。 说话的时候,红艳艳的嘴唇动得很有韵律,非常好看。 萧七郎一向自诩面面容俊美、卓尔不群,此刻见了这人,瞬间生出了些许自卑。 年轻男人都是自傲的,不肯服输的。 萧七郎微抿着唇,反手去抓对方的手,想用武艺压制住对方,以证明对方不过是个绣花枕头罢了。 “嘿……”对方很是轻快地笑了一声,手腕一收一放,萧七郎都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手臂已被反拧到了身后,钻心地疼。 “你做什么?”其他萧家子弟见状,赶紧上来干涉。 “逗他玩儿!”红嘴唇云淡风轻地笑着,长臂伸展,搭在了萧七郎的肩上。 萧七郎发现自己比他矮了小半个头,被这样压迫性地摁着,就——很憋屈。 萧七郎使劲甩开男人,冷漠地抬着下颌,用蔑视的眼神看着他道:“敢问足下尊姓大名?” 样貌身高、武力不行,那就比一比家世门阀好了。 “洛阳独孤氏,族中行七,有点巧,咱俩都是七郎。” 独孤不求笑得灿烂,颇为亲切的模样,落在萧七郎眼里却是满满的挑衅、以及恶意。 论门阀排行,独孤氏并不比萧氏差。 还能比什么呢? “原来是独孤公子。” 萧七郎平生第一次这么不愿输给一个人,装着云淡风轻的样子问道:“不知可有功名了?” 来比读书吧! “还没有哇!七郎已经有了?” 独孤不求抱着手臂,笑眯眯地看着萧七郎,逗孩子似的。 被周围无数双眼睛盯着,萧七郎只觉着自己的脸火辣辣的疼。 他当然还没有功名,他现只是在国子学读书,准备将来考取进士科。 但他每次考试都名列前茅,平时也有诗名才名,大家都说他是状元之才。 这些东西说出来,都是很长脸的事,萧七郎也早就习惯了大家对他的称赞和羡慕。 然而这会儿,他就是说不出来,仿佛只要说了,就落了下乘。 “七郎怎么不说话?”独孤不求继续笑眯眯。 萧八郎看出萧七郎的窘迫,立刻跳出来替他分辨:“我七哥在国子学读书,次次考试都名列前茅,博士们都夸他有状元之才!” “太难得了,萧状元。今日能够结识,真是三生有幸。” 独孤不求笑眯眯地道:“我就不同了,都没怎么念过书,也没什么功名。” 以武鹏举为首的一群人脸色古怪地“哈哈”大笑起来,都跟着喊萧七郎:“萧状元。” 萧七郎气得一张俊脸通红,却又没办法制止或者发作,只得硬生生将这口气咽下去,再把独孤不求那张过分漂亮的脸牢牢记住。 他很肯定自己没得罪过这个人,在这之前都没见过,为什么要这样针对他? “好了,好了,都别闹了,再不然就成了恶客,被主人赶出门去,又要引得长辈们纷争生气,多不好!” 独孤不求做起了和事佬,说的话却像是在威胁萧家千万别想着赶走他们。 (本章完) 第28章 你这个未婚夫婿竟然不知 第28章你这个未婚夫婿竟然不知 在这之前,萧家还真想着要把武鹏举这群人赶走。 听到独孤不求这一通饱含恶意的话后,就不能够了。 萧七郎的叔父为此特意赶过来致歉,谁让为首的人是武氏皇族子弟呢? 而且其余人等爹手里有实权,又抱了团。 随便啥鸡毛蒜皮的事,都能往高门、寒门之争上头套,传到女皇耳中也不好听。 今日待客是为家族上升,永保兴盛,并不是想要与人交恶结仇。 于是,武鹏举等人被安置在一处精致的小院子里吃喝玩乐,下人伺候得格外殷勤周到。 “七郎真是娇气啊,看把他委屈得!像他这样的,理应躲在他娘怀里吃奶才对!” 武鹏举当着萧家人的面就敢说萧七郎的坏话:“还状元呢!呵呵……真好意思说!” 独孤不求拱火:“我看他不像是华而不实的人,或许真是有才。快别说他了,将来若是真拿到状元,咱们岂不脸疼?万一他小气,报复咱们,咋办?” “哈哈哈……状元?报复咱们?” 武鹏举将酒杯往地上用力一摔,眯了眼睛沉声道:“此种无德之人还妄想什么状元!” 独孤不求但笑不语。 申时过后,六部下衙,客人渐渐多了起来。 身份地位最为高贵的当属女皇之侄吴王,其次,在任宰相来了两位。 一位姓崔名誉,出身清河崔氏。 一位姓杨名承,出身弘农杨氏,正是杨氏那位远房族叔。 再往下,各大名门世家皆有人在。 萧七郎跟着他爹萧让在外头迎客,收获无数赞誉,可惜之前被武鹏举等人闹了一场,弄得他的心情不是很好。 萧让提醒他:“难道还有什么事,能比你在贵人面前露脸更重要吗?” “儿子知错。”萧七郎重新振作精神,面带微笑,温文儒雅。 萧让满意点头,又提点了他几句,因着吴王来了,便入内陪客,只留萧七郎在此迎客。 “七哥,崔相公与杨相公来了!” 萧八郎高兴地道:“你快去迎接,我入内禀报大伯父!” 萧七郎连忙整理衣衫迎了上去,那二人也知道萧家今日大宴宾客是为了什么,对萧七郎这个后辈很是亲切,还特意当众考校他的诗才。 正是和乐融融之际,忽听一人高声道:“听闻萧家大宴宾客,京兆杜氏特来奉上贺礼!” 众人讶然,齐齐抬眼看了过去。 大宴宾客,总会找个由头,譬如说,谁谁生辰,添丁进口,又或是赏个花,鉴个画,搞个诗会什么的。 萧家这次宴客的借口便是品赏牡丹,但凡收到请柬的都知道。 这京兆杜氏如此作态,显然并未收到邀请,是不请自来。 一般不请自来的,都会带着故事来。 所以众人都很兴奋,期待得很。 嚷嚷的人穿件酱色圆领缺胯袍,身高体壮,黑胖如牛,一双眉毛乱成鸡窝,眼睛却小,精亮如黑豆,再加一个凸起的大鼻子,巨大的狮子口。 又丑又凶的长相。 在他身后,跟了十多个穿着青衣短衫的汉子,都露着胳膊,胳膊上有纹绣,是江湖市井的扮相。 这些人簇拥着一辆牛车,牛车上坐着一个年轻女子,雪青短襦、墨蓝长裙,皮肤雪白,长眉凤目,柔弱无依。 她怯怯地坐在那里,抬眼朝着众人看过来。 但凡目光扫过之处,众人都不由自主地放缓了呼吸,只恐惊吓到美人。 萧七郎也看到了这个美人,同时还听到了那一句“京兆杜氏”。 萧八郎碰碰他的手,低声道:“七哥,京兆杜氏,是不是之前和你定亲那个杜五娘?” 萧七郎没说话,看着四周如狼似虎般盯着牛车的男人们,心中生出一股不悦之情。 就仿佛,属于他的财产被人觊觎了。 “是不是她?” 萧八郎喋喋不休:“不是说她病得起不了床么?家也败了,怎地今日竟然来了?还弄了这么个不伦不类的阵仗……七哥,你要做什么?” 萧七郎大步走到牛车之前,直视着车上的弱女子,沉声道:“你是谁?” 弱女子怯生生地注视着他,眼尾微红,眸中星光点点。 纤长的脖颈肌肤苍白,淡青色的血管隐约可见,肩头纤薄,纤腰束素。 柔弱晶莹如清晨的露珠,还是洁白的栀子花瓣尖上的那一颗,幽雅脆弱,含着芬芳。 仿佛有一只手紧紧攥住萧七郎的心脏,叫他瞬间失了声。 他怔怔地注视着面前的女子,忘了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杜清檀才刚打了个呵欠,眼里还含着生理性的泪水。 被萧七郎这么咋呼呼地问了一声,并不是很高兴。 然而她今天来,并不是要表现自己的凶悍,而是以退为进。 所以她默默地垂下头,下了牛车,对着萧七郎盈盈一礼。 “小女子是京兆杜氏五娘,家父在世时,曾为我与七郎定下婚约。听闻府上宴客,以为是七郎有喜,特来恭贺。” 杜五娘……他的未婚妻啊…… 萧七郎莫名有些欢喜。 这个未婚妻,他是没有放在心上的。 只因杜家败落,而这女子又多年卧病。 平日常听父母抱怨,他虽未想着悔婚,却也是不情不愿的回避态度。 所以家里没有安排他去拜访问候,他也就假装没有这回事。 想的是,反正她常年病重,倘若早早死了,也是好事一桩。 但是这人今天竟然登了门,而且还是这般样貌。 “你……你来干什么?” 萧七郎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心神,说出来的话难免显得有些冷漠。 “七郎真好笑,我家五娘都说了是来恭贺的,你还问她来做什么,是不认这门亲么?” 旁边响起一条愤愤不平的女声,音量极大,引得众人侧目。 萧七郎这才注意到,杜五娘身边还站着个壮实的婢女,嘴唇极厚,正对着他不屑地翻白眼儿。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今日,不太适合……” 萧七郎有些为难,温声道:“五娘,你家尊长呢?为何就这样放你出来了?” 杜清檀垂着头没吱声,又是那个厚嘴唇的婢女大声道:“七郎这话问得真好笑!谁不知道我们五娘没了爹娘是孤女?你这个未婚夫婿竟然不知?” ??还有。 ? ???? (本章完) 第29章 五娘,你吐血啦! 第29章五娘,你吐血啦! 婢女的话如同飞刀,每一个字都透着凌厉。 萧七郎的脸红了。 他尴尬地辩白:“知道的,但家里不是还有其他长辈么?” “我家大伯母病倒了,我没有其他办法,只好求了亡父之友,朱家叔父陪同我来。” 杜清檀抬头看向他,黑白分明的凤眼里满是脆弱和难过,细声细气的,很是可怜。 萧七郎看看如狼似虎的朱大郎,再看看那明显是租来的破败牛车,心里便是一软,同时还很窘迫。 他慌慌张张想要打发她走:“今日是家里宴客,来的都是贵客,是为了赏花,品诗论经,并不是什么需要庆贺的事。 没有女客,你进去不方便,趁着天色还早,赶紧回去罢。改日,改日,我再去看你。” 杜清檀抿着唇,把脸扭向一边,是倔强又脆弱的姿态。 众人开始窃窃私语,萧七郎的手脚都冒了汗。 忽见那又丑又凶的江湖汉子大步而来,铁塔一样杵在他面前,大声道:“你这个人好生无礼!你们婚约尚存,五娘一个女子不顾羞涩登门拜访,无论如何都该让她进去拜见你家尊长才对!再说朱某……” 朱大郎翘起右手拇指指向自己,大声道:“某是你那故去的丈人之友!今日护送五娘来此,便是你家的客人,也是你的长辈! 你该请朱某入内饮酒做客才是正理!但是,你在做什么呢? 忙着赶五娘走,对亲家长辈视若无睹,显然见就是个目中无人、忘恩负义、嫌贫爱富的鼠辈!” 这话说得难听,却句句都在实处。 萧七郎面红耳赤,恨不得有条地缝可以钻下去。 他嗫嚅着想为自己辩白:“不是这样的,都是误会……” “既是误会,你把我们请进去啊!还是你想悔婚?瞧着我那老友故去,杜家败落,想要另攀高枝?” 朱大郎凶神恶煞,声音大得雷声似的。 “不是这样的……没有的事……您误会了……” 萧七郎窘迫不已,想着要不赶紧把人让进去再说,堵在门口让人看笑话实在难看。 还没开口,就见他娘来了。 裴氏打扮得珠光宝气,带着一大群衣着锦绣的仆妇婢女匆匆赶来,笑眯眯地把儿子护在身后,大声道: “哎呀,五娘怎么来啦?是家里又没钱了吧?你大伯母病了啊?来,我随同你去看望她,给她请大夫买药。走……” 仆妇们围上去,想把杜清檀弄上车带走。 “七郎赶紧进去,这里有我。” 裴氏恨意滔天,这不知好歹的小贱人,竟敢在这种时候登门闹事,今日非得叫她知道厉害不可! “放开她!你这个老虔婆!” 朱大郎粗壮的手臂用力一挥,两个婆子就飞了出去。 裴氏大怒,本想破口大骂,转念一想,又换了副痛心疾首的嘴脸:“五娘啊!你有难处可以和我们说,又不是不管你。做什么非得和这种下流之徒混在一起?” 这话就很有意思了。 仿佛杜清檀不自尊自爱,和野男人胡乱厮混一般。 “阿娘!你怎么说的话?”萧七郎先就受不了。 他的未婚妻和野男人混在一起,谁的脸上更难看啊? 他娘这是唯恐他头上不绿? “咳咳咳……” 杜清檀捂着嘴剧烈地咳嗽起来,仿佛心肺都要咳出来。 咳着咳着,一缕鲜血顺着她的唇角流出,又透过她的纤细苍白的指间,滴落在雪青色的衣襟上。 触目惊心。 “血!五娘,你吐血啦!我可怜的五娘啊……” 厚嘴唇婢女咋呼呼地尖叫着,高声哭喊:“谁不知道你高洁自爱,宁愿卖书换粮,也不愿向亲友低头借贷。 可恨这刻薄恶毒的老虔婆,上门逼着退婚不成,就敢当众往你身上泼脏水,栽赃陷害! 你不能死啊!五娘!你若被他们就这么气死了,谁来为你伸冤昭雪!” 杜清檀有气无力地摆手:“不要哭喊,丢人……哇……” 她一个没忍住,又喷出了一口鲜血,衣襟被血染透,触目惊心。 萧七郎愣愣地站在那里,无助地看向裴氏。 这短命的小贱人!裴氏恨不得杜清檀就这么死掉算了,然而当着这么多宾客的面,却又不敢做得过分。 想着把人抬进去遮丑吧,又嫌晦气,还怕人真死在家里,难以说清楚。 不管吧,正好证实了杜家的话。 想了一回,恶念乍起,冲着朱大郎道:“你这侄女不行了,我家今日待客,不便安置她。你赶紧把她弄上车去,我出钱财医治!” 心里想的是,只要朱大郎摸了杜清檀,这盆脏水她就泼定了! 谁知朱大郎站在那里,悲愤地道:“五娘侄女儿!叔父知道你品性高洁,万万不肯让我等外男碰触你的!所以,你安心地去吧!等你死了,叔父杀了这恶毒薄情的萧家七郎为你报仇!” “噗……”杜清檀又喷出一口血雾,捂住脸摇摇欲坠。 老天!她不行了! 这……她只是说,若是她吐了血什么的,叫朱大郎等人不要着急,不用管她。 谁知道朱大郎竟就拼出了这样的台词! 仿佛她是什么被男人碰了手就要砍断手,碰了脚就要切断脚的贞洁烈女一样。 但是,效果出乎意料的好。 看看周围人的表情就知道了,同情、敬佩、气愤皆有之。 萧七郎和裴氏则是傻了眼,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就在此时,萧让闻讯匆忙赶了出来,高声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把这可怜的孩子抬进去安置妥当,请大夫来看?” 即便被扰了今日的盛宴,即便恨得滴血,萧家也万万担不起逼死贫弱未婚儿媳的恶名。 至于把人抬进去后会发生什么,那又是另一说了。 “哦,是,是,看我,被这孩子吓糊涂了!”裴氏反应过来,忙着指挥仆妇上前帮忙。 另一边,崔誉与杨承对视一笑,摇摇头,准备入内赴宴。 不想一个女子扑过来紧紧抱住杨承的脚,大声喊道:“杨相公!可找到您了!求求您为我家五娘做主哇!” 竟然是杜五娘身边那个厚嘴唇的婢女。 一时间,众人看向杨承的眼神都不对起来。 ??今天先这样哈,上了一天班,嗓子疼得,明天恢复晚7点更新并加更。爱你们呀 ?感谢你是我明媚的光小可爱的1666书币打赏,爱看小说的英子100起点币打赏,么么么 ? ???? (本章完) 第30章 我自知配不上七郎 第30章我自知配不上七郎 当朝宰相就这么被人抱住脚哭闹,那肯定是不行的。 不等杨承发声,随从已经围拢上来抓住那婢女,厉声呵斥着要赶走。 那婢女大声道:“杨相公!事情还没说清楚,您就不怕影响了您的清名么?” 这话算是点在了要害上。 做官的,尤其是当朝大员,谁不爱惜羽毛? 杨承自问无愧,索性摆出一副开明包容之态,微笑着挥退随从,朗声道:“你这婢女好生刁钻,依你所言,老夫若是不理你的琐事,反倒会影响了清名?既如此,你且说来!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事!” 萧让不期他居然真的愿意听采蓝说话,暗自叫苦不迭,少不得上前恳求:“家门不幸,出此笑话,倒让杨相牵涉其中,萧某无地自容。您不用管这事儿,我会处置妥当,事后定会给您交待。” 求求你了,千万别管我家这闲事,过后我一定会加倍送上礼物的。 一般来说,主人恳请,客人多少也会给点面子。 杨承确实也想给他这个面子,毕竟萧让现任户部侍郎,大家同朝为官,不好得罪。 不想身后传来一条兴奋的男声:“哦嚯!我早听说萧家嫌贫爱富,想要悔婚另攀高枝,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百般欺凌孤儿寡妇,逼得人走投无路。 我是不信的,毕竟同为高门,谁家又是好欺负的?今日看来,竟与杨相公有关,那就难怪了!” 接着,武鹏举领着他那群狐朋狗友走了出来,个个笑嘻嘻的,交头接耳,指手画脚,热闹看得不亦乐乎。 萧让一口老血吐不出来,愁得只是叹息—— 杨承向来独善其身,最怕沾上不利的事,到了这个地步,肯定是要辨个分明的。 果然,杨承抱歉地冲他一笑:“不得不过问了。你放心。” 采蓝挣脱束缚,冲到杨承面前跪下,仰着头,口齿清晰:“婢子名采蓝,家主杜蘅,为杜陵杜氏子弟,曾任怀王府侍读,我家大娘子与杨相公同为弘农杨氏族人,论辈分,该称您为族叔。” 杨承若有所思,竟然还有这么一层关系。 那他似乎更不能装聋作哑了,宗族之所以为宗族,正是因为守望相助,他若不管,也要被人非议。 采蓝叙好了旧,再递进陈述事情经过。 她口齿清晰,胆子又大,说到激动处涕泪交流,忠贞激烈感动众人。 “贼子可恨,以势压人,逼得近亲俱不敢援手。如今我家大娘子卧病在床,五娘走投无路,只好亲自上门退亲。 不想他家犹嫌不够,竟不许我家五娘开口,虚诬诈伪,只想逼死孤女,以保全萧七郎之名声!” “求杨相公秉承公义,庇护族人!倘若任由萧家只手遮天、任意妄为,这世间就没有公义可言了!” 采蓝用力磕头,额头磕破,浸出血痕。 众人信了大半,都用奇怪的目光打量着萧七郎。 怀王为武皇亲子,后因母子猜疑,被贬离京,其王府属官俱受牵连,死的死,贬的贬。 怀王至今未曾得赦归京,武李之争正是白热化之际,但凡想要往仕途上走的,对这样的亲家多少有些忌讳。 萧七郎这样前途无量的少年郎,父母家族为他考虑,完全可能如此安排。 问题在于退亲的方式。 好说好商量,再给女方钱财补偿,悄无声息地抹灭这事也就罢了。 但或多或少,对于男方声名上总有些影响。 背信弃义的名声是一定要背上的了,除非杜家愿意退让、自污保全男方。 可是好好的女儿家,谁愿意自污声名呢? 所以萧家采用见不得人的脏污手段对付女方,是完全可能的。 可惜杜家五娘太过刚烈,竟把事情当众撕扯出来,还很好地借了杨相公的势。 这萧七郎的名声啊,今日之后是要一落千丈了。 萧七郎脸色惨白,不敢置信地盯着裴氏,哑声道:“母亲,她说的都是真的?” “当然不是!”裴氏目呲欲裂,只恨不得毁天灭地以保全宝贝儿子,厉声喝道:“满口胡言!来人,把这恶婢拖下去乱棍打死!” 采蓝跪坐在地上惨笑:“来吧,反正迟早都会被你家逼死,不如死在这里,也算死得其所。” 裴氏跋扈惯了,果真要使人去拖拽采蓝,其张牙舞爪、嚣张恶毒之态一览无余。 武鹏举大声怪笑:“哎呀,当着咱们的面就要杀人灭口哇!路见不平旁人铲,谁敢动这婢女,老子和他没完!” 越闹越糟。 萧让面色惨白,上前一掌打在裴氏脸上,厉声喝道:“无知妇人!便是被人冤枉了,也不该如此失了分寸!退下!这里没你说话的地儿!” 裴氏被打醒了,反应过来就掩着脸哭:“各位!杜家索要高额彩礼,我们没有答应就乱泼脏水,我爱惜儿子胜过这条老命,哪里舍得拿他的名声这么冒险呢?” 萧让则沉声道:“你这小婢女红口白牙,胡乱攀咬,置人名声于不顾!我且问你,你口口声声说是我家逼迫你们,证据呢?” “对,证据在哪里?”裴氏又得意起来。 她做的那些事情,又没留下把柄,只凭一张嘴,那可算不得。 以现今朝廷局势来论,谁敢公开支持怀王一系的人? 采蓝当然没有证据,但她也不慌,哭着道:“孤儿寡妇本就势弱,若能抓住恶人,怎会落到玉石俱焚这个地步?谁不惜命,谁不想好好活着?” “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传来。 杜清檀摇摇晃晃走过来,先挣扎着给杨承行礼,又给萧让和裴氏行礼,声音嘶哑地道: “苍天在上,上有神明,行恶积善自有分明。我自知配不上七郎,很后悔当初没有答应夫人。 今天来这里,并不是想要生事,而是想要主动退婚,以成全七郎。原本,这些事情该由长辈出面方显郑重。 但我家大伯母病重卧床,不能起身,其余亲族不便出面。我只好请托先父好友朱家叔父、再拜请杨相公,为我作证,退掉这门亲事。 从此之后,男婚女嫁,再无干涉。也祝七郎,得配高门之女,前途锦绣,春风得意。” (本章完) 第31章 我这里有证据 第31章我这里有证据 杜清檀抚着胸口喘了一回,看着裴氏大声道:“夫人,您要求的我都做到了!按您的要求,有头有脸的证人有了,现在请听我说。 五娘的命不好,自惭形秽,不想拖累七郎,所以想要主动退婚……是我们家对不起你家。 原本应该备了厚礼登门致歉,但我家已然穷到卖书换粮的地步,是以,还请夫人见谅,莫要计较。” 她说着说着,又将袖子掩着口剧烈地咳嗽起来,再然后,又吐出一口鲜血,一个踉跄。 这些话,是当初屠二抓团团时留下的狠话。 裴氏自然记得,脸色越发难看,目光犹如淬了毒一般,恨不得撕烂杜清檀那张楚楚可怜的雪白小脸。 “五娘!”采蓝赶紧爬起搀扶住她,哭道:“您快别说了,我们回家去吧!” 杜清檀摇摇头,用力抓住采蓝的手,要她扶自己给萧让、裴氏行礼。 “恳请二位同意我与七郎退亲。” 朱大郎面色狰狞,拿出婚书递给杨承,粗声粗气地道:“某是粗人,生于市井,承蒙五娘信重,为她做主。但杨相公在此,自然是要拜托您这个正经尊长主持此事。” 杨承心里很明白是怎么回事,却有些不高兴就这么卷进去得罪萧氏,但又不能不管,只能和稀泥。 当下接了婚书笑道:“我看此事多有误会,女方并没有证据证明萧家做了这些事,故此还该慎言,不好轻易毁人名声的。” 萧让和裴氏猛点头。 杨承又道:“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这门亲事是再难继续了。便由我来作主,为二位解除婚约罢。如何?” 双方肯定都没有异议。 杨承又道:“这事儿吧,闹到这个地步也是真难看。虽是误会,男方也该惜贫怜弱,补偿女方一二。不知贤伉俪意下如何?” 裴氏大怒,闹成这个样子,还要她补偿杜五娘这个小贱人?还有天理吗? “那是自然。” 萧让警告地摁住她,假惺惺叹气:“五娘这孩子气性大。这些年她们过得不好,我们也送了许多东西去,却都被退了回来。 估计中间办事的人没弄好,是以生了误会。闹成这样子,我这张老脸真没地儿放。不过到底也是长辈,怎能和不懂事的小孩子计较呢? 总不能看着她贫病交加早早死掉,我愿意补偿她的,只要误会厘清就行。” 意思是要杜清檀当众承认,采蓝之前说的那些都是误会,就能拿到手。 杨承就又看向杜清檀:“杜五娘,你意下如何?” 杜清檀倚靠在采蓝身上惨笑摇头:“杨相公,该说的我已经说了,礼也赔了,是我配不上萧七郎,是我家对不起他家,还要怎样?若要我这条命,只管拿去!” 她仰头看向墨蓝的天空,苍白的脸上流下两行清泪,淌过唇角的血迹,再滴落到胸襟之上,洇染得胸前那滩血迹更加浓重显眼。 美人垂死,我见犹怜。 众人一阵叹息,世道便是如此啊。 就算闹到人前又如何? 到底形势比人强,权贵面前不得不低头。 武鹏举忍不住了,大声道:“是要证据吗?我这里有证据!” 他用力把独孤不求推出去,大声道:“独孤!萧家恶奴抓捕杜家那个小孩儿时,不正是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救下他们的么?你为何不吱声?难不成你也畏惧萧家的权势?” 众人的眼睛亮了,本以为这事儿就这样了,不想平地又生波澜。 独孤不求有些羞涩地对着众人行了个礼,不好意思地道:“没错,我是证人。唉,早知道这事儿这么麻烦,会得罪权贵,我就不多事了。” 众人就有些鄙视他——毕竟人都是这样的,自己害怕出头招祸,却希望别人做正义的英雄。 独孤不求垂着浓长卷翘的睫毛,勾着红艳艳的唇,继续羞涩:“不过既然武兄把我推了出来,男子汉大丈夫的,也不能做那缩头乌龟。若是将来我的前程因此受到打压,我也认了。” 萧让又含了一口老血,他还没做什么呢,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臭小子已经诬赖自己要打压他。 杨承板着脸道:“闲话少说,有老夫在,崔相公也在,谁敢打压你?赶紧说来!” 独孤不求钦佩地对着两位宰相行礼表白,再将当天的事情娓娓道来,言之凿凿:“那俩男仆一个叫屠二,一个叫刘大,是个塌鼻梁,若是不信,或可入萧府搜找。” 说到这里,还要怎样? 萧让面如死灰,更加后悔没有顺着杨承的意思,直接赔钱了结,非得争那口气做什么? 裴氏还想抵赖,却被萧让恶狠狠瞪住:“你再多说一个字,我便休了你!” 杨承哈哈一笑:“哎呀,这个事,真的是各种误会啊!我相信萧家不至于如此,但孤儿寡妇也自有委屈。这么着,婚约解除,萧家给些压惊钱,从此之后男婚女嫁再无瓜葛,如何啊?” 还能如何?再继续纠缠下去,萧家不要做人了。 萧让咬牙切齿:“全听杨相安排!” 且让这一门孤寡得意着,等风头过后,他非得让她们付出代价! 杨承就问杜清檀:“杜五娘,你觉着多少钱合适?” 这又为难人了,一个真正的淑女,有气节的淑女,不该拿这种钱的,如此方显清高。 杜清檀摇头:“我不要钱,只求能够平安度过余生即可。” “你傻啊!医药费总要赔一点吧?他家把你家害成这样子,险些家破人亡,若是这样算了,天理何在?” 武鹏举道:“小娘子面皮薄,我来替她算一算,怎么着,也得给两百金才合适!杨相,你觉着如何?” 两百金? 怕是娶个媳妇也花不了这么多钱。 萧让面目抽搐,下定决心坚决不答应。 杨承也觉着太多了,正想出声干预,就见一个穿着青衣的宦官缓步而来,微笑着道:“府上好热闹,梁王着咱家来传一句话。” 梁王? 萧让颇惊喜。 他是请过梁王,但梁王病着,说是不来的。 现下又派了人来,可见还是给他面子。 ??我写得太慢啦,还有一章加更,写好就放。恳求各种票各种支持。 ? ???? (本章完) 第32章 我不答应退婚(为浅笑如歌的告白气球加更) 第32章我不答应退婚(为浅笑如歌的告白气球加更) 一群人少不得竖着耳朵听梁王要说什么,更是替杜清檀可惜。 有这么多权贵站在萧家这边,还能怎么样呢? 即便现在迫于舆论,得到一笔赔偿,以后也一定没有好日子过。 所以啊,何必! 却听那宦官清清嗓子,朗声说道:“梁王殿下说了,杜家五娘与萧家七郎的婚约纠纷一事,他已知晓。 萧家七郎锦绣前程,杜家五娘门庭凋敝,不堪为配。但世间之事,即便无缘也该好说好散,断不可仗势欺人。 此事为萧家不仁,理当赔偿杜家五娘。从此之后,两家不许再为此事纠缠不清,否则便是不给梁王殿下面子。” “……!!!”众人大为震惊。 原本以为是官官相护,谁曾想竟然是梁王出面为杜家撑腰! 这是咋回事? 闹不明白了。 包括杨承、崔誉在内,都好奇地看向杜清檀,本以为是走投无路、以卵击石、玉石俱焚,没想到是早有准备,一环扣一环。 也不知杜家这是走了谁的门路,竟然能得梁王襄助! 梁王是女皇爱侄,有他襄助,怀王府侍读这个名分带来的影响便可忽略不计了。 所以啊,门阀世家之所以能够屹立百年不倒,正是因为其盘根错节的复杂关系,不可小瞧。 萧让夫妇面色惨白,摇摇欲坠。 一个怨恨妻子不贤,给家门招祸。 一个后悔行事不周,害了自家儿子。 “萧侍郎为何不说话?”宦官微笑着,轻言慢语:“是觉着梁王殿下错怪了你吗?” 梁王深得宠信,如日中天,萧让哪里敢去得罪?当即忍辱含羞,低头行礼:“下官听从殿下安排。” 宦官满意地笑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谁行事还没个差错呢?萧侍郎打算赔偿杜家五娘多少钱呢?” 萧让想到武鹏举突然出现在这里,肯定不是巧合,又想到这人之前提出的两百金的赔偿额度,便觉着怕是梁王的意思。 两百金,他当然拿得出来,但这么屈辱地拿出去,他还真不愿意。 于是咬着牙,试探着砍半:“一百金如何?” 宦官就问杜清檀:“杜家五娘,你意下如何?” 身为坚贞不屈的淑女,杜清檀哪里能在这种时候和人谈钱呢? 所以她理所当然地晕倒了。 朱大郎理所当然地站出来接了这事儿:“钱财事小,正义事大。我等听从梁王殿下安排。” 宦官非常满意,便要萧让立刻把钱拿出来,当面交割清楚。 萧让咬着牙,命人取了金子,送交给朱大郎,再接了婚书,准备就此解除婚约。 眼看尘埃落定,杜清檀轻轻吁出一口气,默默盘算拿到这笔赔偿金后,该怎么答谢相关人等。 不想突然一声尖利的喊叫,吓得她一个激灵,险些清醒过来。 “我不答应!” 萧七郎激动地挥舞着手臂,年轻俊秀的脸因为过于愤怒显得有些扭曲。 “我不答应!杜五娘是我的未婚妻,姻缘天定,岂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我要娶她!必须娶她!这些事情我统统不知。如今知道到了,我会将余生照顾五娘,尽量补偿于她。” 他什么都不知道,金灿灿的前程和美好的名声就这么毁了,他不答应! 只要他把杜五娘娶回家来,这些谣言自然不攻而破。 看谁还敢说他萧七郎背信弃义,见利忘义! 裴氏跟着附和:“对!我们不退婚!当初既然缔结婚约,就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我们择日便将杜五娘迎娶进门!” 作死的小贱人,反正闹到这个地步,与崔氏结亲的事一定不成了,那便将这贱人娶进门来弄死了事! 只要手段高明,就能把退婚带来的影响消弭干净,确实是好办法。 “这……”杨承又开始左右摇摆,想打退堂鼓了:“俗话说得好,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 草泥马! 杜清檀在心中破口大骂。 她最恨的就是这种说法,两口子日子过不下了,总有那么一些人打着这种旗号来劝和。 不许离婚,不让离婚。 她祝这些人都遇到这样的破事儿,把一辈子毁在烂泥一样的婚姻里。 “七郎啊,你是不是痛恨名声受损,想要把杜五娘娶回家去磋磨报复,弄死她呀。” 独孤不求勾着红艳艳的嘴唇,不怀好意地瞅着萧七郎笑。 “你错怪了对象,这事儿始作俑者是令堂,你该怪她才对。杜五娘病成这样,随时随地都可能死掉。 你非得把她弄回去,万一死了,人家非得说是你弄死的,三人成虎,众口铄金,你这辈子就算完了。 你前途似锦,有状元之才,为何这样想不开?依我看,还是一别两宽的好。而且还要祈祝她一直好好活着,看着你将来出将入相才是。” 裴氏又开始动摇,似乎真是这个理。 萧让就更不必说了,一家之主,自然懂得取舍,当下厉声呵斥儿子:“婚姻大事由父母做主,轮不到你来说话!退下!” 萧七郎倔强得很,闹着就是不从。 “把他带下去!”萧让不由分说,命人将儿子拽下去,就请杨承与朱大郎作证,当众解除了与杜清檀的婚约,又奉上黄金百两,客客气气表达了对梁王的谢意,还要送杜清檀回家。 朱大郎哪里要他假惺惺作态,拿着赔偿金,请了两个婆子帮忙把杜清檀弄上牛车,扬长而去。 裴氏看着牛车远去,一双眼睛恨得滴出血来。 萧让却是很快打点起精神,邀请众人入内宴饮,说是要向众人赔礼。 众人已到这里,再走就显得很难看,于是照常入席吃喝,只是私底下难免议论这事儿,都觉着萧家不对。 萧让心中含恨,少不得挑唆杨承,口口声声都是杜清檀算计了杨承,实在不会做人。 杨承但笑不语,并不表态。 主人家败了兴,一场原本打算通宵达旦的宴会不到二更便散了。 坊门已闭,不能回去,众人各自歇下,又有萧家子弟携礼拜访,为萧七郎择清,恳请口下留情,不要坏了他的前程。 ??不知道大家看着咋样,给点鼓励呗。 ?各种榜单一直往下掉,心慌慌啊。 ? ???? (本章完) 第33章 躺平是没有任何希望的 第33章躺平是没有任何希望的 “啪!” 裴氏挨了一记响亮的耳光,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只低着头默默垂泪。 “不贤不慧的无知妇人!我萧氏一门清誉,儿子的前程,尽都毁在你的手上!” 萧让气急败坏,说到激动处,恨不得拎起棍子打人。 裴氏这回不干了,跳起来高声反驳:“这主意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你自己也觉着这样挺好,怎地出了事,就尽都怪在我身上?” 萧让气得浑身发抖:“我让你与杜家好生协商,必要时还可以给些补偿,你就是这样办的?” “是她家不识抬举!”裴氏眼睛都哭肿了。 她只想着孤儿寡妇不足为患,只要斩断她们的手脚,逼得她们无路可走,她们就会自动低头、匍匐跪地求饶。 哪里想得到事情竟会如此发展? “这杜五娘居心险恶,恶毒低贱!攀附不成就来陷害我儿! 倘若她真是个讲道理,有节气的,她家刚出事时,就该主动上门退亲,以免拖累我儿才是。 她家不但不退亲,如今又做到这般地步,毁坏我儿声名前途,讹诈我家钱财,实在让人痛恨!” 萧让越想越痛,只把牙齿咬得“咯吱”响,暗暗发誓,暂时忍下这口恶气,必须伺机报复回来才是。 只要做得干净些,梁王又能把他怎么样? 但近期内,那些打杀绑架威胁的事是不能做了,因此交待裴氏:“这件事不许你再插手,否则再闹出什么事来,我定然休了你!” 裴氏哭哭啼啼,又去看望儿子。 萧七郎不吃不喝不睡,抱着头坐在窗前发呆,无数影像在他脑海里交替闪现。 一会儿是杜清檀那张清丽柔弱、绝望悲愤的脸,一会儿是众人的轻蔑嘲笑,一会儿是母亲的狰狞愤怒,一会儿是独孤不求不怀好意的笑。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他抓着头发使劲地扯,吓坏了进门探望的裴氏。 “我的儿,你怎么啦?你千万别被那福薄短命的小贱人给吓住了,没事的,大家都知道这事错不在你。” 裴氏抱着儿子一顿嚎哭。 萧七郎不言不语,等到裴氏哭够了,才轻声道:“我不服,阿娘。” “阿娘也不服!” 裴氏正想咒骂杜清檀几句,却被萧七郎推到了门外。 “我累了,想歇息,您回去吧。” 萧七郎当着她的面,狠狠撞上了门扇。 与此同时。 永宁坊杜家。 杨氏看着面前那堆金灿灿的金子,再看看笑逐颜开的杜清檀和采蓝等人,只觉着自己是在做梦。 思前想后,因为舍不得打杜清檀,就用力拍了采蓝一巴掌:“你们好大胆子!虎口拔牙!以后再无宁日了。” 杜清檀不以为然:“难道不这样做,他家就会放过我们?” “也是。”杨氏左思右想,说道:“我们搬家吧,不要再留在这里了。” “搬什么家?山高皇帝远,更方便萧家动手吗?” 杜清檀将黄金分成几份:“这些储存起来,这些拿去看望杨家舅父,这些置办田亩,这些留给团团读书,这些拿了答谢帮忙的人……” 采蓝提醒:“杨相公那里也该走一趟的,不管怎么说,他始终也替咱们说了话。” 杨氏后怕道:“你这丫头真是胆大,怎么就敢扑上去抱住杨相公的腿。那是当朝宰相,若是激怒了他,叫人把你拖下去打个半死也是可能的。” 这叫当朝宰相的威严气派不容冒犯。 采蓝道:“五娘说不会。她说杨相公的脾气很好,果然是真好。” 杨氏奇了怪了:“你怎么知道杨相公脾气好?听谁说的啊?” 从来都只知道杨承这个人庸碌无为,只肯独善其身,就没听说过他是个大善人,脾气好。 杜清檀平静地道:“我听过有关杨相公的两件事。” 第一件,是杨承年轻时被盗窃钱财并当场抓住小偷,他却认为小偷是因为贫困才做的贼,非但没有送官,还将钱财留给小偷。 第二件,长安城中发生水灾,到处泥泞难行,杨承身为宰相什么都不做,只在家中闭门祈福。 路上遇到百姓咒骂他无能,他也不生气,只让随从去和百姓说不是他的错。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当众发怒并责打弱女子呢?” 杜清檀分析得头头是道:“退一万步讲,即便他脾气不好,但凡有一分希望,总要去争取。” 躺平是没有任何希望的。 杨氏心情复杂地看着杜清檀,总觉得这个侄女变得陌生不认识了,行事筹谋不输男子,也不知幸还是不幸。 杜清檀自信地招呼大家:“时辰不早,都歇了罢,明日还有许多事要做呢。” 早睡早起,按时起居,对于养生非常重要,熬夜要不得。 次日一早,杜清檀正在练习五禽戏,门就被敲响了。 独孤不求拎着一包果子立在门前,冲着于婆笑得十分讨喜:“我来探望病人。” 于婆如今看他就像看神仙,忙不迭地请进去,呼喊杨氏:“大娘子,来贵客啦!” 杨氏还未收拾妥当,独孤不求就去看杜清檀练五禽戏。 杜清檀沉浸式练习,并不因为他在一旁就不好意思或者停下来。 “你这一招一式挺像样的啊。” 独孤不求环抱手臂,眼里满是兴味。 这杜五娘带给他的意外可太多了,虽说平时常听人提及奇女子,亲眼目睹还是第一遭。 “让您见笑了。”杜清檀缓缓收工,目光清亮,精神抖擞。 独孤不求很是自来熟地落了座,压低声音:“其实我有件事没想明白。” “您说。”杜清檀示意采蓝入内去取黄金。 独孤不求道:“你那些稀奇古怪的配方,都是从哪里学来的?” 那个血,可太像了! 若非是他亲眼瞧着她熬制出来的,只怕也要被唬住。 “啊,先父从前也曾对长生之术感兴趣,学过一段时间炼丹,偶然之中发现的,我觉着好玩就记下来了。” 杜清檀现在说谎就和吃饭一样简单自然。 本朝权贵文人都对长生之术感兴趣,杜蘅学炼丹很正常,独孤不求虽觉着不太对劲,却无法反驳。 “这是答谢你和你朋友的。”杜清檀把一锭五两重的黄金双手奉上。 ??讲一讲唐代的货币。 ?唐代一年的白银收入大概是一万五千两左右,不在市场上流通,全给皇帝老儿了。 ?一般都用钱、黄金、绢作为货币。 ? ???? (本章完) 第34章 兴师问罪 第34章兴师问罪 独孤不求笑眯眯地收了黄金,道:“以后再有什么事,都可以来寻我,价钱好商量。” 杜清檀就怕他不肯收钱。 需知,没有啥感情基础和渊源的陌生人,倘若一味只帮忙不要报酬,人情越欠越多,就会变成沉重的负担。 因为你不知道对方想要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还。 像现在这样,反而利于双方长久稳定的交往合作。 独孤不求没放过杜清檀如释重负的神情,勾着唇角笑道:“你打算以后怎么办?” “以后,我便行这食医之道,借以立身,养家糊口。” 杜清檀拜托他:“想来我给梁王进献方子的事很快就会传开,倘若有人需要,还请帮我介绍一二。可抽成。” “行啊。”独孤不求将黄金高高抛起,又稳稳接住,摸一摸团团的头,笑道:“我先走了,若是有事,可去平康坊张家邸店寻我。” “您慢走啊。”杨氏热情地送他出门,“有空来玩。” 独孤不求前脚已经迈出大门,又折回来,特意提醒:“萧家必不会善罢甘休,你们还该小心谨慎些才是。” 双方势力悬殊太大,怎么小心都没用,杨氏勉强笑着答应了。 杜清檀却是不怎么在意的样子,叫了采蓝在一旁商量:“哪里可以买到被豺狼咬死,或是不小心摔死的羊啊猪啊啥的?” 采蓝才听她这么一说,口水流得止不住,不得不将手捂着嘴唇傻笑:“这个就要问朱家郎君了。” 市井之徒才知道这些啊,哎呀,馋死了。 杜清檀就道:“昨日朱家叔父出了大力,理当登门重谢才对,然而我们这样子却是不太好出门,这可怎么办才好呢?” 她昨天是当众吐血晕厥倒地,对外也是说杨氏卧床不起,怎么也得养几天病才好出门。 杨氏道:“这个好办,去请团团的舅父舅母过来照应。” 她之前和娘家生气,也是因为穷愁潦倒闹的。 过后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就想开了。 无论如何,娘家也照应了她那么多年。 这是遇到生死攸关的大事了,娘家人也还给了她一千钱。 杜清檀也是这么想的:“大伯母想得开就好了。” “不然能怎样呢?人还是要靠自己才行。拖儿带崽的,将心比心,我懂。” 杨氏叹气,要照常往来,也要记情,不过肯定不能和从前一样了。 于婆当即跑了这一趟。 杨家舅父已经听说了昨天的事,也是为妹妹一家高兴的,只是当天闹得那么不开心,这会儿再去往来也不好意思。 一家子正坐着说这事儿呢,于婆就来了。 听完来意,杨家舅父就站起身来:“我这就去。” 杨舅母张氏忙把他摁下去:“你伤还没好利索,且养着,我带着大郎走这一趟。” 母子二人去到杜家,和杨氏见了面,先还有些尴尬生分,说着说着掉了眼泪,抱头痛哭一回,也就好了。 杨氏把之前从娘家借的钱统统折算了要还:“这些都是从前借的,如今我们有了,理所应当该还。” 张氏对小姑子老是回家借钱很不高兴,现下当真拿钱来还,又有些不好意思,推让道:“你们孤儿寡妇的,也没个正当营生,用钱的地方多着呢,不用着急。” 杜清檀原本一直保持静默,到这会儿就插了嘴:“舅母收下罢,有借有还才好往来。” 张氏这才收了,讪讪地道:“都要我们做什么,只管说来。” 杨氏就请她和杨舅父出面,依次去拜谢杨承、朱大郎等人。 张氏满口答应,拿了礼钱拾掇着正要出门,就听门外有人高声道:“有人在家吗?” 却是个男人的声音。 大家都听不出来是谁,就有些紧张。 杨进奔去开了门,警惕地隔着门缝道:“你们找谁?” 门外站着一个穿长衫、管事打扮的男子,看到杨进也警惕地盯着他问道:“你是谁?为何会在这里?” 杨进听他语气不善,先就不高兴起来:“这是我姑母家,我来探望病人很奇怪吗?你谁啊?” 那人这才板着脸道:“我姓廖,是杜陵杜家的管事,我们主君让我来请杨娘子和五娘去族里叙话。” 杨进对于杜家族里不管这事很生气,当即没好气地撅回去:“你们杜家真奇怪,人有事不见伸手帮忙,人病着起不来床,非但不来探病,反而要人去族里叙话?我没听错吧?” 廖管事脸色越发难看,大声道:“杨娘子呢?我要见她!” 杨进也怒了:“你这家奴好生不知礼节,男女有别,上下有序,你……” 团团走出来道:“大表哥,阿娘说,请廖管事进去。” 廖管事便对着杨进狠狠一甩袖子,冷哼一声,气势汹汹地走了进去。 他是族长手下的大管事,手里的实权可大了。 有头脸的族人,自然能得他尊卑相待。 像这种日薄西山、无依无靠的孤儿寡妇,只有讨好他的,哪敢在他头上充主子! 廖管事正想提步踏入内院,就见一个素衣单薄的少女扶着门框站在那里,细声细气地道:“廖管事,是七叔公家的吧?” 廖管事见她容色举止不凡,又看她身体瘦弱,便猜她是杜五娘,勉强道:“见过五娘。” 杜清檀点点头,缓缓道:“不知七叔公使你过来,是为了什么事?他老人家的病好了么?可以替我们孤儿寡妇出头,去萧家讨回公道了?” 廖管事一下子堵住了:“这……” 他是受命兴师问罪来着。 这杨氏和杜清檀二人,居然绕过族里,请了外人帮忙办事。 现如今事情传开,个个都在嘲笑杜家宗族无能,放任外人欺凌族中孤儿寡妇毫无作为。 杜氏族长丢了脸,肚子里窝着一股火气没地儿撒,肯定不能就这么算了。 所以才让他来通知杨氏、杜清檀去族里听训。 本以为是手到擒来的小事一件,不想被杜清檀这么一问,倒让他开不得口了。 杜清檀并没有让廖管事进去的意思,捂着口低低咳嗽两声,淡淡地道:“虽说我爹和大伯父不在世了,门风规矩还要,孤儿寡妇,不好让廖总管进内院。你,就站在那里说话吧。” ??求各种票,各种支持啊 ? ???? (本章完) 第35章 唱和 第35章唱和 廖总管就那么站在院子正中,进不得,退不得,脸涨成猪肝色。 他是很少被人如此慢待了。 这会儿却被杜清檀几句话就逼得定住,于他而言,是羞辱。 于是愈加愤怒,高声道:“我来这里,是替我家主君传话!让你们明日一早到族里说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杨舅母生气地道:“没看见她们都病着么?还叫人一大早赶去族里说清楚,矜孤恤寡,你们杜氏宗族就是这样做的?” 廖总管冷笑道:“矜孤恤寡,那也要分人。若是那老实安分懂事的,自然要体恤管顾。眼里没有宗族,恶毒生事的,就该用宗法教训!哼!” 一甩袖子,就这么走了。 杨氏匆匆赶出来,只看到大门“嘭”地被砸上。 于是心里犹如坠了千金重石,一阵头晕眼花,摇摇欲坠。 等到缓过气来,就道:“这,真是不让人活了。” 杨舅母撇撇嘴,道:“要不,你带着俩孩子改嫁算了!这种宗族不要也罢!” 这就是说废话了。 团团可以跟着杨氏走,杜清檀却是走不掉,杨进嗔怪道:“娘!少说两句!” 杜清檀淡淡地道:“不怕,大伯母只管安心养病,舅母还按着咱们之前商议的做,其余事情都有我。” 杨舅母皱着眉头道:“你能做什么?” 杜清檀垂着眸子理一理袖子,缓声道:“借势。” 她之所以能够逼退萧家,借的是梁王和杨承的势。 而杜家宗族这边,族长不做人,就一定有人不服气。 不想当族长的族老不是好族老,找到那个人,借势而为就行了。 等到杨舅母等人离开,杜清檀就安排团团:“往宣阳坊十二叔公家里走一趟……” 团团小大人似地拍着小胸脯:“姐姐放心,我一定把十二叔婆请来!” 他长得玉雪可爱,机灵会讨喜,在十二叔公家中附学念书时,但凡有空暇,就爱往十二叔婆跟前冒。 端茶倒水,捶腿捏肩的,再不然,就背首诗给老人家听,或者帮老人家跑腿。 十二叔婆挺喜欢他的,觉着他懂事可爱,有知恩之心。 团团由采蓝陪着,往宣阳坊跑了一趟,守在十二叔婆面前掉了几颗眼泪,说是姐姐阿娘都病着,家里没人操持,十二叔婆就跟着他来了。 十二叔婆进了屋子,见杜清檀和杨氏形容憔悴,再看看四周简陋的陈设,少不得叹息一回。 “你们这可真是不容易……好在这回事情解决,安心养好病,好生过日子。” 杨氏攥住十二叔婆的手,苦笑着道:“您是知道我的,我是一心顾着两个孩子,不想再改嫁了。遇事只想着可以依靠族里,但这回是真被逼得不成了……” 她把娘家遇到的事说了,又叫老于头出来给十二叔婆看头上的伤。 “总也等不到族长病好,我自己倒先病倒了。我若死了,俩孩子无依无靠,只能任人鱼肉。 五娘沉不住气,不得不去冒险……原本是抱着必死的念头去的,侥幸成功,也只是苟活罢了。 还指望着族里能给孤儿寡妇撑腰,不想那廖管事比外人还要凶狠些,非逼我们明日一大早就去族里说清楚,不然就要用宗法教训,这不是要我们的命嘛!” 十二叔公早前与杜清檀的爹相交甚笃,两家是有情分的,不然也不能让团团在他家附学。 十二叔婆原就为没能帮到杜清檀有些不过意,此时见了这一门孤儿寡妇的可怜,少不得更加同情。 当即道:“也太过分了些!我让你叔公写信去说说这事儿。难不成,把你们逼死了,他们脸上就有光啦?” 杨氏自是千恩万谢,正想顺带问一问族长和哪个族老不和,就见采蓝端了一碗蛋花汤过来:“大娘子把这个喝了罢。” 杨氏奇道:“这又是什么?” 杜清檀道:“于您的病有益。” 杨氏便喝了一大口,汤水入嘴,苦得她差点吐出来,想着这里头有鸡蛋,都是钱,这才强忍着咽了。 口中苦味犹存,却又微微回甘,少不得追问:“到底是什么?” “鸡蛋苦参汤,和您的病对症。” 杜清檀轻言细语:“比药好喝吧?还比那个便宜多了。” 听说便宜,杨氏立时喝了个干干净净,热乎乎的出了一层薄汗,自觉又舒坦了些。 十二叔婆难免好奇:“什么偏方?” 杜清檀等的就是这一句:“先用苦参熬汤,取其汤液冲泡蛋花,可治风热外感。连服三次就有效果了。” 十二叔婆并不当真,委婉地道:“钱财再重也没有人重要。该请医用药的还得请,当心小病拖成大病,那就得不偿失了。” 杜清檀低着头,顺从地道:“是。” 女孩子就是要柔顺肯听话才好,十二叔婆满意点头。 却听采蓝骄傲地道:“之前我们大娘子病倒,也是五娘开的方子呢。大娘子服了两顿,热度就退下去了,不然这会儿只怕没精神见您。” 杜清檀嗔怪地道:“快别多嘴!” 采蓝低着头收拾碗筷,小声嘟囔:“做了就说得,遮遮掩掩的做什么。叔婆又不是外人。” 杨氏看穿了这主仆二人一唱一和,想到自家情形,也不好阻挡,只能无奈叹气。 十二叔婆果然感兴趣起来:“五娘还能开方看病?我怎么没听说过?跟谁学的啊?” 杨氏正要说是从书里看来的,就见杜清檀羞涩地揪着衣带,细声细气地道:“叔婆,我身上发生了一件奇事。其他人我不敢讲,只您是自来敬重的长辈,或许可以和您说。” 十二叔婆年纪大了,对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最感兴趣了,连忙拉着这雪花般空灵脆弱的小姑娘,一迭声追问:“快说,叔婆或许还能为你解惑呢。” “五娘!”杨氏不赞同地皱起眉头。 杜清檀冲她笑笑,抱住十二叔婆的胳膊,细声细气地道:“就是,我前些日子做了个梦,梦见我爹住在一个仙岛上。 岛上有麒麟瑞兽、仙草琼花环绕,桌椅板凳床铺都是白玉、水晶做的,帐幔就像云霞一样,夜里用明珠照亮……” (本章完) 第36章 遇仙爱好者 第36章遇仙爱好者 “快别说了……” 杨氏试图阻止,五娘胡说八道的功力又见涨了,这可怎么好? “快别打扰我俩说话。” 十二叔婆很嫌弃杨氏多话,她常听人说遇仙什么的,十分沉迷,每次都恨不得是自己遇到仙人。 “人和人之间虽然距离千里,却可传音入耳,以水为镜,互窥彼此,又可深入海底数万里,取珊瑚明珠,续断手断脚,长生不老……” 杜清檀神色肃穆,“我在那里跟着我爹住了二十多年,他日常炼制仙丹,教我食医之术,让我以此养生。 说是只要坚持,天长日久,就能与强身健体。还要我将此食医之术传至人间,行善积德以造福天下。 醒来之后,不过一梦罢了,倒叫我怅然许久,恨不得不要醒来。” “那怎么行!你若是不醒,让你大伯母怎么办?” 十二叔婆听得一愣一愣的,很自动地道:“你这些方子,就是从梦里学来的?” 杜清檀严肃地道:“是。您一定很好奇,梁王为何会帮我,正是因为我给他献了方子啊。 只是当时我没敢说这事儿,只说是祖传秘方。但咱们家究竟有没有祖传秘方,你们这些长辈最清楚了,是吧?” “当然知道了!” 十二叔婆抓着杜清檀的手,上上下下地打量她。 “这可真是想不到。实不相瞒,昨天这事儿已是传得满城风雨,说什么的都有!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十二叔婆很激动:“五娘啊!这就是你的福气了!我早看你不是福薄之人,原来都在这里应了。” 杜清檀羞涩地半垂了头:“若非按着我爹说的法子调养,这会儿我也只能在床上苟延残喘罢了……” 她抬起袖子,擦擦眼角并不存在的泪。 十二叔婆却是万分感慨,想起家中老头子也病着,便道:“你十二叔公感了风寒,他又怕吃药不肯就医,这苦参蛋花汤能用嘛?” 杨氏紧张得鼻尖冒出一层细汗,大气都不敢出,只怕杜清檀行差踏错被拆穿。 杜清檀仔细问过症状,道:“十二叔公是风寒,不是风热,就不能用这苦参蛋花汤。叔婆回去后,给他老人家熬一碗葱白糯米粥罢。 葱白头3个,糯米2两,生姜5钱,先把糯米煮成粥,再将葱白头和生姜捣烂同煮,热服,出汗就好了。” 十二叔婆忙让团团拿笔记录下来,装入袖中:“时辰不早,我赶紧回去,让老头子写信送去族里。莫急,养好病再说。可怜见的,五娘这孩子病成这样,还熬精费神地陪着我说这许多话,快去歇着。” 送走十二叔婆,杨氏才想起来:“忘记问族里的事了!” 杜清檀道:“我特意打断不让您问的,十二叔公怕事,愿意帮咱们写信争取时间已经很好。 求得多了,卷入太深,我怕他家不乐意。且咱们的打算不便让太多人知道,侧面打听更为妥当。” 杨氏一想也是,扶着额头道:“是我失了冷静,随便抓到个人就紧紧攀着不放,倒没有去想人家是否乐意。” 杜清檀安慰道:“无妨,有我在。大伯母只需好生休养即可。” 杨氏挖苦她:“靠着你做梦吗?先还一梦十年,这回就一梦二十年了。” “是二十年。之前是我睡糊涂了,记错了。” 杜清檀煞有介事:“大伯母不要不信,是真的,不然你看我这些本领,从哪里来的呢?” 她仔细琢磨过了,本朝从上到下都爱慕仙求仙,那什么遇仙之说时常都有。 以祖传秘方之说行食医之事,只怕族里那些不怀好意、眼红的会来抢夺。 还有杜家之前也没有这种名声传出来,她自己身体孱弱,反倒让人疑虑不信。 不如虚虚实实,以梦为名,借口遇仙,一切不合理就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反正她有真本事,并不怕被拆穿。 杨氏无可奈何,道:“随你的意吧,事到如今还能如何?只盼你行事稳重周密,不要招祸。” “知道了。”杜清檀见天色还早,又使采蓝去寻朱大郎。 一是请他帮忙打听杜家族里的事,二是看看能不能弄点什么荤腥打牙祭。 等到傍晚采蓝回来,神神秘秘地把个食盒递到杜清檀面前,小心翼翼地打开,又迅速关上,声音低不可闻:“看清楚没有?” 杜清檀激动得不行:“看清楚了,看清楚了!” 猪肝啊! 她可算见到一丝荤腥了! 果然还是混江湖的有办法! 采蓝很遗憾:“可惜没有被豺狼咬死的羊,只有猪。然后呢,猪肉也没了,只剩下猪肝。奴婢想着好歹也是肉,便拿回来了,只是这东西太腥,也不知道能不能吃。” 时人都以食羊为主,猪肉常被嫌弃,猪下水就更不用说了。 但是杜清檀不嫌弃啊,只要是肉,青蛙腿她也能啃很久! 何况猪肝常常用作药膳,很适合杜家人现在这情况——长期茹素,营养不良,或多或少都有些贫血。 “这个好,羊肉味儿太大了,容易被人闻到。” 杜清檀搓着手琢磨菜谱,做个什么吃呢? 大春天的,得弄点符合时令的膳食,全家养生才是。 于婆翻出一把春笋:“适才杨家舅母带来的,说是才从山里挖来的,可嫩。” 杜清檀瞬间有了数,那就做个补血养肝、健脾养胃、通便利肠、鲜美可口的猪肝笋尖粥吧! 她也不要采蓝帮忙,挽起袖子,先熬上粥,再用清水清洗猪肝,再用将猪肝切得薄薄的,再过两三遍清水。 加葱段、姜片抓揉片刻,再倒上白酒继续抓揉,之后又用清水冲洗干净,备用。 采蓝看她做得精细,忍不住凑过来闻了闻,惊喜地道:“好像不腥了呢!” “去洗白芍。”杜清檀打发走采蓝,捞起已经洗干净的春笋切成斜段。 等到粥熬煮成稠粥,再放入白芍、笋尖,中火继续熬煮一刻钟。 之后加入猪肝滚上几滚,看到猪肝变色,再加盐,撒上翠绿葱花,起锅。 一锅鲜香味咸、滋补养人的猪肝笋尖粥便成了功。 升腾的白雾中,采蓝和团团嘴角流下了馋出来的泪水。 ??太奇怪了,我明明设了定时更新的! ?繁忙的周一,一大晚上才回家,新的一周,又开始打榜,大家不要忘记投票哇。 ?感谢以下小可爱的打赏:najia~1666书币;你是我明媚的光~1666书币;星星眨眼~200书币;水清莲媚~100书币;北极朝月~100书币;水夏沫~100书币;小院子~100起点币。 ?爱你们,你们就是我的小仙女,遇到你们真好。 ?明晚加更。 ? ???? (本章完) 第37章 可以另寻一门好亲了 第37章可以另寻一门好亲了 一大锅猪肝笋尖粥,不过片刻就被分食殆尽。 采蓝意犹未尽,抱着空锅不甘心地刮了又刮。 于婆调侃她:“伸舌头进去舔呗,再不然用水涮三遍,留作夜宵。” 采蓝面不改色地道:“如今咱家阔了,我不能丢大娘子和五娘的脸。” 说着,将舌头伸出,把好不容易刮下来的一匙粥食舔得干干净净。 “……”于婆看不下去,摇着头走开了。 采蓝丝毫不知羞愧:“我今天里里外外跑了多少趟,都累瘦了,下次要让五娘给我多留些。” “你有功,下次一定给你多留!” 杜清檀对于忠诚能干的手下从不吝啬。 “姐姐帮我看功课。”团团把写的字递过来,趁她不注意,扑上去抱住她的腰蹭啊蹭,咧着嘴笑。 “笑什么?”杜清檀被这毛茸茸的小孩子这么蹭来蹭去,一颗心由不得柔软下来。 团团仰着头笑:“我好喜欢姐姐啊,特别特别喜欢。” “我也很喜欢团团,特别特别喜欢。” 杜清檀揉揉他的胖脸蛋,敷衍地扫一眼字,说道:“姐姐眼花,拿给你娘看。” 团团就很紧张:“姐姐为什么眼花?是哪里不舒服吗?” 杜清檀尬笑:“就是累的……” 小孩子什么的,她只想逗着玩,并不想陷入陪做作业的泥坑之中。 “那姐姐赶紧去歇着吧。” 团团很懂事的去找杨氏,不期一枚石子儿砸到他身上,有点疼,他大叫一声:“哎哟!有坏人!” 全家都被惊动了,纷纷探出头来看,只见和王家相邻的墙壁上扒着个黑乎乎的脑袋。 王草丫尴尬地抓着头皮道:“是我,我是听到你们说什么好吃……” 团团立时紧张得说不出话来——他虽然还小,却也知道若是被人知道偷吃荤腥会惹祸。 “煮了一锅春笋粥,往里头滴了几滴油,又蒸了一碗蛋,用才挖的野小蒜拌了个凉菜,确实挺好吃。” 杜清檀平静自若地描述了一番自家的晚饭。 馋得王草丫口水滴答:“春笋啊,那可贵了!还有蛋羹?难怪呢,我说咋那么香,到底是有钱了!” 杜家得了一大笔钱的事,左邻右舍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这不是什么好事,总会有几个不知趣的,理所当然上门借钱。 若是拒绝,还要得罪人。 这随时扒墙头偷窥的王草丫,就代表了邻居们的态度,说得好听些是亲近,难听些就是不知分寸。 常年被偷窥,也是烦人,还很不利于做大事。 杜清檀叹道:“是啊,有钱了,正商量着还债呢。我一直病着花了不少钱,今日债主就来了好几拨。” 今天这家里进进出出的,王家肯定也都听见了,她就指望他们帮着把这消息传出去。 王草丫果然很替她们可惜:“还债?!那还剩么?以后还能吃鸡蛋么?” 采蓝粗着嗓子高喊:“不剩了!不剩了!都还债了,还吃什么鸡蛋!” 杜清檀继续轻言细语:“草丫啊,我这回算是把萧家得罪狠了,说不定以后常会有人来使坏。你以后没事儿就在这墙头上趴着,帮我们看着点儿家啊!” 王草丫还没反应过来,耳朵已经被她娘拧着转了一个圈,“哎哟”叫着跌下去,挨了一顿打。 打完之后,王娘子隔着墙喊:“这死丫头没规矩,不懂事,你们别计较,以后不会了。” 采蓝小声道:“我早就想把这丫头从墙头上拖下来打一顿了!姑娘家,成天爬墙偷看隔壁,算什么事儿!” 杜清檀摇摇头,笑着入内歇息去了。 这具身体虽比从前强健了许多,到底亏了根本,还得仔细调养。 次日起,采蓝和于婆外出采买,路上总会巧遇几个好奇打听的邻居,二人一概只按杜清檀的交待回答。 一是家里欠了太多债,已经清算得差不多了。 二是杜清檀没大碍,她做梦遇仙,得了奇遇,学会了食医之法,大家若有需要不妨来问问。 一点都没隐瞒给梁王进献方子的事,为的就是造势。 王娘子不免把杜清檀给自家儿子治病的事联系起来,自动推论并宣扬:“我说呢!怎么突然就能给我儿治病了,两个钱,就治好了!” 一时间,邻里议论纷纷,都说杜五娘巧遇仙缘治好了病,并且自己也成了大夫,晓得好些秘方偏方,还说杜蘅其实没死,是成仙了。 就很离谱。 杨氏颇为羞愧心虚,然而看到杜清檀大异于前的举止,再看看自己就这么好起来的病,又觉着怕是真的。 反复纠结间,十二叔婆来了:“第二天就写了信去,很不高兴,说是五天之后必须去。” 杜清檀算了一下,五天时间足够做很多事情了。 十二叔婆就拉着她的手细细打量:“这气色又好了许多!别说,还真神了!我按着你说的方子熬了葱白粥,你叔公真好了许多!他让我谢你呢。” 杜清檀低着头羞涩地笑,细声细气地道:“不用谢,一直盼望着能为长辈尽孝呢。” 十二叔婆满意地道:“好,好。五天后,我陪你们一起去。” 这也是夫妻俩商量好的。 不能不管,但男人出面和女人出面不一样。 若是吵起来,男人还能在后头补救挽回。 杨氏很感激:“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们才好。” 十二叔婆拉着杜清檀的手不放,笑眯眯地道:“五娘若是再遇到仙人,记得帮我问问,你十二叔公什么时候能升官。好些年没动了。” 杜清檀郑重允诺:“我记住了,若是再有机缘,一定帮十二叔公问。” 十二叔婆非常满意,说道:“你这婚也退了,病也快好了,可以另寻一门好亲了。都有什么想法?说给叔婆听听。” “!!!” 杜清檀吓了一跳,她这还没缓过气来,怎么又来了? 杨氏却是眼睛一亮,立刻拉着十二叔婆往屋里走:“进来说。” 十二叔婆和杨氏整整聊了小半个时辰,走的时候盯着杜清檀笑了又笑,笑得人发毛。 (本章完) 第38章 都是我的错 第38章都是我的错 前脚送走客人,杜清檀后脚就抓住杨氏:“我不嫁人!” 杨氏不以为然:“女子到了年龄都得嫁人,不然就要挨罚,你别被萧家吓着了,天下的好男儿多的是。 比如你大伯父,我为何愿意为他守寡?自是因为我们情投意合,可惜,他福薄。 你爹和你娘也是极相得的,不然你娘去了那么多年,你爹也没续弦,一直只守着你过日子……” 杜清檀左耳进右耳出,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这么一具羸弱纤细的身体,缺医少药,还没肉吃,生存都成问题,还要盲婚哑嫁,给个陌生男人摸摸搞搞,为他生儿育女,操劳一生,简直就是恐怖故事。 杨氏拉了被子给她盖上,默默盘算。 十二叔婆提醒的很有道理,五娘年纪不小,确实不能再耽误下去,还该相看起来。 若是运气好,能得一门好亲,那就有了依靠,再不怕萧家搞坏。 至于这被萧家伤透了的心,全家多劝劝,假以时日总能好起来。 杨氏越想越满意,遂打算多托几个人帮忙相看。 又过了两天,消息逐一传来。 杨舅父打点了礼物,亲自送去杨相府道谢。 杨承没见他,礼倒是收了。 杨舅父也就把心放下了,当朝宰相肯定是极忙的,没那么容易见着。 但收礼,就意味着态度——这件事算是揭过去了。 他出来就和族人反复提及杨相之仁慈公义,就连姻亲家的小姑娘,都被庇佑了呢。 如此一来,杨相也不好说什么,谁会嫌美名多呢? 杜清檀听说,忍不住笑了,杨舅父是个妙人。 朱大郎那边也有消息传来,一切顺利。 转眼就到了第五天。 十二叔婆坐着马车来接她们去杜陵,见面第一件事就是观察杜清檀的身体健康状况。 不出意外地又夸她面色变红润了,就是太瘦,还需要继续补养。 “每天都在吃鸡蛋呢,也有好好吃饭。”杜清檀细声细气地答应着,显得格外柔顺乖巧。 “多好的姑娘。”十二叔婆却叹了口气,和杨氏咬耳朵:“急不得,到底这事儿闹得有些大,她又当众吐了血,难免有些忌讳,再等等。” 杨氏失望不已。 杜清檀却是由衷松了口气,身体羸弱倒也并非一无是处,不然难道要她天天抗婚吗? 杜陵因当地有前朝皇帝陵寝而得名,是本朝文人骚客酷爱的观光胜地。 杜氏世居此地,族人繁衍百年,聚集成为一个极大的村落。 村子周围一大片土地,全都属于杜氏族人。 杨氏隔着车窗指给杜清檀看:“我们家那二十亩薄田就在那边。” 杜清檀盯着看了好一会儿,也没认出哪里属于自家,毕竟都长一个样儿,便道:“稍后办完事,领我去看看。” 十二叔婆道:“之前不是说想再买些地么?正好问问谁家要卖。若能买在一处,也方便你们管理。” 杨氏深以为然:“就不知道有没有人愿意卖。” 忽见一个半大小子探着头凑过来盯着她们瞧,看清楚了也不说话,转过身就往村子里跑。 十二叔婆就道:“这谁家的,一点规矩都没有。” 说话间,马车行到村里,但见两旁道边便站满了人,男女老少都有,对着她们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杨氏看到一个熟悉的宗亲,就热情地打招呼:“八婶娘,您在这晒太阳呢。” 八婶娘皮笑肉不笑地道:“是啊!我来瞅瞅这不要宗族的能干人长什么样儿。” 杨氏的笑容顿时凝结在脸上。 十二叔婆连忙打圆场:“乱说什么呢?哪里就不要宗族了?都是误会。” 八婶娘翻了个白眼。 一个少年嚷嚷道:“误会什么?现在外面的人都在嘲笑京兆杜氏族中无人,我们出去,头都抬不起来。” “就是!陷宗族于不义!怎么还好意思回来?” “有本事姓杨得了!还回来做什么?” 杜清檀便知,她们这是把人家得罪狠了。 你们这种无依无靠的孤儿寡妇,就该逆来顺受才对! 怎么敢违逆堂堂族长的命令,慢待我手下的首席走狗,还撺掇做官的族人写信下我的脸面,挑战我的权威,那是活腻了! 非得让你们知道族长的厉害不可! 这就是宗族的蛮横不讲理处。 纵容强势的,欺负软弱的,压制格格不入的,惩戒不听话的,外加动不动就煽动族人打群架。 杨氏也意识到了,瘦削的脸上呈现出死灰般的颜色来。 饶是如此,她也紧紧握住杜清檀的手,沉稳地道:“不怕。” “我不怕。”杜清檀反手握紧杨氏的手。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廖管事来了,阴沉着脸站在路中间道:“主君命你们去祠堂。走着过去。” 杨氏的手便是一颤。 十二叔婆的神色也凝重起来:“何至于此?本是小事一桩,何必兴师动众!” “宗族名声岂是小事?!”廖管事高声厉喝。 上次,他被杜清檀唬住是措手不及,待反应过来,气势已被压制。 此刻是在自家地盘上,当着这么多族人,当然要找补回来,不然都有样学样,还了得! 十二叔婆无端受了气,也不耐烦开腔了,只把脸死死板着。 杨氏的性子反被激了出来,高声道:“走就走!我倒要瞧瞧,这群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丈夫,要把我们孤儿寡妇怎么办!难不成比外人还要更凶残?” 杜清檀举起袖子掩住口,轻咳几声,细声细气地道:“大伯母开玩笑呢!我们总不会没被外人逼死,反而被族人逼死。” 她一开口,围观的族人便静默下来。 说来也奇怪,她看着孱弱,吐字却很清晰,不紧不慢的,十分沉稳,让人忍不住屏了呼吸,静听她诉说。 杜清檀立刻敏锐地发现了。 她当即停下来,给众人团团行礼,说道:“都是我的错。是我福薄,先父早亡,家道败落,病弱无依,被萧家嫌弃,强按着非要不按规矩退婚。 怪我心高气傲,没能认清现实,以为自己还是从前的京兆杜氏女,名门望族的气节颜面不能丢,故而坚决不从,得罪了萧家。” ??晚上还有加更,太久没开书,啥规则都不知道了,今天第一次试水推,好紧张,求各种票票啊! ? ???? (本章完) 第39章 你姓杜还是姓萧(为朝着幸福奔跑的打赏加更) 第39章你姓杜还是姓萧(为朝着幸福奔跑的打赏加更) “我本意是好的,只是人太年轻,思虑不周,这才拖累了大伯母,拖累了族里。” “但是当时我太害怕了…” 杜清檀捂着脸哭了起来:“族长一直病着,大伯母也气病了,团团险些被他们绑走,家中老仆更是被他们打伤,连带着杨家舅父也被打了个半死,我害怕呀~” “我当时就想着,我认命了,我低头,只要萧家放过我们就行。但他家欺人太甚,非要把我拖走弄死,我不甘心,这才顺势向杨相公求救!” “诸位宗亲,换作你们,你们又会怎么做呢?” 众人听着,面色渐渐和缓下来。 濒临绝境而求救,是人的本能,倒也不能完全怪她。 廖管事一看不好,连忙道:“族老们还等着呢!有什么去祠堂里头说!在这哭哭啼啼的,不像样!” 杨氏怒目而视,高声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奴仆罢了!” 杜清檀不让杨氏吵:“大伯母,算了,是族长让廖管事这样做的,我们听着就是了。” 做大事者,实在不必与不紧要的阿猫阿狗纠缠不休。 她不紧不慢地走着,故意说道:“其实此事之所以能成这样,还因为我有奇遇。只不好让族老们久等,稍后到了祠堂我一并细说。” 族人们本就难得有热闹看,听这一说,更是好奇得不行,全都跟在后头不肯散开。 他们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对杨氏和杜清檀的敌意已经淡了很多。 有人注意到,杜清檀的身体并没有传说中那么糟糕,便问道:“五侄女,你真吐血了吗?” “吐了。”杜清檀认真道:“差点就死了,但现在已经好了很多,这都要感谢我那个奇遇。” “是什么奇遇啊?” 这回很多人都追着问。 杜清檀就是不说。 十二叔婆也不说,轻蔑地看着这群无知之辈,颇得意。 就这么着,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地走到了杜氏宗祠外头。 杜清檀看着那黑漆漆的大门,正想跨进去,就被人拦在了外头:“就在这站着!” 女人不配出入宗祠。 杜清檀抬起头来,沉默地看向前方。 透过幽深的门洞,光影交错的房屋深处坐着七个男人。 居中一个头发花白,有两道深刻法令纹的,就是人称七叔公的族长杜科。 两侧分别坐着六个男人,年龄都不小了,其中一个坐在杜科左侧上首的,已是须发皆白。 他半垂着头,把玩着一枚小小的玉石印章,仿佛对这件事并不怎么感兴趣。 其余人等各自保持着威严,都在打量杜清檀和杨氏。 廖管事可得意了,颠儿颠儿地跑进去,唱个喏,说道:“主君!罪人杨氏、杜五娘带到!” 杨氏气死了,还罪人? 这是审犯人呢?她这辈子就没这么耻辱过。 杨氏正想上前反驳,就被杜清檀握住了手臂。 “不要急。听他们怎么说。” 杜清檀瘦削的背脊挺得笔直,下颌线绷得极紧,眼神灿若寒星,整个人透着一往无前的锐气。 如果这是一场比赛,她已经做好了准备。 杜科使了个眼色。 “罪人还不跪下!”廖管事一声断喝,胆儿小的孩子被吓得哭了起来。 杨氏和杜清檀站得稳稳的,并没有要屈从的意思。 杜科又使了个眼色。 两个粗壮的婆子走上来,抓住杨氏和杜清檀的手臂,准备把她们放倒。 “慢着。”杜清檀抬手挡住婆子:“七叔公为何称呼我们为罪人?” “呵~”坐在阴暗深处的杜科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嘶哑的讽笑,并不屑于回答她的问题。 又是看门狗廖管事发声:“听好了!第一,自作主张、隐瞒虚诈,陷宗族于不义;第二,自私自利,假借祖传秘方之名向梁王献方,置宗族生死于不顾!” 果然拿她向梁王献秘方的事儿说道了! 杜清檀朗声道:“我不认!” 不等她辩解,廖管事已经厉声道:“还敢狡辩!宗祠之中,族老面前,岂容你如此喧哗无礼!” 七叔公这会儿才拖声曳气地道:“诸位,你们都看到了,这般桀骜不驯,冥顽不灵,无视宗族,该怎么处置啊?” 坐在最末尾的一个胖族老道:“小姑娘家不懂事,给个教训也就是了。打十鞭,认个错,叫她以后不敢再犯就是了。” 族里教训犯事族人的鞭子,是特制的牛皮鞭,常年泡在水里,一鞭子上去能带下来一层皮肉。 青壮年男子挨上十鞭,也要奄奄一息。 像杜清檀这种一阵风都吹倒的小娘子,一鞭子就能打个半死,再发点高热,命就没了。 竟然是丝毫不问经过,不许辩解,就这么轻易地定了罪。 十二叔婆急了,高声喊道:“自家骨肉,哪有上来就喊打喊杀的,这孩子重病初愈,可禁不起折腾!” 杨氏母鸡似地把杜清檀护在身后,悲愤地道:“你们这是帮着萧家把自家孩子弄死吗?” 一提到萧家,杜科就仿佛被戳到了命门,厉声喝道:“给我掌嘴!竟敢诬陷!” 杜清檀反手把杨氏护到身后,平静地道:“我也要问,七叔公收了萧家多少钱?我遇事时百般躲避不肯相帮,现下又替萧家出气,百般折辱残害我们。你姓杜还是姓萧?” “反了反了!!!这忤逆不孝、黑白颠倒的东西!” 杜科气得须发乱抖,廖管事一个箭步冲过去,狞笑着抡起巴掌,朝着杜清檀脸上搧下去。 本以为这一掌怎么也得把杜清檀搧飞,不想竟然落了空。 廖管事惊愕回头,只见杜清檀站在一旁,微侧着头,黑色的眼珠子冰凉凉地瞅着他,“嗖”的一下,一只小巧的拳头飞过来。 他的右边侧脸挨了狠狠一击。 无数金色的星星在眼前跳了出来,他还没来得及发声,已经“啪”地一下摔倒了。 世界瞬间陷入寂静。 片刻后,有很多声音潮水般涌入他的耳朵,嘈嘈杂杂,听也听不清楚。 他晃晃脑袋,想要挣扎着爬起,却又支撑不住,再次摔倒在地。 一双淡青色绣兰花的鞋子停在他面前。 忽大忽小的女声在头顶响起,柔柔弱弱的:“我替七叔公教训没规矩的家奴。” ??感谢各位小可爱的鼎力支持,各种票,你们还有吗? ?么哒以下小仙女的打赏:你是我明媚的光~1666书币;fogfairy~1666书币;水清莲媚~788书币;miumiu~588书币;星星眨眼~300书币;水夏沫~100书币;火爆猴~100起点币。爱你们,祝晚安好眠。 ? ???? (本章完) 第40章 你是要护着她了? 第40章你是要护着她了? 众人震惊地看着杜清檀。 纤细柔弱的小姑娘,肤白貌美,神态安宁柔和,甚至有些楚楚可怜。 若非亲眼所见,谁能相信她竟会出手打人。 并且是一击得中,把廖管事这么个壮年大汉,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打翻在地,许久爬不起来。 一直低着头把玩印章的族老终于抬起了头。 他眯着眼睛,透过幽深的祠堂,看向立在外面的杜清檀,再把众人的反应一一看在眼里。 阳光从上面洒下来,把穿着朴素的小娘子包裹其中,仿佛整个人都在发光。 她四平八稳地站在那里,不惊不惧,不闹不哭,颇有——大将之风。 是那种见过许多大场面,一般的小事儿已经无法打动她的那种沉稳和霸气。 难怪能让萧家打落牙齿和血吞。 真没想到,族里竟然也出了这么一个奇女子。 他笑了起来,看向脸部肌肉已经狰狞到扭曲的族长杜科:“真有意思。” 杜科才从惊愕中清醒过来,正酝酿着准备对杜清檀实施下一轮打击,突然听到了这句话。 “我们家要出一个了不起的女郎了。” 须发皆白的族老笑着站了起来:“当今圣人是女人,她早就说过,女子未必不如男。 但我还是要可惜,小五娘只差不是儿郎,否则,杜氏一门的希望说不得要落在她身上。” 他年纪虽大,声音却很洪亮,所有在场的族人都听清楚了。 他们面面相觑,窃窃私语:“九叔祖这是什么意思?” 杜科的脸色凝重起来,警惕地盯着九叔祖,缓缓道:“九叔,你是觉着五娘忤逆不孝、轻慢宗亲、黑白颠倒、不顾家族是对的?” 九叔祖淡淡地道:“倘若她真有这些行径,自是不对。但,即便衙门提审犯人,也该允许她自辩,弄清来龙去脉再下定论,如此才算合理合法,才能服众。国法家规,可不是上下嘴皮子轻轻一碰就能算的。” 杜科冷笑:“你是要护着她了?” 九叔祖背负双手,挺胸抬头,掷地有声:“我护的是国法家规!杜氏百年门阀,靠的是诗书规矩立家,否则,根基损害,世间将再无京兆杜氏! 这次是萧家,下次还会有张家,李家!杜家的女娘得不到宗族护佑,在夫家怎么立足?杜家的男人又有什么颜面敢称大丈夫! 我看,是这些年来,杜氏低头太久,凡事忍让太过,导致其他人家都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才出了这样的事!” 族人们暗自点头,小声议论起来。 杨氏红着眼睛道:“总算来个明白人了,就是这样的道理。” 十二叔婆也道:“这才是大家族长久兴盛的根本!” 杜清檀半垂着眸子,微不可见地笑了一下。 这个人找对了。 这位九叔祖,要比族长杜科还大一辈,原本的族长人选该是他才对,却因他家儿子卷入驸马谋反案中,不得不后退一步。 那桩案子已经过去很多年,早就没了影响。 可惜机会一旦错过,就很难再回来。 这些年来,九叔祖一直屈居杜科之下,颇不甘心。 奈何杜科一直防着他,把族长之位攥得紧紧的,虽然做事平庸无能,常被诟病,却也没有大的纰漏给他抓住。 加上杜科经营多年,用利益绑了一群支持者,他也只能装聋作哑,凡事不肯轻易出头。 但这次不一样了。 萧氏与杜氏退亲,惊动梁王、当朝宰相,整个长安城闹得沸沸扬扬,就成了可以动摇族长根基的大事件。 这也是杜科反应如此激烈的原因之一。 他激动地站起来,指着九叔祖道:“你是在指责我吗?事情变成这样,难道不是杨氏和五娘目无宗族,自作主张造成的?” 九叔祖没有说话,背负着手,静静地看着杜科。 另一个瘦瘦的族老站起来拉偏架:“老七,别急,再怎么生气,规矩和孝道还是要讲的。不管怎么说,九叔也是咱们的长辈,这太无礼了。” 杜科气得半死,阴沉沉地瞪着瘦族老道:“三哥也觉着是我处事不公?所以要帮着九叔对付我?” 三叔公道:“就事论事,怎么会是对付你呢?老七,不是我说你,你有些偏颇了。” 杜科冷笑着扫一眼九叔祖和三叔公,饱含威胁地看向其余几个族老,慢条斯理地道:“你们几个怎么看?” 胖族老是他的人,自然要帮他说话:“七哥自来处事公允,你们不能因为梁王和杨相公帮了五娘,就要颠倒黑白乱说话。” 七位族老,已有四人分了对立两派,就看余下三人怎么站队了。 杨氏很紧张。 宗族里头这些权利纷争,其实也和外面差不多,拉帮结派,利益最大,所谓公正不过是遮羞布。 杜清檀倒是不怎么着急,平静地看着戏。 这个时候,廖管事终于挣扎着爬了起来。 他紫涨着半边肿脸,咆哮着准备朝杜清檀扑去。 杜清檀面无表情地又给了他一记左勾拳,再次把他打翻在地。 杨氏终于从族老吵架的激动中回过味来,震惊地指着她道:“你这……” 杜清檀轻轻颔首:“也是从梦里学来的。” 至于之前和独孤不求说的,那什么从书里学来的借口,见鬼去吧,下次再圆回来。 “这……”杨氏一颗无处安放的心终于平静下来,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她不信。 十二叔婆很欣慰:“真没想到我身边也有人遇仙呢……快看,里头吵起来了。” 七位族老中余下的三人里,又有两个人分别站了队。 现在是三比三,还剩下至关重要的一人没有表态。 这位族老是年纪最小的,人称十九叔公。 但其实,据杜清檀所知,他只比她和团团大一辈,她该称其为十九叔。 只是宗族里头有种怪现象,很多时候不以辈分相称,只看权势身份地位。 身份地位低微的,为了表示尊敬讨好,明目张胆地跟着儿子、孙子喊自己的小辈为长辈,还叫得挺响亮挺亲热。 十九叔为难地捋着自己的胡须,道:“都是长辈,我好为难。不过总得有个结果,这事儿吧……” ??这周各种检查一波又一波,忙成狗,先来这一更,稍后码好就放。 ?大家不要忘记投各种票票啊,实在没有,留言也是美德,爱你们。 ? ???? (本章完) 第41章 没有证据就出族 第41章没有证据就出族 “这事儿吧,光靠嘴说是不行的,得看事实。” 十九叔叹了口气,说道:“先让五娘把事情经过说清楚,然后再说族长不作为,拖延包庇萧氏的事。这得有人证物证,之前都说了,族长是生了病,并非故意为之。” 杨氏心中一紧。 从哪里去找杜科装病拖延、帮着萧家不管事的证据证人? 若是找不到,就变成了杜清檀污蔑族长,是要挨家法的。 果然,众人又小声议论起来。 杜科得意洋洋、阴阳怪气地道:“不是说老夫收了萧家的钱么?一并找出证据来罢!若是找不到,哼~” 杨氏着急起来:“这可怎么办才好?” 十二叔婆更是怪杜清檀:“你这孩子到底年幼不知事,只顾着出气不考虑后果,怎能乱说话呢?” 杜清檀丝毫不慌,细声细气地道:“若是我胡说八道,不知七叔公打算怎么惩罚我?” 杜科恨声道:“似你这般品行卑劣之人,杜氏庙小容不下,以后你爱去哪儿就去哪儿罢,与杜氏再没有任何关系了!” 这意思就是要把杜清檀出族。 世人最重宗族出身,若被出族,就成了无根之人,这一辈子都毁了,要被歧视欺负一生,死后不能葬入祖坟,也是孤魂野鬼。 这是很重的惩罚,非十恶不赦之人不能被出族。 且被罚的多是男子,极少有女子被如此对待,因为一般都被直接逼死了。 杜科肯定不能因为这个事就让杜清檀去死,但将她赶出宗族,也相当于是要逼她死。 族人们又是一阵议论,有几个站得距离杜清檀比较近的,还赶紧离得远了些,仿佛她是什么洪水猛兽,沾染不得。 杜清檀微笑着道:“若我因为气急说错话,就成了品行卑劣之人,要被出族。那么,七叔公身为全族之典范,果真做了辜负族人、吃里扒外的事,又该如何自处呢?” 这就很大胆了! 小小孤女,竟敢挑衅族长。 除非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再不然就是手里真有证据。 风向立刻又变了回来。 众人惊疑不定地看着杜科,觉着他怕是真的做了这种事,并且落了把柄在杜清檀手里。 “可笑!”杜科的脸色阴晴不定,眼里似要喷出火来,只碍于身份,不好直接手撕了杜清檀。 胖族老立刻跳了出来:“真是乱了规矩!倘若哪个被罚的都似这般冲着族长挑衅叫嚣,还怎么办事?七哥,不必理睬这无知蠢妇!” 九叔祖缓缓道:“倒也不是,族长不好当啊,必须率先典范的。老七若是无辜,自不必害怕,回应她又如何?” 最后这句话,充满了恶意。 不回应,就是心虚,就是做了恶事。 杜科的掌心里冒出了冷汗。 萧家确实和他打过招呼,希望他不要因为这么一个没有前途的病弱孤女,影响了两族的友谊和情分。 甚至还允诺,若是萧七郎因此受惠,他那个正在念书的聪明孙子,或许能进国子学就读,今后定然前程似锦。 但是,此事实属机密,萧家不可能泄露出来,杜清檀也不该找到证据。 多半是讹诈。 杜科盘算片刻,硬着头皮冷笑道:“我若果真受了萧家贿赂,做了吃里扒外,对不起族人的事,便叫我再不能做这族长。” “仅此而已吗?”杜清檀穷追不舍。 “不然你还想怎样?” 杜科被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怒得破了功,“难不成你还想让我去死不成?” “我又不是官府,并没有随意杀人的权力。” 杜清檀将碎发捋到耳后,轻描淡写地道:“我可以因言获罪,被出族;你背叛宗族、残害无辜族人,也该被出族。” 话音刚落,就听有人高声叫骂:“杜清檀!你这个恶毒的小贱人,有娘养没娘教,害了宗族名声和未婚夫婿还不够,又来这里害人……今日我们就替你父母管教你!” 三四个妇人从人群中走出,朝着杜清檀包抄过来,为首那个身高体胖,气势汹汹,面目狰狞。 却是杜科家的几个儿媳妇,男人们不好下手,就轮到她们上台了。 毕竟失去族长之位,不但全家名声受损,失去的还有地位权势与财富。 杨氏一看不好,赶紧道:“快跑……” 杜清檀从袖子里拿出了一把短刀。 她丢掉刀鞘,挽个刀花,“唰”地一下,狠狠刺入廖管事的大腿。 “啊……”廖管事惨呼一声,从眩晕中清醒,又从清醒中陷入眩晕。彻底爬不起来了。 鲜血沿着他的裤管,一直流到地上,刺眼夺目。 妇人们被吓傻了,齐齐往后退了一步,紧张地看着杜清檀,甚至忘了骂人的词儿。 杜清檀不紧不慢地拔出短刀,再不紧不慢地将众人扫视了一圈,轻言细语地道:“我虽体弱,却也可以顺便带走一个。谁来?” “你,你,好大胆子!” 杜科气得发抖,一迭声地道:“还不赶紧把她拿下!你们在等什么!” “当然是等九叔祖主持公道。” 杜清檀对着九叔祖深深拜倒:“九叔祖,七叔公身为族长,不能以理服众,更不能秉公执法,反而利用权势,当着全族人的面,当着列祖列宗的面,纵容家中女眷欺凌孤女。 这不是心虚害怕,狗急跳墙,想要胡搅蛮缠、混淆视听、杀人灭口吗?这样的人不配做杜氏的族长!” 九叔祖叹了口气:“老七啊,看你这事儿闹得实在太难看。我本想着,你若知道悔改,为了家族名声,有些事能掩盖也好……” 三叔公与他一唱一和:“可惜有些人不见棺材不掉泪!要证据是吧?我这里刚好有个证人!黄二郎,你出来!” 一个佝偻着背、瞎了一只眼的男仆低着头走了出来,不安地站在人前,使劲绞着自己的手指。 是杜科家看门的人。 大户人家的门户很重要,来来往往的事总是瞒不过门房。 杜科看到黄二郎,细密的冷汗瞬间爬满了额头、后背、手心、脚心。 但是,为什么自家的奴仆,竟然会背主? ??廖管事:我到底做错了什么?难受,想哭●﹏● ?感谢以下书友的打赏:反求诸己~1500起点币;wh小虫~100起点币;水夏沫~100书币、水清莲媚~100书币。求月票、求推荐票、求留言,么么么 ? ???? (本章完) 第42章 足够让人癫狂疯魔 第42章足够让人癫狂疯魔 所有人都很疑惑,为什么黄二郎会背主。 杜科的小儿子喊了出来:“吃里扒外、忘恩负义的狗奴!怎能被人三言两语、金银收买就敢污蔑陷害主君!你若悬崖勒马,便既往不咎!还不速速退下!” 就有他家的奴仆上来抓人。 黄二郎惊慌地躲避着,大声喊道:“我没有污蔑!让我把话说完!” 九叔祖威严地道:“若是没做见不得人的事,为何不让他把话说完?” 三叔公把手一挥,就有人上来护住了黄二郎。 杜科凶狠地盯着三叔公和九叔祖道:“你们是一定要与我为敌了?” 九叔祖淡淡地道:“我是在替七侄儿洗刷清白,莫非,你不想要?” “黄二郎,快说!”三叔公一声断喝。 黄二郎跪伏在地上,大声道:“小人亲眼所见,杨娘子初次来访,主君刚好不在。 待到回来,萧家也派了人来,带来两匣子礼,很沉,不知是什么。 主君称来人为萧三,对他很是客气,闭门密谈许久,又亲自送出大门,还说让他放心。 之后杨娘子再次来访,主君装病,不肯出面讨回公道。 小的听见家里人说,十一郎很快就能去国子学读书了,一家子都很欢喜。 这件家中奴仆都知道,一问便知小人是否撒谎。 五娘与萧家退婚后的当天夜里,那位萧三又来了,直至次日清晨才悄悄离开。 他前脚刚走,主君便派了廖管事去找杨娘子和五娘,要她们立刻来族里说清楚。” 杜清檀点点头:“这就说得通了,退婚之事发生在申时之后,时辰已经不早,夜里要关闭坊门、城门,人不能乱走。 我们与杜陵隔着这么远,消息传得再快,也不至于当天夜里就传到族中,再让廖管事一早就赶来威逼恐吓我们。” 十二叔婆也道:“确实,我接到侄儿媳妇的信,不过午后。可见廖管事去得极早,这不合常理。” “轰”地一声,人群炸了。 居然是真的。 谁能想得到,堂堂杜氏族长,居然胳膊肘往外拐,帮着外人欺负族里的孤寡。 这种族长不赶紧弄死,难道还要留着过节吗? “他胡说八道!没有的事!” 杜科眉毛胡子一起乱飞,愤怒地指着黄二郎道:“黄二!他们给了你多少钱?让你这样污蔑我!你忘了是谁把你养大的?” 黄二郎抬起头来,独眼里闪着幽冷的光:“主君,悬崖勒马吧。小人虽是外姓,却自小在杜氏族中长大,视杜氏为家。 看到你为了让十一郎去国子学读书,不惜背叛宗族,与萧氏一只鼻孔出气,哄骗打压孤儿寡母,实在很为有这样的主人不耻!” 九叔祖长叹一声:“国子学,必须三品以上官员子孙方能入学。太学,必须五品以上官员子孙才能入学。 只要能进这两处读书,科举就算踏入了一只脚。老七家里没有官职品级,十一郎又出众,难怪你会动心。” 这话,相当于把杜科的罪定死了。 杜科肯定不服:“你们陷害我!九叔!我早知道你想做族长,直说啊!我不是不肯相让!为何要用这样见不得人的恶毒手段?” 九叔祖却不理他了,只问围观族人:“孰是孰非已经很清楚,诸位宗亲以为如何?” 三叔公叹道:“今日是五娘,明日说不定就落到谁身上,当真让人胆寒不耻!” 被这么一挑,众人肯定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当下群情激奋,大声道:“他才是罪人!让他下来!杜氏之所以被人这么欺负,就是因为他!九叔祖做族长!” 九叔祖非常满意,转头看向其余几位族老:“你们怎么看?” 十九叔立刻给他行礼:“见过族长!” 三叔公乐颠颠的:“九叔,就是您了!杜科当了这么多年的族长,诸事肯定都被败坏了!非得您这样正义担当的长辈主持大局不可!” 其余几人也纷纷点头附和,唯独胖族老沉着脸不肯表态。 九叔祖就道:“若不想做族老,可以请辞,不必为难。” 不做族老,岂不是更吃亏了! 胖族老毫不犹豫地抛弃了杜科,认了九叔祖这个族长。 杜科脸色惨白,看看得意的九叔祖,再看看外头对着他指手画脚的族人,眼睛往上一翻,晕倒在地。 他家儿孙见状,一窝蜂地围上来,七手八脚把人抬走。 九叔祖也不阻止,只命三叔公和十九叔:“带几个年长稳重的宗亲,一起去老七家里,把族长印信以及族中账簿一并封了取来,我们现场查账。” 三叔公一声召唤,十多个宗亲站了出来,甚至不等杜科家里的人,气势汹汹地先往他家封账去了。 杜科手脚一抖,这回是真的晕了。 杨氏看得怔怔的,原本只想着能说清楚就好,谁能想到竟然扳倒了族长,且还闹得这样大。 杜清檀却是蹲下去,一刀割下廖管事的袍脚,在他大腿伤处利索地扎了个结,再顺便在他衣服上擦净短刀,起身道:“九叔祖,还请您安排人给他治个伤,或许他知道很多事呢。” “可。”九叔祖当即安排人把廖管事抬下去,再当众宣布了有关这件事的结论。 一是杜科背叛宗族,除去族长之位外,当受刑罚二十鞭,其子孙三代不许参与宗族事务管理。 二是等到账目查清,若有贪污挪用之事,当罚没家产以补齐,再按族规打二十鞭。 三是杜清檀与杨氏无辜受累,族里应当给予一定彩帛补偿,并为她们恢复名誉。 九叔祖和颜悦色地询问杨氏和杜清檀:“可还满意?” 杨氏非常满意,连声道谢。 杜清檀也满意,把杜科出族是不可能的,说到底只是道德层面的事,不曾杀人放火、十恶不赦。 让他子孙三代皆不能参与宗族事务管理,已相当于把他家降为杜氏族中最低等的存在。 比之最穷最没前途的孤寡还不如。 从云端直落地底,足够让人癫狂疯魔。 比她之前设想的结局完美太多。 “既然满意,此事到此为止。”九叔祖收了和气,严肃地道:“五娘随我来,我有话要问。” (本章完) 第43章 这不是迟钝 第43章这不是迟钝 “你坐那里。”九叔祖随意指向面前的矮塌。 杜清檀低眉顺眼地坐了,与刚才挥拳揍人,拔刀杀人、牙尖嘴利的样子判若两人。 九叔祖盯着她看了许久,神色严厉,目光犀利。 若是普通的少女,早就承受不住这样的重压。 然而杜清檀稳重如老狗,坐下去就没动过,就连睫毛都没抬起来过。 这不是迟钝,而是滚刀肉。 九叔祖无可奈何,只好率先开口:“你从哪里学来这些手段?献给梁王的方子又是怎么回事?” 这些事情都是绕不开的,不可能回避。 杜清檀细声细气地将那套说辞摆了一遍,然后歪着无辜的小脑袋,信赖地看着九叔祖。 “我当时就告诉大伯母了,但她不肯相信。九叔祖如此睿智,或许可以为我解惑。为什么别人没有遇到,就我遇到了?” 九叔祖没那么好骗。 然而当朝求仙遇仙之说是如此深入人心,加上谁也想不到,一个养在深闺的病弱女子,竟会知道这么多难以想象的事物,且逻辑完美,由不得他不信。 从家族利益来说,接受遇仙之说是最妥当的,对大家都好。 “或许是你父亲放心不下你。” 九叔祖很愉快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只是免不了批评:“你这一言不合就挥拳揍人,再不高兴就拔刀杀人的行为要不得。会败坏你的名声。” “我也知道不好,但当时什么都想不到。”杜清檀低头抠手,软绵绵的,“以后还请九叔祖多教教我。” 九叔祖拿她没办法,只好道:“以后打算怎么办?” “还没想好。”杜清檀对于不熟悉的人,向来有所保留。 “搬回来住。”九叔祖替她下了决定:“萧家绝不会善罢甘休,搬回来由族里护着,最为稳妥。” 倒也行。 杜清檀正想答应,九叔祖又道:“你的终身大事也不用担心,我自会替你安排妥当。” “???”杜清檀瞪圆了眼睛。 果然是因为律法有规定,女子年过十五而不嫁,便要刑罚,所以大家都争先恐后想把她嫁了? 九叔祖挑起眉毛:“你不乐意?” “很乐意的呀,我这都是激动的。” 杜清檀赶紧低下头去,作羞怯状,“是没想到,九叔祖这么好,若是早些认识您,我们也不至于这么艰难。” 来呗! 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双。 多折腾几回,且看还有哪个命硬不怕死的敢娶她。 九叔祖对杜清檀的表现还算满意,当即又把杨氏叫来说了同样的话。 杨氏自是求之不得,只是考虑到团团读书的事,不免有些担心,毕竟族学并没有十二叔公家里的私塾好。 九叔祖也理解:“回去好好想想,决定了再告诉我。” 杨氏彬彬有礼地表示感激,九叔祖也彬彬有礼地表示包容,这回真是大家族受过教育的,言辞举止都很雅致。 正雅致着,冷不丁听到杜清檀道:“九叔祖,您之前说要补偿我们,不知会给什么呢?” 华而不实的东西不能要。 九叔祖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你想要什么?” “地。”杜清檀很是羞涩。 好地都在豪强权贵手中,再不然就在宗族手里把着,孤儿寡妇想要买块好地并不容易,有这个机会,当然不能放过。 九叔祖也不意外,想了很久,道:“我还要和族老们商量,你们回去等消息。” 杜清檀又不好意思地小声道:“我从萧家那儿也得了些赔偿,还了欠债之后还略剩一些,若是方便,可否帮我们买一点地?” 九叔祖不置可否地打发她们离开,因为三叔公那边使人来请他去杜科家里走一趟,显然是查出了不该有的事。 彼此都没提朱大郎,也没提扳倒杜科这件事。 照旧还是坐马车回去,路上遇到的族人都热情了很多。 甚至有人想问杜清檀要方子治病,被十二叔婆给挡了:“才经过这么大的惊吓呢,哪有心思看病?下次再说。” 族人是没看出杜清檀有被惊吓的痕迹,但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也只好离开。 弄得杜清檀颇遗憾。 出了村落,这才清静了。 十二叔婆眉飞色舞地讲闲话:“那个黄二郎啊,杜科养着这么个残废做门房,谁不夸他仁善?却没人知道,黄二郎的眼睛是被杜科的小儿子打瞎的。 这么一大把年纪了,也没人愿意嫁他,旁人早就儿女成行,他却无人送终。且杜科家的娘子当家勤俭,因为他没成家,就不肯给月钱,只供一日两餐与衣裳,却也不是每年都做新衣的。 说是做门房,其实什么脏活累活都在做,他过得不好,心里肯定是很怨恨了。被人寻着,愿意给钱给妻子给住处,怎么还不肯?” 说到这里,十二叔婆有些尴尬地住了口,掩饰地笑道:“那什么,我也不是说谁谁收买黄二郎,就是想说做了坏事总会有报应的。” 杨氏很是善解人意地道:“对,多行不义必自毙。” “就是这样。”十二叔婆笑道:“你看看,自从五娘梦中遇仙,你们家的气运就越来越好了,以后必然是要享福的。” “托您的福。”杨氏没敢说九叔祖让她们搬回来的事,就怕因此失了在十二叔婆家附学的机会。 杜清檀和杨氏在永宁坊门那儿下了车,步行归家。 想想这几日的遭遇,杨氏不胜感慨:“这些日子以来,就和做梦似的。” 杜清檀笑道:“人生如梦,梦如人生。” 杨氏也笑:“这话有道理。” 这个时候的杨氏,并不知道,以后她会更知道人生真的像做梦一样,无法控制的那种。 二人一边走,一边和邻里打招呼,大家都很惊诧:“五娘好得真快!” 杜清檀昂首挺胸,骄傲得不得了:“是啊。” 忽听不远处有人大声喊道:“杜清檀!杜五娘!” 是个陌生男子的声音。 杜清檀和杨氏齐齐回头,只见街边树荫下站着萧七郎。 他独自一人站在那里,旁边树上拴着匹马。 人和马一样光鲜,就是脸色很不好看。 ??求个票呗 ? ???? (本章完) 第44章 是不是想砍我啊? 第44章是不是想砍我啊? “这是萧七郎?”杨氏认出了人,脸色就很难看。 “是他。”杜清檀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 “五娘!”萧七郎跑了过来,微喘着气拦在她前面低声道:“我给你带了人参补养身子,你有没有好一点?” 精致华丽的锦匣送到杜清檀面前,五彩缤纷的晃人眼睛。 她没接,因为杨氏抢先拦住了。 “你谁啊?”杨氏冷着脸道:“什么登徒子,就敢当街送小娘子东西,赶紧走人!” 萧七郎还记得杨氏,红着脸小声道:“大伯母,我是萧家七郎……” 杨氏笑了起来,很大声地道:“原来是萧家七郎啊!你看,自从五娘的爹过世,我就再没见过你,这都好几年了,认不出来啦!你快别乱叫,当不起。” 旁观的街坊邻居就都意味深长地笑了。 有那好事者,故意追问道:“为何好几年没见呢?难不成定了亲事,四时八节都不走动的?这不合规矩礼节啊!” “或许是萧家的规矩吧。” “后悔了,看不起,想另攀高枝儿~” 众人指指点点,丝毫不顾萧七郎的脸面,就怕他听不见。 萧七郎的头越垂越低,脖子都红透了。 杨氏厉声道:“萧七公子,还请你速速离开此地,休要再来纠缠我们五娘!否则你那夜叉似的母亲知晓,又要动用雷霆手段残害我家。我们小门小户,承受不起!快走!” “五娘……” 萧七郎眼看着杜清檀离开,忍不住又追上去,小声哀求:“我错了。我娘做的这些事我一直都不知道,我之前只顾着念书搏前程去了……” 杜清檀淡淡地道:“知道了。” 不过是少年人的不服输罢了,他以为从哪里摔倒,就该从哪里爬起来。 然后就能回到从前。 真是天真得可爱。 萧七郎见她态度温和,不禁燃起希望。 “五娘,你那天吐了那么多血,我一夜没睡着,很是替你担心,本想寻了大夫送来,但我家里人不许我出门。真的!” 杜清檀相信他的话。 因为如果她回来就死了,他这辈子就完了。 “知道了,回吧。”她现在心情好,并不想和人起纷争。 萧七郎却看不懂她的敷衍和不耐烦,追着她不停地道:“我今天一路寻访至此,听说你已经大好,特别高兴。” 杜清檀开始烦躁,她撩起薄薄的眼皮子,冷冰冰地看着对方:“所以呢?” 这般不会看眼色,实在太不懂事了! 萧七郎见她玉白的脸上突然迸出冰霜之色,眼神更是恶狠狠的,先就吓了一跳,讪讪地道:“我……能不能,原谅我?咱们的婚事还继续?” “不能!”杜清檀一把推开他,昂首挺胸地往前去了。 “再敢跑来我家,我就把你绑了送到你娘面前,使劲臊她的脸!” 她的声音照旧细细柔柔的,就是内容特别无情,特别难听。 萧七郎眼睁睁看着她纤弱的背影走进大门,再看着那道大门朝他狠狠砸上,原本鲜红欲滴的脸瞬间惨白。 为什么他已经低头认错求和,表示愿意和她继续婚约,她还是不肯原谅他? 所有人都知道,她不会找到比这更好的婚事了。 “小娘子气性大,只跑一次哪里能成?非得拿出水磨工夫,跑上十次八次,送吃的穿的用的,样样精美,不管她怎么打骂都要笑脸相迎,这才能够让她回心转意啊!” 戏谑的声音响起,独孤不求那张讨打的笑脸骤然出现在他面前。 “你!怎会在这里?”萧七郎唬了一跳,跟着就开始酸溜溜,目光在独孤不求脸上来回逡巡。 难不成这二人有点那什么…… 杜清檀这么坚决地不要他,是因为看上这个小白脸儿了? “大路朝天各走半边,我怎么不能来这里?” 独孤不求抱着手臂,惫懒地看着萧七郎笑,肆无忌惮地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意味不明地撇撇嘴角,很不屑的样子。 萧七郎被看得难受,想到之前的事,由不得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丢了人参就去捞腰间挂着的剑。 他要狠狠教训这个讨人厌的独孤不求! 不想,手捞了个空。 “萧七公子是在找这个吗?” 独孤不求将一把镶金嵌玉的剑递到他面前,特别招人恨地歪着头道:“是不是想砍我啊?” 萧七郎如鲠在喉,羞愤莫名。 这剑一直挂在他腰间,什么时候丢的都不知道! “嗳,真是个没长大的乖宝宝。看你,都快哭了!是不是你娘没在,有点害怕?” 独孤不求伸出手去,轻慢地拍了他的脸一下,“啧”了一声,把剑扔到地上,曼声道:“回去罢!等会你娘找来了!” 萧七郎恼羞成怒:“我要和你……” “七郎!我的儿,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一声焦急的呼唤打断了他的话。 裴氏带着奴仆匆匆赶到,不由分说就要拉他回家。 独孤不求暧昧地笑了起来。 萧七郎无地自容,只觉所有尊严和脸面都被丢干净了。 他用力推开裴氏,冷声道:“我不要你管!” 再看一眼杜家紧闭的大门,飞快地跑了。 “快跟上去!”裴氏猝不及防,被这一下推得闪了肥腰,扶着腰只是喊哎哟。 忽听身后门响,杨氏站在门前冷声道:“裴夫人!人贵自重,还请管好自家儿子,休要再来纠缠我家五娘!他不要脸,我们还要脸呢!否则我一定告知宗族,与萧氏没完!” 裴氏一张脸气成猪肝色,指着杨氏说不出来话:“你,你……” 杨氏得意地抬着下巴道:“忘了告诉你,杜科那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自今日起,不再是杜氏族长。新任族长说了,以后府上再敢纠缠不休,他必然率领族人登门讨要说法!您自重!” “嘭”的一声闷响,门又被砸上了。 裴氏何曾受过如此屈辱?气得紧紧抓住胸前的衣襟,瞪圆了眼只管大口喘气,半晌才恨恨地道:“我们走!” 萧家人落荒而逃。 杨氏狠狠出了一口恶气,先是靠在门上笑,跟着就捂住眼睛无声地流了泪。 独孤不求在门口静立片刻,转身走了。 ??今晚会有加更,写好就放 ? ???? (本章完) 第45章 我的命,我作主 第45章我的命,我作主 “阿娘怎么哭啦?” 团团担心得很,小声问杜清檀:“不是吵赢了吗?应该是萧家人哭才对啊!” 杜清檀抓着特制的沙袋反复练习手臂力量,不耐烦地道:“想哭就哭,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是哦,我想哭就哭了,阿娘也一样。”团团懂事地揉了块帕子,准备递给杨氏:“阿娘擦擦脸。” 杨氏接过帕子盖在脸上缓了会儿,突然转身拉门:“我好像看到独孤了!” 门外空空荡荡,早就没了独孤不求的影子。 杜清檀跟过来往外探了一眼,道:“不会看错了吧?” 杨氏也不确定,再看了一圈周围,确认果然没有独孤不求,这才关上了门。 “我们不搬回族里去住。” 她擦擦鼻子,作了决定:“正是因为族学不够好,杜科才会为了孙子的前途铤而走险。萧家之所以有胆干出这样不要脸的事,也是因为萧七郎读书好。如今团团正是打基础的时候,不能被荒废了。”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否则即便出身望族也没啥了不起的,她是看清楚了。 只有自己的儿子学业有成,进入仕途,她和杜清檀的腰才能真正硬起来。 古有孟母三迁,如今么,为了团团念书方便,冒点险也是值得的。 杜清檀明了:“那就不回族里住。” 只是团团才七岁,想要出人头地还得很多年。 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 本朝分科取士,以进士、明经两科为主,其余还有明法、明算、明字等科目。 明经是大多数门阀子弟参加科举的首选,却不如进士科显贵,当然,进士科难度也是最高的。 所以,团团再怎么天才,也得再等个十多年。 这段日子里,一家子的生计仍然是问题。 “五娘,你觉着族里会给咱们多少地?” 杨氏迫不及待地打开了账簿,地价不便宜,上等田地五十贯一亩,相当于五两金,她觉着不太可能给太多。 杜清檀也没数:“或许给个一两亩?” 采蓝道:“蚂蚱也是肉!半亩也好!” 杜清檀笑了起来:“那是,我们还能再买四亩,这样就有二十五亩地了。” 一家子商量着,脸上都带出了笑容。 另一边。 独孤不求牵着他那头老驴,慢吞吞地回了平康坊南曲。 他人才出现在巷口,就有才留头的小丫头嬉笑着迎上来行礼:“独孤公子,你可来了,武十一郎让婢子来接您。” 独孤不求微微一笑,把老驴交给小丫头,大步走入崔家酒肆。 照例是灯红酒绿,丝竹萦绕。 武鹏举带了上次那班人马谈笑喝酒,看到独孤不求就朝他招手:“独孤你去哪里了?说好今日在此商量大事的,你却姗姗来迟。” “办了点私事。”独孤不求道:“别喝酒了,我们走!” 于是一群人站起身来,跟在他和武鹏举身后,穿过平康坊长而规整的街道,走入东曲一家邸店。 邸店外头卖酒,里头住客,再往下,是的,地底下,是一个大型的斗场。 斗鸡,斗狗,斗兽,斗人。 但凡可以用来争输赢的,都可以斗。 朝廷禁止赌博,参与赌博者杖一百,罚没家中浮财;在京设赌者处极刑,民间设赌者充军。 是以并非任何人都能进入这个地下斗场,但武鹏举那张脸就是活招牌。 伙计瞧见是他,立刻堆满笑容迎众人进去:“贵人是要观战还是玩耍?” 观战,就是不参与赌博,只饮酒作乐。 玩耍,便是要参与进去,有输有赢。 “哥们几个当然是要玩耍……”武鹏举话未说完,就被独孤不求打断了。 “我要亲自下场。”他说。 所有人都很震惊,来此参与比斗的都是贱民,且都有不得已的理由。 只因拳脚刀枪无眼,每一次争锋都关系到赌客的真金白银,下了场就再无退路,除非上头喊停,否则就要一直打到死了为止。 武鹏举拽住他,小声道:“你疯了?是不是谁让你不痛快啦?若要出气,法子多的是,何必这么不爱惜自己?” 其他人纷纷称是:“若是遇着事,只管说出来,哥们帮你解决。” 独孤不求微微一笑:“你们想多了。咱们不是打算合伙养人抽成么?是我起的头,总不能让你们的钱白花。必须亲自下场,才能知道具体怎么回事。” “这不对,难不成养鸡售卖还要自己先做鸡啊?”武鹏举不赞同。 独孤不求却已经安排伙计:“带我去见你们管事。” 管事并未拒绝。 斗人们也不是全都有主的,也有那种遭逢灾祸,急需用钱,便来卖命打上那么一两场,挣到钱就走的。 对于这种自由人,斗场并不会多问,只要他签下生死状,言明生死自负即可。 独孤不求毫不犹豫地在生死状上落下了自己的大名,又摁上了鲜红的指印。 “不知好歹的混小子!快把那个生死状给我!他开玩笑呢!” 武鹏举追着管事讨要生死状,急得脑门上一层细汗。 独孤不求却是道:“只管按照我说的办,我的命,我自己做主。” 管事只看他那张脸就晓得价值所在,再看看这名门望族的身份更是不得了。 这一场争斗打下来,至少要赚上千万,傻子才放过! 是以管事板着脸道:“落字无悔,不然就是捣乱,要被扔出去的。十一公子应当知道我家主君的性子,千万别让小的为难。” 提到斗场主人,武鹏举便哑了声,蔫头吧脑地道:“那,你们可得掂量着些,独孤不是普通人家子弟,若是他出了事,你们斗场得不了好。” 敢在女皇眼皮子底下开设斗场,能是普通人?会害怕惹事? 管事颇不以为然,只给武鹏举留面子,敷衍道:“那是,您带来的人,自是不能慢待。” 独孤不求微微一笑:“你们打算怎么利用我这张脸和身份,多挣点钱?” 管事激动起来:“那什么,小的这就去禀告给主君知晓,还请公子稍等。” 独孤不求道:“告诉你家主君,若是我赢了,得的彩头须得分一半。” ??还有一更。有虫大家捉,我看到后会改过来。 ? ???? (本章完) 第46章 小爷不爱吃软饭 第46章小爷不爱吃软饭 “分一半?这有违行规。” 管事颇迟疑,他们这里最高的抽成也不过四罢了。 像独孤不求这种突然跑来的,一般只给两成,最多给到三成,分一半实是狮子大开口。 和气生财,管事圆滑地道:“这么着吧,小的去回禀主君,若是不成,您别生气。” 独孤不求目光闪动:“不如让我去和贵主人亲自面谈。” 管事笑了,摇着头道:“我们主君自来不见外人。” 独孤不求也不气恼:“你且去。” 管事疾步奔至斗场最深处一间屋子里,停在一座银平托花鸟屏风前俯首行礼:“主君,武十一郎带了一群官家子弟来玩,其中有个叫独孤不求的,想要亲自下场参与斗人。” 屏风后传来低哑的男声:“独孤不求?百尔君子,不知德行。不忮不求,何用不臧。不妒忌不贪求,他却如此贪求财物,呵~是谁家子弟?” 管事笑道:“听说是洛阳独孤氏,非一般的美貌。瞧着也有两下子,小的觉着应该会很招客。” 男声就道:“洛阳独孤氏啊?那也是不行了。现如今他家最大的官儿,似乎就是魏州刺史独孤吉了罢?这是个又怂又毒的货,听说会食人。” 管事骇然:“食人?” “是啊。这世道,高官为非作歹,百姓流离失所,并不得公平。” 男人嗤笑道:“堂堂独孤氏子弟,竟肯屈尊下场斗人,既然这么豁得出去,便给他五成!” 管事恭敬地道:“是。” “但他必须打满五场。少一场,就只能拿两成。” 男人懒洋洋地道:“岳大啊,你一定要安排妥当这五场比赛,物尽其用,别浪费了独孤公子的美貌和门第。” “主君放心。”岳大低头却行至门前,才敢转过身来往外走。 “来人!”他说:“传令下去,今晚的斗人比赛前所未有,赢者除了照规矩分成外,斗场再按一千钱给五十文的比例奖补。” 也就是说,如果客人赢到一千钱,斗场额外再给他五十文,看着不多,却不可细算。 只因来此参与赌博的都是显贵巨富,出手便有百万、千万之巨,累积下来也不少了。 何况这种事本就图个刺激好玩。 故而消息传出去,便引来许多好奇之人,纷纷要求面见独孤不求。 当然岳大并不会泄露独孤不求的真名,只是隐晦地表示,这是一个非常貌美且出身名门的公子。 至于这位公子为何会来参加比斗,那又是另一个悲伤的、引人感叹不已的故事了。 于是,一个极有钱的女富商当场拍出一千万钱,要求立刻、马上见到这位落难的公子。 岳大不为所动:“该看到的时候,您自然会见到。” 女富商心痒痒,催促着赶紧开场。 岳大不慌不忙地道:“您别急,这还得组场子呢。” 等到独孤不求再见着岳大,场子已经备好,只等他下场。 岳大通知他:“您运气好,今天主君高兴,愿意给您这个面子。但一行有一行的规矩,您得打满五场,少一场就只能拿两成。” 武鹏举少不得理论:“哪有这个道理?我们只打一场的!” “就五场。”独孤不求站起身来:“听说你们有专用的衣裳。” 他这身是自己花钱买的,弄破了不划算。 岳大提醒他:“今日您对阵的,是咱们斗场排名第五的红旋风。您若打赢他,下一场就和排名第四的打,以此类推,最后一场是和排名第一的常胜将军打斗。敢不敢?” 武鹏举的腿软了:“这,还是不要了吧。” 这里的斗人凶悍到能吃生肉,强壮如牛,加之搏杀经验丰富,似独孤这样的小白脸儿怕是受不住一拳。 独孤不求笑道:“这个安排好!越到后面声势越大,赚的钱越多,挺好!” “那您先歇会儿,吃点东西,等着叫您上场。”岳大笑眯眯地走了。 不一会儿,便有人给独孤不求拿来一套红色的短衫。 换上后,越发显得他肤白貌美,唇若敷朱。 武鹏举虽然担心,却也忍不住捏着他的胳膊道:“啧啧啧,看不出来啊,你小子瞧着挺瘦,还很壮实!” 斗场由一个二丈见方的赛场和呈梯形环绕的五排看台组成,可以容纳两三百人。 如此新奇的比赛还是第一次,但凡此时在斗场内的人都挤了过来,想要入内一探究竟。 时辰一到,一声锣响,斗者登场。 最先上场的是红旋风。 他是胡人血统,身高九尺,体壮如牛,头发红色,未穿上衣,胳膊和胸膛上全是虬结的肌肉和卷曲的红毛。 上得台去,先鼓起胳膊上的肌肉大吼一声,抓住念词儿的伙计高高举起,轻松绕场一周,赢得无数喝彩。 紧接着,独孤不求上了场。 红衣白肤,黑发红唇,体态修长挺拔,往台上一站,悠然含笑,并没有半分亡命拼搏之气,倒像是鲜衣怒马来游玩的。 这对比也太强烈了! 幸亏买独孤不求赢的人不多,所以大家都很高兴,只有武鹏举等为了义气不得不买他赢的垂头丧气,很为自己交友不慎而懊悔。 “啊……”有女人尖叫起来,大声喊道:“这位公子,爱惜美貌啊!不要打了,入赘我家如何?” “不了,小爷不爱吃软饭。”独孤不求微笑着挥挥手,朝红旋风比了个挑衅的姿势。 红旋风大吼一声,冲了过来。 独孤不求自知力量不能与之直接抗衡,便只借助身形灵活,反复躲避缠斗。 众人看着看着,不耐烦起来,有男人大声喊道:“红旋风,打死这个小白脸儿!” “对,把他的屎捶出来!” 女富商大喊:“入赘吧!现在还来得及!” 独孤不求恍若未闻,学着杜清檀的样子,摆好姿势,聚精会神地盯着红旋风的举动。 红旋风狞笑着朝他挥落拳头:“小子,去死吧!” 晶莹的汗珠顺着独孤不求刚劲有力的下颌滴落下来,“啪”的砸在斗台上。 他大吼一声,力从地起,传动全身之力,左拳闪电般挥出,鞭子一般重重击打在红旋风的侧脸上。 红旋风原地晕了片刻,“噗通”一下摔倒在地。 ??这是最早修文时答应过大家的加更,也算是520的表白,感谢大家的陪伴和支持。 ?我写得实在太慢了,一个小时只能写一千字左右,不晓得那些时速四五千的章鱼怪是怎么写的,膜拜。 ?感谢以下书友的打赏:星星眨眼~200书币;倾陈love~100书币;水夏沫~100书币;水清莲媚~100书币;火爆猴~100起点币;小诈2021~100起点币;wh小虫~100起点币。 ?还有给我投推荐票、月票的各位亲爱,记得继续独宠我啊,每天都要来打卡和投票,再留个言,鼓励越多,加更越多。 ? ???? (本章完) 第47章 缝补衣裳的报酬 第47章缝补衣裳的报酬 全场鸦雀无声。 独孤不求抓住机会,直接跨坐到红旋风身上,一拳一拳地砸下去。 沉闷的拳击声落到众人耳中,让人骨头发酥。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独孤不求会打死红旋风的时候,他站起来了,满意微笑:“好了,他起不来了,我赢啦。” 盖因红旋风身体太过强悍,他怕这一拳不能达到效果,一旦让其清醒过来疯狂反击,不一定能够再找到机会。 “赢了!我们赢了!”武鹏举等人险些喜极而泣,他们赚了!赚了! “作假!斗场作假!” 有输惨了的赌徒大喊起来,拒绝接受这样的结果。 武鹏举等人肯定不服:“愿赌服输,耍什么赖呢!” 两边推搡着,险些打起来。 嘈杂声中,岳大检查完毕红旋风的伤情,确认并不致命,只是暂时晕厥。 再看丝毫不被现场纷争影响、兀自佳人独立的独孤不求,心情就很复杂。 狠是真狠,却有分寸。 察觉岳大的目光,独孤不求回头冲着他粲然一笑:“可以宣布结果了吗?” “当然。”岳大走上前去,拉起独孤不求的手高高举起:“公子赢了。” 对于斗场和独孤不求联手做局的质疑,岳大严肃地道:“我们斗场开办二十年,从来童叟无欺,谁若不服,可以下来和公子比斗,亲自试过就知道了。” 独孤不求笑得人畜无害:“我保证不打断你的牙。” 没人敢试。 于是,“公子”之名一夜之间响彻整个平康坊,又打了两场之后,整个长安城爱玩的圈子都知道了“公子”这个人。 没人知道他姓什么,只晓得他出身名门,貌美少见,心狠手辣,总之就是神秘而动人。 除了斗场本身赌输赢之外,外围也有人私下设赌局,赌今夜“公子”是赢还是输。 最后一场,甚至惊动了好几位亲王和公主,他们早早定了位子,要来观赏这一场比赛。 杜清檀并不知道有关独孤不求的这些事,她忙着置办家产,打点邻里和族亲关系,想把自己“遇仙”这个招牌打出去,以便得到合适的病患。 毕竟“食医”重点是食物,着重调理,对于重病只起辅助作用,再不然就是防治慢病、未病、以及小病。 小病不足为道,其余病种则需要长久的坚持才能看出效果,远不如药医见效快,因此在民间并不普及。 大多数人只把这个当做偏方看待,一旦效果没有期待中那么快和好,就很容易产生误会并放弃。 她不想一直小打小闹,那对于她变富变强的目标没什么助力。 她也不想被人当作骗子,损害这一行业的声望。 顶好就是给个有名望并有钱的人长期调理身体,如此才能展示她的能力并获得长久有效的丰厚收入。 所以她绞尽脑汁地寻找一切机会。 然后,她发现,还真不容易。 接连几天,共有六个上门求医的,有三个是重病,她没敢碰也不能碰,直说自己没学过这种病症,苦劝他们去就医。 有三个是风寒、头疼、拉肚子之类的小毛病,她给了方子,也没收人家钱,就只收了两个鹅蛋、一把菜、以及一条“被水獭咬死”的草鱼。 草鱼不大,却引得一家子围着流口水,并为怎么做了吃,展开了激烈的争论。 团团想吃油煎鱼:“那个香,最好把骨头也炸酥了吃。” 杨氏则是怀念飞刀脍鲤鱼的精致:“要是鲤鱼就好了,可以脍成鱼片生吃。” 采蓝咽了一口口水,很懂事的说:“鱼这么小,婢子几人就不吃了,留给大娘子和小郎、五娘补身体。” 于婆和老于头眼睛看着鱼,头跟着点个不停。 其实这纯属废话,就没哪家下人能和主人吃一样的伙食。 只是杜家情况特殊,一家子吃的一直紧着杜清檀和团团,其余人等都差不多。 若是吃肉,采蓝等人至少也能分上一两块,再喝上几口汤。 不然他们也不会如此忠心耿耿。 杜清檀笑了,捞出一把剔骨刀:“这么小的鱼,又是死了的,生吃煎吃都不妥当!待我做一锅草果草鱼汤,一家人分着吃。” 团团眼睛一亮:“姐姐又要做什么好吃的吗?” “是啊,团团可以跟在一旁学,技多不压身。” 杜清檀将鱼摁在石板上,利落地刮鳞、去腮、开肚,倒比采蓝还要熟稔几分,血腥之物沾了满手,她也毫不在意。 没多会儿,鱼收拾干净,切成块状备用。 再开了她的药柜,称2钱草果,一两龙眼肉,又备下葱段、姜片、再加一点昂贵的胡椒粉。 草果洗净,去除皮和核,切小块,龙眼肉洗净备用。 先将葱段、姜片倒入滚油爆香,再将鱼块倒入微煎,待到鱼皮卷起,香味爆出,这才加入清水、盐、胡椒粉、龙眼肉、草果,慢慢炖熟。 本该使用高汤更好,奈何肉都没得吃,还能妄想什么高汤! 幸好杜清檀经验丰富,火候拿捏到位,煲出来的汤奶白香浓,倒也没什么腥味。 汤未炖好,团团和采蓝已在厨房来回巡游了无数遍。 团团捂着肚子喊:“饿了,我饿啦,饿得没力气了。” 杜清檀不为所动,哄他:“你去看看王草丫有没有爬墙。” 团团没有抓到王草丫爬墙,倒是带回来一个客人。 独孤不求拎着个油纸包,还穿着那身旧袍子,笑眯眯地站在厨房外和杨氏说话。 “是,前几天和人打架,不小心把袍子撕坏了。我不会缝补,也找不着合适的人帮忙,思来想去,只好厚颜来求。也不知伯母能否拨冗替我缝一缝?” 杜清檀走到门边往外看,果见独孤不求的袖子被撕了个大破洞,再看,那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唇角还肿着,真像是和人打了架的样子。 见她看来,他无所谓地朝她笑笑,一扬油纸包:“朋友给我一只被黄鼠狼咬死的鸡,我一个人也吃不完,留半只给你们,用作缝补衣裳的报酬。” 杜清檀还没来得及表态,采蓝已经急吼吼地捏着针线冲出去了:“独孤公子,这活儿太简单了,婢子这就给您缝好!” (本章完) 第48章 你在想些什么! 第48章你在想些什么! 采蓝捏着针线,就要往独孤不求胳膊上戳:“您不用脱衣服,婢子活儿好,就这么给您缝,片刻功夫就能好!” 独孤不求却是抬手拦住了她:“快别!男女有别!你别碰我!” 采蓝厚着脸皮道:“在您眼里,婢子不算是女的吧?” 这人太小心眼了,不就是克扣过他工钱,嫌他吃太多吗?抓住机会就埋汰她。 要不是看在那半只鸡的份上,哼! 采蓝忍不住扫一眼油纸包,响亮地咽了一口口水。 丢脸丢到家了……为一口肉食,如此卑躬屈膝。 杜清檀扶一下额头,走出去行礼:“独孤公子,别来无恙。” 独孤不求朝着她笑得灿烂:“别来无恙。听说你在杜氏宗族打了个漂亮仗,可真了不起。” 这夸赞来得真心实意,杜清檀也跟着笑了:“全靠朋友们帮忙。” 独孤不求的表情就很奇怪,这话说得……非常江湖。 于是他又笑:“我听说了你遇仙的故事。” 杜清檀敏锐地纠正他:“不是故事,是事实。” “我还以为是从书里看来的呢。” 独孤不求讨人嫌地笑着,大发善心地把油纸包递给采蓝:“不许偷吃!” “我不是那样的人!”采蓝气得噘起厚厚的嘴唇,就连鸡也不香了。 “快别逗她了。”杨氏找出一件杜清檀生父留下的袍子,“独孤公子先将就着换上,我给你缝补。” “正之。”独孤不求接过袍子,笑道:“伯母,我的字是正之,以后您可以叫我正之。” 有了前后那么多次的相助,杨氏坦然接受了这份亲近:“那行,以后就叫你正之。” 独孤不求抱着袍子进了团团的房间,须臾换好出来,将叠得整整齐齐的衣衫递给杨氏,鞠躬:“有劳伯母。” 杨氏其实年纪不小,若是她那夭折的长女还活着,也该和独孤不求一般年纪。 因此看着独孤不求,不禁多了一分慈母情怀:“正之啊,你离家这么久,不想家吗?有没有送信回去?令堂一定很担心你。” 独孤不求笑道:“我家中有兄长呢,兄长奉养老母,他们不担心我。” 答非所问。 杜清檀就猜,这人必然是和家里闹了矛盾,偷跑出来的。 杨氏也这么想,只是关系没到那一步,并不好深劝,就道:“伯母厚颜劝你一劝,年轻人虽然气盛冲动,却也要有分寸。能让就让,把自己伤成这样,令堂若是知晓,也要心疼。” 独孤不求顾左右而言他:“好香啊,这是在煮什么好吃的?” 杨氏肯定要留他:“是我们五娘给人瞧病,得了一条被水獭咬死的小鱼。五娘做了个适合春季进补的药膳,你若不嫌,便留下来一并享用。” 独孤不求抿着嘴笑:“却之不恭。” 杜清檀瞅着他那五颜六色的脸,道:“我给你把个脉?” 独孤不求无所谓地伸出手来:“让你试试手也行。” 这话杜清檀不爱听:“那不必了,您好歹也是救命恩人,怎能拿您试手?我这还有些钱,帮您请个大夫瞧瞧?” 独孤不求一本正经:“那不用,我就想给你试手。” 杜清檀瞅他一眼,伸出手去。 独孤不求赶紧捋起袖子递上手腕,露出一段青紫斑驳的肌肤,甚至还能见着一圈青紫的指痕。 杜清檀皱起眉头:“你这是怎么回事?是被人虐打了么?” 这人样貌太过好看,或许会被权贵看上也不一定。 听闻女皇、公主各有年轻貌美的男宠,下头的人为了讨好她们,常会搜罗美少年敬献上去。 有那不从的,家世又不够豪强,便会遭遇各种打击逼迫。 杜清檀一不小心就想多了:“武鹏举不是你的朋友嘛?他也不能护着你?” 独孤不求抬起长而卷的睫毛,黑幽幽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杜清檀颇坦荡,大方与他对视:“你若遇到难处,不妨说出来,或许能帮你想想办法。” “呵~”独孤不求轻笑一声,微微摇头,挪开目光看向瓦蓝明澈的天空:“你在想些什么!” 杜清檀也没不好意思,坦荡地道:“那就好。我看看有没有伤到脏腑。” 纤细白皙的指尖落在滚烫的手腕上,微凉。 杜清檀半垂着眸子,平静而专注,淡粉色的嘴唇柔嫩得仿若花瓣一般,像极了春天绽开的第一朵桃花。 独孤不求突然贴近她低声道:“其实我这都是和人斗拳伤的!就是你那个左勾拳,让我很是风光了几回。” 手腕上悬着的那几根指尖微不可见地抖了一抖。 杜清檀撩起薄薄的眼皮子,冷冰冰地朝他瞅过来:“哦。” 她收起手,淡淡地道:“祸害遗千年,死不了。” 然后起身走了,是拒绝再往下交谈的意思。 独孤不求将手撑着下颌,静静地看着那道纤细的背影,随即对自己的外貌产生了严重的怀疑和动摇。 从他长大,但凡和他面对面、眼对眼的年轻女子,就没几个不害羞的,更别说这么近距离的接触了。 就连采蓝那个凶悍粗野的丫头,也会害羞脸红。 唯独杜家五娘,看他的眼神和物件差不多。 有用的时候能得个笑脸,没用的时候就只是块石头。 独孤不求摸摸自己的脸,算了,这段日子打比赛,对手都不弱,这脸打成这样,他自己都嫌弃。 他笑眯眯地站起来,一扫刚才的沮丧:“杨伯母,什么时候可以吃饭啊?我饿了呢。” 杨氏已经补好衣衫,拿过来递给他:“换上罢,这就开饭。” 独孤不求换好衣服,确实也开饭了。 杨氏恪守礼仪,单独给他和团团摆了一桌。 一人一碗鱼汤,几块鸡肉,一份炒鹅蛋,一份清水蔬菜,一碗粟米饭。 采蓝小气且直白地道:“独孤公子,饭不够可以添。” 大意是菜就没得添了。 于婆看不下去,把她拖到一旁小声数落:“人家还带了鸡肉来呢。” 采蓝翻个白眼:“五娘和我说过,不能打肿脸充胖子。” 于婆很无奈,于是使劲往嘴里塞了一块鸡肉。 独孤不求正想扒饭,团团稚声稚气地道:“姐姐说过,先喝汤。” 独孤不求微微一笑,用木匙舀一勺奶白香浓的鱼汤喂入口中。 入口微有胡椒的辛辣,再尝便是鲜美回甘,其中虽隐有草果的味道,却不足以影响大局。 不知不觉,他把一碗鱼汤吃得干干净净,然后觉着,整个人从里到外,就没这么熨帖过。 ??感谢以下书友的打赏:水清莲媚~200书币;火爆猴~100起点币;两个理光~100起点币;yunerzw~100起点币;№小猫儿~100起点币;星星眨眼~100书币;牙牙~100书币。 ? ???? (本章完) 第49章 一回生二回熟 第49章一回生二回熟 杜清檀享用完自己的那一份草果草鱼汤,也觉着整个人非常熨帖舒服。 其实这不太符合养生的规矩,像她这种以进补和调养为主的,理应在饭前或者饭后一个时辰喝,效果才能达到最好。 但如今情况特殊,难得吃鱼,她也馋啊! 她满意地用竹筷夹起一块鸡肉,白切的,味道就很一般,若是由她来做,多的不说,几十种药膳总能做出来。 所以就很希望自家养的小鸡快快长大,好被黄鼠狼咬死。 杜清檀慈爱地看着在院子里刨食的众鸡,说道:“以后有空,都去外头给小鸡抓虫子挖蚯蚓吃吧。” 采蓝猛点头:“婢子正有这个打算。” 忽见独孤不求笑眯眯地走过来:“五娘,你这做的什么鱼汤,真好吃。你搞那什么食医,这是治什么的?” 杜清檀严肃地道:“补气益血、安神定志、养血安胎。” 杨氏差点没把嘴里的鱼肉吐出来,那什么,杜家没人需要安胎!这死孩子,真是越来越不像话! 独孤不求却是镇定自若:“这样啊,那给我吃是浪费了。” 杜清檀道:“倒也不算,你晚上会睡得舒服些。” “那也还好。”独孤不求道:“你这些日子接诊了多少病患?挣了多少钱?” 说到这个,杜清檀颇惆怅:“也就两三个吧。挣到的钱嘛,就是刚才这顿饭。” 现实总比梦想难,她这太不容易了。 梁王那块招牌也没什么用,都没什么权贵富商因此来找她。 独孤不求无声地笑了一下,道:“是你想得太好了些。贵人府邸哪是那么容易进得去的?梁王那是特殊了,也是你的运道使然。 否则各大府邸都有自己相熟并信任的大夫,只会吃他们的药,其余的不行。除非都治不了,才会往外头求医。” 杜清檀看向他的目光便专注了几分:“论起这里头的门道,你是比我懂得多。那我要如何才能入他们的眼?” “口碑也是要慢慢积累的,何况食医不同药医。” 独孤不求环抱双臂,微笑:“我这里其实有个机会,就不知道你是否能成。” “快说!”杜清檀放下筷子坐直身体,眼里凶光乍现。 “啧!”独孤不求不高兴:“你这是在求人?” 杜清檀悻悻地垂了眼,没办法,憋得太久总会原形毕露。 她深吸一口气,给他行礼,细声细气地道:“还请独孤公子指点。” “实不相瞒,我这左勾拳践行得不是很好,用起来总有些不顺手,倘若五娘能够想起一些,再顺便指点我就好了。” 独孤不求趴在桌上盯着她看,目光炯炯。 杨氏很诧异:“左勾拳?那是……” “嗯,就是那个。”杜清檀面不改色:“其实后来我又在梦中见过几次,掌握得更纯熟了,确实可以为独孤公子解答明惑。” 生意这种事,都是一回生二回熟。 撒谎也是。 独孤不求就很高兴,立刻站起身来:“你吃饱了吗?” 杜清檀看着碗里剩余的鸡肉,很坚定地道:“还差几块鸡肉。” 独孤不求了然:“我急着要走,你若帮我解决了困惑,下次兴许我朋友会送被狼咬死的羊。” “羊吗?一整只吗?”采蓝双眼放光。 “一整只。”独孤不求勾着红艳艳的嘴唇笑得像只狐狸。 “五娘别吃了!快去忙正事!人家独孤公子有急事,是恩人呢,不能怠慢的。” 采蓝伸手就把杜清檀的筷子和碗拿走了。 杜清檀面无表情地看着采蓝。 采蓝看出来不好,连忙讨好地冲她笑,厚厚的嘴唇咧得……十分憨厚。 “姐姐!羊是什么味道的呀?” 团团走的是婉约路线,直接扑到杜清檀怀里,仰着头眨巴着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十分天真可爱。 “五娘,若是你会就赶紧教给正之,别耽搁他办事。”杨氏是大家长的端庄作风。 于婆和老于头则站在一旁,眼巴巴地瞅着这边,馋出的眼泪险些流了出来。 行吧,全家都馋,她也馋。 杜清檀站起身来,用的十分英武雄壮的姿态进场。 然而腰肢太细,人太弱,就是一个袅袅婷婷的姿态。 独孤不求微微一笑,跟了上去。 “你这姿势不对,左勾拳,就是像钩子一样的拳……可以从任何角度,对手注意不到的死角,利用整体旋转的力量,带动手臂,短距离、迅猛短促,出其不意……” 杜清檀很认真地给独孤不求调整姿势,她甚至用手去捏他的手臂肌肉,示意他该怎么发力。 独孤不求也学得很认真,两个人一个教一个学,神情端庄肃穆,颇正经。 于婆却从中看出些不一样的感觉,便凑到杨氏跟前轻声道:“大娘子,您瞧。” 男的俊美、女的柔美,个头高矮都很协调,门第出身家境什么的,也般配。 反正谁也不嫌谁穷就是了。 杨氏抿着嘴笑,眼睛亮得十分不正常。 杜清檀毫无所觉,指点完毕就讨要报酬:“你说给我介绍的,是个什么样的人家,什么样的病症?说来听听?” 独孤不求意犹未尽,却也不好意思继续纠缠,毕竟被摸过的地方火烧火燎的,让人十分不自在。 “是武十一郎姐姐家的孩子,视力不大好,到夜里就看不清楚东西,用了针灸什么的,都没用。你敢不敢去试?” “没什么不敢的。”杜清檀已在分析病例:“除此之外,他一切如常吗?是先天如此,还是后天如此?父母长辈可有此病?” 独孤不求道:“父母长辈没听说有不妥的地方,小时候似乎也是好的,倒是听说很挑食,很多东西都不爱吃。” 杜清檀便有了数:“我想试。” “等我安排妥当就来接你。”独孤不求意料之中,抱拳告辞:“我该走了。” 杨氏送他到门前:“正之,切不可轻易与人争端动手。” “好。”独孤不求乖乖应下,从门前树下牵过他那头老秃驴,慢吞吞地去了。 采蓝这会儿才敢发泄:“这驴真丑!都说坐骑类主,所以啊……” 团团不高兴:“独孤大哥哥才不像驴呢!” (本章完) 第50章 我穷得只剩下自己啦 第50章我穷得只剩下自己啦 独孤不求走进斗场,武鹏举等人早已等在那儿了,看见他就围上来:“独孤,你去了哪里?大家都在找你。” 独孤不求懒洋洋地道:“找我做什么?这不是还没到点儿么?” 岳大笑眯眯地走过来:“公子可回来了!是我家主君想见您。” 在京开设赌场是件大事,非背景雄厚不能行,且还必须是非同一般的背景。 从斗场开办到现在,已有整整二十年。 二十年间,风云变幻,先帝薨逝,帝位几易,有多少名门望族卷入纷争之中满门死绝,也有无数名不见经传的人成为炙手可热的新贵。 斗场却始终屹立不倒,未受任何牵涉,生意还日渐红火。 斗场东家是个迷,谁都知道有这么个人的存在,却不知道他是谁,长什么样。 是以,听说他要见独孤不求,武鹏举等人忍不住地激动:“独孤,快去!” 独孤不求半垂长睫,掩去眸中冷光,唇角惫懒勾起:“急什么,我不得换身衣裳?这又脏又破的,太失礼。” 岳大道:“倒也不必,我们主君不计较这些小事,请公子随小的来。” 独孤不求微微颔首,将手负于身后,慢条斯理地跟着岳大走入斗场深处。 虽是白日,斗场之中仍聚集了无数赌徒,他们狂热地呼喊着,一言不合就打得头破血流。 独孤不求从喧嚣中穿行而过,目光不曾给过这些人半分。 人群最深处,一双眼睛冷漠地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越行越深,灯光渐次幽暗,沸腾的人声渐渐远去,转而换作清冷寂静。 岳大在一道房门前停下来,肃穆地道:“请稍候。” 他屈指敲门,三长两短。 “主君,独孤公子到了。” 说完这话,他便垂手肃立,一动不动。 里头传来一声悦耳的铃响。 岳大推开门,躬身请客:“公子请。” 独孤不求漫步入内,房门在他身后悄然关闭,岳大便如鬼魂一般立在门边,与冰冷的墙壁几乎融为一体,让人感觉不到其存在。 儿臂粗的牛油蜡烛熊熊燃烧着,将这间精美的屋子照得通亮。 粉墙上挂着飘逸的簪花仕女图,屋角的瑞金兽香炉里若有若无地漂浮着淡淡的沉水香,既苦且凉。 地上铺着厚厚的宣城丝毯,踩上去便如猫儿行走,悄无声息。 一道精美的银平托花鸟纹屏风拦在屋子正中,倒映出一个放大的黑影。 独孤不求叉手行礼:“听闻您要见我,不知该如何称呼?” “鹤。”屏风后的男子声音低哑,是那种很久没说话之后引起的沙哑。 “鹤先生?”独孤不求自己加了个尊称。 “可。”鹤说道:“走近些,让我仔细看看你。” 独孤不求就往前行了几步,站在灯光最明亮处,任由对方看个够。 半晌,鹤才道:“好了,看清楚了,请坐。” 柔软精美的丝毯上有个坐具,独孤不求正襟危坐,是最讲究最客气的坐法。 鹤道:“现在的年轻人,特别是进入这里的年轻人,像你这样懂礼貌有教养的不多了。” 独孤不求颔首:“您过奖。” “为何来此?” 灯光下,独孤不求笑得玩世不恭:“为了钱。我穷得只剩下自己啦。” “你之前从过军,为从七品上翊麾校尉,在前魏州刺史独孤吉手下做事。 后,冀州沦陷,独孤吉因为惧怕契丹人攻打魏州,尽驱魏州百姓入城修整防御,致使魏州千里耕地尽成荒芜。 圣人降罪,独孤吉将所有罪责尽数推到你身上,你被褫夺官职,赶出军中,独孤吉却只是换去瀛洲任刺史。 你想回洛阳老家,却不被家中长兄接纳,只好飘零长安,想要另谋出路。 独孤吉,其实是你的堂伯父,你未曾辩白上诉,也是因为受到家族压力,舍车保帅,不得不咬牙承受,对否?” 屏风后传来纸张翻动的“簌簌”声,鹤的声音平稳而冷漠。 独孤不求有瞬间凝滞,半晌,他发出一声轻笑:“没想到,赌个钱、斗个拳,也要被查祖孙三代。所以,外间那个传言是真的吗?” 民间有秘密传言,说这个斗场是女皇授意心腹开办的,为的是行密探之事,以防李氏复辟。 鹤并不回答他的问题,只道:“你的战力让我很惊讶,我本以为你撑不过第三场,没想到竟能走到现在。” “所以呢?” 因为身份被揭穿,独孤不求也不装了,惫懒地伸长一条腿,歪靠在一旁的凭几上,微笑道:“您有什么要交待我的?让我赢?还是让我输?” 鹤笑道:“随意就好。赌博这种事,不就是看运气的么?” “那你为什么要见我?” “因为你想见我,我也对你比较好奇。” “……”独孤不求沉默片刻,笑了起来:“我还以为你会许诺,若是我五场全赢,会给奖励呢。” 鹤也没觉着被冒犯:“你想要什么?” “我也想要参与这门生意。” 独孤不求道:“我打这几场比赛,是想让你看看,我有能力参与这门生意。一旦有了我,你们的生意会更红火。” “呵呵……”鹤笑了:“年轻人的想法很好,不过这门生意见不得光,你确定要参与?” 独孤不求坐直身子,静静地道:“您刚才说的那些,有关我的情况,还不够全面,我再补充一点。 为了洗刷冤屈,我跑去前方参战,我想多杀几个契丹人,以军功立身,但是他们不要我。 这个世道如此不公,我还能做什么?忍辱吞声吗?不!但凡有一丝机会,我就要去拼。 哪怕为此失去性命,无名无姓,我也要去试一试。这就是我的决心。” 鹤又沉默了片刻,才说道:“先打赢这场比赛再说。” 一声清脆的铃响自屏风后传出,岳大突然活了过来,躬身道:“独孤公子,我们该去做准备了。” 独孤不求站起身来,沉默地行了一礼,转过身大步走出。 沉重的铁门在他身后关上,走廊两旁的灯火微微颤动。 影子拉长又拉长,他昂首挺胸、阔步向前。 鹤有一点没提到,他还是一个生父莫名其妙就死掉,死在哪里都不知道的人。 ??感谢以下书友的打赏:小诈2021~6000起点币;慢慢~588书币;draco72~500起点币;倾陈love~100书币;水清莲媚~100书币;水夏沫~100书币。 ?明晚加更,继续求各种票,特别需要月票,感谢。 ? ???? (本章完) 第51章 拼命的时刻到来了 第51章拼命的时刻到来了 “铛铛铛铛铛……” 喧嚣的锣声又响又急,斗场内安静下来。 岳大高举着手臂,大声喊道:“今日斗人即将开始!公子——对常胜将军!” 缥缈幽远的笛声响起,周围灯光渐趋幽暗,只余下斗场正中几处背景照明。 一个穿着长袖宽袍、戴幞头的书生背着光缓步行来,他身形高挑,文质彬彬,举手投足间仙气飘飘。 虽然看不清脸,却也足够显露出他的出尘气质,以及神秘动人。 黑暗中,有女人嘶声尖叫:“公子!公子!我要嫁给你!” 还有女人大喊:“公子!公子!入赘我家!做我的夫郎!” 在场的贵人们相视而笑,并不怎么在意这种噱头,毕竟他们身边,最不缺的就是美人。 独孤不求昂首而行,周围的喧嚣对他没有造成任何影响,他还是那个气质清冷、芝兰玉树一般的神秘贵公子。 行至台中,他举手行礼,从容不迫,姿态优雅,东南西北,四处皆有敬到。 笛声渐停,琵琶声骤起,奏的从军行,杀气磅礴,催人奋进。 灯光骤然亮起,一个宛若熊罴般的黑壮汉子踏着山一样步伐,一摇一摆地走向人前,每一步都踏得非常用力。 他裸着上身,穿着窦鼻裤,全身肌肉虬结,再涂了油脂,闪闪发亮。 他往独孤不求身边站定,用力捶了自己的胸膛一下,胸脯上的肌肉随着他的举动、宛若活的一般颤动起来。 他要比独孤不求还高了半个头,身形是独孤不求的两倍那么粗。 他吼了一声,将手伸出,作势放在独孤不求的脖颈上,狠狠一拧。 男人们开始嘶吼:“将军!常胜将军!打死这个小白脸儿!” 还有人把喝光了酒的坛子扔进场地之中,砸个稀巴烂。 斗场并不阻止这种行为,只因如此才能让赌徒们的血液和情绪尽数燃烧起来,气氛才激烈。 气氛越激烈,人越容易丧失理智,越容易大把押注。 独孤不求如常站立,长长的睫毛在眼眶下方投下一排阴影,鲜红的嘴唇勾出一个嘲讽的弧度。 淡漠而超然。 仿佛将军刚才挑衅的人不是他,他只是红尘中的一个过客。 琵琶声骤停,鼓声响起,每一下,都仿若撞击到人的心上,让人呼吸困难,烦躁不安。 赌徒们狂热地喊起来:“动手!打死他!” “嗨呀!”将军举起双臂,狂吼一声,抓住独孤不求的腰带和衣领,猛地将他举过头顶,绕场一圈之后,再狠狠往下砸去。 这是之前四场比斗从未有过的情况。 买独孤不求赢的人忍不住发出惊叫。 却见独孤不求灵巧地在地上翻滚一圈,再轻灵跃起,不见狼狈,还是那副翩翩贵公子的清冷模样。 将军大步朝他走去,每一下都踩在鼓点上。 独孤不求终于出手,他抓住将军的腰带,试图将人抡倒,将军巍然不动,任由他怎么比划都没用。 两方实力相差太大,众人哈哈大笑起来,只有武鹏举等人白着脸,揪着衣襟不敢出气。 忽而一声鼓响,独孤不求双足轻点,身体宛若白鹤般跃起,宽大的衣袖便如鲜花盛开,把丑陋凶悍的将军围绕其中。 片刻后,众人看到他单足立于将军肩头,便如杂耍。 将军大喝一声,将手抓住独孤不求飘逸的衣衫,猛地一扯。 “刺啦……”裂帛声中,长袖宽袍裂成几片,犹如蝶翼般飞落尘埃。 独孤不求着一身火红箭袖劲装,一个纵身落于地上,猛地一拳挥出,恰好砸在将军的侧脸上。 正是他那成名的绝技——左勾拳。 将军原地晃了两晃,又站稳了,眯缝着眼睛大叫着,一拳挥出,将独孤不求砸飞出去,重重落于地面。 众人激动地大喊起来:“快打,快打!” 独孤不求慢慢爬起,唇角沁出一丝血痕。 他还未站稳,一只巨大的拳头伴随着风声呼啸而来,重重击打在他的头上。 他再飞出去,趴在地上几次挣扎都没能爬起来。 “弱鸡!小狗崽子!现在认输还来得及!什么左勾拳?屁!屎!” 将军哈哈大笑,慢吞吞地从怀中掏出一副带着钢钉的手套,炫耀般戴在手上。 雪亮的钢钉在灯光下散发出幽冷的光芒。 表演已过,拼命的时刻到来了。 全场鸦雀无声。 “狗崽子!在老子胯下爬过去,我便饶你狗命!” 将军伸出硕大的手掌,抓住独孤不求的发髻,声大如雷。 “公子啊!快起来!揍他!揍他!” 女人支持的声音远远大于男人的支持。 只因很多人都非常失望,这就是连胜四场的人么? 弱鸡一样的存在,真是白瞎了他们的入场费。 有那不甘心的赌徒,大声嘶吼:“小子!爬起来!和他打!不然老子弄死你全家!” 独孤不求仍然一动不动,苟延残喘。 “我要把你的脸踩碎,再把你这身白嫩的肉一拳一拳砸成马蜂窝!” 将军“哈哈”大笑着,抬起右脚,朝那张漂亮的脸蛋重重踩下。 独孤不求眼里闪过一道寒光,劲瘦的身体以意想不到的速度和力量弹起。 “咔”的一声响,集中了全身力量的右脚重重踢上将军的裆部。 “啊……”将军惨叫着,捂住裆部跪坐倒地,然而手套上的钢钉又刺穿了他的大腿里侧。 他顾不得,在地上翻滚着,发出狼一样的嚎叫。 现场大乱。 谁也想不到,让大家充满期待的一场比斗,就这么戏剧化地结束了。 还有很多投注了将军的人,嚷嚷着不服气,鼓动将军快爬起来继续战斗。 但是独孤不求并没有违规。 只因入了斗场,便是生死不论,只要能制敌,任何手段都可以出。 当然,下毒和撒石灰粉之类的不行。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将军这是输在了大意轻敌上。 独孤不求不但奸诈,还很阴狠。 岳大跑到将军身旁,大吼:“一!二!三!” 将军没有任何反应,他痛得晕死过去了。 独孤不求勾着红艳艳的唇,懒洋洋地站在那里,目光冰冷地看向众人。 “我赢了!”他说,然后吐出了一口浓稠的血。 ??说了周一加更的,这章先放上,求个票,然后我们晚上七点准时见。 ? ???? (本章完) 第52章 她不该做这一行的 第52章她不该做这一行的 第52章她不该做这一行的 午后的微风懒洋洋地拂过树梢,树叶“哗啦、哗啦”地响啊响。 杜清檀坐在窗前练字,时不时又抬头竖耳静听。 门外有邻里说笑的声音,也有车马驶过的声音,唯独没有独孤不求的声音。 这人一去好几天,始终不见音信。 害得她天天等,天天盼,天天失望。 杨氏带着于婆在廊下做针线活儿,也在悄悄说独孤不求:“也没见有个正当营生,下次他来,还得劝一劝才好。否则成了家,吃什么?” 杜清檀耳朵尖,听到一个成家,就问:“大伯母说谁呢?” 杨氏敷衍道:“说族里终究只给了咱们一亩地,要买的四亩地还没着落,将来都不够你们姐弟分的。” 世事难料,杜清檀也没敢硬气地说自己不要,只安慰她道:“等我挣钱,等我挣钱。” 杨氏一笑而已,没忍心揭穿真相。 距离上一个求医者登门已经四天过去,再不见半个病患登门。 她之前还挺担心杜清檀一意孤行,非得走食医这条道,影响到将来的前程姻缘,总想着要设法劝回来。 这回不用担心了,没病人,自然偃旗息鼓、老老实实。 “五娘啊,你如今精神大好,也该把女红拣起来了,来,给你个布片,继续缝啊。” 杨氏递过一块布片,哄孩子似地道:“学会了好和咱们一起做活儿赚钱,如今你不用花费医药,就能存下钱,将来给你做嫁妆。” 危机解除,杨氏又去原来合作的成衣铺子接了活,但凡有空就不停地做,若是不去考虑萧家是否会报复,这日子是越来越有奔头。 忽见王娘子跑过来道:“五娘!东曲周家有个孩子腹痛,想请你过去看看。” 杨氏便皱了眉头,这可真是高兴不得。 杜清檀也没推辞,普通百姓求医太难,孩子夭折的也多,一般腹痛都是急症,她虽不一定能治,总比寻常人等懂得多。 于是叫上采蓝,拎上小药箱子就走了。 她前脚刚走,后头家里就来了人。 武鹏举带着几个豪奴,用马鞭敲响杜家的大门。 老于头出来应对,看到这一群人鲜衣怒马、仪态骄横,先就吓得瑟缩了几分,颤巍巍地道:“敢问贵人寻谁?” 武鹏举道:“我找杜五娘。独孤之前和她说过的,请她去给我外甥瞧病。” 说起独孤不求,老于头就不害怕了,然而并不敢相信这突然冒出来的贵公子,便踮着脚张望:“怎么不见独孤公子?” “他生病了。”武鹏举不想和这么个老头子浪费时间,不耐烦地道:“杜五娘呢?” 老于头忙道:“被人请去瞧病了。” “嚯!还真有人请她瞧病!”武鹏举笑了起来。 他之前看杜清檀给梁王献方治病,虽觉着她确实有两下子,却并未将她视作真正的大夫,只当她是运气好,掌握的秘方恰好对上梁王的病症。 这一次,若非他那外甥实在没有其他办法可治,独孤不求又一力推荐,他也没想着要请杜清檀。 当下真生出了几分兴趣,追问道:“她去哪里了?” 老于头不敢说。 武鹏举不耐烦,撒野道:“这不懂事的老奴!你家家主呢?” 杨氏听到动静赶出来,见着武鹏举的穿着打扮便知非同常人,连忙见了礼,问道:“不知贵人姓名?” 武鹏举见杨氏虽然衣着简朴、容貌苍老,言谈举止却十分端然,颇有大家主妇之风范,便收了骄狂之色。 “武十一郎,家父乃是安平郡王。独孤是我好友,上次杜五娘去梁王府献方,还是我领着她去的。” “原来是贵客临门,失敬。还请入内奉茶,五娘稍后就回来了。” 杨氏爱屋及乌,又感念武鹏举帮了自家大忙,客气无比。 武鹏举哪里有心思进去闲坐:“不如你们领我去,就在那接人好了。” 小孩儿不同大人,他也正好看看杜清檀是怎么给人瞧病的。 杨氏不敢推辞,便叫老于头看好家,自己带上于婆往前领路。 杜清檀这边已经进了周家的门。 周家比王家还要穷许多,道是家徒四壁也不为过。 生病的是个小女孩儿,已经过了最痛的时候,只趴在周娘子怀里小声抽泣。 王娘子引了杜清檀进去,先把她的本事一顿好吹:“人美心善,本事还好,梁王都是她救活的!遇过仙人的,吹口气都是仙气,我家三郎也是她救的!” 因为吹得太过离谱,杜清檀难得不好意思起来,只是天生皮肤冷白,那红色透不出来,瞧着还是斯文沉稳的模样。 周娘子却不知道这些,目光热切地盯着她道:“还请大夫帮我们兰娘瞧瞧,她这病好几年了,时发时不发的,饭也吃不起,瘦得皮包骨。” 小女孩儿胆怯地看着杜清檀,一张小脸黄瘦得脱了相,身上的衣衫也不干净,又破又烂,不过勉强蔽体罢了。 王娘子生怕杜清檀嫌弃,就大声道:“啊呀!你这个懒婆娘!再怎么穷,也该把孩子洗干净些!这样怎么看!” 周娘子赶紧道:“哦,哦,这就去……” 小女孩儿却又捂住肚子哭了起来:“疼,疼,我疼……” 杜清檀便叫她躺下,抬高双腿,放松腹部,以指腹按压检查:“是哪里疼,我若碰到,就告诉我。” 却是肚脐周围疼痛。 用手触之,是个包块,时聚时散。 动的时候就要疼一些,不动的时候就不疼。 杜清檀便问:“她平时解手,大便中可会有虫子?” 周娘子难为情地道:“偶尔能见着。” “夜里睡觉可会惊厥、磨牙?” “会。” 杜清檀便道:“是长虫病。我开个方子……” 她骤然停了下来,治这病,常用的是乌梅丸和化虫丸,然则大唐的药铺里头应该只有乌梅丸。 也不知道卖得贵不贵……若要周家自己买药来吃,显然不可能。 不然也不会找上她了。 “我疼,我疼……”小女孩儿又开始哭喊。 杜清檀绝望地看着天空,她后悔了,她不该做这一行的。 见了这种病患,她狠不下心一走了之,但是,难道要她自掏腰包倒贴救人吗? (本章完) 第53章 女子未必不如男 第53章女子未必不如男 门外,武鹏举拦着杨氏不许进去,也不许出声,一行人就在那静悄悄地看杜清檀看病。 先还像模像样的,跟着就见她仰头望天,一脸生无可恋,话也不说。 武鹏举就小声道:“多半是不会。” 杨氏虽不想让侄女做这个,却不愿她被人嘲笑,因此很是生气,却又不敢得罪他,只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一下嘴角。 武鹏举看出来了,就道:“您这是不服气呢,好好一个小娘子,做这个不合适,我还是回去罢……” 正说着,就听杜清檀慢吞吞地道:“罢了,我这有个方子,最简单的那种,花不了多少钱,先给孩子用上,过两日待我配好了药,来我那里拿。” 杨氏瞟一眼武鹏举,腰杆立时硬了两分。 “花几个钱,去买11粒使君子,4钱炒谷芽,加三片生姜,三碗水煎成一碗,给她服用。” 杜清檀起身寻找洗手的地方,却见这家连个正经洗手盆都没有。 王娘子咋呼着叫周娘子:“赶紧弄清水给五娘洗手,不是我说你,看看你家兰娘,那手伸出来,指甲缝里全是污泥!也是五娘心善不嫌弃。” 周娘子红着脸不说话,从厨房里端出半个烂瓦盆,恭敬地请杜清檀洗手。 采蓝连忙上前帮忙,杜清檀淡淡地道:“这病是从嘴里进去的,若是不注意清洁,不爱洗手,吃生水生食,还会反复得,这次还算好,遇到严重的,长虫钻进胆道里,那才要生生把人疼死。” 周娘子诉苦:“什么都要花钱,水也要花钱买……” 杜清檀没再劝。 她这人有个怪脾气,只尽应尽之责,绝不强按牛头饮水。 说到底,人各有命。 周娘子看出来她不高兴,讪讪地道:“那什么,我们以后尽量注意,杜大夫这里,不知诊金怎么算?” 杜清檀撩起薄薄的眼皮子:“你有多少钱?” 周娘子伸出粗糙的手,亮出掌心里的5文钱。 杜清檀象征性地捏走1枚钱:“余下的去给孩子买药。” 周娘子欲言又止:“那,过后还能来您那儿取药吗?” 杜清檀还没出声,王娘子已经一个爆栗弹了过去,喝道:“哟!你可真敢想!1文钱够干嘛呢?诊金都不够,你还敢问人要药?干脆明火执仗去抢好了!” 周娘子面红耳赤,缩着脖子不敢吭声。 兰娘紧紧抱住母亲的腿,惊恐地看着王娘子和杜清檀。 杜清檀淡淡地道:“药可以拿,我家围墙垮了一角,你家出个人去做这件事,材料我们给。” 周娘子高兴起来,激动地给她鞠躬道谢,又要孩子跟着鞠躬。 “倒也不必,各取所需罢了。”杜清檀转过身,就看到了站在门外偷窥的武鹏举和杨氏。 她快步走出去,四处张望:“你们怎么来了?独孤呢?” 武鹏举道:“他病了,让我来接你。你这……” 他指指周家的小女孩儿,“这么简单就行啦?” 杜清檀道:“我有复杂的,但她吃不起。” 乌梅丸,需要10味中药合成,里头还会用到人参。 再不然就是一个使君子瘦肉汤,这是药膳的范畴,对症,但里头会用到猪瘦肉,也是有钱有根底的人吃的。 所以她只能把这道药膳里头的肉去掉,只留最简单便宜的药物。 武鹏举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回,道:“你还挺心善。要不别做了,挣不到钱还要倒贴,图什么!” 杜清檀很自然地接上话头:“也不都是穷苦病患,若是遇到梁王和十一郎这样富贵又心善的人家,还是能补贴家用的。” “……”武鹏举没话说,倘若他不多给她点诊金,难道就不心善啦? “你这人,怎么和独孤一样!”他说。 却也没有生气。 杜清檀功利地冲他笑了笑,白皙肌肤在阳光下沁着冰雪质感,长而妩媚的凤眼里水汽氤氲,柔弱又美好。 武鹏举没敢多看,急急忙忙地道:“独孤非得让我带车来接你,你会不会骑马呢?” 杨氏正想说不会,杜清檀已经很平静地道:“不是什么难事,很快就能学会了。” “那,那改天叫独孤教你,骑马方便。” 武鹏举让人把马车赶过来,和杨氏说道:“夫人,您这要不要跟着一起去?” 杨氏斟酌再三,还是决定不去了。 既然不肯听她安排,还得自己去走这路。 “独孤生了什么病?他住哪里?”杜清檀带着采蓝上车坐好,不免关心一二。 武鹏举道:“住我家呢,放心吧,有极好的大夫给他瞧病,我家下人也还得力。” 杜清檀便不再多话,转而闭目养神。 长安城,东贵西富南贫贱,往北住的是皇家。 武鹏举这位姐姐武八娘已经出嫁,嫁的河东名门薛氏,一家子显贵,理所当然地住在了距离皇城很近的崇仁坊。 因着家里有三品大官,直接对着坊墙外开了门,一路进去又宽又远,下人多如牛毛。 采蓝有点脚软,低声问道:“五娘,梁王府是不是也这样……” 杜清檀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不过淡淡地“嗯”了一声,以作敷衍。 还是武鹏举看不下去:“梁王府比这个大多了!” “还要更大!”采蓝有点激动。 “出息!”武鹏举鄙视她:“这样没见识,丢你家五娘的脸。” “丢谁的脸啊?” 高亢明亮的女声响起,体态丰腴、簪金戴银的武八娘大步走出,目光往杜清檀身上一扫,颇为倨傲。 “是那位杜家五娘?京兆杜氏女?” 杜清檀泰然自若:“是我,京兆杜氏五娘,见过夫人。” 身为郡王之女,武八娘没有封号,但也养成了她目下无尘、习惯被人吹捧的性子。 因见杜清檀不卑不亢,并未谄媚上前讨好自己,武八娘颇有些不爽:“你出身名门,不在家好好待着,偏要抛头露面行什么医,也不怕丢了家族门楣的脸面!” 杜清檀淡淡一笑:“圣人说,女子未必不如男。家中伯母老迈,堂弟年幼,我便该立世养家。护得亲眷安稳,才是撑立门户。” ??先通知个事,申请到了起点的运营基金,5月23日——6月30日期间,起点书评区有投月票获奖励、六一发帖活动,详情大家去看,然后踊跃参与啊!我这里会一如既往地认真写书多更新,以感谢大家的支持。 ?感谢以下书友的打赏:黛色雨花妖~4998书币;水清莲媚~2264书币;你是我明媚的光~1666书币;珠妤~1500起点币;水夏沫~100书币;牙牙~100书币;只一粒豆~100书币;倾陈love~100书币;yunerzw~100起点币;两个理光~100起点币。 ?还是那句话,我需要你们的支持,啥票都行。 ? ???? (本章完) 第54章 确实该打 第54章确实该打 提到女皇,所有人都得闭嘴。 武八娘若有所思,是了,男人轻贱女人也就罢了,为何女人也要轻贱女人? 武鹏举打圆场:“这么大太阳,赶紧地把客人引进去,别以为人家求着给你看啊,是我把人求来的!啊不,从半道儿上把人劫来的!” 武八娘用力戳了他的额头一下,说道:“就你能!” 到底是客气了许多。 杜清檀友善地冲着武鹏举点点头:“独孤交朋友的眼光很不错,非常明白事理且义气。” 突然之间就被夸,武鹏举仿佛被噎住了似的,瞪着蛙眼,微张着口,说不出来话。 还挺可爱。 杜清檀微微一笑,自信地跟着武八娘进了内宅。 她很快看到了病患,是个十岁的小男孩,小名叫做壮实郎,却长得又瘦又矮,脾气还不好。 听说杜清檀要给他瞧眼睛,就烦躁地往外跑:“不看,不看,都是庸医,骗人的!” “你这死孩子,欠打!”武八娘彪悍无比,将脚往前一伸,就把那孩子绊了个狗啃屎。 这种当娘的? 杜清檀以为自己看错了。 跟着就看到壮实郎趴在地上尖叫大哭,边哭边使劲儿捶地板,婢女乳母怎么也哄不好。 武八娘其实有些内疚,但见他哭得这么没完没了的,就很烦:“让他哭,越哭越瞎!去,拿根拐杖给他,省得等会儿找不着回房的路!” 壮实郎就开始打滚,还拿自己的头用力去磕地板。 “小畜牲,我的脸面都被你丢干净了!” 武八娘气得要命,冲上去要打孩子,却被一屋子的下人围住,劝的劝,拉的拉,始终也没碰到壮实郎一下。 杜清檀叹为观止。 天下没有治不好的熊孩子,如果一顿打治不好,两顿、三顿、十顿就治好了。 武鹏举摇头叹息,轻声道:“祖母溺爱得厉害,挑食,爱吃什么就只盯着那样吃,其他什么都不要。请来的大夫多数都被气走了,药也不肯好好喝。 拿着实在没办法,家里求了恩典,请了给圣人瞧病的薛御医,我姐夫亲自盯着,行了针也用了药,但没用。 之前让在穴位上贴个膏药,也是当着父母的面贴上,转过身就扯掉,下人都不敢说。” 所以,就算她能治,还得这熊孩子肯遵医嘱,不然白瞎。 杜清檀就知道,但凡轻松些的事儿轮不到她,不过也无所谓了,就是这么自信。 “夫人。”杜清檀朝武八娘行了一礼:“令郎的病我得再看看,今夜可否留宿?” 宵禁就是这点不好,夜里不能回家,不能乱走。 武八娘也正有此意:“我让人准备客房。五娘饮食可有禁忌?” 杜清檀摇头:“并无。” 她的禁忌,就是不要太素了,顶好加点被黄鼠狼咬死的鸡鸭鹅,或者被豺狼咬死的羊和猪。 “我和令郎说说话,夫人若是有事,尽可以去忙,不必陪同。” 武八娘不肯,被武鹏举给拉走了:“那么多下人盯着呢,就是因为你们太过骄纵,才让壮实郎变成这样。” 杜清檀找了个阴凉舒服的地儿坐下来,慢吞吞地喝茶,慢吞吞地打量壮实郎。 这是个活宝招牌啊,运用得当,比梁王有价值多了。 女人和孩子的钱最好赚,也是最适合她的客人,成年男子就不一样了,危险因素太多。 母亲和舅舅一走,壮实郎就不哭了,趴在地上冲着杜清檀喊:“你,那个女人,好大的胆子,竟敢对我不敬!” 采蓝嫌弃得呲牙,杜清檀道:“莫理他。” 壮实郎就翻咕噜从地上爬起来,冲到她面前举着拳头往她身上揍:“你快滚!我不要你看!” 在仆妇们出声阻止之前,杜清檀已经抓住了壮实郎的拳头。 她半俯了身,微眯着眼睛,声音低沉:“别和我比这个,我可不是普通人,一拳就能打得死人。” 壮实郎果然停止挣扎:“我不信,你吹牛!” 杜清檀就道:“要不,你找个人来,我打一拳试试?” 壮实郎大为好奇,随手指了一个仆妇:“就她吧!” 仆妇吓了一跳,讪笑着道:“小郎莫开玩笑,老奴不成的……” 杜清檀摇头:“侠士之拳不打无辜之人,找个该打的来。” 壮实郎想了又想,道:“我知道了!昨儿不是抓了个混账么?把他带来!” 杜清檀可算知道什么叫做富贵人家的公子爷了,那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话才发下去,须臾就把人领了来,全不管发话的是否孩子,提的要求是否合理。 是个十七八岁的男仆,低着头缩着肩,匍匐在地上不敢动弹。 壮实郎道:“就是他,你快去一拳打死他!” 一群奴仆面色各异地等着看杜清檀的笑话。 什么名门之女,坑蒙拐骗,哄小孩,这回看你怎么收场! 采蓝忍不住抱怨:“五娘!让您逞能!这若是打了不该打的人,惹上麻烦怎么好?” 杜清檀赞同:“有道理,不知他犯的什么事?” 壮实郎道:“他偷看阿娘房里的小怜沐浴,该打!” 确实该打。 杜清檀让那男仆站起身来:“站直,我要揍你。” 男仆不敢不从,然而看清她的体态样貌之后,就露出混不在乎的模样。 杜清檀并不啰嗦,动作快到众人都没怎么看清楚,男仆已经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昏死过去了!”一个仆妇探勘过后,很有经验地说。 一群人全傻了。 所以,武十一郎带来的这位小娘子到底是个什么路数? 之前一直觉着自家少夫人已经足够彪悍,这位,看着蚂蚁都不能踩死,二话不说就能揍昏人? 壮实郎看着杜清檀,脸上放出光来。 “原来是真的!”他很高兴地去拉杜清檀的手:“你教我好不好?” “不好。”杜清檀俯身与他对视:“除非你乖乖听我的话,咱们不吃药,不扎针,也能很快好起来。你想不想试试?” 壮实郎很犹豫,也不愿意相信她的话。 “之前那位御医,在我头上、身上到处扎针,我很疼还很害怕。” ??突然加个更,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算是配合月票活动加的更,现在的新规矩是所有平台的月票统一计算,当然大家在平台只能看到相应的,在我后台,美人现在一共是532票,每满30张月票加一更。我先加为敬,下次加更在560票。 ? ???? (本章完) 第55章 瘦子不骗瘦子 第55章瘦子不骗瘦子 “我保证不给你扎针,因为我也很害怕。多疼啊!” 杜清檀伸出自己纤细的手臂给壮实郎看:“你瞧,我和你一样瘦,银针那么长,扎进去就到骨头了,还会青紫。” 壮实郎深有感触:“就是,还要捻着针转,又酸又麻又痛。” “药也很难吃啊,一次有个大夫给我开的方子,又腥又辣,我闻到那个味道就差点吐了。” “真的,有个大夫开的药很苦,我每次吃了都要拉很久的肚子。” “那是他不懂,给你清肝泻火,以为这样就能明目,其实不是这么回事。” “那是怎么回事?”壮实郎拉着杜清檀一起坐到地上,问道:“有人说我是撞了鬼,还有人说是因为我家阿耶和阿娘做了坏事,我是报应……” 壮实郎低下头去,整个人蔫蔫的。 杜清檀突然对这个小霸王多了几分怜惜,看武八娘的样子,大概是真的很嫌弃他吧。 不然她是没见过哪个正常做母亲的,会在孩子奔跑的时候伸脚把人绊倒。 “无知的人们,不必理睬他们。你只是太挑食了,内体缺了些东西,补养一下就能好。” 杜清檀握住壮实郎的拳头,笑眯眯地道:“等你好了,我教你打拳,谁再乱说你,挥拳就给他这么一下。” 壮实郎发自内心的高兴起来:“真的吗?你没有骗我?” 杜清檀微笑:“瘦子不骗瘦子。” “我喜欢她!让她给我治!”壮实郎转过身去,对着家里的奴仆们大喊。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唯独壮实郎的乳母刘嬷说道:“五娘真会哄孩子,不过稍后治病,还要请您一定拿出真本事啊。” 这啥意思?采蓝一晃膀子就要上前开撕。 杜清檀拦住她,平静地道:“我既应了十一郎之请,就会全力以赴,断然没有乱来的道理。” 刘嬷勾起唇角,不以为然地轻蔑一笑,看着就让人火大。 杜清檀并不搭理她,继续和壮实郎聊天:“小郎君平时都玩什么呢?有没有念书啊?” 壮实郎不高兴地道:“别问我这个!我眼睛不好,我不爱念书!” “我想也是。若我像你这般,还要逼着念书,那真是太痛苦了。” 杜清檀话锋一转:“那你一定没有听过红斗篷的故事。” 小孩子都喜欢听故事,壮实郎当即道:“你给我讲……” “从前啊,有个小女孩要去看她的外祖母。她的外祖母住在山林里……” 杜清檀表情虽不丰富,却很能调动人的情绪和兴趣,该扬扬,该抑抑,还留个下回分解。 一个短故事,被她改成加长版反转不停的恐怖悬疑故事,听得一屋子人都愣愣的。 壮实郎更是听得入迷,时不时就要拉着她问问:“后来呢?后来呢?” 唯有那刘嬷站在一旁,时不时地斜瞅着杜清檀,再撇撇嘴。 采蓝看得牙痒,恨不能学着杜清檀,甩手挥出一记左勾拳,打得她满地找牙。 不知不觉到了傍晚,武八娘身边的侍女来请杜清檀过去用饭。 壮实郎意犹未尽地站起身来,也要去用自己的饭。 天色不过微暗,他却已经不怎么看得清了,摸摸索索的。 刘嬷赶紧小心翼翼地扶住他,贴在他耳边轻声说着什么,还不时看一眼杜清檀。 采蓝气死了,小声道:“我看这老奴不是个好东西,肯定在说您坏话。” 杜清檀微微一笑:“壮实郎!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夫人那里呀?这样,在路上我可以继续给你讲完这个故事。” 这是拿下订单的关键时刻,她绝不给别人机会破坏! 壮实郎立刻回过身来:“要的,要的。” 刘嬷皱起眉头,不赞同地道:“小郎,夫人并未传唤,您贸然前往不合规矩。” 虽未明说,已经等同于骂杜清檀没规矩了。 壮实郎就有些犹豫。 奈何杜清檀脸皮厚得不行,云淡风轻地道:“做母亲的,任何时候都是乐意见到孩子的。之前小郎不是惹夫人生气了么?现下过去,夫人一定很高兴。” 壮实郎又觉得有道理:“我跟你去。若是阿娘责怪,我就说给客人引路。” “壮实郎真聪明,是这个!”杜清檀竖起大拇指,然后伸出手:“咱们两个瘦子一起走?” “好!”壮实郎紧紧地攥住了杜清檀的手。 刘嬷要来抢人:“小郎……” 杜清檀淡淡地道:“夫人留我在此,便是要观察壮实郎的病情。要不,你来?” “……”刘嬷嚅动两下嘴唇,阴沉着脸垂了头。 杜清檀牵着孩子的手,一路观赏着豪宅风景,讲着故事,笑眯眯地往前走。 天越黑,壮实郎越看不见,于是暴躁起来:“你走得太快了!我不去了!” 刘嬷立时得意地赶了上来:“小郎,乳娘在这里……” “咦,不是要学打拳吗?有种练习方式叫听音辨拳。” 杜清檀尽量放慢脚步,用夸张的声音说道:“厉害的侠士,只听风声响声,就能判断对方的拳头从哪里来。我猜,小郎将来学这招的时候,一定很厉害。” 小男孩都有英雄梦,何况生在这么一个尚武的朝代。 壮实郎紊乱的呼吸渐渐平顺起来,他紧紧抓住杜清檀的手,小声道:“那你现在就教我。” “好,跟着我走,左脚,右脚,左、右、左,停,下楼梯,先出左脚……” 杜清檀带着壮实郎走了一截路,汗水都出来了。 天,孩子真难带。 壮实郎却是跟上了她的节奏,还渐渐高兴起来:“我听见了,左边有水响,那里是荷花池,咦,我嗅到了香味,是到阿娘的院子了。” 刘嬷不甘心地上前去扶他:“快到少夫人的院子了,老奴来扶小郎吧。” “不要,你走开。”壮实郎道:“我要听音辨拳!” 杜清檀笑眯眯。 好大夫,应该致力于结成良好的医患关系。 武八娘显然早就得了下人的禀报,见她二人牵着手进来,也不意外,只道:“快快落座吃饭吧,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就备了些家常菜。” 杜清檀期盼地朝桌面看去,然后面无表情地垂下眼。 并没有肉。 ??今日事多,先更这一章,稍后还有一章,码好就放。 ? ???? (本章完) 第56章 清高又硬气 第56章清高又硬气 是她多想了,她又不是什么紧要的贵客,也不是熟人。 人家就算要吃肉,那也得分人。 总有一天,也会有人送她摔死的鸡啊羊啊什么的! 杜清檀文雅地吃着饭,默默观察武八娘、壮实郎、刘嬷之间的互动。 因为壮实郎看不清楚,他的晚饭是由刘嬷一口一口喂的。 她看了一下,发现他只吃汤泡饭,至于那汤是不是肉汤或是别的什么,就不知道了。 武八娘只在一旁看着,每每露出嫌弃的神色,说道:“给他吃些蛋羹。” “不要。”壮实郎才喊了一声,刘嬷立刻把他拥入怀中,说道:“不吃,咱们不吃。夫人,您瞧,这……” 武八娘黑着脸狠狠咬了一口醋芹,再不愿多看壮实郎一眼。 刘嬷就把壮实郎带到一旁去,小声安慰着,继续喂饭。 杜清檀微笑着道:“刘嬷真是能干,我看这么多仆从,也就只有她能把壮实郎照顾好。” 武八娘不怎么高兴地道:“是啊,也没见过哪家的儿郎长到十岁,还成日要乳母抱着牵着的喂饭。” “他生病呢,痊愈之后就好了。”杜清檀明白了。 刘嬷之所以对她如此敌视,原来是害怕被她砸了饭碗。 那她要是在这住上一段日子,把壮实郎的饭食接过去操持,是不是厨娘也想赶走她? 武八娘停下筷子,探究地看向她:“你真能看?” “真能。”杜清檀自信满满:“不过……” “不过什么?”武八娘目光炯炯地道:“你要多少钱?” “不是钱的问题,我知府上富贵,为孩子更是不遗余力。” 杜清檀慢条斯理地咽下口中饭食,再掏出帕子擦干净嘴,这才道:“我的法子和别人不一样,不用吃药,不用扎针,用饮食进补调节。” “这法子一定有效,但时日会比较久,也需长期坚持遵医嘱,我怕夫人着急等不得,也怕小郎坚持不下去,反倒怪我无用。” “你说的是食医么?”武八娘倒也不是什么都不懂。 “宫中也有食医,但是没人敢说自己能治这病。也就给圣人熬点汤汤水水什么的,圣人嫌不好喝,说是没用。” 武八娘学着女皇的腔调道:“妇人有妊,不能多吃羊肉,否则孩儿容易得羊癫疯……胡人只有牛羊肉可吃,怎不见有多少人患羊癫疯?” 下人们笑了起来,其中又以刘嬷的声音最响亮。 采蓝又羞又气地噘起厚厚的嘴唇,很替自家五娘委屈。 杜清檀仍然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死样子,等着众人笑够了,才慢条斯理地道:“所以,夫人是不打算请我给壮实郎治病了?” 武八娘不过是傲慢惯了,随便欺负拿捏一下身份地位不如自己的人。 见杜清檀语气强硬,又跟着软了:“开个玩笑,你莫放在心上。关系着孩子的前程,无论如何也要试试的。你说吧,要怎么做?” “能照做?”杜清檀是真嫌弃这女人。 武八娘不确定:“大概……能的吧?” “那算了。”杜清檀行个礼,面无表情地拒绝了武八娘。 “《素问·五脏别论》曰:“拘于鬼神者,不可与言至德;恶于针石者,不可与言至巧;病不许治者,病必不治,治之无功矣。” “不遵医嘱,治不好病,反而败坏我的名声。还请夫人另请高明,我这便告辞了。今日登门所费,我会把账结清。” 武八娘没想到会被拒绝,一愣一愣的,直到杜清檀和采蓝走到门口,才直起身子大叫道:“站住!你回来!” 杜清檀没理,继续昂首挺胸往前走。 “拦住她!”武八娘喊了一声,没人敢动,毕竟是一拳就能把男人打昏死过去的人。 武八娘只好自己跑过去挡住路,气呼呼地道:“你这个人,看着一阵风就能吹倒,脾气比我还大!放心,我遵医嘱!” 杜清檀仍然不肯让步:“您每日三餐亲眼看着他服用?而不是扔给下人,再来骗我怪我?” 武八娘气死了:“你这个人,太招人恨了!这死孩子若是不听话,我塞也给他塞下去!可以了吧?” 壮实郎的脸色难看起来。 “不用塞,壮实郎和我有约定,自会遵守。”杜清檀回头:“壮实郎,是这样的吧?” 壮实郎微不可见地点点头。 “去吧,去吧,烦死了!唉,我头疼!” 武八娘打发侍女领杜清檀主仆去客房:“有什么需求,只管和小怜说。” 出了门,杜清檀第一件事就是问这侍女:“不知我的婢女该在何处用饭?” 采蓝感激地用肩膀碰了碰她,撒娇似地道:“五娘~” “客房已经备好了的。”小怜待杜清檀很是客气:“夫人并没有恶意,她就是那个性子。” 杜清檀不置可否,看到采蓝的饭菜也很不错,这才问小怜要东西。 “菠薐菜、猪肝、生姜、葱、清酒,明日一早备好,安排人领我去厨房。” 小怜颇好奇:“只要这些吗?不要其他药材?” 杜清檀道:“后期会用到一些,现在暂时不用。” 小怜这便去了,没多会儿,整个薛府都知道新来的女大夫给人治病不用药。 杜清檀并不管这些,就着送来的热水舒舒服服地泡了个脚。 采蓝在一旁收拾床铺,小声抱怨:“五娘真是大方,折腾了咱们一整天,还吃了这么多气,吃他家一顿饭怎了?竟然还要算钱给他们!” “笨!”杜清檀半闭着眼睛道:“此等豪强人家,怎么看得起我那仨瓜俩枣,我不这样说,怎么堵下人的嘴?” 同时还显得她清高硬气,以后才好和别人打交道。 当然,这话她是不会和采蓝说的。 “是哦!”采蓝眼睛一亮,崇拜地道:“五娘越来越能干了!” 杜清檀一笑而已,琢磨着是不是得趁这个机会,敲薛家的竹杠,定制一套专用的菜刀。 毕竟要把药膳做得好吃地道,刀工也很重要的。 万一哪天她做着做着,女皇听闻她的大名,也召她入宫,给她封个官呢? 有了官身,这些人就不能随便欺负她了。 ??来啦来啦,我这因为专业性太强,得查很多资料,所以是真慢。大家有留言说,夜盲症,吃胡萝卜,唐代米有胡萝卜,只能利用有的食材办事。菠薐菜,就是菠菜。目前月票是555票,满560就加更,大家还有吗? ?感谢以下书友的打赏:书友20191113231029738~1500起点币;miumiu~588书币;内心的潘多拉~588书币;丹~300书币;星星眨眼~300书币;水夏沫~200书币;琰脂虎1~200起点币;倾陈love~100书币;小院子~100起点币;ske48_kino酱~100起点币。爱你们。 ? ???? (本章完) 第57章 一诺千金 第57章一诺千金 天边刚露出一丝鱼肚白,杜清檀就起了身。 薛府送来的早饭虽然还是没肉,花样还行,有蜜制馓子、汤饼和蛋羹。 杜清檀吃饱喝足,精神抖擞地跟着小怜去了厨房。 采蓝和小怜搭上了话,很快弄清楚她为何如此客气的原因。 她就是被杜清檀一拳揍晕的那个男仆的受害者。 “打得好!”小怜说:“我又拿棍子打了他一顿。之前不敢,五娘打了,主家没说什么,我才觉着自己也是可以动手的。” 采蓝颇为赞同:“活该!打得好!” 杜清檀但笑而已,一个更比一个彪悍,迄今为止,她还没见着过那种真正娇弱的。 胖胖的厨娘和她的下手们,团团围在杜清檀身边,好奇又不以为然。 听说还是名门望族出来的小娘子,能做什么饭! 采蓝颇有压力,杜清檀却是不动如山。 一群人把光线全挡住了,她也不急,直接把手往身边一伸:“刀!” 她右手边站的就是厨娘本人,厨娘一个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把自个儿用的刀顺手递过去了。 杜清檀掂了掂,评价:“还行。” 厨娘不太高兴。 那只素白纤细的手又伸了过来:“猪肝。” 厨娘“哼”了一声,翻着白眼让开了。 其他人见她走开,也赶紧跟着走开,生恐惹她不高兴。 采蓝终于得以挤到杜清檀身边,帮着清洗菠薐菜。 杜清檀聚精会神地打量着面前的猪肝。 这是一块精挑细选得来的肝,上面还残留着些微温度。 粉嫩、均匀、柔软,用指甲轻轻一掐,就会留下一个小切口。 很好。 清水洗净,手起刀落,“笃笃笃”一阵均匀的响声过后,猪肝已经变成了大小厚薄均匀的片状。 再入清水洗净血水,加姜片、葱花、清酒、豆酱清、团粉,抓揉腌制一刻钟。 锅中放入薛家高价买来的山泉水,再放一勺味道最好的头道油,加入少许盐烧开。 之后放入菠菜焯至变色,捞起,过冷水,挤干,切段备用。 到这里,采蓝就开始赶人:“接下来是秘诀了,不能偷看。” 倨傲的厨娘“哼”了一声,甩着丰满的胸和臀走开了,其他人不想走,被采蓝小气地赶走。 “大火。”杜清檀一声令下,采蓝便把灶火烧到最旺。 锃亮的铁锅被烧得滚烫,一勺清亮的冷油倒进去,跟着“刺啦”一声响,猪肝入了锅。 爆炒猪肝的要点是滚锅冷油,如此才能保持猪肝的脆嫩。 铁勺翻炒,油的温度越来越高,香味喷了出来。 厨房外的人们嗅到了一股神秘喷香的味道,口腔开始疯狂分泌唾液。 “这是在做什么呀?” 他们小声议论着,悄悄往里张望。 “做法似乎有些奇特,听到了水入滚油的声音……” “有葱姜的香味,似乎从不曾嗅到过这么浓烈的香味……” 杜清檀听得清清楚楚,那当然了,这会儿还没人会炒菜呢,都是煎炸蒸煮。 猪肝变色,她果断停手,泉水入锅,滚开之后加入菠菜,撒盐,起锅。 粉粉的肝片搭配着碧玉般的菠菜,带着浓香的热气袅袅升起。 采蓝已经馋得不知道该怎么表白了。 杜清檀慢条斯理地舀了一碗,享受地眯着眼睛帮助壮实郎“尝味道”。 呀,真不错! 猪肝嫩脆、菠菜鲜甜、不腥不烂、香味悠长。 今日食材、调料都很丰富新鲜,厨具用着也还算顺手,她的技术算是发挥了十成十。 优秀的药膳师,必须又通医理药理,又精于庖厨之事。 不然做出来的膳食没人吃,也就失去了意义。 “每一样食物都是珍贵的,必须善待并珍惜。” 杜清檀慢吞吞尝了半碗,说道:“不错,可以盛好送去给壮实郎了。” 然后顺手把剩下的半碗汤递给了采蓝:“你也学学,万一以后我不方便,就要由你补上。” 就连借口都帮着想好了。 “五娘!”采蓝感激地捧着碗,嘴唇动了两下,最终决定用行动表白。 她三两口就把猪肝菠菜汤全吃光了,本想舔一舔碗的,没好意思。 真好吃啊! 比之前吃过的猪肝笋尖粥还要好吃很多! 主仆二人捧着这碗带着神秘气息的猪肝菠菜汤,稳重地走出了薛家的厨房。 身后,跟着不甘心的厨房人。 她们也是去给壮实郎和武八娘送早饭的,顺便看看壮实郎肯不肯吃这碗汤。 武八娘和壮实郎已经坐到饭桌旁,两人都是同样期待的表情。 刘嬷立在一旁目光闪烁,看到那碗汤就微微冷笑起来。 壮实郎从不吃腥味重的食物,何况这是下贱人吃的猪下水! 这可真是老天助她! 果不其然,壮实郎先就捏着鼻子道:“好腥臭,我不吃这个!拿走,拿走!” 刘嬷上前躬身行礼:“五娘可能不知道,壮实郎从不吃这些的。” 杜清檀二话不说,只用一种微妙的目光看向武八娘。 武八娘有些火大,板着脸道:“有你什么事?好好的孩子就是被你们这些刁奴拱坏的!” 刘嬷脸色惨白地退了下去,临行前给壮实郎使了个眼色。 壮实郎就要仰面往后倒,准备开闹。 武八娘指着他恶狠狠地道:“敢!看我揍不死你!” 杜清檀连忙拦住她,温言细语:“壮实郎,这可不是一般的猪肝,是我秘制过的,世上独一份,味道非常好,不腥。 还有,你答应过的事,是要不作数了吗?侠士最重要的就是一诺千金啊。” 壮实郎看看凶神恶煞的亲娘,再看看和颜悦色的杜清檀,理智地选了有利的方向。 他捏起银匙,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汤,然后呆坐不动。 室内鸦雀无声,都在等他反馈。 壮实郎又喝了一口汤,吃了一根菠菜。 杜清檀道:“一诺千金。” 他不情愿地舀了一片猪肝喂入口中,皱成一团的脸慢慢放平打开,他用极缓慢的速度,慢慢咀嚼起来。 “好吃。”他冲着杜清檀露出了笑脸。 杜清檀松了一口气,自信而笑。 “好吃你就多吃点!”武八娘松气的同时,声音更大了。 壮实郎胃口不好,吃了半碗就放下了碗筷。 武八娘骂骂咧咧地接去尝了一口,脸色微变:“真不错。” (本章完) 第58章 都是因为不甘心 第58章都是因为不甘心 杜清檀微微颔首:“谢夫人夸奖。” 武八娘感叹:“真没想到你厨艺这么好,壮实郎长大后,我是第一次看到他吃饭这样乖。” “夫人说得没错,其实壮实郎并非身有顽疾,也和父母双亲无关,主要病因还是太挑食。如若什么都吃一点,是不会得这病的。” 杜清檀这话得了武八娘的好感。 她很是感慨地道:“想必你是听说了那些传言。我和他父亲总想着是不是自己私德不修,这才遭了报应。” 杜清檀道:“这话差了,世上坏人恶人多了去,也没见几个遭报应的。” “也是。”武八娘被触及心事,目光微闪,欲言又止。 杜清檀期待地眨了眨眼睛,一般这种表情,都是有事相求,她已经做好了准备,武八娘却把脸转开了。 “五娘,依你所言,壮实郎只要好好吃饭就能痊愈。我看他还愿意吃你做的饭,要不,你来我家长住,专职替他调养身子如何?” 武八娘很是豪气地开了价:“我知道你家贫弱,急需用钱,你一个小娘子在外抛头露面讨生活不容易,我不会薄待你。除了提供食宿外,一个月给你5000钱,如何?” 杜清檀没吱声,默默计算。 此时长安的米价是15文一斗,5000钱就是333斗米。 本朝每斗米折算6斤,那就是2000斤米的收入。 以杜家现在的情况来看,确实不错了,毕竟她们曾经是为了几百文钱折腰的人。 但若是以她的本事来看,还差了点儿。 只是万事开头难,名头还未打响,确实不好索要高价。 也罢,等到后面初见成效再谈好了。 她正要开口应下,武八娘已经不高兴地道:“6000!不能更多了!若是你的法子真有用,自会涨上去!” “……” 杜清檀顿时看武八娘顺眼许多,谁不爱豪爽大方的金主呢? 但她也没露出特别高兴的样子,只淡淡颔首:“我会让夫人知道,什么叫做物有所值。” 武八娘笑了笑,说道:“你要长住,且看看客房里还差什么,给你补齐。” 杜清檀很自然地接上去:“我没别的要求,就是要一个单独的小厨房,以及一套定制的刀具。” “都给你!”武八娘理解。 秘术嘛,肯定不能被别人偷了去。 杜清檀非常满意:“稍后我会把刀具的图纸送过来,就要烦劳夫人了。” 要长住在此,她肯定得回家交待一番,再拿些行李和衣裳之类的,于是趁早告辞出门。 武八娘很贴心地道:“给你派个车。” 双方都很有合作的诚意,算是其乐融融。 杜清檀走出房门,但见廊下站着两个年轻妇人,一人抱着个大约两三岁的男童,另一人牵着个约五六岁的男童。 见她出来,都好奇地盯着她看,五六岁的那个男童小声道:“姨娘,这位姐姐……” 那妇人连忙捂住他的嘴,抱歉地对着杜清檀笑了笑。 杜清檀不明白他们的身份,便只颔首示意而已。 待上了车,采蓝就开始通报情况:“刚才那几位,是壮实郎的庶母和庶弟。” “你很不错。咱们替人干活,不多管闲事,却也要耳聪目明,心中有数。” 杜清檀夸赞采蓝:“待我得了工钱,给你200文做私房钱。” 采蓝开心极了:“婢子就知道,跟着五娘能有肉吃!” 她滔滔不绝地把打听到的情况说给杜清檀听。 因为壮实郎的夜盲症,武八娘夫妇不敢再生孩子,就怕再来一个病孩子,实属丢人。 但薛家是大户人家,有头有脸,自然不能只有一个病孩子做继承人。 于是薛鄂,也就是武八娘的丈夫、壮实郎的爹,又收了两房妾室。 这两房妾室很争气,生的都是儿子,而且非常健康强壮。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倒显得是武八娘一个人的问题了,于是她更加不敢生孩子,并为此生疏了夫妻情分。 所谓的彪悍、刻薄、嫌弃,都是因为不甘心。 杜清檀瞬间懂了武八娘之前的欲言又止。 所以治好壮实郎意义重大! 而且还可能再持续发展另一桩生意——替武八娘调养身体! 好一条康庄大道! 她用力拍着采蓝的肩,夸道:“很好,再奖你100文,若再立功,还可以继续奖。” 采蓝兴奋地跳起来:“这么说,我就有300文啦?自己的钱?” “嗯,你一个人的。”杜清檀觉着她真可爱,不由得带了笑。 采蓝就开始掰着手指算数:“15文1斗米,300文就是20斗米,够咱家吃一个月啦!” “只算你自己即可,以后养家有我。” 杜清檀看看她那身破败的衣裙,说道:“稍后带你去添两身衣物。出门在外,要体体面面的。” “五娘……”采蓝靠在她身上蹭了蹭,眼圈红了。 杨氏一夜没睡好,听说杜清檀要去薛家长住,第一个不同意:“那不行!非亲非故的,你一个未出阁的小娘子搬去长住不合适。我昨夜担心得睡不着……” 杜清檀道:“大伯母是担心被人说闲话吧?” 杨氏道:“正是,你年轻,不懂得名声对于女子的重要。坏了名声,别说是行医,做个针线活儿都要被嫌弃。稍后我与你同去,和他家分说清楚。就这么定了!” 杜清檀气得无语。 话说她去了这一天一夜,男主人是什么样子都没见着,怎么就坏了名声呢? 杨氏以为她不肯,发狠道:“我是一家之主,我说了算!相比让你受委屈被人戳脊梁骨毁了一辈子,我宁愿挨饿受穷!” 采蓝紧张地看向杜清檀,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行。大伯母去和薛家打个招呼也行。”杜清檀决定以退为进。 很多时候,之所以反对,是因为不了解。 大伯母要表达长辈的关心爱护,那就去。 于是她们什么行李都没收拾,又坐上薛家的车折回去了。 武八娘见了杨氏,非常意外:“您这是?” 杨氏不卑不亢地行礼与她见过,开门见山:“承蒙夫人相信我们五娘,愿意让她替令郎瞧病,所给待遇如此丰厚,小妇人不胜感激。但只是……” ??各个朝代的斗不一样大,这里以唐代为主。 ?没错儿,月票已经超过560张了,但是因为太忙,没有存稿,加更需要稍晚再放。 ? ???? (本章完) 第59章 女人如花 第59章女人如花 “我家虽然没落,也算出身名门,不好败坏家族名声……五娘的爹也做过官……” 杨氏不紧不慢地把理由说出来:“她尚且未婚,家又在长安,实在没道理长住夫人家中。” 武八娘懂了,若有所思地盯着杨氏看了半晌,郑重地道:“难得你这个伯母如此爱惜侄女。既如此,我也不强求,只是这孩子的饭食……” 杨氏道:“我们早上过来,晚上回去!” 武八娘看向杜清檀:“你怎么看?” “只要好好吃饭,两顿也够了。” 杜清檀肯定不想来回奔波,但看她们已经达成协议,也只好答应下来。 来回走走,就当是锻炼身体了。 于是杨氏先回去,她和采蓝留下来准备下一顿饭食。 武八娘雷厉风行,单独的小厨房已经收拾出来,里头该有的油盐酱醋调料一应俱全,又有各种米粮干货,任由她自取。 此外,还配了一名打杂的粗使婆子,负责烧火、洗涮、清扫。 小怜把一本账册递给杜清檀:“这屋里有的东西都记在上头了,您清点一下,若有短缺,及时补上。新鲜的食材需要提前说。” 杜清檀也就抱着账册点了一遍东西,然后忍不住发了会儿呆。 薛家真有钱。 也真大方。 干货里头有各色鱼干也就罢了,竟然还有海参鲍鱼!!! 小怜道:“夫人听了五娘的话,感触很深,家里有的食材都拿出来了,就是希望壮实郎能够快些好起来!” “会的。”杜清檀的凤眼里迸发着杀气。 这么好的条件,她一定要成功! “不知府上有哪些鲜花?” “是要摆盘用吗?”小怜数给她听:“牡丹、辛夷、茉莉、春兰……” “茉莉,要新鲜整齐的,才刚开放那种,开败了的不要。” 杜清檀提起笔,“刷刷”写下一张方子:“还要这上面的几种药材。” 没多会儿,一只装满雪白茉莉花的水晶碗被送了过来,满屋馥郁芬芳,采蓝陶醉得:“五娘要做头油吗?” 杜清檀奇道:“为何这样想?” 采蓝很小声地道:“那什么,正好他家厨房干净,油又好,茉莉花还不要钱,咱们悄悄浸一瓶也没人知道。” “……”杜清檀一本正经地道:“头油不值钱,要就拿海参鲍鱼。” “那不行!是偷盗,要犯律法的!”采蓝反对。 “头油不是偷盗吗?”杜清檀翻了个死鱼眼:“滚去干活!” 又是被偷窥被议论的一天。 因为杜清檀要赶回家,壮实郎的晚饭比以往开得早很多。 刘嬷拉着他过来,为难地道:“也不知道能不能吃下,说是早上太油腻,晚上再也不想吃什么肝了!” 杜清檀照旧无视刘嬷,只叫壮实郎过来:“怎可能顿顿给你吃一样的食物呢?掀开盖子瞧瞧是什么。” 秘色瓷汤碗,罩着金盖子。 壮实郎揭开盖子,鲜香迎面扑来。 半稠半透明的羹汤仿佛一汪水湾,丝丝点点的白色物质仿若小鱼嬉戏其中,水面点缀着鲜嫩碧绿的莼菜。 清爽而美丽。 与其说是食物,不如说是图画。 壮实郎垂眼看着,竟然舍不得吃。 “尝一点?”杜清檀诱哄他,“这道菜是我特意为你定制的鱼戏荷叶间,世间独一无二。” 壮实郎没能抵挡住“独一无二”的诱惑,尝了一口,然后鲜得差点掉了舌头。 清香鲜美,甘甜微咸,一口下去,狂躁的胃部得到了滋润,舒服熨帖。 他不顾刘嬷的暗示,埋着头一口气吃光了整整一碗羹。 “还有吗?”他追着杜清檀问。 “没有啦,你平时吃得不多,胃小,不能吃太多的。” 杜清檀笑眯眯地递了一只瓷瓶过去:“来,若是馋,闲时可以喝这个,甜的哦!” 壮实郎立刻打开盖子尝了一口,然后甜蜜蜜、满足地眯上了眼睛。 “五娘,真好吃!”壮实郎高兴地拉着杜清檀的手,“明天再给我做好吃的,好不好?” “当然好啦!”杜清檀给旁观的武八娘使了个眼色。 武八娘欣慰地摸了摸壮实郎的头:“真乖。” 壮实郎难得她夸赞,激动得直打哆嗦,活蹦乱跳地跑出去玩了。 武八娘的神色就很复杂,沉默许久,问道:“你做的是什么?” 杜清檀没有隐瞒的意思:“莼菜黄鱼羹,喝的是桑麻蜜饮,鱼羹开胃益气,桑麻蜜饮辅助治疗眼疾。” 黄花鱼富含壮实郎眼疾所需的物质,与莼菜搭配,开胃、消积食,对壮实郎这种不爱吃饭的小孩子特别有疗效。 桑麻饮是用捣碎的黑芝麻和桑叶煎煮取水,再调入蜂蜜而成,香香甜甜,小孩子很难拒绝。 武八娘叹息:“即便治不好眼疾,他能多吃点饭,长壮实高大些,少生病,我也感激你的。” 杜清檀乐了:“夫人真是直性,咱们才开始,您就说治不好。万一我为此偷懒藏私怎么办?” 武八娘正色道:“你不是那样的人。我看你家大伯母就知道了,端正,讲规矩,如若你偷奸耍滑,只怕她先就替我收拾你!” “哈哈哈……”杜清檀难得开怀大笑:“夫人真妙人!您这般信任于我,我也赠送您一份小食。” 她拍拍手,采蓝端出一只碧玉碗,揭去银盖,茉莉芬芳扑鼻而来。 玉白米粥熬到刚刚好,晶莹剔透,几朵茉莉鲜花点缀其中,又有鲜红的枸杞子、翠绿的青菜丝作配,确确实实的赏心悦目。 武八娘好奇地道:“这又是什么?” “枸杞茉莉花粥。枸杞清肝明目,茉莉美白滋润肌肤,大米润肺滋阴,此粥不但能美容养颜,还可健身减肥。” 杜清檀递过银匙:“您尝尝?” 武八娘听她说得一套又一套的,当即先尝为敬。 芬芳萦绕口腔,再从鼻端释出,整个人都清新起来。 米香回甘,咸味刚好中和了那一丝平淡。 是一碗好粥。 被这碗粥滋养过的武八娘打开了话匣子:“你这个食医,能治女人病么?” 杜清檀如愿以偿:“那是自然。女人如花,三分靠天生,七分靠保养。” ??感谢大家的月票,这是为月票560加的更,下次加更在590,现在是569票,标记一下。 ?感谢以下书友的打赏:星星眨眼~100书币;hui~100书币。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记得给美人评个分,多留爪印,帮助新书茁壮成长。 ? ???? (本章完) 第60章 不像医者 第60章不像医者 “三分靠天生,七分靠保养……” 武八娘很激动,她长得一般,加上这些年婚姻不顺,操心孩子的病,整个人的状态很不好,显老、憔悴、还长斑。 “你懂得这保养之术?快说来听听。” 武八娘看着杜清檀那吹弹得破的雪白肌肤,眼里放出狼一样的绿光。 “哎呀,天快黑了,我得赶紧回家啦!” 杜清檀毫不留情地起身告辞。 武八娘意犹未尽,却也只好等着次日再说。 “得弄个车。”采蓝和杜清檀商量:“崇仁坊和宣阳坊隔了四个坊区,每天这么赶路,得把腿走断。” “养车麻烦,家里没地方放,买马吧。” 杜清檀笑了起来,谁能想到呢,初春之时衣食皆无着落,如今居然也要养马了! “可是我们不会骑啊!”采蓝突然想起来:“独孤公子不知好点没有,可以请他教我们。” “明日备点礼,让大伯母带着团团去看看他。” 杜清檀在回去的路上,顺便帮自己和采蓝各买了两身衣裙。 都是方便劳作的窄袖衫,颜色也素淡,另外又挑了一块粗布,准备做围裙。 杨氏翘首期待,看到她们回来便松了口气,张罗着要摆晚饭。 杜清檀道:“我们吃过了。” 采蓝也点头:“吃得比家里好多了,鱼羹。” 团团委屈:“我也想吃。” 杨氏很无奈:“薛家为给孩子治病才弄了这些东西出来,你这婢子嘴上无遮拦,给人家带来麻烦怎么办?” 采蓝连忙捂住嘴,诚心诚意地认了错。 杜清檀叫她过去帮忙,之前答应周家配的乌梅丸,前日杨氏已去药铺抓齐了药,乌梅用醋泡了一夜,现下可以配起来了。 杨氏等人吃过晚饭,也来帮忙,说起周家:“带了修整围墙的工具来,半日功夫就弄好了,手艺还行。” “那就好。”杜清檀问道:“那孩子腹痛缓解了么?” “说是缓解了,还继续按着你给的方子吃着呢。”于婆啧啧道:“这墙也修得太贵了,人参呢!人参呢!” 杨氏不喜欢她这种口气,说道:“用量也不是很大,左邻右舍的,结个善缘罢了。” 杜清檀并不参与这些讨论,待到蜜丸炼制完毕就起身洗手:“不白送,送不起。给这个不给那个就会得罪人,一律按成本售卖。” 寻常百姓生活艰辛,小孩子和大人患虫病的都不少,却又配不起这乌梅丸。 药铺里的太贵,她按成本卖,已是做善事、结善缘。 是夜,杜清檀忙到近三更才睡下,次日晨钟才响便出了门。 正想着得赶快些,别耽误了壮实郎的早饭,老于头居然牵出来一头驴。 “五娘骑这个去。”老于头摸一把驴背,几根毛随着他的动作飘飞下来。 是独孤不求的老秃驴。 “它怎会在这里?”杜清檀惊了。 “昨日里有人送来的,说是独孤公子病着,养在邸店不放心,送来咱家养着,过后一并结算养料钱。” “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给五娘代步,就当给它遛遛弯、消消食了。” 老于头笑得十分憨厚且老实。 老秃驴对着杜清檀嘟噜一下嘴唇,翻出一排牙,然后飘下两根毛。 “他倒是爱惜这老驴。”杜清檀嫌弃得不行:“我不要骑。” 杨氏赶出来递过一个包袱:“你的围裙。” 昨天还是布,现在就成了围裙。 “下次不许熬夜了,没这么急。”杜清檀看着杨氏满是血丝的眼睛,用力抱了她一下。 “我走啦!家里有事就来说,我很快就回来。” 杨氏把杜清檀和采蓝送到坊门,瞧不见背影了,才揉着眼睛回去。 于婆安慰她:“五娘能靠着本领立足,又是在薛府那样的富贵人家,是好事儿,哭什么呢?” 杨氏哽咽道:“你不懂。” 但凡她争气些,也不会让孩子这样辛苦委屈。 “辛苦委屈”的杜清檀嗅着清冽的空气,兴奋地旁观了一番官员上朝的热闹景象。 那是真热闹,也是真早,有些人骑在马上打呵欠眯瞌睡,一摇一晃的,瞧着都辛苦。 薛家住的崇仁坊就在皇城边上,上朝不必赶早。 以至于杜清檀走到薛府门前,正好遇到壮实郎的爹,薛鄂。 薛鄂大概三十多岁,长得高大壮实,留着短胡髭,神色冷漠威严,穿着绯色官袍,腰间的银鱼袋在火光下闪闪发光。 他站在府门前,恭敬地和一个穿紫衣配金鱼袋、身形高挑的男子说话。 杜清檀并不想招人眼,便带着采蓝立在道旁静等他们离开。 都是要上朝的人,想必耽搁不了太久。 果不其然,片刻后,薛鄂和紫衣男子一前一后上了马。 二人骑着马,边走边谈,慢吞吞地从杜清檀站立的地方走过去。 杜清檀眼看他们过去了,便拉着采蓝往前走,不想才走了两步,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爆喝:“谁在那里?!” 紧跟着,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两把装饰着龙凤环的仪刀卷杂着风声横过来,硬生生停在二人面前不到一寸远的地方。 “啊!”采蓝短促地尖叫了一声,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杜清檀一把扯住她,平静地报出身份:“我是来给薛家孩子治病的大夫。” 说食医人家听不懂,她都只说自己是大夫。 然而那两个手握长刀的侍卫并不肯相信,反而逼着她们转过身去面对众人。 “薛司马,这是您家的大夫么?” 薛鄂盯着杜清檀和采蓝看了片刻,不太确定地道:“大概……是的吧……” 紫衣男子轻笑起来,声音如同羽毛般轻轻拂过耳朵,酥得人心微微颤抖。 “平梓,你可真有趣,是不是你家的大夫,你竟然不能确定?” 他隔着灯火看向杜清檀,目光流转如月华,温润如玉。 “郡王有所不知。”薛鄂解释道:“下官忙于政务,家事都是拙妻打理。这位大夫才来不久,又是女医,故而未曾见过。” 杜清檀听见他小声说:“之所以不确定,是因为这位姑娘容色太盛,不像医者。” 紫衣男子淡淡一笑:“放了她们吧。” ??男二出来了!这本来是晚上七点的更新,因为我这会儿写好了,有点激动的想要先放给你们看! ? ???? (本章完) 第61章 多多提点 第61章多多提点 目送薛鄂等人远去,采蓝用力拍拍胸口:“真是的……五娘快成神医吧!” 杜清檀笑笑:“会的。” 这就是来自权势、阶级的压迫,无时无刻无处不在。 就连生得好,也能不像大夫。 因为在多数人眼里,能做事的女人就不能长得太好看,长得太好看的女人大概率就是花瓶。 不过倒也不值得抱怨,她加快脚步:“快些,别耽搁了。” 小怜早就等不及了,看到她们就道:“怎么才来?少夫人问过好几次了。” 采蓝连忙辩解:“早就来了的,恰好遇到薛司马上朝,就等了会儿。” 小怜认真地看了她们一眼,突地笑道:“见到主君了吗?” “见着了啊。” 杜清檀没放过小怜眼中一闪而过的情绪,平静地道:“贵人威严,不敢相扰,我二人便在街边角落静候贵人离开。 不想却被侍卫发现,用刀逼着我们求证身份。薛司马不认识我,是那位同行的贵人下令放了我们。” “同行的贵人?”小怜的关注点被转移了:“什么贵人?” “不知,只听薛司马称呼他为郡王,穿着紫色官服,佩着金鱼袋呢。” 杜清檀边说边穿上围裙,准备做早饭。 因为耽搁了会儿,来不及炖汤,所以她做的是鸡蛋起酥煎饼。 小麦粉加入鸡蛋、油、糖、盐,揉成面团醒着,再烧滚油倒入面粉搅成油酥,面团包油酥,擀成小孩子手掌大小的薄饼,捏成小熊状,入锅烙制成金黄起酥。 这个时候,采蓝也把提前泡好的杏仁研磨好了,雪白的牛奶加进去,一会儿就成了热腾腾的杏仁奶。 金黄灿烂的小熊酥饼在白玉盘子里手牵手,旁边是一只盛着雪白奶液的秘色葵口碗。 热腾腾,奶香加甜香,很能慰藉一大早就起床、饿着肚子干活的人。 小怜忍住唾沫,叹道:“您这一个饼,居然也有这么多花样。还有这奶,又是什么做法?” “我不知小郎口味,心里总有些不踏实,小怜姑娘帮忙尝尝?” 杜清檀微笑着递过一只小碗,碗里有两块金黄色的酥饼,筷子轻轻一戳,酥皮便掉下来,里头更是层层起酥。 一口咬下,外酥里软,甜中微微带的那一点儿咸刚好中和了腻。 小怜严肃地道:“不错,小郎会喜欢的。” 杜清檀又递上一杯杏仁奶:“这个也帮忙尝尝。” 杏仁香掩盖了牛奶的膻,协调又融洽。 小怜捂着嘴笑起来:“我看很好,咱们赶快送去罢。” 壮实郎揉着眼睛坐在桌前发呆,武八娘坐在一旁梳妆。 刘嬷躬着身子小声道:“夫人,并没有什么用,小郎起了好几次夜,也不知是不是吃杂了的缘故。 又或者,她悄悄儿往里头放了什么药材,却没和咱们说。就算是御医,也要给主家看方子的。 老奴这心里颇不踏实……稍后夫人还得过问一下。” 武八娘皱起眉头,正要出声,就见小怜领着杜清檀主仆走了进来,于是换了笑容:“今早吃什么呢?” 杜清檀道:“小郎才刚开始调理,不宜吃得太多太杂,早饭很简单,但对他的症状也很有用。若是可以,夫人平时不妨多给他吃些蛋黄和奶。” 仿佛听到了刘嬷背后的闲话一般。 武八娘有点尴尬,问道:“饭食里用了药材吗?” 杜清檀笑道:“还未曾,不急,这是个长久的活儿,先要小郎能吃能吸收,才能事半功倍。” 武八娘看向小怜,小怜微不可见地点点头。 她便道:“知道了,按照你的安排来。” 壮实郎先是被香味惊醒了瞌睡,然后看到了手牵着手的小熊饼,他的眼睛亮了起来,直接上手抓起饼子开吃。 “唉哟……我的小郎,您这……” 刘嬷立刻上前阻挡,却被壮实郎推了一把,不耐烦地道:“走开!” 杜清檀微笑着道:“要让孩子好好吃饭,就得让他有个好心情。就像咱们大人,心情不好也吃不下去。” 仿佛什么都说了,又仿佛什么都没说。 武八娘呵斥刘嬷:“退下,别打扰他吃饭!” 刘嬷脸色惨白,退到角落里去,恨恨地瞪着杜清檀。 杜清檀视而不见。 “嗝……”壮实郎连吃了三块小熊酥饼,满足地打了个嗝,小怜递过杏仁奶:“小郎试试这个,可香了,和平时不一样。” 壮实郎又把那碗杏仁奶喝了,然后笑眯眯地道:“好吃!我昨晚睡得可香了!梦都没做一个!” 武八娘看了刘嬷一眼,问道:“不是起了好几次夜么?” 壮实郎道:“没有啊。” 刘嬷连忙道:“小郎睡糊涂了,忘了!” “我没有!”壮实郎喊起来。 刘嬷微笑着,很坚定地道:“有,一共起了四次,寿香她们都知道的。” “我没有!”壮实郎气愤地喊起来,冲过去要踢刘嬷。 刘嬷捉住他的手,宠溺宽容地笑着,看着像是要抱他,却隐蔽地将膝盖往他的胃部顶去。 这就过分了。 才吃饱的孩子,又是生气又被这么一搞,不得马上吐出来? 杜清檀飞快地将手隔在二人中间,笑眯眯地道:“无论是真是假,都不宜在饭后引得孩子生气愤怒,会积食,严重的还会引起呕吐。 这样很伤脾胃,中一次招,十天半月才能恢复过来。日积月累,就成了大问题。” “原来如此!”武八娘恍然大悟:“我说呢!壮实郎为何这么不爱吃饭,就是因为这个呀!” 刘嬷已将膝盖收了回去,垂着头愧疚地道:“幸亏杜大夫提醒,都怪老奴行事不周,还请夫人责罚老奴。” 采蓝撇撇嘴,觉着这老狗奴真是奸诈,却听杜清檀同样热情地道:“我也斗胆替刘嬷求个情,不知者不怪嘛。” 武八娘神色复杂地道:“五娘真是个厚道实在人。” “是呀。”刘嬷微笑着朝杜清檀看过来,眼里的恨意已经无法掩饰。 杜清檀笑得比她还温柔,细声细气地道:“都是为了壮实郎好,我不熟悉情况,还请刘嬷多多提点。” ??今日更新结束啦,继续求各种票哇,现在是574张月票,还有16张月票就能加更哦。 ?感谢以下书友的打赏:离殇之心~300书币;ske48_kino酱~100起点币。 ? ???? (本章完) 第62章 考校 第62章考校 “《素问·天元纪大论》里说,人有五脏化五气,以生。便是日常医家说的五志,分别为喜、怒、忧、思、恐。” 杜清檀对着满屋子的人掉书袋,“情绪对于人来说很重要,志和则康健,志伤则致病……” “子有三不责,睡前不责,饭前不责,早起不责。只因睡前责骂孩子,他忧思恐惧,就睡不踏实,睡不踏实就容易生病。” “饭前、饭中、饭后责子,忧思恐惧,便会吃不下、吃不好、不克化,于孩子的肠胃是一种损伤。” “早起责子,孩子一整天都不高兴,伤了情志,就什么都不好了……” “好有道理!”武八娘听得津津有味:“五娘,没想到你竟然还懂这些。” 刘嬷不怀好意地道:“是呀,杜大夫瞧着年轻,也未出阁,竟然懂得养孩子。” 没经验的人,是胡扯的吧? 杜清檀有些羞涩地道:“实不相瞒,我家中有个堂弟,比壮实郎还要小,因我大伯母要操持生计,弟弟自小就粘我。此外,我在遇仙之时也曾见过仙人怎么养孩子。” “是了,听闻你是遇过仙的。” 武八娘沉吟片刻,叫刘嬷领壮实郎下去:“我有话要和五娘说。” 刘嬷眼里闪过一丝冷光,低眉顺眼地道:“是。” 采蓝觉着这老狗奴要使坏,有心跟上去却又没立场,正着急呢,就听杜清檀道:“且慢!” 武八娘道:“何事?” 杜清檀语重心长地道:“是有话要交待刘嬷。” “壮实郎还小,不懂得养生,要靠身边人提醒照顾的。才刚吃过饭,不宜跑跳哭闹大笑,也不能吹凉风吃冷食,还该细心照顾才是。” 总之,如果壮实郎发生以上情况,都是刘嬷的错。 杜清檀看着眼里快要喷出火的刘嬷,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原本不敢开口,是怕刘嬷有想法,但之前你也说希望我能多提醒,毕竟是为了孩子……” 刘嬷咬着牙道:“瞧您说的!老奴心疼小郎还来不及,又怎会生气。” 杜清檀莞尔一笑,回身对着武八娘道:“夫人恕罪,我僭越了。” 武八娘当家多年,岂能看不出来这二人间的火气,不过一笑而已,招手叫小怜过来。 “自今日起,除去接洽杜大夫这边,壮实郎这里也要多上心,待到他果真好了,都有重赏。” 小怜笑嘻嘻地应了一声,当即牵着壮实郎走了出去。 “来,和我说说妇人养生的事儿。” 武八娘叫人给杜清檀设了座,亲热地招呼她:“还没用过早饭吧?与我一起。” 杜清檀从善如流,言谈举止无不自如。 吃完早饭,武八娘已经自动把手腕递到她面前:“你来替我号脉,瞧瞧我是怎么回事。” “实不相瞒,我这段日子以来,总是睡不着,好不容易入了睡又总做梦,要不就是心慌烦躁,头发也掉得厉害,月事还不协调……” 杜清檀一笑,并不多言:“我给夫人做碗羹汤罢。” 武八娘期待地道:“我就等着了。” 杜清檀很自然地递了一叠图纸过去:“这是我之前和夫人说过的刀具。” 全是细线勾勒而成,有大有小,有宽有窄,有长有短,还有一把带锯齿的大剪子,尺寸大小都很适合女子使用。 武八娘很大方地叫了心腹仆妇进来:“用好铁制一套出来。” 杜清檀又道:“因这东西是我在用,将来我也会带走,所需花费,在我酬金中扣除即可。” “嗐!哪里就至于了。”武八娘笑眯眯地催促她:“快去做药膳罢。” 天将向晚,武八娘与壮实郎端坐桌旁,期待地盯着门看。 盼望着,盼望着,杜清檀来了。 “此汤久服可补中益气,养血安神,滋润肌肤,减少色斑,防止脱发。” 杜清檀把一道麦枣甘草排骨汤递到武八娘面前:“您尝尝味道,若不喜欢,下次可以改进调味。” 武八娘捏起银匙,先喝汤,再吃肉,满意点头:“好吃。” 壮实郎迫不及待地揭开了碗盖。 是一道谷芽麦芽炖鸭胗汤,健脾开胃,消食化滞。 主食是柔软清香的时令蔬菜饼,甜品是牛奶炖花生。 见那母子二人吃得心满意足,杜清檀微笑着起身告辞。 “依你所言,该让壮实郎睡够才好生长,以后早上也就不必那么急了,我派车去接你。” 武八娘道:“怪远的,又早,万一被人冲撞了不好。” 杜清檀便知她晓得了早上的事,笑着应了:“多谢夫人。” “不必,安心做事即可。”武八娘半真半假地道:“还是那句话,治好了,不会亏待你,若是治不好,哼哼~” “请夫人放心。”杜清檀转身要走,却见门前默默立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 正是薛鄂本人,也不知在那立了许久,看了许久。 杜清檀微微颔首,让到一旁,目不斜视,话不多半字。 薛鄂走进来,淡笑着道:“已经吃上了啊。” 武八娘起身去迎他,解释道:“以为您还和平日一样回得晚,我便陪着壮实郎一起先用了。对了,这是我才请来的杜大夫。” 杜清檀沉默行礼,并不抬头。 薛鄂的目光在她脸上扫了一下,说道:“听说你的医道与众不同,走的是食医。” 杜清檀道:“是。” “梁王那病,是你献的方子?” “是。” “听闻你曾遇仙,一身所学,皆为梦中得来?” “倒也不完全是,平日就爱看医书药书,不过突飞猛进确实是在遇仙之后,否则只能卧病在床罢了。” “你做食医,可懂什么是十八反与十九畏?” 这便是考校了。 杜清檀清清嗓子,麻溜地背诵了一番。 薛鄂点点头:“有人送了我几味药,说是珍稀难得,我却是不太认识,或许你能知晓?” 采蓝紧张起来。 这,没见过哪家请大夫的,会现场考校大夫药理医理啊,明摆着是不信任嘛。 这种通常都带了刁难的性质,万一认不出来,可怎么好? 杜清檀也很清楚是怎么回事,然而却是避不开的。 ??谢谢大家!这是月票590的加更,下次加更在620,或者是单次打赏10000书币以上,会为打赏的宝宝加一更。 ?现在是592张,标记一下。 ? ???? (本章完) 第63章 我拿她有大用 第63章我拿她有大用 拿出来的第一件药材,是几块小指大小、黄白色、微透明、油脂状,如同弯曲的丝线卷缠在一起的不规则片状物。 薛鄂说道:“这是九都督府那边的人送过来的,说是大补,你瞧瞧认识不?” 杜清檀认真地翻看着那东西,并没有立刻回答。 武八娘自问见识过的好物也不少了,但这东西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便猜她一定说不出来。 于是不免有些同情,却不好当众下夫婿的脸面,只好沉默不语。 刘嬷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 主君为人严苛,眼里揉不得沙子,一旦证实这杜五娘是个骗子,就该被呵斥一顿再赶出去了! 到那时…… “不认识吗?”薛鄂语气沉沉,神色不辨喜怒,“那就看下一件罢。” “慢着。”杜清檀气定神闲地道:“司马方才说,这东西是从九都督府那边来的?” 薛鄂点头。 “我能尝尝么?” “可。” 杜清檀折一小块下来,但见上头牵连着些灰白色的筋膜,入口气腥味微甘。 “这是哈蟆油。” 她很肯定地道:“取自辽东林间的哈士蟆,是极难得滋补品,尤其适合女眷和体虚衰弱者。” 薛鄂眼里透出一丝讶异,又很快压了下去,淡淡地道:“原来如此,你曾见过?” “在梦里见过。”杜清檀体面微笑,之所以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因为想吊一下罢了。 第二件药材,就更稀奇了。 是一条干了的虫子,头部长了一截干了的草。 武八娘惊讶地道:“咦,这是个什么东西?又是草又是虫,怕不是作弄夫君的?” 薛鄂不高兴地瞟了她一眼,她便怏怏地住了口。 杜清檀笑得更加云淡风轻:“夫人好眼光,这个是虫草,长在吐蕃,冬天是虫,夏天为草,据说也是极好的滋补品。” 薛鄂抿了抿唇,沉声道:“你懂的确实不少。” 杜清檀趁机显摆自证了一番:“五娘不敢误人。食医,必须精通药理医理,善庖厨,懂辩证,才能做好药膳。” 薛鄂微微颔首:“既如此,壮实郎的病便拜托你了。” 遣词用句一下子变得尊敬起来。 在场下人看向杜清檀的眼神就都变了。 便是武八娘,也觉着面上有光,高兴地道:“我早说过,十一郎是真疼我们壮实郎,也是很靠谱的。” 薛鄂点点头,很感兴趣地看向桌上未用完的饭食,无情地赶杜清檀走:“就不耽搁杜大夫归家了。” 武八娘一个眼神过去,立刻有人飞奔而出,替杜清檀主仆安排车辆去了。 直到进了自家大门,采蓝还和做梦似的:“薛司马居然夸五娘了!五娘怎么懂得那么多!居然认识辽东和吐蕃的药材!” 杜清檀不以为然,一副她少见多怪的样子。 杨氏听说经过,抚着胸口直念“阿弥陀佛”。 “大伯母今日见着独孤啦?他如何了?” 杜清檀很仔细地洗手,护手,没办法,做饭这种事是很伤手部肌肤了。 杨氏道:“不是很好,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说话也没力气,他自己说是病了,我瞧着是被人打狠了。” 团团也道:“我听到有人说,独孤大哥哥的肋骨断了!” “???肋骨断了?” 杜清檀震惊了,想到这人那天拎着半只鸡,正儿八经地上门求教左勾拳,又有些明了。 看他那模样就是个年轻气盛好斗的,多半是与人约架,被揍了。 杨氏道:“五娘啊,独孤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既会药膳调养,还该抽空去看看他,也给他几个方子。” “确实如此,还该感谢武十一郎介绍了这么好的患者。” 杜清檀盘算了一下时间:“明天中午应该有空。” 王娘子赶过来找她:“五娘回来了啊?前巷张家儿媳乳水不下,你可有什么能用的偏方? 我给你说,这回不是穷得叮当响的了,他家怎么也能拿出几十文做谢礼。” 杜清檀看看天色:“我与你走一趟罢,瞧过了才知道。” 一文钱也是钱,必须不能放过。 与此同时,薛府。 下人已经尽数散去,只留薛鄂与武八娘在室内。 武八娘试探着阐述杜清檀的诊断结果:“说是和我没关系,也不是天生的顽疾,就是太挑食的缘故,我想着,不拘原因如何,总要试试才好。万一真的好了呢。” 薛鄂却是神思不属,只盯着烛火发怔。 武八娘失望地叹了口气,准备起身离开。 原本昨天就想和他说这事儿的,他却去了小妾的屋子。 这会儿人来了,心思也不在,当真让人寒心又无奈。 薛鄂突然道:“仔细观察这杜五娘,以后每天都要和我说说她的情况。” 武八娘吃了一惊,万千思绪纷繁上涌,最终化为一股子酸意怒意:“什么意思?” 薛鄂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拿她有大用。” “什……什么大用?” 武八娘都结巴了,她知道杜清檀长得很美,出身也不差,但是……这…… 献美?宫中是女皇。 献给其他权贵?自家这样的身份,其实也用不着。 余下的她不敢想,也想不通,就想抓着丈夫问个清楚明白。 薛鄂不耐烦:“妇道人家,少问这些。” 武八娘习惯性地挑起眉毛,立时就想发作:“我……” 薛鄂却冷冷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武八娘便如被针戳破了的皮球,一下子泄了。 “我还有公务。”薛鄂起身走了出去,不曾回头。 武八娘呆呆地看着幽暗的门洞,突地抬手捂住眼睛,低低地笑了起来。 他始终也没相信壮实郎能被治好吧? 待杜清檀客气,只是别有所图。 几滴清亮的眼泪,从她指缝间掉落下来。 过了很久,婢女进来,小心翼翼地道:“夫人,该歇息了。” “歇吧。”武八娘百无聊赖的起身。 无论如何,总要活下去啊。 杜清檀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半点梦都没做,早起不再赶着出门,先带着全家练一通五禽戏,再吃早饭,收拾妥当,薛家的马车也来了。 登上马车,她就被里头的人惊住了:“您怎会在这里?” ??其实唐代医学条件还是很薄弱,雪蛤和冬虫夏草在当时的医药著作还未被收录,但是食疗、补品当然不能少了他们。 ?另,唐代不称官员为大人,只称父亲大人,叫人家大人就要被占便宜了。 ?感谢以下书友的打赏:内心的潘多拉~1666书币;两个理光~100起点币;容慧~100书币。 ?稍后还有一更,码好就放,继续求票和各种打赏、推荐、留言啥的,感谢。 ? ???? (本章完) 第64章 留着就是祸害 第64章留着就是祸害 “你一定要治好壮实郎,帮我,帮我!” 武八娘紧紧握住杜清檀的手,眸中泪光微闪。 “他不相信不是我的错,他不相信!” 她几乎是咆哮着喊了出来,然后撑住车壁,低下头剧烈喘息。 杜清檀沉默地看着武八娘。 难怪要赶早乘车,亲自跑这一趟。 都是为了方便发泄,方便说话。 这得心里藏了多少不甘和愤怒,才能气成这样。 所以说,婚姻仿若二次投胎,运气不好,人生便被毁了一半,甚至全部。 但也还好,至少知道反击,而不是一味忍受。 “为何不说话?”武八娘抬眼看过来,咄咄逼人:“是在看不起我,或是在嘲笑我吗?” “您想得太多了。我只是在想,您是圣人的侄孙女儿,身份地位这般高贵,却也过得不是很如意。 那么普通女子,大概过得更不舒坦吧?这个世道,终究还是女子更艰难些。” 杜清檀很平静地道:“所以下次,夫人不要再欺负不如您的女子了。” “我……”武八娘十分难为情,便有些恼羞成怒:“我就是脾气不大好,又不是坏人!” “我知道。”杜清檀递了一块香软洁净的手帕过去:“我们一起治好壮实郎,让他变成一个健康强壮的孩子,做夫人的骄傲。” “我们?” 武八娘用力擦了一把眼泪,不是很理解。 “难道这不是你的事吗?我花大价钱,给你配车配刀,还亲自赶早接你,为的就是让你拿出看家本领啊!” “您是壮实郎的母亲。要靠着您的羽翼护佑,他才能健康长大。” 杜清檀耐心地解释:“我只是大夫,治病不治人。病好了,其他没跟上,他也难以成为夫人的骄傲。” 武八娘沉默下来,良久之后,她沉声说道:“我懂了。对于这件事,你有什么建议吗?” 采蓝原本一直藏在角落里装死,闻言立刻拽了杜清檀的袖口一下,示意她赶紧把刘嬷的事说出来。 这么大个绊脚石,必须搬开才行,否则以后不知会出什么幺蛾子。 杜清檀却没有提及刘嬷,只道:“我只希望,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请夫人信我,然后,坚持。” “我会的。”武八娘笑了起来:“你也替我调养身体吧,我想变得更好,不是为了谁,是为了我自己。” 杜清檀给了她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是的,对自己好是应该的,不是为了谁。” “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和萧七郎重续前缘吗?” 将要下车之际,武八娘问了早就想问的问题。 “应该由萧家来问我,是否愿意再给他家一次机会。答案么,肯定是不。” 杜清檀跳下马车,很自然地回身对着武八娘伸出手:“您请。” 武八娘捂着嘴笑了起来:“谁要你扶。” 本该是风度翩翩的世家公子,优雅礼貌地要扶淑女下车,如此才协调。 此时由杜清檀这么一个娇弱模样做来,就显得非常违和。 武八娘很怀疑她是否能承受住自己的体重。 手误!手误! 杜清檀迅速收回手,若无其事地笑道:“夫人不辞辛劳去接我,我投桃报李也是应该的。” “嗯,你去忙吧,我去看看壮实郎。” 武八娘难得母爱泛滥,终于想起并愿意在清早去看望孩子。 “夫人,再忠心体贴的下人,始终不能替代母亲。” 杜清檀笑道:“倘若您能多抽时间陪伴壮实郎,兴许他会好得更快。” “知道了。”武八娘踌躇满志地去了。 采蓝一边清洗药材,一边抱怨:“五娘为何不提刘嬷的事?这种恶奴刁奴,留着就是祸害。” “我且问你,他家知道刘嬷不好么?” 杜清檀将羊肉上的经络油脂统统清理干净,再切成块,放入用葱姜、料酒熬成的滚水中灼烫去味。 “那肯定不知道啊,如若知道,哪里还会让刘嬷继续带孩子?”采蓝说道。 “她伺候了壮实郎十年。而你我,与他家只是初识,是陌生人。” 杜清檀捞起汆过水的羊肉,放入瓦煲,再将党参、黄芪、当归、生姜放进去:“大火烧滚。” “换作别人来和我说,采蓝是个坏东西,总是悄悄虐待团团,我该不该信?” “啊!”采蓝叫道:“谁那么坏,五娘把他打出去!” “对啦,就这么回事,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咱们不急。” 杜清檀警告她:“不许背着我干事儿,我自有分寸。” 采蓝噘起厚厚的唇,不甘心地道:“好嘛好嘛!” “去清理鲫鱼。”杜清檀一笑,着手清洗处理银耳和木瓜,准备给武八娘做一道补血益气的银耳木瓜鲫鱼汤。 另一边,武八娘制止了要通传的下人,悄无声息地走到壮实郎的房间外面。 里头已经掌了灯,刘嬷在恶声恶气地骂人:“小郎且还小呢,你们这些骨头没有二两重的小贱人,就敢一个个挺着胸往前凑,也不怕坏了规矩!” 小怜听着不像,就要出声阻止。 武八娘抬手止住了她,默默地立在外头静听。 只听刘嬷又道:“个个儿都跟着杜五娘那个骚蹄子学,看到主君就往前凑,生怕别人看不到她那张脸。我告诉你们,夫人眼里揉不得沙子,我等着看她的下场!” 一个小婢女道:“刘嬷,您说的这个怕不至于。” “怎么不至于?我亲眼看到的!” 刘嬷的声音骤然高亢起来:“好好的良家女子,不在家里待着,非得跑出来抛头露面行什么医! 分明就是来钓金龟婿的!也是夫人仁善想不到,依我说,就该吐她一脸唾沫赶出去!臭了她的名声,叫她再见不得人! 嗳,我和你们说,昨天主君回来,不出声不叫人通传,就搁门外头盯着杜五娘瞧得目不转睛! 杜五娘也是拼命显摆,就怕主君看不到她,记不住她!啧啧啧,男人爱俏,咱们夫人啊,说不得要吃个哑巴亏了!” 小怜惊出一身冷汗,悄悄看向武八娘。 ??好啦,今天的任务完成了! ?现在是603张月票,还差17张加更。 ? ???? (本章完) 第65章 怎么不合适? 第65章怎么不合适? 武八娘面无表情,仿佛刘嬷说的人和事,与她全无关系。 这怕是气狠了……小怜正想劝一劝,就见武八娘做了个手势,要她通传。 小怜赶紧退回去几步,叫道:“少夫人来啦,小郎似乎还没起呢。” 屋里的声音立时没了。 武八娘推开房门,只见刘嬷站在床前,正温柔地哄壮实郎起来。 壮实郎并不理睬,嘟囔着往被窝里钻。 “夫人来啦!小郎再不起来要挨罚了。”刘嬷回头望着武八娘微笑,表情十分憨厚本分。 壮实郎将被子拉起盖住头,烦躁地道:“哄谁呢?阿娘怎么可能来看我!她又不喜欢我!” 仿若一只手,狠狠地捏住了武八娘的心脏。 她疼得脸色刷白,以至于蹙起了眉头。 她不爱这个孩子吗? 并不是的。 只是因为不幸而迁怒罢了。 也是因为这孩子越长越不亲近她,越大脾气越糟糕,越让人讨厌。 所以她远着他,他也远着她,母子之间就到了这个地步。 “您是壮实郎的母亲。要靠着您的羽翼护佑,他才能健康长大。” “我只是大夫,治病不治人。病好了,其他没跟上,他也难以成为夫人的骄傲。” 武八娘突然想起杜清檀的话。 她抬手扶了一下额头,似哭又似笑。 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即便这孩子的眼疾治不好,那也只是夜里看不见罢了,并不耽搁他成为她的骄傲。 “退下。”她下达了命令。 “啊?”刘嬷没明白过来,站在那里傻傻地看着她道:“可是小郎不会穿衣服,也不要别人给他穿衣服的呀?” 武八娘扫了刘嬷一眼,眼神凶残。 刘嬷一阵胆寒,低头退了下去。 小怜示意屋内所有人都退出,再贴心地关好了门。 “壮实郎,是我,是阿娘。”武八娘坐到床边,试探着伸手触摸孩子。 “骗人!”壮实郎从被窝里探出头来,捂得满脑门子的汗。 待到看清楚武八娘,他就吓得打了个嗝,瞬间清醒。 “我这就起床,阿娘别生气,我就是太困了,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很困……” 他急急忙忙地解释,自己拿起衣服往下套,却将左袖穿到了右手。 他慌张极了,小心翼翼地偷瞟着武八娘,说道:“我不是故意的。” 武八娘什么都没说,默默地替他穿好衣裳,然后小心翼翼地搂他入怀,低声道:“是阿娘不好,阿娘对不起你,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 泪水落到壮实郎的脸上,他紧张地替她擦泪,小声问道:“是不是阿耶又骂您了?咱们不理他啊!不,等会儿我去找祖母,让她替您出气!” “不是的呀,阿娘只是做了一个梦,突然醒了。” 武八娘又哭又笑,圣人也是女子,可以做皇帝,她为什么要把日子过成这样? “阿娘做了什么梦?可以说给我听吗?” 壮实郎小心翼翼地靠在母亲怀里,并不敢靠实在,总觉得是在做梦。 “以后再讲给你听。” 武八娘下了决心:“壮实郎想不想搬去和阿娘同住?每天阿娘都给你讲故事,不骂你。” “我得想想……”壮实郎不是很愿意相信她。 “那不急,咱们慢慢来……” 武八娘看着儿子稚嫩的面孔,惊诧于自己这么多年,居然从未在清早或是晚上,主动来看望陪伴儿子。 室外。 刘嬷已经察觉到气氛不对劲了。 其他仆妇婢女看她的眼神格外不对,好些人甚至幸灾乐祸的。 她平时就是这院子里的一霸,得罪的人不少,都等着她倒霉。 她慌慌张张去问小怜:“怎么回事呀?夫人为何突然来了?” 小怜淡淡一笑:“想起小郎,就来了。” 刘嬷笑着拉起小怜的手,悄悄塞一只镯子过去,低声道:“什么时候来的?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好去接。” “刚到。”小怜很坦然地接受了她的示好。 刘嬷立时就安心了,这是没听到那些胡话。 门开了,武八娘牵着穿戴得整整齐齐的壮实郎走出来,母子俩都笑眯眯的。 “我们一起去给你祖母请安。” 饼熟肉香,杜清檀洗手装盘。 小怜走进来道:“好香啊,今天做的是什么?” 杜清檀给她看药渣:“参芪归羊肉汤,健脾养血,和胃理气。给小郎调理脾胃的,快来替我尝尝。” 小怜惊道:“哎呀,这可怎么好!小郎不吃羊肉,嫌味儿重!” 采蓝傻眼了:“那现在重做也来不及了啊!” 小怜很愧疚:“都怪我,今天一早太多事了,我没来得及关顾这边……” 一大早的,先是武八娘突然要去接杜清檀,又突然跑去看壮实郎,一桩接一桩,她被震撼得不轻…… “没事,这羊肉我特殊处理过,没什么膻味儿,你先尝。” 杜清檀不惊不慌,只笑着舀了小半碗肉过去,又明目张胆地递给采蓝半碗:“都尝尝,什么想法都可以提。” 两婢女吃得心满意足:“我看行!先试试罢。” “先不必告诉壮实郎是什么肉……”杜清檀交待她们。 碗盖揭开,壮实郎盯着看了片刻,看向杜清檀:“明天我还要吃那种小熊饼,你得答应,我才吃。” “可以可以。”杜清檀豪爽地答应下来。 壮实郎就吃了半碗,还把汤喝光了。 杜清檀和采蓝相视而笑,小怜凑到武八娘耳边小声道:“是羊肉,杜大夫办法多,做了没味道。” 武八娘慢条斯理地吃着她的鲫鱼汤,宣布道:“去给壮实郎收拾行李,自今日起,他搬到我的院子里住,由我照料起居。” 刘嬷毫无预料,惊愕之下冲口而出:“夫人!这,合适吗?” 武八娘淡淡地道:“怎么不合适?” 刘嬷忙道:“夫人容禀,老奴的意思是,伺候小郎的人不少,全都过来怕不合适。” “你跟来就可以了。”武八娘看向杜清檀:“听说你有事要出门,我给你安排车马。” 杜清檀谢过退出,行至无人处,采蓝忍不住道:“怎地突然就要把壮实郎搬过来了?” 杜清檀微笑:“刘嬷快完了。” 只不知道会以什么下场结束而已。 (本章完) 第66章 此熟非彼熟 第66章此熟非彼熟 第66章此熟非彼熟 满室阳光,窗外娇莺婉转啼。 独孤不求从梦魇中惊醒过来,仰头看着帐顶发呆。 帘外传来侍女婉娘的声音:“公子,有客至。” 独孤不求身体不适,实在没什么兴趣待客,便懒洋洋地道:“男客还是女客?” 婉娘很喜欢这个容貌昳丽、风趣跳脱的客人,因此先低头掩口轻笑一声,再道:“回公子的话,是男客如何?女客又如何?” “男客,请十一郎帮我接待即可。我只见女客。”独孤不求自己也被逗笑了。 “是女客呢。”婉娘说道:“您若是太累,不愿见,也可请十一郎代劳。” “是谁?”独孤不求激动地坐起身来,不期然扯到了伤口,痛得倒吸一口凉气,跌回床去。 “说是姓杜。”婉娘笑道:“长得特别美丽娉婷,您见不见?” “快请啊!”独孤不求喊了一声,又道:“回来!帮我梳洗一下。” “是您的什么人啊?”婉娘并不怕他,笑眯眯地指挥着小婢女们做事,顺带开个玩笑。 “救命恩人。”独孤不求很严肃地道:“没有她,就没有此时的我。” 这话倒也没错。 如若不是杜清檀的左勾拳,他也不会赢得那五场比赛,更不会得到那许多浮财,从穷光蛋一跃而成小富豪。 婉娘立时肃然起敬:“这么厉害啊,小娘子看起来柔弱得很。” “人不可貌相。”独孤不求道:“你家十一郎,怕是禁不住她一拳。不信你去问他。” 正说着,武鹏举已经兴冲冲地跑来了:“独孤,独孤,五娘看你来了!你行动不便,我就直接把她接了进来!” 独孤不求哂笑一声,强行扶着床柱站起身来:“说得好像我瘫了瘸了似的。” 他探着头往外看。 微风拂动,满架蔷薇一院香。 杜清檀穿着苍葭绿的窄袖衫子,配的碧落蓝间色裙,腰间青色系带,静静地站在蔷薇架下。 偶有蔷薇花瓣飘落肩头,她抬手拂去,便如仙女临凡,缥缈而不真实。 武鹏举看呆了眼:“真好看啊,仙女儿似的。” 独孤不求冷哼一声,抱住他的脖子重重地挂上去,说道:“小心仙女儿一拳把你砸昏死过去!” 武鹏举瞬间回到现实,瞪着青蛙眼道:“我又没招惹她,她干什么打我?” 婉娘听着二人的对话,对院子里的简朴女子更多了几分敬重忌惮。 她快步迎出去,恭敬地行礼:“请客人入内奉茶,独孤公子已经就位。” “已经就位?”杜清檀愣住了,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奇怪? “啊,不是,是独孤公子已经准备妥当。” 婉娘羞红了脸,要死了,她这是怎么了,居然犯了这么大的错误。 杜清檀礼貌颔首,带着采蓝走上了台阶。 却见“已经就位”的独孤不求并未落座,而是倔强地挂在武鹏举的肩上,冲着她斯文雅致的笑。 如果不是气色太差,想必这个笑容会更好看。 “你怎么来了啊?”他无所谓地道:“是不是听杨伯母说我病得有点厉害?其实并没有,你看,我好好儿地站着呢。” “听说你的肋骨断了。”杜清檀冷漠地拆穿了他:“你是否每说一句话,胸口那儿就和刀割似的吧?” “怎么可能……”独孤不求试图继续掩盖。 杜清檀在他对面坐下来,说道:“装什么英雄?我又不是什么人,需要你隐瞒伤情。” “……”屋子里陷入诡异的沉寂中。 独孤不求觉得呼吸困难起来,每吸一口气,伤口就和刀割似的。 他沉默地垂着眼帘,一动不动。 武鹏举先是想笑,看到他的样子又有些不忍心,便义正辞严地指责杜清檀:“你这人说话怎么这样难听!独孤怜香惜玉,怕吓着你,你倒好……” “我是为了他好啊。大家都这么熟了,端着做什么?” 杜清檀示意独孤不求:“躺下,你需要的是静养,而不是装。” 独孤不求撩起眼皮子,静默地看了她一会儿,突地笑了起来:“你又不是我什么人,怎么又和我熟了?” 杜清檀道:“此熟非彼熟。” “那是啥熟?”武鹏举大为好奇,不想肩上骤然一沉,独孤不求脸色煞白地倒了下去。 “哎呀呀!不得了啦!独孤要死了!”他唯恐天下不乱地喊起来,叫杜清檀:“快来帮忙!” 杜清檀看向采蓝:“快去!” “嗳!独孤公子您撑住!千万别死啊!”采蓝狂奔而去,帮着扶稳了独孤不求。 独孤不求紧闭双眼,平躺在床,呼吸时有时无,非常微弱。 武鹏举真被吓着了,跳着脚地喊:“快去请大夫!” 杜清檀走过去,探手抓起独孤不求的手腕,扣住脉门,静静端详。 “死不了。”她说:“可能是硬要假装英雄,扯着伤口,痛晕过去的,一会儿就好了。” “痛晕过去的?”武鹏举更紧张了:“独孤不是这样不禁事的人啊……他被常胜将军打得吐血,都没晕过去!” “谁?常胜将军?那是什么人?”杜清檀立刻就抓住了:“人家为什么要打他?” 武鹏举立刻掩住口:“那什么,我去看看大夫来了没有。” 独孤让他别告诉杜家人,之前也瞒得好好的,怎地今日硬是没能忍住? 肯定是因为太过同情独孤了,啊呸!这关不住的嘴! 武鹏举叹息着走出门去,却又忍不住回头偷看。 只见杜清檀坐在床边,淡淡地道:“你肯定是遇到了事儿……你不乐意讲,我也不好勉强你。不过我觉着,天大的事儿,都没有自己的命重要。” 然后就见独孤不求睁开了眼睛,很是气愤地道:“你是不是女儿家?” “我当然是了。”杜清檀莫名其妙:“你看我哪里不像?” “你啊……”独孤不求脸面什么的都没有了,索性也不要了:“你哪里都不像!你走吧,我好了!” “我等大夫来了再走。”杜清檀又给他诊脉:“这几天你吃的都是些什么?要不要我给你留几个食疗方子?” ??感谢以下书友的打赏:星星眨眼~100书币;莞然紫嫣~100书币;倾陈love~100书币、两个理光~100起点币。 ?月底了,向大家求一下月票,新书也需要浇灌啊。 ? ???? (本章完) 第67章 这……就结束了? 第67章这……就结束了? “我不要!” 独孤不求想要翻过身去背对着杜清檀,以表示他的气愤和骨气。 然而他只动了一下,就疼的龇牙咧嘴倒吸气。 “还是平卧吧,别折腾了。” 杜清檀很有经验地说:“肋骨断了,也不能做别的什么,只能卧床静养。床要硬,胸上可以打个绷带,你这个年纪,养上一个月左右也就差不多了。” 她伸手摸摸床铺,说道:“软了,可以再去掉两条褥子。” 独孤不求瞪她:“你又知道了!也是从梦里学来的?” 杜清檀没什么表情地道:“你觉得呢?我总不能断过肋骨吧。” 那倒也是。 独孤不求气呼呼地嘟着泛白的唇,不想搭理她。 除了长得像女人,就没哪里像女人。 “你为什么生气?”杜清檀觉着他有点莫名其妙,“不高兴我来看你吗?那我走啦?” “哈哈哈~嘶~”独孤不求捂住胸口,艰难地道:“谁生气了,少自作多情。” 更莫名其妙了,杜清檀盯着他看了片刻,决意不和被伤痛折磨的病人计较:“若是你不介意,我可以帮你看看伤口。” 她说的时候,目光在他胸前来回逡巡。 独孤不求面色古怪:“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凤眼妩媚含情,这么来回地看……若非他知道这女人迥异常人,不误会都难! 杜清檀很无奈:“既然你这样在意男女大防,那便罢了。但其实,医者眼中只有病人,并无男女。” “唰!”的一下,独孤不求咬牙切齿地撕开了自己的前襟。 他是男的!是男的! 什么叫只有病人,并无男女? 什么叫他这样在意男女大防? 她不介意,难道他还介意? “哎呀呀呀!”采蓝尖叫一声,飞快地抬手捂住眼睛,又忍不住从指缝里偷看。 啧啧啧……独孤公子看着劲瘦,胸还挺宽厚的嘛。 看这肉,这皮肤,这……哎娘!这几根毛毛羞死人了啦! 采蓝捂着眼睛娇羞地跺起了脚。 独孤不求挑衅地看着杜清檀,他倒要看看这无所畏惧的女人会不会害羞。 一只冰冷的手触上了他的胸。 以那个地方为中心,急速蹿起了一大片鸡皮疙瘩。 独孤不求苍白的脸上浮起一层不正常的红晕。 他僵硬地躺在床上,卷翘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着,瞳孔缩起又放,放了又缩。 “你……”他嗓音沙哑,就和喝醉了酒似的,软绵绵没力气:“你想干什么?” 冰冷纤细的手指在他的胸前缓慢而有节奏地滑动起来,他屏住呼吸,险些晕厥过去。 “我给你检查伤口啊。” 杜清檀的声音平静无波,表情专注而认真,哄孩子似地道:“别紧张,放松。” “……”独孤不求茫然地看着帐顶,放弃了抵抗。 他该怎么办? 谁能救救他? “这里。”杜清檀在他右侧第三根肋骨上轻轻按了一下。 感受到那突如其来的摁压,独孤不求就像被针戳似的跳了起来。 “这条肋骨断了,处理得还行,复位手法不错。” 杜清檀又上了另一只手,很认真地摁住他的肩头道:“别乱动。还有其他地方吗?我再看看。” 独孤不求僵硬地转动眼珠子,麻木地看着她,绝望地道:“我怕痒,左侧第四根,你直接去那儿吧。” “哦。”杜清檀快准狠地找到了伤处,摸了两下之后,她很认真地说:“这个没处理好,我帮你复位。” “我不要……”独孤不求拒绝的话还未说完,突如其来的剧痛已经让他瞳孔放大。 “啊……”他惨叫着,气愤地瞪着杜清檀:“我要杀了你!” 痛不算啥,为什么要这么折磨他! “等你好了再说。”杜清檀毫无波动,礼貌而冷静地问婉娘:“能否请你帮忙寻些绷带过来?” 婉娘又羞又臊又激动,红着脸道:“好的,好的,立刻,马上!” 杜清檀觉着她这表情真奇怪,颇为莫名其妙,再看采蓝那副丢人现眼的模样,就更嫌弃:“看个病而已,什么鬼样子!” 采蓝委屈巴巴地噘起厚厚的唇,扯着裙带生闷气:“不是每个女子都能像五娘这样的了!” 杜清檀默默想了片刻,懂了,大家都是正常的,不正常的人是她。 但,这就是医者。 “我是医者。”她接过婉娘递来的绷带,严肃地示意她们把独孤不求扶了坐起,“我给他缠绑绷带定位。” “不要你们扶!我自己能起!” 独孤不求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深深的厌弃。 为什么会有杜五娘这种怪物! 还长成这样! 他恶狠狠地看着杜清檀,用力把挂在肩上的衣裳撕下去,露出整个上身。 屋里传来一阵抽气声,婢女们都很娇羞。 杜清檀还是那副薄情寡义的模样,冰冷柔软的手指在他胸前一顿摸索,然后说道:“好了。” 这……就好了? 这……就结束了? 独孤不求垂眼看着胸前绑得整整齐齐、很像那么回事的绷带,不高兴地挑刺:“这里没缠好,我很不舒服。” 杜清檀立刻伸手替他调整:“好了吗?” “不好。这边又不舒服了。” “好了吗?” “不好,你的手太生了,重新来。” 独孤不求皱着眉头道:“看在你一片好心的份上,我给你试试手好了!” 杜清檀神情冷漠,眼神严厉。 独孤不求东张西望:“反正我就是不舒服。” 冰冷柔软的手指又放了上来,绷带解开又缠上。 “感觉如何?”杜清檀看着独孤不求,眼里闪着凶光,大有一言不合就要一拳挥出之意。 “马马虎虎吧。”独孤不求想要躺回去,却被拉住了。 “把他垫的褥子撤走两床。”杜清檀直接指挥上了婉娘。 婉娘早已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都不问独孤不求的意见,直接就安排人撤走了褥子。 杜清檀泰然自若地洗着手,说道:“注意饮食,多吃蛋奶鱼肉蔬果。药膳的话,这半个月活血化瘀,可用当归、三七;下半个月接骨续筋,用山药、枸杞子;之后补益肝肾壮筋骨,可用杜仲、牛膝。” 独孤不求板着脸道:“听不懂。” ??这是月票620的加更,我还以为今天可以轻松一下呢,谁知道一下就满了……谢谢投票的小姐姐,我知道,你们是想看独孤。 ?现在是624票,下次加更650票。 ? ???? (本章完) 第68章 找到一个好兄弟 第68章找到一个好兄弟 “听不懂什么?” 武鹏举领着大夫走进来,目光在杜清檀和独孤不求脸上来回扫视,总觉得有点不对劲的样子。 “我给他说饮食禁忌,他说听不懂。” 杜清檀言简意赅,利索地让了位,站到角落里听大夫怎么说。 “这法子不错。”那大夫看过独孤不求胸前的绷带,又给他号脉,然后严肃地道:“公子可是有些心悸胸闷不舒服?” 独孤不求诧异极了:“没有啊。” 大夫便道:“您这脉搏太快了,心跳也有些不太正常。” “……”独孤不求垂着眼不吭声。 “嗤……”武鹏举笑起来,替他解释:“或是疼的吧。” 杜清檀也道:“应该是疼的,缓缓就好了。” 独孤不求撩起眼皮子,冷冰冰地瞅了她一眼。 “???” 杜清檀莫名其妙,转念一想,刚才自己把他折腾得厉害,挨这一番白眼也不冤。 算了,不和病患计较。 她冲着独孤不求宽容大度地微笑。 “!!!” 独孤不求的伤处更疼了。 大夫又等了片刻,再给独孤不求号脉,然后点头:“这回好了,公子年轻,身体底子好,安心静养,很快就能好起来。” “那行,我还有事,告辞了。” 杜清檀彻底放了心,挨着行个礼,带着采蓝就走了。 “杜五娘!”独孤不求喊住她。 “何事?”杜清檀回头,眼神清澈。 “没事……你快走吧,我看着你就烦。”独孤不求不耐烦地冲她挥手,脸色颇难看。 “哦。”杜清檀也不计较,当真走了。 那背影袅袅婷婷的,瞧着真好看。 武鹏举捂着嘴“吃吃吃”地笑起来,说道:“独孤,你也有今天!” 独孤不求白他一眼,沉声道:“慎言!她一个女郎在外讨生活已经很不容易,你再乱开玩笑……” “知道了,知道了!” 武鹏举求饶地举起手:“我就是替你高兴,终于找到一个好兄弟,五娘虽为女郎,行事颇有须眉之风,哈哈哈哈……” 独孤不求垂着眼沉默片刻,也笑起来:“她带了什么来看我?拿来我瞧。” 婢女递来一只瓦罐,尚且温热着。 揭开罐子,鲜香扑鼻,却是一罐子炖猪肉,汤清肉香,里头还有些药材。 独孤不求用筷子翻了看:“三七、地黄、大枣。” 婉娘说道:“说是什么祛瘀生新汤,很对公子现下的症状。” 武鹏举二话不说,直接拿碗喝汤。 独孤不求不让他吃:“你是病人吗?你的骨头断了吗?” “这么多,你一个人能吃完?我尝尝怎么了?又毒不死人!”武鹏举非要吃。 独孤不求伸长手臂护住瓦罐。 武鹏举跳脚:“吃独食!独孤!你住我的屋子,用我的婢女,我还成日为你跑进跑出,你怎么忍心!” “好吧好吧,不就一口吃的么,看你急赤白脸的,小气!” 独孤不求倒打一耙,翻个白眼收回了手。 武鹏举乐了,拿只大碗,一口气舀走一大半,边吃边赞叹。 “也没什么药味儿啊!好吃!难怪我姐特意派人来谢我,难怪壮实郎爱吃她做的饭!” “呵呵~”独孤不求皮笑肉不笑。 “阴阳怪气的,不就是人家没看上你嘛!” 武鹏举大笑着猛捶桌子:“其实吧,女人呢,还是要善解风情的好,譬如崔晓晓,我看就很好。 昨儿她听说你的事,心疼得不得了,要来看你,我怕你不耐烦,没敢答应。 要不,我请她走一趟,给咱们弹个小曲儿,跳个舞,你意下如何?闲着也是闲着。” “那是你的事,和我没关系,我要静养。” 独孤不求慢吞吞地嚼着肉、喝着汤,全身毛孔都张开了去,就很舒服。 忽见武鹏举的长随小庆在帘外探了个头:“今儿一早喜鹊叫,原来都是应了独孤公子这里。您啊,又有客至了。” 独孤不求奇怪了:“我也没告诉别人我在这养伤啊,十一郎,你是不是在外头大嘴巴到处说?” 武鹏举用力咽下一块肉:“说什么呢?我有这么多嘴舌?来的是谁啊?” 小庆忙道:“有名刺的。” 大红洒金的帖子,隐有暗香,字写得银钩铁画,力透纸背。 “酒肆主人,鹤……这是谁啊?”武鹏举用力搧着名刺。 “快请!”独孤不求神色肃然:“赶紧帮我拾掇梳洗。” 武鹏举从未见过他如此端庄肃然,便识趣地道:“那你待客,我先走了,有事就叫一声。” 独孤不求点点头,并未挽留他。 武鹏举颇好奇,走出去就立在廊下阴影处探着头看。 却见来的是斗场大管事岳大。 岳大进来就发现了他,当即笑眯眯行礼问好:“十一公子好,小人奉命来与独孤公子洽谈合作事宜。” 有得玩又有得拿钱,武鹏举特别高兴,当即道:“那我陪你进去呀!” 岳大却是摇头:“家主有交待,只与独孤公子商谈,其余人等不好在场。” “切!”武鹏举很没面子,用力挥了一下袖子,假装不在意地离开。 不想才走没多远,迎面走来一个人,见着他就厉声呵斥:“混账东西!又去哪里浪荡?” 却是他爹安平郡王。 武鹏举是嫡出幼子,家里对他的期望没那么高,日子又好过,也就养成了闲散浪荡的性子。 安平郡王日常混得不太如意,每每见着这个小儿子总是有些看不顺眼,见他摇头晃脑地走过来,想着就是不干好事,少不得追问一二。 武鹏举果然心虚,遮遮掩掩地道:“没什么,就是我一个朋友遇到点儿事,在我这里暂住几天。” 安平郡王冷笑:“什么狐朋狗友?住在我们家里,却不来拜谒主人,怕也不是什么好人家的规矩子弟!” 武鹏举忙道:“他是洛阳独孤氏的子弟啦!未来拜见父亲是因为他生病了,然后您又忙,母亲是知道的。” “洛阳独孤氏?”安平郡王鄙夷地道:“怕也是和你一样的闲游浪荡子!” 父子俩正在那打官司,下人便领着岳大出来了。 两人一碰面,都有些变色。 (本章完) 第69章 我怕他拖累你 第69章我怕他拖累你 岳大沉默着叉手行礼,再沉默地离开。 安平郡王沉声道:“这是谁?” 武鹏举明明觉着他们似是认识的,怎地又问起这个?却也不能不解释:“是独孤的朋友,使来看他的。” 安平郡王眉头微挑:“朋友?什么朋友?” 武鹏举哪里敢说自己去斗人赌钱?缩着脖子小声道:“那我不知道,总不好追着问。” 安平郡王盯着他看了半晌,确认这就是个酒囊饭袋,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说道:“我去看看你这位朋友。” 能得鹤手下最得力的人登门探望,怕也不是什么简单人。 自家儿子傻不拉几的,只晓得吃喝玩乐,别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 独孤不求仰靠在床头发怔。 打赢将军之后,斗场当夜就把他该得的钱财尽数结算清楚,而他求的另一件事,却是直到现在才得了消息。 岳大向他转述了鹤的问候。 “我家主君说,之前公子向他求的那件事,他答应了。不过时过境迁,您现在也有了钱,不知您是否改变主意? 若是已经改变主意,就当彼此从未见过,您聪明坚韧,困境不过暂时,将来必然可以过得很好。 若是不曾改变主意,可在半个月后去斗场面谈。但您要明白,斗场所经营的事,皆都见不得光。 更如泥坑,一脚踏进去便再也脱不出来,每走一步都是泥印。 又如沼泽,说不定什么时候就陷入灭顶之灾,尸骨无存,悄无声息。” 他当即回答:“我的主意从未变过。” 岳大就笑:“不急,还有半个月呢,您再想想。” 独孤不求将目光落到桌上。 那里放着半碗已经凉了的药膳。 他想起了杜清檀,想起很多人和事。 “独孤,独孤,老头子来了!” 武鹏举咋咋呼呼地跑进来,声音压得低低的,眼珠子慌得乱转,就像才偷了人似的。 “我给你说,老头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万一说了不中听的话,你可不许生气!” “咳咳!”门外响起威严的咳嗽声,安平郡王板着脸看进来,见到独孤不求就愣了愣。 这年轻人,长得太好看了啊。 独孤不求被武鹏举扶起见礼:“独孤不求见过郡王,谢府上收留之恩,也请郡王宽恕未曾拜谒之罪。” “你病着,倒也情有可原。” 安平郡王落了座,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独孤不求,末了,突然道:“独孤楚是你什么人?” 独孤不求眼里闪过一道亮光,他抬起头来,看着安平郡王的眼睛说道:“那是先父。郡王认识他么?” 安平郡王答非所问:“一晃十多年过去了,果真光阴似箭日月如梭。” 这就是认识了。 独孤不求眼里浸出一丝浅浅的血色,垂了浓密的睫毛遮得严严实实,苍白的唇孩子气地微抿着,看起来很是委屈可怜。 “先父亡故之时,我只有五岁。” 他的表情委屈,语气却很平静淡漠。 “我娘说他很疼我,但我记不得他长什么样,也记不得他是否抱过我,是否真的喜欢我。 我只记得,那天早上,突然有人砸响我家的门,然后我娘晕倒了,我哭着要抱,被我哥搧了一巴掌,鼻血流了满脸。” 他顿了顿,不好意思地看着武家父子笑了笑:“对不住,我不该和你们提这些。” 婢女们露出了同情而心疼的目光,太惨了啊,这样风趣漂亮的公子,居然有这样可怜的身世! 武鹏举眼里浮起一层泪光,忍不住探手拥住他的肩头,小声道:“独孤,你还有我。” 安平郡王却是若有所思,沉默不语。 独孤不求继续道:“我在族中长大,后来从军,做到从七品上翊麾校尉,本想建功立业,奈何时运不佳,魏州之事,皆是我错。” 武鹏举大急:“独孤!那不是你的错!” 就听安平郡王道:“不是他的错,难道是圣人错了?” 武鹏举脸色惨白:“阿耶……” 安平郡王冷淡地道:“独孤公子,我家十一郎不过是个混吃等死的臭小子罢了,你有大志向,我怕他拖累你。” 这就是很委婉的赶客,也是不许二人继续交往的意思。 “阿耶!”武鹏举愤怒地喊起来:“你怎么可以这样!” “哪样?”安平郡王目光森寒,压迫性地碾过去:“你想忤逆?” 独孤不求平静地拉住了武鹏举。 “我知道了,郡王放心,鹏举待我好,我不会害他。” 他客气有礼地和婢女们说道:“有劳你们帮我收拾行李。” 婢女们低着头默默行礼,默默做事。 安平郡王转身大步离开。 武鹏举愤怒地把案几上的东西尽数挥落于地,咆哮道:“独孤,不许你走,我不许你走!你等着,我这就去和我娘说,让她去骂这个冥顽不灵、乱耍威风的老东西!” 独孤不求勾着苍白的嘴唇笑了起来:“好啊,你快去,我等你。” 武鹏举高兴起来:“这就对了!这才是兄弟!你还回床上歇着,我这就去,一会儿就好!” 婢女们都笑起来,纷纷把手里的东西放回原处。 等到武鹏举走了,独孤不求就道:“继续收拾东西罢。” 婉娘忙道:“公子刚才不是答应十一郎了吗?” 独孤不求微笑着道:“十一郎爱惜我,我怎能让他为难。好了,听话,别让我多说话。每说一个字,伤口都疼得厉害呢。” 婉娘叹息一声,示意其他人继续收拾。 独孤不求的东西并不多,收来不过一小只藤箱罢了。 “婉娘,还要烦劳你把这只瓦罐一并捎上,里头的肉和汤还没吃完。晚上热一热,还可以再吃一顿。” 独孤不求准备去拎箱子,婉娘叫道:“公子您别动!待婢子替您叫辆车,您是要去哪里呢?” 独孤不求道:“我也不知道,先上车再说吧。” 看着那道劲瘦高挑的身影艰难地渐渐走远,婢女们忍不住红了眼圈。 再也不会遇到这么年轻美貌、有趣可爱还身世凄惨的公子了。 独孤不求歪在马车上,眯着眼睛和车夫道:“去永宁坊。” ??晚安。 ? ???? (本章完) 第70章 那你打算怎么办呢? 第70章那你打算怎么办呢? 杜清檀把一份苍术枸杞头炖羊肝汤放在壮实郎面前,照例不介绍这汤有什么用,只夸很好吃。 然后把一份防己黄芪粥放到武八娘面前,说道:“此粥利水消肿,祛湿减肥,滋养肌肤。” 那母子二人尚且不满足,直勾勾地盯着采蓝手里的食盒:“里头还有什么呢?” 杜清檀一笑,端出一份南瓜蒸百合,说道:“南瓜补中益气,气顺血畅,百合清心安神,健脾和胃,都可以吃。” 她做这南瓜蒸百合摆盘很讲究,用拳头大小的南瓜雕刻成花托,里头百合摆成花瓣,其间还洒了几颗枸杞。 颇为赏心悦目。 小怜端出一壶黑豆芝麻汁,笑眯眯地二人满上,说道:“这个也好喝,这样的做法还真是别出心裁,就是费功夫,这黑豆昨夜就泡上了的。” 壮实郎尝了一口,见是甜的,立刻高兴起来,埋着头吃个不停。 刘嬷又要上来帮忙:“老奴伺候小郎。” “让他自己吃,此时天色尚早,他能看见!”武八娘笑着夸赞壮实郎:“真乖。” 壮实郎高兴起来,把刘嬷推开了:“我自己吃,我看得见!” 刘嬷阴沉着脸立到角落里,暗戳戳地瞪杜清檀。 这一整天,夫人一直都和壮实郎在一起,却把她打发去做琐事。 都怪这个杜五娘,肯定是她在夫人面前说了坏话。 杜清檀照例视而不见,笑眯眯地告辞。 登上马车,采蓝不爽:“那个老狗奴瞪您呢!” 杜清檀并不放在心上,只道:“一场大战就要开始了。” 采蓝没懂:“什么?契丹人又来了?” 杜清檀耐心地提点她:“从前刘嬷之所以得意,是因为八娘不愿照管壮实郎。现下八娘想要收拢壮实郎的心,便用不着她了。 刘嬷肯定不乐意,以她的性子,必然想要争一争,先和我争,再和主人争。抢夺人子,谁能忍?” 采蓝笑起来:“这是要自己找死了。” 杜清檀轻轻颔首,闭目假寐,今日事多,加上初来乍到,厨房内的事还未完全理顺,可把她累坏了。 采蓝忙道:“五娘靠着婢子睡。” 杜清檀不客气地靠过去,没多会儿就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听采蓝叫道:“咦,那不是独孤公子么?他怎会在此?” 杜清檀惊醒过来,睡眼朦胧地隔着车窗往外瞅。 但见永宁坊门外靠墙坐着一个人,白色的衫子,苍白的脸,乌鸦鸦的头发,惨白的唇,紧闭的眼。 两条长腿大喇喇地在那长伸着,旁边一只藤箱,一只瓦罐,再添一只碗就可以要饭了。 杜清檀示意车夫:“就在这下车,回去罢。” 她走下去,蹲在独孤不求身边喊他:“独孤?你怎会在此?” 独孤不求没吱声。 她又喊了几声,他还是没动静,便想着这人怕是晕倒了,于是伸手去探额头。 不想还没碰到人,独孤不求便闪电般扣住了她的脉门。 浓密的睫毛下透着凶狠的光,仿佛下一刻就要出手伤人。 “是我。”杜清檀倒也不慌张,“你怎会在这里?” “杜清檀。”独孤不求骤然松手,靠在坊墙上看着她,一字一顿地道:“我被赶出来了。” “???”杜清檀以为自己听错了。 中午时分,她才看到他被一屋子的美貌婢女众星捧月地端着,武鹏举为了他跑进跑出,当作座上宾亲兄弟。 这才隔了两个时辰,他就被赶出来了?! 怕是戏都没这么好演。 “不是,谁把您撵出来的啊?” 采蓝怀着同样的疑问,孜孜不求地追问。 “谁这么狠心?能把一个不能挪动的伤患赶出来?还是人吗?” “要不然,独孤公子,是不是您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得罪了武公子?” “您……那些婢女确实挺美的,会不会是您开玩笑过了头?” 独孤不求翻着死鱼眼,面无表情地瞪着采蓝,说道:“杜五娘,管好你家婢女。” 杜清檀忙让采蓝退后,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呢?” 独孤不求差点跳起来,然而不能,只好反指着自己苦笑。 “我打算怎么办?我打算骑着我那老秃驴慢慢走回洛阳去,走不动了就随便找个地方挖个坑躺下去,把自己埋了。” 这是在说气话呢。 杜清檀明了,他来这里,应是来投奔她的。 也行,安置个病患,不是什么大事儿。 采蓝忍不住探着脖子问:“独孤公子,您这都动不了啦,还能挖坑把自个儿埋了?” “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独孤不求很暴躁,眼神凶得能杀人。 采蓝缩回脖子,小声嘟囔:“这就要靠我伺候了,还敢这么凶。” “少说两句。”杜清檀打发她:“回家去,让大伯母寻几个人,下道门板来抬人。” 采蓝正要去,独孤不求已然咬着牙扶着墙爬了起来:“我自己走过去,不然人家还以为怎么了。” “你也少说两句。”杜清檀指挥采蓝去扶他。 采蓝噘着嘴,很不乐意:“我替他拎箱子,拿瓦罐。” 杜清檀在周围睃了一圈,叫个闲汉过来:“给你五文钱,帮我把这人扶回去。” 闲汉肯定乐意。 独孤不求不乐意:“我自己走,有人扶反而扯着伤口。” “也行。”杜清檀揣着两只手,慢吞吞地跟在独孤不求身后,就和放羊似的。 走着走着,突见独孤不求会过头来看了她一眼,眼里满是愤恨。 “怎么啦?”杜清檀赶紧跟上去,和他并肩而行。 “杜五娘,你见死不救,扶我一把怎么啦?非得找个臭烘烘的闲汉来怄我,你挣钱很容易吗?这么糟蹋钱。” “倒也不是,你精神不错,没到要死要活的地步。” 杜清檀冷静地分析:“我一个未出阁的小娘子,当街扶着你乱走,怕是明日就得传出闲话来,这不妥当。 至于是否糟蹋钱,挣钱就是为了解决麻烦,倒也没觉得为你花钱是浪费。” 倒也没觉得为你花钱是浪费。 独孤不求心中那些忿忿全都烟消云散而去。 他勾着唇角笑了起来:“之所以没有直接寻上门去,也是不想给伯母添麻烦,你帮我租个房子罢。” ??月票650的加更,不欠债,不然拖到后面还不起。下次加更680。 ? ???? (本章完) 第71章 我这种人会发热? 第71章我这种人会发热? 杜清檀陪着独孤不求,慢吞吞地走了很久。 久到采蓝受不了,主动请缨:“婢子先回家去做准备。” 租房子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办好的,今日天色已晚,还得抓紧给独孤不求寻个落脚的地方才行。 杜清檀道:“去罢。” 独孤不求提醒她:“我那箱子里有钱,要花用就从里头拿。” 采蓝唬了一跳,把瓦罐递给杜清檀拎着,她自己将那箱子紧紧抱在怀里,贼兮兮地四处张望,就怕被人知道了去。 杜清檀好笑:“本来人家没想着你这箱子里有宝贝,看你这样反而知道了。” 采蓝又把箱子放下来,擦一把虚汗:“可真为难死人了,婢子还是跟着你们一起吧,省的别人瞧见你们独处,要说闲话。” 于是又挨了独孤不求一记白眼。 采蓝气得把嘴噘了老高:“我哪里说错了?” 杜清檀拍拍她的肩:“别和病患计较。” 五娘还是护着自己的。 采蓝高兴了,对着独孤不求翻个白眼,仰着鼻孔:“哼~” 独孤不求冷着脸没理她。 三人磨磨蹭蹭走到家门口,天都快黑了。 杨氏和团团站在门外翘着头张望,瞧见他们就迎上来,惊诧地道:“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先进屋安置。” 杜清檀目光一扫,但见王草丫从门缝里探出半个头来,目光灼灼地盯着这里瞧,索性道:“草丫,帮我请你娘过来,有事商量。” 王娘子几乎是立刻从门洞里面跳了出来,笑眯眯的擦着手道:“五娘回来了,什么事啊?咦,这不是独孤公子吗?” 杜清檀道:“对,我的救命恩人。他遭了难,我们孤儿寡妇不太方便,要请你们帮忙。” 她心知肚明,这一家子其实都爱窥探自家,只是表现方式不同罢了。 是有点烦,但王家人不坏,见识就到那儿,有点市井小民的习气实属正常。 一般情况下,她并不怎么放在心上,也很愿意和他们把关系搞好。 毕竟和邻居搞好关系带来的好处,远远大于彼此交恶。 王娘子热情质朴,看出独孤不求行动不便,直接道:“我看就在我家安置罢!只是被褥不好,怕公子嫌弃。” 杜清檀就是这个意思:“被褥我们有,抱过去就是了。” 杨氏吩咐于婆:“去把那套才买的新被褥抱出来。” 王娘子立刻吆喝着全家人帮忙收拾屋子,一家子忙得鸡飞狗跳的。 她介绍了几次病患,杜清檀不分贫富都去,没有任何架子。 若是拿到诊金,还会分她几个钱。 以至她最近在街坊四邻中非常有面子,人人都称一声王嫂子。 人不就活一张皮么? 王娘子叮嘱自家男人:“你说话声音太大,打雷似的,收敛着些,别惊吓了贵客!” 又骂王草丫:“没事儿别往客人面前瞎晃,叫我发现了,打断你的腿!” 回头看到王三郎光着屁股来回疯跑,鸡蛋晃叮叮,气得扑过去一巴掌,推进门去:“不许出来丢人现眼!” 王三郎开始嚎:“我要吃糖!我要吃白面油饼!我要吃鸡蛋!” (⊙o⊙)…王娘子赶紧捂住他的嘴,左右惊慌张望,就怕被杜家人听了去。 不想回头就看到杜清檀拎着一篮子东西站那儿,看着她温柔微笑。 “王娘子,这是给孩子们的一点吃食,这两天都要辛苦他们了。” “我……不是……唉……”王娘子不好意思地笑着,手不受控制地接过了篮子。 “您放心,我一准拘着这些小崽子,不叫他们吵到独孤公子,也会把他伺候得好好的。” “倒也不必,老于会过来照料他,衣衫鞋袜什么的,我们都会清洗安排。” 就是借个屋子住,再借着王家的大门,隔绝所有不好听的流言和猜疑。 王娘子懂,先掏几个白面油饼递给馋疯了的娃,再把篮子吊到房梁上,这才去忙。 没多会儿,独孤不求就住进了王家。 他几乎是躺倒就瘫了,闭着眼睛只管进气不出气。 杜清檀见屋里墙黑家私破,还有一股子霉味儿,便将门窗打开通风透气。 独孤不求的箱子也给他搁在枕边,方便看管也方便取用。 “你帮我管着,拿回去。” 独孤不求气若游丝:“里头有20两金子,还有些散钱,我的一应开销都从里头走,不够的话,我腰间还有个皮袋子,里头有印信,可去何家金银铺支取钱财。” 搞得就像遗言似的。 杜清檀瞥了他一眼,打开藤箱取出一串钱,用个帕子包了,仍然放他枕边。 “手边留几个零钱,好打发他们帮你跑腿,哄哄小孩子什么的。箱子我拎回去。” 又当面清点里头的东西:“一共20两金,400文钱,两件锦衣,一条镶铜的蹀躞带,还有两本书。 还有张药方,我看过了,就是治你这伤的。明日一早就给你抓药煎上。” “快走吧!”独孤不求嫌她啰嗦。 “想吃什么?”杜清檀对待病人脾气还行,“早间的肉是从薛家弄的,我们家只有鸡蛋蔬菜之类的。” “瓦罐里还有。”独孤不求闭着眼睛直接不动了。 杜清檀便让采蓝守着,自己回去热肉汤,又让于婆烙了一叠白面油饼,还特意往里头添了新鲜蔬菜碎。 杨氏少不得追问:“到底怎么回事?” 杜清檀摊手:“我也不知道,中午还好好儿的呢,等他缓缓再说。” 独孤不求从噩梦中惊醒过来,冷汗浸透衣衫。 一杯温热的水递到面前,杜清檀冷静而不失柔和的声音响起:“喝点水,起来吃饭。” 昏黄的灯影下,半边剪影温柔旖旎。 独孤不求怔怔地看着杜清檀,并不伸手去接水杯。 “怎么了?”杜清檀放下杯子,探手去摸他的额头:“是不是发热了?” 那手柔软冰凉,搁在额头上分外舒服。 小时候生了病,母亲也会这样摸他的额头,也会给他水喝。 独孤不求很想握住那只手,让她不要松开。 但他终究只是勾起唇角,妖艳讨嫌地一笑:“说什么呢?祸害遗千年,我这种人会发热?” ??月票680的加更,感谢大家,5月倒数第二天,再不投月票就作废啦!快来投给我吧,起点的朋友记得去书评区活动贴跟贴返点。 ? ???? (本章完) 第72章 不得不嫁我怎么办 第72章不得不嫁我怎么办 “谁说祸害不会生病?不然这世间岂不是全剩下祸害?” 杜清檀收回手:“确实没发热,应是累着了。” 她招呼采蓝和老于头上前,把独孤不求扶了坐好,就将一只藤制的小案几放在床上,让他吃饭。 “这几天先将就着,等你搬了新家,再给你做好吃的。” 杜清檀几乎没什么废话,说完就出去了,留下采蓝和老于头伺候。 老于头年纪大了,头上的伤还没完全好利索,搁那站着总显出些瑟缩来。 “坐吧,坐吧,给你们添麻烦了。” 独孤不求随手抓一把钱,示意采蓝拿去分。 采蓝不接:“不用了,这钱怕不是挨打得来的。我这人心软,不像有些人死要钱。” 独孤不求垂着眼沉默片刻,突地一笑,将钱扔回去,各自吃饭。 老于头见他恹恹的,胃口并不好,便道:“明日还该请个大夫来瞧,您这折腾大半日,就怕肋骨错位伤着內腑。” “让五娘看不就行了?”独孤不求实在没什么胃口,强撑着把肉汤全吃光了,再吃了半个饼子,就要起来洗漱。 采蓝收走吃食,把漱口水和盆递到他面前,趁机拿大教训:“您快别折腾了,早些好起来,不就不用麻烦人啦?” 杨氏隔着房门笑道:“正是这个道理。老于头还没好利索,不能熬夜,我让团团夜里来陪你,若是有不妥当的地方,只管叫他。” 独孤不求垂下睫毛,挡去眼中翻滚的情绪,微笑着道:“多谢大伯母,不用……” 话音未落,团团已经抱着小枕头跑了进来,笑眯眯的蹬掉鞋子,爬上床去坐好。 “我洗干净了才来的!不臭!我夜里睡觉也很规矩,不会蹬着大哥哥!” 独孤不求抿抿唇,温柔地摸摸他的发顶,没再推辞。 杜清檀拿了几个香包进来,往床铺四周各个缝隙里塞。 “本该用艾草熏一下蚊虫跳蚤之类的才好,但你伤了肋骨,闻不得烟气,就临时做了几个香包,应该也有用。” 独孤不求本想说不用的,看到玉雪可爱的团团,就闭了嘴。 人家娇养的孩子,总不能因为跟来照顾他,就被跳蚤咬得全身包吧? “姐姐,姐姐……”团团抱着杜清檀的脖子和她咬耳朵,间或看一眼独孤不求,微微笑。 “说我什么呢?”独孤不求放松下来,懒洋洋地看着这姐弟俩。 团团笑道:“我跟姐姐要好吃的呢!” “等我好了,请你们吃酒席。”独孤不求豪气地许下诺言:“再给你买全套的文房四宝。” “再说吧。”团团钻进被窝,打呵欠,又激灵灵打个战,睁大眼睛说道:“大哥哥,有事记得叫我!” “唔。”独孤不求目光温柔。 次日一早,杜清檀就带着采蓝拎着食盒赶过来。 先把团团叫醒:“赶紧回去洗漱吃饭,准备上学。” 再给独孤不求诊脉:“脉象还行,我看看伤处。” 独孤不求面色古怪:“难道又要我脱衣?怕是不妥吧?我看王家人都不像是很有见识的样子,万一被误会,你不得不嫁我怎么办?” “你想得太多了。”杜清檀瞅他一眼。 “第一,我隔着绷带就能摸个大概;第二,即便被误会,我也不会因此嫁给你。” “呵~确实是我想多了。没睡醒,脑子还糊涂着。” 独孤不求哂笑一声,仰卧着一动不动。 今日即便杜清檀在他胸上摁个成百上千下,他也决然不动! 动了就是小狗! “唔~”他闷哼一声,将手死死护住胸:“别碰我,我怕痒!再碰就要笑了,会死人的,你信不信。” “说一句就行了,这么多废话。” 杜清檀放下食盒直接走了:“我要上工去了,老于会过来守着你,有事就叫。” 独孤不求冷哼一声,咧着嘴挣扎下床,先就去开食盒。 但见里头一壶麦芽山楂饮,是对症他胃口不好的。 再有一份热面汤,上头卧着两个煎得金黄喷香的荷包蛋,还洒了几粒翠绿的香葱段。 于是先吃面,再将麦芽山楂饮当作水喝,躺回床上慢慢养到天亮,叫老于头去杜家书房取书给他瞧。 老于头有求必应,杨氏也过来隔着门看了他一回,叫他放心,她这就和王娘子一道去给他寻房。 独孤不求又有自己的想法:“烦劳伯母,最好就在这附近,我也在国子学念过书,闲暇时可以指点团团。” 团团念书这件事,堪称杨氏之心魔。 她立刻就肯了,表情却也很奇怪,显得分外慈爱又别有意味。 “正之啊,我有个想法要和你说说,若是你听着不妥呢,就当伯母没说过。” 独孤不求被她笑得发毛,忙着道:“您说,我都听着呢。” “你现在既然有钱,不如趁机盘个宅子铺子放着。 如此也就有了恒产,将来说亲过日子,岂不方便? 像你这般随意花用钱财,很快就没了,实在不妥当。” 杨氏笑容虽古怪,用心却是好的,就怕他这漂流浪荡,没个正当营生的少年郎不会经营。 “伯母说得很有道理。既如此,小侄便请托伯母替我一并相看罢。” 独孤不求再次强调,“如若买不着合适的,那也先租一个在这附近。” “好好好。”杨氏特别高兴,和于婆小声说道:“你瞧,我就说他是个懂事听话的好孩子,多提醒提醒就好了。” 主仆二人相视而笑,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彼此的想法。 等到独孤不求有了一份产业,也就可以暗示他来提亲了。 俩孩子彼此熟悉,又相处得宜,那不是天造地设的好婚事么? 杜清檀并不知道杨氏又在瞎操心,她进门就得知,薛家老太太听说了她的事,要她也上一道延年益寿的茶饮。 “延年益寿的茶饮?”采蓝被吓住了,总觉得自家五娘怕是要完,然而又不能拒绝,毕竟是遇仙的人,总该有几份仙方罢。 杜清檀倒是不慌不忙。 先把给武八娘的松口蘑鸽蛋海参汤炖上,再给壮实郎做小熊饼,又做一份双皮奶。 这才问小怜:“我记得府上院子里头有松树,可否剪一些松针给老夫人做茶饮?” ??姨妈痛得要命,吃了止痛药瞌睡来得要命,暂时先这样,过后补上。 ? ???? (本章完) 第73章 医者,不是奴仆 第73章医者,不是奴仆 院子里的松树,那是造景用的。 杜清檀上次就注意到了,只因那是药用的油松,用处颇多。 选取那长得清秀好看的松针,去除叶柄部分,剪成三段,用干净的软布包了搓揉洗净,再用清水泡上。 这得泡上至少两刻钟才能用,她便打算去给壮实郎和武八娘送饭了。 小怜忙道:“您就留在这里给老夫人做茶饮,婢子送过去就行。” 杜清檀一怔:“你的意思是说,我以后专给老夫人做茶饮,不管壮实郎和八娘了?” 小怜笑道:“当然不是。只是老夫人若有需求,肯定要先紧着老夫人来。主君那边若有需求,也是一样。但有客来,或许也要您忙一阵儿呢。” 这是把杜清檀当成了薛家的奴仆下人使唤。 然而杜清檀不是,她是士族,出身望族,现下也只是出诊,而非雇佣。 须知大夫不同于别的,一个病患应对一份诊金,相应也要负起那份责任。 也有那被当作客卿请入府中长住,专为一家人看诊的,那自是一家子老小病了,都该看顾,然而给的诊金也很丰厚。 杜清檀并未入府长住,不在此列,否则,便是慢待,便是冒犯。 倘若这次屈服,下一次便满府的人都可以来指派她了。 采蓝立时眉毛倒竖,张口就要怼回去。 杜清檀止住她,微微一笑:“孝道为先,这是正理,府上确实是仁善人家。但我只收了两份诊金,精力也很有限,同时照管三位怕是力不能及。” 这是拒绝? 小怜愣住了:“可是,这……” 杜清檀平静地道:“八娘请我过来,是为了给壮实郎治夜盲症。我也给她做药膳,是因为她后来又正式请托了我。 给老夫人做茶饮,虽然麻烦,也不是我的职责,我亦愿意看在八娘的份上,尽力试一试,算作给老人家的敬礼。 只药膳一途,非寻常厨事,需得精通医理药理,还需辩证施用,每日为病人问诊号脉,调整食谱,都是必须做的。 各人情况不同,所用药膳也不相同,否则就会出事。我非厨娘,不能大锅煎煮饮食,从我之手,端出去便要负责。 若是府上有意再请我为老夫人调养身体,我也需要看诊问诊之后,再行决定是否能诊。” 小怜听明白了,因无法反驳,难免有些不太开心。 也是怪她大意,杜五娘天天顿顿、笑眯眯地给喂好吃的,她也就以为这人很好说话,却忘了这是个抬手就能揍晕人的家伙! “再不走饭菜就凉了。小怜姑娘若不放心,尽可以留在这里守着松针浸泡。” 杜清檀率先拎着食盒出了门。 采蓝回头,但见小怜垮着脸站那儿不动,显然是不高兴了。 于是颇有些担心:“五娘天天这么喂她好吃的,不就是为了和她搞好关系么?这就得罪了,万一和刘嬷联手捣鬼怎么办?会不会不要我们看病了啊。” 杜清檀平静地道:“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你要记住,医者,不是奴仆。你我是出来看诊的,不是打杂的,有所为有所不为。” 采蓝叹气:“怎么这样难呢?” “总没有前些日子难。” 在强权面前坚持保留尊严,自来都是最难的。 杜清檀不知道自己的坚持是否有用,但无论如何,总要试一试才行。 主仆二人走了一段路,小怜才追上来,脸仍然别扭着。 杜清檀还是那副文静柔弱的样子,只是步履要比平时沉重了许多——只因她在腿上绑了用来增强力量的小沙袋。 先绑轻的,再绑重的,腿部力量慢慢就起来了…… 想着想着,便到了武八娘的屋子外头。 杜清檀肃了神色,缓步入内。 壮实郎早就等得不耐烦了,迎上来探着头看:“五娘怎么才来呀!我都饿坏啦!” “我给老夫人做茶饮呢。” 杜清檀笑眯眯地和壮实郎说话,留机会给小怜打报告。 壮实郎看到小熊饼已经很开心,再看到双皮奶就更高兴。 杜清檀和他商量:“晚饭做个你没吃过的糕点好不好?” 晚上她打算给他做个爆炒羊肝,再配个茯苓糕。 “好啊!”壮实郎问道:“我把这些都吃光,你教我打拳好不好?” “当然可以。”杜清檀眼瞅着小怜报告完毕,这便笑着看过去:“八娘怎么想?” “嗐!这是底下人不懂事儿。你别往心里去!” 武八娘请她在自己身边坐下:“老夫人要用你做的茶饮,那是好事儿,她若是用得好了,往外一说,大家就都知道你了。诊金的事你放心,少不了你的。” 杜清檀就知道武八娘也没弄明白,便笑道:“我很直接地说吧,我是先许的您,便要对您和壮实郎负责。 倘若府上今日这位要我食疗,明日那位要我食疗,身份地位都比您和壮实郎高,我是不是可以不管你们了? 对我来说,谁都可以做病人,诊金也是一样多,我没有损害。真正有损害的人,是您和壮实郎。” 杜清檀目光坚定:“我不会半途而废,也希望您不要让我受到太多干扰。” 武八娘沉默片刻,突地一拍案几,朗声大笑:“十几年的情分,竟比不过几天的情分!” 杜清檀一个才来的外人,都能把她和壮实郎放在首位,身边宠爱了十多年的婢女,竟然心里向着老夫人。 小怜脸色苍白。 杜清檀并不接受武八娘的说法:“不是情分,而是医者的责任。” 至于武家主仆之间是咋回事,那是她们自己的事,和杜大夫没关系。 “是,是,这是医者的责任。” 武八娘很愉快地接受了她的说法:“这事儿确实怪我没做好,以为您这每天做些吃的喝的,就忘了您其实是大夫。 传我的令,诸人无事不得骚扰杜大夫,若要问诊,都要先来问过我。” 小怜白着脸磕个头,退下去了。 杜清檀表示满意,然后直接提出要求:“我需要提前支取这个月的诊金,夫人与壮实郎的。” 必须先把该得的报酬拿到手。 万一因为这事儿得罪了人,不要她看病还不给钱咋办? 武八娘蹙起了眉头。 ??补昨天的更新。 ?这一章花了好几个小时才磨出来,我不确定有没有表达出女主对于“尊严和责任”的执着,也可能会被认为这一章没啥情节,但我还是花几个小时写了。因为我觉得一部长篇,需要骨骼和灵魂,女主想要的来自人的尊重,也是一步一步争取来的。谢谢大家。 ? ???? (本章完) 第74章 偶遇 第74章偶遇 “你不信我?” 武八娘盯着杜清檀:“觉着我保不了你?所以先拿钱?” 杜清檀必须不能承认:“是家里用度紧张。” “那就先付给你。”武八娘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就当定金了,不能再答应别人了啊。” “放心。”杜清檀请她用饭:“这道松口蘑鸽蛋海参汤,补肾益精,养血润燥,对您很有好处,持续养着,什么时候想给壮实郎添弟弟了,想来就来。” 时人寿元都不算长,故而成亲早,生孩子早,女子过了三十,便算是年纪大了,生养困难。 武八娘已经快有三十,加之壮实郎的病,薛鄂更不愿意与她同房。 但不能生是一回事,不愿生又是另一回事,万一哪天过不下去,和离了呢? 不得马上生个健康漂亮的大胖小子气死前夫? 武八娘大笑:“闻着就挺香。就怕进补太过,让我越来越胖。” “有我在,夫人怎可能因为进补太过而发胖?” 杜清檀自信满满:“您是虚胖,体内湿气较重,过上半个月,您的裙带就要松了。” 她拿出一包茶:“我为夫人制作的当归红枣茶,已经按照用量给您分好了,用沸水冲泡,闷一刻钟,经期可加赤砂糖。日常当作茶饮,可消面色暗黄。” 武八娘赶紧叫人收起,这时候,钱也送进来了。 一万二千钱,沉甸甸的一箱。 “先放我这里,晚间让他们给你抬上车,直接送回家去。本也可以给你换作黄金,却又想着你日常使用方便,省得还要花钱去金银店兑换。” 武八娘变得十分和蔼可亲。 杜清檀看着那一箱子钱,心里不是不激动,面上没有露出丝毫,沉静无比:“我还回去给老夫人制作茶饮,稍后是夫人亲自呈上,还是使人来取?” 武八娘霸道地道:“你是我的人,自是我亲自呈上去。” 随手就指了另一个婢女:“可娘,你去帮着杜大夫做事,凡事听她安排,不可自作主张。” 采蓝可高兴了,这就立刻换了另一个婢女,是不是可以算作自家五娘大获全胜? 杜清檀也不见得意,只道:“八娘耳聪目明有决断,小郎的眼睛一定能治好。” 在高门大户里头出诊,就是有这点不好,总会身不由己卷入许多人事纷争之中。 这都是避不开的,遇到武八娘这种讲道理有决断的还好说,遇到那种糊涂软弱的,就只能退避三舍了。 杜清檀把浸泡好的松针取一部分放入砂锅,加山泉水清煮,再加枸杞子冲泡。 其余部分滤干水汽,入素锅炒干水汽,放到室外阳光灿烂处晒着。 可娘引了武八娘过来,刚好看到美人晒茶,一举一动皆可入画。 武八娘想起薛鄂和刘嬷的话,再想想杜清檀这段日子的所作所为,把那些杂念全都赶走了。 这般美貌什么福不能享,若是个自轻自贱的阿谀奉承之辈,哪里用得着这般辛苦! 她笑着迎上去:“听说茶好了,我与杜大夫一同去见老夫人。也好让老夫人知道是怎么回事,省得不知情,被人蒙蔽了去。” 这是正话。 杜清檀取了茶壶在手,笑道:“这松针茶必须喝热的,现下晾到刚刚好。” 裴老夫人60多岁,精神头一般般,由一群仆妇婢女围着,揉肩捏腿,说是骨头疼。 武八娘把杜清檀推上前:“这就是杜大夫,她特意给您做了延年益寿的茶饮,您试试?” 杜清檀上前行礼问安,奉上松针茶。 裴老夫人长得眉目硬朗,瞧着就不是什么好性子,将杜清檀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淡淡地道:“搁那放着吧。” 杜清檀笑容不变:“这茶需得喝温热的才好。” 裴老夫人就和没听见似的,只顾着逗壮实郎说话。 到此,杜清檀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必然是有人在老夫人面前上了眼药。 或是做茶饮之前,或是在她不肯屈服之后。 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既非奴仆,也非主顾,不必在意。 她微微一笑,回头对着武八娘轻言细语:“时辰不早,我得去准备晚上的药膳。” 她今晚要做茯苓糕,很费工夫。 武八娘也尴尬,赶紧道:“快去。” 杜清檀出了门,瞧见有人领了两个少年郎过来,便退让到一旁,低头垂眸。 不想其中一人停在她面前,问道:“你怎会在此?” 是萧七郎。 杜清檀也奇怪呢,反问:“你怎么在这儿?” 那会儿武鹏举帮着她收拾萧家时,可没提过两家人有亲有往来。 另一个少年郎凑过来,盯着她瞧:“这是我外祖母家,我们怎么不能在这儿?” 原来是薛鄂姐姐的孩子,杜清檀明了:“你们是同学?” 萧七郎平心静气地道:“是,我与崔九出来买书,恰好在这外头经过,这便跟来拜见长辈。你……怎会在此?” “我在此出诊。”杜清檀不想和萧七郎多言,弄清楚其中关系便要走人。 萧七郎却是一把抓住她的衣袖,不敢相信地道:“出诊?你给人瞧病?” 杜清檀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那只手:“公子请自重。” 萧七郎臊红了脸,收回手去沉默着不说话。 杜清檀继续往前走,他倒也没有再痴缠,只在那一直站着,傻傻的。 她听见崔九问道:“这谁啊?你们认识?” 然后萧七郎回答:“她是故人之女……” 后面的话渐渐听不清楚了。 屋内,薛老夫人在说武八娘:“不是我说你,随随便便就在外找什么野医游医来,她说遇仙就遇仙啦? 我问她要个仙方,竟然敷衍了事剪一把松针对付我,当我没见识过好东西呢? 还是个不消停的,才来多久?就搞得家里鸡飞狗跳的,赶紧打发了出去,不许留下。” 武八娘本就为着小妾庶子的事、婆母宠坏壮实郎的事颇多怨恨,现下听见这话,先就冒火起来。 “杜大夫不是野医游医,也不是随便寻来的,她治好了我梁王伯父的病,是我娘家关爱壮实郎,特意寻来的。 婆婆难道没有发现,壮实郎这几天长胖了吗?也乖多了。这都是她的功劳!” ??姨妈痛继续中,疼得腿扯着痛,止痛药都没啥作用,通度大概能排此生前三。这一章是躺在床上用手机打的,暂时先这样,等我好一点再补上。请见谅哇。 ? ???? (本章完) 第75章 狗咬起了狗 第75章狗咬起了狗 本朝自李氏皇族起,便有宗室女跋扈不敬夫家之事,是以世家望族都不愿意配宗室。 武氏女虽没有李氏女那么跋扈嚣张,底气却也不弱。 武八娘是爱慕薛鄂,又因父亲只是个不得志的郡王,所以一直低头做人。 如今她眼看着儿子在好转,自己用了杜清檀备的饭食也很舒坦,正是觉着有希望的时候。 这一家子老小,男的女的,上上下下,俱都跳出来横挑鼻子竖挑眼,叫她怎么忍得下去。 当下想起来,刘嬷之所以这么嚣张不做人,也是因为时常得老夫人夸赞打赏撑腰。 再又想起自己宠了十几年的心腹婢女小怜,也是个吃里扒外的,多半也被老夫人收买了,埋在自己身边做钉子。 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之后,这场争吵便是怎么也免不了的。 然而她运气不好,没机会发作出来,因为来客人了。 崔九郎与萧七郎走进室内,便觉着气氛不大对劲。 奴仆全都低头垂眸不敢出声,薛老夫人与武八娘婆媳二人俱是强颜欢笑,就连壮实郎,也老实得像鹌鹑。 问候之后,崔九郎介绍萧七郎:“这是兰陵萧氏的七郎,与我同在国子学念书,学业数一数二。” 同为世家望族,又是青年才俊,薛老夫人自是礼遇有加,少不得叫了坐在一旁细细询问家中情况。 崔九郎在她这里自在惯了,一路走来天热口渴的,见旁边放着一壶茶饮,随手就倒了饮用。 因其味道奇怪,少不得大惊小怪:“这是什么茶?怎地一股子松香味儿?” 薛老夫人的脸色就有些难看,瞅一眼武八娘,心里颇愤怒。 她们母子海参羊肉鸡变着花样儿进补,轮到她就只是一把院子里随手剪下的松针,实在太过可恨! 武八娘一口恶气没能出来,这回可逮着机会了,故意问道:“听说是延年益寿的仙方,什么松针茶,九郎用着口感如何?” “仙方?”崔九郎叫道:“那我可得再尝尝!” 一口气饮了一大杯,笑道:“滋味奇特清香,虽有些微涩味,却不失甘甜。” 又道:“松树万年不老,说是延年益寿的仙方倒也不错。是谁弄的?心思倒巧。” 薛老夫人不高兴听到这话,便道:“你懂什么?不过江湖游医罢了!” 武八娘怒了:“还请婆母慎言!若是这话传到梁王那里,可不好听!” 薛老夫人也怒了:“你拿娘家压我?” 武八娘冷笑:“婆母误会了!我是好意提醒婆婆。” 崔九郎和萧七郎面面相觑,都很尴尬。 萧七郎便道:“把你这松针茶倒一碗我喝。” “味道不差,是吧?喝着都觉着自己变成山间君子了。” 崔九郎和他咬耳朵:“说的会不会就是你那个故人之女?我家外祖母脾气怪,又小气,爱迁怒,她也是真倒霉,平白受气。” 萧七郎心中滋味百般难言,讷讷不能语。 那边武八娘也不耐烦和薛老夫人多话,怒气冲冲地道:“这松针茶没人喝不打紧,我这就送回家去给我阿耶阿娘喝! 我还要进到圣上面前,让圣上延年益寿,长命百岁!壮实郎,我们走!” 居然真的就这么带着壮实郎走了,气得薛老夫人浑身发抖。 崔九郎赶紧上前去哄:“外祖母别生气,生气会长皱纹和白头发……” 萧七郎默默坐了片刻,实在尴尬难熬,索性找个借口先走了。 崔九郎本想跟着逃跑,奈何薛老夫人好不容易找到人诉苦,就是不肯放他走。 萧七郎走出薛府,也不回家,也不回国子学,就在附近找个阴凉处立着,直勾勾地盯着薛家大门,只等杜清檀出来。 杜清檀并不知道后面又发生了什么,只管一门心思地做她的茯苓糕。 茯苓粉、山药粉、糯米粉、白米粉、糖、牛奶,搅拌揉捏成粉状再过筛,筛下来的细粉铺进放了纱布的蒸笼里。 往蒸笼中铺一层红豆沙,往上再铺一层细粉,用竹片擀平压实,盖上纱布,猛火滚水蒸。 蒸好抬出放一旁凉着,准备冷了再切块。 可娘进来道:“杜大夫,少夫人问,您现下是否有空,若是有空,不妨去她那里坐坐。壮实郎闹着要您教她打拳呢。” 杜清檀切了一块茯苓糕给她:“尝尝,健脾开胃,宁心安神。” 可娘秀气地尝了一口,笑道:“嗳,真松软,甜度也刚好……” 不同于小怜的开朗外放,这姑娘是个内敛性子,多数时候只看不说话。 杜清檀刚好也不是多话的人,觉着还行。 武八娘换了件家常的纱衣穿着,丰满的胸部呼之欲出,她还觉着热,使劲搧着纱扇抱怨:“气死我了!” 杜清檀但笑不语,招呼壮实郎跟她一起练五禽戏。 壮实郎很快没了耐心:“我要练那种一拳就能把人打昏死过去的!” 杜清檀拍拍他单薄瘦弱的小身板:“你太瘦了,还不行,咱们得先打基础,就像练字也要从笔画开始一样。” 她把自己腿上绑的沙袋拿给壮实郎看:“你瞧,没什么是白来得的,我这时时刻刻都在练功……” 壮实郎伸手去摸:“这个又有什么用?” “练轻功啊,越加越重,突然有一天解去沙袋,一蹦老高!” 一大一小头挨着头凑一块儿,笑声不断。 壮实郎笑了一回,耐耐心心地学了两遍五禽戏。 杜清檀和他碰拳头:“以后每天都练,不练是小狗。” 壮实郎练出一身的汗,刘嬷抱着件披风走过来,大惊小怪:“哎呀,赶紧披上,万一吹了凉风,夜里又要咳嗽了!” 却见小怜板着脸过来,抢先牵着壮实郎的手:“热水备好了,我们去沐浴更衣,然后吃茯苓糕。” 刘嬷大怒,恶狠狠剜了小怜一眼,抢到前头去讨好壮实郎。 两个人明争暗斗着,渐渐去远了。 杜清檀看向武八娘。 武八娘微微一笑,喝一口当归红枣茶,老神在在地道:“壮实郎大了,身边只能留一个。不是刘嬷,就是小怜。” 于是,狗便咬起了狗,杜清檀反而脱了身。 ??稍微活过来一点了,立即补上更新,谢谢大家的关心,爱你们。 ?感谢以下书友的打赏:周杰希~20000书币;反求诸己~1500起点币;书友20220527140139534~1500起点币;指尖流失的岁月~588书币;水夏沫~200书币;两个理光~200起点币;星星眨眼~100书币;yunerzw~100起点币。 ?马上就是新的一月啦,热烈地向大家求一下月票。 ? ???? (本章完) 第76章 这可真是……什么孽缘啊!(为周杰希加更) 第76章这可真是……什么孽缘啊!(为周杰希加更) “你和我说老实话,这松针茶,真能延年益寿?” 晚饭时分,武八娘接过杜清檀递来的一罐子松针茶,较起了真。 “当然是真的。医不戏病。”杜清檀列举松针茶的各种好处。 “可祛除风湿,预防关节痛、肩痛、腰痛,还可缓解老年人腿肿,又可预防风寒外感,强筋健骨,抗衰老。 《神农本草经》中说过,松为仙人之食物;本朝名医孙老先生的《千金方》中也说,松叶可生毛发,安五脏,延年。” 杜清檀说得头头是道:“这一罐子茶,您送回家去,要记得交待,每次喝时抓一小撮,滚水冲泡,加一把枸杞子,趁热喝,再把枸杞吃掉。 有那口臭生疮的,服用几天就能看出功效来了。身上疼痛,也能很快缓解。” 武八娘见她引经据典,说得明明白白,先就信了七八分。 想到老夫人经常叫唤骨头疼,两条腿也水肿着,少不得冷笑。 “老东西没福气,定是想着我吃海参鱼肉,她只能吃松针,不服气。” 杜清檀只当没听见,见天色不早,就要回家。 钱箱抬出来,她还当着武八娘的面,认认真真清点了一遍钱,确认无误,才叫抬上车去。 武八娘被她气笑了:“难不成我还会克扣你?” 杜清檀认真道:“钱财过手,出门不认。按着规矩办事儿,才能减少误会和麻烦。” 武八娘不得不服气:“一套接一套,也不晓得杜家怎么教导的女儿。” 才刚上车,采蓝就激动地扑过来抱住杜清檀:“五娘,五娘,你好厉害!你果真凭着自己的本事挣到钱了!好多啊!” 杜清檀瞥她一眼,面无表情地道:“难不成当初从萧家拿回来的钱,不是我挣回来的?” “是是是……”采蓝谄媚地扭着手指头:“嗯,那,什么,之前你说过要给我私房钱的……” 话没说完,马车就停了。 车夫在外道:“杜大夫,这里有位萧七公子要请您诊病。” “哈?萧七郎?”采蓝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怎会在这里?” 二人刚还说到萧家那件事呢,也不晓得有没有被听去。 杜清檀淡定地道:“我之前在薛老夫人那儿遇到了他,怕是故意等在这里的。” “他想干嘛?”采蓝摁住她:“待婢子下去对付他,您别露面。” 杜清檀摇头:“他既然有心等在这里,见不到我,是不会撒手的。还是我去,你留在车上看着钱箱。” 采蓝立刻丢掉她,挪过去抱住了钱箱。 “寻我何事?”杜清檀下了车,平静地注视着萧七郎。 萧七郎比之前清瘦了许多,看起来也成熟了许多。 那种稚气天真不见了,眼里也有了阴沉之意。 看来,这件事对他的打击不算小,不然也不能这么反复纠缠。 “是我不好。”萧七郎低着头,声音不大:“都怪我没有尽到职责,这才害你走到这一步。” “???”杜清檀有些懵:“走到哪一步?” “你一定是走投无路,这才抛头露面、忍辱受气地出来做大夫。想必一定受了不少气,吃了不少苦头。” 萧七郎抬眼看向她,“如若你肯,我这便回家禀明父母长辈,再续前缘。从前种种,便如过眼云烟,再不提及,你看如何?” “???”杜清檀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可否再说一遍?” 萧七郎红着脸又重复了一遍。 杜清檀陷入沉思中,真是奇怪的想法,奇怪的人。 萧七郎见她不说话,赶紧补充并表态:“你不用担心我娘,我上次和她狠狠闹了一场,甚至搬出去住。 直到她答应,再不会找你们麻烦,我才又搬回去。若是你愿意,我会照护着你,让她不敢乱来。” “哦,那你变得有担当了,恭喜。” 杜清檀看看天色:“覆水难收,你不要再来找我,我很忙,没空和你……” 她本来想说“扯淡”,话到口边又觉着实在太不雅致,遂改成:“瞎扯。” “我没觉着出来行医丢人现眼,就算受点气,也是甘之如饴,毕竟能够凭真本事养活自己的女子不算多。” “我挺为自己骄傲的,并不需要你的怜悯救助。” 杜清檀转身要上车,袖子又被抓住了。 “第二次了!”她勃然翻脸,猛地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目露凶光:“再乱伸手,信不信削了你?!” 萧七郎见鬼似的,迅速缩回了手。 杜清檀跳上马车,招呼车夫:“走了!” 马车战兢兢看一眼凶神恶煞的杜大夫,再同情地看一眼失魂落魄的萧七郎,这可真是……什么孽缘啊! 采蓝探出头来:“姓萧的,你但凡是个男人,就别再来纠缠!我们五娘最看不上你这种黏黏糊糊的了!” 萧七郎紧握双拳,眼里满是血丝。 等到马车远去,他方才抬起头来,死死盯着那车影。 杜清檀,杜清檀。 “坎坎伐檀兮,置之河之干兮。河水清且涟猗。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廛兮?不狩不猎,胡瞻尔庭有县貆兮?彼君子兮,不素餐兮!” 这是他那位早亡的前岳父、怀王府侍读杜蘅给唯一的独女取的名儿。 旁人以为是笃信佛教,是以取名清檀。 他却和杜蘅有过一次交谈,说是取的诗经之义。 恐是忧国忧民,却不想应在了这里。 “我没觉着出来行医丢人现眼,我挺为自己骄傲的,并不需要你的怜悯救助。” 杜清檀说这话时,云淡风轻的,眼睛却在闪闪发光,和他见过的所有女子都不一样。 萧七郎闭上眼睛,缓缓吐出一口气。 他不服,他一定要把她重新争取回来。 现在不行,待他考中进士做了官,总能行! 杜清檀直接给了采蓝五百个钱:“好了,以后若是我能稳定收入,就每个月固定给你这么多做月钱。” 采蓝立刻从袖中抽出一股红绳,巴巴儿地把钱串了起来,串着串着,眼泪掉下来。 “五娘,我好几次以为自己总有一天会被卖了的。现在心终于落了地。” 杜清檀丢块帕子过去:“擦擦,不然还以为被我揍了。” ??不欠债了,不欠债了!这个月还是老规矩哈,30张月票加一更。你们投得越多,更得越多。晚安呀! ? ???? (本章完) 第77章 人这么美,心却这么毒 第77章人这么美,心却这么毒 “天都黑尽了才回来,又要忙着给我这个病患弄吃食,杜大夫实在太辛苦了,我特别过意不去。” 独孤不求躺在床上,嘴里说着客气的话,眼睛却在闪闪发光。 杜清檀把一盅丹参三七鸡汤递到他面前,说道:“倒也还好,这汤是于婆熬的,不是我弄的。” 因为等她回来再弄,根本来不及,所以她只给了汤方。 “都一样,总之是辛苦你们了。” 独孤不求面色不变,笑眯眯地喝一口汤,再皱着眉头放了汤匙:“胃口不好,不想喝了。” 杜清檀只当他是真的胃口不好,少不得上前诊脉询问:“哪些地方不舒服?给你的麦芽山楂饮喝了吗?” “到处都不舒服。”独孤不求静静地看着她,“你今天过得怎么样?” 脉象确实没什么不妥的,不想吃的话,饿两顿就好了。 若是躺烦了,想找人说两句话,倒也可以。 杜清檀示意采蓝收走鸡汤,说道:“我今日过得很是充实。薛家婆媳大战,我被迫卷了进去,得了一个臭脸,拉回一箱子钱。” “婆媳大战?” 独孤不求笑了起来:“你这形容倒也贴切。当初武八娘嫁入薛家,他家不情不愿,觉着被高攀了。” 被高攀了,杜清檀也觉着他用词甚妙,由不得露出笑容:“要我说,武八娘比他家清醒多了,也够隐忍。” 若是她,什么庶子庶女都别想生出来,能过就过,不能过就离,才没有打扁脑袋将就人这种事。 “谁让她眼光不好,看上薛鄂的。”独孤不求叹道:“心动的那一个,总是要卑微一些啊。” “颇有道理。”杜清檀掩着口打个呵欠:“你既无事,我便要回去歇息了,累。” “……”独孤不求猝不及防被切断话头,只好怏怏地朝她挥手:“去吧,去吧。” 眼见采蓝拎着食盒要走,便又急了:“你要干什么?” 采蓝理所当然地道:“您既然不吃,那就要收拾了啊,不然老鼠可多。” 独孤不求的肚子叫了一声。 他也不见羞臊,再次伸手:“我现在又想吃了。” 他既然要吃,杜清檀只好坐下来等待。 这人吃饭就没有不言语那种规矩,边吃边问采蓝:“还有些什么腌臜事,都说来我听听,或许能给你们出个主意。” 采蓝就道:“那个萧七郎烦死了!像苍蝇似的,老是嗡嗡嗡、嗡嗡嗡,围着我们五娘转个不停。” 独孤不求停下筷子,抬眼看过来:“怎么说?” 采蓝少不得把经过说了一遍,再添油加醋:“动手动脚的,非要五娘答应嫁给他。” “什么?!”独孤不求大怒:“他怎么敢?” “就是!臭不要脸。”采蓝补一句。 屋外的人听到响动,都探着头张望。 杜清檀无奈解释:“倒也没那么夸张,就是拉了一下袖子,被我吓唬之后就收手了。” “就是拉了一下袖子?不然你还想要怎么样?” 独孤不求愤愤不平:“你不是能一拳揍晕人么?为何不把他揍趴下?” 杜清檀理智地道:“没到那地步。我若一拳打晕他,又要闹出无数麻烦,叫他知难而退也就是了。” “那他知难而退了吗?这是第二次了!” 独孤不求竖起两根手指,比她还气愤:“等我好了,我去替你教训他!最好往他脸上划两刀,叫他再不能出来害人。” “往脸上划两刀?” 采蓝吓得咬着手指,惊恐地看着独孤不求。 真是万万想不到,独孤公子人这么美,心却这么毒,还敢说出来!太可怕了! 独孤不求勾着吃得油亮的唇,邪恶一笑:“是啊,给他划个大x。” 采蓝就往杜清檀身后缩了缩,这也太狠了吧。 杜清檀好笑地拍拍她的背:“说着玩呢,独孤公子不是那样的人。”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这样的人?” 独孤不求笑眯眯地看着杜清檀,目不转睛:“说得好像你很知道我似的。” “还行吧。”杜清檀屈指轻敲案几,带出些微疲倦和不耐烦:“吃快些!” “催工不催吃,雷都不打吃饭人!” 独孤不求不高兴地瞅她一眼,埋头苦吃,须臾,亮出空碗。 杜清檀伸手一捞,丢进食盒,飒然起身:“走了!” “杜清檀!” 独孤不求在身后叫她。 她回头驻步:“何事?” 独孤不求注视着她。 苍白的脸,疲惫的眼神,确实是很累没错了。 “钱是挣不完的,倘若辛苦挣下钱财,最终全都买了医药,不如舒舒服服晒太阳,你懂我的意思么?” “别说我~”他笑着止住她的话头:“我知道我自己的事,我有数。” 杜清檀点点头,径自回了隔壁。 杨氏告诉她:“就在附近看着了一个宅子,两进的,格局大小和咱们这个差不多,走路过去也就一炷香的功夫。 还附带了个铺子,现下已由饆饠店租着,不用再寻租客。只是要价不便宜,至少一百金,我和王娘子都觉着稍贵了些。 独孤跟我说,让你去帮他看。你觉着可以,那就一定可以,你觉着不行,多半不行。你明日早些回来,与我一同去看看。” 杜清檀也没当这是什么大事,应下去盥洗。 杨氏和于婆交换眼色,挑房子了呢! 不想“轰隆隆”一声巨响,闪电瞬间撕破天空,狂风骤起,白花花的雨水伴随着冰雹砸了下来。 采蓝在院子里洗衣服,跑得慢了些,就被砸得叫起来:“好大啊,差不多有鸽蛋大了,不对,有鸡蛋那么大!” 杨氏的表情严肃起来。 春末夏初,正是小麦灌浆的时候,来一场冰雹,怕是要砸坏不少粮食。 杜清檀道:“多买点粮食囤着罢,粮价一定会涨。” 老于头猛点头:“正是。” 与此同时,薛府。 武八娘的房间灯火通明,薛鄂阴沉着脸,来回翻看杜清檀才晒的松针茶。 “你们就为了这个吵架?”他的语气不是很好。 武八娘冷笑着道:“对,就为这个。老夫人觉着我吃香的喝辣的,却只舍得给她松针茶,所以很不高兴,非得让我赶走杜五娘。” ??本月30月票的加更,下次加更60,此时38票,大家有的快投起来啦啦。 ? ???? (本章完) 第78章 她可愿意受咱们摆弄? 第78章她可愿意受咱们摆弄? “嘿……我倒是想听老夫人的话,做个孝顺儿媳,但又想着,你要我每日盯梢杜五娘,把人赶走,只怕你又要骂我。” 武八娘抱起松针茶:“别看了,我送回娘家去……” “留一半。”薛鄂说道,“留一半给母亲服用。” 武八娘微皱眉头:“她不肯……” “交给我处理。”薛鄂半垂着眼,淡淡地道:“岳父母那边也别耽搁,看看这茶是否真有用。” 须臾,薛鄂抱着分好的半罐松针茶,穿过长长的风雨长廊走了。 武八娘立在门前,隔着被风吹得上下翻飞的帘子,面无表情地盯着丈夫的背影,良久,冷笑了一声。 她知道这男人想利用杜清檀做什么了。 不就是想往上爬么? 为此,不但可以强迫自家老娘尝试松针茶,也想趁机用岳父母试一试。 只要证实松针茶有用,怕是立刻就要把杜清檀送进宫中伺奉圣人。 可是,凭什么呀? 她武家发现的人,凭什么要让薛家占了功劳去? 吃人还要羞人,天下间没有这样的道理! “收拾东西,明日我要回娘家。”她吩咐下人。 “轰隆”一声雷响,闪电照亮她半边脸颊,平静中带着冷意,笑容里带着阴沉。 次日,暴雨变成了连绵的小雨。 杜清檀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检查鸡窝,这关系到全家下半年的口粮,她就怕风雨太大,淋坏了鸡。 老于头憨笑着道:“没事儿的,老奴昨夜起来加固过了,十二只鸡,全都安好。” 杜清檀不放心,依次清点摸索了一番,确认都好,这才梳洗锻炼吃早饭。 王草丫趴在墙头上淋着雨喊:“我家屋子漏水了!独孤公子那间漏得最厉害!” “……”杜清檀看向杨氏,这可怎么办?这雨也不见停歇的。 杨氏也很为难,最终还是道:“屋子漏水,不能不管,没办法,只好让王家也暂时搬过来避一避。你快走,别耽搁正事儿,家里都有我。” 虽说不要她管,杜清檀还是去了一趟隔壁。 果然满屋子的泥浆,脚都下不去。 王家不但屋顶漏水,基脚也下得矮,是以污水倒灌进来,又增加了一层灾难。 独孤不求坐在床上,本就白皙的脸更加惨白,就连睫毛都透着一股子潮湿气息。 “杜五娘,我好冷。” 这语气就和“杜五娘,我好冤……”似的。 杜清檀莫名想笑:“知道了,稍后就搬去我们家,先挤一挤,找到房子就好了。” 独孤不求眼里瞬间迸发出亮光:“真的吗?” “真的。”杜清檀道:“左邻右舍的,不能不管,这雨还不知要下到哪天呢。” “我要吃小熊饼。”独孤不求提出要求:“就是你给壮实郎做的那种。” “知道了!”杜清檀大步往外走,都没回头多看他一眼。 这回她知道了,她和采蓝还缺皮靴和油衣,团团天天外出上学也需要,得赶紧准备起来。 雨季,是真的麻烦。 不单王家的屋子里泥泞,整个长安的街道都很泥泞。 以往只需要两刻钟的路程,今天早上生生用去半个多时辰。 到处都是被淤泥陷进去拔不出来的车和咒骂的人,采蓝暗自庆幸:“幸亏咱们马壮车好,有钱真好。” 昨天夜里,老于头夫妇也分得了月钱,团团也有了新书包和零花钱,一家子互相看着彼此,眼里都有泪花。 也幸亏之前杜清檀给周家瞧病施药,借机修好了围墙,不然只怕当天夜里围墙就塌了。 虽不至于像王家那么狼狈,却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杜清檀许诺:“咱们的房子还是破旧了些,等到钱存多了,另换一座宅子,要用厚厚的青石打基脚,不叫屋子被水淹。” 说到这里,她突然有些慌张:“咱们家有被水淹过吗?” 王家都被淹了,似乎自家也好不到哪里去? 采蓝信心满满:“那倒不至于,当初买这屋子时,是杨家舅爷帮忙相看的,就瞧得上它修得牢靠,基脚高。” 说着,便到了薛府。 却又遇到武八娘要出门,仆从跟了二十几个,大包小裹地拎着,壮实郎也跟着。 杜清檀颇高兴,这一家子要出门走亲戚,那她正好告假回家防洪抗灾。 不想武八娘朝她招手:“五娘,随我一同回娘家,也烦请你给家中长辈探个脉,说一说食疗养生之道,可好?” 于是杜清檀只好跟了上去,武八娘又邀她同乘。 说起雨水太过丰沛带来的烦恼,武八娘笑道:“你所缺的,就是一座好宅子罢了,寻一寻,换个屋子。” 杜清檀实言以告:“好屋子价高,还得碰运气。” “也是。”武八娘闭目假寐。 杜清檀见她眼下青影浓浓,知她未曾睡好,便不再出声,只与壮实郎玩手指游戏。 安平郡王府就在崇仁坊隔壁的永兴坊,都在皇城边上。 武鹏举在大门处迎到她们,先就抱怨:“雨淋淋的,什么事这么急?” 错眼看到杜清檀,眼睛便是一亮,少不得猛使眼色,是要问独孤不求的情况。 杜清檀只当没瞧见,目不斜视。 安平郡王和王妃都在家,见着武八娘,也有同样的疑问,还担心她是不是和薛鄂吵架了,赌气回娘家。 “并不是,而是十一郎前些日子荐了个女医给壮实郎瞧病,女儿觉着很好,这便也想给爹娘调养一二。” 武八娘凑到安平郡王面前,小声耳语。 安平郡王好半天才道:“薛女婿的心一向极大,也看不起我这个窝囊岳父。也罢,你便让她给我们试一试。倘若能为圣人分忧解难,也是我家满门老小的孝心。” 王妃双手合十:“有圣人,才有我们一家的满门富贵。我愿意试。” 武八娘严肃地道:“既然如此,我们便来商量这事儿具体怎么办。” 她道:“我搬回娘家住罢,省得那一家子成日找事,能烦死。” 安平郡王无所谓:“想回就回。还住你原来的地方。只是这杜五娘,我听你说也是个心气高的,她可愿意受咱们摆弄?” ??祝大家节日快乐,心中永远有光有天真。 ?还有一更,写好就放。 ?我实在太勤奋了。 ? ???? (本章完) 第79章 因为成日吃素的缘故 第79章因为成日吃素的缘故 “我看她心气极高,也无意再说什么亲事,说不定会愿意。” 武八娘想起昨天车夫回来之后说的那件事,忍不住笑了。 “这般脾性也是少见……要伺奉圣人,自是不能强按牛头饮水,还得她心甘情愿,否则便是结仇,实在不必。” “她正愁房子会被水淹呢,我记得咱们家在平康坊有个两进的小宅子,修得极不错,不如先借给她如何? 平康坊距离咱们这儿近,她来回也方便,周围住的又都是达官贵人,再不怕被人骚扰欺辱。” 只是借,而非送,便可看杜清檀后面的表现如何。 如若果真能行,便送给她也是无妨。 如若不行,再收回来不迟。 安平郡王一锤定音:“那就这么定了。” 大事已定,郡王妃抚着女儿的背脊哭了起来:“薛家太过可恨,竟敢这么待你,我早说过薛鄂那个小子不堪为配,你偏不听……” 武八娘无所谓地道:“没试过怎么知道不好?和离的也不是我一个。到时叫他家给笔钱,我另外置个宅子,带着壮实郎过活,岂不自在?” 再养上一两个年轻貌美的面首,快活又自在。 儿女都是债,有些事情也是没办法的。 安平郡王叹息一声,道:“事不宜迟,你快去安排。只侍奉圣人一事暂且还不能提,泄露之后恐会生变。” 杜清檀听完武八娘的话,整个人都是懵的,当然面上仍然平静无波就是了。 果然应了那句话,计划不如变化快。 她才进薛家没多久,人家就要夫妻分居了,然后她还多了两名身份十分高贵的主顾。 然后,武八娘还要借个位于平康坊的宅子给她住,省得她每日来回奔波。 啊……这……太突然了,让人有点承受不住。 采蓝已经双眼放光并且支撑不住,小声道:“五娘~您怎么不说话~夫人还等着您回话呢~” 声音悠扬婉转的,转了至少七八个弯。 杜清檀摸了一把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正色道:“承蒙郡王和王妃信任,我自当竭力而为。宅子就不必了,无功不受禄。多谢夫人美意。” 武八娘也不强求,微笑着道:“行,我们今日才搬过来,有许多事要料理。你家里有事,想必也不心安,不如先给我家阿耶阿娘诊了脉,你便先回去罢。” 杜清檀见着安平郡王夫妇,也不见露怯,还是那副寻常安静的斯文模样。 郡王妃颇有些疑虑,总觉得这姑娘太瘦弱了,怎么也不像个调理身体的高手。 于是就发了问:“杜大夫,您这咋这么瘦啊?为何不把自己调理得壮实些?” 武八娘眼皮一跳,就怕自家老娘把杜清檀惹着了。 谁知杜清檀面不改色地道:“因为成日吃素的缘故。” “……”郡王妃竟无言以对。 因为这理由实在太充分了!简直无法反驳。 杜清檀扬眉一笑:“王妃放松,咱们这就要诊脉了。” “好好……”郡王妃不敢再问,否则说不得会扯到女皇的施政问题,这可不好碰。 俗话说得好,要看媳妇老了是啥样,看看丈母娘。 郡王妃与武八娘长得极像,只是更胖。 杜清檀一一细问:“您平时是否易怒易烦,时有胸闷肋胀头晕?” 郡王妃还没回答,武鹏举已经嚷嚷道:“对极了!脾气可大!经常打骂我。” 杜清檀又看她舌头,然后说道:“您这是气滞血瘀,我先开个消脂软脉茶饮给您日常使用。” 再看安平郡王,也是个大胖子,便问:“您是否头身困重,痰多黏稠,胸闷脘胀?” 安平郡王见她神色严肃,先就吓得坐直了:“正是,我这难道……” 杜清檀正色道:“或是胸痹前兆,任由发展就会心脏绞痛,危急性命,必须重视。我给您开个陈枳生姜汤先用着,您再寻个好大夫仔细瞅瞅。” 安平郡王反而放松下来,命奴仆取笔墨给杜清檀开方。 杜清檀观察这一家子的言行表现,便知安平郡王这病,全家人都是有数的。 说不得请的还是御医。 所以刚才也差不多就是试探了她一回。 她也不放在心上,开完方子便要告辞。 武八娘却叫了一个叫吕岩的管事送她:“这雨下得没完没了的,叫他送你,万一遇着车马陷入泥泞也好设法。” 武鹏举在一旁挤眉弄眼,挨了他姐狠狠一巴掌,劈得蔫头耷脑不敢出声。 杜清檀特意叫采蓝给了吕岩一把钱:“辛苦吕管事。” 采蓝心疼得直哆嗦,吕岩却是笑眯眯地拒绝了:“不用不用,职责所在。” 走到平康坊外,他便道:“杜大夫,这有一家铺子卖的好油衣好靴子,此时天色还早,您不妨顺路进去看看。” 杜清檀正要给全家添置这个,不免心动:“不会耽搁您罢?” “不会,不会,这也是主人的安排。”吕岩殷勤引路,将她领到一家铺子前头。 果然货物十分齐全,品质也很优秀,杜清檀和采蓝大手大脚地采购了一番,顺带还给独孤不求也带了一套。 采蓝给他挑了个最贵的:“这个好看,衬他,反正他有钱,省得拿去平康坊喝花酒。” “你可真管得宽。”杜清檀把那套油衣放回去,换了个中等价钱的,大家挣钱都不容易,不能因为不是自己的钱就不心疼。 万一独孤不求不乐意花这钱,那就当作她送他的,这个价也能承受得起。 马车被油衣和靴子塞得满满的,主仆二人的心也跟着填得满满的。 这就是金钱带来的安全感。 杜清檀心情非常的好,想着武八娘的提议,便又膨胀地想,或许真能在这繁华中心买个房子,可就太好了。 “这边有个宅子挺好,您要不要顺便进去看看?” 吕岩仿若她肚里的蛔虫,立刻就搔到了她的痒处。 “那就看看。” 杜清檀已经明白,武八娘还是想借她宅子,既然已经到了,看看也无所谓,将来还可以做个对比参照。 吕岩喜不自禁,连忙招呼车夫赶车:“往东曲去。” ??感谢两个理光~100起点币的打赏。 ?今日更新结束,认真地向大家求个票。咱杜杜都要买房了,是不是也该给咱几张月票哇?现在是52票,再有8票就加更。 ? ???? (本章完) 第80章 杜大夫也经不起诱惑啊! 第80章杜大夫也经不起诱惑啊! 平康坊酒肆林立,又有许多贵人宅邸,就连路也要好走许多。 “只因这条街上贵人云集,京兆府尹便使人拉了砂子来填,您呀,若是能住到这儿,别的不说,水患是不用担心了。” 吕岩能说善道,不停介绍平康坊的情况。 “往东有菩提寺,往北有阳化寺、万安观、嘉猷观,府上女眷若要拜佛求神,都是极方便的。 西南边上有公主府邸,丞相府邸,对了,杨相宅邸便在东南。还有同州、浙西等十多个州的驻京进奏院。 出门就是东市,您想买什么随便几步就能成。 只北门东回三曲少去,那边是风流之地,当然,也多游侠儿和外地来的士子,要寻才子英雄可往那里去。” 采蓝和杜清檀咬耳朵:“就是独孤公子喝花酒的地方。” “不是说男人日常交际都往这些地方走么?少管闲事,和咱们又没关系。” 杜清檀不懂采蓝为何这么执着于独孤不求“喝花酒”这事儿。 就像她若是有钱在手,吃喝玩乐也好,撒钱充大爷也好,那都是她的私事,非至亲之人不能过问。 采蓝叹气,家中大娘子和于婆成日嘀嘀咕咕,想把她二人凑一对,五娘明显是没开窍。 “到了!”吕岩冒着雨跳下车辕,用力拍响一户人家的大门。 杜清檀隔着车窗往外看,但见高墙里头探出一枝榴花来,红红火火的,心里先就有些喜欢了。 待得入了大门,看到那宽敞的院落,爬了满墙的蔷薇,以及铺得整整齐齐的青石砖,再有离地两尺余高的青石屋基,已是心神荡漾。 这就是她想要的屋子啊。 武八娘真是善解人意。 吕岩观察她神情,猜她动了心,越发舌绽莲花。 “您瞧,这房子虽只是两进,却五脏俱全。这里有个马厩,可以养马,这边可停马车,此处可以给车夫歇息。” “再看这里,通风向阳,宽敞明亮,可以拿花砖砌堵墙,隔起来就是个小书房。 将来府上的公子可以在此念书待客,若有客来,也可安置在此。” “您再看看这后院,这个小荷花池子可以养鱼赏花,这里还有个秋千架……再看那,有片空地,您爱种花种果种菜,都由得您。” 采蓝紧紧揪着杜清檀的袖子,激动地道:“那边还有个高起来的石台子,可以给五娘晾晒药材!” 吕岩笑道:“正是,您瞧这后寝的二层楼,也是建的极好的,三伏天搁那儿歇凉,不要太舒服。” 杜清檀心里越是喜欢,面上越是冷静。 她也不多说话,穿着新买的靴子和油衣,沿着围墙边上走了一圈,就看是否有积水的情况,以及排水是否通畅。 “您是真懂行。”吕岩领她去看出水口。 “共有四个出水口,直接排到街边的下水道里去,又比下水道高,不怕污水倒灌进来。” 杜清檀实在太满意了,声音却也没有因此打颤或是显得急切:“这宅子不便宜吧?” 吕岩笑道:“当然不便宜,至少要这个。” 他伸出两根手指。 “两百金?!” 采蓝差不多是尖叫,是大娘子给独孤看的那个宅子的两倍!人家还带铺子呢! 吕岩笑道:“还要多,再添五十。” “二百五?”杜清檀反问了一句,神情分外古怪。 “对,二百五。”吕岩觉着杜大夫的表情有点怪,却也没有深思,笑眯眯地道:“主要有价无市。” 有钱也不一定能买着。 这地儿寸土寸金,还把房子修得如此坚固美观实用,就更难得了。 “看看里头。”杜清檀率先往屋里去。 墙有八成新,窗棂门窗都还覆着漆,家私倒是没几样。 吕岩解释:“若是再添上家私,就更贵了。” 杜清檀又去看厨房。 作为一名食医,厨房的宽敞明亮、通风透气必不可少,因为需要放置许多食材药材。 吕岩又找到了一个卖点:“咱们自己有井!就在这厨房外头,您瞧,关键水是甜的!光这口井,就已经不得了啦!” 井水有碱、有甜,遇到一口好井确实非常难得。 再不然就得花钱去买水,或者去沟渠边弄水。 采蓝作为一个阔过又穷过的婢女,太知道水源的重要性了。 不等杜清檀开口,她就先打了一桶水上来,尝一口,笑逐颜开。 “真是甜的!下这么大雨,也照旧清亮!” 杜清檀不说话,沉默着往外走。 吕岩脸都僵了,拉着采蓝往她手里塞钱:“难道还不够好吗?杜大夫到底想要什么样的屋子啊?” “嗳,我不要,你干什么呀?怎么反过来啦?” 采蓝被吓着了,这都多少年了,居然又有人往她手里塞钱了,不都是该她给人送的吗? 吕岩非要塞:“您就告诉我吧。” 武八娘给他安排的差事,要他必须把这房子“借”到杜清檀手里去。 “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三天之内,让她松口搬过来住。不然你别回来了!” “我不要!我家五娘说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采蓝用力把那包钱扔到地上,撒腿跑了:“五娘,您慢些儿,等等婢子啊!” 杜清檀在车上坐了好一歇,吕岩才出来,尴尬地搓着手道:“杜大夫还有想看的房子吗?小人还知道几家,都可以陪您去瞧。” 杜清檀一笑:“暂且不用了,雨淋淋的,不太方便。” 已经见过了好的,坏的入不得眼了。 再不然,更好,就更是高攀不起,看了白添难受。 就这么着吧。 唉,好穷。 “五娘~”采蓝抓着杜清檀的手,“那个房子好好啊!特别像咱家从前的屋子!但又比咱家那个离皇城近。” 杜清檀扶着额头,双目失神。 她当然知道好,就怕付不起代价啊。 都到给采蓝塞钱的地步了,绝不能是什么轻松活儿。 “五娘~”采蓝扭啊扭,心痒难耐。 “不是说了只是借么?要不,直接问问八娘想要什么?当然,您要是觉得不妥,就当婢子没说过。” 杜清檀翻个身,背对着采蓝:“你别说话!” 杜大夫也是个经不起诱惑的人啊! ??月票60的加更,艾玛,拼老命了,你们也太给力啦! ?感谢小小捷有点闲~5000起点币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月票推荐票。 ?现在是77票,下次加更90票。 ? ???? (本章完) 第81章 死要钱的愿望 第81章死要钱的愿望 不到半天功夫,杜家已经变了个样。 前院塞满了王家的东西,住满了王家的人。 杜清檀一脚踏进院门,就听到一阵尖利的嚎哭声,是王家二郎和三郎在打架,为争一块白面饼。 王草丫也在叫骂:“我们都在忙着干活,就顾着吃!吃吃吃!胀不死你们!” 王娘子大吼一声:“废话多!赶紧去晾被子!” 王草丫尖叫:“你干什么拧我耳朵!凭什么他们能玩能吃白食!” 隔壁院子传来王保打雷一样的吼声:“吵什么?赶紧来个人帮我递东西,先把这间屋子补一补。” 然后王大郎狂奔而出,险些撞到杜清檀身上,看清楚是她,红着脸后退一步,再跑,踩到水坑里,溅了杜清檀一身泥点子。 “呼……”杜清檀深呼吸,倒退出去,立在门外抚着胸口平息情绪。 采蓝晓得她最爱清静,便道:“要不,婢子去租个车,叫上大娘子去给独孤公子看房子?” 待到回来,也该收拾得差不多了,再不会这么闹腾。 “也好。”杜清叫老于头夫妇来搬油衣和靴子。 于是又引来一番围观。 王家人全部围上来,各个伸手去捏摸油衣靴子,七嘴八舌的:“五娘真有出息。” “多少钱啊?肯定很贵吧?” “薛家给五娘多少诊金呀?到底是有钱人,出手真大方……” 王娘子拿了杨氏的油衣往身上套:“我也试试……” 王三郎和王二郎也跑过来凑热闹,手往衣物上一捏,带着油泥的黑印子赫然在目。 杜清檀面无表情地退出去,站到书房外头长出气。 她不是没有互助心的人,王家时常帮她们,她也愿意回报的,真的。 如果房子足够宽阔,也就没了这些烦恼。 但是,唉,说多了都是泪。 书房的窗开着,有人从里头扔了一团纸出来,刚好砸在她头上。 杜清檀竖起眉毛,凶悍回头,正好对上独孤不求灿烂的笑容。 他朝她招手:“进来呀!” 杜清檀走进去,但见书架中间临时塞了一张又窄又小的坐榻。 独孤不求躺在上头,长手长脚的,几乎塞满了整个坐塌。 他笑眯眯地看着她,心满意足的模样:“好多书,终于没那么无聊了。” 杜清檀想起他之前曾经想要用她家的书抵工钱,便道:“你很爱看书?” “岂止是爱看书。” 独孤不求爱惜地把手中书本的封皮捋平,说道:“待我出息了,要建一座大大的书楼,让贫寒士子有书可读。” 杜清檀大为意外,特别仔细地打量地了独孤不求一番。 死要钱的愿望,居然是建一座大大的书楼,让贫寒士子有书可读? 这可真是新鲜。 她还以为他的愿望是建功封侯,富豪天下呢。 “看不起我是不是?”独孤不求对着她翻了个白眼,很不高兴。 “倒也不是。” 杜清檀见他的被子垂到了地上,俯身拾起。 “我是意外罢了,毕竟独孤家出名将偏多。” 独孤不求有些落寞:“名将要看时运的,哪有那么多仗可打?再说,统兵作战,也要多读书才行。” 这话杜清檀颇赞同:“倒是真的,我日常也爱读书。” “你都读过些什么书?”独孤不求一副要考校她的模样:“我以为你只读医药书籍。” “我读过的书啊,好些你都没读过。”杜清檀露出怀念的神情。 “说来听听?”独孤不求笑了起来,像狐狸精似的。 这个话题说起来就长了,杜清檀正要拉开架势畅谈,采蓝来了:“五娘,车来了。” 独孤不求白了采蓝一眼,问道:“你又要去哪里?下着雨呢!” 杜清檀毫不犹豫地起身:“去给你看房子。下雨好啊,正好检查是否漏雨和排水问题。” “不用这么急吧……”独孤不求眉头皱得紧紧的。 “不,我很急。”杜清檀只希望赶紧把这些事搞定,以便早些让王家搬回去。 再这样下去,她必然崩溃。 老于头抱了油衣和靴子进来,笑道:“是五娘帮公子买的,您瞧瞧合适不?” 独孤不求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拿来我瞧瞧。” 要出卖的宅子确实不远,饆饠店尚在营业中。 店主是个胡人,金发碧眼,看见她们就吆喝叫卖:“才出炉的饆饠诶,香喷喷,热乎乎。” 杜清檀往那店里扫了一眼,但见许多食客坐着,下雨也没影响生意。 再往院子里去,房屋布局大小和杜家现在的房子差不多。 也是青石做基座,高约尺半,虽门窗油漆脱落,木料却还完好,家私什么的都是现成的。 里里外外走了一圈,也没渗水的地方,排水也很通畅,便道:“确是略贵了些。” 采蓝道:“我觉着五十金也差不多了。” 主要是和武八娘提供的那个宅子比起来,差得有点远。 房主送了她们一个白眼:“要便宜往南边儿去呀!五十金可以买几间宅子了!” 南边住的都是贫贱之人,越是靠近皇城房价越贵。 像她们所居的宣阳坊,属于不好不坏的中等地儿。 杜清檀折算了一下,说道:“80金,一次性结清。” 她噼里啪啦指出一堆毛病,屋脚有一点浸水,她非得说是漏雨,还得请工匠来修。 基脚也下得矮,万一涨水肯定会被淹。 家私什么的也很破旧,还得雇人搬了扔掉。 又说饆饠店太过嘈杂,人来人往的闹腾得厉害,大清早就不得安宁。 房主肯定不答应,杨氏便居中调停,双方吵了许久,最终停在90金。 杜清檀便与房主约定,过几天雨停,让正经主人来瞧,满意了便当场付钱。 这又是她的小精明,只是一场雨看不出什么,多下几日才能检验是不是真的好房子。 待回到家中,王家果然已经差不多安置好了。 王娘子和杨氏商量:“咱们还是各开各的伙食。” 杨氏厚道:“何必这么麻烦……” 杜清檀抢过去道:“今日到处乱糟糟的,就由我家请了,明日再各开各的。” 所谓分寸感、界限感,别人不懂,就得提醒。 一忍再忍,憋屈的是自己,且到后面还要生隙。 ??接到了加更的暗号,月票满90了,下次加更120票哈。 ? ???? (本章完) 第82章 要如何才能让瞎子看到媚眼呢? 第82章要如何才能让瞎子看到媚眼呢? 王娘子一愣,随即满脸堆笑:“那,就多谢啦。您瞧我们这一堆孩子,闹闹嚷嚷的不懂事。一个错眼,就跑内院里头去了。” “内院?”杜清檀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不会跑她房间里去了吧? 杨氏觉着她刚才的语气太硬,不利于邻里团结,连忙描补:“孩子嘛,都是这么过来的。” 王娘子笑道:“倒也是……万一没看住,我先赔个礼,还望府上莫要计较。” 杜清檀叹气,正想再把话说得透彻些,杨氏已然一眼瞪了过来。 是怕她把邻居给得罪了的意思。 忽听外头传来一阵哭喊声,是王三郎的。 于是一同出门去瞧,但见本该躺在床上休息的独孤不求站在二门那儿,手里拎着光屁股的王三郎。 王三郎手脚乱蹬,哭得眼泪鼻涕满脸飞,手里还拎着一把纱制团扇——正是杜清檀的东西。 “……”杜清檀半死不活地耷拉着脸不说话。 果然是进了她的房间,为啥不锁门? 她回头去瞪采蓝。 采蓝委屈,这不是要腾屋子给王家人住,东西都得往各个房间里塞么? 就见独孤不求扬起手来,对着王三郎的光屁股“啪”的就是一巴掌。 贼响亮!贼痛快! 杜清檀吁出一口气,这事儿由独孤来做,果然再合适不过了。 于是看独孤不求分外顺眼起来,真是善解人意、有担当的好男儿啊。 这种客人才是好客人啊。 “啪!”独孤不求又往王三郎的屁股上搧了一巴掌。 自家孩子自己揍着不心疼,别人碰一指头就很疼。 王娘子心疼得要命,赶紧上去接人:“这是怎么啦?” 独孤不求不松手,抬眼看着她慢条斯理的漾起笑容。 “这小子不懂事,光着屁股到处跑,钻进人家小娘子的闺房里去乱翻乱摸,啧啧,满屋子的泥印子!还乱拿东西!看看,看看……” 他点着王三郎手里那把团扇,表明这是人赃俱获。 王娘子臊得无地自容,抓过去一顿猛打,连带着围观的王二郎也挨了一顿,王草丫亦被警告了一通。 杜清檀受不得这嘈杂,叫采蓝去收拾屋子,她则跟着独孤不求躲进书房。 “怎么起来了?不是让你静养么?还抓孩子打孩子的,你不疼?” 她自己都没注意到,和独孤不求说话的语气亲近自在了很多。 独孤不求注意到了,笑眯眯地道:“这不是吃人三餐,还人一宿么?你们不方便出面,正好我来做这个恶人。且这些麻烦都是我给你们惹的,就算有点疼,心里也舒爽。” “倒也不是,即便没有你这件事,他家没地方住,我们也不会坐视不理。” 杜清檀见独孤不求艰难地扶着两肋,小心翼翼地往坐塌上靠,便大发善心上前去扶。 独孤不求借着她的手躺好了,说道:“要讨杜大夫的欢心,必须不要命啊。” “胡说!谁要你讨我欢心了。”杜清檀被他逗得笑起来,趁便和他说起房子的事。 “我瞅着这雨还得下,过几日再去看是否经得住雨淋,到时候你也可以动一动了,90金,还能承受吧?” “能能能!咱如今也算一个小富豪了!” 独孤不求很不正经地朝她飞个眼风,笑道:“看不出来,杜大夫是真精明,这就帮我省下10两金了。” “正经些!眼风乱飞,看着像个浪荡子似的!” 杜清檀严肃地对他提出批评,然后两个人都笑了。 只不过杜清檀是真觉得好笑,独孤不求笑得颇忧愁。 要如何才能让瞎子看到媚眼呢? “我去做饭啦,你不是要吃小熊饼么,这就给你做。肉是没有了,人多口杂要惹麻烦。” 杜清檀神清气爽地起身,决意借点钱给王家修房子,以便他家早日搬回去。 这才是解决矛盾的根本。 “不用啦。”独孤不求继续朝她挤眼睛:“这么多人,那得多累!花费还多。你有空就赶紧地躺躺,再不然,往窗边坐着看书呀!” 王家人都是大胃王,这饼做得如此精细,一顿就得花费不少,还累。 杜清檀却是笑着摇头:“那不必,一顿饭吃不穷,也累不死。” 独孤不求目送着她的背影,小声嘀咕:“也是个憨憨。” 可随即,他又笑了起来,若不是个憨憨,能把他这个麻烦捡回来? 因着独孤不求插手教训王三郎这事儿,之后王家的孩子们都自觉了许多,再不敢胡乱钻屋子翻找了。 待到晚饭端出来,王娘子夫妇都很过意不去,觉着自家确实给人添了许多麻烦。 等到杜清檀说愿意借钱给他们修整屋顶,王娘子当时就哭了起来,连声道:“叫我怎么好意思?” 她男人王保倒是没客气:“多谢五娘好意,我们自己有点积蓄,再借一千文,也就够了,这回修得牢靠些,用个十年八年。” 采蓝立刻把钱拿出来,王保将胸脯拍得“啪啪”响:“以后有啥事儿只管叫我们,但敢推脱,就不是人养的!” “看你这粗鲁样儿!”王娘子骂着丈夫,又笑了:“我们写个借条吧。” 杜清檀微微点头,过日子,就得这样,大家都按着规矩守着分寸,才能处得长久。 一夜无话,到了下半夜,雨又大了起来。 杜清檀太累,睡得很死,杨氏却是起来好几次,都是查探水位,就怕自家也被淹了。 幸好还行,独孤不求住在书房里,也隔着窗户安慰她:“不怕,我常时看着的,书不会被淹。” 就这么着挨到天亮,武八娘派了人来:“雨太大了,杜大夫出门不便,就暂且不要过去了。给两个方子,叫人学着做,凑合凑合。” 杜清檀就写了几个方子给壮实郎用,无非就是多吃蛋奶蔬菜,再煮些羊肝、猪肝、鸡肝之类的。 至于做成什么味儿,她也顾不上。 雨时大时小,竟然没个停的时候。 下到第四天,物价飞涨,王家的半边院墙塌了,杜家也有浸水的迹象。 王家三郎感了风寒,咳嗽个不停,连带着团团在内的几个孩子全都中了招。 (本章完) 第83章 水患 第83章水患 孩子生病,杨氏颇为担心,只怕是时疫。 杜清檀看过,确认几个孩子都是咳嗽无痰,有清鼻涕,不过是风寒初期,便给做了个双皮饮。 萝卜皮加带须的葱白,再加梨子皮,熬好之后加上蜂蜜,几个孩子抢着喝。 杨氏先还有些怀疑药效,王娘子却是深信不疑,到了傍晚,几个孩子的清鼻涕都停了,咳嗽也明显好转。 王娘子少不得到处宣扬:“都没用药,就这么治好了,和大夫做邻居,好处真多。” 于是又有几户人家来请杜清檀给自家孩子瞧病,或是咳嗽风寒,或是口舌生疮,积食腹泻,各种毛病多多。 杜清檀索性在门上挂了个招牌,专给人看这些小毛病。 用的药方也是些简单易得的,什么未满周岁的小婴儿积食,就用带籽的老荠菜煮水啦,马齿苋煮水治手足口生疮或者咽喉肿痛,再卖一点乌梅丸驱虫杀虫。 有钱的给钱,没钱的用劳力来换——给杜家加固屋顶院墙,再挖几条水沟引积水。 就连王家也因此沾了光,杜家挖排水沟时,连着他家一起弄了。 毕竟若是他家的屋子倒了,还要连带着杜家受累。 排水沟的布局是独孤不求设计的,挖好的当天夜里,王家地面的积水就少了一半,喜得王保差点把他抱起来。 独孤不求勾着嘴唇得意洋洋的笑:“这有什么?想当初……” 所有人都等着他继续往下说,他却止了声。 杜清檀猜他应该是想起了不愉快的从前,便很善解人意地换了话题。 到了第七天,杜清檀的名气又比从前大了许多。 人人都知道这里有个小杜大夫,人美心善,看病不用药,家常食材随便搭搭就能治病。 杜清檀觉着太为言过其实,总要解释纠正:“还是要用药的,只能治些初期的小毛病,大病还得请医用药。” 然而没人肯听她的,独孤不求嘲笑她:“何必这么死板较真,名气越大对你越有好处,不能治的推了就是。” 杜清檀严肃地道:“延误病情与作恶没有两样。” 独孤不求叹一口气,摇头轻笑:“也罢,小杜大夫是个人品端正的好大夫。” 王家二郎跑过来说道:“那个人又来了!” 话音未落,王保父子已经拎着烧火棍冲了出去。 却是孩子们发现,这几天总有人偷窥杜家,尤其是有人寻杜清檀瞧病时,那人出现的频率最高。 “是个男的,不胖,长得很凶,穿土黄色的衣裳,裤腿上全是泥浆……” 王二郎比划许久,全家人都没能弄清楚到底是个什么人。 但听来,总是不怀好意就对了。 杜清檀怀疑是不是萧家的人,还念着想要报复。 甚至还怀疑会不会是武八娘的人,想要弄个什么鬼,让她不得不搬去住平康坊的宅子。 王保父子没能追到人,便建议:“要不使人去和武侯铺说一声,连日下雨,物价高涨,好些人家的屋墙都塌了,又没吃的,听闻有盗匪出没。” 民以食为天,一旦没了吃的,就敢铤而走险。 “没什么用。”独孤不求说道:“他们也不可能派人在这守着,白花钱。” “那怎么办?”杨氏很慌张。 得益于杜清檀的敏锐,下雨的第二天,家里就去买了好些米粮存着,是以不担心吃食。 王家看着他们买,便也跟着存了粮食。 若是真被盗匪盯上,抢了粮食,那也是个大麻烦。 也不能指望武侯铺,粮食抢去就下了肚,哪里去寻? 王娘子消息灵通:“听说现下米价已经涨到六十文,还是陈米,短斤缺两的。 有人家没钱,抱了被褥衣裳去换,克扣得更厉害,一床丝被换一斗米。” 就在不久以前,米价只值15文一斗。 可以想象会有多少人挨饿,譬如请杜清檀瞧病的那个周家,铁定要饿肚子。 “分班值守罢。夜里都穿好衣裳睡觉。” 杜清檀把自家的钱藏在自己床头,再把独孤不求的钱交给他管着。 “我看你恢复得挺好,想必也有能力管自个儿的钱了。” 独孤不求不情不愿的:“我还没好呢,万一真来强盗,怎么办?” 团团冲着他做鬼脸:“大哥哥装病!” 杜清檀转头去看独孤不求。 独孤不求十分无奈:“伤筋动骨一百天,我这才几天?能装?” 团团道:“可是我经常看到你夜里起来四处转悠,手里还拎着刀。” 杜清檀的目光一下子温软起来,她轻抚着团团的头,道:“大哥哥不是装病,他是带病保护咱们呢。” “是这样啊。”团团给独孤不求行礼:“大哥哥见谅,我人小不懂事错怪了你。” 独孤不求笑着摸摸他的头,对着杜清檀飘个眼风:“我还是有点用的,是吧?” 杜清檀微笑:“那是。镇宅神兽。” 然而镇宅神兽也有镇不住的时候。 当天夜里,杜清檀和采蓝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听“轰隆”一声响,跟着门被砸响,独孤不求在外大声喊道:“快起来,水进来了!” 采蓝赶紧抱上钱箱子:“五娘,快!” 杜清檀伸脚去穿鞋,冰冷的水瞬间浸透了她的袜子和裤管。 “这里。”采蓝递给她一双鞋子:“独孤公子怕夜里涨水,让婢子往床尾放了鞋子备用。” 虽然也会浸湿,好歹能护着脚不被异物弄伤。 主仆二人扶持着走出去,水已是漫过了膝盖。 外头又在下雨,且还不小。 独孤不求挑着一盏灯笼,神色严肃。 “王家的院墙倒了,那边的水全都漫了过来。我已让王家大哥去检查疏通出水口和排水沟,你得照管支撑好这边,我也要去帮忙的。” 王家的院墙可能是被人为推倒的,出水口和排水沟也可能是被人恶意堵住的。 杜清檀看向独孤不求:“书怎么样了?” 独孤不求道:“被淹了一些。” 杨氏神情悲怆。 王娘子立刻要带着儿女去抢救书,杜清檀谢绝了她的好意:“当务之急是保住粮食,别让孩子们生病。” 谁知道这水会不会继续涨,书虽然珍贵难得,却没有人命要紧。 ??感谢你是我明媚的光~5000书币的打赏。 ?祝大家端午安康~ ? ???? (本章完) 第84章 看来咱俩志同道合 第84章看来咱俩志同道合 雨“哗啦啦”地下个不停,水位一直在上升。 杜清檀站在柜子上,看着黑沉沉的天际,听着孩子们的啜泣、女人们的叹息,前所未有的沉重和紧迫。 她想起了一首写长安水灾的诗。 “阑风伏雨秋纷纷,四海八荒同一云。 去马来牛不复辨,浊泾清渭何当分? 禾头生耳黍穗黑,农夫田妇无消息。 城中斗米换衾绸,想许宁论两相直。” 她想起了在长安历次的水灾中,曾有整整一个坊区500多户人家,在一夜之间被洪水没顶,消失不见。 她就想,倘若今夜水继续往上涨,那么她们这些人,又该往哪里去? 谁都知道水灾来了,就要往高处走。 问题是,整个坊区都被关死在这坊墙和坊门之间,能往哪里走? 墙头?屋顶? 万一水高过这些地方呢? 那就是灭顶之灾。 没有人会听见她们这些草民的呐喊,没有人看得到她们这些草民的悲苦。 不往上,就只能做砂砾,湮没水底,悄无声息,再被浪潮碾碎成尘土。 不往上,就只能做鱼肉,任人宰割,毫无还手之力,用血肉和成别人脚底的泥。 “我决定了。”她和杨氏说道:“我要搬去平康坊。” 无论如何。 哪怕背后是万丈深渊,哪怕脚下荆棘丛生。 她也要带着全家人搬去平康坊。 她不要半夜时候房屋倒塌,被冰冷的雨水泡成腌菜。 她不要提心吊胆,日日夜夜担心是否有人会害自己和家人。 杨氏还不知道武八娘借宅子的事,只情绪低沉地叹气:“哪有那么容易,那边的房价高不可攀。” 杜清檀没有回答,只让采蓝把团团背稳些。 采蓝平时吃得多长得壮,这会儿起了决定性作用,可以轻轻松松背着团团不太累。 “其实,也不是没有法子。” 王娘子怯怯地道:“这满屋子的书呢,若是卖了,怎么也能换得平康坊一座宅子了。” 杨氏猛摇头:“那不成,这是祖上传下来的,不知存了多少代才能有这些,若是为了好宅子卖书,以后我们怎么抬得起头来做人?” 王娘子讪讪:“我就是那么一说,您别当真。” 采蓝和老于头悄悄地看向杜清檀,五娘真做得出。 杜清檀半垂了头,看着脚下浑浊的水面上晃来晃去的灯影,一言不发。 “水退了,水退了!”王草丫大吼出声。 杜清檀拿灯笼一晃,果然看见脚下的污水渐渐退去,好些家具露了出来。 “哗啦,哗啦”水声响起,独孤不求顶着大雨,艰难地走过来。 他用力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上牙磕下牙地道:“出水口和排水沟都疏通了,刚才是被淤泥堵住了。” 杨氏和王娘子便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独孤不求慢吞吞地爬上柜子,就在杜清檀脚边坐下,闭上眼睛软绵绵地朝她靠过去。 又冰又凉,杜清檀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战。 她蹲下去,推他:“你是不是想睡觉?别睡,会着凉。” 他睁开眼,小声地说了句什么。 她听不清,少不得凑过去:“什么?” 他便贴在她耳边小声道:“这雨下得实在太大,也不单是咱们这里,整条街都被淹了,好些人家比咱们还严重。 至少一半人家的屋子塌了或是漏雨,但咱们屋子基脚比别人高,这些天又一直加固修排水沟,按说不至于。 昨夜睡前我才和王保检查过排水口,以及各处墙壁,当时都没事。这是人祸。” 杜清檀没出声,许久才道:“你为什么会受伤?” “为了出人头地呗。” 黯淡的灯光下,独孤不求勾着惨白的唇,玩世不恭地笑:“为了不饿肚子,为了不被水淹。” 他转动眸子,冲她夹夹眼睛:“杜五娘,我改主意了,我不要买这里的房子,我要买平康坊、崇仁坊的房子,要买那种大块的青石做基脚,修得高高的那种。” “我也想要搬去平康坊和崇仁坊。”杜清檀轻声道:“我想活得像个人,不想活得像猪狗。” “哟,看来咱俩志同道合啊。”独孤不求看着她不正经地笑:“这是没有酒,不然咱俩得喝一杯。” “谁说没有酒?” 老于头的声音在二人中间骤然响起。 独孤不求吓得一个激灵坐直身体,都结巴了:“你……你……你怎么在这里?” “老奴一直都在这啊。” 老于头蹲在他身后,语气理所当然且无辜。 “是您之前说的,让老奴好生看护五娘,怕有人趁乱加害她,老奴便一直守在这……寸步不离。” 老于头对着独孤不求扬了扬柴刀:“您瞧这个,若是有人想使坏,老奴先给他一下。” 独孤不求由来一阵胆寒,飞快地挪到一旁,和杜清檀保持距离。 他急赤白脸地冲着老于头喊:“快收起来,刀剑无眼,万一掉下来伤到我咋办?” 老于头笑了笑,收起柴刀跳下柜子,去接才回来的王保父子,又抱回来一坛子浊酒。 王大郎不过一个半大孩子,早就冻得受不住了,王保不由分说往他嘴里灌了一大口酒,说道:“暖暖身子。” 独孤不求与杜清檀碰碰碗,斯文地抿了一小口。 这一夜是如此漫长。 随着水位下降,站着的人都改成了坐。 女人们依偎在一起,把孩子护在中间,用彼此的体温保护他们。 男人们依偎在一起,小声咒骂官府不作为。 这一刻,没有贫富贵贱,也没有要求清净的淑女和讨人厌的熊孩子。 所有人都只是草民。 屈服于天灾和权势之下的草民。 不知过了多久。 一丝鱼肚白撕破暗沉的天际,一缕阳光艰难地挤了出来,落到杜清檀的睫毛上。 暖洋洋的,带着些不真实。 “天晴了!雨停了!”王草丫吼了起来。 杜清檀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靠在独孤不求的肩上睡着了。 而洪水,也退到了房子的基脚之下。 王娘子喜极而泣,和杨氏紧紧抱在一起:“我们不会死了,孩子们还能活下去!” 杜清檀坐直身体,仰起头,眯缝着眼睛,看向天空那一缕阳光,身体里充满了力量。 一股全新的,更为充沛的力量。 (本章完) 第85章 他是琅琊王 第85章他是琅琊王 下了很多天的雨终于停了。 长安城徜徉在一片黄汤汤的淤泥和腥臭之中。 所有人都不敢掉以轻心,因为谁也不知道,是否还会继续下雨。 杜清檀和采蓝互相扶持着,艰难在淤泥中跋涉着,朝向永兴坊进发。 宣阳坊昨天夜里死了人,地势低洼的地方,有年老的人和小孩子在梦中被淹死,也有青壮年被倒塌的房屋压死。 她们从清早一直走到午后,好不容易才走到安平郡王府。 她们身上糊满了泥浆,就连头发丝儿上都糊着泥浆,全身腥臭难闻,狼狈不堪。 才经历过生死威胁的人,往往顾不上体面。 杜清檀站在安平郡王府外,掏出一块带着体温的碎金,和门子说道:“我叫杜五娘,是府上才请的食医,我要请见八娘。” 门子和她不熟悉,见着这么两个泥人儿,好笑又为难:“您这样怎么见贵人啊?” 采蓝又累又饿,还很担心杜清檀会支撑不住生病晕倒,当即就火了:“怎么不能见贵人?长安城变成这副鬼样子,还要草民怎么样?梳头沐浴熏香换新衣吗?去你娘!” 门子被吓了一跳,然后道:“你这小婢女,怎么能骂人呢?” 杜清檀沉静地道:“我们昨夜才刚死里逃生,她被吓坏了,莫计较。但你必须帮我通传,否则定会后悔。” 门子见她气势威严,出手就是碎金,果然不敢耽搁,便道:“要不,您往屋里坐,喝杯热水?” 郡王府的门房布置得整齐干净,和外面比起来差不多是两个世界。 杜清檀看着洁净的青砖地,摇头:“谢你好意,不必了。” 若非必要,她并不想给别人添麻烦。 门子摇摇头,折身往里走,忽见大门打开,紫袍玉冠的温润男子被人簇拥着走了出来。 是当初在薛家门口遇到的那位年轻的郡王。 杜清檀只看了一眼,便垂了头。 他身边的一个男子却是皱了眉头:“哪里来的两个泥人?有碍观感!还不速速赶走?” 门子赶紧上前禀报:“回六郎的话,这是府里才请的食医杜五娘,家里遭了水灾,来见八娘的。” 杜清檀捋了一下,知道这男子是武八娘和武鹏举的长兄,安平郡王的嫡长子,便低头行礼。 武六郎显然听说过她,皱着眉头看了她一回,冷声道:“往旮旯里去,别在这里冒犯了贵客。” 杜清檀面无表情地交握着双手,硬邦邦地戳在那儿。 “五娘!”采蓝使劲把她拖开:“这可不是犯倔的时候。” 杜清檀当然知道不是,只是那口气憋着,就钻了牛角尖。 “六郎不要为难她们。”紫衣郡王温声道:“她们一路挣扎而来,足够惶恐不安,理应安抚。” “郡王说得是。”武六郎叉手行礼,却不见有多尊敬这位郡王。 紫衣郡王也不在意,先让门子往里去送信,然后问杜清檀:“杜五娘,你从哪里来?那边灾情如何?” 武六郎介绍道:“这是琅琊王。” 杜清檀行了礼,平静而冷漠地道:“回郡王的话,民女从永宁坊来。那边内涝严重,淤泥满街,倒了不少房屋,死了不少人,还有很多人饿肚子。” “五娘!”采蓝害怕地低喊了一声,就怕这席话会惹祸上身。 杜清檀脊背挺直,目光清亮而冷漠:“怕什么?郡王既然问我,便是想听到真话。但凡有眼睛有耳朵的,都能看到听到,难道长安府尹不上报么?” 这话说出来,一群男人全都肃了神色盯着她看。 杜清檀不卑不亢不回避,也不打算为民请命。 倘若她没猜错,这位琅琊王约是姓李,并没什么权势。 武六郎也一样没权势。 和这样的人谈民生艰难,不过一堆屁话废话,浪费口水。 武六郎凑在琅琊王耳边低声说了句话,琅琊王点点头,朝杜清檀微微一笑,温声道:“小姑娘家不要随便犯倔,对你不好。” 这是一句怀着好意的忠告。 杜清檀受了:“谢郡王提点,民女记住了。” 琅琊王又是一笑,转身上了马,带着随从离去。 杜清檀的目光落到街面上。 永兴坊不愧是皇城边上、贵人云集的地方,街面铺满了砂石,夯得实实在在,整整齐齐的。 不像其他地方,到处都是泥浆。 她晃晃脑袋,收回目光,觉得再这样看下去,就要走火入魔了。 “你跟我来!”武六郎冷冷地说了一声,仰着头往前走。 杜清檀不知道他想干嘛,站着不动:“不敢有劳贵人,民女在此等候八娘召唤。” 武六郎指着她道:“行,你就搁这会儿站着吧!” 可娘匆匆赶来,见到这情况颇惊讶,忙着上前给武六郎行了礼,说道:“八娘让婢子来领杜大夫进去呢!” 又亲热地和杜清檀说道:“您可来了!壮实郎天天念叨您,夫人也记挂着您!对啦,壮实郎的夜盲症有了起色!” 采蓝喜不自禁,与有荣焉:“五娘,你听见了吗?” “听见了。”杜清檀超乎寻常的冷静,显得一切都在掌握中。 从她给壮实郎调理开始到现在,也有半个多月了,有起色是正常的,没起色才不正常。 “真有起色了?”武六郎惊疑不定,换了神色上下打量杜清檀。 他是知道家里请了这么个食医,父母也在服用她给的饮方,说是有效,用了身上很舒坦。 但随便请个大夫开个方子,不也有效? 没想到,她居然真能治壮实郎的夜盲症。 这就不一般了。 想到琅琊王刚才特意和她打招呼,又帮她说好话,他便忍不住想多起来,飞快地赶去见他爹了。 可娘温柔体贴,嘘寒问暖:“你们这是遭大罪了,听门子说了情况,八娘便让人备了香汤热水。 左右今日怎么都回不去的,就在这里安置下来。我领你们去沐浴,换好衣裳再舒舒服服地去见八娘。” 杜清檀从善如流,穿了一天一夜的湿衣服,她身上的皮都泡皱了! 武鹏举闻讯而来,看到她俩的模样,笑得打跌:“独孤呢?他还活着吗?” ??感谢朝着幸福奔跑~3332书币的打赏。 ?现在月票是109票,还差11票加更哈。 ? ???? (本章完) 第86章 小杜,你可真直接 第86章小杜,你可真直接 “十一郎,我以为你此时的玩笑很不合时宜。” 杜清檀慢吞吞地看了武鹏举一眼,再慢吞吞地走开。 武鹏举的笑容凝固在脸上,讪讪的。 可娘小声道:“刚在门外受了六郎的气。” “那就冲我发火儿呀?我看起来很好惹吗?真是!” 武鹏举嘀咕一声,追上去:“你别理武六郎,那个人死板又固执,眼睛长在头顶上,还被头发挡住一大半。他不懂得看人的,眼里只有金鱼袋和紫袍子。” 这话说得好,杜清檀认真道:“我不生你的气了。” 武鹏举叹口气:“独孤怎么样了啊?我家老头子不许我出门,听说外面的情况很不好。” “他还行吧。”杜清檀思忖片刻,道:“就是吃得太素,没什么补养身体的,也不知道最近有没有被水淹死的羊或者鸡啊猪的。” 她养的十二只半大小鸡全被淹死了。 掏出来之后也不敢吃,只能赶紧处理掉。 养个鸡怎么这样难,说多了都是泪。 “有啊,这么大的雨,肯定有被淹死的啊。”武鹏举乐呵呵地跑去安排。 采蓝忍不住道:“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怎么这样大呢?十一郎性情真好,也没架子。” 这是拿武鹏举和武六郎对比了。 可娘笑道:“十一郎自小就这样。” 杜清檀点评:“独孤看人眼光还行。” 主仆二人互相帮忙,把彼此洗涮得干干净净、热热乎乎、香喷喷的。 换上干燥暖和的衣裙,喝一碗热姜汤下去,杜清檀终于觉着自己活过来了。 水晶帘内,锦绣茵席之上,武八娘搂着壮实郎,手把手地教他写字。 母子俩不时对视一眼,发出欢快的笑声。 杜清檀站在帘外看着,也露出了笑容。 医生,医病不医人,人很多时候还得靠自己,不然谁也帮不了。 “五娘,你来啦?快来,快来!看看壮实郎写的字,比从前长进了许多!” 武八娘愉快地朝她招手,迫不及待地把儿子写的字拿给她看:“怎么样?不错吧?” 讲实话,壮实郎的字非常一般,还没有七岁的团团好。 但这孩子之前几乎是被放养的状态,骄矜蛮横,现下能够坐下来耐心练字,本身已是很大的进步。 杜清檀不遗余力地夸了壮实郎一通。 壮实郎反而不好意思起来,害羞地道:“我晓得你们是在哄我,写得一般般啦,不过以后会更好的。” 杜清檀对着他竖起大拇指:“真有志气!” 壮实郎丢掉笔,爬到她身边,仰望着她笑眯眯地道:“小杜大夫,谢谢你!” 他像模像样地给她作了个揖,眼里满是笑意:“我好多了,你的方子真的很有用。我的眼睛比以前好了很多。” “这有什么,再坚持一两个月,便可完全恢复。”杜清檀表面稳重斯文,其实眼眶也有些微潮湿。 没办法,这几天经历的事太多,免不了有些多愁善感。 容易愤怒,容易感动,也容易高兴。 “我今晚想吃小熊饼,她们做的不好吃,还想吃你做的爆炒羊肝,太香了。” 壮实郎开始点餐。 “一边去!”武八娘赶他走:“五娘一夜没睡,又赶了那么久的路,又累又乏,不许你扰她!” 壮实郎调皮地做了个鬼脸,由婢女带了出去。 杜清檀注意到,他身边既没有刘嬷,也没有小怜。 她疑问地看向武八娘,也没打算问。 谁想武八娘极敏锐,微笑着道:“刘嬷手脚不干净,贪占壮实郎许多财物。看在孩子的面上,我叫她退了财物再赶出去,没报官。 小怜到年龄啦,她娘老子来求,我给了一笔嫁妆,放她出去嫁人。” 干净利落而不失厚道。 或许,可能,自家房屋出水口被堵的事情,和她没什么关系吧? 再不然,即便有关系,也没关系。 杜清檀坐直身体,直视武八娘:“我来这里,是想问您,要住进平康坊的宅子,需要付出什么?” 武八娘有些意外,盯着她看了片刻,莞尔一笑:“小杜,你可真直接。” 杜清檀道:“我向来直接。” 想要的就去够,够不到是命运使然,也不自怨自艾,譬如此刻。 武八娘若有所思:“倒也是。平康坊的宅子,你想住就去住罢,我暂时还不能告诉你需要什么。” 不能说,这里头的问题就大了。 杜清檀阴沉着脸道:“是要用命来换吗?需要几条命?” “如果是呢?你有几条命?”武八娘觉着她的反应很有趣,免不得逗一下她。 “那我还是回去泡脏水吧。”杜清檀作势要走。 “倒也不至于。”武八娘立刻阻止了她:“只是此事尚未成熟,不便言明。” 杜清檀又面无表情地坐回去,这就是人设的重要了。 随便做作,人家就信以为真。 却不知道,这宅子,她已经打定主意非要住进去。 武八娘带出了些开诚布公的意思:“若是能成,于你只有好处。当然了,凡事都有万一,走在大街上也可能平白摔死,对吧?” 杜清檀沉默不语。 因为实在没什么好说的,说多了还容易露馅。 武八娘看着杜清檀那斯文沉默的样子就发怵,因为不清楚她什么时候就突然发作了。 所以不得不再多透露一些:“我说的是万一!真不至于。总之是于你于我都有好处的事。” “我明白了。”杜清檀缓缓点头:“那么,现在需要我做什么?” “不需要,好好休息,继续做你的食医,尽你所能,做到最好。” 武八娘没问杜清檀经历了什么,因为看她的样子就知道了,必然是狼狈不堪的。 “那,我会不会在平康坊住着、住着,突然被赶出来?”杜清檀还是不踏实。 “你若觉着不踏实,可以购买。”武八娘笑着道:“你遇到琅琊王了吧?” “是。” “你可知道他来做什么?他来替我和薛鄂说和,我要与薛鄂和离了。” 武八娘笑得很是开心:“你没在的这些天里,发生了好些有趣的事呢。” ??月票120的加更,下一次加更150哈,爱你们哟! ?感谢你是我明媚的光~5000书币的打赏,么么么。 ? ???? (本章完) 第87章 这背后的人是琅琊王? 第87章这背后的人是琅琊王? 说和离就和离,这也太快了吧!!! 杜清檀忍不住道:“您是认真的?” “当然了,冰冻一尺非一日之寒。这种事情开不得玩笑,我也不是十多岁的小姑娘啦,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武八娘潇洒地一挥泥金罗袖,往凭几上一靠,将手撑着下颌,摆了个睡美人的姿态。 “人生苦短,谁耐烦与他虚耗光阴!” 杜清檀道:“您想好了就行。” “你这个女郎,为何如此冷漠薄情,都不劝我几句?人家不都说劝和不劝离的么?” “那我劝您几句?您想听什么?薛司马其实一直很爱您?只是因为一些缘故生了误会,这才走到今天的地步? 再等等,再忍忍,壮实郎很快就好了,夫妻也能很快同归于好?到时候夫妻恩爱,好日子还在后头?” 杜清檀觉着自己真是言简意赅。 武八娘抱起靠枕朝她扔过来,好笑地道:“你还是闭嘴吧,我听着仿似刀子,一下下往我心口戳。越听越觉着必须问他多要些赡养费。” 杜清檀接住靠枕,不客气地靠上去,伸直双腿,舒服地喟叹了一声。 “你当初为何与萧家闹成那样?”武八娘很好奇。 杜清檀云淡风轻地道:“他家态度不好,老想欺负人。” 武八娘明白了,这人脾气很不好,惹毛了就翻脸拼命,若要用她,必须引以为鉴。 杜清檀言归正传:“房子的事,我现下暂时没这么多钱,白借的话,又没法儿安心做事,先租赁,您看如何?” 武八娘懒洋洋地道:“你高兴就行,稍后找吕岩商谈租金。” 说定正事,杜清檀就起身告辞,自去休息补养,准备明日起个大早去接杨氏等人。 说搬就搬,多一天都不能等! 武八娘伸个懒腰,小声嘀咕:“忘记告诉她了,我的裙带确实松了呢,也不知是她的方子有用,还是有点舍不得那个负心人?” 婢女笑道:“多半是小杜大夫的方子有用。” “必是如此。”武八娘起身去寻安平郡王,瞧见武六郎也在,就过去一拜到底。 武六郎被她搞得莫名其妙:“自家兄妹,何故行此大礼?” 武八娘噙着冷笑道:“和离归家之人,以后要仰仗兄长鼻息过日子,不敢不捧着您。 万一哪天兄长心中不愉,也要把我赶出去,或是叫我站到旮旯犄角里去,别丢人现眼,怎么办?” 这是把武六郎刚才骂杜清檀的话,尽数砸了回来。 武六郎不高兴地道:“我说说她怎么了?不过一个小小的食医罢了,是你什么人!” “她是我请来给壮实郎治病的大夫。我搬回家住,就是为了让她安心治疗壮实郎!” 武八娘大声道:“谁敢骂她欺辱她,就是做给我看,就是往我脸上使劲踩,就是赶我走!” 武六郎很生气,就同安平郡王道:“阿耶,你看她胡搅蛮缠!怪不得和薛鄂闹成这样!” “滚!”安平郡王一声厉喝:“你妹妹在娘家受委屈,就是因为娘家父兄没有出息!不然谁敢给她气受?” “……”武六郎遭到致命一击,蔫头耷脑地小声嘀咕:“那我不是报效无门嘛。” “你自己的眼睛都长在头顶上了,还指望别人能往下看见你?” 武八娘轻嗤一声,在安平郡王身边坐下,正色道:“听闻适才琅琊王特意和小杜搭话了。我骤然想起,薛鄂要我关注小杜,也是从小杜遇到琅琊王开始。” 安平郡王抬眼看着她:“你说这背后的人是琅琊王?” 武八娘点头:“除了他不会有别人。” 琅琊王李岱,圣人嫡孙,太子第四子。 此人性情温润谦和低调,无论李氏、武氏宗族,都没有传过他不好的地方。 他日常最爱搜集的是古籍字画,领的差事又是编书。 因为各大门阀世家藏书丰富的缘故,他与各大世家子弟常有往来。 河东薛氏也是百年望族,他与薛鄂交好也属正常。 安平郡王沉默片刻,笑了起来:“原来是他。既然如此,就更不能把杜五娘让给他们了,这该是武家的功劳。” 圣人年事已高,随时可能驾鹤西去。 本该正式确立皇嗣并放权,以稳定朝政人心,圣人却是态度暧昧,摇摆不定。 虽将子女姓氏改李为武,立亲子为太子,却又将太子常年软禁宫中,只许读书,不许参政。 更在封禅嵩山之时,剥夺了太子参与祭祀的荣誉,改由武氏子弟为亚献、终献。 于是人心惶惶,都以为武氏子弟迟早会代替李氏子弟为皇嗣。 然而李氏皇族根基深厚,又被视为正统,许多老臣始终暗里偏向李氏。 如此情况之下,武李之争日趋激烈。 圣人想求长生不老,也曾传召道士炼丹、服丹,更是广求天下名医收入宫中为己所用。 食医,宫中不是没有,却不出彩,至少目前来看,并没有杜清檀这么出色。 是以,倘若办成此事,让女皇健康长寿,就是有利于武氏长久荣华的一件大事。 武六郎激动地道:“既然如此,赶紧把人送入宫中罢!说不定圣人还能重新起用阿耶呢!” 他得了安平郡王一顿臭骂。 “就你聪明!你是我的嗣子,如此急功近利,目光短浅,难怪薛家看不起我家。 我且问你,弄清楚杜五娘这个人没有?她的软肋和要害什么? 性情如何?是否可靠?本事究竟有多大?哪些方子可用,哪些方子不可用? 什么都没弄清楚就贸然送进宫中,你是嫌我活得太久了,想赶紧送我上路好承爵?” 武六郎面红耳赤,急着辩白:“我不是这个意思。” “兄长,总要为圣人试过药方,才敢说自己真孝敬。再说了……” 武八娘小心眼地又补上一刀:“我们壮实郎还没好呢……唉,算了,外甥哪里有自家前途重要?” “……”武六郎平白得了一肚子的气,只能自认倒霉。 杜清檀一觉睡到天明,醒来就先跑去窗边看天气。 天色微暗,却未下雨。 她松了一口气,叫采蓝:“赶紧起身出门搬家。” (本章完) 第88章 有用就行 第88章有用就行 主仆二人也没想着要在安平王府弄个早饭吃,打算再街边买个胡饼填填肚子也就算了。 毕竟武八娘也是暂住娘家,她这样的身份就更尴尬。 不想才开了门,可娘已然带着人立在了外头:“起来啦?热水在这里,饭食马上就来。” 和在薛家的待遇截然不同。 采蓝颇有受宠若惊之感,忙着上前接过水去,又问可娘:“有劳姐姐,饭食在哪?我这就去拿,不敢麻烦别人。” 可娘笑道:“不必拘泥,我们夫人会在这里长住,昨晚就特意吩咐婢子,让和小杜大夫说,凡事还和从前一样。 等您安置好家中,再领您去特设的小厨房,专为郡王、郡王妃、八娘、壮实郎调理身体。 家里的人都很好,再不会有人为难您,若有,别客气,只管和她说,她给您撑腰。 千万别忍气吞声,不然人家还以为武八娘很好欺负呢。所以啊,您千万别忍。” 杜清檀已和武八娘谈过话,心中也隐隐有所猜测,所以也不惊慌,坦然受之:“替我谢过八娘,定然不会忍气吞声。” 用过早饭,吕岩已经带着人等在了外面,笑眯眯的:“听您的意思,是打算今日就搬家。但路上泥泞未干,车马不便,断然搬不来家私。 不如由小的先使人搬些必须的家私进去应急用着,待到日后再还。您看如何?” “那就有劳你了。”杜清檀塞过一粒小小的碎金:“见谅,我这出门不便,身上只有这个。” 铜钱沉重又占地儿,不如碎金携带方便。 但是多的她给不起,少的看起来就特别寒碜,还容易掉。 是有点尴尬,但杜清檀以为,总比一毛不拔的好。 如果对方实在看不上也就算了,皆大欢喜。 吕岩急速摆手,态度坚决:“八娘有吩咐,哪敢接您的钱!给她知道了,得把小人的头给拧下来!” 杜清檀一笑:“也行,过后我做东,请你们喝酒。” 她客气,吕岩也就更客气,当即带了人过去平康坊的宅子,把过日子需要的家私都布置起来。 泥泞太厚,马车过不去,要不骑马,要不继续靠着双脚走。 采蓝很为杜清檀担心:“您撑得住吗?” 杜清檀道:“还好,但是咱们得租个马。” 毕竟绑了那么久的沙袋,这会儿走起来真不算啥,就是在泥泞里裹来裹去的太慢太不舒服了。 这话又被可娘听见了,当即道:“您等着,婢子立刻安排。” 不等杜清檀反应过来,人已经走了。 采蓝有些紧张:“这,待咱们也太好了吧!总感觉以身抵债都还不清。” “……”杜清檀嫌弃地道:“我就这么不值钱?” 采蓝讪笑:“说正事儿,就算借到马,咱们也不会骑啊。” 杜清檀瞅她一眼,大步往外走。 可娘已经带着马夫在外头等了:“给你们寻了两匹性情温顺的小马,八娘不放心,叫他二人跟着牵马。” 两个年轻力壮的带刀男人,瞧着不像马夫,更像侍卫。 采蓝继续不安中,杜清檀持续表面冷静老成中——武家既然有了打算,肯定不会让她出事儿,这不是坏事。 但如此慎重小心,说不定背后还有其他人和事。 这就让人有点不踏实了,不过,对于此刻的她来说,并没有更好的、其他的路可以选择。 所以不如坦然接受命运的安排。 可娘正要来扶杜清檀上马,却见她利索地踩着马镫,抓住马鞍,一下就上去了。 稳稳当当的,安抚马儿的动作也很熟稔,并不像是生手。 可娘便想着,到底出身名门,虽然落魄,底蕴还在。 采蓝却是瞪圆了眼睛,咋咋呼呼地道:“五娘,您怎么办到的?当初骑独孤公子的那头老驴也要几个人帮忙呢。” 杜清檀面无表情地道:“那会儿我体虚,现下我好了。” “可是……” “我还遇仙了!别说骑马,天上都飞过。”杜清檀轻磕马腹,率先出发。 “等等婢子……”采蓝不敢再多话,赶紧地跟了上去。 迎面走来一队车马,马车窗帘开着,露出薛老夫人阴沉的脸。 旁边跟着一匹装饰华丽的高头骏马,上头坐的是薛鄂。 再往后跟着的奴仆手里,还端着各色礼品。 杜清檀猜着是来求和的,便拨马避让到一旁。 不想薛鄂却是看见了她,和气地道:“小杜大夫这是要去哪里?” 伸手不打笑脸人,杜清檀行个礼:“回薛司马的话,民女这是要回家去。” 薛鄂就道:“你之前做的那个松针茶很好,家母用了之后双腿浮肿消了许多,关节疼痛亦有所缓解。 她之前口舌生疮总也不好,连用松针茶三天就全好了,之后再未复发。” “有用就行。”杜清檀淡淡一笑,不是看不上?怎地又喝上了?听这意思,是这些天一直在喝?这就奇怪了。 “之前,家母因为身上不舒坦而放纵脾气,慢待了小杜大夫。薛某在此替她赔罪,还望你莫要计较。” 薛鄂拿着马鞭子,虚虚地比划了一下,说是赔罪,其实也就做个样子。 毕竟杜清檀是民,他自问能到这一步已是给足她面子。 “您客气,老年人脾气总是有些怪的……”杜清檀打个哈哈就想溜走,事出反常必有妖,可怕! “小杜大夫……”薛鄂还不想放她走,“听闻壮实郎的眼睛也好了许多……” “听说是,恕罪,家中长辈幼弟等我回去救命呢!失陪!” 杜清檀一夹马腹溜了,留给薛鄂母子一个背影。 “五娘,等等婢子啊!” 采蓝也学她那么做,不想马儿真的跑起来,于是吓得紧紧抱住马脖子喊“哎呀”。 幸亏跟来的侍卫很负责,忙着替她拉住了马,再稳步跟上去。 薛老夫人气呼呼地道:“此女狂妄无礼!虽会一点旁门左道,也上不得台面!我儿何故待她如此客气?” 薛鄂淡淡地道:“母亲不必多问,只管按照儿子之前交待您的去办就是。稍后见着八娘,千万莫要与她相争,把人接回去才是大事。” ??实时更新月票数量:131票,还差19票加更,宝宝们有的就投吧,再过几天就会上架了吧,免费的日子,多更就是赚。 ?感谢以下书友的打赏:安欣~1700起点币;yunerzw~102起点币;萌、沐兮~100书币;小院子~100起点币;馨芯月~100起点币。 ?和大家分享一下若尘书友的神评论:所以武六郎是有刘海的吗?哈哈哈 ? ???? (本章完) 第89章 少说一句会死吗? 第89章少说一句会死吗? 紧赶慢赶,杜清檀终于在中午之前赶回了永宁坊。 虽是骑马,她的裙角和靴子上还是溅满了泥浆。 杜家所有人都在忙,从杨氏到团团,都在尽其所能抢救家里的财物。 衣物书籍被水泡坏了不少,又没地儿晾晒,只能四处牵起麻绳挂在上头。 纵横交错的,人进去,头都抬不起来。 杨氏紧抿着唇,忙着把屋里淤积的泥浆清扫出去,还要把书架高层的书取下来打包,准备转移去安全的地方。 日子刚有奔头就遭到灭顶之灾,财物几乎毁坏大半,她是疼得胸口痛,却连抱怨哭泣的资格都没有,因为要做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看见杜清檀进来,她手下也没停,只哑着嗓子道:“如何?” 杜清檀也没力气多说话:“准备搬家,只拿紧要的,先把人挪过去。” “阿弥陀佛,谢天谢地。”杨氏长出一口气,叹道:“你去看看独孤,他有些不好。” 杜清檀这才发现独孤不求不在屋子里:“他在哪儿?” “在团团的房间里。”杨氏又忙着收拾细软去了。 独孤不求恹恹地靠在墙角,两条腿长长伸着,脸白得像鬼,气色极差。 他身下也不是什么床,而是用几个箱子临时拼凑搭成的。 杜清檀伸手一摸,褥子潮乎乎的,她便叫他:“把手伸过来。” 独孤不求反而把手往被子里藏了藏。 “做什么?”杜清檀微皱眉头,强行将他的手拽出来,然后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的手和小臂上全是纵横交错的伤口,有些伤口已经发白肿胀,浸出黄色的体液。 “这是掏出水口和沟渠弄的?”她猜到了原因。 大半夜的,要弯着腰在齐腰深的污水里掏沟渠,肯定会被划伤。 “为何当时不说?”杜清檀板着脸,伸手去摸他的额头,幸好不烧。 “我死不了。”独孤不求又把手收回去,半阖着眼睛道:“我就是累,没力气,还有就是饿。” 家里的柴火全被浸湿了,生不起火来,也买不着吃的。 昨天还有些冷食充饥,今天就没了吃的。 杨氏等人日常胃口就不大,还算好,像他这种一顿要吃几大碗的,实在承受不住。 且,他从昨天就没吃饱,因为食物太少,要留给妇孺,还有就是做客人的,怎么也不好意思多吃。 “起来吃饭。”杜清檀伸手去扶他,“我们带来了吃食。” 烤得金黄的胡饼还有些温热,配上咸菜和清水,很快就能填饱肚子。 一家子埋着头苦吃,就连杨氏也没讲究什么吃相,直接上了手。 杜清檀买得多,把在隔壁忙活的王家人也叫来一起吃。 王保夫妇很不好意思:“总是占你们的便宜……” 杜清檀道:“倒也不是占便宜,我有事要拜托你们。” 他们撤走,这一屋子的家私还得依靠王家人帮忙看顾。 王保拍着胸脯赌咒发誓:“五娘放心,小事一桩,我们最不缺的就是力气!” 王娘子也道:“就是,收拾屋子我是一把好手。” 王家因为最早就遭受了漏雨、积水等一系列灾害,物品早早收拾妥当,反而没有杜家损失大。 现在忙的无非就是修房子罢了。 杜清檀道:“房子没修好之前,仍然可以借住在我家。你们帮我们看屋子,我借屋子给你们住,谁也没占谁便宜。” 独孤不求冷不丁插了一句:“互助是好事,只一条,住在人家里,得爱惜人家的东西和屋子,这是规矩。” “……”杨氏一口饼子噎住,转过身去让于婆帮她拍背顺气。 杜清檀笑看独孤不求一眼,怎么和她抢词儿呢。 话说,他俩在这方面是真合拍。 王家人这些日子已经接受了杜家的“规矩”,因此并不生气,连连点头称是。 后顾之忧解除,杜清檀便着手安排全家人离开。 贵重的东西全压到马背上,包括她才从武八娘那儿弄回来的一箱子钱。 就连独孤不求的那头老秃驴,也不得不驮上好几个大包袱。 武八娘派来的那两个侍卫见状,便也主动帮着拿东西。 这二人一路走来从不曾抱怨过,现下又这样,弄得杜清檀怪不好意思的。 她索性打开钱箱,直接拿了一贯钱给二人,作风还很霸道。 “你们拿去分,不许不要。拿了我不告诉八娘,不拿我就和她说你们不听话。” 非常时期非常手段,这种时候真是有钱都雇不着人。 能得两个壮劳力,多给点钱不算浪费,说不定还能结个善缘。 那二人不期还能得到这笔意外之财,高兴地又去拿了几个大包袱挂在身上。 独孤不求冲着杜清檀赞许地夹夹眼睛。 杜清檀回了他一笑,如同主帅般往前一指:“出发!” 一群人艰难地在长安城的泥浆中跋涉了许久,终于走到了平康坊。 平康坊仍旧歌舞升平,繁华如故。 衣着光鲜的人不少,似他们这样狼狈的人也不少。 推开新房子的院门,看到整齐干净的屋子和家具,以及干燥暖和的被褥,杨氏控制不住地流下了眼泪。 她紧紧抓着杜清檀的手,哽咽着道:“五娘,我是真没想到……是小叔救了我们啊……” 至此,她打心底认同了杜清檀的“梦遇仙人”之说。 杜清檀严肃地道:“嗯,祖宗保佑。” 团团被泥浆糊了一身,又累又饿,皱着小眉头道:“为什么我的阿耶没出现呢?他是不是不挂念我们?” 独孤不求冷幽幽地道:“机缘难求,不是每个人都能成仙的。” 团团红了眼圈:“大哥哥的意思是说,我的阿耶没能成仙吗?那他去哪里了?”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落到了“爱说真话”的独孤不求身上。 独孤不求试图找补:“谁知道去哪了?我的阿耶也没入我的梦啊。” 团团小声哭了起来:“我想阿耶了!要是阿耶还在,我们就不会这么辛苦了,是不是?” 杨氏神色黯然,孤儿寡妇的苦楚,一言难尽。 杜清檀翻着死鱼眼,死亡注视独孤不求,少说一句会死吗? ??月票150的加更,下一次加更180哈。 ?讲个笑话,昨天要去参加喜宴,突然发现刘海很长了,就自己随便剪剪,剪完吹干之后,完蛋了!今天还要录视频,已经不知道该咋办了。 ? ???? (本章完) 第90章 无关紧要的外人 第90章无关紧要的外人 独孤不求讪讪地往外退:“那什么,你们瞧,我也不是你们家的人,现下也好得差不多了。 既然你们有了安全的落脚之处,我也就不给你们添麻烦啦,这就告辞啦。” “你这什么态度?有你这样待客的吗?” 杨氏立刻瞪了杜清檀一眼,极力挽留独孤不求。 “什么叫添麻烦?你救了我们全家的命!看你这脸色白得吓人,赶紧往屋里躺着去!这就去给你请大夫。” 独孤不求张着长长的手脚,不自在地道:“谢过大伯母的好意。真不方便。之前有王家跟着还好说,现下……” 现下就只他和杜家一门孤儿寡妇在一起,就显得有点瓜田李下之说了。 杨氏坚定地道:“我问心无愧,不惧流言。如今这种情况,人人自顾不暇,我却要为了名声赶恩人出门,还叫人吗?就这么定了。” 言罢给家里人各自分派了任务,就连团团也得了整理书籍的任务,谁也不闲着。 杜清檀的任务是照顾独孤不求。 独孤不求舒舒服服地躺着,说着抱歉的话:“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杜清檀勾唇冷笑,利索地将他的袖子卷起,手臂拉了悬在一只空盆上头。 “你要做什么啊?帮我清洗伤口吗?” 独孤不求话音未落,就见杜清檀拎着一只酒壶,直接将里头的烧酒淋了上去。 “啊……哎呀……疼……救命啊……杀人啦……” 他凄惨地叫了起来,手却没有移动半分,就那么坚强地往杵着,接受来自烧酒的刀割问候。 采蓝在一旁忙活着,忍不住对着他翻了几个大白眼。 “独孤公子啊,知道您疼,但您能不能别叫得这么奇怪?” 悠扬婉转的,听着很痛苦,却又很快活似的,奇奇怪怪。 独孤不求白皙的脸上浮起一层红晕,偷偷看向杜清檀。 却见杜清檀还是那副雷打不动的镇定模样,手极稳地替他清理着伤口,睫毛都没颤一下,更未曾多看他一眼。 他一下子泄了气,说道:“杜五娘,你真是铁石心肠。” 杜清檀莫名其妙,她都没嫌弃他吵人,怎么反被嫌弃上了。 “你有病吧?”她拎起酒壶又是一浇。 独孤不求痛得跳起来,死死咬着牙,恶狠狠地瞪着她,倒是一声不吭了。 清理干净伤口,撒上金疮药,杜清檀拍拍手站起来:“这几天伤口别碰水。” 言罢,她毫不留恋地转身走了。 独孤不求看着屋顶生闷气,他就是有病呗,而且还病得不轻。 啊,不是,这房子怎么来的? 他大声喊起来:“杜五娘!你回来,我有事问你!” 杜清檀早就打定主意不和人多谈这件事,她听见了,也知道他要问什么,因此不过扔下一句:“租赁来的,一个月五千钱!” 五千钱,在这地儿租这么个屋子,在平常时期也算便宜的,何况在此特殊时刻。 独孤不求时常在平康坊混,对这一带的情况门儿清,再想想今天跟去帮忙的两个郡王府侍卫,心里便有了数。 却也不多说,只管蒙头大睡。 身体好起来才能做事,有事做才能改变现状,否则只会招人厌! 当天夜里,杜家人吃上了这几天以来的第一顿热饭,有汤有水,干干净净,像模像样的热饭。 小孩子的忧伤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团团很快就忘了亡父的事,兴奋地在新家跑来跑去,这里摸摸,那里看看,激动得不得了。 杨氏闲下来,终于可以细问房子的事。 杜清檀道:“是武八娘的房子,一个月租金五千钱,可以买,但就贵了,少不下250金。” 其实也还好,以她现在的收入,不吃不喝干上好几年吧。 只是这活儿也不是固定的,干完这个月,下个月就不知道在哪里。 “租金太贵了。”杨氏忧愁得不行,憋了许久,道:“那就别买了,暂时住着,等天气好了,还把咱们永宁坊的房子修起来搬回去。” 独孤不求突然道:“永宁坊怎么也比不上这边,还是买下来。钱不够的话,我这里有。” 杜清檀没吱声。 不是钱不够,而是折腾这么一回,直接没了。 一样都是欠债要还,不如只欠武八娘,如此还能少一个债主。 杨氏却是高兴起来:“要不这样,正之把这房子买了,我们租了住,肥水不流外人田!也免得你的钱三下两下就花光了!” 啥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分明就是外人啊! 再说,人家独孤不求又没欠她们家的,凭啥要帮着把房买了租给她们住? 杜清檀不赞同地道:“大伯母说这话欠缺考虑。一则,这是我看好的房子,怎么就要独孤买了? 二则,这房贵,人家独孤愿不愿买是一回事,买了若要自住不愿意租,也是该当。您不能替人做主。 三则,武八娘是看在我替壮实郎治病的份上,才愿意租卖给我。万一她不乐意卖给独孤,这不是惹人嫌么?” 杨氏被她说得脸热:“是我考虑不周,正之别放在心上啊。” 到底心里装了事,便闷闷地去睡了。 杜清檀就和独孤不求道:“你这人真是,早前爱钱不要命,这会儿随随便便就要把钱拿出来。 到底还是人年轻,热血上头就爱意气用事,讲义气。 好不容易挣来的,自己留着应急花用,为了无关紧要的外人倾家荡产不值得。 你也不用急着搬出去,先把伤养好,灾情也就退得差不多了,到时要去哪里我不拦。” 说完这一席话,她秀气地掩着口打个呵欠,昏昏欲睡:“我得去歇着了,明日一早必须去上工啦。” 独孤不求一时之间竟然无话可说。 对方是个女郎,年纪比他小,却老气横秋地这么教训他。 关键字字在理,让人无法辩驳。 确确实实,他们彼此毫无关系。 早前她孱弱不堪,需要他援手。 如今她已大不同从前,反倒是自己被伤病所困,好不容易挣来的机会或许会丢掉。 独孤不求在屋檐下坐到二更时分,悄无声息地开了门,向着东曲而去。 (本章完) 第91章 新的邻居 第91章新的邻居 灾情所致,斗场的人比从前少了许多。 独孤不求刚在酒肆里露了面,就被人发现了,然后飞快地把他引到岳大面前。 “好了啊?”岳大上下打量了他一通,说道:“瘦了。” “主要是遭了水灾。”独孤不求云淡风轻地笑着,“住的地儿不怎么好,成日忙着防洪抗涝讨生活,胖不起来。” 岳大领着他往斗场深处走:“不是在安平郡王府住得好好儿的么?怎地被赶了出来?” 独孤不求眼里闪过一丝冷光,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我也不知道啊。既然你们一直都有关注我,想来比我更清楚内幕。岳兄能否提点一二?” 岳大回头看了他一眼,说道:“心眼不少。进去吧,主君等你好几天了。” 还是原来的地方,还是原来的银平托花鸟纹屏风,清雅微苦的沉水香弥漫其间,鹤沙哑的声音响起:“想好了?” “想好了。” “不惜命?” “不惜命。” “那行,你搬过来住,把伤养好,有件事要你去做。” “什么事?” “到时候你自会知道。不多问,不多说,不多看,也是此间规矩。” 鹤低咳一声,疲倦地道:“退下去罢,岳大会安排你的住所。” 独孤不求就道:“我还有些琐事未了,能不能明日再搬过来?” “可以。”鹤又咳嗽了两声,说道:“开弓没有回头箭,以后不能有外事影响此间事的情况发生。明白?” “明白。”独孤不求低着头退了出去,岳大叫了人来:“带公子去换一身好衣裳。” 待到独孤不求去了,他方敲响房门:“主君,是我。” 铃铛轻响,他推门而入,不无忧虑:“主君,圣人令下,此事非同小可,您确定让独孤去吗?” 鹤淡淡地道:“不然呢?我手下的人不少,却都与李、武两家或多或少有所关联。但凡有所异动,必然走漏风声。死人事小,坏了圣人大事可怕。独孤是最合适的人。” 年轻、悍勇、不怕死、脑子活,想要出人头地,还无路可走,最是好用。 岳大轻叹一声,强打精神:“您今夜回去么?家里使人来说,老太公的病又加重了。” 鹤便起了身:“走罢。” 夜阑珊,平康坊歌舞升平。 外地来的学子名士,西域来的富商,出来寻欢作乐的贵人,全都在妓馆酒肆里喝酒唱和,吟诗歌舞。 琵琶声淙淙,笛音缭绕。 香炉里缭绕而起的烟气,房檐上缓缓滑落的水滴,天际浅淡如钩的月牙,混合成了平康坊奢靡的夜晚。 鹤骑在马上,迎着冷风不时轻咳一声,途中偶遇武侯巡查,见着他也只当没看见。 “到了。”岳大扶他下马,要去敲门,却见隔壁邻居大门打开,一个奴仆打扮的老头探出头来:“公子回来啦?” 不等岳大出声,他又抱歉地行了个礼:“打扰了,老奴认错了人。” 鹤微皱眉头:“从前不曾见过你,是才搬来的?” 老头笑道:“是。老奴主家姓杜,原本住在永宁坊,因着那边遭了水灾,这便搬到此处。不知府上贵姓?以后两家为邻,少不得有所叨扰。” “府上可是京兆杜氏?” 鹤记得这房子原是安平郡王府的,这家人既能住进来,必然也是名门望族。 “正是呢。”老于头又笑着行了个礼,恭敬地道:“今日仓促,家主未曾来得及拜访,还望府上莫要怪罪。” 世家老仆,进退应答皆有章法。 鹤点点头,转身进了家门,待到大门关上,方交待岳大:“弄清楚这家人的出身来历。” 他身份敏感,最怕就是被别有用心的人窥探接近。 岳大应下,接过灯笼替他照亮引路。 这是一间三进的宅子,装饰华丽舒适,花木扶疏。 正寝内的卧榻之上,躺着一个神色萎靡的老人,眼神空洞地看着屋顶,一动不动。 婢女贴近他,小声道:“主君,二郎回来啦!” 老人这才眨眨眼,看向门边。 一张清秀苍白的脸出现在灯下,双眉略淡,目光幽暗,薄唇微抿,唇角微微下垂。 这是一张常年不见日光的脸,冷淡漠然,自带阴气。 “父亲,儿子回来看您,哪些地方不舒服?”鹤在榻前落了座,接过婢女手中的药碗,想给老人喂药。 老人却是抬手推开,淡淡地道:“我心里不舒服。元氏血脉,就要在我这个不肖子孙手里断绝了,叫我如何能舒服?” 鹤将药碗放下,淡淡地道:“我知父亲是要我成家立业,延续元氏血脉。只我身体自来不甚康健,又早将身家性命献与圣人,飘摇不稳,何必害人?” 老人大怒,挣扎起身,一掌搧去。 鹤被打得偏过脸去,却也不躲不怒,目光淡然。 下人俱都屏声息气,不敢出声。 “父亲若想延续血脉,倒也简单,明日儿子便让人去族里挑个好孩子来,承欢父亲膝下。” “您身体不好,不宜动怒。先把这药喝了罢。” 鹤端起药碗,要喂老人,却被推翻药碗,洒了一身药汁。 “滚!我不想看到你这个不孝子!”老人背身向里,不耐烦多看这惹人生气的儿子。 鹤默默地坐着,一直到天空微明。 晨钟响起,夜色渐褪。 杜清檀装扮停当,带着采蓝飞快地往外走,同时不忘交待老于头:“去定个牌子,就和咱们之前在老宅那儿挂的一样,好叫人来求医。” 开销如此巨大,必须抓住一切机会挣钱。 现在两边隔得近了,方便来回。 她这会儿赶早去郡王府把那一家子的早饭做好,还能回来接个诊,待到午后又去准备晚饭。 大门打开,恰逢隔壁有人出来。 两下一碰面,都借着灯光把彼此看了个明明白白。 住在此地的,非富即贵。 杜清檀微微颔首,行了个礼。 她是年轻女郎,倒也用不着主动去攀邻里,这是杨氏的事,否则反倒显得轻浮了。 那清瘦男子的目光在她身上一扫而过,同样微微颔首,骑马前行。 杜清檀翻身上马,不紧不慢地跟在后头。 ??求个月票推荐票啥的。 ?感谢№小猫儿~100起点币的打赏。 ? ???? (本章完) 第92章 你太年轻了 第92章你太年轻了 清凉的晨风吹过,走在前面的新任邻居捂着口弯下腰,发出一阵隐忍的咳嗽声。 杜清檀忍不住探着脖子看了他一眼。 似乎是个病号,或许她能趁机自我介绍一番,给他开个方子看个病。 能否挣钱不重要,关键是结个善缘,还可以帮忙传个名声。 毕竟才刚搬到这里,平康坊的人都不晓得小杜大夫呢。 “咳咳咳……”邻居又咳嗽起来,这次更加剧烈,很痛苦的样子。 杜清檀终于忍不住,打马上前,问道:“这位郎君,您是否身体不适?” 就见那苍白清秀的男子面无表情地朝她看过来,他身旁的随从则是瞪圆眼睛,警惕地看过来。 就好像,她是个图谋不轨的坏人似的。 杜清檀努力让自己显得稳重而真诚:“我无意冒犯。是这样,我是个大夫,听见您这咳得厉害,就没能忍住。那啥……医者仁心嘛。” 她这一通话起了点作用,对方没那么警惕了,看向她的目光却像是看个江湖骗子。 年纪轻轻的小娘子,瘦瘦弱弱娇怯怯的,还长得这么好看,居然说自己是大夫! 杜清檀只看表情,就大致猜出了对方所想。 她赶紧证实:“也不怪您不信,大家都这样想。可我真是大夫,您瞧,我这大清早的出门,就是要去安平郡王府的。 他们一家老小,都请我调养身体呢,这房子是他家租给我的,租金还便宜,这马是他家借我的,没收钱。 郡王府可没傻子,我这要是个假大夫,他们肯定不能让我治病,还给这么多好处,是吧?” “是。”清秀男子总算露了些许笑容,沙哑着嗓音道:“但凡大夫,都有各自擅长的地方,有人擅长针灸,有人擅长儿科,还有人擅长跌打损伤。您,擅长什么?” 他那随从阴阳怪气地道:“听起来像是包治百病。” “哪有包治百病的啊,您别被骗了!” 杜清檀假装没听懂里头的嘲讽之意,一本正经地道:“我擅长为人调理身体,食医。 药食同源,用膳食调理身体治小病、未病、慢病、辅助病人加快痊愈恢复,帮助健康人养生保健。 尤其老人、孩子、女人,以及久病不愈、体虚之人,最为需要食医。” 说完这一席话,她期待地看着对方。 新邻居道:“听来倒是有几分道理。据我所知,宫中也有食医。只你太年轻了,想来即便真是大夫,也学艺不精。” 采蓝连忙道:“我们五娘虽然年轻,却是遇仙得道的,手上有真功夫,不是坑蒙拐骗。” 新邻居就道:“居然遇仙得道么?难怪安平郡王府会请你。” 杜清檀只当他动了心,跟着道:“是啊,我家乃是京兆杜氏,家族名声在此,我不骗人的。” “知道了。”新邻居礼貌地点点头:“我这要走这边,您慢请。” 然后一磕马腹,折身走了。 他那随从回头看着她们,像看傻子似的。 采蓝气死了:“真无聊,分明不信,还逗着咱们说这么多话。” “着急什么。”杜清檀摸着下巴陷入沉思中,怕不是无聊找乐子,更像是借机试探她们的底细。 倒也无所谓,自家光明磊落,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邻居嘛,总是喜欢细究彼此根底的。 譬如稍后她得了空,也要弄清楚左邻右舍是什么人,如此以后相处才好把握分寸。 新邻居这件事,便如半途吹过的微风一般,都没能在杜清檀心里留下半点涟漪,就这么过去了。 因为她太忙了。 安平郡王府整体是个和谐的大家庭,经过壮实郎的事,一家子都对杜清檀十分好奇。 以至于她在做早饭时,遭到了王府下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围观。 可娘奉命驱散众人后,她在送餐并与壮实郎、武八娘诊脉时,又遭到了武八娘那些嫂子弟媳、姐妹的围观。 金黄酥软、手牵着手的小熊饼出现在人前,又引起了一番好奇,有几个跟着大人去看热闹的孩子甚至闹着索要。 这引起了壮实郎的不满,他伸开手臂牢牢护着食,大声道:“这都是我的药膳,药膳!懂吗?病人吃的!谁和我抢就是不想让我的病好!” 这话肯定不中听,于是挨了武八娘一顿狠批。 杜清檀以为他会如同以往那样,仰倒在地哭闹撒泼,不想他抓起一块饼使劲塞入口中,用实际行动和人抢饼吃。 武八娘欣慰地笑:“你说的那些话都没错,孩子离不得娘,他是不是比从前好很多了?” 杜清檀夸她:“八娘会教孩子。” “我还照着你说的,给他寻了个拳脚师父,每日带着锻炼,饭量大增,也没从前那么挑食了。” 武八娘动情地道:“小杜,这都是你的功劳啊。” 杜清檀矜持微笑:“都是八娘信任我的缘故。” 两双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小厨房亟待收拾理顺,杜清檀也就没回去,而是带着采蓝和新拨给她的四五个厨娘忙活。 有郡王妃发话,再不曾有薛家那样凡事掣肘的情况出现。 厨娘们都很听话配合,杜清檀再不必事事亲力亲为,只需坐镇指挥即可。 需要照顾的人多了,反而没有之前累,这般状况无疑令人心情愉快。 只是各人自有脾气,和厨娘们配合也存在一个磨合、沟通的过程,总有不顺手的时候。 杜清檀便想着,等到以后有钱了,得买两个能干的厨娘专给她打杂下手,自家人必会更加得心应手。 厨房清理妥当,便要准备晚饭。 杜清檀开好菜单,正让厨娘们准备食材,可娘又来了。 “薛家老夫人来了,非得请您给她号一号脉,开个茶饮方子。” 可娘颇无奈:“昨日纠缠半日,非得接八娘和小郎回去,直到暮鼓响起才离去,今日又来了。” 原本武八娘是想置之不理的,奈何老夫人打着求医的幌子而来,到底还没和离,总不好做得太绝,只好让她进了门。 可娘笑道:“八娘说,让您只管看诊,她替您要诊金。” 杜清檀并不在意:“有人登门求医,于我而言是好事。” 说明小杜大夫是有实力的。 (本章完) 第93章 病不好看 第93章病不好看 薛老夫人还是那些老毛病,只她不满足于喝松针茶,想来点儿贵重花钱花功夫的。 她的婢女暗示杜清檀:“我们老夫人年纪大了,需要进补。无论需要什么贵重难得的材料,我们都尽量找来。” 比如什么海参鲍鱼羊肉、哈蟆油、虫草之类的。 “哈~”武八娘嘲讽地嗤笑了一声,还说不是嫉恨儿媳和孙子吃好的,什么世家妇,也就这样儿! “你笑什么?”薛老夫人顿时眉毛倒竖,恶狠狠地朝她瞪过去。 “哎呀呀,老夫人这是怎么啦?我瞅着像是脸部抽筋不受控制,怕不是风邪入体,小杜大夫快给她瞧瞧!” 武八娘如今不用讨好婆母,自是硬气得很,将团扇遮着口,掩不住灿烂笑容。 薛老夫人咬牙切齿,面目狰狞,临了又硬生生将这口气咽下去,冷笑:“八娘真得意啊!只是怎么瘦了?” “若不愿意和离,只是赌气,那便赶紧地消停下来。我老人家不和你计较,也不要你赔礼,趁早带着壮实郎回去。” “谁和您赌气呀!我又没错,赔什么礼!您老且糊涂,我不与您计较!我是瘦了,不过这是小杜大夫的功劳。” 武八娘笑着转了个圈,露出有了曲线起伏的腰:“小杜,你给我弄的那些吃食茶饮特别好。我觉着自个儿年轻了好几岁似的,家中姐妹嫂子都说我变白变嫩了!” 她还美滋滋地捧着脸,摆了个妖娆得意的姿势:“壮实郎康健有出息,我想必还能再配一门好姻缘。” 下作的娼妇!薛老夫人气死,却只敢磨牙,不敢说出来。于是就想找人撒气,高声道:“杜大夫!” 杜清檀专心地看着地面,充耳不闻,视而不见。 病人家属吵架什么的,当大夫的切切不可随意干涉卷入,以免祸及自身。 “杜大夫!”薛老夫人叫了一声没人理,怒火越发上涌。 婢女赶紧提醒杜清檀:“杜大夫,我们老夫人和您说话呢。” 武八娘掩着口笑:“小杜,我不和她吵了,别怕。” “谁耐烦和你吵!”薛老夫人忍不住又去瞪武八娘,倒把对杜清檀的不满消了许多:“杜大夫怎么不说话?” 杜清檀如梦初醒:“啊?我在想方子呢。一时想得入了迷,没听见你们在说什么。老夫人有何吩咐?” 婢女赶紧再重复了一遍薛老夫人的要求。 “这好办。”杜清檀伸手诊脉:“我给您开几个药膳方子。” 武八娘在旁边道:“两千钱一个汤方。” 薛老夫人恨她恨得滴血,忍不住又瞪起眼睛:“你……” “老夫人这是嫌贵?” 武八娘将团扇一拍,笑道:“也是,我这就要和离啦,嫁妆要带走,薛司马还得给赡养费,府上一时用度紧张也是有的。 这么着,看在壮实郎的份上,我给您老一个方子补贴一百文钱罢,如何?” 薛老夫人气得心口疼。 补贴一百文,这是把她当成要饭的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跳起来就骂:“武八娘!你的教养呢?” 武八娘当即冷了脸:“这话说得好笑,这都要和离了,你上门求医却付不起诊费,我还愿意看在孩子的份上给你补贴,怎么倒成了我教养不好?这种客人,我招待不起,送客!” “你……你……”薛老夫人气得往后仰倒。 武八娘却又道:“不占理就要装病撒泼?这又是什么教养?” “你……”薛老夫人又硬生生撑住了,冷笑道:“小人得志,我且看你猖狂到几时!我们走!” 薛家人“呼啦啦”走了个干净,武八娘收了意气,阴沉着脸把扇子给砸了。 可恶!这老不修必是得了薛鄂的指使,想要和她争夺杜五娘。 这会儿是被赶走了,人后看不到的地方,肯定又会去纠缠杜五娘。 也不知道杜五娘是否能承受得住这诱惑。 武八娘越想越冒火。 随侍的下人们不免上前相劝,都叫她别气。 杜清檀袖着两只手,面无表情,稳如老狗。 “小杜,戏好看不?”武八娘转头就把矛头对准了她,也有试探的意思在里头。 “病不好看。”杜清檀答非所问,却又什么都回答了。 “……” 武八娘无奈而笑:“算了,本也不该把你牵扯进来。只这薛家是什么品性,你也看清楚了。 稍后他家必会私下请你出诊,给的诊金指不定比我的还要高。我也不拦你的财路,你自己掂量着办吧。” 杜清檀正色道:“您放心,我既然收了定金,又租了您的房子,自是以府上为主。” 小杜大夫目光长远讲规矩,信誉第一,不挣快钱。 且薛老夫人不好相与,在能挑病人的情况下,她也不想给自个儿找不痛快。 “那没事儿了,你去忙罢。” 武八娘道:“如今又增加了我家阿耶阿娘,这诊金还得给你涨,要不,现在就给你?” 杜清檀摇头:“我已提前支取了您和壮实郎的诊金,这才过去半个月,中间又遭了水灾,好些天没来,实在不必。” 武八娘见她取之有道,不免多了几分真正的敬重之意,语气态度越发和软。 “你之前要的刀具,这两日就能得了。也不必成日在府里守着,没事儿的时候想回就回。 你若还爱坐车,我就继续安排人接送,若是想骑马也由得你。那马先给你用着,你自个儿养着就行。” 这也算是回报。 杜清檀道:“谢您好意,不用车马。现下离得近,又在皇城边上,安全得很,我走一走,还能强身健体。” 不该贪的不能贪,不然嚼不烂,这也是真理。 武八娘目光复杂地看着她道:“你随意就好。” 杜清檀毫无负担地回了厨房。 却又看见武鹏举身边那个叫婉娘的婢女等在那儿,笑眯眯的。 “小杜大夫,十一郎让婢子和您说,他已经使人送了礼物到府上,一是探望独孤公子,二是感谢府上帮他照料好友。” 啊,被淹死的羊! 杜清檀瞬间神清气爽,今晚全家能开荤了! 必须早些回去才行!就当作是庆祝搬新家了。 ??感谢以下书友的打赏:水夏沫~100书币;星星眨眼~100书币。 ?实时记录:月票数170,还差10票加更。 ? ???? (本章完) 第94章 我要走了,杜清檀 第94章我要走了,杜清檀 这一天,正式亮相的小杜大夫,给安平郡王府各房各自送了一碗八宝饭作为见面礼。 送饭的婢女口齿伶俐:“这是小杜大夫精心烹制的八宝饭,以党参、芡实、山药、莲子、茯苓、薏苡仁、白扁豆、白术等八种药材神仙配比,食之益气健脾、养生延年,老少皆宜。” 众人听得头晕,都想着,用了这么多药在里头,怕是一股子药味儿,就不大想吃。 但是搁不住小孩子们嘴馋,率先下筷尝过之后,都指着要吃。 大人见状,便也去尝。 结果发现,这八宝饭香糯软甜,带着山野清香,滋润温柔,并没有什么药味儿。 世人吃东西都讲究个尝鲜,既然奇特新鲜又好吃,就很受欢迎,吃完之后意犹未尽。 再要,婢女道:“小杜大夫说了,养生之道在于适当,过犹不及,里头放了糯米,不好多吃。” 于是就都还念着。 独脚金、菊花、生姜熬水,将提前调制好味道的生猪肝放入滚至刚熟,恰恰脆嫩,又是专供壮实郎。 壮实郎虽觉着有些腥,但总比药好吃,也晓得对自己的眼睛很有好处,便也接受。 郡王妃得了一份理气化痰祛淤的山楂香橙露,专用于饭后食用,甜中带酸,散发着香橙特有的清香,很受她喜欢。 安平郡王的丹参山楂粥味道微咸,米香绵软,听闻此粥行气疏肝、活血化瘀,能辅助治疗他的胸痹心痛,好吃又好用,于是愉快地接受了。 武八娘期盼地伸长脖子:“我的呢?” 杜清檀揭开白玉碗盖,汤色清亮、肉香扑鼻,绿菜丝丝翠绿,蒜瓣白如玉石。 “这是什么?”武八娘挑起碗中绿菜,发现自己并不认识,少不得有些疑虑。 “益母草。”杜清檀给她解释:“这道上汤益母草,是专为您准备的。” “我瞧着您近日暴躁不安,算了一下,您的小日子快来了,诊脉之后,特意给您做了这道汤,可有效缓解您的月事不调之苦。” 武八娘恍然大悟,非常满意:“五娘心细如发。我就说,今日怎会如此暴躁!” 她顺便为自己和薛老夫人的吵架辩了个解。 以免真面目暴露太过,让小杜大夫误会自己是个不讲理的泼妇。 “特殊时候,脾气总是难免暴躁一些的,我也一样。” 杜清檀很是善解人意地附和一通,顺理成章地早早回了家。 家里果然已经炖上了香喷喷的羊肉,那香味儿浓得在大门口就能闻到。 又因地段好,隔壁邻居各自富贵,也没谁趴着墙头偷窥他家吃什么。 是真自在。 采蓝流着口水,大步狂奔:“我来烧火!” 杜清檀摇头轻笑,洗手更衣,亲自下厨一显身手。 她的葱爆羊肉是一绝,胡椒一撒,汪油包汁,又鲜又嫩还不膻。 再来一个龙眼羊肉粥,补心脾、益气血,温中散寒,最适合才被洪水风雨侵袭过、挨饿受冻的一家人,吃了安稳睡个好觉。 正忙乎着,一道瘦高人影挡住了光。 杜清檀不用看就知道是独孤不求,顺理成章地使唤他:“用勺子搅一搅粥,这会儿火大,别糊了!” 独孤不求也不说话,拿了木勺在砂锅里搅啊搅。 粥煮得“噼里啪啦”跳,溅起一团米浆落到手背上,烫得他“嘶”的一声。 杜清檀忙里偷闲,一把抓住那只手浸入冷水盆中——反正如今自家有井了,再不用花钱买水,想怎么用就怎么用,是真阔气! 火辣辣的烫伤遇到冷水,立刻就不疼了。 抓住男人手腕的那只纤细的手,不很娇嫩,却软得如同春天新发的柳枝。 生机勃勃,带着希望。 独孤不求沉默地看着杜清檀的侧脸,从那上翘的唇角看到了欢喜和轻快。 “小杜。”他换了个称呼:“欠了这么多债,怎么不见你担忧着急?” 杜清檀把备好的羊肉和龙眼肉放入粥中,指挥采蓝:“改中火。” 看着火力差不多了,她才有空回答独孤不求。 “这才搬了好房子,再不怕风吹雨淋被水泡,好些人争着抢着要请我,还能有肉吃,我没在睡着时笑醒已是很沉稳了。做什么要担忧着急?” “也是。”独孤不求笑弯了眼睛:“等会儿咱们喝一杯?” “好啊!”杜清檀笑道:“乔迁新居,必须喝一杯。但你不能喝多,还没痊愈呢。这回方便了,待我给你定个食谱,很快就能养回来!” “拭目以待。”独孤不求长手长脚地蹲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看她切肉备菜,安静得出奇。 “怎么不说话了?”杜清檀好奇地回头看他:“不是在家关疯了,老想找人陪聊么?” 独孤不求指指她手中的刀:“专心些,别弄伤了手。” “没事。”杜清檀左手摁姜,右手持刀,“笃笃笃”一阵响声过后,姜块已经变成粗细均匀的姜丝。 她有些得意地回头冲着他笑:“怎么样,独孤,我这刀工可能与你的刀法相比?” 独孤不求勾着唇笑了起来:“马马虎虎,也就差着头发丝儿那么大一点吧。” 杜清檀也笑:“你该再去寻一把好刀,武艺不能荒废。” “你不是要买给我么?” 独孤不求看出来,这女人的刀工是真好,并不会因为和他说话就切到手,便也放任自己,和她胡编乱侃。 杜清檀立刻吃惊地睁大了眼睛:“我买给你?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你说过有钱了就还我一把好刀的。” “我拿左勾拳和你抵了债的!” “没有这回事,你记错了!” “有!”杜清檀用力把刀剁入砧板,凤眼瞪得溜圆,未必生气,却是真较真。 “切……”独孤不求嗤笑一声:“小气!小杜大夫这么厉害,送我一把刀怎么了?” “我现在没钱!”杜清檀拔出菜刀,恶狠狠把蒜剁成渣渣。 “那就有钱再买呀!”独孤不求逗着她玩,觉得格外有趣。 “好。”杜清檀认真地看着他,郑重地道:“这事儿我记在心上了。” 她太认真,反倒让独孤不求过意不去。 “嗐,开个玩笑而已。”他笑眯眯地道:“我要走了,杜清檀。” ??月票180的加更,下次加更210,今晚回家又加班干活到九点多,之后这章要查的药膳方子有点多,花的时间有点久,让大家久等啦。 ?感谢投月票的每一位书友的鼓励,看到好多熟悉的昵称,心里特别温暖。 ?感谢以下书友的打赏:你是我明媚的光~1666书币;丛丛宝宝~1500起点币;水夏沫~100书币。 ?祝高考的孩子们顺顺利利,发挥最佳。 ?絮叨好了,晚安,我的小可爱们。 ? ???? (本章完) 第95章 长得好看没什么用 第95章长得好看没什么用 “你要去哪里啊?方便养伤吗?” 杜清檀并没有多愁善感,就那么随随便便地一问。 毕竟不可能这么一直住下去,迟早总要分离。 “一个朋友带着我做事,是正常营生,倘若做得好了,说不定还能捞个官职。” 独孤不求看着杜清檀清澈明亮的凤眼、诚挚自然的表情,从胸腔深处缓缓呼出一口气,笑得更加灿烂。 “包吃包住还给衣裳,所以你别拦我!我要出息去了!指不定下次你再见着我,我就不是平民啦!” 他很大声地说。 杜清檀这才注意到,他换了一身品质裁剪都很优良的黑色丝袍。 劲瘦有力的腰系着蹀躞带,大长腿穿着崭新的六合靴。 挺拔高挑,风流不羁,非常好看。 她点点头,真诚称赞:“挺好,精神,风流,俊美。” 独孤不求一怔,耳根微微发红,随即又笑了起来:“真心的?” “当然是真心的。” 杜清檀一本正经地道:“若你听见我夸人别的,可能是假。但若夸人貌美,必然是真。” 长得不好,可以夸有才华、有气质、品行好,决不能装瞎说好看。 这严重违背她做人的良知。 独孤不求听懂了她背后隐藏的话语,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小杜,你咋这么招人喜欢呢?” “咳咳咳……”采蓝原本在一旁喝水,闻声便被呛得剧烈地咳嗽起来。 这一番对话,在任何人听来都是有点那意思了。 哎哟,好害羞,好激动。 然而面前那对男女只是平淡地瞅了她一眼,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当然,也可能有人是强作镇定。 “你也很好看。”独孤不求同样很认真地夸赞杜清檀,声线紧绷,颇僵硬。 为了方便干活行走,她穿的是最简朴的窄袖短衫齐胸裙,布料朴实无华,裙摆不宽,未过脚面。 然而身形纤长窈窕,肤白貌美,幽雅自信,便连带着朴素的衣裙也隐隐多了几分光华。 这才叫真美人,荆钗布裙难以掩其风华。 杜清檀也没觉着被夸了需要谦虚、或是害羞什么的,她很诚恳地道:“长得好看没什么用。真的。” 长得好看没什么用?真的? 独孤不求沉默地注视着面前的女子。 她才夸他长得真好看,然后就告诉他,长得好看没什么用,还特意强调是“真的”。 “你是说,我没什么用吗?” 他笑得咬牙切齿,手特别痒。 就想把这女子抓过来,握着那单薄的肩头使劲晃啊晃,弄清楚她那小巧好看的脑袋里头,到底想的是些什么! “我是说我自己,没说你。” 杜清檀手里的尖刀一剜一拉,利索地把羊腿骨和肉剔开。 “年纪轻轻,想这么多。” 她把羊腿骨扔进水里漂着,准备稍后炖个汤,再往里头加条老死的鱼,就成了个鲜,一点都不浪费。 “……”独孤不求看着她的样子,觉得自己可能确实是想多了点。 然而,说她自己长得好看没什么用,他是不懂。 于是他就问了:“你还想怎么样?” 杜清檀道:“我这长相吧,不实用。空有美貌不强壮,不然……” 她没往下说,独孤不求又奇异地懂了她的点。 “不然,你是嫌打人不过瘾?还是想做女将军?” 他“嘿嘿”笑了起来:“你现在不是已经越来越强壮了么?说美貌没用,那是因为你不知道它的好处。” 长得好看的人,做啥事都更容易占便宜。 最简单的说吧,譬如排队买东西,长得丑都不好意思插队,也不会被允许插队。 长得美丽就不一样了,害羞地提个要求,多数人都乐意为美人提供个方便。 独孤不求举完例子,说道:“还有很多很多类似的好处,我就不提了,以后你会知道。” 杜清檀严肃地道:“可我并不需要插队。反倒是这长相成了我的负担。” 听说她是大夫,人家总要嫌她长得太好看,不像大夫,这便需要多费口舌。 再不然,年轻女子顶着这张脸出入病人家中,总要小心提防坏人觊觎。 什么左勾拳啦,腿上绑沙袋啦,都是为了自保。 反正就是,要这美貌何用! 独孤不求又明白了她的苦恼,他沉默片刻,说道:“你继续绑沙袋,练拳术吧,脑子再放聪明点儿,人心远比你以为的更坏更黑。” “我也是这样打算的。”杜清檀命令采蓝:“粥改小火慢炖,可以做其他菜了。” 她要爆炒羊肉,难免弄得一身油烟,这便把独孤不求赶出厨房。 独孤不求再看她忙碌的身影一眼,大步走了出去。 采蓝叹气,这个独孤公子,真是白长一副精明样儿! 五娘说了自家的难处之后,男子汉不是该说,别怕,我娶你,我养你么? 怎么什么都没说! 反倒说什么继续绑沙袋、练拳术、脑子放聪明点儿? 弄不懂。 杜清檀没那么多想法,滚油炒菜,葱香肉香满屋飘香。 若非膂力不够,锅不顺手,她还想颠个锅炫个技。 晚饭做好上了桌,独孤不求却不见了。 镇纸压了张字条。 “山长水阔,有缘再会。” 字如其人,疏狂不羁。 团团伤心地哭了起来:“大哥哥都没和我打招呼。” 杨氏叹息:“饭都没吃,空着肚子呢。” 采蓝可惜:“这么多好吃的,素了那么久,怎么也得吃饱再走哇。” 老于头和于婆互相交换眼色,杜清檀和独孤不求在厨房的对话,他们都隐约听见了。 那孩子怕是被自家木头五娘给伤着了? 年轻人爱多想,怕是以为五娘看不上他没前程,这便饭都不吃就走了。 杜清檀也很遗憾:“这肉是武十一郎特意为他备的,我们都是沾他的光,怎么能不吃呢?” 枉费了她精心设计的菜单。 不过想到他说要去投奔前程,又很替他欣慰:“吃吧,吃吧,都别难过了,下次再见,独孤指不定就是做官的啦!” 这时候,又有人敲响了门。 来人行事沉稳,举止有度,拎着一只礼盒:“小人是隔壁元氏下人,奉主君之命,恭贺府上乔迁之喜。” (本章完) 第96章 只好让他吃人嘴软了 第96章只好让他吃人嘴软了 隔壁姓元,也是名门望族。 来的是他家大管事周三,送了一些祛除风寒疫病的药丸。 说是太医署自己配的,市上难得,正适合杜家这种才经水灾的人家备用。 而早上杨氏拜访邻居的礼,只是市面上寻常能见的时鲜,两相对比就显得太过单薄,需得再补点什么才好。 然而杜家才刚逃难而来,只比家徒四壁好那么一点点,并没有合适的礼品。 杨氏正为难时,周三笑道:“让夫人见笑,方才家主嗅到府上羊肉汤香。” 接连下了许久的雨,好不容易天晴,久病卧床的老人被扶出来晒太阳,散发郁闷的心情。 却闻隔壁传来羊肉汤香,于是已经很久不思饮食的老人突然间就饿了。 倒也不是家里吃不起,只是病人的心思,想要就得立刻到嘴。 且吃饭又有“隔锅香”一说,家里做出来的肯定没有这个味儿。 于是就有了送药回礼这一出。 “这……”杨氏颇为不安,彼此不知根底好坏,哪敢随便送肉。 虽说这肉是别人送的,但若是对方执意挑事,说不得还会牵连安平郡王府。 “怎么回事?”杜清檀出来主持大局,既是病人,一问便知真假。 周三也很尴尬,这事儿懂的都懂,要就怪新邻居太会做饭,他闻着也馋啊。 杜清檀三言两语询问清楚,便叫采蓝取一碗龙眼羊肉粥:“这个倒是很适合你家主人食用。” 又给了一小份葱爆羊肉:“这个尝尝味儿,不是舍不得,只久病之后突然想吃,不能太过油腻,更不能多吃。” 周三感谢而去,杜家人继续吃饭。 杜清檀心情颇佳。 早起遇到的那个咳嗽邻居,家里竟然还有个病老人。 不信她不信她,还不是又自个儿撞上门来了。 于是追问老于头,定制的行医招牌什么时候到位。 听说次日就能到,高兴得多吃一碗饭。 于婆又有新的忧虑,武鹏举送来整整半腔羊,家中人少吃不完,还不方便送人。 即便有井可以吊下去湃着,那也放不得几日。 天热,腌肉也不是好时机,坏掉就太可惜了。 杜清檀拿了刀在那分割:“有什么不好送人的,十二叔公家里、杨舅父家里,不都该尝尝?最近到处遭灾,人都被淹死了,羊被淹死不是很正常?” 杨氏点头称是:“咱们搬了家,是该给他们报个信,省得走错了地方。” 剩下一些肋条,杜清檀拿了各色酱料、茱萸、胡椒腌上,准备烤了做宵夜。 这几天要收拾屋子,家里人就没个闲的时候,到了夜里总是很饿,正好补一补。 一家子人见她又要做吃的,不由十分期待。 待到烤好,已是二更天,一家子饥肠辘辘,围坐在杜清檀面前,期待地等她分肉。 杜清檀根据食量,在每个人面前放了一份烤小羊排:“吃吧。” “啊呜!”团团一口咬下一块羊肉,满足地眯起眼睛:“太好吃了,要是独孤大哥哥在就好啦……” “笃笃笃!笃笃笃!”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一家子吓得惊头竖耳,面面相觑。 这么晚了怎还有客?怕不是被隔壁举报了吧! “听说圣人在丽景门设了个诏狱……被抓进去就别想活着出来……” 这是采蓝才从安平郡王府听来的,想着想着,眼泪掉下来。 然而并不肯放下手中的烤羊排,越发使劲地咬了一大口,死也要做个吃肉的鬼! “少胡说八道。”杜清檀沉着地起身开门,但见融融的月色下,站着两个男人。 一个是傍晚才来讨过吃食的周三,一个是早上遇到的那个咳嗽邻居。 周三尬笑着道:“让小娘子见笑了,我家主君又闻到了府上飘过去的香味儿……能不能,卖一点给我们?” 实在不好意思讨要了,这事儿搞得。 咳嗽邻居淡声道:“家父久病卧床,脾气极怪,给府上带来不少麻烦,还请不要计较。” “还好,邻里之间本该互相帮助。我自己就是大夫嘛,很能理解病人的心情。” 杜清檀往身后比了个手势,示意家里人不要慌张。 她也不让人进去,只叫老于头取两根羊肋骨送来。 “我们也是人家送的,被水淹死的,不多,就尝个味道。” 三言两语,就把吃肉的起因责任全部说清楚,还顺带再把自己“是大夫”的身份又证了一番。 鹤沉默着,将面前的女郎非常仔细地重新打量一遍。 岳大做事得力,半天功夫就把这家人的来历出身弄清楚了。 这杜五娘确确实实是个食医,并且还是个与武氏纠葛颇深的食医。 就连这羊肉,也是安平郡王府送来的。 他本不想与这家人有过多往来,然而耐不住家中老父作天作地,非得闹着要吃她家的东西。 做子女的还能怎么样呢? 总不能真让老父亲什么都不吃。 正想着,周三已然端着盘子飞快地走了:“这东西得趁热吃,小的先送去给主君,烦劳二郎付钱。” 鹤沉默地往袖子里掏了掏,掏出一块帕子。 再往腰包里掏,掏出一枚印信。 身无分文。 他尴尬地看向杜清檀:“我这就让人送过来……” 一阵冷风吹过,他急速捂着口,回身剧烈地咳嗽起来。 杜清檀就在那儿看着他咳,等他消停了,才道:“您这咳嗽拖很久了吧?” 鹤微挑眉头,隐隐带出些不悦,未及开口,她已然道:“别误会,我不是想给您瞧病,纯属做大夫的习惯,我再不会问了。” “烤羊排的钱不必拿了,都是邻居,就当结个善缘。” 杜清檀行了一礼,退步回去,“啪”地把门关上了。 那能怎么办呢? 躲着吃肉被邻居抓了两次包,只好让他吃人嘴软了。 鹤默默地站立片刻,悄无声息地回了自家。 元老太公盘膝而坐,将手抓着一根肋条,啃得满嘴满手的油,见他进来就翻了个白眼,背过身去继续吃。 “您不能吃太多油腻之物,差不多了。” 鹤苦劝无果,只好伸手去夺肋条,却被一只油手弄了一脸羊油。 他阴沉着脸,急速地呼吸着。 ??此时月票数188张哈。 ?唐人以食羊为主,猪肉不是主流,所以文里面会出现大量羊肉,不要奇怪。 ? ???? (本章完) 第97章 狗皮膏药 第97章狗皮膏药 元老太公瞪眼:“你这忤逆不孝子,难不成还想打我?” “……”元鹤吐出一口浊气,趁他不备,飞快夺走肋条,转身就走。 回到房内,但见自己桌上也放着一根羊肋条,霸道地散发着阵阵浓香。 他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又见四下无人,便拿起来尝了一口。 浓烈的油脂香、烤肉焦香在舌尖伴随着唾液炸开,紧随而来的是胡椒和茱萸的辣香,再往后,藤椒微麻,酱香悠长。 几乎没什么膻味,鲜嫩美味,香浓甘腴,可排此生第一。 等他反应过来,肋条已被啃得干干净净,就连上面的酱汁也被舔光。 他不由愣住,突然之间明白自家老父为何那样。 这样的肉,该有酒。 “来人!”他冲口而出。 周三应声出现。 元鹤沉默片刻,又挥手叫他出去。 总不能再去敲开隔壁的门,再讨要一份烤羊肉。 周三不走,期期艾艾地道:“老太公听说隔壁是食医,非要请人家过来给他调养身体,您看这……” 岂能容许武氏之人随意出入自家?元鹤毫不犹豫地拒绝:“不行。” 半夜时分,他又被叫醒:“老太公吃坏了肚子。” 元鹤暴怒:“你们是怎么照看他的?不是说了不许多吃吗?” 周三很委屈:“他偷吃。” “……”元鹤揉着眉心,咬牙切齿:“赶紧去请大夫!以后不许去隔壁要东西吃!再怎么香都不许!谁敢不听就发卖出去!” 周三不敢说话,您怎么知道很香啊? 杜清檀吃得心满意足,因怕全家吃肉太多不消化,又煮了个桑叶菊花山楂茶,每人喝了一碗才去睡。 然而还是吃得略多,不免半夜起床排个空。 恰巧听到隔壁院门响,又有人声响动,便竖起耳朵静听,啥都没听清。 次日一早出门上工,又在门口遇到了那元二郎。 元二郎看起来特别憔悴,脸色更加阴郁苍白,看向她的时候,总有些嫌弃、警惕、不高兴的意思在里头。 杜清檀立刻识相地往后退。 她今天没骑马,很快就能与他拉开距离,倒也不怕尴尬。 采蓝不明白:“这人昨天不还好好儿的么?咱们也没收他肉钱,为何倒像结了仇似的。怕不是吃坏了肚子?” “有道理。”杜清檀摸摸下巴:“以后不要随便给他家吃食。” 不然就是结仇啊,这种阴沉沉、凉飕飕的邻居,还是远离的好。 采蓝表示奇怪:“这人看着年纪也不小了,得有三十多了吧?怎么还没成亲?” 杜清檀也奇怪:“你怎么知道人家没成亲?” 采蓝说得颇有道理:“没见着他家女眷啊!不然就该女眷出面和咱们打交道。” 杜清檀仔细一想,还真是这回事。 “多半父子俩都是单着的。”采蓝直击真相:“必是脾气太过怪异的缘故。” 于是,杜清檀人在郡王府干活,却很担心元家会去找麻烦。 武八娘见她心神不宁的,便道:“可是薛家去寻你了?” “没有。”杜清檀把缘由说了,武八娘不由失笑。 “不怕不怕,有我呢。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达官显贵,也不是杀人放火,我咋都护得住你。” 杜清檀又把心放了回去。 武八娘却是有些奇怪,为何薛鄂没有私下去寻杜清檀。 不想答案很快就来了。 薛家不同意和离,除非留下壮实郎。 武八娘肯定不答应,于是这事儿就有得扯。 一般说来,夫妻缘尽,孩子留在父家,约定俗成,天经地义。 然而武八娘是皇族,郡王嫡女,娘家有权有势,压着也要把唯一的儿子带走。 毕竟女皇都让自家孩子随母姓了,她这也不算过分,只是随母生活而已,又不改姓。 武八娘很生气,便去寻自家老父想办法。 “薛鄂卑鄙无耻,壮实郎这病至少还得养几个月,人留在他家,就得把小杜送过去,不如去找梁王伯父出面。” 安平郡王想想也是,自家要献食医,瞒不过族人,不如先与梁王打个招呼,以免得罪人,于是赶紧走了这一趟。 近来听闻,圣人有意立梁王为皇嗣,且梁王为人长袖善舞,与李氏子弟的关系也不差,只要他肯出面,这事儿就差不多了。 武八娘心安理得,叫来杜清檀:“你要的刀具得了,试试看。” 沉甸甸的一只皮箱,里头放着精工打造的一套刀具。 剔骨刀、砍骨刀、厨师刀、切片刀、万用刀、水果刀、剪刀、磨刀棍,另外还有一套十七件的果蔬雕刻刀。 杜清檀双眼放光,拿起来比划两下,趁手又有韧性,虽只是镔铁所制,精美好用却大大出乎意料。 “好刀!”她赞不绝口,难怪唐刀举世闻名,基础就在这儿。 武八娘掩口而笑:“刀这么好,不给我们烤个小羊排么?” 杜清檀不想本末倒置:“八娘见笑,做几个人的小食还行,多了还是比不上正经大厨。” 武八娘也不勉强,放她自由。 杜清檀回去取了羊肉,直奔柳巷朱家酒肆。 酒肆外面全是臭烘烘的淤泥,有人垫了几块砖专供行路,杜清檀踩着砖石走进去:“朱叔父!” 朱大郎不在,角落里却站起一个人来,直勾勾地看着她道:“五娘,你总算来了,你还好吧?你搬去哪里啦?” 竟然又是萧七郎。 杜清檀猝不及防,转身就走,咋成狗皮膏药了呢? 萧七郎却是追上来,又想扯她袖子。 “咄!”杜清檀长眉倒竖,吓得他一哆嗦,飞快藏起手指,小心翼翼地道:“我没有其他意思,就是提醒你要小心。” 杜清檀这才正色看他。 一段日子不见,这人居然又瘦了,衣服空空荡荡的挂在身上,顶着两个黑眼圈,像个废人似的。 和当初的意气风发、骄傲自得判若两人。 萧七郎被杜清檀看得不自在,低下头去小声道:“前些日子发大水,听说永宁坊水患严重,我便去看你,想着也许能帮个忙。 不想运气不好,淋雨之后病了一场。烧得有些重,差点没了……醒来后,才知道你家出了事。” 他去找她,淋雨发烧,险些死掉,然后杜家的出水口就被人堵死了。 (本章完) 第98章 走着瞧 第98章走着瞧 “是你家派人堵死了我家的出水口。” 萧七郎虽未明说,杜清檀却已知道了真相。 “因为你生病差点死掉,所以你那爹娘认为是我的错,想要我们全家为你陪葬。” 萧七郎神色颓败,无力地辩解:“不是,是误会……” “因为你总在家嚷嚷着要和我重续前缘,你娘认为是我在勾引你。” 杜清檀面无表情地又来了一句。 萧七郎嗫嚅着道:“没有,我不是,我只是……”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沉默。 沉默片刻,他又抬起头来,定定地看着她道:“五娘,我知道是我不好。初始,是别人嘲笑我,我不甘心。 后来,我也不知道怎么了,老是想着你,我是认真的,我已经搬出来了,再不会回去了,你相信我……” 杜清檀实在听不下去,高声打断他:“我说,这位萧兄,你脑袋里到底装了些什么?我怎么就不懂呢?” 她想给他讲一讲人生道理,却发现无从讲起,并且很可能讲不好。 但肯定不能就这么放任自流下去,不然真是要害死人了。 “站开些。”杜清檀把手里拎着的羊肉递给采蓝,开始挽袖子。 萧七郎还没反应过来,脸上就挨了重重一击,打得他晕头转向,眼冒金星,完全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哎哎……”他喊了两声,发髻又被抓住,头被粗鲁地撞到桌上,磕鸡蛋似地狠狠磕了几下。 痛不算啥,主要特别恐怖。 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以为自己就要死了,可他不想死,他尖叫起来:“救命……” 有人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道:“怎么回事?咦,竟然是小娘子捶男人……嘻嘻嘻……” 没有人帮他,他们都在嘲笑他。 肉体的疼痛比不过精神的溃败,就在萧七郎溃不成军的时候,杜清檀终于松开了他。 她把他扔死狗一样地丢在地上,慢条斯理地擦着手道:“再给我惹麻烦,弄死你!” 她就那么大喇喇地从他身上跨过去,接过侍女手里的食盒,和酒肆里的伙计交谈过后,放下食盒离开。 萧七郎慢慢爬起来,抱着头和脸,在地上蹲了蜷缩成一团,良久,围观的人散去,他才又扶着墙,缓缓离开。 寻找他的萧家下人围上来,不由分说把他抬起塞入车中送回去。 裴氏见到他,又哭又喊:“孽障,你这是怎么了?谁打的你,你倒是说啊!” 萧七郎厌憎地闭上眼睛,淡淡地道:“你以后别再去找杜家的麻烦了,我不会再去寻她了。” “是不是她找人打的你?”裴氏眼里满是阴狠:“趋炎附势的小贱人!不就仗着安平郡王府撑腰么?你别怕,她得意也就在这一时!” 萧七郎缓缓睁开眼睛:“什么意思?” 裴氏却不说了,只管冷笑:“人在做,天在看,且等着瞧吧。” 小贱人表面装得玉洁冰清,背里耍尽狐媚手段勾引她的儿子。 一个好好的孩子,弄得险些丢掉性命。 此仇不报旺为人!她便想要趁着水患,送那一家人去西天极乐世界见佛祖,谁知阴差阳错,竟然未成! 杜家搬去平康坊,确实许多手段都不好施展了。 不过不要紧,这世间的风向,从来都是变幻莫测的。 裴氏恶狠狠地摔了药碗,走着瞧! 杜清檀被萧七郎这事儿恶心得够呛,也没心思再去弄其他事,只去东市买了修复书籍要用的材料便回了家。 家中那些书籍,排在书架高层的没事,底层的却是几乎毁坏殆尽。 中层的被泡坏了一些,晾干之后就得细心修补,这个活儿还得花钱请人做,又是好大一笔开支。 想到这巨大的开销,杜清檀走路都在思考,到底怎样才能开源节流,并在平康坊打响名头。 杨氏知她所想:“待家里收拾妥当,我和于婆还去成衣铺子拿活儿做,再把院子一角开辟出来种菜,搭个鸡棚,这日子也就过起来了。” 杜清檀一笑:“也是,全家同心协力,总能好起来。” 及至回去郡王府准备晚饭,武八娘把她叫过去:“我暂时不能和离了,梁王伯父让再等等。” 杜清檀挑眉不语。 武八娘丧气地道:“朝中近来有些变动……我家阿耶久不上朝,所以……” 所以不知道很多事,并且直到现在也不太知道一些事。 但肯定是有大事,梁王才会让他们暂停与薛家相争一事。 就连将杜清檀引入宫中伺奉圣人的事,梁王也让再缓缓。 杜清檀不清楚这些事,也不能细问,但总之只要女皇还在,武家就倒霉不到哪里去。 她安慰武八娘:“不怕,只要圣人好好儿的,薛家就不敢造次。和离嘛,牵扯太多,不纠葛一阵子都不正常。” “嗳,也是。我只是想到那母子俩的可恶嘴脸就难受。”武八娘恹恹的,晚饭也没胃口。 杜清檀便谋划着给她做个清淡的粥:“还做茉莉花粥,怎么样?” 与此同时,长安城外。 独孤不求黑袍长刀,拥马回头,看向庞然大物一样的长安城,心情特别复杂。 他是怎么也没想到,鹤交给他的第一桩任务,便是如此重要艰难。 宫中本已有了太子,却非圣人心目中属意的最佳人选。 武氏子弟谋求皇嗣之位已久,为此机关算计,可惜,也就止步于此了。 等到他把那位被贬斥在外多年的皇子接回来,两京不知又要掀起多大的波澜! 这一路上,只怕也少不了各种腥风血雨。 但愿能够顺利归来,还能去到平康坊那间小院,蹭一顿没能吃上的羊肉。 “独孤,还看什么呢?赶紧走了!” 同伴甲着急地催促他,警告道:“你是第一次出任务,定要百般小心,倘若有所差池,死的便是我们所有人。” 同伴乙冷冰冰地道:“不用替他担心,但凡他会拖累别人,我先就一刀砍了他!” 独孤不求握紧缰绳,勾唇而笑:“晓得了!” 十多号人马绝尘而去,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月票实时记录:201票,还差9票加更。作者也需要刷刷存在感,留言啊、推荐票啊、月票啊、打赏什么的,越多,写起来越有信心越有劲头,不然很容易自我怀疑,毕竟现在各行各业都太难啦。 ?感谢以下书友的打赏:你是我明媚的光~1666书币;欢喜~1666书币;水夏沫~100书币;annabell810~100起点币;两个理光~100起点币;书友20210317084114347~100起点。 ? ???? (本章完) 第99章 你叫独孤不求? 第99章你叫独孤不求? 夜风呼啸,熊熊烈火将整座驿站包裹其中。 有人惨嚎着从驿站里逃出,却被守在外面的人手起刀落,活生生捅死之后,再塞回大火之中。 独孤不求趴在草丛之中,沉默地看着燃烧的驿站和凶残的杀人者。 那里面有他才认识没多久的同伴,也有陌生的旅人。 他们在睡梦中或是被捅死,或是被活活烧死。 有外应,也有他们队伍里出的内应。 若非他连日赶路,未曾痊愈的伤口隐隐发痛,睡不着觉,难免也会落得一般下场。 他回头看向藏在身后的中年皇子。 消瘦孱弱,瑟瑟发抖,被火光照亮的眼睛里满是惊恐。 被他这么看了一眼,就紧张地咽了一口口水,小心翼翼地道:“我们……什么时候走?” 狂风吹过,被烧坏了的驿站房梁轰然倒塌,发出巨大的响声。 皇子吓了一跳,猛地扑过来抓住他的手臂,满脸哀恳之色。 宛若被吓破了胆的兔子,仓惶无依,无所适从。 这样的人,将来真能坐稳那个位子,泽被万民? 独孤不求十分困惑和担忧。 然而他的行为已经先于大脑,作出了适当的反应。 他年轻有力的手臂稳稳扶住了皇子,目光坚定稳重,充满忠诚和敬意。 “殿下莫要担心,有我在,必能保得您周全!此时火光太盛,凶徒还在四处搜寻遗漏之人,不宜行动。我们且安心候着,等到火光没那么亮了再走。” “可是……”皇子指着烧得正好的客栈,轻声说道:“这火怕是要烧一天一夜。” 独孤不求没吱声,半垂了眸子,轻仰着头,透过焦躁的火气,捕捉山野里最纯粹的风。 一缕山风在他鼻尖滑过,凉凉的,带着潮湿的气息。 “会下雨。”他很笃定地道:“稍后会下雨,而且不会小。等到雨落下来,咱们就走。” 雨水会浇灭燃烧的屋子,杀人者必会入内仔细搜索,以防有漏网之鱼。 守在外面的人也会因为下雨产生疲惫逃避的心理,风雨还能帮助他们隐藏身形,冲刷干净脚印和痕迹。 独孤不求看着瑟瑟发抖的皇子,解下披风递过去:“殿下保重玉体。” 皇子被他从床上挖出来,发冠都没戴,衣衫不整的,先被吓出一身冷汗,再被山风这么一吹,肯定受不了。 独孤不求不想千辛万苦的,背回去一个快要病死的人,没意义。 带着体温的披风驱散了寒冷,皇子吸了吸鼻子,看向面前的俊美青年,轻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独孤不求没吱声,反手捂住了他的口鼻,用力将他摁到泥土里去。 不远处,有人淅淅沥沥地撒了一泡尿,慢吞吞地在周围游走一圈,再慢吞吞地走了回去。 前后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埋在泥土里的两个人却走过了生与死的距离。 皇子感觉就要死去之时,捂住他口鼻的那只手终于松开了一条缝。 他想大口呼吸以缓解疼痛的肺,那只手却始终紧紧扣着他的口鼻,精确地透着一丝细缝。 既不叫他憋死,却也不够他大口呼吸。 他只好如同濒死的鱼,极缓慢、极缓慢地呼吸着,倒是安静得很。 又不知过了多久,他口鼻上的那只手终于松开了。 而此时,他的情绪和呼吸都已稳定下来,只是整个人都很软,软绵绵地瘫在地上不能动弹。 “殿下,我叫独孤不求,字正之。”俊美青年细心地替他拢紧披风,温和地道:“您再忍忍。” 又有风吹过,草木发出“唰唰唰”的声音。 独孤不求屏声静气,竖耳静听。 “沙沙沙”的声音透过夜幕,由远及近,渐次而至。 一滴冰凉的雨水落到了皇子的鼻尖上,紧接着,又一滴雨水打湿了他的脸颊。 “哗啦啦啦~”雨水越来越大,天边低垂的黑云被闪电撕裂,沉闷的雷声翻滚而来。 守在驿站外的袭击者骚乱起来,片刻后,绝大部分人走入火场搜索,留在外面的人则忙着封锁各处出口。 果然没人注意他们这边。 “走。”独孤不求一把拽起皇子,朝着山野深处狂奔。 深一脚浅一脚,两个夺命奔逃的人不辨方向,气喘如牛。 雨越下越大,狂风卷杂着冰冷的雨水砸在脸上,叫人喘不过气来。 皇子一脚踏空,摔倒在地,再也不想起来。 “殿下,再坚持一会儿。等到天亮,我们就有救了。”独孤不求锲而不舍地想要扶起他。 “让我死在这里好了!” 中年的皇子崩溃地捶着地,声嘶力竭,绝望呐喊:“让我死,死了就都干净了!” 被贬出京的这十多年里,他无时无刻不在担心丢掉性命,时时刻刻都在梦魇中度过。 却从没有今日这么狼狈,这么辛苦。 如若是那位十多年没有见面的生母圣人想要他的命,那就还给她好了! 一了百了。 独孤不求用力抹去脸上的雨水,几次想要开口相劝又咽了回去。 他陪着皇子跪坐到地上,尽力用身体挡去风雨。 谁还没个绝望任性的时候呢? 他也有想要放弃生命的时候。 却也没有耽搁多久,瘫在地上的皇子慢慢地爬了起来。 借着一闪而过的雷光,他看到了跪坐一旁,用身体替他遮挡风雨的青年沉默温和的侧颜。 “你叫独孤不求?”皇子很认真地问道:“字正之,是洛阳独孤氏?” 独孤不求抹去脸上的雨水,勾起唇角,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是,殿下,属下愿意为您效劳。” 皇子坐直身体,换了肃然的神色:“我此番前途未料,或会死去。你跟着我,只怕也会死得悄无声息。你不怕?” “怕死就不会在这里了。” 晨光渐泄,雨渐停。 独孤不求的牙齿闪着冷光:“殿下要相信圣人,要相信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皇子把手递给他:“扶我起来,我们继续往前走。” “你成家了吗?有没有孩子?我有好几个孩子,尽跟着我受罪了……” 皇子上牙磕下牙,意识开始模糊。 独孤不求再一次拽住了他。 晨曦微光中,一滴雨水从山毛栗的刺针上滑落,一把闪着寒光的长刀划破冷风,朝着他们直砍下来。 ??月票210的加更,下次加更240。 ?话说起点的宝宝们,书评区有投月票返点活动,先跟帖再投票,我看着你们老投票不跟帖,真捉急。 ?然后和qq阅读的宝宝解释一下,这个活动是起点给的活动基金,不是小意厚此薄彼哈。以后我自己搞活动的话,两边都会同时进行滴。 ? ???? (本章完) 第100章 夏至 第100章夏至 皇子徒然地瞪大眼睛,看着刀光向自己劈来。 他无力挣扎,无法躲避,惊恐到失声,双脚如同铁钉钉入地面,不能移动半分。 “呛啷”一声脆响,一把横刀擦着他的头发飞过,与那道刀光相撞,拖出一道残影,火花四溅。 独孤不求劲瘦有力的身影将他挡在身后,横刀卷起阵阵冷风,杀气犀利。 皇子挣扎着缩到树后,仓惶地看着前方。 年轻的俊美青年唇角勾着满不在乎的微笑,以一敌二,大开大合,是不要命的打法。 然而仔细了看,却又能看出来他并非不要命。 不过都是假象罢了,以身为饵,引得对手出刀,再迅速后退,一脚将另一名对手踹飞过去——正好对着才劈过来的刀。 刀被击落,却也不慌,摆个姿势,左拳出其不意直击对手侧脸,当即将对手打得晕厥倒地。 皇子看着看着,唇角勾起一丝几不可见的淡笑。 有勇有谋,倒也非是匹夫之勇。 血光乍起,刺客倒地。 独孤不求回头,俊美无畴的脸上多了一道血痕,手臂也在流血。 他利索地撕下袍脚,扎住手臂上的伤口,捡起横刀,拽着皇子继续奔逃。 “殿下一定要坚持住,圣人接您回京,必是做足万全准备,不会只派出我们这一拨人,援兵很快就到。” 独孤不求嗓音沙哑,却极坚定笃定,这给了皇子极大的鼓舞。 他反过手来扶住独孤不求,鼓励道:“你也要坚持住,等到将来……” 本想许以官职爵位,终是不敢冒险,遂改口:“将来见着圣人,我定然替你请功。” “好啊,属下等着呢……”独孤不求勾唇而笑,笑容灿烂,让人心生愉悦。 远处传来沸腾的人声,独孤不求爬到树上张望一番,跳下来道:“为首之人着朱袍配银鱼袋,余下人皆着千牛卫服饰,必是圣人派来接殿下的人。是否需要联系他们?” 朱袍银鱼袋,至少也是五品以上高官,千牛卫为御前贴身侍卫。 这是走了明路,危险自然少了很多。 皇子点头同意。 独孤不求取出一只骨笛,缓缓奏响。 那边很快应回笛音。 “确实是来接您的人,殿下,独孤不求幸不辱命。” 看到迎面走来的千牛卫,独孤不求如释重负,轰然倒下。 鲜血早就浸透了他的衣袍。 然而,在倒下去的那一刻,他的唇角仍然带着微笑,仿佛什么困难都不在话下,熬过去就好。 皇子指着他,和对面的五品职方郎中大声说道:“救他!无论如何一定要救下他!他拼死救了我的命!也救了你们这些人的前途!” 这一席话,说得自信十足。 在之前,这群人悄悄找到并带走他时,他总以为自己会是死路一条。 而这一刻,看到五品官员带着千牛卫出现,他就知道,等待自己的未必是噩运。 或许,此生当中,最大的一次命运转机已经到来。 五月末,銮驾将往东都洛阳,大部分官员也要随侍前往。 薛鄂以及梁王等人也都要去,武八娘的和离之事竟有无限搁置之意。 为了此事,武八娘虽不至于日夜忧虑,始终不太安心。 杜清檀便在吃食上给她作了调整,将她养的面若桃花,身体康健。 壮实郎的夜盲症已经痊愈,终于能够在夜晚看书写字,独立行走玩耍。又因每日饮食锻炼得当,身高便如雨后春笋一般,一下子拔了老高。 安平郡王老夫妇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却是自杜清檀入驻之后,再不曾生过病,能吃能睡,红光满面。 武八娘瞧着欣慰,特意给杜清檀多开了一个月的诊金,另送了几匹薄纱好绢,说是让她好生做几套衣裙穿戴。 杜清檀哪里舍得,自是存起来准备用作买房。 也不知是何原因,她原本以为治好了壮实郎的疑难杂症,总要小小地出一回名,病人肯定会比从前多。 然而现实总是更冷酷,非但官宦勋贵圈子无人寻她,就连以往的街坊平民也是寥寥无几,只能卖些乌梅丸。 街坊平民病患变少,她倒也知道其中原因。 她从永宁坊搬来,那边的街坊邻里距离这里远了,她又时常不在家,求医总归有些麻烦。 而平康坊这边,又是初来乍到,周围邻里非富即贵,自有用熟的大夫,外人轻易插不进去。 譬如她那姓元的隔壁邻居,自那夜讨过烤羊肉后,就再未出现,安静得就像不存在似的。 然而类似武八娘这样的官宦勋贵圈子也无人请她,就让人由不得多思多虑。 或是有人刻意压制,也或是她时运不到。 无论哪种原因,杜清檀都不会坐陷困局而不动。 左思右想,便在夏至日顺应时节,精心准备了一道滋阴养血、延缓衰老的桑葚膏。 府中女眷,以安平郡王妃为首,这膏自是要先往那里送。 杜清檀走入房内就觉着不太对劲。 郡王府内成年的女眷几乎全都在场,人人皆是神色凝重。 武八娘眼眶微红,似是哭过,见她来了就强笑道:“小杜又做了什么好东西?都有什么好处啊?” “做了些桑葚膏。”杜清檀如常笑道:“夏至阴生,要养心阴。心阴不足,易心烦失眠,燥热上火,甚至引发心疾。此膏补心肾,滋阴养血抗老,日日服用大有好处。” 武八娘就道:“是好东西,阿耶阿娘要多吃。” 其余人等便也跃跃欲试,杜清檀就道:“我这做得有多,稍后若是想要,只管使人去我那儿拿。是我自掏腰包,送给各位的。” 人人都知道她养家艰难,又都是有头有脸的,哪里好意思白拿她的,就都说要买。 杜清檀坚持要送:“这次就算我送大家的,尝着好了再来买或是定制。” 这也是她想出来的挣钱新法子,定制售卖糖膏或是茶饮,即便没人寻她看病,能卖点东西也是好的。 忙碌一回,送完桑葚膏,见武八娘还是闷闷不乐,便问了一嘴:“您这是怎么了?” 武八娘叹道:“圣人把庐陵王接回了洛阳,梁王伯父遭了贬斥,大家都很忧虑。” ??感冒加心情不好,写不出来。今天只有一更。 ?感谢以下书友的打赏:najia~1666书币;lignling~300起点币;水夏沫~100书币;欢喜~100书币;安欣~100起点币;书友120422215546997~100起点币。 ? ???? (本章完) 第101章 杜五娘就是个冷心肠 第101章杜五娘就是个冷心肠 庐陵王……杜清檀倒是知道这位。 先帝殡天之后,曾短暂地做了一阵子皇帝,后来因为表示要把天下送给岳家,直接被圣人给废了。 一贬十多年,母子再未见过面。 立嗣讲究嫡长,按排行算来,他始终是在宫中那位太子的前头。 圣人将他千里迢迢接回来,又在这种时候贬斥武氏子弟,就显得非比寻常。 也难怪武家人如此忧虑了。 然而,圣人殚精竭虑多年,立嗣之所以在武氏与李氏之间摇摆不定,就是担心自己死后,武氏会有灭族之祸。 且这些年里,武氏、李氏两族频繁通婚,血脉利益纠葛颇深,并非一时之间能够斩断。 杜清檀难得地就时事发表了看法:“不必太过忧虑,圣人高瞻远瞩,要相信圣人。” 武八娘显然没能听进去,强打精神转了话题:“小杜今日寻我,是有何事?” 杜清檀就道:“我想告几日假。” 壮实郎如今已然痊愈,老郡王夫妇身体安康,并用不着她日夜守着。 武八娘却是警惕地道:“可是家里有什么事?” 杜清檀一瞧就知道,这是怀疑她要抛掉安平郡王府,另攀高枝儿了。 “托您的福,家里一切安好。” 她道:“是我想着,我能有如今的安稳日子可过,全靠上天垂怜。是以,想要尽己所能做一些善事。 我打算用四天时间,分别到菩提寺、阳化寺、万安观、嘉猷观外义诊施药。” 武八娘这才笑了:“每月给你的诊金,付完房租就没剩多少了罢? 又要花大钱修补书籍,养那么几口人,供你弟弟读书,族中人情往来开销也不少。 你有多少家底,就敢施药,既是做善事,花用算我的好了。” 杜清檀婉拒:“这次暂且不用,八娘若想施药,待我试探清楚后,您再来做。” 吊死在一棵树上是不明智的,且家中开销太大,光靠武八娘给的这一份诊金实在捉襟见肘。 她若无能力也就罢了,既然还有余力,就想多挣些钱,以摆脱事事被人拿捏的困境。 所以她虽是去做义诊,实际也是为今后开拓生路打算。 用武八娘的钱干这事儿就显得很不地道,也会为彼此今后的关系留下祸患。 且这段关系就真是,用得越多,欠得就越多,受的禁锢也就越多。 武八娘又仔细看了她一回,半晌才道:“你去罢。” 杜清檀行到门边,又被叫住。 武八娘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小杜,你若有难处,只管和我说,千万别往外头去想办法。万一所托非人,惹祸上身,那可怎么好?” 杜清檀坦然道:“八娘放心,我有分寸。” 武八娘又试探道:“要不,那屋子别给租金了如何?何必非得和自个儿过不去?” 杜清檀坚定地道:“八娘厚道,我却不能厚颜无耻占您便宜。该怎么付还怎么付。” 她也笑着,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亲兄弟还明算账呢,何况咱们不是。” 武八娘眼里闪过一丝不悦,到底还是挥手放她离去,转头就和可娘道:“我对她还不够好么?怎地就是养不熟?怕是生二心了。” 可娘小心翼翼地道:“婢子瞅着,五娘不是那样的人。她答应您的事一定会去做,现下,估摸是想凭本事多挣点钱罢了。” 武八娘怒道:“她想要钱,我说让她别付房租,她又不肯,倒是要怎么办?” 可娘知她心情烦闷,并不敢多言。 忽听门前有人哂道:“又乱发什么脾气?杜五娘爱财,却取之有道,你之前不是一直夸她,这会儿心情不好,就拿人家乱发脾气。” 武鹏举拿着一支荷花进来,说道:“我给你说,杜五娘这人天生反骨,你想用这些手段拿捏她是不行的。” 武八娘扔扇子去丢他:“就你知道!那你倒是说说看,我要怎么办才好?要我说,杜五娘就是个冷心肠!” 武鹏举捡起扇子,给她搧着:“我来问你,咱们最早请她出诊,是为的什么?” “当然是为了壮实郎。” “壮实郎治好了么?” “治好了。” “你该不该付她诊金?” “当然该了……不是……”武八娘叉腰瞪眼:“你来替她做说客的,是不是?” 武鹏举微笑:“人心都是难以满足的,壮实郎生病,你四处求医而不得,想的就是,倘若谁能治好孩子,让你做什么都行。 小杜帮你治好了他,你又因为和薛家赌气,生了多的心思。 那会儿还知道礼贤下士,现在诸事不顺,就想把小杜管起来,事事听你调遣安排。 她若不听你的,你是不是想再做点什么为难她?那么,我给你说,啥情分都没了。” “鸡飞蛋打一场空!”武鹏举笑得喜气洋洋。 “谁是鸡谁是蛋啊?”武八娘去拧他的耳朵,气呼呼地道:“是不是她让你来的?这话你断然说不出来。” 武鹏举也不否认:“小杜还是很不错的,没坏心。” “哼……”武八娘赶他走:“去去去,看到你就生气,屁用没有,只会帮外人说话。” “我这是为你好呢。”武鹏举也不生气,笑嘻嘻出了门。 杜清檀还在那候着,见他来了就上前行礼:“有劳十一郎,我欠您一个人情。” 武鹏举笑眯眯地道:“客气什么?看在独孤的份上也要照顾好你啊。有什么难处只管和我说,我会尽力去做。” 杜清檀便道:“独孤怎么样了?我这许久没见着他了,都还好?” 武鹏举也是很无奈:“我也很久没见着他了啊。这小子,渺无音讯的,不是人。” 杜清檀点点头,带着采蓝离开。 采蓝担心:“八娘脾气刚硬,若为这事对您心生不满怎么办?” “时时顺着也不见得就能都让她满意。”杜清檀平静地道:“最好的办法就是多挣钱。” 人和人之间的相处都是退一步,进一步。 弱者再不有所坚持,就会被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采蓝有些沮丧:“婢子还以为,您能和八娘做朋友呢。” 杜清檀失笑:“别做梦了,清醒点。” 跨阶层的友谊不是没有,但是太少,不切实际的事少幻想为妙。 ??补昨天的更新。现在月票225,再有15张加更,求一波。 ? ???? (本章完) 第102章 放开这位夫人 第102章放开这位夫人 宫中有尚药局,专为伺奉圣人。 太医署掌全国医政、药务、治病、教学医学生、编纂医书,又在各地设有医博士,以便为百姓治病。 但人手有限,一个10万户以上的州,只有医生20人,10万户以下,置12人。 人手如此紧缺,普通老百姓费力费时还不一定能够得到医治。 这种时候,游医散医就成了民间治病问诊的主要力量。 然而有些病人太过贫穷,请不起大夫,那么他们的去处就是佛寺之中设置的悲田养病房。 还有一部分人,生了病不请医用药,而是去佛寺道观拜神求佛。 更有一些人,久病不愈,也要拜神求佛。 午后,菩提寺前来了两辆马车。 李老夫人被婢女们搀扶着下了马车,虔诚地对着菩提寺的大门跪拜下去。 一步一磕头,没走几步,她就一跤跌倒晕死过去。 这引发了婢女们的惊恐,她们尖叫着,一窝蜂地围上去,要把人扶起来。 李老夫人的孙子李启大声地道:“赶紧去请养病房的医僧出来!” 乱糟糟中,一条宏亮的女声喊道:“散开,散开,放开这位夫人!不能动!” 众人回头,只见一个皮肤微黑、嘴唇厚厚的婢女朝着这边飞奔而来。 “不能动!我家五娘说不能动!不然会出大事儿!” 李家人都觉着这不知哪里来的婢女莫名其妙,并不肯听她的话,反而斥骂道:“哪里来的疯女子!胡说八道什么!” 于是继续伸手去扶人。 却见那婢女冲过来拦在前头,说道:“你们一定要相信我家五娘的话,她不会骗人的!” 李启不由带了几分好奇:“你家五娘是谁?” “那里!”婢女指向左前方。 一个穿着月白窄袖短襦、青色长裙、纤细高挑、容貌姣好的年轻女郎急匆匆赶过来,声音柔细却很清晰。 “老夫人上了年纪,病又发得急,这么一跤跌下去,怕是内里伤得不轻。若是出了血,搬动就会导致严重后果。” 她冷静地说给李启听:“咱们先别着急,等医僧出来看了再说,好么?” 李启见她举止有度,气质容貌皆都非常出众,想着也不可能莫名其妙跑来骗自己,便应了。 就见这女子蹲在老夫人面前看了看,拔下一根头发放在老夫人鼻端耐心查看。 李启也跟着一起瞧,但见那发丝只是轻微翕动,几不可见。 女子收起发丝,面有忧色:“这位郎君,病人的呼吸非常微弱。最好把围在这里的人驱散,这样太闷了!再把病人的下巴稍微太抬高些。” 她比划着:“这样的话,可以帮助病人呼吸顺畅。” 大抵是她长得太过美丽,又说得很有道理的样子,李启几乎没多想,就亲手按照她的要求去办妥。 女子又掰开李老夫人的眼皮,又去摸颈部脉搏,再号脉,然后很笃定地说道:“病得很重,得请个好大夫才行。” 李启被她吓到了:“这,一时半会儿,往哪里去寻好大夫?医僧也不成么?” 女子沉吟片刻,想说什么,终究还是退到了一旁。 因为医僧已经得到消息赶了出来。 来的是寺里最好的医僧,也是比较有经验了。 然而一番查探之后,都只是无奈摇头:“可以行针,但祸福难料,之后就要看老夫人自己的运气了。” 李启被吓住了:“到底什么病?这么急?” 医僧一时半会儿和他说不清楚,只叫:“先抬进去。” 李启连忙看向女子,说道:“这位小娘子说了,不能随便搬动。” 那女子不慌不忙:“能搬动,但不是你们之前那种乱七八糟的弄法。得多找几个人,稳稳当当地平抬起来。” 于是众人一番忙乱,把李老夫人抬了进去。 李启一边安排医僧治疗,一边叫管事赶回去,要去太医署请人来救。 来的是太医署张博士,据说是有名的秦御医的徒弟,很擅长针灸之法。 李启看到张博士,先就把心放回了一大半。 张博士仔细问了经过,又掰开眼皮看过,再探了脉,这才下了针。 待到针出,老夫人的呼吸也就渐渐稳了。 李启好一通感谢,张博士道:“倒也不完全是我的功劳,还是刚发病时府上处置得当。是中风,此种病症,最忌随意搬动,且看后期恢复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李启一下子就想到了那个突发出现的美丽女子“五娘”,少不得向周围人打听。 医僧倒是认得她:“那位小娘子啊?姓杜,今日一早便来寺前义诊施药,此时不知还在不在。” 李启奇道:“义诊施药?她也是大夫?” 医僧道:“听起来是懂得一些医术的。” 这话说得模棱两可的,李启出了寺庙,果然瞧见左边老槐树下设了一个案几,一个小竹凳子,一张竹席。 竹席上放了些小纸包,也不知道里头放的是些什么。 那杜五娘端坐在竹凳上,正聚精会神地给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婆子瞧病。 乞丐婆子又脏又臭,周围的人都露出嫌弃的表情,杜五娘却是神色不变,轻言细语。 末了,叫婢女拿了些药丸过去,乞丐婆子千恩万谢地走了。 接下来,又是一个妇人抱了小孩子过来,忙忙慌慌伸出手,催着杜五娘诊脉。 杜五娘不慌不忙,先让婢女拿水壶往她手上倒了些什么,细细擦洗干净手之后,才又给那孩子瞧病。 还是不急不慌,镇定自若的样子。 李启走过去,侧着耳朵听她说话。 “有眼屎……口气酸臭,这是积食了,倒也用不着抓药,去采些老荠菜煮水给他喝,喝上几次就能好。” 然后又换了下一个病人,婢女继续拿起水壶往杜五娘手上浇,酒味儿飘了过来。 李启没能忍住:“这是什么?我嗅着像是酒?” 杜五娘这才抬眼看他,微笑着道:“没错,是酒。” “为什么?”李启追问。 “呃……”杜五娘似乎觉得不太好回答,正在斟酌之时,就听旁边有人插嘴道:“就如将士中了刀箭,也会用烧酒清创……” 李启看清来人,惊喜地道:“四哥!你怎会在这里?” 杜清檀抬头,但见那位琅琊王李岱温润清雅地站在不远处。 ??大家久等啦,我这一章查资料花了几小时,以后不写这种类型的文了,想不胡编乱造就非常非常花精力和时间。还有一更,写好就放。 ? ???? (本章完) 第103章 自取其辱的感觉 第103章自取其辱的感觉 都见过好几次了,不能装作不认识。 杜清檀起身行礼:“见过郡王。” 李岱微微颔首,目光在她脸上一扫而过,最终落到竹席上的一堆小纸包上。 “这是赠药?”他问:“都是些什么?” 杜清檀道:“都是简单的茶饮,治一些简单的小病。” 李岱俯身拿了一包打开了看:“莲子心、甘草片,治什么的?” 杜清檀就道:“天气热,容易上火失眠,此茶方可交通心肾,帮助安眠。” 李岱不置可否,又拿起另一个纸包,里头又是一些不知名的粉末,凑近了闻,隐有胡椒的辛辣之气。 “这个呢?” “清温手心贴,专治小儿高热惊 “怀香止痛茶,散寒、暖胃、理气厥,也可止咳。” “这又是什么?” 、止痛,腰痛、肠痉挛、女子腹痛都能用。” “这个呢?”李岱在一堆纸包中,翻出来几只粗布制作的香包。 杜清檀道:“这个是辟疫香包,可以预防一些疫病。” 李岱就道:“不知可否送两个与我?” 杜清檀一愣,随即大方地道:“只要您不嫌弃做工粗陋,只管取去。” “多谢。”李岱在她面前坐下来,温声说道:“我这几日上火,长了满口的疮疱,不知可有什么简单的法子可以用?听闻松针枸杞茶不错,我可以用那个么?” 杜清檀就道:“劳烦您张口,我先瞧瞧。” 李岱便对着亮光处张嘴,然而又似有些不好意思,只随便张张就算了。 “劳烦您这样……啊……”杜清檀示范给他看,神色一如既往地严肃稳重。 李岱几次张口,都没能叫出那一声“啊”。 侍从看出他的尴尬,便大声呵斥杜清檀:“放肆!” 郡王威风,非比寻常。 采蓝吓了一跳,不自禁地低头缩肩,往后退了两步。 杜清檀却只淡淡地瞅了那侍从一眼,就又平静地看着李岱,也不催促,也不退缩。 意思却是很明白的,看或者不看,都由得你。 “啊……”李岱到底还是对着她张大嘴,喊了出来。 杜清檀微眯凤眼细细一看,但见满口的白点红肿,确实是烂的不行了。 只怕吃饭、说话、喝水都是疼的,难为他还能做出这么一副温润风轻的模样。 心火上涌,着急的,多半也和那位才接回来的庐陵王有关系。 “确实挺严重的。”她开出了方子。 “挑二十只头生的茄子,用手撕下茄子蒂,必须用手撕,不能接触任何金银铜铁。 以无根水、上等木炭煎煮两只茄蒂一刻钟,冲泡蒙顶石花茶,不要加入其他任何东西,日常饮用即可。 余下部分晾晒成干,按照之前的法子冲泡。倘若反复生这病……” 杜清檀停下来不说了。 “怎样?”李岱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倘若反复生这病怎样?什么是头生的茄子?” 无根水倒也好解,无非就是雨水。 只是这头生的茄子,他是闻所未闻。 “就是一棵茄子上,生的第一个了。” 杜清檀耐性十足:“倘若郡王反复生这病,少不得要用到一个秘方,那个贵,我送不起,您若需要,稍后可使人去我家取药。” 李岱颔首:“原来如此。我记不太清楚,还请小杜大夫开个方子。” 杜清檀也不推辞,取笔开方。 笔是最便宜的那种,笔杆扭曲,笔头已秃。 墨是最差的那种,闻起来没有墨香,倒是隐隐发臭。 纸也是最差的竹纸,泛黄洇墨,还很小气地裁成小张。 李岱很怀疑这纸够不够写明白药方。 “好了。”杜清檀收笔,轻轻吹干墨字。 还好,写完方子还剩一半,这纸勉强够用…… 李岱刚想着,就见杜清檀拿了裁刀,利索地将空白的半张纸裁了下来,再淡然自若地将不到巴掌大的方子递到他面前。 “……”李岱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至于吗?” 他听见自己这么说,虽然有些无礼,但收回也来不及了。 “什么?”杜清檀一脸莫名,凤眼黑白分明,清澈干净,显然并不觉得她刚才的举动有什么不对劲。 “没什么。”李岱面无表情地把臭烘烘、巴掌大小的方子递给侍从:“收好。” 杜清檀往他身后看了一眼,等着义诊的人乌压压的排了一条长龙。 她便堆起一个虚伪的笑,委婉地催他让开:“请问郡王还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了。”李岱站起身来,说道:“你方才那个莲子心甘草茶,普通百姓用不上,成日累个半死,躺下就睡着了。 还该卖给读书人才好。倘若拿去洛阳,在科举之时卖给应试的士子,想必非常好卖。” 洛阳啊?杜清檀虽然也想去看看,但不认为自己能有这个实力,毕竟出门要花无数的钱。 因此笑着谢了:“多谢郡王提醒,民女记住了。” 李岱又道:“倘若不是本王生口疮,是普通百姓生口疮,你这方子能用么?” 茄子蒂就茄子蒂,非得是什么头生的,然后那什么无根水、上等木炭煎煮,总感觉有点不对劲。 就像是,专门为富贵人打造的一般。 杜清檀看了他一眼,神色语气都很温和:“当然能用。只是普通百姓用不起这么好的东西。 随便扯个茄子,弄点能喝的水,管他什么柴、什么茶,煮煮就吃了。 效果肯定没有您这个来得快,但多吃几顿,也就好了,毕竟省钱。” 李岱沉默下来。 要说杜清檀扯谎骗他,倒也说不上。 她后面这些话,挑不出来半点错,然而就是让他生出一种,自取其辱的感觉。 果然是个不好相与的刺儿头! 他给杜清檀下了定论,又问:“你方才如何看出李老夫人的病因?” 杜清檀已经很不耐烦,强行压着暴躁道:“哦,那会儿没病人,我看她下车时动作不协调,走起路来明显腿软无力,面部表情也不正常。” “多谢小杜大夫救命之恩,我们这便不耽搁您了。请问府上所居何处?改日也好登门答谢。” 李启看出她的不耐烦,赶紧地出来打圆场。 ??感谢以下书友的打赏:安欣~1500起点币;只一粒豆~588书币;miumiu~200书币;星星眨眼~200书币;尔东方~100书币;欢喜~100书币;水夏沫~100书币;火爆猴~100起点币。么么么哒!大家晚安。 ? ???? (本章完) 第104章 这门当户对呀! 第104章这门当户对呀! 杜清檀没搭理李启,对着采蓝比个手势就回身看诊去了。 采蓝笑眯眯地给李启行个礼,脆声道:“我家住在…” 她往案几旁一指,李启这才注意到,那儿竖着块牌子,写了地址。 他高兴地道:“你们也住平康坊啊?我家也是。” 采蓝矜持而笑。 要她说,这位李公子也太高兴得过了头,不就是看着五娘生得美么? 李岱淡淡地道:“你家里的人来了。” “我得赶紧护送祖母归家。”李启急急忙忙要走,还不忘和杜清檀打个招呼:“小杜大夫,我有事先走啦。” 杜清檀敷衍一笑,飞快地回头去应对病人。 她是想通了,纵然背靠这些达官贵人好乘凉,却也难伺候。 即便绞尽脑汁挤进去,也未必能得多少好处。 不如广结善缘,着力打造自家的名声招牌,病人多才能抵抗风险。 采蓝等了一会儿,不见这位琅琊王有其他吩咐,也就当他不存在,忙着去给杜清檀打下手。 夕阳西下,暮鼓响起,病人终于散去。 杜清檀疲惫地伸了个懒腰,用烧酒洗了手,哑着嗓子问采蓝:“累吧?” 采蓝心疼地递水给她喝:“婢子哪有您累?嗓子都哑了。回去吃了饭,婢子给您按一按。” “姐姐,姐姐!我们接你来啦!”团团蹦蹦跳跳地跑过来,身后跟着老于头。 老于头推了个独轮车,笑得分外慈祥:“五娘饿了么?大娘子让老奴带了牛乳和鸡蛋。先垫垫底,回家就吃了。” 杜清檀也没客气,拿了鸡蛋和牛乳坐到一旁,边吃边看老于头他们收拾东西。 采蓝嘴里塞了半个鸡蛋,紧张地道:“五娘,那位啥郡王又来了!” 琅琊王李岱,慢条斯理地从菩提寺的大门内走了出来,回身行礼谢过相送的僧人,目光便朝着杜清檀这边看了过来。 杜清檀起身行礼,手里还拿着装牛乳的竹筒,以及半个鸡蛋。 李岱缓步朝她走来,说道:“杜清檀。” “嗯?”杜清檀嘴里还塞着蛋,不便张口回答,只能用鼻音表示应答。 因为料想不到他竟然又来,于是难得显了傻气,软软的,娇娇的。 李岱微眯眼睛,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执着一枝碧绿的菩提树枝,优昙瑞紫色的袍子在夏日傍晚的熏风中轻扬飞舞。 他将那枝菩提树枝递到她面前,沉声道:“心若菩提,以渡苍生,送给你。” 杜清檀也就只傻了那么一会儿,不慌不忙地咽下鸡蛋,再喝一口牛乳权当漱口,再不紧不慢地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团团拿着,肃然行礼。 “不敢当,让郡王见笑,我只是一个在红尘苦苦挣扎的俗人罢了。义诊送药,不过为了谋生。” 李岱却坚持着要把菩提树枝给她。 “固然有因,却也有果。我观你今日所为,并未贪占痴求,给患者开的方子,也都是些寻常能得的便宜之物,可见你真善。” 我还美呢!杜清檀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接着罢。这是佛前的吉物,不会咬手。拿了也不会欠本王人情。” 李岱姿容出尘,玉质生辉。 杜清檀也就接了,毕竟权贵不好得罪。 又听李岱道:“你出身名门,又正当青春,难道打算一直这样下去?” “是。”杜清檀没有和陌生男人谈心的习惯,于是打岔:“暮鼓已是响了许多下,郡王再不走就来不及啦。” 李岱一哂,说道:“也好,靠着一技之长养家糊口,却也是难得的巾帼。” 他转身翻身上马,踏着夕阳而去。 采蓝小心翼翼地摸了那菩提树叶一下,说道:“做郡王真好,寺里这棵菩提树日常只准拜拜烧香,不许碰的。他怎么就可以摘了送人?” 杜清檀交给她拿着:“回家插了瓶,你想拜多久就拜多久。” 采蓝如珠似宝地捧着:“他想干嘛?” 杜清檀摊摊手:“谁知道?或是闲得无聊罢。” 总而言之,今日的义诊还算顺利,几人高高兴兴地推着独轮车回了家。 正拍门呢,就见隔壁元家的门开了一条缝,一个老头探出头来看着他们道:“你家今日还做烤羊肉么?” 杜清檀吓了一跳,连忙道:“不做,不做。” 哪里来的羊肉!鸡蛋和牛乳还是杨氏怕她累趴下,特意给她加的餐。 老头索性走了出来,笑眯眯地道:“不,你家要做烤羊肉。” 他一挥手,周三就拎着一只食盒走过来,羞羞答答的。 “这是给府上的回礼。倘若府上有空有闲心,做好之后,也可以分我们一点点。” “!!!”杜清檀示意老于头等人先把东西搬回家,她自己就抱着手臂站那儿,上下打量这对主仆。 主人面黄肌瘦,眉间有褶,须发稀疏,虽然在笑,却看得出来隐有忧色,一瞧就是个积郁多年的老病号。 仆人期期艾艾、东张西望,做贼似的,显然是在害怕被人发现。 想到之前那元家二郎的表情,杜清檀断然拒绝:“府上实在太过客气了,不用回礼!” 言罢快步走入大门,“啪”地把门拍上。 周三叹了口气,无奈地看向元老太公:“您瞧,这……” 元老太公吹胡子瞪眼睛:“肯定是那臭小子得罪了人家!不行,不能由着他!你再去给我敲门!” 周三站着不动。 元老太公就说:“三儿啊,你看这小娘子长得多好看呀?一手好厨艺,还精通医术,心地又善良。若是帮着二郎娶她回家,我这病很快就能好!” 周三哭笑不得:“您倒是想得好,但也要二郎乐意。还有人家小娘子年纪还小呢。” 元老太公一瞪眼:“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觉着好就行了!这门当户对啊!小娘子嫁过来,就不会这么辛苦了!去敲门,去敲门!就说……” 他摸着稀疏的胡须想了想,说道:“就说,为二郎之前的失礼道歉!” 杜清檀才刚洗过脸准备吃饭,老于头苦着脸走进来:“这可真是,隔壁又来了,说是替他家二郎赔罪。” ??今天有事耽搁了,月票240的加更,现在245,下次加更270票哈。还有两更,写好就放。 ? ???? (本章完) 第105章 长得这么难看 第105章长得这么难看 “赔罪?”杨氏莫名其妙:“这没什么呀,他们是不是误会了?” 说着就往外头去应对这事儿。 杜清檀是真累了,有人管就懒得过问,只管吃自己的饭。 须臾,杨氏拎了一只食盒回来,笑眯眯地道:“隔壁元老太公真是客气,脾气好,教养好……” “是不是元二郎得罪过你呀?你也没往家里说一声。” 杨氏把食盒打开放在杜清檀面前,笑眯眯地道:“瞧,上好的羊肉,新鲜洁净。” 杜清檀木着脸道:“我做不动了。” 杨氏道:“没让你做。元老太公说了,他家二郎天生臭脸,总爱得罪亲戚邻里,他这到处给人赔罪都习惯了。 因和咱们不熟,不好贸然开口说这个,只好找个借口那么一说。 这两天总有人来咱家求医,他也知道你在义诊。说是你辛苦,给你补补身子。” 杜清檀把手递给采蓝捏着,不声不响地听。 杨氏见她始终不说话,就有些惴惴:“我是想着,他一把年纪了,看着身体也不好,总在那儿站着一直说,还给我行礼。 我不接太不近人情,以后这邻里也不好做。不过是点吃食,也好还礼。你要是觉着不妥,我拿回去还了。” “算了。”杜清檀道:“收都收了,再拿回去还,没事都显得有事了。” 隔壁老人看她之时目光灼灼,她倒也没想是自己美貌惊人,那分明就是馋的。 大家都不容易,那就做呗,反正是元家自己送来的肉,元二郎也不能说什么,大不了再附送一壶消食的茶汤。 肉香飘到隔壁,元老太公深深地吸了一口,和周三说道:“我就说这杜家小娘子人美心善,知道老头子我馋,这么累还烤肉。” 周三碎碎念:“既然您知道人家好,那稍后就别多吃,别贪吃,别偷吃,不然又坏了肚子,二郎怕是要打上门去闹。 二郎性子厉害,您又不是不知道,把人吓坏了,别说亲事,邻里都做不得。” 元老太公叹道:“我知道。” 上次贪嘴病上加病,在床上硬生生躺了半个多月,几次三番险些去见阎王爷。 还是想着儿子还没成亲,元氏无后,不能死,死不得,这才勉强熬过来。 这回是真不敢了。 他这些日子也打听了隔壁一些事,是真觉着这杜五娘与自家儿子般配。 这两天杜五娘一大早就出门义诊,是真辛苦。 倘若能够做成这桩亲事,还真是两全其美。 元老太公越想越开心,几次三番催促周三:“怎么还没好?会不会是他家没想到要给我送一点啊?要不,你再送点酒过去,暗示一下?” 周三没脸听:“人家孤儿寡妇的,总这样不好。老太公啊,心急办不成大事。” 接着就听院门被敲响。 元老太公催他:“快去,快去,必然是送烤肉的。” 进来的是元鹤。 一看,这么晚了,老父亲竟然还在院中坐着没歇息,便道:“您有事找我?” “我在这晒月亮呢。”元老太公嫌弃地道:“你怎么回来了?” 元鹤意外极了。 他日常事多,经常不回家,每次回来总会被数落,说他不孝。 今日事少,他便想着回家陪伴老父,结果却被嫌弃了? 这是为何? 目光左右一扫,看到下人皆都低头垂眸不做声,再看老父,目光不时往大门处飘。 便皱了眉头:“您在等人?这么晚了,谁要来?” “我没有……”元老太公话未说完,一阵晚风卷了烤肉香味直飘过来,他便忍不住地深吸一口气,真香! 元鹤什么都明白了,却也不点破。只道:“天色不早,儿子送您歇息。” “我不去!”元老太公咆哮。 即将到嘴的羊肉又要飞走,是个人都不能忍! 他梗着脖子道:“我要向月神祷告,让你早日成亲生子。” 男不拜月,女不拜灶,这明显是在撒泼。 “……”元鹤痛苦地揉了揉眉心,也坐了下来。 父子俩眼瞪着眼,气氛诡异。 门又被人敲响了。 周三吓得跳起来,贼兮兮地看向元老太公。 元老太公倒是冷静得很:“去瞅瞅是谁,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叫杜家拿回去好了,等这讨人嫌的儿子不在家再烤不迟。 周三赶紧往外冲,刚打开大门,一只微凉的手从后头伸过来,轻轻一拨就让他歪到了旁边。 元鹤看着门口的团团,失了声。 成日关在阴冷的地下,这么可爱好看的小孩子,他是难得见到了。 团团双手托着一只盘子,葡萄似的大眼睛忽闪着,明明是个小孩子,偏要一本正经做了大人样。 “给郎君问好!承蒙府上馈赠美食,这便做好了一起分享。” 元鹤再有多大的脾气,也不能对着这么可爱有礼貌的孩子下手。 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另一道门已经被打开了。 元老太公一手接过盘子,一手牵着玉雪可爱的小孩子,笑得见牙不见眼:“哎哟,团团辛苦了,快来屋里坐坐。” “给老太公问好!”团团回头看一眼元鹤,很懂事地道:“天色已晚,不便打扰,我要告辞啦。” 元老太公没能拉住他,只好眼睁睁看着这壮实活泼的孩子,一蹦一跳地跑出门去,再脆生生地叫开隔壁的门,发出一串让人心动的童稚笑声。 元老太公阴沉着脸,目露凶光:“都怪你!” 元鹤一脸茫然:“???” “长得这么难看,还板着脸吓人!你是想要我孤独寂寞而死吗?” 元老太公越看他越生气:“滚吧,快走!” 赶走了他,好放肆吃肉? 元鹤毫不留情地拿走那一盘子肉,大步往里走。 “忤逆不孝子!气死我了!” 伴随着这声尖叫,身后飞来一只鞋子,刚好打在他背上,他恍若未闻,继续前行。 进门就吃肉,再摸出一瓶早就备下的酒,往窗边矮榻上一靠,一口酒一口肉,好不快意。 门又被敲响,周三送进来一壶消食茶:“这是隔壁送来的,说是担心老太公吃了不克化。” 元鹤不吱声。 周三又壮着胆子道:“老太公说,让您明日亲自去隔壁赔罪。” (本章完) 第106章 我们签个契书 第106章我们签个契书 “我之前说过什么话?” 元鹤冷冰冰地看着周三。 周三吓得膝盖一软,跪了下去:“您说谁再去隔壁讨肉吃,就打卖!但不是小的们干的呀!是老太公自己去的!” 为了自保,周三毫不犹豫地把元老太公给卖了。 “给隔壁杨娘子一直行礼赔罪,人家不收都不行。他这么大年纪了,人家哪好意思让他一直站着? 这不,收了礼,肯定得回礼吧?这还没吃上,您就回来了。” 元鹤定定地看着周三道:“还有呢?” 他积威太重,周三冲口而出:“老太公想让您求娶隔壁杜五娘。说她人美心善,精通医术又擅庖厨,若是能娶回家来,他的病很快就能好。” “荒唐!”元鹤低斥:“你们怎么由着他胡来!” 周三小声道:“那不然呢?人家都说孝顺孝顺,百孝不如一顺。您这经常不在家中,是不知道老太公的寂寞。 身子骨不好,不能出门游玩,您又不喜欢别人来咱家中,亲戚差不多都断绝了。 早年还能看书写字跳个舞,现下发落齿摇眼睛也不好,只能日复一日地躺在床上发呆,等您回来。 您又忙,顾不上他。也就是这些日子,他听着隔壁小郎的笑声还能有几分笑容。 这就常和小的说,他也活不了几年啦,死前就想吃点好吃的、趁口的。还想有个小孩子在跟前陪着说说话。这有错吗?” 周三见元鹤半垂着眼若有所思,就又大着胆子道:“您不肯成亲生子,他也没办法。 但和邻里往来,让小孩子来串串门,就是个小小的心愿而已,很容易就能实现。 但是啊,郎君却不让和隔壁往来。小的瞧着,都替老太公心疼难受。” 元鹤淡淡地挥一挥手,叫他退下。 周三说了这么多,胆子都麻了,赶紧地退出去,在长廊尽头被元老太公拦住:“如何?” 周三道:“按着您的话说了,没吱声,也没发怒。” 元老太公撇撇嘴,捋着稀疏的胡须说道:“告诉他,我病了,吃不下饭。” 这是四天假的最后一日,杜清檀准备去嘉猷观义诊。 吃过早饭,带上干粮,便叫老于头推着独轮车,准备出发。 采蓝戳了戳她:“元二郎。” 元鹤独自站在门前看日出,听见响动回过头来,瞳孔便是一缩。 很少看到有人能把素白简单的衣裙穿得这么好看,整个人都像是在发光似的。 不期然间想到周三那句“想让您求娶杜家五娘”的话,心中便多了一层怪异之感。 杜清檀又看到了一张阴冷无表情的脸孔,她叹了口气,硬着头皮行礼。 这元老太公的脾胃已经如此虚弱了吗?她给的烤肉不多,还特意备了消食茶,竟然又吃坏了肚子? 元鹤朝她走了过来。 “杜娘子。”他缓声道:“家父任性,给府上添了不少麻烦。” “还好。”杜清檀警惕地道:“就是把肉送过来,让我们帮忙烤一烤而已。都是邻里,我们还能赚个肉吃,挺好。” 又是三言两语,就把事情推得干干净净。 元鹤蹙着眉头看过去,瞧见一双饱含警惕的剔透美目。 或许真如自家老父所言,自己这模样确实很吓人吧。 他下意识地放平眉头,尽量将声音放得和气些:“肉很好吃,您的手艺,很特别。” 天!这是在夸人?采蓝睁大眼睛,悄悄拉了杜清檀的袖子一下。 “您谬赞,马马虎虎过得去。”杜清檀更警惕了。 按时下的风俗,男女成亲都普遍较早。 倒也有读书人为了功名推迟婚配的,但那是少数,而且这元家二郎不像读书人,所以脾气一定非常非常怪异。 “元某听闻您精通食医之道,能否请您拨冗为家中老父每日做一顿吃食调养身体。” 元鹤说完这句话,迟迟不见杜清檀回答,有些如释重负,又有些生气尴尬。 “当然,若是您没空,也就罢了,当我没……” “可以的。”杜清檀打断他的话,对着他露出一个十分灿烂甜美的笑容。 “当然可以。但我诊金不便宜,毕竟不同于寻常大夫,只是开方行针就能走人,做药膳费时费力,花的时间也很长……” 她停下来,眼睛里闪着精光:“我在安平郡王府出诊,平均每人每月一万钱,供三餐,还有车马接送,有事能请假。” 元鹤面无表情。 她就道:“当然,咱们是邻里,我出诊方便,肯定不能收这么贵,老太公这,一个月就给我8000钱好了,不供三餐不要车马。” 杜清檀表面镇定,实际已经紧张得险些把鞋底抠穿了。 她悄悄咪咪涨了个价。 武八娘之前和她商定的是6000钱,但后来也曾给她多发了一个月的诊金,折算下来也就差不多。 严格说来,这可能是她的第二家大主顾,涨价成功与否,关系到今后的钱途。 这元鹤长得一脸精明严厉相,怕是不好相与…… “可以。”元鹤却是爽快地答应了她的要求,“但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杜清檀还没高兴完,又抠紧了脚趾头。 本性告诉她,不情之请还是别提了吧! 但生存本能让她笑眯眯地点了头:“您说。” “能否让府上的小郎君每日过来一趟,念书给我家老父听?他年纪大了,眼睛不好,还很喜欢小孩子。” 元鹤有些羞愧地道:“我不孝,未能满足老父愿望。作为回报,小郎君的笔墨纸张,由我供应。” 杜清檀松了一口气,这不挺好的么?邻里邻里,互助互爱。 她提出自己的意见:“我家团团年幼不知事,调皮捣蛋的,必须有人看着。我过来出诊就把他带过来,我走,再带他走,您看如何?” 元鹤又从杜五娘眼里看到了那种警惕和小心。 他不知道她在防备什么,但想来也挺好,正好他也担心小孩子不懂事儿胡闹,有她看着就正好了。 姐弟俩有个伴,也省得传出什么莫名其妙的话,让老头子借机装疯逼迫他。 “成交!”他满意地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您这会儿有空么?我们签个契书?” ??宝宝们晚安,现在253票哈,再有17票加更。 ?感谢以下书友的打赏:hua921~200起点币;两个理光~100起点币;№小猫儿~100起点币;水夏沫~100书币的打赏,么哒么哒! ? ???? (本章完) 第107章 绝配啊! 第107章绝配啊! 杜清檀在契书上摁下鲜红的手指印,心情非常美妙。 其实她之前给壮实郎看病,也希望武八娘能给她签个契书,那样比较踏实。 只是武家人显然没那个习惯,她也只好认了。 没想到这元二郎这么上道,白纸黑字,写得清楚明白,让人干起活来也比较有劲儿。 “这是给您的定金。”元鹤让人取出2000钱:“若您方便,这会儿就可以看诊。” 杜清檀道:“可以,但是团团念书去了。” 元鹤就道:“待他放学再来也一样。” 杜清檀道:“让他明日再来如何?我要义诊,他得帮我收拾东西,回来太晚了。” 元鹤没再坚持,只作了个手势,邀请杜清檀入内诊脉。 元家要比杜家豪华精致很多,但杜清檀毕竟是天天在郡王府里干活的人,是以一路行去目不斜视,气度斐然。 见着元老太公,她脸上浮起亲切柔和端庄的笑容,语速不紧不慢。 “老太公好!以后我每日都来给您请脉,再给您安排药膳调理身体,这事儿您知道了吧?” 元老太公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小声哼哼:“唉,麻烦你了啊。” 杜清檀笑容不变:“不麻烦,只要您能身体康健,我就特别高兴。您都有哪些地方不舒服啊?” “哪儿都不舒服。”元老太公看一眼儿子,再看一眼美丽和气的小杜大夫,越看心里越满意。 绝配啊! 虽说自家儿子年纪大了些,但大有大的好处,沉稳有能力、积累深厚啊! 不像年轻小伙子,毛毛躁躁,根基不牢,还不懂得疼人! 再看看这外貌,身高相当,自家儿子长得清秀白净、但是身手不凡,小杜大夫美丽柔弱,正好保护她了。 一个冷淡,一个柔和,绝配! 元老太公想着,唇角忍不住带出来一丝笑意。 杜清檀看见了,颇有些疑惑。 就见元二郎板着脸低咳一声,说道:“赶紧的,人家小杜大夫还要去义诊。” 态度非常不好。 元老太公却也没觉着不高兴,絮絮叨叨地道:“我这都是老毛病了,具体就是经常吃不下饭。 总觉着胃部又涨又满,像坠着块石头似的,吃了东西之后,便又加重,老是呕清口水。” 元鹤补充:“总是觉着疲乏没力气,睡眠也不好,不是这里疼,就是那里疼。” 杜清檀诊过脉,又看舌头,再索要了以往的药方细看,心里就有了数。 这是慢性胃病,而且病得不轻。 见那父子二人都紧张地盯着她看,就云淡风轻地一笑:“没事儿,以后都交给我,一定让您吃得舒服舒心。” 元老太公就轻轻出了一口气:“那就麻烦你啦。” 对于这种病重的老年病人,杜清檀想要尽量满足他的愿望:“您想吃什么?” “烤小羊肉……” 元老太公对上元鹤严厉的目光,讪讪地改了口。 “烤小羊肉真香……但我不能吃那个,是吧?上次你做的那个羊肉粥不错。” 龙眼羊肉粥,倒也还行。 杜清檀道:“那就给您做这个。明天咱们换个吃法,吃鸡,怎么样?” “好啊,好啊!” 元老太公一下子精神起来,随即又怯怯地看着元鹤。 “可是,不都是要我吃素食的么?人家大夫说了,我肠胃不好……” 元鹤板着脸不说话。 杜清檀道:“饮食要均衡才好,尤其病弱老人,只是食素,起不到滋养病体的效果。我会给您安排好,只要您遵医嘱,就没问题。” “嗯。”元鹤从鼻腔里哼了一声,淡淡地道:“听小杜大夫的。” 元老太公乖乖地道:“小杜大夫,我一定遵医嘱,不偷吃,不乱吃,不贪吃。” 老年病人最不听话,初次接诊就能这样配合很不错。 杜清檀满意地看向元鹤:“不知府上的厨房在哪里?” 周三正要主动领路,元鹤已然上前:“我领您去。” 元老太公看着二人的背影,满意地笑起来。 “三儿啊,没眼力见儿了吧?这种时候,就该假装不懂,让二郎陪她去呀! 你瞧,多般配啊!你瞧,木头疙瘩居然也懂得主动领路了! 说是不要,不要,其实是因为没遇到合适的。 五娘美丽又温柔,做饭又好吃,天长日久,我就不信这小子不动心! 到那个时候,我也就能安安心心去死啦!快快快,跟去瞧瞧他们在做什么,回来告诉我!” 周三没办法,只好跟了上去。 杜清檀在和元鹤沟通老太公的病情:“不知之前的大夫有否与您说过?” 元鹤道:“说过一些,你怎么看?” 杜清檀斟字酌句:“比较严重,这么说吧,老太公年纪大了,这病也很久了,已是亏了根本。 我只能尽力让他多吃一些,吃得舒服些,吃下去能够将养身体。如此,也就延年益寿了。 还有,您与他相处时尽可以再耐心些,老小,老小,他心情好,对病体也是大有裨益。” 元鹤突然站住了。 他严厉地看向她,一言不发。 杜清檀神色平静,温和包容。 虽然她说得很委婉,但只要仔细琢磨,就能懂她的意思。 元老太公,没几年好活了。 养得好,大概还能多活几年,养不好,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去了。 元二郎有此反应也是人之常情,不能接受嘛。 “我……”元鹤急促地喘息了两下,又很快控制住情绪,沉声道:“对不住,我不是有意冒犯,我只是……” 杜清檀轻声道:“我知道。” 她没有打扰元鹤,而是朝不远处鬼鬼祟祟的周三说道:“周管事,烦劳你领我去厨房。” 周三赶紧跑出来:“您这边请。” 元鹤默立许久,总算把翻滚上涌的悲伤压了下去。 他快步赶回去,远远看到老父亲趴在窗前,探长脖子往他这边张望,见到他就迅速缩回去。 等他进了屋,元老太公已经躺在床上,虚弱地哼哼着。 “你怎么还不走哇?你不是很忙吗?快去,别耽搁你的大事儿。” 元鹤轻声道:“阿耶,以前都是我不好,以后你想吃什么,想去哪里玩,想和谁往来,都可以。” ??五娘美丽又温柔…… ?杜清檀:这怕是有什么误会? ? ???? (本章完) 第108章 二郎命里缺五娘啊! 第108章二郎命里缺五娘啊! “什么?你说什么?” 元老太公一副见了鬼的神情。 堪比木头的儿子,竟然!能够!饱含深情地对他说出这么一席体贴温柔的话? 元鹤见了老父的模样,越发内疚心疼。 “以后我会尽量抽空陪你,再也不和您犟嘴,惹您生气了。” 元老太公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元鹤,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二郎啊,你是清醒着的吗?不会是在梦游吧?醒来就反悔了?” “我是认真的。” 元鹤眼眶一热,鼻腔一酸,低着头转身快步而出。 元老太公满怀疑惑,半晌,和侍女说道:“你都看见啦?不是我眼花?” 侍女笑道:“看见啦,也听见啦。二郎懂事了!” 元老太公又沉默片刻,突地一拍床板,朗声而笑。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二郎命里缺五娘啊!” 这不,五娘第一天登门,木头人就开了窍,懂了事,变得讨喜了! 他非得把这桩亲事促成不可! 杜清檀把龙眼羊肉粥熬上,就又马不停蹄地切肉、腌肉、劈竹签子、再架起炭火烤肉。 半个时辰后,一份柔软温香的龙眼羊肉粥出现在元老太公面前,同时,旁边还放了一小串用竹签子穿着的烤羊肉。 烤羊肉上还冒着油脂泡泡,香得要命。 “啊?这……” 元老太公看着美丽温柔的小杜大夫,不太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不是说不给吃的么? 杜清檀微笑着道:“知道您想吃,那就尝尝。只吃两口不会有事的。” 她又加了一句:“有我在。” 烤羊肉入口的那一刻,元老太公差点流泪。 世上怎会有这么好的孩子呢? 要知道,活到他这份上,想的无非是家庭安康,儿孙绕膝。 但这些,他都没有。 那就贪图一点口腹之欲,然而身体不争气,什么都不能吃。 越是不能吃,就越是想吃。 没人能够体会他的痛苦。 那个不孝子除了和他抢食就是和他干瞪眼。 直到今天,他遇到了温柔善良、体贴可爱的小杜大夫。 若是能够看到俩孩子成亲,叫他立刻死了也是心甘情愿。 元老太公带着感激陶醉的心情,吃完了那一串烤羊肉。 然后,温柔微软的龙眼羊肉粥很快中和了口腔、胃里的刺激感。 舒服。 舒服。 舒服。 元老太公以为,人这一辈子,判断一份食物的好坏,最重要的标准就是吃下去以后,身体是否舒服。 他感激地看着杜清檀:“小杜大夫,你为什么不早些搬来?若是早些遇到你,我肯定比现在好很多。” 杜清檀没想到,一串烤羊肉能得到这么激烈的反应。 她只是可怜这个病弱的老人,想要尽量让他在余生过得舒服一些罢了。 之前是营业需要,此刻她却多了一分真心。 和在安平郡王府比起来,这里给了她更多尊重和信任。 她喜欢这个和气可爱的老人。 她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清澈明亮的眼睛弯成月牙。 “现在也不晚啊。其实,我也很遗憾,为什么没有早些遇到您老。” 一老一少相视而笑。 元鹤站在一旁,觉着自己就是个多余的外人。 他看向那一根竹签子。 为了烤这一小串肉,她忙个不停,尽心尽力做了能做的所有。 目前看来,这钱花得值。 即便她是武氏的人,为了老父,他也要尽力争取将她留下。 元鹤想到这里,开口道:“小杜大夫不是还要义诊么?时辰不早了。” “哎呀。”杜清檀难得地露出符合年龄的毛躁。 她跳起来,探着纤长的脖子往窗外看了一眼,然后飞快地告辞。 “我真得走了,明日午间我会过来准备膳食,烦劳府上提前备好食材。” 她把一张方子递给周三,却被元鹤接了过去。 “我来操持。” 他垂眸看向方子,字写得也就那样,不过看得出来很流畅,显然平时没少写。 杜清檀点点头,快乐地招呼采蓝往外赶。 多了这么一个客户,生活又多了一分保障,就连走路都轻快了许多。 “去送小杜大夫。” 元老太公板着脸,对着儿子吹鼻孔。 “傻不拉几的,还是你看不起她这个食医,觉着人家是坑蒙拐骗?” “???”元鹤一脸懵,自己什么也没做,为何又被嫌弃上了? “之前咱家请大夫,你都是送到门口,礼遇有加的。” 元老太公指责他:“你这个无礼的不孝子,若是得罪小杜大夫,让我没饭吃,你就别回来了。” 元鹤追出去:“小杜大夫慢走,我送您。” “嗯?”杜清檀简直受宠若惊。 看着元鹤紧紧蹙着的眉头,她明白了,这是不放心。 她解释:“您放心,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既然接了诊,我就会尽心尽力。 今晚回来,我会针对老太公的病情、身体状况做一个方案,再告诉您,日常该注意什么,怎么调养。” 元鹤默默地听着,一直送她到门口。 “走了。”杜清檀招呼老于头。 却见来了一行人,有车有马。 骑马的年轻公子惊喜地道:“小杜大夫!您还没出门,真是太好了!” 是在菩提寺偶遇的李启。 他跳下马,快步走到她面前,眼睛亮亮地道:“我家长辈命我前来拜谢您对家祖母的救命之恩。” 杜清檀没想到,这人还真的来了。 她看看日头高起的天空,轻轻叹了口气。 看来今日这义诊颇多波折。 “李公子太过客气,举手之劳,当不得府上如此郑重。” 杜清檀朝元鹤点点头,请李启往自己家里去。 李启笑眯眯地看向元鹤,行了个礼:“不知这位是?” “病患家属。” 杜清檀抓住机会往自己脸上贴金,证明小杜大夫病人很多,很受欢迎。 说不定还能打动李家,为李老夫人做调养呢。 “原来如此。” 李启原本想和元鹤客气两句,不想得了一张冷冰冰的脸和一道森冷的眼神。 他下意识地咽了一口口水,后退一步,转头对着杜清檀笑:“我家长姐也来了。” 一个身材纤瘦的女子被婢女从车上扶了下来。 ??目前月票260,再有10张加更。 ?感谢以下书友的打赏:桃子妖妖315~1500起点币;月嗒希~1500起点币;hua921~200起点币;小院子~100起点币;小宇529~100起点币;月色的黎民~100起点币;毛球微微~100起点币;水夏沫~100书币。 ? ???? (本章完) 第109章 她果然有法子 第109章她果然有法子 女子极瘦,纸片似的,堪比早前的杜清檀。 肌肤泛黄,眉心微蹙,含胸驼背,蔫蔫的。 虽是盛装华服,层层脂粉,却也掩盖不了面容的憔悴。 杜清檀笑容恬淡,内心狂跳。 所有的偶然都是必然。 这……是又来了一名病患? 早知道义诊的效果这么好,她就该早些去的,可见人要多做善事啊。 李启诚恳地看着她:“能否借一步说话?” “当然,贵客临门,荣幸之至。” 杜清檀潇洒地一摆手,将李家姐弟请进家中。 李家下人捧着礼盒,紧随其后。 周三探着脖子往里张望,却只看到采蓝抱歉地冲他笑了笑,轻巧却坚决地把门关上了。 周三油然生出一种危机感,他回头看向元鹤,说道:“小杜大夫挺受欢迎啊,这位李公子,笑得真和气。” 那小子眼珠子都快粘在小杜大夫身上了,说话殷切又讨好,要说只是寻常求医,他可不信。 元鹤面无表情,转身大步离开。 关他什么事! 他已和杜五娘签了契书,她敢抛下不管,谁都别想好过。 杜家。 李启殷切地道:“小杜大夫,听我四哥说……啊,就是琅琊王,您也认识的。 他说,您早前曾给梁王献过秘方,后来又治好了薛司马家的壮实郎。” “确实如此。”杜清檀有些意外。 真是没想到,帮她宣传医术,介绍病人的,竟然是李岱。 李启钦佩地道:“您治的都是疑难杂症,真了不起。” “倒也不是,刚好碰巧了。” 杜清檀很实事求是,作为一名食医,她不能代替药医,这一点必须说明。 “您真谦虚。”李启看向她的目光更为钦佩,“有真本事的人从不自吹自擂。” 杜清檀报以微笑。 “是这样,不知何故,我家长姐消瘦得厉害,看过许多大夫都找不到原因,能否请您给她瞧一瞧?” “当然可以。”杜清檀心想,是时候在家里设置一间单独的诊室了。 李莺儿伸出骨瘦如柴的手腕,在杜清檀诊脉之时,遮遮掩掩地往她胸前看了又看。 杜清檀感觉到了,却只假装不知道。 “您这病,乃是郁积于心,并不是什么实病。” 她看向李莺儿,和气地道:“您是有什么心事吗?” 李莺儿看了李启一眼,欲言又止。 杜清檀就道:“还请李公子回避片刻,女儿家有些话不方便当着男子说。” 李启恍然大悟,赶紧地走了出去。 “客人请往这边闲坐喝茶。” 老于头把他引到院中蔷薇架下,上了一壶茶。 微甜,带着姜的辛辣之气。 李启尝了一口,好奇地道:“这是什么?” “神仙姜枣茶。” 老于头如数家珍:“顺应气节,只在夏至之后喝到三伏之前,可以宣发肺气,驱赶病邪。我们全家都在喝。” 李启立刻喝上了。 喝完一杯之后,热乎乎地出了一身汗。 他舒服地道:“啊,我之前老是觉着热,却又出不了汗,这会儿竟然都出来了,真舒服啊!” 老于头欣慰而笑,自家五娘就是这么了不起! 室内,李莺儿不好意思地问杜清檀:“要如何,才能更有女子模样呢?” 杜清檀不太明白:“我瞧着您就很有女子模样。” 看这打扮得多好看啊,这么多金银首饰戴在身上,居然没有凌乱堆砌之感,比她会多了。 李莺儿叹了口气,豁出去地道:“我的意思是说,如何变得更加丰满?我看你这么瘦,该有的都有。” 杜清檀恍然大悟,原来是想丰胸。 她的目光落到李莺儿胸上,确实非常平坦,堪比男儿,比她早期还要不如些。 所以这姑娘含胸驼背,以为可以遮挡。 她笑了起来。 在这以丰满为美的时代,她非常理解对方的苦恼。 “您的消瘦郁闷,就是因为这个缘故吗?其实这个事也要看先天。” “但人美不美,关键还在姿仪。我这里有几个方子,若能长期坚持,或许能够改善。” 李莺儿激动地坐直身体,殷切地看向她:“快说!” 杜清檀低咳一声,看向采蓝。 采蓝微笑着上前行了一礼,说道:“贵人,早前薛司马家的老夫人,两千钱买五娘一道方子还嫌贵。” 李莺儿不屑地道:“只要确实有用,两千钱算什么!” 杜清檀就喜欢这样的客人:“不是钱的问题,主要这需要长期,而且还要看先天。万一效果不显,您是否能接受?” 李莺儿斩钉截铁地道:“我能坚持!也能接受。” “可是我病人有点多,没什么空闲去府上出诊。” 杜清檀试探着道:“有两个法子,一是以方子计算,您每次过来就诊,我开一个方子,您回家自己做,两千钱。” “另一个法子,由我每日在家备好药膳,您再使人来取。一月为一疗程,每月八千钱。” “食材另算,有些特殊的还需府上提供。您知道,有些食材非常特殊,像我们这种普通人家弄不到。” 李莺儿听懂了。 同住宣平坊,家中下人又多,不过小事一桩。 只要能够改变身材缺点,不让自己被嘲笑,让心仪的男人看到自己,这点钱算什么! “以月计算。”李莺儿豪爽地命令婢女:“赶紧回去拿钱!” 杜清檀强行压下欢喜,稳重地请她喝茶:“您试试这神仙姜枣茶,于您的身体大有裨益,算是赠品。” 李莺儿嗅到了一股浓浓的赤砂糖香,然后又有姜的辛辣之味,以及枣香。 三者结合在一起,让她很快出了一层薄汗。 杜清檀微笑着道:“给令弟喝的也是姜枣茶,但男女有别,配方不一样。 这段时间,我会每天都给您搭配上它,只要您坚持喝,就会收到奇效。 我们签个契书?暂且以一月为期,您看看效果再决定是否继续。” 一炷香后,杜清檀收起摁了双方红手印的契书。 “明日您使人过来取,我会把需要的食材一并交给来人带回,次日取膳时带过来就好。” 走出杜家大门,李启小声问道:“如何?” “她果然有法子。”李莺儿看向隔壁那户人家,蹙起眉头:“那个男人,怎地一直盯着咱们看?” ??你们的催更我收到了! ?这是月票270的加更,现在月票数277张,下次加更300张哈。 ?感谢以下书友的打赏:annieie~1500起点币;两个理光~100起点币;水夏沫~100书币;指尖流失的岁月~100书币。爱你们。 ? ???? (本章完) 第110章 阴谋的味道 第110章阴谋的味道 岳大很委屈。 他一个大忙人,就是来给主君送个消息,就被派遣了这么个莫名其妙的活儿。 蹲门口盯守在杜家出入的人。 这对男女看着就是寻常富贵人家出身的,并没有什么异常之处。 瞧那小娘子的眼神,就像自己是什么疥疮癞蛤蟆似的。 岳大受不了这委屈,背转身躲开了。 门突然开了一条缝,周三给他使眼色:“问问小杜大夫要去他家出诊不?” 岳大不肯去,这怎么开口啊? 周三拿元鹤压他:“这是二郎的意思。” 岳大只好堆起笑容,和李启打招呼:“请问这是小杜大夫家吗?” “是她家。”李启一愣,难道这人不是隔壁的? 岳大就搓着手道:“不知小杜大夫出诊么?我这大老远的来,想请她出诊。” 李启好心地道:“小杜大夫忙,不出诊。你可以把病人送过来。” 岳大假装不信:“怕是富人可以请了出诊,穷人就不能吧?” 李启不干了,义愤填膺地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小杜大夫人品高洁,对待病人一视同仁。 便是乞丐婆子,她也不嫌脏。我这不也没能请到她出诊么?难道我很穷?” “别理他,不知所谓!”李莺儿鄙夷地瞅了岳大一眼,啐道:“什么东西!活该生病不好!” “……”岳大无端被骂,颇郁闷。不过也好,总算完成了主君给的任务。 周三看着李启的背影道:“这么帮着说话……不成,我得告诉老太公去!” 这小郎君年轻和气,不比自家二郎年老无趣,正常小娘子都知道该选谁。 “什么!”元老太公惊得直坐起来:“你觉着真有那意思?” 周三添油加醋:“进去坐了许久,言辞之间颇为护着,似乎还很熟悉。就算现在没什么,天长日久也难保啊!” 一家有女百家求,小杜大夫这么好,只要不是瞎子都会多看两眼。 元老太公急得病都忘了,冲着不争气的儿子嚷嚷道:“赶紧想办法啊!去请官媒人来!” 元鹤镇定地道:“八字还没一撇,您就闹成这样,岂不是要把人吓跑?” “也是。”元老太公躺回去沉思,随即大喜:“儿子!你这是同意啦?” 元鹤神色莫测,微微点头:“百孝不如一顺,只要您高兴,我都听您的。 但只是,我观杜五娘心思并未放在这上头,操之过急反而尴尬。” 元老太公喜得立时看他顺眼许多:“说的是,说的是。那你就得抓紧啦,再不许对人家冷脸了啊。 她来出诊,你就在家陪着,她要走,你就送她出门,她有事,你就帮忙。 脾气要好,打扮好看些,多找机会在她面前露脸。懂不懂?” 元鹤继续点头:“都按您说的办。这回您安心了吧?” “安心了,安心了。” 元老太公高兴得在床上蹬了几下腿,仿佛看到了大胖孙子粉嘟嘟的俏脸。 元鹤转头看向窗外。 杜五娘说得对,硬碰硬肯定不行,就先哄哄老父高兴,拖着拖着,也就过去了。 只是刚才那小子,决不能有那念头,不然杜五娘嫁了人,谁来照顾老父? 元鹤骤然起身往外:“我还有事要办,先走了。” 元老太公心愿得成,也不想他在面前杵着碍眼,吩咐周三:“去寻一套好的文房四宝,明日送给团团。再寻两匹素净的好衣料,送去隔壁,就说是谢礼。” 邻里关系必须抓起来,一来一往也就熟悉了,届时才好提亲啊! 另一边,杜清檀继续拾掇了去义诊。 突然之间,她的腰包就鼓了起来,心情也随之水涨船高。 元家的定金,加上李莺儿的全款,足够两个月的房租! 采蓝高兴:“李家真阔气,送来的礼品里头有好茶呢!您前些日子就想喝了,没舍得买,这回可好。” 老于头也高兴:“还有文房四宝,老奴瞅着那笔墨纸张都是好物。这礼送得贴心。” 杜清檀微微笑,有钱在手,风都是甜的!就连腿上绑的沙袋都变轻了! 今日天气本就炎热,嘉猷观外并没有多少游人。 杜清檀等了会儿,不见有人来义诊,便准备往里去游玩一番。 这叫有张有弛,劳逸结合。 嘉猷观内树荫浓密,又有活水引入,阴凉沁人。 她游玩一圈出来,外头已有许多人候着了。 都是穷苦百姓,日常求医不便,见了大夫颇为尊敬。 其中还有几张熟面孔,是之前在其他几个寺庙道观看过诊的,见着她颇热情。 “小杜大夫,您开的那个梅汤真好,我喝了之后风疹就好啦!今儿也请您给我老娘瞧瞧。” “我们才听说这有人义诊,就想着怕是您,赶紧地来,果然是您!” “您那个怀香止痛茶真好使!麻烦您给我妹妹看看……” “那个香包也好用,给孩子挂床头,夜里总算踏踏实实睡了一觉,再没被蚊虫叮咬了。” 杜清檀笑得灿烂。 小病症,她还是能看一看的,能帮到人也是行善积德啊! 人越来越多,先还排队,后来就一拥而上,将她里三层外三层地围在中间。 采蓝喉咙都喊破了,也没人搭理她,反而不停催促:“看快些!看快些!怎么磨磨蹭蹭的啊!” 又有人去竹席上翻找,不问自取配好的药包。 杜清檀停了下来,抬头看向将她围得水泄不通的这群人。 全是男人,老弱妇孺一个全无。 再看打扮,各色各样都有,袒胳膊露胸的,穿半臂的,手臂上纹绣的。 都是虎视眈眈、目露凶光,有几人更是满面邪淫。 她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至于是谁,为什么而来,她心里也有数。 无非萧家罢了。 外出这种事,果然风险与机遇并存。 她不慌不忙地站了起来,面露惊喜,指着外围大声招呼:“八娘,十一郎,你们怎么来啦?” 众人一齐回头看,她转身就跑,顺便拉了采蓝一把。 采蓝都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跟着她拔腿狂奔。 “追!”有人喊了一声,一群彪形大汉紧追而来。 ??还有一章,修改中,马上就好 ? ???? (本章完) 第111章 乌沉沉的眼睛 第111章乌沉沉的眼睛 杜清檀朝着武侯铺狂奔。 边跑边抽出匕首,一手捞裙子,一手挥匕首,“唰”地割断沙袋的绑带,速度立时又快了许多。 然而不巧,前头居然跳出几个人来,将路拦住了,指着她大声喊道:“就是这个庸医!乱开方子害死了人!抓住她送官!” 路人纷纷避让,全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杜清檀。 围追堵截,这是非要置她于死地了! 杜清檀越是遇到大事,越是面无表情,并不去辩解,只管四处张望观察地形。 “怎么办呀?”采蓝急得满头汗水:“这怎么回事啊?” 就凭她俩,无论如何不可能打过这群男人,哪怕五娘身手再好,那也不可能。 杜清檀压根没去想这么多,也没回答采蓝的问题。 周围倒是有店铺,但对方人多势众,又打着这样的幌子,即便她跑进去求救,也没办法逃脱。 不明真相的情况下,有几人愿意豁出命去,无私帮助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一旦被对方以“庸医害人,抓去送官”的名义带走,等待她和采蓝的将是噩梦。 一阵驼铃声响,街道转角处来了一队胡商。 她很快有了主意,拽着采蓝迎头而上,毫无阻滞地跑到骆驼旁,立刻攀住捆绑货物的绳索往上爬。 采蓝有样学样,胡商队伍顿时大乱。 混乱中,两拨人已是赶到,全都围上去拦住骆驼,要抓杜清檀。 对不住了! 杜清檀眼里闪过一丝杀意,扬起匕首对着骆驼用力刺下。 骆驼本就受惊不安,骤然挨了这么一下,顿时狂怒,撒开长腿往前狂奔。 胡商猝不及防,竟然让它挣脱出去,只好跟在后面“呜哩哇啦”地狂喊一气。 行人四散,杜清檀想要竭力控制住骆驼,然而哪有那么容易,她只能紧紧攀着货绳,不让自己掉下来。 又因还要顾及采蓝,不得不回头去望。 却见采蓝已是被那群人围住了,只她紧紧抱着驼背上的货物,任由那些人去拉拽,死活就是不松手。 同时还使劲儿地喊:“杀人啦,救命啊,盗匪光天化日之下强抢良家女子啦!” 骆驼受惊,对着那群男人一顿狂喷,仰着头惊恐地瞪大眼睛乱踢乱蹿。 这倒也吓退了一波攻击。 但这样下去不是事儿。 杜清檀微眯眼睛,四处张望。 她看到前方来了一队仪仗。 贵人骑马走在中间,侍卫带着长刀,秩序井然。 以唐律,贵人出行,庶民避让,倘若冲闯冒犯,就会挨罚。 但这个时候,显然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 两害相较取其轻,被贵人罚就是去掉半条命,落到恶徒手中骨头渣子都不剩。 她又刺了骆驼一下。 可怜的骆驼又是一阵狂奔。 贵人仪仗乱了起来,跟着就见那人比划了几下,侍卫们立刻稳住了,不知打哪里寻出一根绳子做了绊马索。 骆驼又惊又疼又怕,自是顾不得这些,瞬间轰然倒下。 杜清檀早有准备,在弹出去的那一刻,在空中做了个侧翻,以臀部、大腿、肩部撞击地面,同时手肘、膝盖屈起,护住头部。 落到地面之后,顺势便是几个翻滚,一直滚到冲击的力度自然卸去为止。 她喘着气,抬起头,就见两道寒光闪过,两把横刀贴着她的脖颈飞插过来。 她下意识地往后一仰,纤细白皙的脖颈露出一道柔美的曲线,完美地避开了刀光。 “我不是刺客。”她哑着嗓子极力大喊。 有人轻轻拍了一下掌。 长刀收起,她被两个侍卫用力抓住肩头拖拽起来。 杜清檀完全放弃抵抗,听之任之。 毕竟这种时候,挣扎抵抗反而会带来更加危险的后果。 她不想不明不白地惨死在这大街上。 仇还没报,死了太亏。 侍卫将她拖到一匹马前,摁着她的头使劲压到地上,大声道:“但凭殿下处置!” 马背上的人迟迟没有出声。 杜清檀趴在地上大口喘气,闭目将养,还是太弱了,还得再变强! “杜清檀。”温和平静的男声响起:“放了她,她不是刺客,也非是有意。” 杜清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只眯缝着眼睛、逆着光往上看。 琅琊王李岱不慌不忙地下了马,站到她面前,沉默地看着她。 见她不动,犹豫了一下,朝她伸出一只保养得非常白皙光润的手。 “你还好吗?有没有哪里断了或是伤了?”他问。 炽烈的日光从他的头顶照射下来,晃得杜清檀一阵头晕。 她闭上眼睛,慢慢躺平放松身体,缓缓说道:“殿下,烦劳您救救我的婢女。” 李岱低声吩咐侍卫几句,侍卫便拿着刀冲了过去。 斥责声,呼喊声,此起彼伏。 采蓝的哭声停了下来。 “你的状态很不好,我找个大夫给你看看?” 李岱将伸出去的那只手收回身后背着。 “我没事,就是累的。” 杜清檀长出一口气,以极慢的速度缓缓坐了起来。 手肘、臀部、肩部火辣辣的疼,动作扯到伤口,她便疼得“嘶”的一声。 肯定破皮并有挫伤,但好在骨骼、内腑无事,这就是最大的幸运。 她也不怕丢脸,更不讲究什么仪态,就这么瘫坐在地上,慢慢吞吞地转了个身,回过去看另一边的战局。 采蓝已经从骆驼背上下来了,拎着裙子,姿态夸张地朝她奔来,嘴里还哭喊着:“五娘……” 围追堵截她的那群恶徒四散奔逃,有几个被李岱的侍卫摁在地上拳打脚踢,屁都不敢放一个。 遭了无妄之灾的胡商激动地挥舞着手臂,要讨个说法。 “唉……”杜清檀叹了口气,看向一旁躺在地上哀鸣的骆驼,充满了愧疚。 她挣扎起身,要去给骆驼检查伤口,沉重的同时,还觉着才刚鼓起来的钱包又瘪了。 这得赔啊,得把人家骆驼给治好才行。 真是不平凡的一天,好的坏的一起来。 “杜五娘。”李岱伸手拦住了她,不赞同地道:“这种时候你不该逞强。” “我还好。”杜清檀仰头朝李岱看去,对上一双乌沉沉的眼睛。 ??实时月票293张,再有7张加更哈。 ?感谢以下书友的打赏:你是我明媚的光~3332书币;反求诸己~1500起点币;桃子妖妖315~1500起点币;书友20220516185907247~1000起点币;星星眨眼~100书币;miumiu~100书币;№小猫儿~100起点币。爱你们。 ?同时也要感谢投月票和推荐票以及留言的宝宝们,因为有你们,我才能坚持并不断前行。 ? ???? (本章完) 第112章 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第112章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李岱沉默地看着杜清檀。 她说她还好,是因为她看不到自己此时的模样。 钗横发乱,衣裙上满是尘土。 手肘那儿的布料被磨破,浸出了鲜血。 唯有一双眼睛照旧闪闪发亮,虽然懊恼愤怒,却无丧气绝望,更没有寻常人该有的惊慌失措。 她姿态笔直地站在那里,宛若一棵亭亭玉立的白杨,生机勃勃,昂然向上。 他想起她从驼背上摔下来时的一系列动作,临危不乱,矫健灵活,行云流水,浑然天成。 真的是,世间少有的美人。 从内里到外表,从姿容到气度,无一不美。 李岱垂下眸子,轻声道:“骆驼这伤,得寻兽医。我府里有马医,叫他来治。” 杜清檀松了一口气,也没矫情地非要拒绝,只道:“该付多少钱我都会付。今日情非得已,惊扰了殿下,还请您治罪。” 李岱摆摆手:“怎么回事?” 这话说来就长了,势必会扯到许多前情往事。 但这会儿杜清檀不想说,一是没精神,二是没力气。 她笑了笑,无奈地道:“升斗小民得罪了权贵,被伺机报复。我不是庸医,我没医死人。” “我相信。”李岱用很笃定的语气说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杜清檀靠行医谋生,非常在意这个事儿,一下子得到了信任,不由多了几分激动:“对,我不是。” 李岱被她的情绪感染,正想温声宽慰她几句,就听一声咋呼呼的“五娘!” 采蓝狂奔而来,用力将杜清檀搂入怀中,紧紧抱着她,将头靠在她肩上狂哭:“我以为我们要死了,我以为再也见不着你了……” 这婢女哭得豪放,鼻涕眼泪一起来。 李岱看不下去,调转目光看向远处,沉声吩咐侍卫:“拿我的名刺去京兆府,叫他们好生清一清这些欺行霸市、胡作非为的恶徒!” 侍卫应声而去,李岱看着那对难舍难分的主仆,不得不出声:“是否需要我送你们回去?” “好了,好了,都过去了。”杜清檀反手把采蓝抱住,安慰地轻抚她的背脊,然后恳请李岱。 “若是方便,还请郡王派人帮我收拾一下义诊用的家私,再帮我们雇个车。” 真走不动了。 但那些家私也是真舍不得,丢了还得花钱再买呢。 钱啊,钱啊,杜清檀的心口一阵闷疼。 “泥萌……不许……久!” 一个大胡子灰头发、绿眼睛的胡商赶过来,气呼呼地挥舞着手臂:“赔!赔我的骆驼!” 杜清檀蔫头巴脑的:“好。我赔。” 她的发财梦,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好歹也让她高兴阔气几天啊! 骆驼的腿断了,一时半会儿治不好,胡商还嫌拖累了他卖货,非得要杜清檀买下不可。 杜清檀自知理亏,怏怏地问:“要多少钱?” 胡商伸出一个巴掌:“看你也怪阔怜的,不讹你,五万钱!” 杜清檀腿一软,控制不住地往采蓝身上扑倒。 老天爷,将近一年的房租! 而且买了这骆驼,还得拉回家去养,吃喝拉撒怕是要比一个壮汉花费还要多! 她和萧家势不两立! “卖给我吧。”李岱突然说道,“我那有地儿养。” “不行!”杜清檀斩钉截铁地拒绝了。 无功不受禄,一个武八娘已经让她很紧张了,再多一个债主,怕是要出大事儿。 李岱也没勉强,道:“你雇的车来了,要不你先回去,稍后马医来看过,再设法把这骆驼送来?” 杜清檀心情沉重地行了个礼:“给您添麻烦了,您若是口疮总也不好,就使人过来取秘药,我给您准备好。不要钱。” 李岱微微一笑,没说什么,转身上马先走了。 杜清檀和采蓝互相扶持着下了车,站在门口大声招呼老于头夫妇,叫他们出来搬东西。 幸亏她们跑得快,恶徒没来得及打砸,案几和竹凳等物都还完好无损,只是药包香包都没了。 不过杜清檀也不可惜,本就是要赠送的,丢了也当送了。 老于头夫妇闻声而出,看到她俩的样子不免大惊小怪。 于婆更是哭了起来:“可怜的孩子,这是怎么了?” 李岱派来护送她们的侍卫就把经过说了。 杨氏又惊又气,跳起来就要往京兆府去报案。 杜清檀少不得阻拦:“琅琊王已经使人去了。趁着天色还早,让于婆往安平郡王府走一趟,告个假。” 以她和采蓝现在的情况,怎么也得休息两天,不然真的是搏命。 于婆抹着眼泪离去,又见隔壁元家的门开了。 周三走出来道:“咦,这是怎么了啊?好端端的,怎会成了这样?” 杜清檀已经懒得再说,由着杨氏颠三倒四+愤怒发泄地说了一通,客气地朝周三点点头,先进了大门。 走进开满蔷薇花的小院,她的心脏又是一阵揪紧,这么漂亮清秀的院子,就要沦为骆驼圈了。 唉,真是不能想。 杨氏走进来,红着眼睛张罗热水给她和采蓝清洗,刚把水烧好,门又被拍响。 元鹤领着个仆妇站在门口,神情严肃。 “家父让我送伤药过来,王婆可以帮忙包扎……不知是否方便,我想面见五娘和采蓝,仔细问问是怎么回事。” 杨氏正是脆弱悲愤的时候,自然不会拒绝邻里的好意。 杜清檀还没换洗衣服,头发也还乱着,就那么有气无力地斜靠在凭几上,听见响动微微翕动睫毛。 看见是他,便要起身行礼。 “不必多礼。”元鹤很自然地往她对面坐了,微蹙着眉,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一通,又站了起来。 “你气色不大好,先处理伤口歇一歇,我再来寻你。” 他背过身去,缓缓说道:“别难为情,或是觉着没用,我也算认得几个人,保护邻里老弱妇稚还能做得到。” “怎么好意思!”杨氏感动得眼泪汪汪,淤积的愤怒悲伤一下子找到了宣泄口。 “小杜大夫帮我照看老父,我便护住你们不叫恶人欺凌,应该的。” 元鹤大步走了出去,然后在门口遇到个带着龙凤环首仪刀的侍卫。 ??月票300加更,下次加更330票。宝宝们晚安。 ?大家要是感兴趣的话,来小意的书友群里凑热闹哇,粉丝值2000以上的宝加:480354644,入群会需要验证一下。其他书友可以先加普通群:100915606 ? ???? (本章完) 第113章 你二哥 第113章你二哥 那侍卫见着元鹤,还以为他是杜家人,又见他仪表不凡,不怒自威,便抱拳行礼。 “这位郎君,我家郡王使我来给府上传信,骆驼已然救治包扎妥当。 考虑到运送喂养不便,郡王做主,将其就近送往嘉猷观内养着了。” 元鹤也没解释自己不是杜家人,抱拳谢过,又问:“不知尊主是哪位郡王?” 两都之中,李氏、武氏各种郡王只怕有好几十位。 侍卫笑道:“我家郡王封号琅琊。” 元鹤瞳孔微缩,一笑:“改日定当前去府上拜谢。” 又从袖中掏出一些碎银递过去:“有劳了,喝碗茶。” 侍卫笑眯眯告辞而去。 元鹤皱眉沉思,所有的偶然都是必然,李岱,当今太子之子,居然也找上了杜五娘。 武氏、李氏,都对同一个食医感兴趣…… 杨氏在里头听到声音,赶出来:“是谁啊?” 元鹤轻描淡写地道:“琅琊王派来的,说是骆驼不好搬运,就近送到嘉猷观内养着了。” 杨氏松了一口气,叹息道:“这可真是遇到贵人了。” “正是。”元鹤也不提别的事,彬彬有礼地道:“我晚些再来。” 杨氏也就回去帮着杜清檀和采蓝清洗换衣,处理伤口。 采蓝还好,只是膝盖和手掌有几处磨破皮,杜清檀却是有些惨,肩臀青紫一大片,还沁了血,手肘和手掌也是破了一大块皮,血淋淋的怪吓人。 杨氏瞧着下不得手,杜清檀自己又够不到,还是王婆接过去道:“让老奴来。” 用烧酒冲洗,上药,推拿,包扎,一气呵成,熟练无比。 杨氏感激,特意拿了钱打赏。 王婆坚决不要,笑眯眯地道:“都是两邻里,这么做就生分了,难不成老奴若是哪里不舒服,小杜大夫还不给看?” 这就是有一技之长的好处了,杜清檀笑着接了这份善意:“责无旁贷。” 王婆告辞离去,杨氏叹道:“元家真不错,刚搬来时,还觉着他家清高,谁知并非如此,可见不能妄自揣测别人。” 杜清檀心说,可不是么,就凭王婆这套处理外伤的手法,也是非寻常人家奴仆所能拥有。 这元二郎,瞧着阴气森森的,心机手段都不缺,怕也不是个寻常人。 只这些不能说出来,只能记在心里,随时提醒自己小心行事罢了。 杨氏又说了骆驼的事,杜清檀的胸口又是一阵闷痛。 寄养在道观之中,还得再支付道观养护费用。 但也不能说李岱处理得不妥,那么大一只骆驼,腿断了,不能行走,只能用大车拉。 这么大的货车也不好找,还得找一群壮劳力设法把骆驼抬上去,再搬下来。 骆驼养伤,也不能露天,得有个遮风避雨的地儿。 光凭自家,还真没办法妥善处理这事。 都是穷闹的。 人又穷,又遇到夹夹虫。 流年不利啊!她的钱! 杜清檀强忍心酸:“大伯母,您把账册拿出来,咱们清算一下还有多少钱。” 先得凑齐这五万钱,待到明日胡商上门,就要把钱支付给人家。 加上给道观的养护费用,怕是家底掏空都不够。 杨氏也是愁肠百结,只不敢在孩子面前露出来,笑眯眯地道:“也不用担心,不是还有些绢帛么?一并卖了。不够的去团团舅父家中借一点。” 杜清檀不说话,接了账册一算,现钱还有二万五千钱,其中一万还是今天才收到的。 一匹绢帛可值550钱,家里一共有五匹,也就只值不到三千钱。 杨氏掌心里全是冷汗。 缺口太大了,娘家也不好开这个口。 即便勉强凑齐这笔钱,也还要考虑后续的生活开销。 以现在的情况,自家人一个月少不了一万钱的开销,还不能生病或是有意外、再有额外人情往来。 总不能去卖地吧?要不,把老宅卖了? 她才把想法说出来,杜清檀就断然拒绝:“没了老宅,咱们就没了退路。不如卖书。” 话出口,屋里一片死寂。 采蓝紧张地看着杨氏,这是主母的死穴啊。 杨氏紧抿着唇不说话,杜清檀也不逼她。 “大伯母若是舍不得,我明日去安平郡王府借,想必八娘会给我这个面子。” “让我想想。”杨氏精神恍惚地走了出去。 杜清檀指使采蓝给她倒杯水喝,闭着眼睛养神,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已近黄昏。 窗外有人低声说话,似有男音。 杜清檀起身行到窗前往外看,正好对上团团的目光。 “姐姐醒啦!”团团高兴地喊起来,于是院子里的几个人一起回头。 元老太公、元二郎父子都在,石桌上堆着一堆绢帛和钱串子,杨氏在抹眼泪。 杜清檀一瘸一拐地走出去,杨氏赶紧去扶她:“怎么出来了?饿了么?给你在灶上温着饭的。” 杜清檀不要她扶:“没到那份上,晚饭过会儿再吃。” 元老太公叹道:“五娘啊,你这孩子太过好强!快往这儿坐下。” 因见元鹤坐在自己身边不动,就将拐杖敲过去:“给五娘让座!你比她还疼?” 元鹤忍气吞声地站起来,垂着手立到他身后。 元老太公满意了,指定杜清檀在自己身边坐下,关怀地道:“该请个大夫来瞧瞧,钱的事情不要担心,我让你二哥去帮你处理这事儿。” 你二哥? 杜清檀下意识地看了元二郎一眼。 咋突然变成她二哥了? 元鹤没看她,半垂着眼帘没表情。 杨氏也没觉着不妥,跟着道:“刚才老太公给我说了,咱们孤儿寡妇办事容易被人轻视欺负。让二郎帮咱们出面处理,会少很多麻烦。” 这倒是事实。 萧家之所以如此嚣张恶毒,就是欺负杜家没有男人支撑门户。 而这个世道,就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道。 元老太公语重心长:“五娘,我晓得你们年轻人心气高,你又有本事,自是能处理好这些事。但世情如此,既然能三步走完,何必要走五步?” 元鹤这会儿开了口:“我已着手处理恶徒之事,既已欠了大人情,就不用在意这些细节了。” (本章完) 第114章 打轻了 第114章打轻了 杜清檀不是拧巴性子,光凭她自己的力量确实有所不及。 既然元家主动要帮忙,该承情就承情。 大不了她给元老太公降降价,竭尽自己的力量照顾好老人。 她相信元二郎应该也是这个目的。 “好,多谢老太公,多谢二郎。”杜清檀起身拜谢,诚心诚意。 “快快快!二郎快快扶住五娘,她身上有伤呢!” 元老太公着急地喊了一通,发现所有人都盯着自己看,自家儿子也是一动不动,就有些尴尬。 “唉,看我!老糊涂了!忘记男女有别了,哈哈哈……五娘莫怪,杨娘子莫怪啊!” 杨氏抿唇一笑,看看元二郎,再看看杜清檀,若有所思。 杜清檀其实并不在意这些,不过入乡随俗,她肯定也要装一装。 但装的就是装的,大家都看得出来她不在意。 元老太公心花怒放:“五娘啊,咱们两隔壁,二郎痴长你几岁,他也没个兄弟姐妹,你就叫他二哥好了,省得生分。” 这话题又来了,不接就尴尬。 杜清檀默然,一个称呼而已。 她给元二郎行礼:“元二哥,给您添麻烦了。” 元鹤平静地道:“举手之劳。你若有空,可把前后经过说与我听,事无巨细都要说。” 元老太公打岔:“你这个铁石心肠,怎么这么不懂事呢?五娘还饿着肚子呢,让她先吃饭呀!” “……”元鹤僵着脸没话说:“我们先回去,等会儿再过来。” 元老太公抱怨:“哎哟,我这脚疼,来回地走……” 元鹤道:“等会您别来了!” 元老太公怒道:“我不来?你一个人来?这方便吗?这合适吗?你怎么不懂得为人着想呢?” “……”元鹤黑着脸从鼻孔往外吹气,真没办法伺候了! 杨氏赶紧打圆场:“就搁这儿坐着,没事,采蓝,把那个姜枣茶上一上。” 采蓝应了要去,杜清檀阻止。 “过午不食姜,那茶只能早上喝。给老太公上一壶二子延寿茶,其他人就喝银花甘草茶。” 她解释:“银花甘草茶清热解毒、解暑、预防热痱。二子茶补五脏之气,可改善视力、听力,还可解暑热,帮助安眠。我看老太公夜里睡得也不安稳,试试这个。” “杨娘子真会养孩子。谁家娶到五娘,那可真是三生修来的福气。” 元老太公边说边看向元鹤,却见那木头儿子面无表情地看着天空发呆,显然又在走神想事情。 于是气得拿起拐杖使劲敲了一下不孝子的腿。 元鹤吃痛,脸上的肌肉一阵抽搐,又硬生生忍下来,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杨氏又看见了,便赶杜清檀去吃饭。 杜清檀走进厨房,团团已经帮她把饭菜端来了,拿着勺子要喂她吃饭,还嘟着嘴要帮她吹手上的擦伤。 杜清檀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咋有会怎么可爱贴心的小孩子呢! 好好养大他,她心甘情愿的呀! 她吃了团团喂的第一口,接下来就不要他喂了。 采蓝神秘兮兮的端出一罐子汤,让她闻味儿:“鲜不鲜?鸡汤!老太公给您补身子的。” 杜清檀笑着吃完了饭,就去见元鹤。 元老太公就和杨氏道:“要不,咱们往那边坐,免得打扰孩子们说正事?” 都在院子里,大门还敞着,杨氏自是不会多事,果真另外安排了坐处。 杜清檀和元鹤面对面坐着:“刚才那些钱财……” “提前支付给你的工钱。”元鹤没等她说完就表了态:“等你好了就签契书。” 杜清檀特别高兴,她其实也这样想过,只是觉着大家没那么熟,不好开口。 因为有了这个铺垫,和元鹤说起前情往事就很顺畅了。 “所以你把萧七郎打了一顿?”元鹤打断她的话。 “手痒,没忍住。”杜清檀压根不在乎他会有什么看法。 “打轻了。”元鹤缓声道:“没有起到震慑作用。” 杜清檀有些吃惊,随即笑了起来,豪爽地道:“我也是这样想的!元二哥与我是同道中人!” 这一声元二哥,又真诚顺口了几分。 元鹤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接着说,你和琅琊王李岱,是怎么回事?” 又因为都觉着萧七郎应该被打,杜清檀也没觉着他问李岱这事儿有什么不妥。 毕竟人家要帮她处理麻烦事,各方的关系都得弄清楚,这才方便。 元鹤沉吟片刻,道:“听闻,宫中的尚药局要招人。” 说完这话,他就站起身来:“时辰不早,你歇着,我们先回去了。” 元老太公意犹未尽,十分不想走,特意交待:“五娘啊,我这里不着急,你养好伤再来。” 杜清檀拒绝了他的好意:“食材若是备好,只管送来。我不能动,却可以指点着家里人做。” 她不能辜负元二郎的一片爱父之心。 “这不太好吧?”元老太公是真心疼她:“小娘子家,不必这么拼。” “老太公不用担心,我能做。”杨氏主动领了任务。 总不能孩子这么拼命,她这个做长辈的什么都不做。 关好大门,杜清檀就给家里人布置了任务。 虽则她这是特殊情况,李莺儿的药膳还是得准备。 人家全额交了钱,又诚心诚意上门求诊,她也不是起不来了,必须珍惜信誉,尽量多为病人考虑。 “我做什么呢?”团团很着急:“这样,我上学回来,就去给老太公念书,陪他说话。咱们不白要他家帮忙!” 杨氏欣慰地摸摸他的头:“就该这样。” 团团来劲儿了:“我还可以帮着择菜,跟着姐姐学做药膳,以后我长大了,就让我来挣钱养家!” “快去睡!”杜清檀牵着他的手,说说笑笑地休息去了。 于婆拍着胸道:“阿弥陀佛,咱们运气真好,总是得遇贵人。但是,大娘子啊,老奴总觉着元老太公似乎有点那意思。” 杨氏道:“你也看出来了?” 不然普通邻居,也不是多熟,哪会这么热心。 “年岁是大了些。”于婆就道:“这独孤公子一去杳无音信的,也不知是个什么想法。万一他不回来……” ??月票数307,还差23票加更,宝宝们还有不? ?感谢安欣~233起点币的打赏,水夏沫~100书币的打赏(づ ̄3 ̄)づ╭~ ? ???? (本章完) 第115章 眼光高 第115章眼光高 杨氏也想过这事儿,毕竟当初也没点破这层纸,双方并没有任何承诺和关系。 所以独孤不求完全可能不再回来。 世事难料,很多时候,一个人只是出趟门,就悄无声息消失于世间。 且什么都没有的独孤不求,条件自是没有元二郎好。 谁还不想有个依靠呢? 若是杜清檀与元二郎做了夫妻,以后这个家就有了遮风避雨的地方。 杨氏有些心动,却还理智:“得再看看人品什么的。” 毕竟这么大还没成亲,实在少见,万一有隐疾或是问题,岂不是把侄女给害了。 于婆叹道:“瞅着五娘,似是完全没这方面的打算啊。” 杨氏心疼:“这孩子是被萧家那破事儿给伤着了,你我都瞅着时机劝劝她,有坏人就有好人,哪能一竿子打死满船人。” 晨鼓刚响,杜家人就全都起了身。 团团择菜,老于头宰鸡。 元家送来的这只大公鸡特别强悍,临死前还使劲蹬了老于头一脚,疼得老于头直哆嗦。 于婆嘲笑他:“到底是人老了,不中用啦。” 杜清檀也跟着笑,却见杨氏满怀心事地道:“唉,这老的老,小的小,采蓝也到了配人的年纪。” 是觉着家里的前途并不怎么美妙? 杜清檀少不得安慰:“咱们家比起从前好很多了不是?总不能一直都是坏运气。” 于婆立刻道:“不是这意思,采蓝该配人,您也该出嫁,不能一直这样下去,拖到年纪大了,不好。” “这不是没合适的么?” 杜清檀觉着她俩是被昨天这事儿刺激到了,不想争辩,轻巧转移话题。 “于叔,这鸡不要皮,直接剥了。内脏留着,清洗干净做爆炒鸡杂。” 又安排李莺儿的膳食,是一道红枣米汤羹。 李莺儿身体有了虚损,气血不足,身体消瘦,得先把这些补起来。 待到她脾胃好,食欲好,丰满健康起来,基础也就打下了。 天亮,于婆往隔壁送饭,顺便考察元家的真实情况。 元老太公见着香喷喷的鸡汤和肉,喜得不行:“这叫什么哇?” 于婆笑道:“我们五娘说了,这叫暖胃鸡,您只能吃这一小碗肉,汤可以多喝一些。” 那鸡肉炖得耙烂,却又不会觉得无味,香软可口,半点不费牙。 汤味咸淡适中,有胡椒的香辣,也有橘皮的清香。 元老太公很高兴,差一点又破了功。 旁边响起元鹤的低咳声,他赶紧放了筷子,骂儿子。 “有病就去找五娘看,经常咳,经常咳,就不怕人家误会你有隐疾?” 于婆被说中心事,赶紧地道:“还请二郎尝尝这爆炒鸡杂,五娘为了答谢您,特意备的。” 一小碟子鸡杂切成片,配了若干葱姜蒜椒以及茱萸等等,酱汁浓郁,又有木耳、冬笋在里头,又香又嫩,又鲜又辣还麻。 元鹤面无表情地埋着头吃。 “好吃不?”元老太公吸着口水,眼巴巴地看着他,“爆炒是个什么意思?我还没吃过呢。” 元鹤把最后一瓣蒜咽下去,严肃地道:“好吃。” 碟子里只剩下几颗藤椒和一汪油,能吃的都被他吃了。 元老太公勃然大怒:“还不赶紧去给五娘办事儿?成日光看见你吃吃喝喝了!除了吃,你还会啥?” 当着于婆的面,元鹤有些难堪,不免一眼瞥过来。 却见于婆低着头肃着脸,就和瞎子哑巴似的。 到底是世家老仆,懂事。 元鹤背着手,满意地走了。 元老太公就和于婆说道:“让你见笑了。我家二郎啊,面冷心热,最是孝顺,脾气也好。 但不是没主见的人,他是懂得在家柔软,在外刚强能干。 我不是吹牛,说一千道一万,不如亲眼所见。你们等着瞧,五娘这事儿,一准处理得妥妥当当。” 于婆试探:“有其父必有其子,看您就知道了,二郎差不了!想必上门求亲的人很多吧?” 可算说到正事上了,看来大家都懂! 元老太公精神抖擞,伸长脖子探过去,严肃地道:“这孩子啊,眼光高!非得要找个貌若天仙,有本事,投他眼缘的!” “还说什么太过柔弱的不行,我家人口少,娘子须得支撑起门户。 又说人品不好,不懂得尊老爱幼、怜贫惜弱的不成!还要找个读书识字,擅庖厨的!” “啊……这……要求也太高了!” 于婆笑得灿烂,这条条款款的,不就和五娘一模一样么! “可不是!这样好的女子世间有多少啊?要不早就被人娶走了,要不就是遇不上。” “我是一直劝,一直劝,但这孩子死犟死犟,非得相信姻缘天定,说,诚意动天,一定会来的!” 说完这话,元老太公就愣睁着小眼神儿,悄悄咪咪地瞅着于婆,看她反应如何。 于婆又问:“不知二郎是做什么营生的啊?我这要是遇着合适的,也可以帮忙牵个线。” 元老太公赶紧道:“孩子在东市有个香料铺子,生意很好!咱们家也有好几十倾地,城外有别业!若是小娘子进了门,立刻就能当家!” 这条件够好了吧? 于婆心里有了数,便往回收:“善有善报,二郎一定会等到的!我这一直候着,是听五娘安排,要问您用得可满意?口味是否需要调整?” “满意得不能更满意了。” 元老太公捋着稀疏的胡须,说道:“二郎出去办事,等下胡商来取钱,叫我一声,我让周三他们出去撑场子。” “多谢老太公!” 于婆回了家,迫不及待把这事儿告诉杨氏。 “家里下人规矩很正,就是元二郎太过威严,那目光看得老奴直打哆嗦。” 杨氏比较慎重:“过几日买些瓜子回来,炒了送给左邻右舍,再打听打听。” 光凭元老太公说了不算,还得多打听多细问。 若果真不错,这桩亲事可以考虑。 厨房。 杜清檀在交待李莺儿的婢女漱玉:“这个汤羹拿回去,加了糖吃,明日要带的食材方子在这里。” 漱玉看出来她身体不便:“您这是怎么啦?” 杜清檀没多说:“昨日义诊时遇到些麻烦,都过去了。” 不想恰在这时候,胡商来拿钱了。 (本章完) 第116章 她有十条命也不够花 第116章她有十条命也不够花 元老太公亲自带着周三过来,又请了里正作证,当面签下契书,表明此事已了,各不相干,若再纠缠,便要送官。 漱玉围观一歇,弄清始末才去。 午后,周三又登了门:“我家二郎让府上安排一个人,随他去嘉猷观,谈一谈养护费的事。” 老于头立刻拿着钱去了,待到归来,对元鹤赞不绝口。 “有礼有节,强硬柔软各有分寸。那观主非说是那什么琅琊王已经安排妥当,坚决不要咱们的钱。 老奴想着,不能不明不白受人恩惠,于五娘声名不利。元二郎把人请到一旁说了会儿话,观主竟就肯了,也没收高价。 就先收了带去的三千钱,说是不够再使人来拿,还会记账给咱们看。” 于婆双眼放光:“这么能干!” 杨氏和杜清檀却是各有思量。 到了傍晚,元鹤登门,很直接地道:“此事已然查清,就是萧家做的。裴氏花钱买通市井无赖,专门对付五娘。” 原话是要先奸再弄残、毁容,剥光衣服扔大街上,叫杜清檀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身败名裂,再无翻身之地。 这么血腥的话,元鹤也就不打算告诉杜家妇孺了。 他问杜清檀:“你想要她怎么样?” 杜清檀不假思索地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元鹤低笑出声,看着她道:“这个难度有些大,若要做得了无痕迹,永无后患,可能需要筹谋许久。 但若是由着官府细查,光凭那几个无赖的证言没什么用,最好的情况下,至多也就能赔个医药费和骆驼钱。 这点钱,对他家来说不算什么,但是这个官司可能会纠缠很久,拖得你筋疲力竭。” “那就先这样吧。”杜清檀看看手上缠着的白布条,君子报仇,等她手好。 半晌没听见元鹤出声,抬眼看去,但见他在那看着天际发怔,显然是在想事情。 她也就顺手给他倒了一杯银花甘草茶,起身走了。 元鹤喝完茶,也是径自离开。 杨氏和于婆在一旁看着,硬是没从这二人之间看出半点那种意思。 要不,就是元二郎太会装。 次日杜清檀仍然起个大早,指挥家里人准备饭食。 备好之后,仍叫于婆送去隔壁,她自己躺着想事情。 门被拍响,都以为是李莺儿的侍女来取膳食,不想采蓝叫道:“五娘,来贵客了……” 却是李岱、李启、李莺儿几人一起登了门。 杨氏大惊,杜清檀也是很意外,赶紧迎出去请贵客入正堂奉茶。 “不必多礼。”李岱立在院中左右张望,赞道:“好宅。就在蔷薇架下安坐即可,也不用准备别的,若是方便,上一盏神仙姜枣茶即可。” “真不必拘礼,四哥人特别好。”李莺儿拉着杜清檀的手,十分同情。 “好些了么?你怎么不在屋里休息,还忙着做膳食?遇到这种事,说一声就好,我又不是那种刻薄不饶人的狠心鬼。若非漱玉碰上,我还不知,你可真傻,真不用这么操劳。” 杜清檀微笑不语。 生活优渥的小仙女,当然不懂得缺钱狗的窘迫。 但人家确实是在释放善意。 李莺儿又道:“事情我都知道了,那萧家真不是人。我本想叫漱玉带些东西过来,替我看望你。 后来听四哥说了整件事情,真是气得不行!就想亲自走这一趟,宽慰一下你。这天底下的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 她越说越气,脸都气红了。 李启冤枉:“我和四哥没做错什么呀!” 李莺儿摇着扇子猛搧:“没说你们。我这不是在为小杜大夫生气么?” “说正事。”李岱又将元鹤的话说了一遍:“杜大夫,这事儿你可以选择私了或是公了。” “倘若公了,估计会拖很久很久,结果未必好。倘若私了,便由我安排,叫他家管束裴氏,以其他方式赔偿你。” “我选公了。”杜清檀慢吞吞地道。 李岱三人都有些吃惊。 这,是不碰南墙不回头? 明知对自己不利,还要选这条路? 杜清檀目光清冷:“圣人励精图治,我相信京兆府一定会给我一个公道。” 有些天真了!李启欲言又止,李莺儿则道:“四哥,你有没有法子帮她?” 李岱没出声。 庐陵王被召回京,梁王等人被贬斥,太子地位岌岌可危。 作为太子之子,在这敏感时期,他确确实实不能、也不方便在明面上插手此事。 裴氏之所以如此胆大妄为,也正是因为看准了这个时机。 他缓声道:“你若肯听我言,我便为你出谋划策,如何?” “您请。”杜清檀知道他们怎么想,却不在意。 李岱道:“选私了,叫他家赔你一大笔钱。然后你们全家搬去洛阳。圣人脚下,始终与这里不同。 且,宫中尚药局要遴选医者,你可去碰一碰机会。一旦入选授官,身份地位将完全不同。” 杜清檀垂下睫毛,挡去眼里的亮光。 武八娘的暗示和焦躁,李岱的频繁示好,都找到了源头。 说起来,还是元二郎提醒了她。 他说:“听闻,宫中的尚药局要招人。” 一个开香料铺子的人,又怎会知道这些事呢。 啧!她这果然是遇仙了! “你怎么想?”李岱看着她,态度仍然是不急不躁的。 “我在长安尚有事情未了。”杜清檀这话等同于婉拒。 之前只有武氏,尚还好说。 现下再加上一个李岱。 卷进去,她有十条命也不够花,何况身后还有家人。 李岱低头饮茶,虽然神情没多大变化,但手背上鼓起的青筋说明了很多。 李启敏锐地察觉到了这种尴尬。 他忙着打岔:“不是说要给四哥什么秘药么?就是专治口舌生疮那个。” 杜清檀也就起身取药,暂时避开。 她专辟了一间屋子存药配药,窗户正好对着蔷薇花架,将那三人的反应一览无余。 李莺儿早就起身去看菜地了,李岱则是和李启头挨着头说话。 李岱似有所觉,抬眼朝她这个方向看来,眼神犀利。 杜清檀朝他点点头,拎着药包走了出去。 ??实时月票324,再有6票加更。 ?感谢以下书友的打赏:你是我明媚的光~1666书币;水夏沫~100书币。么么哒。 ? ???? (本章完) 第117章 该来的总会来 第117章该来的总会来 “将此药调醋,每晚敷脚心涌泉穴,一段时间后会有明显好转。” 杜清檀将药包交给李岱的随从,又道:“这几日太忙,没来得及登门拜谢。还请郡王不要计较我的失礼。不知搬动骆驼以及医药花费多少?我这便给您。” 李岱沉默地看了她片刻,突地一笑:“我若不要呢?” 他本有些被拒绝的羞恼在里头,这话也有些为难人的意思。 李启赶紧给杜清檀使眼色。 杜清檀神色平静,只作不懂。 武李斗得正酣,她赌李岱不会也不敢强行逼迫她做这件事。 “郡王若是一定不要,我便记着这情,左右人情已经欠下,不在乎这一点金钱。府上若有人需要调理身体,随叫随到。” 她又不是不懂数术,这东西就是个等量交换。 满打满算一万钱,免费给他看一个月的病好了。 她缓缓解释:“郡王千万别误会。食医,并不是生病才能用,长期调理可延年益寿。我身无长物,人也不够聪明,只会这个,便以此还情。” 李岱已然压下不悦,温雅而笑:“那行。我明日将要启程回洛阳,尚有许多事未曾处理妥当,先行一步。” 从始至终保持风度,和气端正。 杜清檀和杨氏要送,他也不要,吩咐李启姐弟:“你们不必送我,只管留下。若是能帮,就帮一下。” 杨氏不知情由,感激得不行:“您这么忙,还特意上门走这一趟。我们何德何能……” 李岱诚恳地道:“应该的。当初永宁坊遭了水患,我无能为力,如今路见不平伸手相助,不过小事一桩。” “小杜大夫,忘了和你说,我遵医嘱用了你的方子后,口疮明显改善。” 他看着杜清檀道:“希望有一天,能在洛阳与你相见。” 杜清檀默默行礼,待到抬头,李岱已经骑马走远。 她示意李莺儿随她入内:“既然来了,我再给您开个方。” 李莺儿赶紧跟她走:“我正想问你呢,昨天那个羹汤,虽然好吃,但是平平无奇,就是大枣和米,能有用吗?” 杜清檀严肃地道:“食疗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这才第一天,您就开始急了?” 李莺儿一滞:“也不是。” 她又解释:“我不是为了这个才来的啊,我真是想来看看你。” “我知道。这个方子呢,是需要您挺起腰背,把胸亮出来。” 杜清檀轻轻扶住李莺儿的双肩,示意她别往前缩着:“您也知道我遇过仙,这才得了这些本领。” 李莺儿点头,勉强挺了挺胸,可低头看到平得不能更平的胸,就又恢复了原样,照旧缩着。 “我给您用的这是个秘方。您这样缩着,气血不畅,经脉被阻,养分不能抵达胸部,它就长不大。” 杜清檀胡诌着,表情却是正经得不能更正经。 “真的吗?”李莺儿睁大眼睛,一双圆溜溜的猫眼显得更大了。 “女人不骗女人。”杜清檀微笑,“我原来也和你一样,后来得了仙方,这才养好了。您瞧,我是不是随时昂首挺胸的?” 优美的仪态,能够弥补先天身材的很多不足。 同理,即便先天条件很好,仪态不佳,也是毫无美感。 或许李莺儿也曾学过仪态,但她被心魔困着走不出来,就意识不到并改变不了这个状态。 从今天起,由她来纠正。 “我听你的。” 李莺儿看着她,小声道:“你居然拒绝了四哥!有他在,你怎么也能混个女官当当。若是得了圣人青眼,什么萧家算哪根葱!” 杜清檀一笑而已:“我有家要养,且还有好些病人等着我呢。都签了契书的,我若一走了之,您乐意吗?” “肯定不乐意。”李莺儿习惯性地又想缩着,突然想起来,就又挺好了:“老是忘记。” “让身边人多提醒。”杜清檀给她盛了一份参芪鸡肉汤:“趁热吃。” 里头有紫河车,凉了就腥。 李莺儿吃得舔嘴抹舌:“真香,除了鸡肉还有别的,那是什么?” 杜清檀笑道:“您要买方子吗?” “好了,好了,我不问了。”李莺儿笑眯眯地道:“我在家无事,陪你玩会儿好不好?” 总没有赶走客人的道理。 杜清檀就道:“你想玩什么?” “听说你家藏书不少,我看看呗,给我一壶茶就好,我叫我弟回去,你想做什么自便。” 杜清檀依言安排,端茶过来时,听到李莺儿和李启说道:“你先回去,我在她这待到傍晚再走。” 李启道:“也好,萧家这几日肯定会派人盯梢,看到咱们在这儿,行事总会有所顾忌。” 杜清檀便后退几步,等到李启出来,才若无其事地给李莺儿端茶。 李莺儿毫无所觉,继续说道:“漱玉拿回去的羹汤全凉了,要不,我都来你家里喝吧?” “好啊,只要您不嫌麻烦。”杜清檀再看李莺儿,莫名就觉着她好看了许多。 与此同时。 一个瘦瘦高高的人,骑着一匹老得半秃的驴,慢吞吞地出了洛阳,朝着长安城而来。 日头高挂,热浪扑面。 他歪歪斜斜、吊儿郎当地任由老驴走着,嫌弃地道:“看看你这没出息的怂样,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走到长安。” “也就是我了,人美心善,舍不得鞭打你,舍不得催促你。若是换了旁人,早就把你卖了或是杀了吃肉。” 老驴斜着眼睛往后瞅他,倒像是翻白眼儿似的。 他刚好看到,便拍了老驴的头一巴掌,骂道:“你这个老不死的,竟敢瞪我?到了长安,我就让你被豺狼咬死,送给小杜煮了吃!” 话音未落,他便捂着口,剧烈地咳嗽起来,一直咳到匍匐在驴背上,直不起腰来。 老驴善解人意地停下脚步,等他咳完。 半晌,他方直起腰来,喝一口水,叹道:“富贵险中求,古人诚不欺我也。” 收起水囊,他抬眼看着远处的地平线,勾着淡红的唇开心地笑起来。 “小杜,小杜,铁石心肠肚。” “走吧,走吧,再耽搁下去,人都要被晒化咯。” ??月票330的加更,你们要的独孤,还给你们。 ?下次加更360票。 ?感谢两个理光和水夏沫各100书币的打赏,么么,晚安,姐妹们。 ? ???? (本章完) 第118章 总算死了 第118章总算死了 圣人走了没多久,长安城就出了个怪事儿。 京兆府看门的老头子早起开门,“咕噜噜”滚进来几个男人。 倒把他吓了一跳。 他发一声喊,值夜的衙役跑来看,但见门口不止是滚进来的那几个男人,外头还堆了一堆。 个个儿都被绑着,打得鼻青脸肿、口角流血,嘴还被臭袜子堵着。 再一看,胸前背后贴着纸,上书:“为非作歹的恶徒。” 弄进去一审,竟是前些日子当街强抢民女,被琅琊王派人抓捕的那拨无赖中,侥幸逃脱的剩余人等。 个个都心有余悸:“没看清楚是什么人。好好儿地躺着睡觉,突然就被抓起来打了一顿,然后就到这里了。” 又纷纷表示:“以后我们再不敢了,给多少钱,多少好处都不敢,一定老老实实做人。” 毕竟对方已经撂下话头,说是再有下次,就要把他剁了。 萧家给的钱再多,也比不上自个儿的命重要。 京兆尹心里就有了数。 这是有人不方便明里出面,躲在暗处出手相助那杜清檀。 能坐到这个位子上的都是狠人,毕竟在京城当地方官,成日不是这个权贵闹事儿,就是王孙公主当刺头儿。 要想坐稳这个位子,仅只聪明还不够,必须长袖善舞,目光长远,还得圆润。 成吧,这事儿不能装死不管,于是派人去萧家传唤。 萧让已然去了洛阳东都,萧七郎也被他带走,家中只剩裴氏。 听说京兆府上门传唤,她先就认为自己怕是听错了。 于是假借更衣梳洗,让管事出去接待,自己厉声喝斥下人:“把屠二叫来!” 没多少时候,一个满脸怨毒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体型消瘦,脸上的肉皮耷拉着,起了道道褶子,走路之时习惯性地弯着腰拖着屁股,每走一步都仿佛在磨蹭似的。 正是早前被杜清檀暴打过的屠二。 他没能治好,成了残废,于是从又胖又壮,迅速衰败成了现在的模样。 只是人瘦了,心肠倒是没变,反而更加恶毒阴狠了。 “回夫人的话,是这么回事。京兆府接了琅琊王的名刺,将当日参与的闲汉抓了十多个。 小的打点之后,本已答应关几天就放出来,其余人等不再追究的。 谁知余下那些人半夜被人莫名打得半死,绑着扔到京兆府前,前胸后背还贴着纸片,说是为非作歹的恶徒。 这事儿惹得议论纷纷的,若是不管,怕是要闹到上头去。是以京兆府又反了口,说是要查。 然后,据说有人供认,是受了咱们家的指使。这才来咱家传唤。” 裴氏暗自心惊:“半夜被人莫名打得半死,绑着扔到京兆府前?这是谁干的?” 她以为在这种特殊时期,梁王、安平郡王府都不会有空去管这种事,毕竟自顾不暇了。 还想着,若是没有武氏撑腰,对付杜清檀这么个小贱人,还不是手到擒来。 谁想杜清檀运气好,先是遇到琅琊王,后面又有这么个人在暗处撑腰。 夜里是要宵禁的,各大坊门关得死紧,一旦被抓到,打死都有可能。 能做到这种事的人,差不多在这长安城里手眼通天了。想想就很可怕。 于是她不甘心地又问了一遍:“是谁干的?你有数么?” 屠二知道个鬼,想到这事儿他也是很冒火。 盘算得好好的,还想着抓了杜清檀,他非得亲自上手废了她不可。 结果那天在嘉猷观外,就给他眼睁睁看着杜清檀绝处逢生。 若非他跑得快,只怕也会被抓起来。 裴氏就很生气:“你怎么办的事!我让你做干净些,怎么就让那些无赖知道是我家了?” 屠二连忙辩解:“夫人啊,小的真是按着您的吩咐,尽力遮掩行迹的,但他们里头有几个人认得小的。 就是上次永宁坊水患那事儿……还有之前七郎离家出走,四处寻人,都动用了他们……所以……” 裴氏目光微闪,上下打量他一番,突然改了厉色。 “原来如此,都怪我一时着急,错怪了你。这样,你再去打点打点,尽量问清楚是怎么回事。” 又放缓了声音,说道:“家里人都不如你机灵能干,这事儿全靠你了。办成之后,我重重有赏。” 屠二被她哄得高兴,接过婢女递来的十两金子走了。 裴氏低声吩咐心腹婆子几句,道貌岸然地去见京兆府派来的人。 她出身名门,又是官员之妻,京兆府的人待她很是客气。 说清楚来龙去脉说清楚,问道:“恶徒指证此事乃府上所为,还请夫人随我们走一趟。” 裴氏一脸茫然冤屈:“我不知道这事儿啊?总不能因为那杜五娘早前和我们家有过纠纷,就把屎盆子往我们头上扣吧? 说是恶徒指证我们府上,那是指证谁啊?这姓裴的多了去,我们府上也有好些族人在此居住呢。 我一个妇道人家,哪里知道这些事!竟然就要叫我往府衙里去,以后我还能见人?” 京兆府的人见她推脱得干干净净,一点都不配合,索性道:“实话与夫人说,恶徒指证府上一个叫屠二的下人,说就是他干的。” “什么?居然是他!”裴氏先是惊愕地喊了一声,再若有所思:“难怪,难怪,倒也情有可原。” 京兆府的人肯定要问为什么。 裴氏就装作难以启齿的样子:“其实就是当初,这屠二得罪了杜五娘,杜五娘直接找人把他废了。这……断人子孙的事,能不恨吗?” 京兆府的人脸色格外精彩,还是秉公执法:“既如此,还请夫人将这屠二带出来。” “去,把屠二叫来!”裴氏气愤地道:“倘若果真是这刁奴干的,我决不轻饶!竟敢败坏我家名声!” 京兆府的人道:“倒也不用夫人操心,自有国法。” 正说着,就听外头一阵嘈杂。 一个下人快步而来,说道:“夫人,屠二偷盗府中银钱,被发现,翻墙逃跑,从墙上摔下来跌死了!” “什么?”裴氏气得整个人都是抖的:“这刁奴!” 总算死了。 (本章完) 第119章 小杜,我知道你藏了私 第119章小杜,我知道你藏了私 屠二死不瞑目。 萧家下人当着差役的面很守规矩:“没敢动他的尸身。” 差役在屠二身上搜出黄灿灿的十两金。 再验看墙头,果然有翻爬的痕迹。 再一看,还真是个废人。 于是看向领头人:“头儿,这事儿怎么办?” “家门不幸啊,我儿不幸,怎会遇着杜家五娘这个丧门星!但凡与她沾上的,就没一件好事儿!” 裴氏掏出帕子哭啊哭,顺便使个眼色给管事。 管事便把京兆府的人拉到一旁,各种塞各种讨好。 “我们主君在朝为官,小郎书念得好,正是前程似锦,又怎会为了这种事自绝前程? 都是这恶奴为了报复那杜氏女,这才伺机收买恶徒报仇。眼见着你们来了,怕了,又偷盗主人钱财逃跑。 不想被发现,又急又慌摔下来,一命呜呼。他倒是死干净了,却败坏了我们府里的名声,拖累了家主……” 言下之意,这事儿全是屠二的错,京兆府的人收钱结案就对了。 京兆府的人收了钱,有了结案的理由,便叫人把屠二的尸身抬上,回去复命。 裴氏收了眼泪,恶狠狠地道:“恶奴!把我害惨了!还敢偷盗银钱逃跑!幸亏老天开眼,叫你恶有恶报,立时死在这墙下!” 就像真是这么回事,全和她没关系似的。 心腹婆子及婢女悄悄看她一眼,垂下眼装死。 杜清檀接到消息,已是午后。 叫她去的倒也不是京兆府廨署,而是管着这一片坊区的万年县廨。 万年县廨在宣阳坊,就在平康坊旁,一路走去倒也近便。 但似她们这等人家,从未去过廨署,总觉着上公堂、打官司就不是什么好事,还怕被萧家趁机报复。 杨氏很紧张:“要不,找个借口叫他们等一等,请了元二郎陪咱们去?” 杜清檀摇头:“人家有自己的事,不能总攀着。不用怕,我是苦主,又是拿了琅琊王的名刺报的案,暂时不至于对我动手。” 杨氏觉着她说得有道理,便拾掇了些碎金铜钱带上,陪她出门。 不想走了一截路,忽听有人在街边懒洋洋地道:“这是要去哪里啊?” 这声音颇熟悉,懒洋洋的,细品,还带着股子欢快的味道。 “独孤公子!” 采蓝激动地喊起来:“独孤公子回来了!五娘,大娘子,是独孤公子!” 独孤不求穿得光鲜亮丽,暗红色的宝象花丝绸缺胯袍,蹀躞带上的铜钉亮晶晶的,六合靴纤尘不染,配着一把看起来很贵的横刀,身后还跟着个牵马的奴仆。 奴仆长得周正高大,也是一身新衣,牵的马十分神俊,纯黑无杂毛,头小、臀圆、体态匀称,一看就是从西域来的宝马。 那马的鬃毛、尾巴,全都用五彩丝线扎起来,配的鞍具也是最好的,泥障也是崭新的红色丝缎。 特别讲究,特别夺目。 马如其主,一样的美,骚气十足。 杜清檀高兴地笑起来:“独孤,你这是发达了啊!挣到大钱啦?” “马马虎虎,一般般啦。”独孤不求迈开长腿,大步朝她们走来,唇角勾着,颇得意。 “咦!你这是怎么了?”他看到了她手掌上缠着的白布,再看看几人的表情,就道:“发生什么事了?” “遇到点麻烦事。”杨氏先是高兴,随即又有些忧愁。 这可怎么好,虽未过明路,但和元家已经有了那种意思。 独孤早不来晚不来的,恰恰这个时候出现了! 只这种心事不足为外人道,杨氏只能强作镇定先按下:“你这一向都去哪里了?” “我的事不着急,先说你们的。” 独孤不求拿着杜清檀上上下下地打量,就怕她少了块肉什么的。 “我看你走路的姿势也不大对劲,是还疼?伤到骨头没有?” 采蓝连忙把事情经过简单说了一遍。 “原来如此。” 独孤不求也没义愤填膺地咒骂或是愤慨,只道:“那这会儿是要去万年县廨了,正好我没事,陪你们一起。” 杨氏虽然觉着好,却又生怕闹到后面尴尬,因此就想婉拒。 杜清檀却是道:“也好。” 她的目光从独孤不去脸上滑过,在他淡红色的唇瓣上停了一瞬,又不动声色地收回。 独孤不求用力抿一抿唇,唇瓣瞬间变红。 他得意洋洋地勾起唇角,撺掇她:“我这马可好了!花了许多钱!你要不要试试?省时省力。” 杜清檀摇头:“我不想。爬上爬下的,疼。” 话音未落,身体就腾空而起,却是被独孤不求夹着两肋,托到了马上。 “哎呀呀呀!”这是采蓝的惊叫声,里头带了点儿兴奋。 “哎~呀!呀!呀!”这是杨氏的,惊愕中带着恼火。 当事人小杜大夫一点声音都没出,被托上去就顺势坐好了,摸一摸马脖子,再拽拽鞍具,试一试脚蹬,夸道:“真好。” 独孤不求趴在马背上盯着她看,长长的睫毛蝶翼似的,一双眼睛流光溢彩,里头满满都是欢喜。 “小杜,送给你好不好?” 他小心翼翼的,还带了点儿讨好的意思在里头:“平安也给你了。” 高而壮实的男仆叉手行礼,很恭顺的样子。 “平安武艺高强,寻常三四个汉子近不了他的身。我下了大力气,托了好些人情才找到他。” 独孤不求朝她挤眼睛:“我知道你也不弱,但男女先天体能就不同。有他在,你会安全很多。若是担心欠人情,你可以写欠条的。” 杜清檀垂着眸子,静静地看着独孤不求。 “你想干嘛?”她很直接地发了问。 “讨好你啊。你不是正需要这两样么?当时若有健仆宝马,谁能拦得住你?” 独孤不求化身马奴,替她牵着马,笑嘻嘻地往前走:“小杜,我知道你藏了私。” 他回转身,漂亮的眼睛里满是狡猾:“教我好不好?你再教我点儿本事,我就能挣更多的钱了。” 不过这么一会儿时间,他原本嫣红的唇色又淡了几分。再细看,整个人都透着苍白青灰之气。 ??独孤:我就想讨好你,把我所有都给你。 ?感谢以下书友的打赏:你是我明媚的光~1666书币;内心的潘多拉~1666书币,么么哒。 ?此刻月票数:342票,差18票加更哈,宝子们。 ? ???? (本章完) 第120章 您会为民女主持公道的吧? 第120章您会为民女主持公道的吧? “也行。”杜清檀答应下来,半点勉强都没有。 倒让独孤不求吃了一惊:“咦!你不小气啦?” 杜清檀扯着唇角笑了笑,突然问道:“你还走得动么?要不,雇辆车给你坐?” “男子汉大丈夫,没事儿坐什么车!” 独孤不求说完这话,突然顿了一下,回头看向她:“你什么意思啊?” “没什么意思。”杜清檀不要他牵马,她自个儿来,“回来有一阵子了吧?” “有两天了。”独孤不求也没瞒她:“之前不是跟人跑营生去了么?回来要交货,有些事情也要交割。” 他用欢快的语气和杨氏说道:“大伯母,我租了个宅子,就在咱平康坊,距离咱家就一条街。” 咱家? 杜清檀瞥了独孤不求一眼。 独孤不求立即道:“口误,口误,这不是之前一直住着吗?习惯了。” 他笑嘻嘻的,不那么正经地道:“是你们家。距离你们家就一条街。” 杨氏却听出了里头的意思,由不得就是一叹,说道:“你这孩子,一去杳无音信的,也不知道托人带个信来。” 独孤不求道:“路途遥远,不方便呢。” 一行人各怀心事,很快到了万年县廨。 出来接待他们的是长安县丞,见着杜清檀,目光便是一闪,恍然大悟的样子。 难怪先有琅琊王的名刺报案,后有人暗里替她出头,把那许多无赖绑了扔京兆府门前。 有这般容貌,倒也懂了。 杜清檀被这表情弄得莫名其妙,却只装作不知,客气地道:“不知传唤我来是为何事?” 这事儿从京兆府派到长安县,县令不管,县丞出面,就很能说明情况了。 就是要结案。 县丞先不说萧家的情况,只问杜清檀:“听闻你之前曾与人发生纠纷,你把人家给打残了?” 这说的自然是屠二。 有没有打残,杜清檀倒是不知道。 她正想回答,独孤不求已然抢在前头嗤笑起来。 “她这模样,能把人打残?苦主在哪里?叫他出来对质!” 杨氏气愤地道:“我们五娘是个纤纤弱质,早年一直卧病在床,自顾不暇,哪里能把人打残?这谁啊,睁眼说瞎话。” 杜清檀沉默不语。 县丞上上下下看她一番,倒是觉得为难人了,毕竟他也不能睁眼说瞎话。 原本以为,能将一个大男人打废的,即便不是人高马大、体壮如牛,那也该是高挑强健、凶悍跋扈。 眼前这小娘子,高挑是高挑,却和健壮凶悍毫无关联。 皮肤白嫩得如同梨花瓣儿似,一捏就能淤青出水的那种。 小脸娇美,柔弱得很,只怕轻轻一推就能倒。 县丞收回目光,道:“苦主死了。” 杜清檀这回抬头看他了:“谁啊?总不能说是我弄死的吧?” 语气明明很冲,偏一双眼睛水盈盈的,欲语还休,欲语还休。 县丞是个正常的男人,心肝儿都颤了,飞快地道:“叫屠二。当然不是小娘子弄死的,是他盗窃主家财物,逃跑时从墙上掉下来摔死了。” 独孤不求冷笑一声,长腿往前一迈,正想现身说法,就被杜清檀轻轻拽住。 他垂眸看她。 她的眼睛是看着县丞的,嘴里说的话是对着他的:“一边去。” 这话可不客气。 独孤不求很生气,卸磨杀驴的狠心娘儿们! 但他还是听话地让到了一旁。 然后又听杜清檀道:“采蓝出去。” 采蓝不明所以,还是听话地退出去了。 杜清檀看着县丞的眼睛,不疾不徐地道:“那么,您叫我来,是为什么呢?” “是这样。”县丞言简意赅:“之前不是报了案么?现已查明,是那屠二与小娘子结怨,怀恨在心,故而伺机报复。” “也是因为我们的人去缉他归案,他心中害怕,这才盗窃主人财物逃跑,不想意外身亡。” “来龙去脉就是这样,告知于你,结案吧。” 所以,一来就追究是不是她打伤了屠二,为的是方便压迫恐吓结案—— 麻烦是你自个儿惹出来的,算是自食恶果。 然后呢,凶手已死,就别再嚷嚷着要追究了。 结案吧,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杜清檀微微一笑:“方才我听您说,这屠二是有主家的。” 县丞挑了挑眉:“所以?” “被我打残这事毫无证据,我被当街追打致伤却是事实。有道是,家奴犯罪,罪坐家主。” 杜清檀缓缓道:“律法又有云,奴婢贱人,律比畜产。倘若我家养的狗或者马,伤到了人,我该不该赔?还是狗死了,马死了,就算了?” 县丞明白了。 这小娘子在问萧家讨要钱财赔偿。 想来这也不是什么难事,萧家巨富,随便拿点钱出来就可消灾免祸,但凡聪明些都会答应。 拿了赔偿金,加上屠二这个凶手已死,想来也能和琅琊王,以及那个躲在背后的人交待了。 县丞捋着胡须,微笑着道:“当然不能算了。该赔的还是要赔的。不知小娘子损失多少啊?” 杜清檀不紧不慢地掏出她与胡商签的契书,拿出与道观的协定,再亮一亮自己的伤。 “七万。”她语气温柔,面容平静。 “什么七万!至少也要八万!”独孤不求恨铁不成钢:“你就是太软善了!” “赔了胡商五万,骆驼要养好至少一万。你和采蓝都受了伤,要医药费,不能出去干活儿,会少挣很多钱。” 独孤不求在那掰着手指头,恨不得现场有个算盘给他打。 “我倒是忘了这一茬。误工费,压惊费,医药费,补养费都得给。” 说是“忘了”,杜清檀却立刻掏出她和元家、李莺儿签的契书。 “我这只是一部分,刚好带在身上。还有安平郡王府的四位病患,受伤之后就不能干活……” 她微蹙眉尖,语气哀伤:“不能干活就没有工钱,这么多人呢,平均一天折算下来真不少。” 县丞无力反驳。 她看着县丞,柔声道:“您会为民女主持公道的吧?我当时是在义诊施药,是在做好事,那么多人看着呢…… 影响太坏了!不严惩,如何能平民愤?不严惩,只怕以后会有更多人跟着学。 万一影响咱们万年县廨的考绩如何是好?” ??月票360的加更来了!下次加更390哈。爱你们,宝子们! ? ???? (本章完) 第121章 学法懂法最紧要了 第121章学法懂法最紧要了 对于官员来说,考绩好坏关系着升迁,非常关键。 且京城本就难管,这么轰动的事没个说法,家家跟着学,倒霉的还是自个儿。 “那就八万。”县丞爽快地应了下来。 “那萧家管教无方,这才让家奴惹出祸事,该他家赔!” 他说这话时,特意盯牢了杜清檀看。 不想杜清檀并没有露出丝毫不忿或是仇恨,反而低着头轻声叹气:“冤家宜解不宜结,升斗小民耗不起啊。” “拿到钱,我们就结案。”她笑眯眯的,很是心满意足。 至于屠二怎么死的,过后再算。 唐律规定:奴若有罪,主未告官而杀之,杖一百。无罪而杀之,徒一年。 瞧瞧,无辜打死也只是关一年。 所以,既无确凿证据证明裴氏主使,现下追究屠二之死便是不痛不痒,不如徐徐为之。 “你能这样想很好。”县丞话锋一转:“听闻小娘子专治疑难杂症。” 杜清檀立刻露出营业笑容:“什么病?病人在哪里?” 县丞道:“是家母,一直被痛风所折磨,太医署的医、针、按摩、禁咒博士都试过了,管不了多久又复发。” 杜清檀沉吟片刻,道:“我没见到病人,多的不敢妄言,倒是有个方子可以试试。 秋后收的老丝瓜,晒干之后,连皮带籽洗干净,弄碎煮水代茶饮,坚持每日饮用。 此外还得管住嘴,日常注意少食发物,我给您开个禁忌食物名录~” 县丞将信将疑,却也认真收好了,反正试试不吃亏。 因为有了人情,也就多了几分客气:“后日过来拿钱。” 杜清檀表示担心:“他家不会不给吧?” 县丞冷笑:“她敢!整个长安城官比他家大的多了去!” 杜清檀表示崇拜:“正是因为有了你们这样公正严明的清官,百姓才有好日子过啊!” 县丞威严点头:“职责所在,放心吧!” 走出县廨,独孤不求瞅着杜清檀小声道:“读书多就是不一样。律法滚瓜烂熟,轻重得宜,还会随身携带提交证据……啧啧。” 杜清檀朝他拱拱手:“彼此彼此。” 独孤不求阴阳怪气:“还说生得好看没好处,只有麻烦?我看你很懂嘛。” 杜清檀坦荡地道:“也是听了你的话才学到的。有时候,生得好看,确实能占点儿便宜。” 独孤不求哑口无言,半晌才道:“裴妖婆这是杀人灭口。” “是啊。但我和钱没仇不是?能通过官府要到钱,何乐而不为?” 一回生二回熟,杜清檀很自然地骑上宝马,问道:“你这马多少钱?” 独孤不求伸出六根手指。 杜清檀惊诧:“六万?这么便宜?找了朋友帮忙的吧?” 独孤不求从鼻孔里“嗯哼”一声:“不然少不下十万。” 杨氏十分感慨:“五娘何时把律法学得这么清楚?我竟丝毫不知。” 她之前挺担心杜清檀会和县廨的人打起来,没想到这事儿解决得这么顺利。 所以人真的是要多读书,学法懂法,才能最大限度地保护好自己。 她决定回去就把团团的功课安排起来,让他深学并学透律法。 采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少不得追问:“怎么回事呀?为何不让奴婢在里头?” 因为不想让你听见“奴婢贱人,律比畜产”这种难听话啊。 杜清檀拒绝回答,看着前方说道:“咦,元二哥来了。” 不远处,元二郎带了几个健仆,骑着马匆匆往这边来。 一看就是来帮忙的。 “嗝儿……”杨氏紧张得打了个嗝,赶紧地拿帕子捂住了嘴,心虚地偷看独孤不求。 独孤不求抱着胳膊站在那里,微微歪着头,嘴角也是一边高一边低的,瞧着就有些阴阳怪气的样子。 杜清檀却是主动下了马,走上前去认真行礼:“元二哥。” 人家听到消息就主动来帮忙,虽没帮上,却也应该十分尊重并感激,再怎么多礼都不过分。 元鹤的目光落到了独孤不求身上。 没办法,这人长得实在太夺目了,且还穿着这么一身引人注目的袍子。 独孤不求笑眯眯地走到杜清檀身边站定。 俊男美女,年貌相当,颇耀眼。 “我来迟了。”元鹤的目光平静地在他身上滑过,问道:“五娘,事情办得如何?” “已经办妥。”杜清檀简单说了经过,“说是让我们后天来拿钱。” 元鹤认真看她一眼,说道:“倒是我小瞧了你。” 他又和杨氏夸赞:“到底京兆杜氏,百年望族,底蕴深厚,很少有女子精通律法。” 杜清檀坦然接受了这夸奖。 学法懂法最紧要了。 独孤不求微笑:“请问这位是?” 杨氏赶紧给他们介绍:“这是我们隔壁元家的二郎。五娘给他家老太公调理身体呢,这一向,他们帮了我们不少大忙,是恩人。” 就见独孤不求弯腰行礼:“见过元二哥,多谢府上这一向照料杨伯母一家。” 元鹤挑挑眉头,漫不经心:“这位是?” 杨氏尴尬不已:“正之也是我们的恩人,帮过我们不少忙,一来二去的,就和自家子侄一样了。” “既然如此,替府上谢我,倒也说得过去。” 元鹤并不与他们多作纠缠,“我还有事,先行一步。” 独孤不求叉着腰,看着元鹤的背影,笑得越发好看。 啥叫“既然如此,替府上谢我,倒也说得过去”? 何不直言,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替杜家谢我? 年老之人就是心眼多。 走了一个,杨氏总算没那么尴尬了,擦一把虚汗,道:“走罢。” 再看杜清檀,还是那副无知觉、无所谓的样子,便下定决心,今晚就问清楚,她到底中意哪一个。 早些定下来,也免得左右为难。 回到家中,团团刚好被老于头接回来,见着独孤不求,就要欢喜地扑过去:“独孤大哥哥!” 杜清檀伸手就把他给拽住了:“没礼貌!” 独孤不求本已做好忍痛被撞击的准备,不想竟然逃得生天,不由看向杜清檀。 却见杜清檀朝他抬抬下巴:“跟我来。” ??说明:唐律中对奴婢的规定很严:奴婢贱人,律比畜产。良贱不能通婚,否则会被严判。诸奴婢有罪,其主不请官司而杀者,杖一百。无罪而杀者,徒一年。 ?裴氏有恃无恐在于这里,小杜不抓住这点细究,也是因为惩罚太小不过瘾。 ? ???? (本章完) 第122章 是我只能靠脸活着 第122章是我只能靠脸活着 进的是杜清檀新辟的药房兼诊室。 独孤不求看着墙边的药柜,以及坐榻、矮几、脉枕等物,挑了挑眉:“变化挺大,病人多么?” “还行。”杜清檀示意他落座,将手放在脉枕上。 义诊之后,她多了不少病人。 虽只是些小病,一日却也能有几十上百个钱。 这份收入,乍看不起眼,却不可细算,几乎够他们一家人的吃食了。 “你可真能干。”独孤不求磨蹭着,这里摸摸那里搞搞,就是不肯让杜清檀诊脉。 他用一种稀疏平常的口吻说道:“那个元二郎,得有三十多了吧?啊不,四十多了。” 杜清檀瞥他一眼,说道:“他有三十多或是四十多,关我什么事?又关你什么事?别和个长舌妇似的。” “你骂我倒是真狠啊!” 独孤不求一口气上不来,索性摊平躺在坐榻上,笑道:“小杜,别怪我没提醒你啊,我听采蓝说,元二郎没成亲的。” 杜清檀郑重地道:“元二哥不是那种人,他是为了家中老父。” “……”独孤不求再次哑口无言,往外喊道:“团团……” 团团道:“独孤大哥哥,对不住啊,我得去给老太公念书啦!” “……”独孤不求酸唧唧:“出个门回来,团团就不是我一个人的了。” “别瞎扯,伸手,我知道你受过很严重的伤。” 杜清檀无情地戳穿了他的假面具。 “红色好穿是吧?毕竟脸色也能衬得好看些。” “逞强是吧?也没问题,毕竟少活十几二十年,也是你自己的事。” 独孤不求垮着脸把手搁到脉枕上:“你还是闭嘴吧!请继续利用你的美貌,做个真正的女人!” 杜清檀不干了:“你这是看不起女人?觉着女人只能靠脸活着?” “是我只能靠脸活着,是我,是我。”独孤不求举手求饶。 杜清檀没搭理他,聚精会神地诊脉,半晌收手,神色严肃。 “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我不管你在做什么,又为什么。若不把伤病养好,你活不过三十岁。” 独孤不求垂着睫毛,掩去眼中翻滚的情绪。 半晌,他抬起眼帘,看着她明媚地笑起来:“好,我听你的,我这要养多久啊?” “至少两个月以上。”杜清檀中肯地道。 “那我们签契书吧?”独孤不求很自觉地研墨铺纸。 “你给人弄一顿药膳,一个月是八千钱,是吧?我要一日两餐,给你一万五。先预定两个月的?” “你的钱很多吗?”杜清檀抽走纸张:“你的不要钱,自个儿弄食材就可以了,我那拳法,不值这么多钱。” “怎么不值?不要钱的话,我就躺着不走了。”独孤不求继续瘫倒。 杜清檀完全没搭理他,径自走了出去。 “真是铁石心肠杜!”独孤不求爬起来,趴在窗户那儿往外瞅,见杜清檀进了厨房,忍不住笑了。 定是给他做饭去了! 他突然很饿,饿到口水长流的那种。 隔壁。 元老太公没听团团念书,而是教他下棋。 团团心不在焉,元老太公慈爱地摸摸他的头:“是有什么心事吗?” 团团就高兴地道:“是我独孤大哥哥来了!我许久没见着他啦!” “独孤大哥哥?那是谁啊?”元老太公慈祥地笑着,不动声色地打听。 团团哪里懂得这些弯弯绕绕,一五一十地说了,把独孤不求夸得天下少有。 最后总结:“我将来长大了,也要像独孤大哥哥那样行侠仗义还好看!” “好看?”元老太公勾着背脊,追问:“你这个独孤大哥哥,长得很好看?” 团团瞪大眼睛,认真地道:“真的很好看啊!我们全家都觉着他特别好看! 就连原来的邻居,王娘子一家,也觉着他十分好看!经常有小娘子躲着偷看他!” “哎哟,团团好孩子,你将来一定能够行侠仗义又好看。今天就到这里吧,既然家里有客,就快回去。” 元老太公放走团团,两条花白的眉毛就皱到了一起,伸手捂着胃部哼哼。 “哎哟,我不舒服,不孝子哪里去了?叫他去给小杜帮忙,一去不复返!” 真是,想起不孝子就胃疼。 周三赶紧道:“您快躺下,小的去请小杜大夫过来。” “去什么去!去了讨人嫌。” 元老太公并不想让杜清檀反感他,歪在榻上想了会儿,翻咕噜坐起。 “小杜不是才从县廨回来吗?我去问问情况怎么样。” 正好亲眼瞧瞧,这什么独孤大哥哥,究竟有多好看! 不是不舒服?周三本想阻拦,然而看到元老太公亮得不正常的眼睛,还是算了。 小杜大夫说了,只要能动愿意动,就要经常动动,对身体有好处。 主仆二人着急忙慌地赶去隔壁,但听得里头欢声笑语的。 一条陌生的年轻男声最是活泼,一会儿逗团团,一会儿哄于公于婆高兴,再把采蓝惹得发怒,满院子追着他打。 院门虚掩着,周三正要叩响门环,就被拉住了。 元老太公隔着门缝往里看,看到一个年轻漂亮、瘦瘦高高、神采飞扬的少年郎叉着腰在那笑,说不出的得意。 元老太公的心脏顿时一阵颤抖。 这,也太好看了吧? 自家儿子那副讨债鬼嘴脸如何能是对手?! 他长叹一声,蔫巴巴地叫周三:“不用看了,回去吧。” 周三扶着他往回走,劝道:“您老也别着急,这种年轻人,根基一定没咱们二郎深厚。过日子,离了钱哪行?” 元老太公唉声叹气:“你不懂,小娘子就是喜欢长得好的小郎君,倘若这小郎君嘴巴再甜些,性子再讨喜些,就会昏了头,一头扎进去不肯出来啦!” 等到晚间,元鹤回来,听说老太公又病了,赶紧往里去探病。 不想进门就听得一阵风响,侧头偏让,一只鞋子擦着脸飞过。 “不孝子!天天端着一张讨债脸给谁看?” 元老太公中气十足地骂着他:“你说你这种无趣死板之人,为什么要活着?” 元鹤沉默,大抵也知道自家老父在气什么。 ??独孤~小丑竟是我自己 ?元老太公~把讨债鬼儿子回收了吧 ?元二郎~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感谢广寒宫主130000书币的打赏! ?感谢清水品香~1666书币、安欣~1500起点币、书友20180904010915322~500起点币、两个理光~200起点币、水夏沫~200书币的打赏! ?么么么么……大家晚安。 ? ???? (本章完) 第123章 可怜,可怜 第123章可怜,可怜 元老太公打骂之后,再看自家儿子那副忍气吞声的样子,又很生气。 “你就不会顶两句嘴?这么多年尽活到狗身上去了!” 反正就是各种嫌弃。 嫌弃背后,更多是失望。 元鹤沉默着蹲下去,低声道:“外面月色正好,您许久没有出去游玩了,儿子背您出去走走吧。” 元老太公所有的怒气和怨气都消失无踪了。 他看着儿子宽阔的肩背,鼻腔陡然一酸。 “你啊,你啊……” 元老太公用力捶打着元鹤的肩膀,痛哭流涕:“孽障!你到底要我怎么办才好?” 元鹤只管垂眸看着地砖,一动不动。 元老太公哭累了,就撑着头哼哼:“气死我了。” 元鹤使个眼神,下人们七手八脚地把元老太公推到他背上。 元鹤背起来就往外走。 元老太公稍微挣扎了几下,也就算了。 夏日熏风悠长,夜空纯澈,月色莹莹,有淡淡花香扑鼻。 元鹤背着元老太公,慢悠悠地在院子里徜徉。 老父亲老了,又常年生病,干瘦佝偻,比个小孩儿重不了多少。 元鹤走着走着,脸颊突然湿了。 他不敢出声,就一直沉默地、稳重地、慢慢地走着。 “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啊,我活着时,好歹咱父子俩还有个伴。我若死了,你怎么办?说话的人都没有,回家就是形只影单。” 元老太公絮叨着,指着池边那块灵璧石道:“放我坐那儿。” 元鹤摸一摸,石头被晒了一天,这会儿还热着,就把老父放了坐下,他自己也跟着坐了,一起看月亮。 “我们很久没有这样了罢?” 元老太公说道:“也就是最近,你才有空陪我。事情没从前多啦?” “是。”元鹤不说真话:“圣驾回了洛阳,事情就少了。” 元老太公就道:“你其实,根本没想着要娶小杜吧?” 元鹤道:“倒也不是,就是觉着她的心思没在这上头,着急不得。” 元老太公盯了他一眼,和气地道:“你别骗我了。其实我今天闹这一场,也是想通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或许小杜和你没缘分。你就和我说说实话,省得咱爷俩天天这么闹。” 元鹤扯了一下唇角,最终还是道:“我没骗您。您眼光极好,小杜真不错。今天这事儿,全凭她自己解决。律法谙熟,能伸能屈的。” “嗯,知道她好就行!”元老太公满意地絮叨:“我看人可比你准多了,小杜最好!” 元鹤看着水波里细碎的月影勾了勾唇角,老头子果然是在诈他。 若他上当说了真话,只怕又要哭闹一番。 能哄一时哄一时罢,人生苦短,能多一刻高兴也是好事。 “那你真得抓紧了。那个独孤,你见着了没?长得和个狐狸精似的。” 元老太公很生气,“丝毫不为人着想,跑人家里就不走,也不怕人说闲话,哼!” 也不知道成日找机会往人家跑的是谁。 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元鹤失笑:“蚊虫多,咱们回去罢,小杜说明日给您做好吃的呢。” 元老太公这才答应去睡,睡前还拉着他的手,絮絮叨叨地念“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看着老父沉睡的面容,元鹤轻轻替他盖好被子,缓步走出:“叫周三来。” 周三战战兢兢的:“二郎有何吩咐?” “看着老太公些,莫要让他做出失了分寸的事。” 元鹤并没有生气的意思。 “再派个人,每日团团上下学时,远远地跟着,保他周全。” 周三就道:“可是那个独孤不求,才刚送了一个健仆给五娘。小的恍惚听得,说是以后就由他护送小郎上学。” “他做他的,我们做我们的。老太公很喜欢团团。”元鹤垂了眸子,挥手示意他出去。 周三退出去,隔着窗扇往里看。 但见室内一盏孤灯,男主人沉默地看着灯火,面色寂寥。 真是孤灯只影,好不凄凉啊! 可怜,可怜。 没胜算还在努力挣扎。 周三叹口气,摇着头走了。 杜清檀并不知道隔壁发生的事,送走独孤不求,她早早就睡了。 她打算明日就回安平郡王府干活儿,总这样拖下去不是事。 采蓝对武八娘很有意见,那会儿求着人时,各种好。 现下壮实郎的病治好了,自家五娘遇到这么大的事,居然丝毫不曾过问。 委实无情得很,人家李莺儿,才刚认识的,都知道亲自上门来看望,还每日过来陪伴保护呢。 “可见她说什么,能护得您周全,这话全是假的!” 采蓝忍不住嘀咕:“您说交不了朋友,果然看得远看得清!” 杜清檀笑而不语,温柔地摸摸黑珍珠的脖子。 黑珍珠就是独孤不求才送她的那匹黑马,她实在爱极了它,觉着它这么美,必须黑珍珠这名儿才配得上。 到了安平郡王府,门子看见她就很高兴:“小杜大夫!您总算来了!这是大好啦?” “还行。”杜清檀将黑珍珠交给他,随口问道:“府里都还好?” 门子叹气:“不好!家里出大事啦!” 杜清檀停住脚步:“怎么不好?” “八娘在生病呢,现下还没起得来床。”门子摇着头,不肯多说了。 杜清檀一路畅通无阻,行到武八娘院外,叫人通传:“就说我回来了。” 可娘赶紧地迎出来,把她拉到一旁小声道:“您都还好?原本是要去看您的,但家里出了事,顾不上。” 却是壮实郎被他舅舅,武八娘的亲兄长,武六郎给悄悄带走,送还给了薛家。 然后薛鄂趁着伴驾西归洛阳,把人一起带走了。 武八娘听说消息追去,却也只能远远地看着流泪,并不敢惊扰圣驾。 且这事儿根子出在自家兄长身上,追究不得,真是欲哭无泪。 杜清檀大吃一惊:“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在您出事的第三天。那天八娘是准备带着壮实郎去探病的,东西都收拾好了,临出门,壮实郎不见了。” 可娘眼圈微红:“这算什么事啊!你千万好好劝一劝八娘。” ??月票390的加更。 ? ???? (本章完) 第124章 总归是你的善报 第124章总归是你的善报 武八娘却不是躺在床上的,而是坐在廊下磨刀。 看到杜清檀进来,她还继续磨。 “小杜回来啦?对不住啊,我这遇到了糟心事,没能及时管顾你。 后来过问,听说这事儿已解决得差不多了,我也就没多事。钱拿到啦?” 杜清檀听她问钱,就知道她确实没不管,不然不能知道得这么清楚。 “约了明日去拿。”杜清檀在她身边席地而坐,突然说道:“你这刀磨得够快了,不用再磨啦。” 武八娘停下手,冷笑:“你说,我这都叫什么破事儿。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人家许他将来保住富贵,他就把自己的亲外甥给卖了。” “我是杀了他的心都有,但我嫂子跪在我面前哭着求我,我娘也劝我。 他躲在外头不敢回来,叫人和我说,孩子终究还是姓薛,是嫡长子。被我这么带出来算什么? 即便养大了,将来也要认祖归宗的。不如现在就送回去,还能得几分父子情。 若我将来另嫁,这还是个累赘呢!到时候两边都不管壮实郎,孩子的前程怎么办?” 武八娘说到伤心处,趴在地上嚎啕大哭。 “我从前总嫌弃壮实郎不好,现下没了他,却如被生生剜了心肝。我好痛啊!五娘,我好痛!” 杜清檀轻拍她的背脊,低声道:“来日方长,不着急。先把自个儿的身体养好。” 一段时间不见,武八娘瘦多了,脸上蜡黄蜡黄的,显然这场病来得不轻。 武八娘好不容易忍住眼泪,拿了帕子用力擤鼻子,然后看向杜清檀。 “我要去洛阳求圣人!小杜,你跟我一起去好不好?我给你很多很多的钱!那个宅子也送你了!” 可娘看了杜清檀一眼。 这是八娘最近日日念叨的,就想着把小杜大夫送进宫中,以此作为功劳一件,求得圣人开口,带壮实郎回家。 杜清檀淡淡摇头:“不是钱的事,我暂时走不了。我和萧家的事闹到现在已是不死不休,我若走了,家里怎么办?” “你若走了,家里反而更安全!你留在这里,反而是拖累了他们! 宫中尚药局要招人,你进去做了女官,就再也没人敢随意欺负你了。” 武八娘双眼发亮,紧紧抓住杜清檀的胳膊,狂热地道:“小杜,你跟我走,帮我把壮实郎要回来!我给你五十万钱!不!一百万!” 采蓝紧张极了。 现下这种情况,杜清檀肯定不能跟武八娘走。 但若是拒绝,就会被视为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一个萧家还没搞定,就又得罪了武八娘,这可怎么好! 杜清檀不急不慌,慢慢说道:“有这么个事,想来您也知道了。我出事那天遇到了琅琊王,他诚挚邀我随他一同去洛阳,入尚药局。我拒绝了。” 武八娘死死盯着她,眼里冒出火来:“所以呢?你什么意思?是说自己很受欢迎吗?” “八娘,何必说得这样难听?伤害您的人不是我。我开诚布公,正是因为感念您的好。” 杜清檀平静地与武八娘对视,尽量放缓语气,让她冷静。 “我曾经问过您,要住进平康坊的宅子,需要付出什么。是否需要用命来填,需要几条命。 您问我,有几条命?我说,那我还是回去泡脏水吧。您就说,倒也不至于,是对双方都有利的事。 我很担心会住着住着,就被赶出来。您又说,若是我不放心,可以购买。 虽然我一直坚持支付租金,但我知道,您给我的价其实做了人情。我一直都记得这份人情。 所以我尽心尽力照顾治疗壮实郎,竭力为你们调养身体,我想让您这份钱没白花,也想让自己物有所值。 现在,您遇到了难事,不得不和壮实郎分离。我理解您,同情您,也愿意帮您。但不是您这样的法子。” 武八娘冷笑一声:“你有什么法子,倒是说来我听听。” 杜清檀贴到她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 武八娘吃惊地睁大了眼睛,半晌,小声道:“当真?” “当真。您都要磨刀杀人了,为何不去试试?” 杜清檀将她那把刀捏了扔到一旁去:“恕我直言,您这把刀杀不了薛司马,反而可能割伤自己。” 武八娘颤抖着嘴唇,猛地站起来,焦虑地来回走了几圈,又停下坐到杜清檀面前,小心翼翼的。 “小杜,我知道有人在暗里帮你,那是谁?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杜清檀还不知道夜里发生的那件事。 “我没听说什么,我只是想着天下人心同理,所以认为夫人此行一定能够成功!您说有人在暗处帮我,这又是怎么回事?” 武八娘看她神色确实像是不知实情,少不得解释一番。 “不知哪里来的能干人,趁着夜色,将那日逃走的恶徒尽数抓了,暴打一顿之后,贴了字条扔在京兆府前。你这事儿才能解决得这般迅速。” 杜清檀陷入沉思中,这可真是奇了怪了! 谁会帮她?难道是独孤不求? 也不对,独孤不求重伤未愈,且才回长安不久,怕是没这么快弄清整件事的过程,并精准地抓到漏网的恶徒。 再一个,他似乎也没什么帮手哇。 武八娘见她真是不知,便叹了口气:“也罢,不管是谁,总归是你的善报罢了。 我按你说的法子去试试,若是成功,少不得要谢你。若是不成……” 武八娘没说完,笑道:“好了,我明日就要去洛阳,顾不得你。我父母双亲那边,你若还想过来,那就继续来。” 杜清檀道:“您以后还会回来么?我打算买下平康坊的房子,不知您可愿意出卖?” “确实,我以后不会再回这里了。”武八娘看了她一眼,道:“你有钱啦?” “想想办法总能行。” 杜清檀已是做好准备,房子的问题须得早作打算,多拖一日,就多一分纠葛,不是好事。 “那就还按之前的说法,250金,你筹齐之后送过来,我让十一郎给你办。” 武八娘想通之后,倒也干脆:“我要收拾行李,就不接待你了。” (本章完) 第125章 难道,是那元二郎? 第125章难道,是那元二郎? 既然来了,杜清檀肯定也要去给安平郡王夫妇请个安,再号个脉,说一说以后的事。 安平郡王不在家,郡王妃见了杜清檀倒是欢喜:“你来得正好,我这几日心浮气躁的,吃不好睡不好,老是头晕。” 这是被气着了,思虑劳伤太过导致心脾亏虚。 杜清檀少不得温言宽慰,又给她诊脉:“之前的茶饮方子还用着么?” 郡王妃道:“一忙就给忘了。” 杜清檀道:“我给您做一道养心蜜膏,饭前取一汤匙,用水化开食用,会很对症。” 她便去了小厨房准备,叫人备齐龙眼、大枣、蜂蜜、鲜姜汁,先用大火将龙眼、大枣煎煮至烂,再改小火加蜂蜜、鲜姜汁,调匀,冷却装瓶。 再送过去,武八娘也在,母女俩的眼睛都红通通的,显然已经说了要去洛阳的事。 见她进去,武八娘就拉了她的手道:“我不在家,阿耶阿娘的身体就要拜托小杜了。” 郡王妃只是哭。 杜清檀不好久留,索性告辞。 她也不回家,直接去寻朱大郎。 朱大郎正和一群弟兄坐着喝酒聊天,见她进来,不免惊奇:“怎地这个时候来了?” 杜清檀笑道:“有要紧事。” 朱大郎赶紧地把弟兄们打发走了,叫人重新上酒菜。 “不用客气,我说完就走。” 杜清檀伸手给他看,掌上的伤正在脱痂,挺不好看的。 朱大郎还不知道她遇着的事儿,不免惊讶:“怎么回事?” 杜清檀将经过说了一遍,道:“我有事要拜托叔父。” 裴氏以为,杀死屠二,再给几个钱就算结束了吗?不能的。 她用什么手段对付杜清檀,杜清檀就要用什么手段回敬她。 朱大郎听完,拍着胸膛道:“包在我身上!” 忽然又听人道:“独孤公子来了!” 独孤不求走了进来,一时看到杜清檀,作势要转身往外。 “我没打扰你们说话罢?等你们说好了,我再进来。” “已经说好了。”杜清檀叫他过来:“你找朱家叔父有事?我让你。” “不用,你也听听。” 独孤不求笑眯眯地坐了,先就叫人:“上好酒好菜,我做东请客!今儿在店里的兄弟们见者有份!” 一群闲汉“嗷嗷”叫,都来给他行礼道谢,夸他人善心美讲义气。 杜清檀冷眼瞧着,看他到底想做什么。 但见这独孤家的世家子,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一会儿和这个闲汉把臂言欢,一会儿和那个勾肩搭背哥俩好。 朱大郎呵呵笑:“独孤兄弟脾气真好。” 独孤兄弟? 杜清檀看一眼朱大郎,再看一眼独孤不求,这就,比她大一辈了? “看我做什么?咱各了各的。” 独孤不求打发走闲杂人等,说道:“我这有一份名单,都是那天参与迫害五娘的,这些人很快就会放出来。” 他把一张写满名字的纸递给朱大郎,勾着唇角笑得灿烂。 “要烦劳朱大哥与这些人打个交道。虽说屠二死了,但他们总不能白白被关被打,对吧? 冤有头债有主,这事儿可怨不着咱们小杜,是谁指使的,就让谁负责。 毕竟小杜能拿到赔偿,其他人也该有。金钱嘛,挤一挤总是有的。” 那些个恶徒都不是好东西,定会成日登门索债。 裴氏性子霸强,必然不给。 恶徒拿不到钱,就会长期侵扰,一来二去,裴氏的名声就坏了。 若是裴氏妥协也不要紧,给了第一次还有第二次、第三次。 久而久之,双方必然成仇。 他倒要看看裴氏还敢不敢杀人。 杀得越多越好。 这些恶徒可不是奴仆,杀了之后是要正经查办的。 朱大郎的黑豆眼瞪得溜圆:“你们这,不是先商量好的?为啥说法都一样?” 独孤不求斜眼看向杜清檀:“想了什么坏主意,还不从实招来!” 杜清檀一本正经地道:“以德报怨,何以报德?我的想法和你差不多,你这名单倒是及时,省得我们还要设法去搜集。” “那是。我如今可不一样了,要弄这么一份名册还不是手到擒来!”独孤不求使劲吹牛。 杜清檀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看着看着,独孤不求败下阵来:“你这女人,让我自吹自擂一下怎么了?” 杜清檀就又一本正经地道:“那您继续,我听着,要不要我给您鼓个掌?” “……”独孤不求很憋屈,拿起酒杯敬朱大郎:“朱大哥,小弟敬您!” 朱大郎哈哈大笑,一口饮尽杯中之酒。 再看独孤不求,那人拿着酒杯,怯怯地看着杜清檀,就是不敢喝:“我这……特殊情况,托人办事儿。” 杜清檀从他手中拿过酒杯,一口饮尽,面不改色心不跳,继续给朱大郎斟酒,再继续喝。 一会儿功夫,一壶酒下肚,她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独孤不求就撑着下颌,盯着她看:“小杜小杜,酒量大如肚。” ??? 杜清檀一个眼风杀过来,他就站起身,乐呵呵地笑:“我去和兄弟们打个招呼。” 小半个时辰后,杜清檀走出酒肆,脚步稳健,眼神清明,丝毫没有醉酒的意思。 独孤不求跟在她身后,不时偷窥她:“要不,我给你雇个车坐?” 杜清檀不理他。 走着,走着,走到一个僻静无人的街角处,独孤不求继续叨叨。 “虽说酒量大,但小娘子喝这么多酒,终是不太好的。” 杜清檀突地转过身来,一把抓住他的衣襟,把他往墙上一推,逼近了,凶狠地道:“闭嘴!” 佳人在侧,带些微醉,独孤不求一颗心跳得“咚咚咚”的,口干舌燥,不免把嘴唇舔了又舔,声音都哑了。 “你想干什么?我抵死不从的啊!” “老实交待,是不是你,暗里把那些漏网之鱼绑了扔到京兆府外的?” 杜清檀眼神清亮,“你到底在干什么?” “啊,我就是挣钱啊……”独孤不求失望之余还很紧张:“有人在背地里帮你啦?这么厉害?那是谁?” 脑海中闪过一个人的身影,他眯起眼睛,难道,是那元二郎? ??求一波月票。 ?感谢以下书友的打赏:风花雪月~1666书币;两个理光~200起点币;水夏沫~100书币;lignling~100起点币。 ? ???? (本章完) 第126章 这一轮,是他输了! 第126章这一轮,是他输了! 次日。 一大清早,独孤不求就到了杜家。 美其名曰,今日要收钱,他来帮忙。 杨氏自是觉着好,又知道他身体不好,要调养,便张罗着给他做吃的,只怕隔壁元家又过来,不免惴惴。 不想担忧果然成真。 吃过早饭没多久,元二郎便扶着元老太公来了。 “今日收钱结案,我们来衬个人场。” 元鹤气势沉稳,顺便看了一眼独孤不求。 独孤不求笑眯眯的,利落地跑去给元老太公行礼问安。 “老太公,您好啊,我成日听团团提到您,说您慈爱仁义,天下少有,本想登门拜访,又怕贸然打扰。” 元老太公很是勉强地扯着唇角笑了笑,很不情愿地道:“团团是个好孩子,我也听他说你见义勇为,很难得。果然英雄出少年。” “向您学习。”独孤不求转个身,给元鹤倒茶:“元二哥,您喝这个神仙姜枣茶,特别养身体。” 元鹤微微颔首:“多谢。” 独孤不求就在他身边坐了,笑道:“有个奇事儿,有人绑了漏网的恶徒扔到京兆府外去,您知道这是谁吗?” “还有这等事?”杨氏等人惊讶不已。 “我不知。”元二郎神色不变,“或是五娘多行善事,种了善因,有人看不惯,就想帮她的忙。” “对对对对!这可真是个大好人啊!” 元老太公双眼发光,比谁都激动,随即又突然丧了气:“唉,做了好事也不留名,真的是……” 好可惜! 扼腕! “付出但凭本心,不求回报才是真君子。”元鹤说着,淡淡地瞥了独孤不求一眼。 独孤不求皮笑肉不笑,心情凝重。 答案呼之欲出,这一轮,是他输了! 这元二郎,究竟是什么身份! 倒也不怕,晚间他要拜见鹤先生,届时或许能够打听到。 室内突然安静。 杨氏看看独孤不求,又看看元鹤,总觉得哪里不对。 忽然间,又听门被拍响。 这回进来的是李莺儿和李启姐弟俩。 “我们来陪五娘去县廨拿钱。”李启说道:“听闻那裴氏要亲自去到县廨,亲手交付钱财,刁妇必会为难五娘!” 李莺儿则是乍一见到独孤不求,眼睛就亮了。 跟着就习惯性地含胸缩肩,默默往外退,正好对上杜清檀。 “莺儿来啦,你的早饭可以用了。” 杜清檀擦着手,她之前一直在厨房忙李莺儿的药膳,还不知道正堂里发生了什么事。 探头往里一瞧,济济满堂,不由乐了:“我这人缘真好。” 话音未落,门又响了,进来的是杨舅父一家子。 再跟着,安平郡王府的管事吕岩也来了:“八娘今日启程去洛阳,十一郎陪同,临行前,让小的过来陪五娘走这一趟。” 杜清檀心里挺感动的,杨氏忙着招待客人,这家里许久没有这么多客人了。 杨舅父不高兴:“出了这么大的事,杜氏就一个人都没来么?我还以为换个族长会好许多,没想到还是一样!” “什么还是一样?你骂谁呢?” 外头响起反对声,宣阳坊十二叔公、杜氏族长九叔祖、以及杜氏的几个族老先后走了进来。 十九叔公骂杨氏:“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也不去族里说一声?若非听人提起,我们还不知道!先前已经错过了,今日必须陪你们走这一趟!” 杨氏红了眼圈,解释道:“因为已经有了琅琊王出面,又托了二郎帮忙,是以……” 主要还是觉着族里没什么人做官,加之上次退亲的事,最终也没能把萧家怎么样,所以事情能解决,就不想麻烦族里了。 九叔祖淡淡地道:“你不说,族里不知道,想帮忙也没办法。你说了,族里不肯帮,又是另一说。五娘,你说是不是这样?” 杜清檀低头行礼:“是。” 她这还不是怕族里有话说,怪她怎么抛头露面行医,这才惹得这般祸事么? 九叔祖也没过多批评她,转而与元老太公等人行礼,互相认识。 一个个地认识过来,族老们看杜清檀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不知不觉,这小姑娘竟然积累了这般多的人脉。 “时辰差不多了,该走啦。”独孤不求奋勇争先,把自己当了半个主人。 九叔祖见他与杜清檀年貌相当,未免多感兴趣:“你是哪家子弟?” 独孤不求肯定认真回答。 二人在那相谈甚欢,倒把元二郎晾在了一旁。 毕竟年岁相差太大,根本没人往那方面想。 元老太公好气,使劲地咳嗽,这一个个都眼瞎了! 杜清檀递过来一杯止咳化痰的芹根陈皮茶:“您试试这个。” 元老太公立时眉开眼笑:“还是五娘最好。” 杜清檀就和他商量:“这么多人,您老别去了。乖乖在家等消息,啊?” 元老太公特别听她的话:“好,我都听你的。” “您明天想吃什么?我给您做。”杜清檀贿赂他。 元老太公就悄悄说了一句话,一老一小相视而笑。 “走了。”元鹤看了他二人一眼,“我送您归家。”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上街,说到萧家这事儿,都很气愤,黑着脸地骂。 路人看到,还以为是去打群架的。 走到万年县廨门口,又有几个朱大郎的弟兄围过来:“五娘,独孤公子,我们来助拳。” 却是朱大郎后续要办那件事,此时不方便出面,这便安排了人来帮忙。 县丞很快就来了:“小杜大夫啊,您真神了!家母用了您开的方子,已然有了明显好转!咦,这么多人?” 杜清檀笑得和气:“家里人生怕萧家恶霸,不放心。” 县丞很生气:“这是在县廨!谁敢乱来?” 这是对他能力的不信任嘛! 九叔祖作为杜氏族长,理所当然该出面打交道,一通攀谈,再问:“为何萧家迟迟不来?” “是啊!为何还不来!使人去催!” 县丞真的有点生气了。 之前说得好好儿的,这萧家偏要这么拖着,分明就是藐视法度,藐视整个万年县廨,藐视县令,藐视他! ??月票420加更。今天已经8000字啦! ?有个事情想征求一下大家的意见,为了回馈书友,活跃书评区气氛,我这打算做个活动,不知大家是否对同人图文感兴趣?如果想参加,又想要什么样的周边做奖品呢?可以在这一段话后面回复哈。 ? ???? (本章完) 第127章 横的遇到更横的 第127章横的遇到更横的 三催四请,众人足足等了一个多时辰,裴氏才带着一大群人,前呼后拥地走了进来。 她一露面,杜清檀的眼睛便被晃了晃。 十二幅蹙金鹦鹉刺绣石榴裙,紫色锦缎上衣,发髻得有一尺高,插满了各式各样的金银首饰。 脸上浓施红粉,大红唇,两条眉毛又黑又粗,眼角贴着金钿如意云斜红,眉心还贴了个艳丽的牡丹花钿。 可以说,时下最流行最华丽的,都被裴氏招呼在身上了。 杜清檀抿着唇笑了,这是不服气要拿钱出来,所以想在气势上压倒她呢。 裴氏一看到她,眼里就冒出火来,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打骂。 忽听独孤不求道:“咦,哪家的金银铺搬到这里来了。” 裴氏立刻对准独孤不求:“你骂谁呢?” 独孤不求看一眼已经很不耐烦的县丞,微笑着道:“您误会了,公堂之上,我不敢骂人。” 裴氏却不收敛,她骄横惯了,只想着自己居然还要赔钱,必然是万年县廨的人收了杜清檀的好处。 因此这股怒火直接冲着县丞来了:“堂堂万年县廨,竟然容许平民对朝廷命妇这般无礼吗?你管不管?” 县丞轻飘飘地瞅了她一眼,道:“堂堂万年县廨,竟然丝毫不被人看在眼里!你这是藐视公堂!” 裴氏哪里会把这么一个小小的县丞看在眼里,当即冷笑:“叫你们县令出来,你不配和我说话。” ??? 杜清檀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是……膨胀到无法无天无边际了? 都说县官不如现管,裴氏跑到县廨,说人家县丞不配和她说话? 难不成顺利杀人不受任何惩罚,真能让人产生自己能上天的误会? 县丞果然彻底黑了脸,通过今日这事儿,他是彻底记恨上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恶毒女人。 他也不说话,恨恨地甩袖离开。 裴氏得意洋洋地瞅着杜清檀等人,轻蔑地道:“来这么多人又有什么用?打官司又不是打架,人多就能赢,哈哈哈~” 有杜家族老想和她理论,被九叔祖阻止了。 在这种情况下,争吵毫无用处。 杜清檀颇赞同。 裴氏见众人不理她,悻悻地冷哼一声,转头寻人挑事。 刚才独孤不求惹了她,她肯定要还回去。 “上次有你,这次也有你,你是杜五娘什么人啊?这般为她出头,真是世风日下,狼狈为奸!” “为何不说路见不平旁人铲呢?” 独孤不求笑眯眯的:“请夫人注意口德,否则会报应到你儿子身上的。” 这话可算捅了马蜂窝,裴氏立刻跳起来,指着独孤不求破口大骂。 无论她怎么骂,独孤不求都笑眯眯地听着。 见她有停歇的迹象,他又说:“我听国子学的人说萧七郎是个忘恩负义的窝囊废,大家都不跟他玩。” 裴氏又开始大骂,越骂越生气,还想让人打独孤不求。 闹得正欢实,黑着脸的万年县令跟着县丞进来了。 万年县令落了座,先就抓起惊堂木使劲一拍,厉声喝道:“来呀!把这咆哮公堂的恶妇拖下去杖二十!” 差役果真上前抓人,裴氏急了,大声喊道:“我家夫君乃是户部侍郎!我是朝廷敕封的县君!谁敢动我?” 萧让现任从五品户部侍郎,按制,其妻可封县君。 裴氏的底气便来源于此。 万年县令却是冷冷一笑:“不敬公堂,便是不敬圣人,任你什么人,都打得!” 县丞又进谗言:“这位县君口口声声说自己娘家夫家,皆都是百年门阀,说是寒门不配与她说话。” 不巧,万年县令就是个寒门出身的,仗着科举才能做了官。 他自诩才干过人,却因出身贫寒,熬到两鬓花白,还只是个万年县县令。 因此,他平生最恨的就是这些靠着出身、轻而易举获得高位的门阀世家。 听到县丞这话,万年县令看向裴氏的目光中又多了几分厌恨,冷笑着道:“可有此事?” 裴氏觉着形势似有不妙,赶紧否认。 “我们都听见了。”独孤不求冷幽幽地道:“这位夫人,既然身为朝廷命妇,就要敢作敢当,你怎能唾面自干呢?” “臭小子!你给我等着瞧!”裴氏大怒,瞪着独孤不求恨得滴血。 独孤不求给县令认错:“失礼,我不该没有经过您的允许就妄自出声。” 万年县令自是不会追究他,只看着裴氏冷冷地道:“等着瞧?当着我的面就敢威胁人?可见背地里不知如何!” 县丞又道:“仵作验看过了屠二的尸身,觉着死因有疑。下官提议,重查此案!虽只是奴仆,终是人命,该罚就得罚,律法不容亵渎。” 他二人一唱一和,裴氏还在死鸭子嘴硬:“查就查,我身正不怕影子斜!” 县丞笑眯眯地道:“您若是不做坏事,当然不怕查。就怕这屠二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话,譬如,谋逆。” 裴氏大吃一惊,冷汗如浆,绫罗锦衣瞬间浸湿,脸上的红粉胭脂全被汗水冲出了沟渠。 圣人在丽景宫设诏狱,重用酷吏,卷入谋逆案,瞬间被贬被杀的王公、高官、重臣不知凡几。 一旦沾上这个罪名,再落入丽景门酷吏手中,全家离死也就不远了。 她颤抖着嘴唇,立时服软了:“冤枉啊,误会啊,没有这回事,我萧家满门忠诚清白……” 万年县令冷冷地瞅着她不说话。 裴氏慌慌张张:“不就是赔钱吗?我愿意的,都带来了!” 说到底,她不过就是个后宅妇人,仗着家世好,丈夫好,儿子出息,成日在家颐指气使,欺负良善。 惯着惯着,便不知天高地厚。 故而今日这事,原本家中子弟有要出面处理此事的,她都不让,非得亲自来羞辱杜清檀,好出那口恶气。 然而,钱没能扔在地上,让杜清檀自己捡起,她自己倒是陷入了麻烦中。 县令是个妙人:“不,你不必赔了,先回去,等我们把案子查清楚了再说。” “我愿意的。”裴氏恨不得下跪。 百般苦求,县令才道:“你去问问苦主,是否愿意收你的钱。” ??月票450的加更。艾玛,累得我。 ? ???? (本章完) 第128章 火凤令 第128章火凤令 裴氏憋屈地看向杜清檀。 杜清檀看着她微笑,那笑容怎么看都充满了讽刺和得意。 裴氏郁闷得想吐血。 但她想着,杜清檀这种见钱眼开、一心只想着捞钱的穷人,见了那钱还不得恶狗扑食似的。 她便倨傲地道:“把钱给你,这事儿就算了结。” 杜清檀恍若未闻。 裴氏愤怒地提高声音又说了一遍。 杜清檀这回理她了:“你和谁说话?裴家百年望族,竟然如此无礼?” 裴氏吸气又吐气,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咬着牙,一字一顿。 “杜清檀,我把钱赔给你,这件事就算结束了。” “不好。”杜清檀笑眯眯地拒绝了她。 “!!!”裴氏万万意想不到,目呲欲裂:“你!” “她怎么了?”李莺儿可算找到机会表现了,气呼呼地叉着腰道:“依我看,就按县尊的意思办,查清楚案子再说。” 裴氏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只给跟来的管事频频使眼色。 管事少不得拉了县丞在一旁各种苦求,许以各种好处。 县丞这才道:“小杜大夫,先把钱收了,毕竟你损失也很大的。案子咱们慢慢查。” 杜清檀就道:“既然县丞有话,咱就不提查案的事。但想要我收下这钱,你得给我赔礼道歉。” “你!”裴氏眼珠子都瞪出来了。 杜清檀就很无奈地看着县令、县丞苦笑。 李启冷幽幽地道:“可见还是目中无人啊。如此骄狂,世间少有。” 县令用力一拍惊堂木:“查案!” 却见外头急匆匆跑进一个人来,大声道:“我给你赔礼道歉!” 竟然是去了洛阳的萧七郎。 他是听说了这边的事,偷偷跑回来的。 回家听到裴氏来了万年县廨,又马不停蹄地赶过来。 不想还是迟了。 他先给县令和县丞行了个礼,又给杜家的族老们、以及杨氏行礼。 目光在独孤不求脸上扫过,最终落到杜清檀身上。 “五娘,是我对不起你,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他跪下去,额头磕在地砖上,五体投地。 “你不在洛阳好好待着,怎么回来了?谁告诉你的?啊?” 裴氏尖叫起来,她的心都碎了。 “你凭什么跪她?凭什么?” 她金尊玉贵、前途远大的宝贝儿子,竟然在这种地方,给这种女人下跪赔礼! 萧七郎道:“这一切,拜母亲所赐。” 他又给杜清檀磕了一个头。 “我给她赔礼,我给她赔礼……你快起来呀!” 裴氏让人把萧七郎拖到一旁,终于对着杜清檀低下了她金贵的头。 所有人都看着杜清檀,看她怎么反应。 杜清檀面无表情,铁石心肠,没有丝毫动容。 有几个杜家族老少不得暗里嘀咕,这小姑娘心狠非凡,不是一般人。 九叔祖却是冷笑:“这种时候还讲谦让心软,不如当初躺着等人弄死算了,还报什么官!” 给了钱,裴氏怨毒地看了杜清檀一眼,狠狠甩袖离去。 收了钱,众人谢过县令、县丞,一起离去,唯有独孤不求留了下来。 虽是裴氏自己作死,万年县廨的人始终也算帮了忙,所以该表达的谢意还得表达到位。 县丞笑眯眯地看着他:“年轻人,有你这么懂事的不多了。不过,今日这事儿虽是出了一口恶气,仇是结毒了。” 这是提醒杜家要小心萧家的报复。 独孤不求微微一笑:“不是早就成死仇了么?” 对待恶人,只能以恶制恶。 什么以善感化,那是傻子做的。 因为恶人只会变本加厉,必须让他知道痛,他才会缩爪子。 独孤不求看着县令,轻声说道:“您这样刚直,得罪了萧家,只怕以后他家不会放过您啊。看看他家这小肚鸡肠的恶毒性子。” 县令撩起眼皮子,面无表情:“所以呢?” “士族与寒门之争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独孤不求道:“不知御史台那边,听到此类的事,会有什么感受?” 竟然是要他找御史弹劾萧让! 县令眼皮一跳:“你也是门阀子弟。” “是啊,但独孤家不是败落了嘛。” 独孤不求探过身子,趴在县令面前,勾着嘴唇笑。 “别怕……你瞧这个。” 他掏出一块朱红色的令牌,在县令面前晃了晃。 “你是……”县令吃惊地瞪大了眼睛,一下子站了起来。 独孤不求收起令牌,说道:“只管去安排吧。” 他叉着腰,慢吞吞地走出县廨。 县丞跑过去问县令:“怎么回事?这人谁啊?他拿了个什么东西?” 县令摇头:“别问了。和武侯铺的说,叫他们日常多关注杜家的安全。” 那是圣人亲赐的火凤令,持令者风察百官,可请见圣人面奏。 他这一辈子,也就只见过三次。 有一次,还是年轻时候的事了,也是一个姓独孤的世家子,拿着这一枚令牌,让他去做一件事。 后来…… 县令叹息一声,下令:“去查屠二身死之事。” 他原也没想着要走到这一步,只是这话赶话的,就成了这样。 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那也不怕。 独孤不求走出县廨,看到杜清檀在路旁候着他,便笑眯眯地道:“你怎么还不走?家里那么多客人要招待呢。” 杜清檀道:“我在等你。你和那个书铺的店主认识,对吧?” 独孤不求道:“你要卖书?” “对啊。我要凑齐房款,把平康坊的房子买下来。” 杜清檀已经整理好了书单,都是一些珍本,还幸亏当初存放得宜,这才保存完好。 独孤不求就道:“你把书单给我看看。” 杜清檀递过去:“这些,应该能卖到三百金了罢?” “不好说,我给你问问。”独孤不求道:“你和大伯母商量好啦?” “不用商量,我做主即可。”杜清檀很强势,“今日拿到了钱,我便着手让人抄录,无论新书旧书,内容一样就是好书。” “说得好!做人就是不要太拘泥嘛。” 独孤不求收起书单,笑眯眯地道:“元二哥叫什么名儿,你可知道?” 杜清檀道:“之前签的契书上有,元珍。” 独孤不求道:“这个我看到了,我的意思是说,他还有没有别号之类的?” ??二郎:呵呵~咱就爱穿马甲!脱了一件还有一件。 ?解释,我之所以用“元鹤”这个名一直代称,是为了方便大家阅读,毕竟一下子冒出两个人名,容易混淆。实际在现实生活中,元二郎并不会用自己的本名做代称,太容易暴露了。 ? ???? (本章完) 第129章 我们做一辈子的好兄弟 第129章我们做一辈子的好兄弟 “没听说啊,怎么回事?”杜清檀很敏锐。 “在背后帮你大忙的人估摸是他。”独孤不求也不隐瞒,笑眯眯的。 “没想到吧?元二哥竟有如此本事。我若是你,必须抱紧这条大腿啊!小杜,你的运气来了。” 杜清檀停下脚步,仰头望天。 独孤不求紧张地看着她,就想看看她会有什么反应。 杜清檀轻轻吐出一口气,一本正经。 “果然是他。我就知道,我真心对待病患,也能得到真心回报的。” 什么和什么啊! 独孤不求皱起眉头:“我听于婆说了,他家有意求亲,你若是愿意,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他拉开架势,认真分析:“元二郎为人稳重,不骄不狂,孝顺,不争虚名,家底丰厚,家中人口少,老太公还很喜欢你和团团,两家又近。” 他越说越心酸,喉咙里犹如塞了一块被水浸湿的棉花,又紧又酸。 越是难过,他越是笑得灿烂。 “你瞧,多好。虽说年纪大了些,样貌一般些,但只要他对你好,就很好。 你不是会养生嘛,天天给他喝延年益寿的松针茶啊!让他至少也活个七八十岁。” 杜清檀静静地听完,说道:“你的话真多。” “……”独孤不求微张着嘴,紧张地看着她:“你……” “我还没打算嫁人。”杜清檀道:“你提醒得很好,我会处理好这件事。” 就见独孤不求突然喊了一声,当街翻了两个跟斗,惹得众人瞩目。 杜清檀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问道:“我不嫁人,你高兴什么?” “不是为了这个,我是为你今日能出这口恶气而高兴。” 独孤不求弯着腰,捂着胸,装可怜:“哎呀,好痛,一不留神扯到了。” 杜清檀道:“萧七郎怎会回来?是你使人去叫的?” 这种事,萧家人肯定瞒得死死的,萧七郎在这种时候出现,绝不是巧合。 独孤不求也不隐瞒:“有热闹大家一起看呗。” 他才不像元二郎呢,啥叫“付出但凭本心,不求回报才是真君子”,他就要让小杜知道! “我记你的情。”杜清檀道:“我得去安平郡王府准备药膳了。你回去好生歇着罢。谢啦!” 她走了一截路,听到独孤不求在她身后喊道:“杜五娘!” 她回头。 独孤不求看着她笑:“好兄弟,我们做一辈子的好兄弟,好不好?” 杜清檀看了他一会儿,微笑点头:“好。” 两个人各自转身,朝着不同的方向去。 采蓝欲言又止:“五娘,您是女的,怎么和独孤公子做兄弟?” 杜清檀一笑,并不回答。 曾几何时,她也是有过兄弟的。 至于独孤不求嘛……满满的少年气息,光是看着也养眼的。 今日书铺里没什么人,店主趴在柜台上睡觉,突然听到有人在耳边喊道:“哈喇子流出来啦!” 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地伸手去擦口水,却什么都没擦到。 于是生气地瞅着面前的罪魁祸首:“讨嫌!” 独孤不求笑眯眯地递过一张书单:“看看,这些书值多少钱?” 店主拿过算盘“噼里啪啦”打一通,然后说道:“200金,不能更多了!” 独孤不求搧了他的头一巴掌:“你怎么不去抢!黑心烂肝的奸商!300金,一点不能少!” 店主跳起来,大叫:“你才是强盗!我这小本生意,能一口吃得下这么多?有本事你买下啊!想给多少给多少。” 独孤不求愁兮兮:“我没这么多钱,不然还找你!” 店主想了想,说道:“没事,我知道有人在收古籍,待我问问。” 独孤不求递过一只蜡丸。 店主熟稔地收下,喊道:“来人,上茶!” 独孤不求回了平康坊,走入酒肆,找到正在补眠的岳大。 “最近斗场生意怎么样啊?要不我下场搅搅场子?” 岳大神色古怪地看着他道:“你这是有多缺钱?缺到命都不要?正要找你呢,主君要见你。” 独孤不求敛了嬉笑之色,穿过长而昏暗的走廊,停在尽头那道铁门前。 他如今已不用岳大引见,直接便可面见鹤先生了。 鹤仍旧坐在屏风后头,声音暗哑:“来了?” “来了。”独孤不求落了座,原本想要提及元二郎,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能在暗里办成那件事的人,其实也没几个。 于是他改口问道:“您找我有事?” “你的伤什么时候能好?”鹤问道:“圣人将立庐陵王为皇嗣,长安暗潮汹涌,你得动起来了。” 独孤不求道:“我这伤还得再养养,但查案子,还是可以的。” “我会给你派不需动手的活。”鹤顿了顿,问道:“你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 独孤不求一脸茫然:“什么?” 屏风后传来一阵寂静。 半晌,鹤道:“没事了,你去罢。” 独孤不求却道:“先生,您说,干咱们这一行的,能顺利娶妻,平安过活么?” 鹤沉默片刻,道:“也有这样的,但是……下场好的没几个。” “您说的是普通人,若是做到您这份上呢?” 独孤不求笑得没心没肺:“像您这样,手上的力量足以号令半城,能行吗?” “自然要看个人怎么想。”鹤的声音不辨喜怒,“你想坐我这个位子?” 独孤不求举起双手:“快饶了我罢。我哪有这么不知天高地厚,我才进来多久呢。我就是……有点想娶妻罢了。” “想要平安过日子,先就不能做这个。努力立功,或许能有那么一天。还有……” 鹤顿了顿,不确定该不该继续聊这个天,不知怎地,他今日有些话多,这不正常。 “还有什么?” “你上次护送庐陵王有功,或许将来能有后福。”鹤打发他走,“去罢。” 独孤不求走出铁门,缓缓抬起头来,眼中光亮微闪。 随后,他仰着头朝向前方走去,步伐沉稳而坚定。 岳大从角落处走出,目送他走远后,敲响了门:“主君,是我。” 铃声响起,岳大入内,轻声道:“主君,才刚送来的消息。圣驾在回洛阳的路上,接见了独孤。” ??感谢以下书友的打赏:水夏沫~100书币;只一粒豆~100书币;两个理光~100起点币。 ? ???? (本章完) 第130章 替我送给小杜 第130章替我送给小杜 鹤并不惊讶:“我猜到了。” 时间刚好。 岳大有些难过并担忧:“您这些年殚精竭虑,拼尽全力,却仍然不被圣人信任……” 鹤平静地道:“这是宿命。” 圣人能以女儿之身君临天下,其智慧、缜密、强悍无出左右。 陪伴她多年的患难之交,还不是说杀就杀了。 虽则圣人现下几乎长居洛阳,但长安的重要地位无可替代。 他手握长安半城力量,又怎会不被帝王提防。 岳大默然许久,道:“那独孤……” “我忠心无二,由得他去。”鹤起身道:“今夜无事,我该回家了。” 岳大要送他,他又道:“以后若非传唤,不要去我家。独孤与杜家有故。” 啊……这? 岳大同情地看着鹤,有心安慰,却发现无话可说。 以为是碾压,结果是反转。 他心情复杂地道:“当初不该引狼入室的。这小子野心勃勃,那会儿就该知道他不会安分。” 鹤低笑一声:“你既然知道他野心勃勃,便该知道挡不住他。不是我这里,也会是其他地方,既然如此,不如我做那个伯乐。 上次的任务,若非是他,你我已经人头落地。再说这事儿,不是他,也会有别人。是我在这个位子上太久了。” “那……不能请辞么?” “机会不到,若有那一天……” 鹤眼里多了几分亮光,若有那一天,或许他也能过上平常人的日子。 娇妻稚子,哄老父开心,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总在内疚煎熬。 看着他的样子,岳大忍不住壮着胆子,问了一个早就想问的问题。 “主君,若有那一天,你会娶小杜大夫么?” 鹤微微失神:“她啊……” 岳大迫不及待地等他回答,他却轻笑摇头:“我老了。” 岳大扼腕:“老夫少妻不是人间正常么?又不是老妻少夫!人家小杜大夫又没说不喜欢稳重的,您好歹问问。” 鹤冷冷地扫了他一眼。 岳大立刻捂住嘴,低头缩一缩脖子,再小声道:“这不是我说的,是老太公说的。我只是转达,转达。” 鹤便不再理他,转过身收拾文书去了。 岳大急得:“主君啊,您不能退缩,不能被独孤那小白脸儿给吓得不战而退啊!” “若是您退了,让我们这些长得不好看的人情何以堪?难道就得给小白脸让路不成?” 鹤道:“你的意思是说,我长得不好看?” 岳大又捂嘴:“我不是这个意思。” 鹤冷哼一声,更衣洗脸,确定身上的沉水香味道没有了,这才走出去。 已近黄昏,街头熙熙攘攘,尽是归家之人。 有花娘叫卖:“上好的栀子花啦,便宜卖啦……买回家送给娘子挂在床头,又香又好看啦……” 鹤走过去,买下了所有的栀子花。 独孤不求翘着脚坐在街口一家茶肆里,一边和人聊天瞎吹吹,一边盯着街口。 鹤拎着一篮子花,慢悠悠地走过去。 独孤不求把瓜子一扔,趴在窗前盯着他的背影看,然后勾唇一笑。 可算等到了!果然如此! 这世上的事,就有那么巧。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还真是小杜的运气。 不管怎么说,危难之际有人帮忙,就是极好的福气。 他又坐了会儿,看着天色差不多了,就准备去杜家混饭吃。 不想刚走到元家门前,就见门被打开,元二郎站在门前冷飕飕地看着他。 独孤不求神色自若:“元二哥好,您吃了吗?我还没吃,正准备去小杜家吃。她给我调理身体呢。” 元二郎拎出一篮子栀子花,说道:“替我送给小杜。” “???” “!!!” 独孤不求先是疑惑,再是生气,当他是死人呢! 啊,不对…… 他谨慎地打量着元二郎,试图从对方脸上看出点什么。 “不是蹲在街口守我?看清楚了?” 元鹤压低嗓音,发出与鹤先生一样的声音。 独孤不求一抖:“你……” 居然,就这么承认了身份,真是猝不及防! 元鹤沉默地看着他。 独孤不求十分纠结。 太为难了啊。 之前不知道,还可以随便损几句,争个先后。 如今撕破了脸,对着上司,叫他怎么办? 难道要被压? 看看,看看! 现在竟敢指使他给杜清檀送花了! 真是作威作福,以权谋私,臭不要脸! 不成!独孤不求又抖了一抖。 他竖起眉毛,咧着嘴,恶狠狠地看向元鹤。 “凡事都要付出代价,偷窥了不该知道的事,就要付出代价。”元鹤又把花篮往前递了递。 “呼……”独孤不求轻轻呼出一口气,勾着唇角笑了。 “行啊,我帮您给小杜送花,她要不要,可不关我事啊。” 他伸出两根手指头,拎着那花篮子,笑眯眯地后退两步,一个旋身,朝着杜家走去。 元鹤站在自家门前,看到独孤不求敲开杜家的大门,然后高声说道:“五娘在吗?元二哥让我给你送一篮子花啊!” 杜清檀是否回答,或者回答了什么,元鹤是不知道,因为杜家大门很快关上了。 他蹙着眉头转过身,恰恰对上元老太公面无表情的脸。 他有些被吓到:“您这什么时候来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元老太公严肃地道:“过来。” 元鹤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做什么?” 元老太公举起手来,用力拍着他的肩头,“哈哈”大笑,赞道:“有些我年轻时的样子了!” 元鹤微微一笑:“我没骗你吧?” 元老太公点头:“干得好!不过,这独孤小子……你想对他做什么?儿啊,可以争,但害人的事不能干啊。 之前那些事,是圣人之令,迫不得已。涉及自己,无辜之人绝不能害,这是给自个儿积德。” 元鹤道:“您想多了,我只是想找个帮手,减轻一下负担,以便可以多陪陪您。” 圣人既然嫌他在这个位子上坐得太久,让独孤不求来监视他,那他就给独孤不求接替他的机会。 野心勃勃的少年郎,为了向上爬连命都不要。 爱人、权势富贵,哪样更重要呢? 人心自来经不起考验,且等着瞧罢。 (本章完) 第131章 必须选一个 第131章必须选一个 杜清檀平静地接过栀子花:“多谢。” 独孤不求见她居然真接了,嘴唇动了动,再也笑不出来。 “你说,他送你花做什么啊?” 他伸手去抢花篮:“你打算怎么办?” 杜清檀坚定地又把花篮收走了:“凉拌。” 好敷衍。 独孤不求垮着脸噘着嘴,却也不走开,就默默地跟在她身后,看她要怎么办。 只见杜清檀把一篮子栀子花尽数倒出来,择干净了,放入盆中,又注入清水。 采蓝高兴地道:“可以用来洗头哇……” 杜清檀有一头乌黑浓密的秀发,加上那副玉洁冰清的模样和肤色,确实与这栀子花香挺般配的。 换个人,便要觉得花香太浓熏人了。 这礼挑的还真不错,巧心思。 “啧!”独孤不求翻了个白眼。 送女人花! 谁还不会了! 明天他就去买一车! 却见杜清檀将淘洗干净的栀子花捞出放入碗中,舀一瓢刚烧开的滚水,稳稳地淋了上去。 “啊?你……辣手摧花!” 独孤不求笑了起来,这种方式他喜欢。 杜清檀没理他,将焯好的栀子花捞出滤水,再打几个鸡蛋摊蛋皮。 她摊蛋皮也有技术,别人都是用的纯蛋液,她加了糯米粉水。 调好之后,用勺子倒入锅中,一手拎着锅把旋一圈,一个均匀好看的蛋皮饼儿就出了锅。 独孤不求看得一愣一愣的,再看那个锅,就觉着有些不同,竟然一边把手是长柄! 难怪杜清檀刚才转锅那么方便呢! “你……”他才说了一个字,杜清檀已然道:“也是梦里看到的,没事就去剥葱蒜。” 蛋饼摊好,杜清檀便将它切成了丝。 独孤不求把葱蒜洗净递过来,乐滋滋地道:“真要凉拌啊?” “嗯。”杜清檀舀一勺热油,淋在切碎的葱蒜和栀子花上,再加蛋丝,调味。 她尝了尝,满意地道:“还行。” 他还没吃过呢,独孤不求眼巴巴的:“好吃么?” “好吃的呀。”杜清檀道:“这道菜泻火除烦,清热利湿,我看你这几日有些上火,等会可以用一些。” 独孤不求小声嘀咕:“这种情况下,谁不上火啊?” 又见杜清檀拨了一碗凉拌栀子花往外走,就道:“你去哪里?” “去隔壁还钱,顺便带一碗给他们尝尝。元二哥平日经常咳嗽,这也可以治疗肺热咳嗽的。” 杜清檀喊了杨氏一声,带上团团,叫平安去抬钱。 独孤不求赶紧地跟出去:“我来帮忙,我做见证!” 杨氏为难地道:“五娘说你伤没养好,就别去了吧,在家歇着比较好。” “我不……”独孤不求坚决拒绝。 “听话。”杨氏语重心长、坚定不移地他给剩下了。 独孤不求长手长脚地站在院子正中,生气地吃了一朵凉拌栀子花。 “这是我们之前借的钱。多谢府上了!” 杜清檀给元家父子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站定,看着元鹤道:“尤其是元二哥帮了我们很多忙,我都记住了。” “应该的,应该的。”元老太公不想收钱:“又没多少,算了罢。” 杨氏肯定不答应:“那怎么能成?” “收了罢。”元鹤直接叫人把钱拿下去了,然后看着杜清檀道:“此事应当还有后续,萧家不会就此罢休,你有什么打算?” “后续有一些考虑,并不打算就这么算了。” 杜清檀暂时不想多谈这个事,直接把凉拌栀子花拿出来了。 “方才元二哥送了一篮子栀子花过去,我想着近日天热,大家都有些上火,便将它做了一道凉菜。 您日常总有些咳嗽,可以用一些,它能治疗肺热咳嗽。” “……”元老太公同情地看向儿子。 元鹤面无表情,片刻后,道:“这道菜倒是新颖。我一定好好尝尝。” 元老太公等不得,马上就想尝。 杜清檀只许他尝一口:“寒性的,您不能多吃。” 所以,这道菜相当于专门做给自家儿子的咯? 元老太公低咳一声,把团团带到一旁去下棋。 杨氏也跟了去,假装在看元老太公和团团下棋,眼睛却是看向这边的。 “元二哥,我有话要说。”杜清檀很直接地开了口。 “听闻这桩案子是您在背后帮了我,我很感激,也很惭愧。您帮了我这么多,我却没办法报答您。” “不用你报答。” 元鹤是个聪明人,这个开场白,以及这碗凉拌栀子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他看着杜清檀温和而笑:“不用担心,没有其他意思。替我照顾好老父,便已足够。” 杜清檀站起身来,又对着他行了一礼:“那我们回去了。” “我送你们。”元鹤作势起身。 杜清檀婉拒:“不用了,就这几步路,何必客气。” 元鹤也就坐回去,看着她们离开。 元老太公唉声叹气:“她没看上你啊,你还得继续努力呀。” 元鹤面无表情地嚼着栀子花,说道:“都怪你!” “???!!!” 元老太公震惊地指着自己:“你说什么?怪我?” “对,就是你。” 元鹤面无表情地道:“肯定是你太急切了,在小杜面前露出了那个意思,把她吓跑了。” “啊?这……” 元老太公着急地抓了抓稀疏的胡须:“我是急了点,但是,唉,这……怎么办?” 元鹤狠狠咽下一口栀子花,继续面无表情。 “以后这事儿您别插手,不然吓跑了小杜,饭都没得吃。” 元老太公很憋屈,却又觉着似乎很有这个道理:“那,以后我都听你的?” 忽见元鹤竟然快把栀子花全吃光了,连忙扑上去用手捂住:“都是我的了,你这个不孝子!” 杨氏把杜清檀堵在墙角里:“说吧,独孤和元二郎,你必须选一个!” 杜清檀正要开口忽悠,就被杨氏堵住了:“别和我说那些有的没的!现在就选一个!” 杜清檀很无奈:“都是病患,难不成我随便给人治个病,人家有那意思,我就得回应?” 杨氏很生气:“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算盘!以后你遇不到比这更好的了!” (本章完) 第132章 天下的催婚狂魔都长一样 第132章天下的催婚狂魔都长一样 杜清檀叹气:“什么叫遇不到更好的了?我这不是才刚起步嘛?我还能长得更好看!” 杨氏没听懂:“什么叫你还能更好看?” 杜清檀解释给她听:“你看,我之前骨瘦如柴,病歪歪的,现在身体好了,是不是要好看些啦?” 这个,杨氏没法儿否认。 女人还是得有点肉才好看那。 “那我不好看的时候,定了亲都飞了,是吧?我现在好看,就有人愿意了,是吧?” “是啊……不对,什么歪理!” 杨氏揪住杜清檀不放:“人家本来就好!哪里是萧七郎那种东西比得上的? 不提元二郎,就说独孤,难不成认识他的时候,你有现在好看?” 杜清檀慢条斯理的:“独孤说了,他要和我做一辈子的兄弟。” “胡说八道!”杨氏其实和元老太公一样着急。 之前还能忍,看到杜清檀把栀子花给凉拌了,还送回去给人吃,她就不能忍了。 “你不小了!嫁了人,有了依靠,以后人家也没这么好欺负你……” 杨氏在那“叭叭叭”个没完没了。 杜清檀无奈地靠在墙上叹气,怎么打哪儿都逃不掉相同的命运。 “说话!”杨氏咆哮,然后还很生气。 “那你答应我卖书买房。”杜清檀睁着死鱼眼,甩过去这么一句。 杨氏大怒,不敢置信地指着她:“你……” 天下的催婚狂魔都长一样。 可怕。 杜清檀缩了缩脖子,咽口水:“反正你不让我卖书,我就不。” 杨氏冷笑:“既然你不肯自己选,便由我来替你选!” 杜清檀瞪大眼睛:“你……” “我怎么?”杨氏一挺胸,朝她挤过去。 大战一触即发。 “你们在做什么呢?”独孤不求笑眯眯地走了过来。 杨氏硬生生把气咽下去,假笑:“没什么。” 独孤不求给杜清檀使个眼色,表示“看我解救你多及时。” 杜清檀眨眨眼。 杨氏看看他二人,木着脸道:“独孤,你跟我来。” 咦,都不叫他的字了。 独孤不求内心一阵狂跳,表面一脸惊愕,指着自己道:“我吗?什么事儿啊?伯母?” 杨氏埋着头往前走,气哼哼的。 独孤不求小声问道:“小杜,怎么回事啊?” 杜清檀道:“逼我嫁人呗,她若和你说奇奇怪怪的话,你别理她。” “不会,不会,你放心,待我救你。” 独孤不求笑眯眯地追着杨氏去了:“伯母,等等小侄。” “我问你,你老往我们家跑,是什么意思?”杨氏板着脸,拿出了当初对付萧家的气势。 独孤不求难得羞涩:“您,您看不出来么?” 杨氏非得逼他:“看不出来。若说对我们五娘有意吧,也不见你家里有什么表示……” 提到家里,独孤不求就沉默了。 杨氏看他表情,也知道自己怕是提到了不该提的事儿,于是一阵心软,接下来的话就不好说了。 半晌,独孤不求站起身来:“伯母的意思我懂了,我现下身无长物,被自己的兄长赶出家门,实在配不上五娘。” 说完这话,他便转过身,飞快地走了。 杨氏喊了一声没叫住,再追出去,人已经走远了。 杜清檀走过来:“你和独孤说什么了?” 杨氏后悔又纠结:“都怪你!” 元二郎稳重踏实,家庭富足,有本事,离家近,缺点是年纪有些大。 独孤不求年轻活泼,长得特别好,本事也还行,舍得给杜清檀花钱,但是身无长物,还是被家里赶出来的。 杨氏既怜惜独孤不求,又觉着过日子还是元二郎这样的好。 刚才不小心说错话,气走了独孤不求,她很不是滋味。 如果杜清檀自己主动选定一个,不就没这些事了吗? 所以都怪杜清檀。 “怎么啦?”于婆看到独孤不求不打招呼就离开,也过来询问。 杜清檀摊手:“不知道,不关我事。” 于婆就看着杨氏。 杨氏怏怏的,有心想叫人去看看独孤不求,又怕惹出更多误会。 遂把心一狠,若真是有心求娶,就会把那些问题解决了再来! 虽然同情心疼这孩子,那也没有自家侄女的终身大事重要! 好不容易拿定主意,想把杜清檀抓过来再教训一顿,转头一看,人早没影了。 于是再接再厉追过去,杜清檀的门窗紧紧闭着,灯都灭了。 于婆劝她:“算啦,没用的,闹僵了反而不美。” 杨氏这才算了。 杜清檀坐在黑暗里抹了一把冷汗。 次日清早起来,她正带着团团做五禽戏,杨氏又站到一旁盯着她看。 杜清檀低咳一声,问道:“团团啊,你说我去出家当女观怎么样哇?” 团团猝不及防:“啊?为什么呀?” “你娘不要我啦。”杜清檀假装擦泪。 团团不明所以,又傻傻地问:“为什么呀?阿娘,姐姐这么好,我不能没有她。” 杨氏就黑着脸都走了。 杜清檀一笑,一头扎入厨房热火朝天地干起来。 她今天给元老太公做的是草寇羊肉汤面,给李莺儿做的是玉竹裙边。 待到做好,各自装盒,便去了安平郡王府。 如今武八娘和壮实郎不在,她就只需照料郡王夫妇,倒也简单。 及至归来,先就问:“独孤有没有过来吃早饭?” 杨氏淡淡地道:“你又没看上他,管他来不来?” 那就是没来了。 杜清檀就去鼓捣了个苡仁蒸肋排,烙一盒子小熊饼,再配个菠薐菜汤,一起装入食盒,交给平安拎上。 因见杨氏坐在院子里做针线,便打了声招呼:“我去看看独孤。” 杨氏不许:“你既是行医,那便按照行医的规矩来,叫平安送去即可。” 倒也不是她死脑筋,但这男女正当年纪,来往密切,总是容易引起流言。 杜清檀想了想,也就答应了。 杨氏见她果真不去了,又无端生气,不免和于婆念叨: “她若一定要去,总算还有点意思在里头。独孤那些不好的地方,或许也能不计较。 但这,说不让去就不去,没心没肺,我是没辙了。” 不想平安很快回来:“公子不在家。” ??再安利一下书评区活动,奖励多多,大家都去参加一下,捧个人场。 ?感谢以下书友的打赏:你是我明媚的光~1666书币;两个理光~200起点币;安欣~100起点币;书友150423135829702~100起点币;书友2017120207232433起点币;水夏沫~100书币;指尖流失的岁月~100书币;北极朝月~100书币。爱你们,小可爱们。 ? ???? (本章完) 第133章 不比男儿差 第133章不比男儿差 听说独孤不求不在家,杨氏一下子懵了。 不会是被她刺激到了,想不开,所以…… 杜清檀看在眼里,冷幽幽地插了一刀:“所以说,没事儿别乱说话。人家好歹也是咱们家的救命恩人呢。” “你闭嘴,都怪你!”杨氏坐立不安,就想着还得去瞅瞅。 “你别去,保持距离!不然人家还以为你想干嘛呢。”杜清檀得意洋洋。 杨氏气得指了指她,转身走了。 杜清檀这才问平安:“食盒留下啦?家里是个什么场景?邻居怎么说?” 平安道:“院门虚掩着,没上锁,小的把食盒放在窗下了。问了邻居,说是一大早就走了。” 那就不是赌气或是出了远门,多半是出去办事了。 毕竟他买马、买奴仆、租房子的钱,都得有个来处。 杜清檀心里有了数,见来了病患,便去接诊了。 忙到午后,李莺儿来了,还带了个斯文秀气、羞涩得头都抬不起来的小娘子。 “这就是小杜大夫,五娘。”李莺儿给她们互相介绍:“这是我表妹,萧慈,族中行九,叫她九娘。” 杜清檀看了萧慈一眼,这是,和萧七郎一家的? 李莺儿知她所想,忙道:“是一家,但九娘是嫡支。她也很不喜欢裴氏那些做法的,不然我不能把她带来。” 杜清檀露出营业笑容:“没事,只要不作妖,遵医嘱,按时足额支付诊金,就是好病患。” 李莺儿笑了起来:“九娘,我没骗你吧,我就说五娘不会拒诊,是吧?” “您是什么地方不舒服呢?” 杜清檀让采蓝给她们上姜枣茶,顺便抓住李莺儿的肩头往后拉开。 李莺儿赶紧地挺胸抬头,问道:“我有没有好一些?” 杜清檀认真地打量她一番,夸道:“有点起伏了。” 李莺儿沾沾自喜:“我也感觉到了。” 她比才来之时丰润了一些,加之仪态稍有改观,自然看起来要好很多。 萧九娘说道:“我就是看着莺儿改善明显,这才来的。我这个病症……” 她低下头,涨红了脸,说不出来。 莫非是妇科隐疾?杜清檀示意萧九娘伸手给她诊脉。 提到这种病,多数女病患总是不好意思的。 没关系,小杜大夫见多识广,啥病都吓不到,就看能治不能治。 谁知萧九娘才在她面前坐下,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便飘了出来。 仿佛耗子死了好几天似的那种恶臭。 若有若无,萦绕在杜清檀的周围。 她小心翼翼地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寻找恶臭来源。 李莺儿给她使眼色,表示恶臭来自于羞涩的萧九娘。 萧九娘的头低得几乎埋进胸里去,声音比蚊子大不了多少。 “不必诊脉,我就是,就是脚臭。这也不知道能不能治。” 脚臭……果然。 杜清檀不敢大口呼吸,示意她坐到窗边去:“脱了鞋袜,我看看。” “其实我每天都有换洗鞋袜,但就是臭。” 萧九娘慢吞吞地脱着鞋袜:“皮肉都是好的。” 鞋袜脱开,满室恶臭。 李莺儿直接跑到门口去了,还说:“对不住啊,九娘,你别怪我。” 萧九娘泫然欲泣,难堪得不得了。 杜清檀面无表情,很是仔细地查看了萧九娘的脚,然后说道:“确实有个方子,可以一试。” 萧九娘双眼放光,飞快地穿上鞋袜:“当真?你若帮我解决了这个难言之瘾,我一定会回报你的。” “两千钱。”杜清檀稳重地让采蓝收钱,然后说道:“我去洗个手。” 她稳重地走出诊室,迎着清风朗日,深呼吸,再呼吸。 李莺儿看着她偷笑:“你可真难得,居然面不改色。” 杜清檀稳重地道:“这是医者该有的素养。” 先用清水洗手三遍,再用烧酒擦一遍,抹上香膏,这才能够踏实下来。 萧九娘看到方子,满脸怀疑:“萝卜洗净带皮切片,加花椒熬水泡脚?真有用吗?” 杜清檀淡定地道:“您坚持三天后看效果。” “那我试!”萧九娘高兴起来,好歹也有希望了不是? “我就知道你一定有法子。”李莺儿亲热地挽着杜清檀的胳膊。 “我家过两日要办一个赏荷会,你有空不?我给你发帖子,过来玩。 我晓得好多人或多或少都有点毛病,你小露身手,就够她们受用了。” 这是要给她介绍病人啊,而且还是高端病人。 杜清檀毫不犹豫地点了头:“我一定去。” 天上下刀子也要去。 李莺儿立刻命婢女漱玉递上帖子:“早给你准备好了。” 杜清檀谢过,见又来了其他病患,便道:“你们坐着,我得去忙了。” 萧九娘迫不及待要回家去泡脚,拖着李莺儿告辞:“那不耽搁你啦。” 忙到申时,杜清檀就收了工,她得去安平郡王府了。 采蓝在一旁盘算今日的收入,喜滋滋的:“加上卖药和香包的收入,有三千五百钱,刨去成本,整整三千。” 杜清檀很满意,见杜氏垮着脸在那瞅她,就故意道:“我虽是个女娇娥,却也不比男儿差!” 杜氏一甩袖子走了。 杜清檀忍了笑,牵出黑珍珠,施施然出了门。 安平郡王府最近的气氛很不好,毕竟出了这种事,做父母的最难受。 加上武氏最近暂时失势,上下都要夹着尾巴做人,就更沉闷了。 杜清檀还是一如既往,精心照料两位老人。 因着天气热,她还顺便做了一道西瓜盅。 西瓜切成两半,用定制的刻刀在上面刻了精美的卷草纹,再把西瓜瓤挖成圆球,调入少许糖浆。 收拾好厨房,正要走时,婢女送来了安平郡王妃的赏赐。 “小杜大夫用心了,郡王妃近几日颇不舒服,也就是您送去的东西还能用一点。才刚用了那西瓜盅,整个人就清爽了。” 病人的肯定就是最大的鼓励,杜清檀欢欢喜喜收下赏赐。 到家,又和杨氏炫耀:“我这又进账一千钱,两匹绢。” 杨氏背过身去,不想理她。 杜清檀高高兴兴地给独孤不求做了晚饭,还让平安送去。 平安还是没能遇到人,但早上送去的食盒空了,碗筷洗得干干净净的放在里头。 ??我今晚7点有个直播,聊一聊女频小说背后的爱情哲学,大家感兴趣的可以去捧个人场哇。因为要做的准备有点多,所以今天只有两更。 ? ???? (本章完) 第134章 你们在做什么 第134章你们在做什么 午后,热浪一阵高过一阵,知了在树上叫得声嘶力竭。 萧家大门前,几个无赖和萧家仆人各种纠缠,非得让裴氏赔偿他们的损失不可。 什么答应给的钱没给,医药费没给,坐牢钱没给。 惹得一大群人围在外头看热闹,指指点点的。 裴氏哪里受过这种冤枉气,便要叫仆人用暴力把人赶出去,又要去找武侯铺。 不想萧家仆人才碰着人,那些无赖就躺到地上打滚哭闹。 说的都是萧家打死人了,还扯出裴氏无故虐杀家中奴仆的事。 萧七郎一看不好,赶紧把人叫进去,塞钱了事。 毕竟这些人要的也不多,就几百个钱罢了。 只要能用钱堵住嘴,不叫他们乱说,这一点点钱不算什么。 却不想,这是开了个恶劣的头。 这些人才走了没多会儿,又来了十多个无赖,围在门口吵吵嚷嚷,声势比之前还要大。 要的也更多,理由是,没道理厚此薄彼,那些人都拿了,他们也该拿。 萧七郎又给了,这次花了好几千钱。 再过了一会儿,来了几十个无赖,要几万钱。 萧家再是想要息事宁人,也知道这不对了。 萧七郎气急败坏地逼问裴氏:“你到底找了多少个人?” 裴氏很心虚,她全都交给屠二去办的,哪里管得到这么细致,还去问多少个人。 再说当时,屠二也还没来得及和她交待细节啊。 萧七郎看着她这副模样,绝望极了,甩手就要走。 “我不管了,我早前和你说的话,一句也不肯听,行事如此恶毒,就该想到会有报应。” 裴氏掩面痛哭:“我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都是那个毒妇……” “您爱怎么骂就怎么骂吧,我没办法选择由谁生下我,您以后,就当没我这个儿子吧。” 萧七郎打断她的话,直接走了。 下人拉不住,回来道:“夫人,七郎走了,说是以后不会回来了。” 裴氏心里一阵惊慌,忙着追出去,追到大门前,就被等在那里的无赖一拥而上。 “给钱!给医药费!” “凭什么别人有,我们没有?” 裴氏狼狈逃窜,声嘶力竭地喊:“来人啊,反了,反了,武侯在哪里?” 不知打哪儿飞来一只臭鸡蛋,刚好砸在她额头上。 恶臭的蛋液顺着她眉心的牡丹花钿往下流,糊了满脸。 几只苍蝇闻到臭味,“嗡嗡嗡”地飞了过来。 她尖叫起来,完全失去理智,声嘶力竭地喊下人:“给我打,打,打死这些贱民!打死他们!” 于是萧家下人和无赖泼皮们打成一团。 不远处,穿着男装的杜清檀拍拍手,对自己的命中率很满意。 又一只臭鸡蛋递到她面前,她接过去,看着独孤不求一笑。 独孤不求也笑:“要不,这一下我来?” 杜清檀收起臭鸡蛋:“够了,过犹不及。” 这事儿只要闹到足够大,够御史风闻,有话可说,就行了。 “闹什么闹什么?无法无天了!” 万年县县丞带着一群差人跑过来,嚷嚷得比谁都厉害。 有几个无赖被打破了头,躺在地上鬼哭狼嚎。 县丞就要秉公执法,传唤双方问话。 裴氏慌慌张张跑进大门,推出小叔子挡灾。 萧家人脸都绿了,看她的眼神充满了厌弃和嫌恶。 什么叫丧门星,这就是了。 杜清檀和独孤不求转身往回走。 “你这些日子去哪里了?成日只能看见饭碗空了,不见人。” 杜清檀掏出一把扇子,慢吞吞地搧着。 一转眼,她和独孤不求都好几天没见面了。 直到今天,她从安平郡王府出来,在半道上被他拦住。 “我啊,去挣钱讨生活呀。” 独孤不求背着两只手,笑眯眯地往前走着。 “你不会以为我生气了吧?才不会呢。我那是故意做给伯母看的,省得她逼迫你。” “我够义气吧?”独孤不求对着杜清檀夹夹眼睛,颇不正经。 “够义气,兄弟嘛,你有需要的时候,我也能帮你。” 杜清檀“哥俩好”地拍拍他的肩,笑道:“稍后你还得帮我个忙。” 她开出的书单有了买家,剩下的就是如何从家里把书偷换出来。 这就需要独孤不求帮忙了。 “包在我身上。”独孤不求抬眼看向坊墙:“咦,有圣旨昭告天下了呢。” 二人走过去,肩并着肩,仰着头往上看。 却是女皇昭告天下,取消禁屠令。 杜清檀可真太高兴了,脑子里瞬间飘过几十道肉菜。 独孤不求道:“要不,去宰两只鸭子,做个你说的那种八宝鸭?” 杜清檀道:“好啊。” 二人在杜家门前分开,杜清檀若无其事地走进去,迎面就遇到了杨氏。 杨氏怀疑地打量着她:“去哪里了?怎地这时候才回来?” 杜清檀笑道:“圣人昭告天下,取消禁屠令了。” “真的?”杨氏也是喜不自禁,天天吃素,空吃米面,时间久了,也真是受不住啊。 “所以啊,您赶紧地去买几只鸡鸭回来,咱们今晚做点好吃的。” 杜清檀想把杨氏支走,好搞事。 杨氏却没什么心思去逛街,只打发于婆去买,然后伸个懒腰:“我昨夜没睡好,得歇歇。” 杜清檀装模作样:“我给您号脉?” 杨氏摇头:“不用。” 待到杨氏躺下,杜清檀立刻往书房旁边的墙上竖了梯子,爬到墙头,轻喊一声。 独孤不求立刻抬起头来,把一包书递进去。 杜清檀接了,拿回书房,飞快地把书单里的书取出,再将这些装样的书补上。 书单里的书,得拿去找人抄誊备份。 一册一册地带出去,不知多久才能做完。 是以,一次性换出,抄好之后再换回来比较妥当。 反正杨氏只会随意扫视一番,并不会把这些书抽出来看。 收拾好书籍,杜清檀又从墙头递出去。 独孤不求接了几包书,叉着腰道:“你放心,一准把这事儿办好了。” “给你抽成啊。”杜清檀说完这话,表情就僵了。 “你们在做什么?” 元鹤站在独孤不求身后,神色很严肃。 “有事不走大门,这样鬼鬼祟祟的。” (本章完) 第135章 你查案,也查他 第135章你查案,也查他 独孤不求赶紧地把还插着腰的手放下了。 他站得溜直:“元二哥好!” 声音洪亮,态度端正。 杜清檀狐疑地看着他二人,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按理说,以独孤不求的惫懒性子,遇到这种事,多半会不正经地调侃一番。 这样严肃端正,就像把元二郎当作长辈看待似的。 她也不说话,就站在那看着。 元鹤看了独孤不求一会儿,神色反而放柔和了:“在做什么?” 独孤不求弯腰去抱书:“给小杜帮个忙。” 元鹤伸手:“什么东西?” “我的东西!”杜清檀连忙道:“您不能看!” 元鹤的手僵在空中。 独孤不求笑得十分克制:“那什么,小娘子的东西,我们是不好翻看的啦。” 元鹤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独孤不求举了下手,表示自己也很无奈:“我也不敢看的,我就是个做苦力的。” “你快去!别耽搁我的事儿!” 杜清檀出声解围,还特意打了个掩护:“记得让莺儿给我个回复。” 仿佛,这些东西都是要送给李莺儿似的。 但其实,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独孤不求才不管这些,呲着雪白整齐的牙和元鹤说道:“是啊,李娘子等着呢,我先走啦。” 言罢把书放在老秃驴背上的箩筐里,行个礼,慢悠悠地走了。 杜清檀和元鹤挥手:“元二哥,我也下去啦,您忙着。” “给李莺儿的东西,不能走正门?”元二郎还非得追根究底了。 杜清檀微微一笑:“元二哥,看破不说破。” 这才懂事。 她刚才明显就是给双方找个台阶下,并不在乎是否会被识破。 聪明的成年人就该顺着下去了,这样追根究底很不好。 元二郎看着杜清檀消失在围墙后,默默地站了许久,才慢慢地走回去。 平生第一次,他感觉到了青春已逝的惆怅。 他和那两个年轻人,如此的不协调。 杜清檀抹灭所有作案痕迹之后,一本正经地回到诊室,假装在看书,等病患上门。 杨氏一无所知,睡饱起来,于婆也买菜回来了,一家人宰鸭备菜,说说笑笑。 杜清檀好几次发现老于头偷瞄她,知道他大概率发现了她干的好事,却也不怵,看着他笑眯眯。 老于头叹一口气,假装啥都不知道,还打算帮着打个掩护,能瞒多久是多久。 杨氏道:“禁屠令既然取消,我们便挑个日子,整治两桌席面,款待一下亲朋好友。” 杜清檀极力赞成:“应该的。” 杨氏就和于婆对了一下眼色,正好叫三大姑八大姨的劝一劝她。 杜清檀看见了,莫名恐慌:“你们想做什么?” “我们能做什么。”杨氏叹气:“儿大不由娘,我也不是你亲娘。” 这话就说得有些没意思了,杜清檀识趣地起身走开。 走了老远,还觉着杨氏的目光黏在她身上,让人不寒而栗。 独孤不求走进书铺,和店主一番交涉后,先拿了一百金作为定金,然后道:“最近都有什么新鲜事儿啊?” 店主递了个蜡丸过来,然后转过身继续忙活去了。 独孤不求打开蜡丸,脸色就变了。 急匆匆赶回去,刚把钱藏好,就有斗场的人来寻他:“有紧急任务。” 夜深沉,冷月如钩。 地下斗场深处的屋子里,独孤不求终于走到了银平托花鸟屏风后。 元鹤略显疏淡的眉毛紧紧蹙着,显然也觉得这次的事很棘手。 他把手里那张纸条凑到烛火边烧了,然后说道:“独孤,这件事你怎么看?” 圣人任用酷吏来时,设丽景门诏狱以治天下。 李氏宗亲贵戚、诸大臣,死在来时手里的人不计其数,人人提及来时,都是不寒而栗。 而如今,来时竟然检举告发女皇诸子女,以及武氏宗亲谋反。 而女皇诸子女、以及武氏宗亲又反过来检举告发来时谋反。 这桩案子极难处理,来时党羽遍布天下,而女皇诸子女及武氏宗亲也不是好惹的。 要顾着圣心,又要基于实际,稍有不慎,便是万丈深渊。 独孤不求沉默地看着元鹤。 在不知道元鹤的真实身份之前,他只是听从命令的人。 在知道元鹤的真实身份之后,感受就完全不一样了。 “嗯?”元鹤见他迟迟不答,不免挑高声音表示疑问。 独孤不求勾起唇角,微微一笑:“先生才是做决定的人。” “倘若我一定要你回答呢?”元鹤指着面前的茵席:“坐,不必拘礼。” 独孤不求也就坐了:“您若一定要我回答,我便答,照实了查,毕竟,我们只忠于圣人。” 滴水不漏。 元鹤笑了起来,然后说道:“你去查武氏宗亲。” “是!”独孤不求霍然起身,答声响亮。 待到他出了门,岳大从角落里走出来,轻声道:“主君,您明知他与武氏有所纠葛,怎么还……” 独孤不求与武鹏举是好友,却又被安平郡王赶出府邸。 这中间若无几千字的恩怨纠葛,可以把他岳某人的头拧下来当球踢。 查案,最忌讳的就是这种,因为容易得出不公正的结论,也容易把查案的人带入深渊。 元鹤淡淡地道:“这条路是他自己选的。他若控制不住自己欲*望,迟早都要死。” 岳大不敢说话,担忧地看了元鹤一眼。 这意思是说“要死早死,别去祸害杜家小娘子”吗? 好狠毒啊,没想到自家主君居然是这样的主君。 果然是老房子着了火,已经嫉妒到癫狂啦。 元鹤收到岳大的眼神,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懒得解释,平静地道:“叫阿史那宏进来。” 少倾,一个神色冷漠,容貌一般的青年走了进来,立在屏风外单膝跪倒:“见过主君。” “阿史那。”元鹤缓缓说道:“才来的独孤,你认识么?” 阿史那宏抬起头来,狭长的眼睛里闪着冷光:“认识,他很厉害!” “我才刚给他派了一个任务,秘查武氏宗亲谋逆案。” 元鹤说道:“现在开始,这个任务也由你负责了。你查案,也查他,懂吗?” ??月票510加更,下次加更540哈。 ?感谢姐妹们的支持。 ? ???? (本章完) 第136章 就凭你长得这么丑? 第136章就凭你长得这么丑? 独孤不求独自穿过幽长阴暗的曲巷,来到自家门前。 租的小院,只有两间半房,一间起居,一间待客,半间做厨房。 窗下放着一只食盒,上头用砖头压得死死的,几只饥饿的野猫围着打转,发出着急地“喵喵”声。 他走过去赶开野猫,拎起食盒。 野猫并不怕他,见他坐下来就围着他转圈,发出谄媚的乞食声。 独孤不求掀开盒盖,拿出已经冷透了的八宝鸭。 皮相饱满,入口酥软,内馅有糯米、鸡肉、干贝、栗子、莲子、香菇、笋、肉丁,腴香浓鲜。 “小杜这是下大本钱啦,你们有口福,我也有口福。” 他撕下两条鸭腿扔给野猫,自个儿慢条斯理地啃着翅膀,吃着内馅。 太饿,年轻的身体消耗大,他把余下的全吃光,舔了舔油汪汪的嘴唇,伸个懒腰,收拾餐盒食具。 弄好之后,直接脱了衣服,就着凉水沐浴。 洗到一半,门口传来轻微的动静。 他也不理,照旧慢条斯理地洗。 洗干净了,换上一身清爽的纱衣,这才拿刀:“滚进来!” 阿史那宏走进来:“主君让我与你一同查案。” 独孤不求也不意外:“好看吗?” 阿史那宏疑惑:“什么?” 独孤不求抱着横刀,勾着红艳艳的嘴唇妖里妖气地笑:“我这副皮囊,好看吗?” 阿史那宏怒道:“谁耐烦看你了!” 独孤不求骤然出刀,将他摁在墙上,刀尖抵着咽喉,目光森寒。 “你阿耶我,沐浴更衣的时候,不许有人在一旁伺候,懂?” 阿史那宏紧紧贴着墙,将两只手高高举起,小心翼翼地道:“你误会了,我没有想要偷窥你。” 独孤不求却将刀收了回去,勾着嘴唇笑。 “没关系啊,想偷窥也没事,就是在我沐浴更衣的时候,最好躲远些,若是有人不知趣过来打扰,也要替我管好他们。” “是。”阿史那宏回答得很顺溜,说完才反应过来,他为什么要答应? 这不是等于承认,他就是被派来监视独孤不求的吗? 还有,他为啥要帮独孤不求守门啊? 他又不是独孤不求的奴仆! 于是他气呼呼地道:“那是你的事!不要欺负老实人。” “啧!长得尖嘴猴腮精明相,还敢说自己老实?滚!你阿耶我要睡觉了。” 独孤不求长腿一迈,就往屋里走。 正要关门,就被阿史那宏半边身子给挡住。 阿史那宏紧紧推着门,很坚定地道:“从此刻起,我要与你同吃同住。” 独孤不求炸了毛:“就凭你长得这么丑?” 阿史那宏忍气吞声:“我不丑。” “你就是丑。” “我不丑。” “你比我丑。” “……”阿史那宏受到一万点暴击,后退一步,怏怏地道:“那你也得给我安排个住处才行。” 独孤不求扫他一眼:“等着!” 片刻后,一套被褥被他扔了出来。 “去隔壁待着!不许打鼾,不许放屁,不然就滚。” 阿史那宏默默地捡起那套被褥,默默地在隔壁房间地上铺陈好,莫名有些委屈。 他正想躺倒,独孤不求那张漂亮得过分的脸突然出现在门口。 “嘿!我说,你洗脸洗脚了吗?” “马上。”阿史那宏惊跳起来,顺溜地往外走。 待到手泡到水里,他才缓过来。 他为什么要听这个妖艳贱货的指派! 为什么!难道他看起来很好欺负吗? 别给他机会,不然他一定弄死独孤不求! 正发着狠呢,独孤不求阴魂不散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要跟着我,就得听我安排,懂?” “是!”身体先于思想作出了反应,非常诚实。 阿史那宏更生气了,明明他不是这样懦弱好欺的人,为什么被这小子压得死死的? 第一次见面气势就被压,以后怎么活? 不行,他得翻转过来! 想个什么法子呢? 听着隔壁的窸窣声终于没了,独孤不求这才闭上眼睛。 没有哪条道好走。 想要成功,想要一雪前耻,想要查明阿耶的死因,就得拼了命地往前挣。 于他来说,现在这条路,就是最近的捷径。 所以,不管是谁拦着,他都要勇往直前。 晨鼓响起。 阿史那宏准时醒来,翻身坐起,立刻就去叫独孤不求:“该起身办事了。” 一块砖头从窗户里拍出来,他赶紧躲开。 “我说了让你没事别放屁!” 独孤不求在里头咆哮:“天还没亮,找谁查?你赶着去吃屎吗?” 阿史那宏眼圈微红,憋屈又愤怒。 他为什么要来受这个气?真的。 为什么呀? 但是人家好有道理。 他红着眼圈继续默默地躺下了。 日上三竿,他才听到门外有动静。 他赶紧起来,激动地要催独孤不求去办正事。 却看到独孤不求拎着一只食盒,慢吞吞地往院子里的石桌旁坐了,头伸在盒子上方看了会儿,心满意足地笑。 一股特殊的食物香气朝他飘来。 阿史那宏口水直冒,却不敢主动靠近独孤不求。 这人脾气太差,嘴巴又毒,惹了就受气,心里要难受很久。 “过来。”独孤不求笑眯眯地朝他招手。 不!他才不是那种可以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阿史那宏的双脚不受控制地移动。 “你看,葱爆羊肉,菠棱菜猪肝汤,白面鸡蛋饼。补血养颜,吃了能变得更好看。” 独孤不求递给他一双筷子:“尝尝?” 阿史那宏再馋也吃不下去,又在侮辱挑衅他了! “不吃啊?那就算啦,不能勉强。毕竟这是长安最负盛名的食医,小杜大夫做的药膳呢。” 独孤不求美美地吃了一口葱爆羊肉,再喝一口猪肝汤,陶醉:“太好吃啦,一道方子两千钱。给你吃也是浪费。” 阿史那宏额头青筋暴起,他用力拍了一下石桌,怒视独孤不求。 “想打架?”独孤不求挑衅地翘着长腿:“等我吃完饭。” 阿史那宏硬生生把怒气压下,咬牙切齿:“你给我等着瞧。似你这般,死得最快!” 到此,独孤不求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于是微微笑:“可是我打算与你好好合作呢。” ??还有一更,太忙,等我回家再写。 ? ???? (本章完) 第137章 你最好远离他 第137章你最好远离他 独孤不求在前面走,身后跟着委委屈屈的阿史那宏。 经过一家点心铺子,他随手买了几封糕点,看也不看,往身后一抛。 阿史那宏下意识地就接住了,敢怒不敢言地拎了跟在后头,像个跟班。 然后独孤不求走到了安平郡王府前,整一整衣衫,再递上一张名刺,客客气气地请门房通传。 “我是十一郎的朋友,受他之托,前来探望郡王和郡王妃。” 须臾,门房出来请他们进去,说是郡王不在,郡王妃请见。 阿史那宏压根没想到,所谓的查案,竟然就这么大喇喇地走了进去。 独孤不求给安平郡王妃行礼请安:“许久不曾见着您了,这一向可好? 上次承蒙府上照料,小侄早就想来拜谢,奈何事情太多,总是耽搁。 小侄知道您喜欢吃乳酥和水晶龙凤糕,特意给您备了一份,还望您莫要嫌弃。” 他长得好,笑得更好看。 但凡上了年纪的女子,总是更喜欢长得好看又讨喜的年轻人。 郡王妃笑眯眯地道:“不嫌弃,不嫌弃,难为你想得这么周到。” 独孤不求就往身后伸手。 阿史那宏委委屈屈地双手递上糕点,一看也没人给他看座,就又委委屈屈地立在独孤不求身后。 郡王妃就道:“你这随从是才买的?早前没见过。” 独孤不求笑眯眯地看向阿史那宏:“是啊,才买的。 天太热了,小侄向您讨个恩典,赏他杯水,如何? 若有吃食,也赏他些,他食肠宽大,饿得快,还是早起用的饭了。” 郡王妃就笑了:“这有何难,来人,带这孩子下去吃喝。” “我不……”阿史那宏想着自己是要盯着独孤不求的,怎么就被支开了? 独孤不求给他使眼色:“还不谢过郡王妃的恩典?” 阿史那宏默了片刻,想着这怕是给自己创造机会,让自己借机秘密探查? 于是赶紧地答应下来,跟着婢女走了出去。 他一走,独孤不求就笑眯眯地和郡王妃说道:“请您替小侄给郡王带句话,有人告他谋反呢。” 郡王妃神色大变:“快去把郡王请出来!” 这种灭门之灾,倒是顾不得才刚托辞不在家了。 安平郡王看到独孤不求,就没好脸色:“你什么时候竟然成了查案的。” 独孤不求笑眯眯地掏出火凤令:“拿到这个的时候。” 安平郡王看见火凤令,猛地站了起来。 独孤不求慢吞吞地把火凤令收回怀中,说道:“我记得郡王早年曾与先父相识。” “不,我不认识。”安平郡王立刻否认。 独孤不求仍然在笑,眼神却已经有些冷冰。 “上次,我在十一郎屋里养伤。乍然见到您,您问我,独孤楚是我什么人。” 安平郡王淡淡地道:“因为你俩长得太像了。而我知道此人,却不见得就一定认识他。” “愿闻其详。” “永隆元年,新任左春坊思议郎独孤楚俊美雄壮,朝中闻名。” 左春坊,隶属太子府。 永隆元年,正是圣人次子、时任太子谋逆被废的那一年。 在那场疾风骤雨中,血流成河,连坐者无数。 “我不过远远见过独孤楚几面罢了,并不曾有过交往,何来认识?” 安平郡王注视着独孤不求,缓缓说道:“逝者已矣,往事不可追,何必细究?” 独孤不求与他对视,良久,垂眸一笑。 “您说得对,我以后再也不会提及此事了。” 安平郡王微微颔首:“如此甚好,你的情,我记住了。” “告辞。”独孤不求起身向外,迎面遇到了杜清檀。 杜清檀是来给安平郡王夫妇请脉的,乍然见着他,不由笑了:“你怎会在此?” 独孤不求笑容寡淡:“想着十一郎不在,替他过来看看。” 杜清檀见他神色不对,却不好在这细问,便道:“你出去后别走,就在门房那儿等着我。我很快就来。” 独孤不求点头又摇头:“我还有其他要事。” 也不多说,埋着头疾步而去。 杜清檀最后扫得一眼,看他眼角微红,睫间晶莹,心中便是一动。 这是,哭了? 有心追上去问个究竟,却听婢女道:“小杜大夫,郡王妃请您进去。” 她也只好先进去请脉。 安平郡王夫妇相对而坐,神色凝重。 见她进来,却也未曾放松些许。 少倾,杜清檀诊脉完毕,劝道:“郡王与王妃忧思甚重,还该放松些才好。” 郡王妃长叹一声,勉强笑道:“知道了。” 安平郡王却是道:“你认识独孤不求?” 杜清檀并不隐瞒:“实不相瞒,他几次救过我的命。也是因为他,才能得以与十一郎、八娘相识。” 安平郡王沉默片刻,道:“你最好远离他。” 杜清檀颇为诧异:“还请郡王提点。” 安平郡王虽贵为武氏宗亲,却没什么架子,日常待她也算和蔼可亲,更不会指手画脚。 今日说出这话,是真反常。 “听我的就对了。”安平郡王并不解释,径自起身离去。 杜清檀看向郡王妃,希望能够得到些许解释。 郡王妃也是莫名,只道:“听郡王的没错。” 杜清檀收拾好东西,赶紧地追出去,独孤不求果然已经离开。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追去他家里,就见一个容貌一般、眼睛狭长的年青男人慌慌张张地跑出来。 “独孤呢?独孤呢?”他一边跑一边问。 “他有事先走了。” 杜清檀不认识这人,却也好心地回答了他。 阿史那宏很生气:“这人怎么这样!” 说好一起查案的,他好不容易找到借口,得以悄悄溜出去,还没摸着安平郡王的书房呢,就听人说这小子走了。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想是真的被剩下了。 “你们认识?”杜清檀不免好奇。 “我才不认识那个坏东西!”阿史那宏咬牙切齿地追了出去。 门房和杜清檀说道:“似乎是独孤公子的随从哇,不知为何,竟然这般诋毁主人。” 采蓝奇道:“独孤公子什么时候又买了奴仆?我们怎么不知道?” ??今天工作太忙,累得晕乎乎的,写作效率太慢,因此迟了。 ?感谢以下书友的打赏:你是我明媚的光~1666起点币;反求诸己~1500起点币;水夏沫~200书币;两个理光~200起点币;lignling~200起点币;yunerzw~200起点币;满满~100书币;小西瓜~100书币;北极朝月~100书币;萌、沐兮~100书币;轻舞飞扬~100书币;小女子小生活~100书币;小院子~100起点币;维尔莉特~100起点币。爱你们,大家晚安。 ? ???? (本章完) 第138章 不想做兄弟了? 第138章不想做兄弟了? 阿史那宏给元鹤打小报告。 “……就这么闯进去,设法把我支走,然后扔了我就走,也不知道和安平郡王府说了什么。” 元鹤并不表态,只道:“你且下去。” 阿史那宏和独孤不求在门外相遇,他便冷哼一声:“你自求多福!” 独孤不求淡然而笑:“多谢兄弟提醒!改日请你喝酒!” “谁是你兄弟?我才不喝你的酒呢!” 阿史那宏还是很生气,这家伙太坏,太招人恨了。 自那天被扔在安平郡王府后,他再未见过独孤不求。 一转眼半个月过去,独孤不求就和消失了一样。 他蹲守在独孤不求的小院子里,混了两顿美味的好饭。 然后有一天,送饭的换成了在安平郡王府遇到的女子,从此之后,饭也没得吃了。 他只好天天在外头吃汤饼和饆饠,真是说不出的难吃! “不喝我的酒,那我请你吃小杜做的饭?”独孤不求笑眯眯。 “我……才不稀罕呢!”阿史那宏犹豫之后,还是坚定地拒绝了。 独孤不求无奈地摊摊手:“那就没办法了。” 阿史那宏又有点后悔,恰在这时,铃声响起,独孤不求扔了他就走。 元鹤正在煎茶,见独孤不求进来,就示意他坐过去。 “这是进贡的蒙顶石花茶,还是上次面圣时,圣人所赐,可以提神醒脑,你尝尝。” 元鹤把经过烘烤的茶叶末加入用橘皮、薄荷、桂皮熬成的汤中,再点上盐,分一杯给独孤不求。 独孤不求笑眯眯地尝了一口:“御赐的东西就是格外香甜。” 元鹤袖手而坐,看他喝完,又要给他添。 独孤不求阻止了:“还是先谈公事罢。” 元鹤点头:“你说。” “属下不曾查到武氏宗亲谋逆,反倒有些来时谋逆的证据。” 独孤不求取出一叠纸张,平放在元鹤面前。 元鹤沉默地看着他。 年轻俊美的青年坐姿端正笔直,眼神清亮,就连随时挂在唇角的笑容也收敛了。 说不出的严肃与认真。 元鹤拿起纸张飞快浏览完毕,说道:“看来你已经作出了选择。要搜集整理这些内容,不是朝夕之功,准备了多久?” 独孤不求倒也不怕他知道:“约莫,有四五年了?” “呵~”元鹤轻笑一声:“你就这么信我?不怕我把这些东西给毁了?” “不怕,您不是那样的人。” 独孤不求眼睛亮晶晶的,仿佛十分信重自己的上司。 但是他和元鹤都知道,这份证据不止一份。 即便元鹤选择把它吃了,也还会有其他途径上传。 毕竟一个准备了四五年,并且拼死进入斗场的人,绝不会盲目地把所有身家性命吊死在一棵树上。 一直以来,独孤不求等待的只是一个机会而已。 酷吏,人人惧怕,却也人人得而诛之。 这些年以来,酷吏害得无数无辜之人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酷吏本人欺男霸女,夺人资产,无恶不作,却始终荣华富贵,青云直上。 现在,这个机会来了,有圣人子女与武氏宗亲相助,扳倒来时的可能性大大增加。 他既然拿出了这么一份证据,元鹤也就好心提点:“你当知晓,圣人并不想让来时死。” 酷吏是圣人手里的一把好刀,圣人尚且舍不得他死。 独孤不求固执地道:“圣人让我们搜集证据,这便是我搜集到的证据!” “天意莫测,你不怕因此带来杀身之祸吗?” “我为圣人效命,何惧之!” 独孤不求笑了起来:“先生才来这里的时候,不怕因此带来杀身之祸吗?” 元鹤也跟着笑了:“我知道了。” 独孤不求起身告辞,行至门边,忽听元鹤道:“我很欣慰。” ??? 他回头去看,微笑:“为什么?” 元鹤道:“安平郡王府。” 独孤不求倏然沉默。 半晌,他道:“您放心,我不是那种人。黑是黑,白是白。” 言罢,他大步往外,步伐坚定而沉稳。 元鹤摇铃,招来岳大,把用火漆密封好的证据交给他:“八百里加急,送往神都。” 岳大多了一句嘴:“独孤经过您的考验了吗?” 元鹤微笑:“还算行。” 岳大叹息:“阿史那宏和他比起来,傻乎乎的。” 独孤不求踏着夕阳余晖,轻轻推开自家虚掩的院门。 但见石桌旁围了一群野猫,杜清檀坐在那儿一边喂猫,一边絮絮叨叨地说话。 两只不怕生的野猫用身子去蹭她的腿,发出讨好的“喵呜”声。 独孤不求大步走进去,抱着手臂,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小杜大夫这么忙,怎会有空光临寒舍哇。” 杜清檀一手轻拍食盒,反击道:“独孤公子这么忙,怎会有空回家呀?” 独孤不求笑了起来,走到她对面坐下,看着她道:“这话说得。就像是你等着我回家似的。” 年轻女子等着年轻男人回家,那自是夫妻关系了。 他自以为这个暗示很明白了,就想看杜清檀怎么回应。 杜清檀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我确实是在等你回家。许久不见,你屋里又多了个陌生人,我很不放心你。” 一本正经的回答,一本正经的表情。 独孤不求瞬间泄了气,他弄不明白她到底有没有懂他的意思。 是懂了故意装不懂?还是彻底没懂? 他今天才办了一件大事,心情好,就想逗逗她。 于是他猛地凑到她面前,盯着她的眼睛轻声道:“我的意思是说,就像妻子等着丈夫回家似的。” 杜清檀寸土不让,端坐着纹丝不动,眼睛都没眨一下:“不想做兄弟了?” 为什么会是这种回答! 独孤不求一下子懵了。 意思是说,若有那种心思,兄弟都没得做了吗? 他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杜清檀的表情,最终微笑。 “开玩笑的。做了什么好吃的呀?” 他滑坐下去,嬉皮笑脸地去揭食盒盖子。 里头是一份小熊饼和一碗鸡汤,以及一份清炒时蔬。 很简单。 他有些不满意:“许久不见,就给我吃这个?” 杜清檀道:“你有多久没回来了?我做了好的,你却不在,便是浪费。” 独孤不求便埋着头吃。 忽听杜清檀道:“你到底在做什么营生?” ??工作太忙,没存稿。还有,写好就放。 ? ???? (本章完) 第139章 你不是那种人 第139章你不是那种人 “我到底在做什么营生?” 独孤不求俏皮地眨着眼睛,重复了一遍杜清檀刚才的话。 很明显的敷衍。 杜清檀也不逼迫他:“不想说就算了,吃吧。” 虽然简单,味道却不差。 独孤不求突然心生感慨:“小杜,你会一直给我做饭吗?” 杜清檀道:“那要看你活多久了。” 独孤不求突然觉得有点堵:“你这意思,就像是我活不久似的。” 杜清檀道:“你心里最明白。” 独孤不求抬头,看到杜清檀那双清澈明亮的凤眼,定定地看着他。 他突然间有些瑟缩。 觉着自己所有一切都被她看穿了。 他低下头,小声道:“其实我是个自私的人。” “嗯。” “我其实是被家里人赶出来的。” “嗯。” “我曾经从过军。” “嗯。” “我在族伯手下讨生活,他在魏州任刺史。 契丹攻占冀州,他很害怕,把所有百姓驱入城中参与防备,荒地千里…… 圣人降罪,他全推给了我,说是我矫传军令,还让人指证我。 因我日常与他亲近,这道命令确实也是他让我下传的,我无可辩驳。” “嗯。” “我回到家中,被我哥赶了出来,他们都不信我。” “嗯。” “我可能,从此以后都不能任职了。” “嗯。” 独孤不求好不容易打开心扉,心说怎么也能得到几声宽慰,却不想只看到一张平静如常的脸。 仿佛他刚才说的不是自己的悲惨往事,而是在讨论这道菜好不好吃。 “嗯嗯嗯,你什么意思啊?” 他怒了:“杜清檀,你到底关不关心我啊?” 杜清檀递了一块雪白的帕子给他:“擦擦嘴,油汤汪在唇角了。” “……”独孤不求气呼呼地抢过帕子使劲擦了又擦,再把帕子揉成一团扔到杜清檀身上。 杜清檀也不生气,捡起帕子抚平叠好,说道:“你现在干的营生,杀人放火害人吗?” 独孤不求沉默片刻,道:“可能会杀人放火,却不曾害人。至少目前我没有。” 说完这个,他又紧张地看着她。 就怕从她眼里看到惊恐惊吓和防备。 不想杜清檀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那就行了,好好活着。” 她没说让他好好做人。 独孤不求乐了:“你不怕我做坏事呀?” “你不是那种人。” 杜清檀站起来:“之前你把黑珍珠和平安送给我的时候,曾经说过,要换一种拳法。” 独孤不求激动得两眼放光:“你等着!” 杜清檀以为他要做什么,却见他急急忙忙跑出去,在院子外头兜了一圈,又跑回来把门关上。 “好了,没有闲杂人等偷窥,来吧。” 他摆开架势,专心致志地等她教授。 “这叫鞭拳。分为平鞭拳、斜下鞭拳、斜上鞭拳。” 杜清檀今天穿的是胡服,更方便演示。 一路拳法走完,她问独孤不求:“怎么样,记住了吗?” 独孤不求摇头:“你太快了,没太看清楚。” 她就又演示了一番。 “是这样吗?”独孤不求故意把胳膊往下划拉。 杜清檀就很认真地帮他扶正,又顺着他的胳膊一点点地查探肌肉,再指点:“转体快、头领先、不停顿、双腿支撑稳。” “以腰带臂,前臂鞭打甩拳,要快,要猛,临危不乱。” 独孤不求按下心猿意马,认真学习。 时间转瞬而逝。 暮鼓已停,天色昏暗。 杜清檀惊觉:“哎呀,时辰不早,我得回去了。” 她今日是独自来的,没带平安,也没带采蓝。 独孤不求叫住她:“我送你,正好卖书的钱得了,一并带回去。” 二人肩并肩往前走,晚风习习,满天星斗。 “你这一向可好?” 独孤不求其实想问,元家有没有求亲。 “不好。”杜清檀唉声叹气。 “大伯母宴客,亲戚朋友请了整整四桌,全都在说我的亲事。” 她想起那天的场景就觉着害怕。 七大姑八大姨的把她团团围住,这个说再不嫁人就生不出孩子来了。 那个说天地生阴阳,男婚女嫁人之大伦。 再来一个说自家外甥不错,与她年貌相当。 还有一个表示替她担忧,不成亲不生子,将来老了没人养,孤苦伶仃的怎么办。 又有一个杨氏的堂妹把她拉着,笑眯眯地说起自家儿子特别好,也不嫌弃她抛头露面行医,只要以后安心相夫教子就行。 独孤不求听得笑了:“你没把她打趴下?” 杜清檀叹气:“大伯母没给我机会。” 族老们虽是没说什么,却也一个个都在盯着她看,让她觉着自己是一只可怜的羊,待价而沽。 “那你就这样算啦?”独孤不求不信她有这么老实。 “我让人给莺儿带了个信,她派车把我接走了,说是让我给她家祖母诊脉。” 杜清檀提及李莺儿就笑了。 “前些日子她请我去她家赏荷,后来不知何故取消了,她深感歉意,让人给我送了一大桶荷花。” 独孤不求到底没能忍住:“朝中又有风浪,武氏、李氏宗亲全都夹着尾巴做人呢。过了这一阵子就好了。” 杜清檀看了他一眼:“你的消息倒是灵通。” 独孤不求怕她继续追问,便装出浮夸的样子道:“那当然了,我狐朋狗友多嘛,不妨再告诉你一件事。” 他神秘兮兮地道:“萧让被弹劾了!” 做官是要讲运气的,犯了错,刚好遇到个普天同庆的事,惩罚就没那么重。 若是遇到很糟糕的事,一不小心卷进去,惩罚就极重。 而今朝中风雨大作,圣人心情不好,萧让决然讨不了好。 他不好,裴氏就更得不了好。 杜清檀又看了独孤不求一眼,说道:“把钱放这儿,我这就要进去了。” 独孤不求只恨路太短:“那我走啦。” 不想门“吱呀”一声响,杨氏走出来,指着他俩气势汹汹地道:“进来!谁也别想走。” 杜清檀吓了一跳,被抓进去逼婚倒是小事,被发现食盒里装着的金子才是大事。 她用力推了独孤不求一把:“快走!” “啊……”独孤不求拔腿就跑。 ??感谢以下书友的打赏:酥脆酥脆小饼干~200书币;水夏沫~100书币;两个理光~100起点币;周敏起点~100起点币;xxnong~100起点币。 ?稍后应该还有月票540的加更。 ? ???? (本章完) 第140章 咱俩在一起算啦 第140章咱俩在一起算啦 独孤不求跑得比兔子还要快,片刻功夫跑得不见影子。 杨氏追了几步没追上,气得折回去揪杜清檀的耳朵。 “轻点,轻点,大伯母快松开……” 杜清檀赶紧护住耳朵。 杨氏只是不放,气得胸脯起伏:“气死我了。” 忽听隔壁门响,元鹤走出来:“怎么回事?” 杨氏和杜清檀都被吓着了,赶紧地恢复正常。 “没事,开玩笑呢。” 却不知刚才那一幕已被元鹤看在眼里。 杨氏比杜清檀矮许多,拽着耳朵不放,她就得歪着身子去将就。 既狼狈又可怜,也可以说是乖巧隐忍。 毕竟不是打不过挣不脱,只是想让长辈消消气罢了。 他突然心生怜悯,说道:“五娘,明日记得早些过来诊脉。” “好。”杜清檀揪着杨氏的胳膊往自家大门里推。 “睡了睡了,明日一早还有许多事呢。” 杨氏尴尬地冲着元鹤一笑,转头对上杜清檀就黑了脸。 杜清檀把人推进大门,撒腿就跑,跑到自己房间就把门紧紧关上,任由谁叫都不理。 杨氏气得够呛,站在她门前一直念叨了整整半个时辰,还掉了几滴泪。 还是采蓝和于婆生拉硬扯把人带走的。 杜清檀一直在黑暗里坐着,听到外头完全没了动静,才敢轻手轻脚开了门,出去弄水盥洗。 全家都睡了,到处黑漆漆的。 她也不敢点灯,就着星光,站在井边打水。 一粒碎石落到她脚边,抬头一瞧,墙头上黑乎乎地趴着个人。 “小杜,是我……”独孤不求压着嗓音,“刚忘了给你这个。” 他还没来得及放下食盒,被杨氏一吓就拎着跑了。 跑了一截才发现,就又折回来一直在周围游荡。 时不时竖着个耳朵听听,生怕杜家会发生暴力事件。 杜清檀就又去接食盒。 独孤不求却也不走,问道:“有没有挨打?” 杜清檀苦笑:“耳朵到现在还疼。” “小杜,我有个想法,你先听一听哈。” 独孤不求清清嗓子,声音小得蚊子似的。 “你看啊,大伯母逼你这般厉害,很烦人是不是?还伤感情。” “嗯。” “我有个法子帮你解决燃眉之急,两全其美的。” “说。” “要不,咱俩在一起算啦?” 独孤不求说完这话,声音都颤了。 他终究还是没能忍住这诱惑。 杜清檀却是沉默了。 黑漆漆的,他也看不清她的表情,就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无法查探她到底是喜还是怒。 于是越来越忐忑,越来越心虚。 正想找个借口溜走,就听杜清檀道:“你说的在一起,是什么意思?” “啊,我的意思是说,要不,咱俩定个亲? 当然啦,是假的那种。就是专门用来哄骗老人家的。 这样呢,大伯母也不至于成**你,那些闲杂人等也没什么话好说。 只要有人瞎扯,你就可以说,我未婚夫婿都没意见,关你什么事?” 独孤不求越说越顺溜,“你觉得如何?” 杜清檀缓缓道:“主意还行,不过我怕你招架不住我大伯母。” “三媒六聘,一样都不能少,还有你家里的问题……你到底在做什么营生……” 她在那一桩桩地数着,独孤不求才刚鼓起的勇气又被戳破了。 他有气无力地垂死挣扎。 “要不,你就和她说,你喜欢我,所以要等我功成名就来娶你?” 杜清檀又沉默片刻,说道:“我想想。” 独孤不求“嗤”的一声笑了。 “还要想什么?你不会是当真了吧?以为这么一说,将来就真得嫁给我?我给你说,好兄弟,两肋插刀在所不惜!” “好。” 黑暗中,杜清檀的声音缓缓传来。 分明不大声,却十二分的清晰。 “小杜……” 独孤不求一阵激动,正想再接再厉说上几句,悬在外头的脚就被人拽住了。 他下意识地一个反踢,手撑住墙头拧身转体,飘然落地。 元鹤挑着一盏昏黄的灯笼,面无表情地立在墙下。 “深更半夜,你在这里做什么?可知道什么是规矩礼节?” 独孤不求被打断好事,火冒三丈,恨不得口出恶言。 然而话到口边又及时想起来,这是他的上司,不能得罪。 便换了一张嬉皮笑脸:“元二哥好,我在和小杜说话呢。” 元鹤冷冷地道:“我当然知道你在和小杜说话。还记得当初你和我说过的话吗?” 独孤不求瞬间沉默。 “你太贪心了。”元鹤冷声喝道:“还不快走?” 这是以上司的身份管教下属。 独孤不求一个转身,迅速离开。 元鹤抬眼看向墙头,空荡荡的,杜清檀并没有爬上来一探究竟。 他又默默地站着等了片刻,转身离开。 墙后,杜清檀把二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她慢条斯理地洗着脸和脚,素白的脸平静如常。 采蓝打着呵欠走出来:“五娘,灶上给你留了热水的,怎么用冷水洗漱?” “我不知道,没敢掌灯,就没进厨房。” 杜清檀把食盒交给她:“拎到你屋里放好,明日拎去安平郡王府。” 采蓝摸着头道:“我似乎听见外头有人说话,谁啊?” “没有人。”杜清檀倒掉水,头也不回地往屋里走。 不知为何,采蓝总觉着她很不高兴。 “五娘,还生大娘子的气呢?”采蓝追上去,想哄她开心。 杜清檀摇头关门:“你想多了。” 次日,杜清檀起了个绝早,抢在杨氏起身前就去了隔壁元家。 元老太公年纪大了,睡眠稀少,这个时候已是起了床。 见她来诊脉,就道:“小杜,不必这么早,年轻人贪睡,多睡会儿,不然到了我这个年纪,想睡都睡不着。” 杜清檀已经恢复了精气神,笑吟吟的道:“早睡早起身体好,我没事儿,您瞧着精神还行?” 元老太公道:“都是托小杜的福哇,我最近精神多了。” 忽见元鹤走进来道:“小杜,你出来,我有话与你说。” 元老太公激动起来,赶紧地催促杜清檀:“快去,快去,我这不着急。” 杜清檀跟着元鹤走到院子里,平静地道:“元二哥有何吩咐?” ??月票540加更,下次加更570票,还差7票哈,欠的债终于还完了。明天又是繁忙的一天,大家晚安。 ? ???? (本章完) 第141章 买房啦 第141章买房啦 “你,对独孤究竟是怎么回事?” 元鹤很直接地询问杜清檀。 “虽然失礼,但我自认比你年长得多,又是邻里,应该可以询问一下。” 杜清檀静静地看着元鹤:“元二哥,您和独孤又是怎么回事?” 元鹤不期她居然会问这种问题,一下怔住了。 半晌,他苦笑道:“我与他,生意上有些往来。” 杜清檀就道:“我这辈子不会嫁人。独孤是我好友,过命交情的那种,不知道您……能不能懂?” 她漂亮的凤眼直视着元鹤,仔细一看,里头似乎还带了些怀疑。 元鹤觉得自己被瞧不起了。 仿佛,在杜清檀眼里,他就是个管这管那的老古板。 见了男女说话相处,就只会往男女情爱上靠。 其余什么兄弟姐妹情,朋友之情,惺惺相惜之情,统统没有。 狭隘又俗气。 元鹤很不服气:“我当然是懂的。” “那就行了。”杜清檀微微一笑:“还请您多多关照他。” “我还有事,就不耽搁您了。” 她行一礼,慢悠悠地离开,背影笔直,骄傲又利落。 元鹤整个人都灰扑扑的。 周三很同情他,然而又很想笑。 “二郎,若是小杜大夫说她打算嫁给独孤,您打算怎么办呢?” 元鹤面无表情地瞪着周三,不说话。 周三不怕死地道:“您是不是想劝她不要嫁?独孤不好,不合适?还想让她注意言行举止,该守的规矩还得守?” 元鹤还真是这么想的。 他是接连几次,看到那二人不分白天黑夜爬墙,私相授受,觉得非常不妥当。 还……很让他不舒服。 周三又笑:“幸亏小杜大夫聪明,避开了这个话题,不然以后她只怕见到您就要绕道了。” 元鹤不懂:“为什么?我是真心为她好。” 即便不嫁他,和独孤不求那样也是不妥的。 他自问还算是个谦谦君子。 周三高深莫测地道:“这您就不懂了吧?小杜大夫出身高门,却以女儿之身抛头露面,养家糊口,这是守规矩的人能做的?” “您和她讲规矩,用规矩去套她,不是讨人嫌弃么?” “小杜大夫多聪明啊,她怕您对付独孤公子,就说她这辈子都不会嫁人。” “不知道您,可能听懂这些?” 元鹤有些懂,有些不懂,却拉不下脸去问周三,便板着脸道:“你的事做完了?” 朽木不可雕也,周三摇摇头,转身走了。 元鹤立在院子里想了许久。 那么,杜清檀到底是喜欢独孤不求呢,还是不喜欢? 反正他知道,独孤不求是喜欢她的。 而他,也想要她做妻子。 杜清檀准备好药膳出来,见元鹤还在原来的地方站着,她就顺着墙角悄悄地溜出去,避免与他再次相遇。 杜家人已经起了,杨氏在骂鸡。 杜清檀晓得她是在撒气,并不敢捋虎须,只叫采蓝:“悄悄去把黑珍珠牵出来。” 昨晚的食盒今早就拎出来了的,稍后带上就行。 采蓝很快牵了黑珍珠出来,杜清檀翻身上马,抢在杨氏追出来之前一溜烟地跑了。 到了安平郡王府,先和郡王妃说了买房子的事。 郡王妃从前也听武八娘说过,便爽快地让人把吕岩叫来。 契书很快签完,再叫人送去万年县廨备案。 众人纷纷前来恭喜杜清檀,都要她请客。 郡王妃轰赶众人:“去去去,怎么好意思要小杜请客,还该你们恭喜她,替她暖房才是。” 杜清檀却也不怵,笑眯眯地道:“请客就请客,改日我买了食材过来,就借府里的厨房备下宴席,请大伙儿乐一乐。” 又请郡王妃:“您老若是得闲,也来喝一杯。” 郡王妃笑道:“心意我领了,人就不来了,我若是来啊,你们全都拘着,不好玩。” 众人正笑闹间,忽听婢女通传:“六郎来了。” 武六郎讪笑着走进来,先瞅一眼杜清檀,再给郡王妃请安:“阿娘遇着什么好事了,这么高兴?” 郡王妃看到他就没好脸色,不冷不热地道:“能有什么好事儿?无非苦中作乐罢了。” 武六郎知道还怪他悄悄送走壮实郎的事,厚着脸皮坐了,说道:“有件事,说给阿娘知晓。” “才刚神都传来消息,八娘接回了壮实郎。” 武六郎吹嘘道:“这都是我想尽办法的缘故。之前我也是为了八娘好,她一个女子带着孩子不好嫁! 那薛家失了嫡长子,肯定也是不饶的,暗里使使绊子也烦,是吧? 虽则我是一片好心,但你们都说我错了,我也就尽力去弥补。 这次啊,我托了许多人说情托关系,好不容易才得到圣人亲自过问。 八娘已是与薛鄂和离,并带回了壮实郎,我真花了不少钱,欠了许多人情……” 杜清檀微微一笑,起身走了。 采蓝愤愤不平:“五娘,不是您给八娘出的主意么?怎地就变成了武六郎的本事?您怎么也不辩解?” 杜清檀笑得灿烂:“辩解什么?这事儿跟我无关。” 采蓝更不明白了:“被人抢了功劳,您还这样高兴?” 杜清檀不解释:“以后不许再提。” 只因她与武八娘说的是,圣人早年还未入宫之时,因为父亲早亡,寡母孤女被家中兄嫂欺凌,几无立足之地。 是以后来圣人得势,先就狠狠地报复了得罪过她的兄嫂一通。 都是被兄长欺凌,倘若武八娘能够掌握得当,一定能够引起圣人的怜悯,从而母子相聚。 这事儿吧,虽然博得圣人同情,却是把武六郎的丑恶嘴脸尽数暴露出来了。 武六郎这辈子,也就这样了罢。 她本还担心此事被追究根底,追出是她出的主意。 现在武六郎自己认了,岂不是更好。 小杜大夫,做好事从不留名。 因着买了房子,又听了武八娘和离顺利,并要回了壮实郎,杜清檀的心情不是一般的好。 她伸出手指:“等同于三桩喜事,稍后我请个客,想吃什么?” 采蓝眼睛发亮:“珍馐楼的鱼脍!” 杜清檀微笑:“行,去把独孤和莺儿请来一起吃!” (本章完) 第142章 我不美吗? 第142章我不美吗? 杜清檀斜倚在窗前,看着独孤不求骑马而来。 那是一匹枣红色的西域马,毛皮光滑闪亮如同缎子。 照旧用五彩丝线扎了鬃毛和尾毛,攀胸上挂着璎珞,披着锦绣障泥。 比她的黑珍珠还要打扮得更加奢华惹眼。 独孤不求穿一身荼白底、宝蓝如意花纹样的圆领缺胯袍,戴平头小样黑纱幞头,面如冠玉,唇如涂朱。 就那么轻松写意地骑在马上,得意洋洋地朝她走来。 一路引得无数女郎偷窥盯看。 杜清檀突如其来地想起一句诗。 良人遇勒乘骢马,侍女金盘脍鲤鱼。 可太应景了! 美好的人和事,总能让她心情变得更好。 她冲着他挥挥手,嫣然而笑。 独孤不求仰着头,勾起半边唇角,冲她妖娆一笑。 “嘶……”隔壁雅间传来一阵倒吸气的声音。 杜清檀立刻将手撑着窗户,探着头往那边看。 是个长着圆圆猫儿眼,穿着华丽的绿色胡服,耳边挂着大珍珠坠子的贵妇。 贵妇尚未发现她,只顾勾着头盯着独孤不求看,哈喇子都要流下来了。 杜清檀缩回去,将手轻轻敲打着桌面,心情有点受影响。 脚步声传来,门被推开,她以为是独孤不求,不想却是李莺儿。 李莺儿还带了李启一起,姐弟俩都是满头汗水,脸红扑扑的。 “太热了。”李莺儿大喇喇地落了座,说道:“你发财啦?居然请我吃鱼脍!” 杜清檀笑道:“吃鱼脍而已,倒也不必非得发财。” 李启拿了扇子给她俩搧着,很不好意思地道:“五娘不介意我来混饭吃吧?” “当然不会。”杜清檀笑道:“原本也要请你的,只怕你有事。” 这就是瞎话了,不过大家都是成年人,没人会计较。 这边酒菜上了桌,却迟迟不见独孤不求进来。 采蓝自告奋勇:“待婢子去寻,怕是走错了雅间。” 没多少时候,独孤不求进来了,笑眯眯的:“走错了雅间。” 一时看到李莺儿和李启姐弟俩,就有些意外:“你们也在。” 他还以为杜清檀只请他一人呢。 李莺儿才看见是他,立刻又含胸驼背,不自在地往角落里挪。 杜清檀伸手抓住李莺儿的肩头,用力往后掰,轻声道:“挺起来。” 李莺儿勉勉强强挺了一下,又缩回去,垂着眼低着头红着脸一动不动。 杜清檀叹了口气,示意独孤不求:“坐。采蓝呢?” “我没遇到,她干嘛去了。” 独孤不求一瞧,李家姐弟俩一左一右,把杜清檀给包围了,只好委委屈屈地在她对面坐下来。 刚落了座,采蓝快步走了进来,神色怪怪的。 杜清檀轻轻拍手:“既然人到齐了,那便动手罢。” 她今日请的主菜是鱼脍,乃是才从河里捞起来的新鲜大鲤鱼。 通过厨师的一番巧手,切成薄片或是细丝,半透明,轻薄细嫩微甜。 加上黄芥末、蒜泥、橙丝、幽菽、葱末制成的调料,乃是时人最爱的珍贵美味。 再配一份香糯软滑的江南稻米,一碗鲜香美味的莼菜羹,一壶长安本地的阿婆清酒。 便是珍馐楼最贵的鱼脍了。 杜清檀这个主人先发话,最先敬的当然是独孤不求。 她谢他救命之恩,再谢他几次三番帮她大忙。 独孤不求笑眯眯的喝了,然后又反手敬了杜清檀一杯。 说是也要谢她几次三番收留照顾之恩。 杜清檀也喝了,再要敬李莺儿姐弟,却被李启抢了先。 “这杯该我们敬五娘,多谢你及时出声提醒,救了家祖母的命。” 李老夫人一直静养着,恢复还算好,他们家都记杜清檀的情。 杜清檀本就是个酒量大的,何况这个阿婆清酒度数本就不大,自是笑吟吟地一口饮尽。 跟着又是李莺儿敬她:“多谢五娘帮我治病。” 杜清檀又喝了。 独孤不求正想说话,李启又抢着敬酒:“多谢五娘不嫌弃我,请我吃饭。” 独孤不求插不上话,恨恨地夹了一块鱼脍使劲嚼啊嚼。 李莺儿小声道:“独孤公子,您没蘸调料。” 独孤不求眼里闪过一丝不耐烦,可看到杜清檀和李启在那说得高兴,就勾唇一笑:“这样别有风味呢,你要不要尝尝?” 李莺儿不期他竟会这样问自己,便红着脸点点头。 独孤不求就夹了一箸鱼脍,准备放到李莺儿的碟子里。 忽见杜清檀抬眸往这边扫了一眼,于是那鱼脍就转了个弯,硬生生变线,落到他自个儿嘴里。 李莺儿目瞪口呆。 “我突然想起男女大防,李娘子莫怪。” 独孤不求正义凌然,眼角偷瞟着杜清檀。 杜清檀却只是轻轻一瞟,就收回了目光,继续和李启说话。 独孤不求深吸一口气,用力一拍桌子:“杜五娘!” 杜清檀抬头看他:“何事?” “我不美吗?”他摊着两只手,眼睛瞪得圆溜溜地盯着她。 “美啊!当然美了!” 杜清檀很爽快地夸赞他,“打扮也很好看,很衬你。” “那你为何不肯多看我一眼?” 独孤不求将手撑着桌面,探长脖子,努力把自己那张脸放到杜清檀面前。 李家姐弟再次目瞪口呆。 杜清檀难得尴尬脸红:“别闹!吃吃吃!!!” 独孤不求长长的手臂一伸,将她的筷子摁住:“我好看还是他好看?” 他下巴一挑,指向李启。 李启有点生气,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来,这不是羞辱人嘛! 太欺负人了!李莺儿也生气:“五娘,你要一碗水端平!” 杜清檀快速地眨着眼睛,说道:“你们各有各的风采,是不一样的……” “噗……你这女郎好生眼瞎!” 慵懒微哑的女声响起,门口走进一个穿着绿色胡服,身姿妖娆,猫儿眼的贵妇。 正是隔壁那位趴着窗,看着独孤不求倒吸气的女子。 她撑着门框站那儿,凹出玲珑曲线,冲着独孤不求抛媚眼。 “独孤,方才为何见了我就跑?我又不会吃人。许久不见,你就不想我么?” 杜清檀定定地看了这女人一眼,再回头看向独孤不求:“你们认识?” ??劳模意这两天又忙又累,特别想断更…… ?硬生生熬出来了。 ?感谢以下书友的打赏:鲨起~500起点币;月嗒希~500起点币;水夏沫~100书币;我住长江尾~100书币;倾陈love~100书币;两个理光~100起点币;lignling~100起点币;酥脆酥脆小饼干~100书币;miumiu~100书币;星星眨呀~100书币。 ? ???? (本章完) 第143章 我就归她管! 第143章我就归她管! “我……”独孤不求刚开了个头,就被打断了。 “我们当然认识。老熟人了。” 贵妇妖妖娆娆地走过来,将手肘撑在独孤不求肩上,瞅着杜清檀道:“这位小娘子又是谁?” 满满的挑衅。 独孤不求用力推开她,皱着眉头道:“放尊重些!” “哎呀!独孤,你这假正经的模样儿,真招人喜欢。” 贵妇伸出涂了鲜红蔻丹的纤纤玉指,要去抚摸独孤不求的脸颊。 她自然是没能得逞,因为独孤不求猛地跳起来,一溜烟跑到杜清檀那边去了。 他挤挤杜清檀:“往那边挪些。” 杜清檀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往旁边挪了挪。 他就挨着她坐下来,看着对面的贵妇说道:“丹娜夫人,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我虽是个男子,也要讲名节的。” 丹娜夫人就在他的位子上落了座,将他酒杯抿一口酒,用他的筷子吃一片鱼,风情万种地抛媚眼。 “独孤,我孀居,你独身,男欢女爱,各取所需,讲那些做什么? 你当初向我求欢时,就像毛茸茸的小狗摇尾巴似的,眼睛湿漉漉的,小舌头粉红粉红的。 那时候,你可没说要讲名节,就巴不得姐姐多疼爱你一些呢。” 李莺儿姐弟已经完全震惊了。 李启的脸红得就像煮熟的虾子,半垂着眼,有些鄙夷丹娜夫人,又对她充满了好奇。 还很好奇独孤不求和杜清檀的反应,于是东张西望,遮遮掩掩,鬼鬼祟祟。 李莺儿则是震惊地张大嘴巴,发了一会儿呆后,用力一拍桌案。 “太过分了!真是不像话!世上怎会有如此寡廉鲜耻之人!” “独孤不求!你招惹了这样的事,赶紧去解决,别恶心我们!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 独孤不求过了最初的惊慌之后,这会儿已经冷静了。 他并不搭理丹娜夫人,而是看着杜清檀道:“五娘,我没有做过这些事。是她胡说八道,你要相信我。” 杜清檀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哦。” “哦什么哦啊?你什么意思?” 独孤不求反倒怒了,瞪着眼睛喊了起来。 杜清檀又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这回一个字都没说。 他立刻怂了,放低声音,好好解释。 “她是西番酋长之妻,从前与我有过几面之缘,她向我示好,我没答应。” 长安、洛阳住着许多归附的西番酋长,家境富豪,又多得礼遇,过得颇欢乐。 且胡人婚俗与本朝不同,兄终弟继,或是父死子继。 不单是继承家产,就连妻妾也是一并继承了的。 可见婚俗之开放。 也有那性情强悍能干的女子,丈夫死后,直接继承了家产,想怎么着就怎么着,过得极其快活。 杜清檀也曾听武八娘说过此类事情,言辞之中,颇为向往。 而独孤不求这种年轻漂亮的风流世家子,想来应当很受欢迎。 她看看独孤不求,再看看搔首弄姿的丹娜夫人,稳重地地道:“独孤,你的意思是说,你现在不愿意,是吧?” 独孤不求赶紧道:“不是现在不愿意,而是从始至终不愿意!” 杜清檀就和丹娜夫人说道:“这位夫人,您也听见了,独孤不乐意,所以别再纠缠他了。” 丹娜夫人本以为会遇到哭泣吵闹之类的反应,却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一本正经的劝解,便有些不高兴。 “这位小娘子,你是独孤的什么人啊?他的事要你管!” 独孤不求可得意了,伸出手臂拥着杜清檀的肩,勾着红艳艳的嘴唇笑。 “她是我要娶的女人!我就归她管!天底下,除了圣人和我娘,就只她能管我!” “嘶……”李家姐弟、采蓝一起倒吸一口凉气。 这又是什么时候的事? 杜清檀不说话,只斜瞅着某人放在她肩上的那只手。 独孤不求抖了一下,强撑着不收手,继续得意洋洋地冲着丹娜夫人炫耀。 “怎么样?别以为不要脸就天下无敌了。再乱说乱来,当心她揍你!” 他顺势靠在杜清檀身上,小心翼翼地挨着她的头。 “是吧,五娘,你会保护我的吧?你会揍她的吧?” 声音打着颤,掌心里也全是汗。 所有人都盯着杜清檀看。 采蓝唇边还挂着一丝鱼片。 杜清檀慢吞吞地抓住独孤不求放在她肩上的那只手,慢吞吞地丢开,然后抬眼看着丹娜夫人。 “对,我会保护独孤,你再不顾他的意愿乱说乱摸,我会揍你。” “你揍我?” 丹娜夫人哈哈大笑起来,将丰满的胸脯用力往前一挺,说道:“看你单薄如纸,前胸还没二两重,也敢和我叫板!” 李莺儿很生气:“胸大怎么了?谁还没个胸了!” 她冲动地昂首挺胸,露出了自己的小荷包蛋。 “你这样的,就别献丑了。” 丹娜夫人笑得更为欢快:“胸大不怎么,就是男人都喜欢这样的。是吧,独孤?” 独孤不求红了脸,冲过去要赶她出去:“你走,你走。” 丹娜夫人直接躺在坐席上,妖妖娆娆地将手撑着下颌,摆个玲珑姿势,媚眼如丝:“我走不动了,要你抱我出去才行呢。” 还和杜清檀道:“五娘是吧?独孤不要你保护。他可厉害了,你看看他那腰,劲瘦有力,啧啧……你们不懂男人……” 她露出享受陶醉的神情:“他若真心不要我摸,我哪儿摸得着呀……” 最后一个“呀”字,脆弹娇嗲,听得人头皮发麻。 杜清檀往后一靠,微眯了眼静静地看着面前这一幕。 独孤不求突地冷笑了一声,眼里透出狠意,红艳艳的嘴唇轻轻勾了起来。 “给脸不要脸是吧?还真赖上了!” 这话是冲着丹娜夫人说的。 丹娜夫人不以为然地笑:“哎哟,我的小豹子要亮爪子啦,好可怕,来来来,你想把我怎么着?千万别怜惜我。” 李莺儿看着独孤不求凶狠的模样,忍不住和杜清檀道:“他会不会动手啊?” 这种滚刀肉一样的女人,打还是不打,都是个大麻烦。 杜清檀不说话,好整以暇地撑着下颌看热闹。 ??月票570加更,下次加更600票,这会儿是588票哈。月底了,大家看看个人中心,有就投给美人呗,不然过期咯。 ? ???? (本章完) 第144章 我是干净的 第144章我是干净的 独孤不求用力将隔间的门猛地推开,将躺在地上的丹娜夫人尽数露了出来。 禁屠令取消之后,大家对待荤食都很热情。 此时的珍馐楼食客如云,达官贵人、富商胡人,统统都有。 这么大的响动,不能不引起众人的瞩目。 何况独孤不求还张着两只手臂,笑吟吟地大声喊道:“这位丹娜夫人很寂寞,想要找个人抱她下楼,谁来?” 楼上楼下的人都垫着脚尖看热闹并对丹娜进行点评。 有几个认得丹娜的胡人甚至跑过来道:“我来,我来。” 争着争着,还推搡起来。 丹娜的同伴赶紧过来劝她,因为太难堪了。 丹娜恨恨地瞪了独孤不求一眼,再冲着杜清檀道:“你可把他看好了!他不是个好东西,为了钱和前程,什么都做得出!” 言罢,扭着腰,婀娜多姿地走了。 “都散了,都散了。” 独孤不求把看热闹的人赶走,关上隔扇门,回身虚擦一把冷汗:“总算走了,吃饭,吃饭。” 他不敢看杜清檀,低着头把丹娜用过的杯筷拿走,叫人重新换一套。 然而气氛早已变了,没人有心思吃饭,全都齐刷刷地盯着他看。 “咳咳……”李启低咳两声,轻轻碰了他一下,小声道:“独孤,你真的,真的……嗯?啊?” 独孤不求生气地站起来辩白:“什么叫真的嗯啊?我没有!” “就是问你,是不是真的不干净了呗。” 李莺儿道:“俗话说得好,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真干净,这胡酋遗孀会说得这样……露骨?” 杜清檀的目光落到独孤不求的腰上。 劲瘦有力? 绝妙好处? 独孤不求注意到了,飞快地将手捂住腰,随即又觉得不对。 他穿着衣裳呢,怎会觉着仿佛没穿一样的羞耻? 他赶紧地坐下去,借助桌案挡住身体。 “看什么看啊?你又不是没摸过!” 他气呼呼的,怎么看都有点气急败坏的意思。 李启和李莺儿又同时看向杜清檀。 杜清檀面无表情:“早前曾给他治过伤。在大夫眼里,就和摸到一头羊,一只猪差不多的感觉。” 采蓝赶紧舔掉嘴角的鱼片,站出来证明:“对,就是这样,和猪一样!” 她鄙夷地看着独孤不求,反正就是不信他无辜。 那丹娜夫人多诱人啊,还有钱。 她早说过了,这小子就不像个正经人,长得好看的男人都不可靠! 那会儿刚认识,就老想仗着色相勾引五娘,对着别人又能好到哪里去? 独孤不求气得脸都红了:“你们什么意思啊?还有,李莺儿,我怎么就不干净了?” 李莺儿撇撇嘴:“以后别和我说话。你既然想娶五娘,没事儿和我搭什么话?呵~” 言罢把头一仰,胸一挺,再无害羞之色。 “这样别有风味呢,你要不要尝尝?” 她独孤不求之前和她说过的话,怪腔怪调地学了一遍,还不屑地撇撇嘴,很鄙视的模样。 然后总结:“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 李启趁机报复:“看来啊,男人长得太好就容易学坏,还是我这种刚刚好。瞧着不碍眼,用着放心。” 独孤不求委屈死了,跑到杜清檀身边辩白:“我真没有,我冤枉,你要相信我,我是干净的。” 杜清檀盯着他看了片刻,道:“信你。” “吓死我了……” 独孤不求笑了起来:“我就知道你不是那种庸脂俗粉……” “兄弟嘛,需要的时候两肋插刀就行了。” 杜清檀低着头喝了一口莼菜汤,“私事就不必了,轮不着别人管。” 独孤不求听着很不对,然而无法反驳,只好讪讪的。 转眼看到采蓝趁他不在,总从他的盘子里夹走鱼脍,就趁机转移话题:“你这婢女怎么这样!” 采蓝憨厚地笑笑:“婢子以为您心虚吃不下去了,这么贵,不能浪费。” 独孤不求气得:“我没心虚!我没有!” 李启就道:“做了错事不要紧,改正就是,死活不认还撒谎就不对了。” “!!!”独孤不求使劲瞪李启,落井下石,是吧? 李启站起来:“瞪什么呢?” “瞪你咋了?” “再瞪一眼?” “瞪就瞪!” “想打架是吧?来呀!”李启摆出造型。 独孤不求人都蹿起来了,看到杜清檀面无表情的样子,又坐下去:“你这风都能吹倒的小模样儿,胜之不武。” “今天我非得和你比划比划不可!” 李启走出去,要揪独孤不求。 “啪!” 杜清檀的筷子飞了出来。 她冷漠地注视着两个斗鸡似的男人:“吃多了撑的?” “没,我还没吃饱呢。” 独孤不求立刻坐回原处,拿起筷子准备开吃。 一看,才刚剩下的半盘鱼脍又被采蓝顺走了二分之一。 采蓝还得意洋洋地冲着他做鬼脸。 他气得对着采蓝比了几个威胁的动作,到底也不敢出声。 李莺儿瞅着他,趴在杜清檀耳边说悄悄话。 一看就是在说他坏话。 独孤不求真没辙了,蔫头巴脑地瘫在那里:“长得太好看也是罪过啊。” 忽听门外传来一阵喧哗声。 有人大喊:“晕过去了,晕过去了,必然是店家饭菜有问题!” 跟着就传来一阵打砸声。 李家的奴仆跑出去打探回来,说道:“是有客人吃了生鱼片,突然说是不舒服,呕吐之后,又说头痛,然后晕过去了。” 杜清檀就站起身来往外走。 但见就在她们对面的雅间里,乌压压地围着一群人,几个穿着华丽的奴仆激动地吵闹着,店家点头哈腰,各种解释。 “我看看。”杜清檀走上前去,亮明身份:“我是大夫。” 那些人并不把她当回事。 大夫本来就少,女大夫就更少,这么娇弱美丽的女大夫更是少得不能更少。 “叫你们让开!救命的事能耽搁吗?” 独孤不求可算找到了用武之地,高高的个儿往人群中一戳,强壮有力的手臂将杜清檀护在中间。 左边挤挤,右边推推,硬生生开出了一条道。 李启也叫自家奴仆上前维护秩序,高声道:“小杜大夫救过我家祖母的命,让她看看。” ??被关在阳台好久……还有一更 ? ???? (本章完) 第145章 把独孤让给我 第145章把独孤让给我 一个穿戴华丽、年约二十多的男子仰面躺在地上。 脸黄黄的,呼吸缓慢。 杜清檀探手一摸,还在发热。 一个管事模样的奴仆凑过来,问道:“我家公子如何了?” 杜清檀问了一下发病的经过,道:“我得摸摸他的腹部。” 她最先摸的就是右上腹,肝部所在之地。 “平时你家公子会腹疼吗?” 管事目光闪烁:“啊,人吃五谷杂粮,谁都会肚子疼吧。” 杜清檀一听就知道没说实话。 这是担心照实说了,会被店家推卸责任。 再听这管事不是长安口音,便知不是本地人。 她很严肃地道:“我看府上富豪,想来钱财是比不上公子金贵的。你随主人外出,想必也是身负重任。” 那管事一点就透——若是小主人出事,自己难辞其咎,家主必然不饶。 于是立刻照实了说:“我家姓左,从岭南来。我家公子日常确实常说肚子疼,也会说头疼,一疼起来就脸色发红,脾气怪诞,控制不住。” “可说哪里疼?”杜清檀压着那人的右上腹肝区:“是不是这里?” 管事就道:“是。” 杜清檀又问:“他平时爱吃什么?” 管事又道:“就爱吃鱼脍,一日不吃就和丢了魂似的。” 杜清檀心里就有了数:“这是感染了虫病。” 管事将信将疑。 忽听有人道:“这不是小杜大夫嘛,她很会治病的。” 管事便求她救人:“这位大夫,您若是能治,还请救一救我家公子。” 杜清檀很有些为难。 按照这人的症状,病得很久了,说不定脑子里也有了虫。 光靠吃药,怕是不好治。 若是治不好,也怕这些人反倒不饶她。 不想一群奴仆尽都跪倒在她面前,纷纷哭求她救人。 就连那珍馐楼的店主也来求她。 “这位小娘子,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若能治,便伸以援手。 否则他若死在我这店里,小老儿一家都要没活路了呀!” 独孤不求看出她为难,便小声道:“能治就治,不能治就别管。没得为了好心惹上一身臊!” 跟着就见丹娜出来冷嘲热讽:“什么大夫?怕是欺世盗名,装的吧。这是不敢治呢,还是不会治?” 独孤不求烦死她了:“有你什么事?有气冲我来,别把气撒在别人身上!” 丹娜冷冷一笑,用力拍出一锭金子。 “来!这位小杜大夫,你若能治这人,这锭金子就给你了!” 众人纷纷咂舌。 这么大一锭金子,少说也有五两。 按照市价来算,一两金换八千钱,这里便是四万钱。 这位胡酋遗孀果然富豪,为了争风吃醋,随手就能拍出这么多钱。 而小杜大夫虽然美貌,但是样貌青涩、衣着普通,总觉着有点争不过啊。 “别上她的当。” 独孤不求拽着杜清檀要走:“大夫又不是什么病都能治的,我们是食医。” 本来事情到这里也就结束了,偏生病家的另一奴仆急匆匆赶来:“大夫来了,大夫来了!” 来的竟然是老熟人。 就是当初救过杜清檀的那位金大夫。 由于彼此印象太过深刻,两下里一照面,都有些惊诧。 但这种时候,倒也顾不得叙旧。 金大夫忙着就去给病人瞧病去了。 杜清檀想看他怎么诊治,便也留下来看热闹。 金大夫望闻问切一番,摸着胡须,翻着死鱼眼道:“这是中暑了。” 两个人的诊断如此不同,当即掀起一场热烈的议论。 有人更信杜清檀,有人更信金大夫。 杜清檀没什么表情,但对金大夫的医术有点失望。 她还想着,这位早前救过她的命,多少也该有点靠谱。 没想到也不懂这个。 金大夫则是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 他是没想到,之前还求他救命的人,竟然摇身一变成了竞争对手。 于是怪笑着道:“最近常听人说,有个什么小杜大夫以食医人,义诊舍药,很是了不得。 我还当是何方神圣呢,想着若有机会,定要拜访再切磋讨教一番。 没想到哇,哈哈,竟然是你们!春天还在求我治病,现在竟然就能给人治病了!” 丹娜一听,来了兴致:“怎么回事?” 金大夫便在那将经过加油添醋地说了一通,反正怎么贬低怎么来。 众人议论纷纷,看向杜清檀的眼神充满了猜疑。 采蓝和李莺儿气愤地吵吵:“你们懂什么!” “让开,别和他吵。” 杜清檀推开独孤不求,上前一步,傲然而立。 “说一千道一万,不如手上见真章。” 金大夫压根没把她放在眼里:“哟嚯!这是要和我比试?” 杜清檀道:“你我二人走的路不同,我走的食医,你走的药医。” “各有所长,按说,不必比,也不能比。但你不该贬低我。” “别的病,我不敢和你比,但今天这个病,我还偏和你比上了!” 她把手放在丹娜给的那锭金子上,笑颜如花。 “是不是我若能治,这金子就归我了?” 丹娜笑道:“当然,但你若不能治,就把独孤让给我,如何?” 杜清檀微笑着道:“好啊!” 独孤不求立时炸了毛:“我只值五两金吗?啊,不,杜清檀,你是我的谁啊?你凭什么把我卖了!” 杜清檀没理他,只问金大夫:“你既然认为是中暑,想必就有急救的法子,你先来?” 金大夫却怕她占便宜:“我先救活了他,你再来随便灌上一碗什么汤,再说是你救的,我找谁说理去?” 不想正在此时,那左公子悠悠的醒了。 管事赶紧上前把经过说了一通。 左公子有气无力地看看杜清檀,再看看金大夫,说了一番中肯的话。 “中暑是急病,虫病是慢病。若是中暑,想必一剂汤药就能好。 若是虫病,这解暑的汤药也不能好。先按着中暑来治,不好了,再按虫病治。” 杜清檀连连点头,觉着这左公子倒也是个懂病理的。 金大夫踌躇满志,当即施展手段:“这中暑,我自己配有解暑丸,一丸见效!” 奴仆伺候着左公子用了药,一群人便什么都不做,只等着看效果了。 ??今日更新完成,明晚7点恢复准时更新。 ?感谢以下书友的打赏:你是我明媚的光~1666书币;surplus~200书币;水夏沫~100书币;闲来无事~100书币;风雪话谈茶余有~100书币;小院子~100起点币。 ? ???? (本章完) 第146章 热闹看上瘾了 第146章热闹看上瘾了 左公子长得黑瘦,轮廓硬挺,眉宇间自有一股子悍气。 病未发作之时,往案几后头那么一坐,气势十足。 李莺儿和杜清檀咬耳朵:“左氏是岭南王族,瞧这左公子的模样,估计是那家的。你要是没把握,我来设法,咱们溜吧。” 左氏在岭南威风,在长安城可算不得什么,肯定是不能与李氏相比的。 所以李莺儿说这话毫无负担。 杜清檀摇头:“我要么不比,一旦许诺,便一定要做。” “哼!”独孤不求冷哼一声,抱着胳膊站得离她远了些。 杜清檀眼角余光都没给他。 他独自站了会儿觉得没意思,就又主动走回来,臭着脸道:“不是要买药熬药的?还不赶紧?” 杜清檀一笑,写了一张方子过去。 独孤不求低头一看,却是党参、茯苓、白术、扁豆、山药、郁金、槟榔、使君子、甘草九种药材煎服,另有矾石、鸦胆子(去皮)研粉备用。 他也不多问,拿着方子飞快地奔出去,很快抓了药回来,就叫店家煎上了。 小半个时辰很快过去。 左公子并不见明显好转,反而一直摁着右上腹肝区忍痛。 金大夫很不服气:“当是还有其他隐疾,待老夫再开方子!” 却见独孤不求端了一碗热腾腾的汤药过来,冷笑着道:“要不别比了,全给你医算了?” 李启配合地道:“就是,咱们比的是刚才下的诊断是否正确。我们说是虫病,你说是中暑。 现下你治不好,又说是其他隐疾,说明诊断有误,是不是已经可以算你输了?” 金大夫黑着脸争辩:“看病这种事,哪有一蹴而就的?这本就是疑难杂症……” “吵死了!”左公子一声厉喝,打断了他的话。 独孤不求笑眯眯地把汤药呈上:“尝尝我们这个!” 左公子拿了药碗在手,杜清檀又递上一包药粉:“配着这个吃。” 金大夫大声道:“公子千万小心啊!这女子不懂得瞧病的,万一吃死了,可别赖在我身上。” 丹娜夫人皱起眉头,娇叱:“你这人怎地这样啰嗦小气?全不像个男人!再这样,把你扔出去!” 左公子抬眸看着杜清檀不说话。 杜清檀道:“吃死了,我把命赔给你。” “痛快!”左公子朗声而笑,就着药粉,一口饮尽汤药。 众人鸦雀无声,紧张地盯着他看。 先还见他平静如常,过了盏茶功夫,就见他神色变幻,皱眉干呕。 又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捂住嘴,满脸痛苦之色,是忍不住要吐了。 左家奴仆急中生智,一把抓过墙角木盆递到他面前。 “呕……”左公子狂吐猛吐。 众人纷纷捏鼻,不敢直视。 却听左家奴仆尖叫起来:“天啊!这都是些什么!” 众人忍不住偷瞟,又纷纷捂着嘴发出一阵干呕。 但见盆子之中好些虫子,长的,短的,细的,粗的。 有些还活着,一直在蠕动。 李莺儿头皮发麻,使劲抚摸着自己的胳膊。 丹娜夫人则是把嘴张得大大的,一双猫儿眼圆丢丢的。 杜清檀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其实内心已经翻江倒海。 左公子好不容易吐完,在奴仆的伺候下漱了口,便走过去拿了筷子翻看呕吐物。 难为他对着这么一堆惊悚之物,还能面不改色,镇定自若。 “这位大夫……”他看着杜清檀,“不知如何称呼?” “杜清檀,杜五娘。”独孤不求替杜清檀回答,小杜大夫必须有排面。 “杜大夫。”左公子点点头:“你的判断很准确,是否我这病,自此好了?” 杜清檀摇头:“不,您这病远比看到的更严重。” 她指着盆子里的呕吐物,缓缓说道:“这些只是肠胃之中的,不难治,难治的是这里。” 她指着肝部和头部:“或许这里面还有,这个是吐不出来的。” 左公子就道:“何以见得?病因何来?病理何在?” 杜清檀看看快要哭出来的店主,好心建议:“不如我们换个地方详谈?以免耽搁店家生意。” 店家对着她连连作揖:“多谢小杜大夫,小杜大夫慈悲心肠。” 左公子应了下来:“您说去哪里?” “去我家诊室。”杜清檀给采蓝使个眼色。 采蓝立刻上前把那锭金子拿起,大喇喇地道:“那位丹娜夫人,愿赌服输,这金子可归我们五娘了!” 丹娜也豪爽:“拿走,拿走!” 说着,竟然自动跟上了杜清檀等人。 独孤不求嫌弃地道:“你跟着我们干什么?” 丹娜给了他一个白眼:“我又没跟着你!人小杜大夫都没意见,你有意见?” 却是看热闹看上瘾了。 李莺儿就要去赶人,杜清檀拦住了。 “不必,没什么见不得人的。我开着这道门,便要盼着有病患,她爱来就来。” 也是一个潜在的客户不是? 若在胡人间那么一传播,小杜大夫的名声又要更上一层楼。 于是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地去了杜家。 杨氏听见门响,立时拿着鸡毛掸子冲出来:“你还知道回来……” 乍然看到这么多人,立刻换了张笑脸,假装拿着掸子扫石桌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温声道:“怎么回事呀?” 独孤不求上前接过她手里的掸子,笑眯眯地扶她坐下。 “大伯母别被吓着了,这是来瞧病的。您不用管。”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他自从上次不欢而散之后,已是许久不曾登门。 杨氏忍了又忍,挤出笑脸:“什么病,这么多人?” 她瞧着啥稀奇古怪的人都有,由不得担心。 李启凑过来,叽叽呱呱地将过程说了。 杨氏待他客气许多:“原来如此,李公子快这里坐,这就给您上茶。” 独孤不求抱着手臂,盯着李启冷笑两声,转身挤进诊室去了。 杜清檀在和左公子讲述分析病情。 “人会生病,鱼虾水产也会生病,它们携带的虫子和虫卵需要蒸透煮透才能杀死。 您爱吃生的鱼脍,意味着虫子和虫卵也是活的,吃下去后,就会在您体内生长繁衍。 根据品种习性不同,有的留在肠道,有的会顺着血脉到处钻……” ??月票600张加更,下次加更630票。实时票数604哈。 ? ???? (本章完) 第147章 终于能掰回一局了? 第147章终于能掰回一局了? “我若不曾猜错,您的肝部,头部,应当都有一种虫子。所以您会头痛,肝部也会痛。” 杜清檀让左公子平躺屈膝,以手指轻叩他的右上腹。 “是不是觉着这里疼?您的肝胆皆有损害,所以您肤色发黄。 病在血分,宜健脾和胃,滋补肝脏,凉血杀虫。以后呀,不要再生食鱼虾了。” 众人一听,和生食鱼脍有关系,全都不自在起来。 仿佛有许多虫子在自己肚腹里爬来爬去似的,采蓝更是脸都白了。 左公子已是信了大半,追问道:“后续还该如何治疗?” 杜清檀把方子给他:“先按着这个方子吃上四天,再来换方子,接着服用八天。根据情况再看是否接着用。” 左公子被折腾得够呛,人也疲累了,付了诊金便告辞而去。 丹娜夫人对着杜清檀夸赞道:“没想到你居然真有两下子!独孤是你的了!我不和你抢。走了!” 独孤不求很生气:“我什么时候变成个东西了,由着你们赌来赌去,想要就要,不要就不要?” 两个女人都没理他。 杜清檀甚至还客气地把丹娜夫人和看热闹的人送到门口。 “记住我们家的位置,以后若有需要,随时都可以来。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采蓝娴熟地招揽:“我们五娘最擅长的是食医,就是用食物调理身体,若有一些疑难小杂症,也有许多实用小妙方。” 正说着,就看到金大夫站在门边,贼头贼脑地往里张望。 她便叉着腰泼辣地道:“看什么看?是想偷师学艺呢,还是想趁机使坏?” 金大夫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 他向来病人极多,总是忙不过来。 有时候看病人不顺眼,想加钱就加钱,也没人敢说他不是。 但最近,病人居然敢说他收钱比杜清檀高,态度还不好。 他越想越气,给自家药童使个眼色。 药童便当众大声道:“哗众取宠罢了,说不定是勾连起来,用障眼法做给大家看的。谁不知道胡人的障眼法最厉害呀!” 众人一瞧,似乎还要吵架的样子,就又笑着不走了。 采蓝挽起袖子要理论:“谁和谁勾连啊?你说清楚!” 药童脸红脖子粗地道:“说谁就是谁!” 独孤不求阴阳怪气地道:“吵什么,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金大夫打赌输了,没面子嘛,让他撒撒气就好了。” 采蓝道:“哟,不是男人嘛,愿赌服输,怎么还不如妇人爽利?” 众人哄堂大笑。 金大夫气死了:“好男不跟女斗,我们走!” 忽见一对夫妇抱着个一岁多的小孩,急匆匆而来。 金大夫的眼睛亮了起来。 药童大声道:“咦,这不是吴家的宝贝蛋吗?都找到这里来了。” 这吴家,夫妇二人三十多才生了个儿子,看得就和眼珠子似的,爱逾性命。 偏生这孩子不知怎么回事,三天两头总在生病,不是这里不舒服,就是那里不舒服。 日常都是金大夫看的,他可算是在这家人身上挣了不少钱。 只要是他的吩咐,哪怕很贵的药,这夫妇俩纵然为难,也还是会咬着牙买下来。 看到有病人找过来,金大夫糟糕的心情总算好了几分。 终于能掰回一局了! 他得意洋洋地道:“怎么找过来了啊?谁告诉你们我在这里的?” 不想那吴家夫妇看到他,先就吃了一惊,然后颇尴尬。 丈夫赔笑道:“不是,我们是来走亲戚的。” 金大夫没达到目的,就很生气,拉着那小孩儿的脉门摸了摸,大声道: “这孩子就是在生病嘛,食烧! 你们这些做父母的好生糊涂,孩子病了都不知道。 还走什么亲戚!快过来坐下,我给他开方子!” “啊,不了……”丈夫抱着孩子后退了两步。 金大夫道:“客气什么?来!” 妻子没忍住,说道:“我们是来找小杜大夫看的!这孩子服她的手! 之前在您那儿老吃药,老吃药,顿顿一大碗,灌到呕吐,越来越瘦……” 金大夫一听,气死了:“你的意思是说,这孩子吃不下药,还怪我咯?” 丈夫不想得罪他,赶紧息事宁人。 “不是这意思,误会,孩子娘不会说话。” 金大夫见好就收也就罢了,偏他得意惯了,用力一甩袖子,颇倨傲霸道。 “不会说话就别说,有本事以后别找我瞧病!” 这可捅马蜂窝了。 “不看就不看!反正你也看不好!” 妻子生气地嚷嚷起来。 “这孩子打小就在你那儿看,哪次少下几百文?这一年多不下上万钱! 每次一大碗汤药,脾胃都喝坏了,灌不下去,牙齿都撬出血。 贵也就罢了,关键也管不了多久,隔几天又病了,又病了! 瘦得猴儿似的,你说你这个大夫有什么用!还凶得很!” “人家小杜大夫没要钱,就在那义诊,说是积食。 我按方子挖了些老荠菜,熬一碗汤,孩子就好了。 你有这个本事吗?有吗?” 独孤不求冷飕飕插一刀:“不是没这个本事,而是心眼长歪了。不是都说,妇孺的钱最好赚么?” 采蓝道:“想当初,我们五娘生病,请他瞧病,他故意克扣药量,就是想让我们拖延病程,好多多请他出诊哩。” 众人议论纷纷,其实多少都知道金大夫太过贪财,但谁也不敢当众挑破。 毕竟人吃五谷杂粮都会生病,万一求着他的时候不好办。 今天可算是啥事儿都碰一块了,这块遮羞布被撕开得彻底。 金大夫恼羞成怒:“姓杜的,你太不厚道!不敬前辈,破坏行规,没你好果子吃!等着瞧!” 言罢一甩袖子,扬长而去。 他的药童还气势汹汹地对着杜家大门啐了一口。 杜清檀面无表情,一个字都没吐。 待到金大夫走远了,她才垂眸看向那对局促不安的夫妇。 “抱进来吧,我看看。” 看过之后,确认还是喂养不得法。 “还是先煮老荠菜水试试。孩子脾胃娇弱,日常不要看他想吃就使劲儿塞……” 还传授了简单的推拿法子。 独孤不求把看热闹的人轰走,转过身来就对上了虎视眈眈的杨氏。 (本章完) 第148章 人在不在没关系 第148章人在不在没关系 独孤不求脸都僵了:“大伯母……我有点事儿,得走了……” “站住!” 杨氏把鸡毛掸子在他面前一横,面无表情。 “话没说清楚就想走,是不是以后都不想进我家的门了?” 这话听起来可严重了,独孤不求可不敢说。 他赶紧接过杨氏手里的掸子,装作乖巧听话的样子。 “哪儿能呢!我做梦都想进咱家的门呢……” 见杨氏黑着脸瞅他,就又改口:“口误,习惯了,我说的是想进杜家的门!” 就听杨氏道:“进杜家的门?入赘?倒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这个事情,也还是要和你家里说清楚,要出具文书……” “又在说什么呢?” 杜清檀送走那对夫妇,直接挤到他二人中间,把话题打断了。 “天色不早,莺儿他们要回家,独孤替我送一送。” “嗳。”独孤不求乖巧地应了一声,直接把李莺儿姐弟和他自己送走了。 杜清檀和杨氏面对面坐着,都是面无表情,互相瞪着眼。 杨氏气得发笑:“你翅膀硬了!又不肯嫁独孤,却天天背着我和他私会,是几个意思?” “不是私会,是正常往来。” 杜清檀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伸个懒腰,夸耀式地道:“哎呀,今天可把我累坏了,钱不好挣啊。” 采蓝趁机过来打岔:“五娘辛苦啦!来,婢子给您揉揉肩,捶捶腿。” 杜清檀还真的让她揉揉捏捏,和于公、于婆说道:“猜猜我今天挣了多少钱!” 于公、于婆齐齐摇头:“猜不着,不过今天这阵势挺大的。” 杜清檀伸出五根手指。 于婆就道:“五千钱?” 杜清檀故弄玄虚地摇头:“再猜。” 于公捣乱:“五百文?” 采蓝翻了个白眼:“才刚左家公子给诊金也不止这点吧。” 杜清檀从袖中掏出金锭,呵呵笑。 “用独孤做抵押,和人打赌挣的。” 单纯的食医不好做啊,幸亏她懂得这些别人不知道的疑难杂症。 捎带着提升一下声望,再顺带救救人,也是一举两得。 于公和于婆果然好奇:“还能用独孤公子做抵押呢?怎么回事呀?” 杨氏竖着耳朵听,表面上装作不屑一顾的样子:“正事不做,好的不学。” 这回杜清檀不讲了,让采蓝讲。 采蓝讲着讲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五娘,您明知道吃鱼脍会得虫病,为啥还请我们吃啊?” 杜清檀很随意地道:“又不是天天吃,经常吃,偶尔吃一次倒也无妨。” 采蓝就骄傲幸福地道:“珍馐楼的店家感激五娘,都没收我们的钱,还说以后咱们再去会优惠呢。” 杨氏突然道:“什么喜事要请客?” 因为这个房子是咱家的了呀! 采蓝差点就说漏了嘴,幸亏杜清檀及时堵住。 “武八娘顺利和离,并带回了壮实郎,我替她高兴。加上早就想答谢独孤和莺儿,这便请了客。” 杨氏默了默,突然指着她道:“你说你,人家都和离过一回,这就要二婚再嫁了,你头婚都还没有……” 杜清檀生无可恋:“行,我抓紧成亲,赶紧的和离,这就跟得上八娘了。” 杨氏气得跳起来:“你还有理了!气死我了!” 杜清檀秒怂,护着头脸道:“您再这样,我真出家当女观去了啊!” 杨氏拿她没法子,就坐着哭。 “我也不是你亲娘,当然管不上你了。长兄长嫂,我对不起你们啊,列祖列宗,都怪我没用啊……” 杜清檀装死不动,反正杨氏哭累就不哭了。 不想门被敲响,周三笑眯眯地道:“嗳,老太公听着闹腾得厉害,让小的过来瞧瞧是怎么回事……” 杨氏哪能让邻居看笑话呢,立马擦干净眼泪,比周三还要笑得灿烂些。 “没事儿,没事儿,是刚才有人来看病,人多了些。” 杜清檀站在她身后,笑容灿烂地对着周三招手。 母(大伯母)慈子(侄女)孝。 “好嘞!没事就好!小的这就去回禀老太公。”周三笑眯眯地走了。 杨氏转过身:“杜清檀!你听着……咦,人呢?” 于婆一指厨房。 一般杜清檀进了厨房,就不能再打扰,万一刀子伤到手,不是好玩的。 杨氏只好强行忍住,愁眉不展地和于婆商量:“我可怎么办啊?” 于婆道:“您别和她硬碰硬,不如先去找独孤公子说说。” 杨氏仔细一想也是。 必须问清楚独孤不求是怎么回事,如若没有诚心,必须叫他和杜清檀断了。 晚间,杜清檀趁着全家都睡了,站在院子里打五禽戏。 一会儿功夫就出了一身热汗,正弯着腰打水呢,又一粒什么东西打在她身上。 这回她都不问是谁了,直接走到墙下,仰着头道:“什么事?” 独孤不求道:“我这白天也没机会和你说悄悄话……” “你说。”杜清檀大方得很:“现在没有其他人,想说什么都可以。” 独孤不求总觉得她似乎别有暗示。 于是他就抓住了机会:“你不会听信丹娜夫人的话,以为我真和她有什么吧?” “没有吗?” “当然没有了!我在这种事上,绝不会骗你。” 独孤不求“嘿嘿”的笑。 “小杜,你很在意这件事啊,莫非是在吃醋?” “你不是让我考虑,假意与你在一起吗?既然这样,你就不该再和别人有所牵连了。” 杜清檀说这话时,语速平稳,正义凛然。 隔着黑暗,独孤不求几乎都能看到她那张一本正经的脸。 “唉……”他叹了口气:“今天是意外,啊,不对,小杜!” 他欢快地道:“你的意思是说,你答应啦!那你也不能再和别人有牵连啊。” “我和谁有牵连?”杜清檀反问。 “没有,没有。” 独孤不求笑道:“还有件事,我可能会去一趟洛阳,要是你发现我突然不见了,不要奇怪啊。” 搞翻来时的证据是他提交的,按照正常程序,近日就会叫他去洛阳。 而到时候,不一定有机会和杜清檀告别。 “我不会奇怪。”杜清檀打个呵欠:“反正能做借口就行了,人在不在没关系。” ??感谢以下书友的打赏:anthea-he~500起点币;两个理光~200起点币;在野飞花~200起点币;书友20211226171128945~100起点币。 ? ???? (本章完) 第149章 此时不报仇,更待何时?! 第149章此时不报仇,更待何时?! 杜清檀话音刚落,就听到“咚”的一声响。 听着像是独孤不求摔下去了。 她少不得压着嗓子问一句:“你怎么啦?” 独孤不求好一会儿才幽幽地道:“你好狠的心。敢情我只是一个借口,其他啥用都没有。” 杜清檀认真地想了想,说道:“也不是,还可以做保镖。” “我走了,再听下去我怕自己支撑不住。” 这话说完之后,果然再没了动静。 杜清檀又等了会儿,笑着洗了去睡。 次日一早,杨氏带上于婆,气势汹汹杀到独孤不求租住的房子里,却早不见了人。 反倒看到一个长相一般、眼睛狭长的年青男子在那喂老驴。 杨氏一看此人面生,便道:“请问你是独孤的什么人啊?” 阿史那宏先瞅她手里有否拎食盒,见没有,就敷衍了事地道:“朋友。” 杨氏一听正好,当即不请自坐,笑眯眯地道:“独孤这是去哪啦?” 阿史那宏有气无力地道:“不知道。” 他是万万没料到自己竟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洛阳传来指令,要独孤不求去陈述案情。 独孤不求竟然和主君说,自己很愿意去,就是家里的老驴没人喂。 就生不如就熟,不如让阿史那宏来喂驴。 于是,他就成了帮独孤不求喂驴的,看屋子的。 听主君的意思,等到独孤不求回来,就要他跟着做下属,听独孤不求指挥。 真是气死个人了。 杨氏并不知道这些事,也不怕冷脸,只管继续打听:“你们认识多久啦?您贵姓啊?” 阿史那宏有些暴躁:“您有什么事?” “你们是朋友嘛,我这有些事向你打听一下。” 杨氏颇有耐心:“独孤日常都做什么营生啊?我看他钱来得挺快挺多的。 他和他家里有信件往来么?他可有说过他家住哪里?日常你们都有什么消遣那? 喜欢去哪里玩?还有其他朋友一起玩么?他爱喝酒不?会不会赌钱?” 阿史那宏眼睛都听直了,怎么和他们查案一模一样的啊? 再看杨氏,衣着虽然简朴,人也显老相,但气质举止都很文雅,绝不是粗鄙之人。 一般这么追着问的,肯定有其他原因在里头。 再想想之前曾经遇到过杜清檀送饭,独孤不求吃饭时的各种炫耀,便有了计较。 妥妥的相女婿啊! 此时不报仇,更待何时?! 于是故作不经意地道:“他啊,和他家里一刀两断了,听说是家里娶的媳妇不如意,所以偷跑出来的。 您别和他提,不然他得和您急。我们都不敢说的,说一次他就要喝醉一次,还要打人。 不过他长得好,出手大方,小娘子们都喜欢他,好几个想嫁他呢,他也不给人家准信。 他赌钱的功夫也好,这种钱嘛,来得快也去得快,您老要是和他熟啊,劝他存着些,买个房产什么的才好。 我们劝啊,他不肯听,说什么今朝有酒今朝醉,谁人管明天!” 杨氏怎么走回去的都不知道。 于婆看她脸色实在难看,少不得相劝:“独孤公子看着不是那种人,别随便听人说说就信了。” 杨氏只是摇头:“我觉着八成是真的。” 也说不出个具体的营生,一提家里就顾左右而言他。 突然就消失,再出现身体都带伤,花钱大手大脚。 尤其说是小娘子都喜欢,想嫁,他却不给准信。 这活脱脱就是自家遇到的事嘛! 杨氏越想越生气,想想自己一向待他不薄,还盼着他和杜清檀做一对,真是瞎了眼。 杜清檀还不知道这事儿,忙乎完安平郡王府的活,就慢悠悠地往家赶,一路上谋算着怎么和杨氏说这事儿。 不想才到坊门外,就遇到了老余头。 “五娘快些,家里候诊的病人多得不得了!” 原来是经过昨天珍馐楼的事儿,她的声望又上了一层楼。 好些人闻名而来,若非她出门早,只怕当时就要被堵在家门口。 杜清檀赶紧回去,一瞅,好家伙,家门口堆着一大群人,吵吵嚷嚷的,差点把路都堵死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被人上门找麻烦来了。 杨氏和余婆在那极力安抚,试图让这些人排队,保持安静,别吵到邻居。 然而并没有人听她们的,这二人急的满头大汗,乍然看到杜清檀回来,都是松了一口气。 于婆忙着迎上去:“可算回来了。” 杨氏先是笑,随即“哼”了一声,鼻子朝天,转身走了。 杜清檀莫名其妙,却也顾不得,因为她瞬间就被热情的病患包围了。 这个时候,身强力壮的平安发挥了大作用,护着她往里坐了,再指挥众人排队。 然后问题又来了,一群人为着谁先来后到,又差点动了手。 采蓝高声道:“谁敢在这闹事,永远不给他瞧病!” 因见有人不服气,直接就让平安拎出去。 平安五大三粗,又有功夫在身上,等闲几个人不是他的对手,很快就控制了局面。 杜清檀抚着胸口长出一口气,不忙接诊,先拿纸笔写牌号。 这么多人,她看到天黑都看不完,而到申时,她一定要去安平郡王府准备晚膳的。 不患寡而患不均,看到病的自是满意,看不到的肯定不高兴。 故而先发诊号,今天看不完的明天看,比较有序不容易得罪人。 采蓝抹着汗走进来:“好些奇奇怪怪的疑难杂症,要不,婢子先把人打发了?” 这样就能轻松许多了。 杜清檀摇头:“那不成,即便咱们看不了,人家上了门,也得见一见。” 可以看不了,态度一定要真诚。 生病的人,四处求医很艰难,到了门外却被赶走,可想而知是什么心情。 她便是治不了,若能给个中肯的建议,也是好的。 平安听了这话,抬眼看向杜清檀,沉声道:“五娘是好人。” 杜清檀轻笑摇头:“行医之人,当有慈心。” 平安点点头,拿着号牌出去发放了。 采蓝惊诧地道:“咦,这人原来也会说好话?我还以为他只会吃饭干活呢。” ??月票630的加更到啦!下次加更660,实时票数633哈。谢谢亲爱的们。 ? ???? (本章完) 第150章 看病不是生意 第150章看病不是生意 平安自从来到杜家,日常就只吃饭干活,若非必要,都不说话。 是以,几乎没什么存在感。 今天是他第一次主动开口,夸赞主家。 也难怪采蓝惊奇了。 杜清檀赶她出去帮忙:“谁还没个脾气了。” 采蓝赶紧地出去,宣布:“拿到号牌的都能看,没有号牌的不能看了,赶早去别处啊!” 拿到号牌的病人便帮着忙,把后头来的劝走了。 见局势稳住,杜清檀松一口气,摆开架势接诊。 来的病人当真是千奇百怪,有普通病症,也有疑难杂症。 有人背部生疮流脓久治不愈,有人眼前似有蚊虫乱飞。 有人腹胀如鼓,有人总是听见耳旁有鸟儿鸣叫。 还有人全身瘙痒,有人全身浮肿。 采蓝看着都替杜清檀着急,偏她不疾不徐,稳坐堂中。 也不嫌人脏臭,更不怕人脾气不好,始终温言细语,望闻问切,耐心又细致。 即便看不了,也能给出一些饮食和日常养护的建议,更不收钱。 其中有几个,她还给推荐去金大夫那儿看。 理由也很得当:“我这主要还是食医,可以调理身体,治慢病未病小病,您这是大病症,还得看药医。” 就有昨天目睹了整个过程的人,不免很多感叹。 “小杜大夫是好人,那金大夫这般欺负您,您还给他介绍生意。” 杜清檀微笑,正义凛然。 “给人看病,千万不能说是生意。他对我有误会,我和病患没误会。 都是爹生娘养的,有病在身多难受啊,我自己也生过病,家里的钱都花光了,亲人担心得不得了。 如今我侥幸学了这点本事,将心比己,自是希望你们能早些好起来。” 这话却是说在了众人的心坎上。 金大夫和小杜大夫也不可避免地被比较,医术就不提了,这人品高下不能更明白。 其实很多时候,医患纠纷始自于沟通不畅,以及医者态度太差。 小杜大夫深谙此道,既可安抚病患,也是为了杜绝后患。 不可否认,她一个女医始终艰难许多,什么都没做,就被金大夫给记恨上了。 她虽不怕有人找茬陷害,却也要防患于未然。 杜清檀忙乎许久,嗓子都说哑了,病患却也只去了二分之一。 幸亏后头是不收了,不然她便是忙到第二天也弄不完。 及至时辰差不多了,平安和采蓝出去劝告病患次日再来。 杜清檀起身盥洗,换下被汗水浸湿的衣衫,又重新梳头,准备赶去安平郡王府。 杨氏黑着脸过来,递给她一碗冰酥酪。 杜清檀涎着脸笑:“还是大伯母疼我。” 杨氏阴沉着脸给她打扇子,几次话到嘴边,看着她那疲惫的模样,到底也没忍心说出来。 哼哼几声,没好气地到:“吃了赶早过去,忙完早些归家歇气。晚上想吃什么,我去弄!” 杜清檀累到没胃口:“您瞧着办就行,只要您高高兴兴的,我再累也舒坦。” 杨氏就又开始可怜心疼她,好不容易看上个独孤,还不是个东西。 杜清檀见杨氏脸色怪怪的,也来不及细问是咋回事,忙着吃喝完毕,就准备出门了。 还记得安排杨氏:“大伯母抽空去备些好的果子糕饼,送去左邻右舍打个招呼。 万一被咱们吵到,千万包涵。我这边有安排,从明日起就不会这么吵闹了。” 杨氏道:“这好办,我才刚也这么想的。但只是,病人要上门,咱们也没办法阻止,你有什么办法?” 杜清檀道:“我这仔细分一下病种就好了。” 什么能治,什么不能治,写个牌子挂出去,不相关的病人自会离开。 这样呢,她也能精益求精,没那么累。 “快去快去,回来再说。” 杨氏忙着把杜清檀送出门,转过头又是欢喜又是忧愁。 欢喜的是,没想到杜清檀居然真成了名医,从此之后全家再不愁衣食。 愁的是,她这婚事来回折腾,拖着拖着年纪就大了,可怎么好。 杜清檀骑着黑珍珠,带着采蓝和平安,慢悠悠地往前走。 “待我再多些钱财,再买两匹马,以后咱们一起出门都有马骑。” 平安照常只有一句:“是。” 采蓝则是欢欢喜喜的:“好呀,好呀,婢子要弄个大红色的障泥!” 正说着,就见元鹤骑着马过来,沉稳地道:“五娘。” “元二哥。”杜清檀要下马行礼,被阻止了。 “不必这么客气,我知你今日很辛苦了。这是还要去安平郡王府备膳?” 元鹤调转马头,示意杜清檀跟他一起走。 “是。今日真是措手不及,不知有否吵到府上?” 杜清檀原以为他是要回家,不想这人居然跟着她一直往前走,她就不明白了。 元鹤似是知道她的疑虑,少不得有所解释。 “我突然想起来,我去永兴坊有点事。咱们正好同路,不知你是否方便……” “当然方便。” 杜清檀总不能说:“男女大防,您别跟我一起走,怕人误会。” 她做大夫的人,真这么讲究还看什么病。 “你这样下去太过劳累,疲于奔命总是不太好的。” 元鹤给她提建议。 “有没有想过,和安平郡王府说一下,一天只去一次?” 杜清檀笑道:“倒是想过,只是觉着不太好开口。” 最早的时候,是安平郡王府给了她谋生的机会,给的钱财亦是不少。 那会儿说好一日两餐的,总不能因为她现在病人多了,忙了,就改了主意。 没有契约精神,乃是大忌。 元鹤也没多说别的,只和她继续讨论元老太公的病情。 后来见她疲累嗓子哑,也就不再多说,只默默陪她进了永兴坊,便道了别。 等到杜清檀进了王府,他方又折回来,递了名刺进去。 “不知郡王可在?” 没多少时候,安平郡王亲自迎了出来,神情很是警惕。 “有什么事?” 元鹤平静地道:“没大事,就是偶然从此经过,想起许久不曾会面,故而进来拜会故人。” 安平郡王沉吟片刻,一摆手:“请。” 元鹤昂首而入。 ??还有一章,稍后奉上。 ? ???? (本章完) 第151章 是他替她说的情? 第151章是他替她说的情? 杜清檀干完活儿,真是累得不想动了。 天气太热,灶边忙乎一通,汗水能把整个人泡在里头。 这挣的真是辛苦钱。 忽见郡王妃身边的婢女走进来:“小杜大夫,郡王妃请您过去。” 杜清檀颇尴尬:“我这全身是汗,太失礼了。” 婢女笑道:“没关系的,您洗个脸再去。” 杜清檀依言处理一番,把膳食一起送了过去。 郡王妃笑吟吟地道:“今日做了什么好吃的?” 杜清檀揭开盖子,却是枸杞桃仁烩鸡丁,瓜皮绿豆粳米粥,苡仁蒸肋排。 “枸杞子益精明目,桃仁补肺益气活血,二者相和,抗老益寿,明目健身。 瓜皮绿豆粳米粥清暑解毒,可防治暑日感冒,中暑。 苡仁蒸肋排健脾利水,能帮助您排湿减肥,身轻如燕。” 郡王妃被她逗乐了:“老太婆了,还身轻如燕呢,只要别继续胖下去就好啦。” 婢女笑道:“还别说,自从小杜大夫来了之后,您就再没胖过,瞧着还瘦了些,可是更精神。” 郡王妃给杜清檀赐了座,叫婢女拿冰酥酪给她吃,再给她打着扇子,自己拿了筷子品尝饭食。 那鸡丁既鲜且嫩,蒸肋排香糯酥软,咸淡适中,瓜皮绿豆粳米粥饱含着西瓜的清香。 三样饭食清淡爽口,都很适合夏天,她尝着很是满意,便道:“小杜啊,你来我们府里也有一些日子了。” 杜清檀听这口气,似是有话要说,不免多了几分小心。 “倒也没觉着有多久,府上待我优厚,日子快活,便觉得很快。” 郡王妃又笑:“是你自己做事尽心尽力,当得我们的好。是这样,听闻你家中事务繁杂,每日来回奔波有些力不从心。” 杜清檀不知她从哪里听说的,亦不知目的何在,赶紧站起来,小心应答。 “还好。士为知己者死,府上真正把我当成大夫看,该有的尊敬一样不少,我再苦再累也是乐意的。” “坐下,坐下。” 郡王妃笑道:“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过小心谨慎了些。” “你的心意我知道,但我听说,每日寻你看病的人真不少。 我与郡王商量过了,总不能与民相争,你以后啊,每日过来一次即可。” 杜清檀自是巴不得,却又觉着不踏实。 要知道,这些王公贵人很少有“不能与民相争”的想法。 他们想的都是,只要他需要,就该优先保证他自己。 衣食住行是这样,看病、调理身体就更是这样。 突然说这话,很不正常。 难不成是有人在他们面前上了眼药,说了她的坏话? 杜清檀才不会傻乎乎地说“好”呢,她微笑着道: “郡王与王妃真是菩萨心肠,若是外头的百姓知道,也只有感念二老的好。 但我啊,还是只想先顾着你们。且不说府上的恩德,就看八娘,也要牢记承诺的。 吃水不忘挖井人,怎能因为现在病人多了,就要轻慢二老呢?那还是人嘛。” 郡王妃果然很高兴,叫了她上前,坐在自己身边。 拉着她的手温和地道:“好孩子,我知道你不是那起没良心的,但我也是真的心疼你。 你前途远大,别为我们耽搁了,每天一次,你也能做好,是吧?” 杜清檀没客气:“确实能做好。” “那就是了,明日起,你只过来一次就好。” 话到这里,多说无益。 杜清檀主动提出减少酬劳:“虽是每日一次也能保证二老吃好,但来得少了,给的诊金就不用这么多了。” 郡王妃不怎么放在心上:“倒也不必……” 杜清檀也不和她多说,笑吟吟地起身告辞:“我这全身是汗,就怕熏着您,这就赶紧回去了。” 杜清檀走了没多久,安平郡王从后头走出来道:“我是没想到,这杜五娘,当真人不可貌相。” 元鹤竟然为了这么一件事,特意登门说道,真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郡王妃好奇地道:“是谁帮她说的情啊?看您这么慎重。” 安平郡王摇头:“不要问了,以后由咱们送她入宫那事也不必提了。待她客气些,没坏处。” 郡王妃更好奇了:“为何?八娘还写信来说,待她安置妥当,便可寻机再往圣人面前提一提小杜呢。” 安平郡王摆手:“快写信和她说,安稳度日即可,别跟他们搅和。” 他是先有独孤不求提醒,再有元鹤登门,突然意识到,在这种乱纷纷的时候,远离漩涡未尝不是好事。 郡王妃依言记下不提。 杜清檀走出郡王府,还是懵的。 她问采蓝:“是不是你在府里炫耀了?” 采蓝直呼冤枉:“哪有!婢子一直记着您的叮嘱,祸从口出,日常都不敢乱说一个字呢。” 平安不等杜清檀问,先就道:“小的也不曾乱说话。” 这就奇了。 杜清檀百思不得其解,忽见元鹤又从街角走过来道:“这么巧,又碰上了,一起回去罢。” 杜清檀就很尴尬。 她这一身汗淋淋的,奈何也没个地方躲,只能勒着黑珍珠,刻意与元鹤保持距离。 元鹤神色淡然:“不必如此,自食其力有什么羞耻的。你一向不是很洒脱么?怎么也在意这些虚的了。” 杜清檀被他这么一说,也就无所谓了。 晚风习习,夕阳灿烂,街边又有人叫卖栀子花。 元鹤突然道:“你上次做的凉拌栀子花,味道挺好。” 杜清檀猝不及防,且还很累,不太想应酬,便虚虚一礼:“让您见笑了。” 元鹤轻笑一声,嗓音沙哑,颇有成熟男子的魅力。 采蓝被这一声笑引得朝他看去。 突然注意到,元鹤今天穿了一件色彩鲜艳的宝蓝色缺胯袍,瞧着要比平日年轻了许多。 再看杜清檀,还是那副懒洋洋、没心没肺、快要睡过去的模样。 一行人慢悠悠走到家门口,将要道别之时,元鹤低咳一声。 “五娘,不用担心郡王府不满意,你平时尽心尽力,大家总会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 杜清檀瞌睡都吓跑了,难道是他,替她说的情? 再看,元鹤已经走进门去了。 ??元二哥:虽然我年纪大,但我成熟啊。成熟男子的魅力包括:雄厚的经济实力、四通八达的社会关系实力、无微不至的照顾能力,可以依靠,可以不用那么辛苦,五娘,要不要? ?感谢以下书友的打赏:你是我明媚的光~1666书币;水夏沫~200书币;soso的小可爱~200书币;姜果.~200书币;两个理光~100起点币。 ? ???? (本章完) 第152章 拨动人心的高手 第152章拨动人心的高手 “你刚才,听见他怎么说了吗?” 杜清檀以为自己听错了。 “您刚才是睡着了吧?”采蓝把元鹤的话重复了一遍。 “平安,是这样的吗?”杜清檀不死心。 平安沉着地点头:“一个字没错。” 杜清檀沉默不语。 居然已经手眼通天到了这程度。 既可以半夜三更绑了恶徒,扔到京兆府门前。 还可以很容易地让郡王府松口,让她过得更轻松。 “五娘,您在想什么呢?” 采蓝见杜清檀站在那发呆,少不得推一推她,提醒她赶紧进门。 杜清檀叹道:“我在想,人太累的时候,总是比较软弱,更想走捷径啊。” 采蓝完全听不懂:“您说什么呀?” 杜清檀微笑摇头,走进家门。 杨氏坐在院子里做针线活儿,见她满身是汗,便拿着蒲扇迎上去。 一边给她搧凉风,一边叨叨。 “就知道你会这样,热水已经烧好了,快去洗洗,出来吃饭!” “你说伱,嫁了人就能更轻松,非得受这个罪,怎么就想不通呢?” 杜清檀心里想着事,反常地没顶嘴,直接抢过蒲扇,给自个儿搧着风走了。 杨氏看出她不对劲,忙问采蓝:“怎么回事?” 采蓝思来想去,也只和遇到元二郎有关系,便小声地将经过说了。 杨氏一下子激动起来:“呀!” 采蓝激动地眨着眼睛,等她接着往下说。 不想杨氏只叫了这么一声,就没声儿了,只在那站着,老谋深算地勾着唇角阴笑。 采蓝等了会儿没动静,只好不过瘾地去服侍杜清檀沐浴。 饭桌上,杨氏反常地没叨叨,让全家吃了一顿清净饭。 杜清檀吃饱了就昏昏欲睡,却还强撑着在院子里纳凉等人。 今日平安送饭过去,说是又没遇到独孤不求,还是上次那家伙在。 她也不确定独孤不求是否去了洛阳,总归等等就知道了。 不想杨氏挪了个竹凳子坐到她身边,于婆又摆上一盘井水湃过的李子。 明显就是要长谈的架势。 杜清檀立刻捂着嘴打呵欠:“啊,好困,我得睡了。” 杨氏一把摁住她:“你听我说,我今日去找独孤了。” 杜清檀不动声色:“然后呢。” 杨氏把阿史那宏的话一一道来,说着说着流下了眼泪。 “他怎么是这样的人呢?他没有告诉你,他到底在做什么营生是吧?” “每次出现就浑身是伤,要死不活的,那些钱是从哪里来的? 不是赌博来的,也是来路不明!他给咱们说,他是被家里赶出来的,都是骗人的!” “反正我坚决不允许你跟他在一起!不然只怕没有安宁日子过。” 杨氏发了狠话。 “你若是不听,我就和你斗到底!别以为我是吓唬你的,我是真的。” “知道了。”杜清檀安抚地拍拍杨氏的背脊。 那确实,她对独孤不求知道得太少了。 想辩争几句都没理由,说出来就得翻天。 杨氏见杜清檀波澜不惊的样子,就又换了策略。 “你若不信我的话,那就换个法子,另外使人去洛阳打听他的来历,如何?” “不必了。”杜清檀起身:“我有分寸。” 杨氏也不迫她,摇着扇子想了又想,叫于婆过来。 “你去隔壁,和老太公说……” 杜清檀这一夜睡得很不安稳。 一会儿梦见独孤不求浑身是血,朝她喊:“小杜救命。” 一会儿梦见元鹤朝她笑得温柔:“只要你想,在长安城里头可以横着走。” 她突然就吓醒了。 打开窗户一看,黑沉沉,冷清清的。 她睡不着,便又披了衣服去院子里坐着。 没人扔东西过来砸她。 独孤不求从始至终没出现。 她确定他是去洛阳了。 清早,她去元家备膳,在门口又遇到了元鹤。 元鹤今天穿的是一件魏紫色的暗纹纱袍,极衬他的肤色,瞧着很是清贵儒雅。 这样鲜艳的颜色,杜清檀没法看不到。 她就多看了一眼,然后发现,其实元鹤也还是长得不错的。 元鹤立刻注意到了,当即微笑着道:“是不是觉着我这样打扮很奇怪?” 杜清檀肯定要赞美:“没有啊,挺好的,很衬您的肤色。” 元鹤就不好意思地道:“我总觉着自己太老了。” “还好吧,正当壮年。”杜清檀实事求是。 元鹤又道:“你放心,安平郡王府不会再打你的主意了。” “昂?”杜清檀又被这突如其来的话给噎着了。 “就是之前武八娘和你说的,让你进宫那事,以后再不会有了。” 元鹤说完这句话,又走了。 杜清檀站在那里风中凌乱许久,才把这句话消化完。 她很确定一件事。 元鹤在用权势诱惑她。 趁独孤不求不在的时候,他早早晚晚地诱惑她。 可真是拨动人心的高手哇。 而她,只是个被生活逼迫的辛苦的凡人。 “五娘,您怎么又在发呆啊?” 采蓝跑过来,在杜清檀眼前把手晃了又晃。 “没什么。”杜清檀稳重地迈步进去,直奔厨房。 拿起菜刀一阵乱剁,架势颇吓人。 等到去给元老太公诊脉,进门就看见屋子里堆着几箱子黄灿灿的金元宝。 她尴尬得,赶紧地往外退。 “不好意思,你们忙,我等会儿再来。” 元老太公笑呵呵地朝她招手。 “五娘快进来,来帮我对账,我老眼昏花,看不清楚。” 杜清檀进退都不是:“要不,我去帮您老把周管事叫来?” 元老太公道:“不,他干活儿粗枝大叶的,哪有女子细心,就是你了,快来!” 杜清檀只好硬着头皮走进去。 元老太公抓起一大坨金子就往她手里塞。 杜清檀生怕落下去砸到他,赶紧地抓稳了。 好沉! 元老太公笑眯眯的:“沉吧?拿着心里是不是特别舒服?” “是挺舒服的……呵呵……” 杜清檀僵硬地笑着,小心翼翼地把这一大坨沉甸甸的金子放回去。 然后使劲清一清嗓子,把眼睛从金疙瘩上拔回来。 “您不是要对账么?账本呢?” 元老太公乐呵呵地把账簿递给她:“我叫人进来称金子。” ??月票660+,月底了,求个票,毕竟一直免费,辛苦一个月,就看这几天了,orz ? ???? (本章完) 第153章 萧三娘 第153章萧三娘 小半个时辰后,杜清檀脚步虚浮地走出元老太公的房间。 采蓝早就等不及了:“您怎么才来?赶快上马,不然郡王府那边就要迟啦。” 杜清檀把手递给她:“扶我一把,我手软。” 采蓝奇怪了:“可是刚才剁肉的时候太过用力啦?” 杜清檀摇头:“不是,称金子累的。” “称金子?”采蓝没明白。 谁家没事儿大清早的称金子啊?还累着手了。 杜清檀没吭声。 做梦都想要这么多金子啊!她! 但那不是她的,是别人的,是虚幻的。 一走进安平郡王府,她就觉着气氛和以往不一样了。 郡王府的下人们见着她要比以往客气得多。 才下马,门房就跑过来牵马。 才进门,就有婆子笑吟吟地上来问好。 一路上遇到人,都特意停下来和她打招呼。 再进到小厨房,两个粗使婆子老早就把菜备好了,到处打扫得干干净净。 见到她就先递上一盏乌梅汤:“小杜大夫累了吧?先喝口甜汤歇歇气。” 就连采蓝也有。 采蓝摸摸鼻子:“怎么感觉在发梦似的。” 杜清檀面无表情地喝完汤,再起身去准备药膳。 两个婆子围在她身边,她刚伸手,铲子就递到她手里。 她刚要铲菜,盘子就递了过来。 她才觉着热,蒲扇就打上了。 采蓝看得一愣一愣的:“你们怎么了啊?吃错药啦?” 要说以往的时候,这俩粗使婆子也不是不敬杜清檀。 但绝没有这么狗腿,这么周到。 那俩婆子笑道:“这不是王妃昨日见小杜大夫累成那样,心疼了,特意把咱们叫去交待了么。” 杜清檀就道:“给两位添麻烦了。” 俩婆子对视一眼,忙着摆手。 “哪有,哪有,小杜大夫若是肯教我们一手,就够我们吃一辈子了。” 杜清檀倒也不藏私。 “你们不认得医理药理,根据体质辩证施以药膳是学不到了,我教你们几道普通人都可以吃的。” 俩婆子喜出望外,千恩万谢。 “山药、莲子、百合、龙眼肉、红枣、银耳、糖霜,可做山药五宝甜汤,补气健脾,养心安神,生津止咳。” 杜清檀一边教,一边慢悠悠地问:“怎地今日大家待我和以往很不相同啊。” 一个婆子神秘兮兮地道:“都说小杜大夫要发达啦。” 杜清檀不动声色:“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就发达啦?” 另一个婆子笑道:“说您得遇贵人了,将来很了不起呢。” “没有的事,大家误会了。” 杜清檀心里有了数,元二郎,大概是个什么了不起的人吧。 虽然并无官职,但能使得动郡王府,那就不是普通人。 看看,这影响力多大,实力多强。 只需要发一句话,就够她忙乎许久了。 待到见着郡王妃,杜清檀还是从前的模样,温和稳重,耐心细致,毫无骄气。 郡王妃暗自点头,和她定制养心蜜膏和桑葚膏。 “伱这个膏,我用了极好,准备买些送人,你可抽空做一做,每样来个两百瓶。” 杜清檀一下子精神起来:“桑葚已经下市啦,桑葚膏得明年才能做了。” 郡王妃失笑:“我这长期不出门,却是不知时令了。这样罢,你看看再搭配个什么,送礼总得成双才好。” 杜清檀道:“配个千杯不醉解酒汤包,沸水冲泡就能喝,您看如何?” 时人好酒,豪饮者不计其数,这解酒汤包可谓十分实用了。 郡王妃很高兴:“你想得很周到,就这样定了,赶紧地弄了来。” 杜清檀笑眯眯地道:“数量不少,得要不少本金呢。我才买了房,囊中空虚。” 郡王妃被她给逗乐了:“知道了,先去支取定金。” “嗳!多谢王妃。” 杜清檀喜滋滋地起身,立刻就去找王府管事支取定金。 郡王妃摇着头只是笑:“这姑娘可真实在。” 婢女笑道:“爱财却不让人讨厌,是吧?” “是这样。”郡王妃笑道:“说不得,什么时候还能有奇遇呢。” 虽然自家夫君没明说,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一般都这样。 杜清檀出了郡王府,忙着就回了家。 昨天没看到病的患者已经又排成了长队,见她来了就都和她打招呼。 杨氏迎上来,正要开口,就被塞了一张方子。 “郡王府要的,烦劳大伯母立刻去买了来,用料一定要最好的。” 杨氏见有正事,赶紧地带着于婆去忙了。 杜清檀一头扎进诊室,忙了个天昏地暗。 等到喘过气来,忽见不远处坐了三个人。 却是李莺儿、萧九娘,另外还有一个陌生女子。 “总算忙完了,累不累?” 李莺儿跑过去挨着杜清檀坐下,笑眯眯地给她捶背:“待我来伺候一下小杜大夫。” 杜清檀颇受用,盯着她的肩头和胸:“肩放平,挺胸抬头!” “是。”李莺儿依言照做,笑道:“出去吃饭不?我请客。” “就在家里随便吃吃好了。”杜清檀摊手:“我太累了,不想出门。” “那就改日再请你。来,我给你介绍个姐姐。” 李莺儿把那个陌生女子拉过来:“这是萧若月,三娘,是九娘的堂姐,才从兰陵来。” “三娘好。”杜清檀微笑着打量萧三娘。 中等个头,眉清目秀,温柔可亲,梳着妇人头,衣饰讲究,倒也看不出来有什么病。 萧三娘温雅地还礼:“我才到长安,就听九娘说了你的大名,这便慕名前来,有些唐突,还望莫要计较。” 萧九娘嚷嚷道:“我的脚真不臭了!五娘,你可太厉害了!” 杜清檀微笑:“诊室里气味不雅,也需要打扫,不如我们往院子里去闲坐饮茶?” 萧三娘看一眼院落,露出为难的样子。 萧九娘就道:“三姐姐怕虫子,要不咱们就在这里好了?” 此时阳光炽热,院子里能遮阴的地方唯有蔷薇花架下而已。 虽则杜清檀平时并未见着什么虫子,但来者是客,总要满足客人的要求。 于是她道:“那就去后院主寝二楼上罢。” 看来,她还需要一个待客的雅致房间,明天就可以安排起来。 (本章完) 第154章 岭南来的贵物 第154章岭南来的贵物 杜家虽然没落,到底曾经富足过,怎么招待贵客是有数的。 没多会儿,二楼便布置好了。 围栏四周半垂着竹帘子,地上铺的新草席。 又有两盆半开的栀子藏在角落,暗香偷袭,省去了熏香。 几案旁一只素陶罐子,盛了清水,养几枝荷叶荷花,颇具意味。 杜清檀用来待客的是荷叶茶,荷花酥,桃子。 用具虽不精致,却胜在古朴有趣,搭配得当。 萧三娘眼里闪过一丝意外,笑容真诚了几分:“始终底蕴深厚。” 杜清檀微微一笑,热情接待而已。 萧九娘还是一派天真,只顾把玩那荷花酥。 “做得真好看,五娘心思真巧,我还没尝过呢。” 李莺儿莫名骄傲:“我早说过,五娘不是普通人。” 杜清檀给了李莺儿一个真诚的笑容。 李莺儿转入正题:“萧三姐姐才刚和离,在兰陵待着太闷,这便来长安玩耍。 九娘领她去我那里玩,可我那儿也没什么有意思的,这便来寻你了。 才刚我们看你给人诊治,真是千奇百怪,难为你这般耐心细致。 那个左公子,后来怎么样了?有再来过吗?” 杜清檀笑着给三人斟茶:“没来过,但也没听说什么不好的。只是我这里病患突然来了这许多,倒是把我忙惨了。” “这是好事儿。小杜大夫声名鹊起,请受我一拜。” 李莺儿笑吟吟地嬉闹着,她调理了一段时间的身体后,整个人从内到外都有了极大的改变。 丰润起来不说,肤色也开始变得白嫩有光泽了。 最为明显的是精神气质的改变,远比从前更自信,更开朗。 可见心魔之危害。 几人天南海北地聊了一歇,因为扯到左公子,便说到岭南风物。 因着萧三娘幼时曾与家人去过岭南,因此多是她在说,偶尔杜清檀答上那么一两句。 萧三娘看着杜清檀道:“没想到伱虽未曾出过远门,知道的倒是不少。” 李莺儿骄傲地抱着杜清檀。 “五娘爱看书,看了许多许多书。而且她是遇过仙的人,说不定在梦里也去过岭南呢。” 萧九娘咬着桃子,问道:“当真么?去没去过?” 杜清檀道:“梦中么,倒也算是去过的。” 就见萧三娘的贴身婢女微微一笑,说道:“不知可在梦里尝过荔枝?” 这话听着却是有些无礼了。 荔枝长在岭南,极难保鲜,一般都是作为贡品,八百里加急送到长安、洛阳。 物以稀为贵,寻常人要尝上一口却是极其不易,当真是个稀罕物。 萧三娘不免皱眉低斥:“没规矩!没有你说话的份儿!” 那婢女连忙跪伏在杜清檀面前请罪。 “婢子只是好奇,并无不敬之意。” 杜清檀懒得理这些小心眼儿,平静地道:“饶了她罢,不然怪尴尬的。” 这回尴尬的人倒是变成了萧三娘。 她立刻站起身来,郑重其事地给杜清檀行礼致歉。 “怪我没有教好下人,还望五娘莫要怪罪。” 杜清檀扶她起来:“不是什么大事,我不会放在心上。” 李莺儿和萧九娘对视一眼,赶紧地插科打诨,把场面圆过去了。 却见于婆笑眯眯地走上来道:“回五娘的话,岭南左公子使人送了荔枝鲜果来。 说是用了您的药极好,恰好家乡有人送来荔枝,这便送些过来答谢。 又问您明日什么时候在,他要过来复诊。 荔枝已在井里湃着了,稍后就能送上来。大娘子让老奴过来说一声,让几位小娘子留着肚子。” 李莺儿不由乐了:“这可真是巧了!才说到荔枝,竟然真就有荔枝!我们这一趟来得太值啦!” 萧九娘则吸着口水道:“让我们留着肚子,这得有多少哇?不成,我得去瞅瞅这稀罕物。” 于婆比划给她们看:“有这么一大筐子。” 画的圈有点大,在场众人都惊了:“这左公子这般豪气?” 于是都下了楼,去水井边看那荔枝。 平安将箩筐从井里吊起来,果然新鲜个大,少说也有十多斤。 这回采蓝可得意了:“我们五娘行善积德,好人好报。” 说着,就翻了萧三娘的婢女一眼。 李莺儿的婢女漱玉好笑地扯她一下,低声道:“她才从乡下来,你和她一般见识做什么?” 采蓝全身通泰,无处不爽:“也是。” 萧家那婢女脸红得涂了血似的,只把头深深地埋着,不敢看人。 萧三娘倒是落落大方,温柔笑道:“托五娘的福,我快十年没尝过这金疙瘩了。” 待到荔枝上桌,众女郎说说笑笑一回,倒也宾主尽欢。 临别时,李莺儿搂着杜清檀的脖子说悄悄话:“我明日单独过来找你说话,记得给我留个空。” “知道了。”杜清檀见萧三娘盯着她看,便微笑颔首。 萧三娘亦是微笑颔首,转身上了车。 采蓝咬着指头道:“五娘,婢子怎么觉着这萧三娘主仆都怪怪的?” 杜清檀不怎么放在心上:“平时也没什么交集,不必多管。” 萧三娘看起来是有些清高的,若非李莺儿把人带来,她也不会和这种人有往来。 杨氏收拾了一盘子荔枝递过来:“送去元家,给老太公尝个鲜。” 杜清檀也不避讳,接过就去了。 元老太公正带着团团下棋呢,元二郎坐在一旁观棋,手里拿一把扇子,一会儿给老的搧一搧,一会儿给小的搧一搧。 团团遇到了难题,将小胖手托着肥嘟嘟的腮,噘着小嘴,皱着眉头,要哭似的。 “这是输了就要哭?”杜清檀走过去,把荔枝放下,轻点团团的胖脸蛋。 团团立刻抱住她:“姐姐快来帮我。” 杜清檀略微一扫,拿起一枚白棋,轻轻摁下。 “哒”的一声轻响,团团的白龙便又重新活了起来。 “姐姐真了不起!”团团使劲鼓掌,高兴得又蹦又跳。 元老太公颇为意外,捋着稀疏的胡须笑道:“五娘,你总是让我意外啊。” 杜清檀微笑行礼:“献丑。” 元鹤静静地看着她,眸中火光微闪,他轻点着荔枝:“从哪来的?” ??嗯,现代围棋是黑子先行,但在古代是白子先行。团团因为棋力弱,所以执白子先行。 ?实时月票678,再有12票加更哈,嘿嘿。 ?感谢以下书友的打赏:桃子妖妖315~3000起点币;安欣~1500起点币;菲洲酋长就是我~1500起点币;两个理光~100起点币;就叫兰兰~100起点币;水夏沫~100书币;星星眨眼~100书币;有事可乐~100书币;别以为裸奔就可~100书币;靓猴~100书币,爱你们。 ? ???? (本章完) 第155章 他有权势和金钱,她有本事 第155章他有权势和金钱,她有本事 杜清檀含笑看向元鹤:“病人送的。” 元老太公捏了一枚荔枝在手,笑道:“你的这个病人可真富豪啊,此物力,非一般人能及。” 杜清檀微笑垂眸:“听闻是岭南王族左氏之子。” 元老太公颔首:“那就难怪了。” 元鹤却是从这平平淡淡的一件事中,听出了些许回敬之意。 对他所展示出来的权势和金钱的回敬。 他有权势和金钱,她有本事。 权势与金钱,世间拥有的人不多,却也不少。 可她这本事,世间拥有的人却极少,不可替代。 所以她,能够拿了这珍贵的荔枝随意送人。 毕竟就连他,也是因着她这一身本事,才肯心甘情愿上前帮忙的。 元鹤轻扶额头,低声轻笑。 “对不住,是我错了。” 他放下扇子,亲手给杜清檀斟茶,然后双手奉上,举至眉齐。 杜清檀平静地看着他,并不言语。 团团吃惊地喊了起来:“怎么回事呀?元二哥,您为何要给姐姐赔罪?” 元老太公微忖片刻,牵了团团的手:“我们到那边去吃荔枝,让他们说话。” 那一老一小走开后,杜清檀接过元鹤的茶,轻轻放在桌上。 “元二哥言重了。您是为了我好,我也确实得了好处,我记情感恩。” 什么都好,就是少了一份尊重。 上位者的惯常通病,只要他觉着好的,便理所当然地认为,给你,就该接着。 毕竟这世间,权势金钱如百万雄兵,所向披靡,能拒绝,能不动心的又有几人。 元鹤未必知道杜清檀的具体想法,却能察觉她并不那么欢喜。 他试探地问:“我替你解去燃眉之急,伱觉着不好?” 甚至都不用她开口,他便默默办妥,为此不惜欠下人情,诚意足够。 “挺好的。”杜清檀将那杯茶水高高举起:“无以为报,我敬您。” 元鹤听懂了她的拒绝。 他苦笑起来,喝了自己杯中的茶。 “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的,你不必放在心上。” 杜清檀替他斟茶,翠眉如羽,雪肤花貌,神态和静。 “多谢元二哥,我若有需要,会向您恳请的,不会藏着掖着。” 元鹤沉默片刻,轻敲棋枰:“可否手谈一番。” 杜清檀慨然应许:“许久未下,手生,还请留情。” 狠狠一番厮杀,一直杀到暮色降临。 杜清檀主动认输:“我棋力不足,元二哥赢了。” 元鹤却觉着她未曾尽力,他自己也没尽兴:“改日再约。” “好。”杜清檀笑着起身,但见元老太公和团团静坐在一旁,不知已经观看多久了。 元老太公道:“五娘学棋多久了?师从何人?” 杜清檀轻笑:“病中寂寞,几本残谱打发时间罢了。” 她牵上团团,告辞而去。 暮色缭绕,倦鸟纷纷。 淡青色的衫裙衬着火红的霞光,隽永如画。 元鹤收回目光,准备迎接自家老父的怒火。 元老太公却是什么都没说,只轻轻叹息一声,说道:“这种事情,讲究的是水磨工夫,再接再厉吧。” 元鹤道:“是。” 无论如何,他也算是把自家的优势展现了一番。 其他的,当可徐徐图之。 元老太公又叹:“小杜,真是太难得了!若能得她进门,至少可兴三代人!” 元鹤目光微闪,放在膝上的双手握得更紧了些。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棋逢对手的亢奋之感。 杜清檀回到家里,杨氏瞅着她笑:“怎么去了这许久?” “和元二哥下了一盘棋。” 她伸个懒腰,自去洗手吃饭,准备早些安歇。 团团搂着杨氏的脖子,说道:“元二哥给姐姐斟茶赔罪。” 杨氏大吃一惊:“怎么回事?” 杜清檀波澜不惊地道:“他没问过我就替我作了决定。” “什么事啊?”杨氏穷追不舍,就恐他二人闹掰了。 杜清檀说了经过,杨氏不解:“这不是为你着想么?” 杜清檀似笑非笑地道:“明日,我便去与杨舅父说,您要再嫁,请他和舅母帮您挑户好人家。” “你敢!”杨氏横眉怒目,“这能一样嘛?” “反正都是为了您好嘛,我是为您着想。” 杜清檀把碗一丢,饭也不吃,直接沐浴去了。 杨氏气得咬牙:“就知道气我!就知道气我!” 过了没多会儿,又心疼杜清檀忙累一天还饿着肚子,便叫团团送饭过去。 “不许说是我让你送的。” 团团缩着脖子笑:“知道啦!是我心疼姐姐!” 杜清檀却没杨氏以为的那么小气。 她很快沐浴完毕,再吃了饭,便召集全家收拾才买来的药材食材,准备尽早完成郡王府的订单。 毕竟是她接的第一个大订单,决不能砸在手里。 一家子忙乎到近三更时分才歇下,个个都累得没空想别的。 杨氏破天荒的没有再叨叨,只记挂着次日要早起干活。 杜清檀就和于婆等人使眼色:“看来以后要多找点事儿给她忙。” 杨氏气笑了:“你这意思,是我太闲?” 杜清檀作瑟缩状:“我哪敢,您是一家之主呢。” 一家子说说笑笑,各自睡下。 次日,杜清檀从郡王府回来,左公子便前呼后拥地来了。 与那日相比,他气色好了许多。 “小杜大夫的方子有奇效,我自觉好了许多。是要换方子么?您请。” 杜清檀就又给他换了方子。 郁金、苦楝根白皮、炒榧子、槟榔,还是配服鸦胆子和矾石粉。 “连服八天再来看。” 杜清檀郑重道谢:“荔枝很好吃,家中长辈和幼弟都是第一次尝到,太过贵重,让您破费了。” 左公子微微一笑:“家园所出,不值一提。” 看完了病,他却不走,还在那坐着。 杜清檀便道:“您还有事?” 左公子道:“小杜大夫说我头上或许有虫,能否根治?” 杜清檀温和地道:“这个我却不知,好好服药,或许会有用也不一定。” 她也只是刚好知道这个方子罢了,并不曾深入研究,能否杀死头部的虫。 没有把握的事,决不能乱说。 左公子有些失望,默默地走了。 ??月票690加更,实时月票数709票,下次加更720哈,继续求票票哇。 ? ???? (本章完) 第156章 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 第156章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 杜清檀拿出一张图纸:“我要250个这种罐子,要邢瓷,上好的。” 瓷器店主看了一下,道:“这可不便宜啊,按照您这器形定制,得单开一窑。来来回回的,时间也很久。 若是等得,也可将图纸留下,以后我们店里定瓷器的时候,顺带帮您烧一些。” 杜清檀只好退而求其次:“那我找找现成的。” 她本是想着,要做礼品,包装就不能差,这样才配得上郡王府的身份。 不想终是她高攀了。 店主便叫人引她去库房。 杜清檀扒拉许久,弄得满手满身的灰,总算挑出了满意的容器。 正搁那儿结账呢,有客人进来了。 外地的口音:“店家,你们可有这种小瓶?若有,要一百个。” 杜清檀回头看了一眼,不由得笑了:“三娘。” 却是萧三娘带着她的婢女。 萧三娘见了她也很意外,笑着走过来道:“你买什么?” 杜清檀指给她瞧:“用来装吃食。” 萧三娘就道:“什么吃食?若是方便,我也定一些?” 杜清檀说给她听:“养心蜜膏。” 萧三娘少不得追问:“是用来做什么的呀?听着像是养生的?” 听完杜清檀的介绍,萧三娘就道:“我家中也有长辈,我和你定五十份,如何?” 杜清檀摇头:“您要不先定十份,试过了好,咱们再定多的,如何?” 食医之说,有人相信,有人不信。 有人愿意付出时间与耐心,静静等待。 有人却是急功近利,恨不得立马吃下去立马生效。 一旦见效慢了,立刻各种指责,说是骗人云云。 她可不想为了这么一笔不多的收入,就平白找气受。 “我听伱的。”萧三娘热情地道:“九娘没说错,你是真实诚。” 杜清檀微微一笑,与她别过:“我还有事,先行一步。” 萧三娘目送着杜清檀的背影,目光幽暗。 婢女道:“三娘,咱们自己就能做,为什么还要和她买?” 萧三娘淡淡地道:“活到老学到老,她能做到这个地步,必有过人之处。” 她转过身,继续和店主商讨买瓶子的事。 因见柜台上放着一张图纸,便拿了看:“这是什么?” 店主笑道:“是刚才那位小娘子定制的。” 萧三娘垂眸,认真细致地看过去。 漂亮精致的小圆罐,用笔细细标注了尺寸,罐底四个小字“杜氏养生”,墨迹未干。 可见是才刚添上去的。 萧三娘就道:“我也定制一批瓶子……” ——*——*—— 杜清檀走进家门,于婆夫妇正在宰鹅,见她来了就道:“李娘子已经来啦。” 李莺儿站在蔷薇架下朝她招手:“快来,我给你带了东西。” “什么东西啊?”杜清檀笑着走过去,只见石桌旁竖着几卷织物,厚实精美,色泽富丽。 李莺儿道:“不是说要另外收拾一间屋子待客的?我刚好有用不完的茵席和丝毯,这便给你带一份来。 夏天用茵席,冬日用丝毯,咱俩用一样的,好姐妹,就要用一样的!” 她重复了两遍“一样的”,说到“好姐妹”时,眼睛瞅着杜清檀,笑得有些贼。 不就是想做好朋友嘛! 杜清檀失笑:“说说看,你看上我哪里了?” 李莺儿立刻扑过来抱住她的胳膊,麻花糖似地道:“哪儿哪儿都好!你在我眼里,就是女中豪杰!” 杜清檀就抬抬下巴:“那行,叫人抬进来吧!” 她挑了待客的雅室设在书房隔壁,视野开阔,大轩窗。 李莺儿给她出谋划策。 “在这窗外种几丛修竹,四季常青。这里种一颗朱李,春日赏花,夏日赏叶赏果,熟了还能吃。” 杜清檀布置屋子,还真没她懂,当即拿笔一一记下。 李莺儿很得意:“我还是有点用的哈?” 杜清檀抬眸看着她:“岂止是有一点用,简直就是有大用。 那会儿我去义诊出事,多亏你这天天镇着,我才能安稳度日。 不然那些坏东西若是时不时过来骚扰一番,也够我烦的。” 李莺儿睁大眼睛:“呀!你都知道啦?” 杜清檀但笑不语。 采蓝道:“不然您以为咱家五娘为何请您吃鱼脍?五娘平时可不会乱花一文钱。” 杜清檀丢东西去打她:“说得我就像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似的。” 人逢喜事精神爽,采蓝如今有月钱在手,走路都比平时要拽许多,嗓音就更大。 “婢子是说您都把钱花在刀刃上!” 杜清檀笑道:“这婢子一看就是没挨过打!” 采蓝欢欢喜喜地道:“那是因为婢子能干,善解人意。” 李莺儿掩着口笑:“五娘,快来这边坐,咱俩说说悄悄话。” 杜清檀见她把漱玉打发了,也把采蓝打发去做饭:“今晚留在我家吃饭,我让人宰了鹅。” “好呀。”李莺儿眼睛一亮,已然开始咽口水。 “我巴巴儿地寻机会来这里赖着,就是为了混饭吃。” “只要你想,随时都可以来。别的不说,粗茶淡饭总有你一份。” 杜清檀直接就把才得的茵席用了起来,赞道:“真好看,蓬荜生辉。” 李莺儿高兴得什么似的:“我还担心你清高不要呢,想了好多借口。” “我分得清真心假意。”杜清檀抓住她的肩头用力往后拉:“昂首挺胸!” “疼……”李莺儿笑着倒在茵席上打了个滚,将头抵着杜清檀的腿,小声道:“五娘,我喜欢一个人,可他不是个好东西。” “说来听听。”杜清檀早猜着她必然有一段故事。 不然怎会因为胸小自卑成这样,还随时把“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挂在嘴边。 李莺儿蔫巴巴的:“我喜欢我堂姐夫……” 杜清檀差点被口水呛到,赶紧地绷住了:“怎么回事?” 李莺儿眼圈红了:“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干坏事!” “是他,早些时候,先和我一起的,后来见着我堂姐,他就说我没胸,瘦得可太难看了,没我堂姐好。” “哇……”李莺儿趴在地上,瘪着嘴大哭起来。 “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 一边说,还一边使劲捶地。 ??月票720加更,下次加更750哈,我这太忙,今晚的更新会推迟一下,但一定会有。 ?6月倒数第二天,月票再不投就过期啦,大家有的投起来哇。 ? ???? (本章完) 第157章 是为了悦己 第157章是为了悦己 李莺儿的哭声很大,杨氏听到,少不得赶来一探究竟:“怎么啦?” 李莺儿羞耻,连忙背对着门捂住脸。 “没事,忙您的去。” 杜清檀挥手示意杨氏离开,递了帕子过去:“哭够了么?没哭够就继续。” 李莺儿拿了帕子擦泪,抽噎着道:“你怎么知道我没哭够啊?怎么都不劝我别哭了呢?” “憋着多难受啊,哭出来就好了。” 杜清檀自有一套理论:“郁结于心不是好事,发散出来才好。” “那我继续哭啊,我在家都没机会哭……憋两年了呢……” 李莺儿又扯开嗓子哭,哭了几声,哭不下去了。 “没劲!他才不值得我哭!” “想通了就好。”杜清檀起身给她打水洗脸。 “听闻要修行很多世,才能降生为人。能做人不容易,能生成李莺儿就更不容易。 没理由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煎熬自己,他不选你,是他眼瞎,也不是因为你胸小,都是借口。” 李莺儿若有所思:“不是因为我胸小?” 杜清檀微笑:“伱想想,这世上胸大的女子多了去,也没见他舍弃你堂姐,另行去追求这些女子。” “确实没有。” 李莺儿默默想了片刻,猛地一拍扇子。 “所以,他是在故意羞辱我?” 杜清檀点头:“负心之人,本就心虚,怕你追究,便找了这么个理由。 羞辱到你自卑自弃,羞耻难堪,不就只顾着自己难受,没空去找他麻烦了么?你上当了。”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李莺儿捶胸顿足:“这个坏东西,我该早些和你说的。我怎么这样倒霉,遇人不淑,还想不开。” 杜清檀笑道:“我倒觉着你运气挺好。” 李莺儿奇道:“我运气还好?” 只要是那个人,杜清檀也是可以把话说得很好听的。 “婚前遇到总比婚后遇到的好。此时你年龄尚小,也没和他成亲,一拍两散就好。 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再遇到类似的,就不会再上当了。说你伤心难过吧,又遇到了我,这不是很好?” “有道理!”李莺儿果真高兴起来:“今晚我要多多地吃,狠狠地吃。” 杜清檀见她高兴了,便也快活地拍拍她的手。 “照顾好自己,要始终相信自己是最特别的,一切都会好起来。 咱们就算要努力让自己变美,那也不是为了旁人,是为了悦己。” “我记住了。”李莺儿抱着杜清檀的胳膊,信赖地把头靠在她肩上。 采蓝喜滋滋地跑来:“大鹅收拾好了,于婆问您怎么做。” 杜清檀就挽袖子:“我亲自做。” 李莺儿兴致勃勃:“不会也是秘方吧?我能不能看?” “便是秘方,你送我这茵席丝毯也够了。来!” 杜清檀朝李莺儿伸手,二人手拉着手一起去厨房。 杜清檀做的鹅又与旁人不同,先用盐、藤椒、酒涂满鹅腹,塞满葱,再拿了蜂蜜调酒涂满鹅身。 上笼之后,用湿绵纸封好锅盖,酒掺和了水蒸,用山茅草烧火,待到两把茅草燃尽,锅冷再掀盖,给鹅翻身。 随即再密封锅盖,继续慢火细蒸。 她做得细致,见绵纸干了就要立刻用水浸湿,确保不会走汽,见火大了也要减小,不紧不慢的,可馋坏了一群人。 李莺儿最急:“幸亏我家也住平康坊,不然今夜只怕要在你家歇了。” 杜清檀失笑:“怎么和小孩子一样,团团也没你急。” 团团吸着口水道:“姐姐,我急的,只是因为有客在,没好意思说。” 采蓝笑话他:“本该陪老太公下棋读书的,心里记挂着这只蒸鹅,不到一刻钟就跑回来了。” “好了。” 杜清檀一声令下,采蓝便冲过去抬锅,都不要人帮忙。 盖子揭开,满室飘香。 杜清檀拿筷子戳了一小块,喂到李莺儿口中。 “你是客人,先让你尝尝。” 李莺儿一口咬下,软烂酥香,毫无腥气,完完全全是食物的纯香,没有任何调料味。 “太好吃啦!”她不由得双眼放光:“五娘,按照食医的说法,鹅有什么用呢?” “益气补虚,和胃止渴。湿热内蕴,皮肤疮毒者禁食。” 杜清檀不疾不徐地交了作业,宣布:“吃饭。” 杨氏先分了三分之一,把团团叫到一旁。 “送去隔壁,就说是你姐姐让送的。” 感情这种事嘛,今天你送我蒸鹅,明日我送你果子。 来往着,来往着,不就熟悉起来啦? 待到彼此熟悉了,很多事情也就水到渠成了。 团团没多会儿就回来了,杨氏把他拉到一旁:“你元二哥怎么说?” 团团道:“元二哥不在家。” 杨氏不由得有些失望。 杜清檀并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因为她整个人都被李莺儿给惊呆了。 李莺儿大概是真想开了,也或许是蒸鹅真好吃,完全放开了的吃。 吃得嘴唇油汪汪的,吃了肉还喝汤,一个人的食量要抵杜清檀两个半那么多。 “你少吃些,差不多啦,暴饮暴食不好。” 杜清檀实在看不下去,也不怕客人见怪,说她舍不得。 李莺儿咽下一口汤,眼睛弯弯的:“我高兴!没事儿,你不是会做消食汤么?做一碗我吃不就好啦?” 正说着,门就被敲响了。 李启捏着马鞭立在门口:“我来接长姐归家。” 李莺儿揭穿他的真面目:“明明是你自己想来混饭吃。” 李启也不害羞,耸着鼻子道:“好香,吃的什么?” 不等主人招呼,就自己去拿碗筷,更不讲究,直接挨着老于头坐下了。 李莺儿捂住脸:“没眼看了,真不害臊!” 李启无所谓得很:“你吃肉,好歹也分我喝口汤。” 杨氏赶紧地请他另桌入座,他却吃得投入:“混饭吃的人,不讲究这个。” 此时,门又响了。 这回进来的是元鹤。 他手里拎着两坛子酒:“是旁人送的蒲桃酒,知道你们有客……” 杨氏目的达到,笑得眉眼弯弯:“那正好,请二郎做陪客,陪一陪李公子。” 元鹤看向李启,微笑行礼:“幸会。” ??不知道为啥,今天没啥精神头~我看看还能不能再写一章出来,如果状态不好,就不勉强了哈。 ?感谢以下书友的打赏:在野飞花~1500起点币;迦米~200书币;有事可乐~100书币;书友2017120202032433~100起点币。 ? ???? (本章完) 第158章 离五娘远些 第158章离五娘远些 因着李莺儿是女客,团团也还小,所以杜家就在庭院里纳着凉吃的饭。 只是分了两桌而已,一桌坐主人,一桌坐下人。 现在多了两个男客,杨氏就把主桌让给他们,自己领了杜清檀、李莺儿、团团入内吃饭。 李莺儿原本已要收手,见到蒲桃酒又犯了酒瘾,非得让杜清檀陪她喝几杯不可。 杜清檀二话不说便满了杯,只可惜没有水晶杯。 李莺儿又劝杨氏喝,杨氏坚决不肯。 “你们玩尽兴,我看顾着,五娘平时辛苦,也没个同龄好友,多亏有你。我是难得见她这么高兴。” 杨氏说着,还红了眼眶,怕被笑话,赶紧地出去厨房备加菜了。 李莺儿就道:“你大伯母真疼伱。” 杜清檀和她碰杯。 “疼是真疼,迫我嫁人时也是真狠。” 说起这个事,李莺儿就不高兴了。 “快换话题,我也烦着呢。” 她之前是身体不好,家里也没逼她。 现下身体好转,家里就在各种相看了。 “无论如何,好好过。” 杜清檀自是知道李莺儿和自己不同,迟早都要出嫁,便又和她碰杯。 “祝你得遇良人。” “那你呢?”李莺儿隔着窗户指向外头:“你到底中意谁?” 杜清檀一本正经地道:“元二哥是君子,比我大了十多岁呢,别拿他开玩笑。” “哦……”李莺儿调皮地吐舌头,“不知他们聊些啥?” 杜清檀往外张望,但见元鹤与李启相对而坐,言笑晏晏,便放心地回了头。 元鹤从眼角看到她回了头,便给李启倒了一杯酒,淡淡地道:“不知李郎可定亲了?” “昂?”李启措手不及。 刚还聊的边境战事,咋一转眼就聊到个人婚事? “不知你可定亲了?” 元鹤平视着他,表情凝重,语气带了些微不耐烦。 “啊!还没有。” 李启心里毛毛的,总觉得这元二郎凶得很。 “那是否在议亲了?”元鹤又问。 “不知长辈安排。”李启不高兴,这是他的私事,似乎也用不着说给不熟的人听吧。 “不必担心,以你的年龄、出身,想必令堂早有成算。” 元鹤敬他酒:“定是名门淑女,官宦千金。” 反正不会是杜清檀这种女郎。 李启听明白了,不由得心中火起。 他带了些挑衅,按住元鹤的酒杯,低声说道:“元二哥,您可管得真宽。” 元鹤不错眼地与他对视,一字一顿:“我就管得这么宽,你要如何?” 李启本是年轻儿郎,血气方刚,加上几杯酒下肚,气冲斗牛。 他立时就要跳起来和元鹤对仗:“老匹夫,有本事和我打一架。” “啪”的一声轻响,元鹤的手摁住了他的肩头。 李启没能站起来。 他用力往上挣,元鹤却是顺势将他整个肩头都搂住了。 从旁人眼里看过去,就是喝酒喝到哥俩好。 李启本人,却是听见元二郎在他耳边压着声音道:“离五娘远些。” “凭什么?”李启咬牙:“你是她什么人?要你管?” “凭她是家父的大夫,凭她是元某的邻居,凭她叫我一声元二哥。” 元鹤气定神闲:“这事我管定了。” 李启目光变幻:“我又没对她做什么,你放心,小杜大夫不是那种人……” 元鹤打断他的话:“我对五娘没什么不放心的,她一拳就能打晕你,我是怕你不知分寸,坏了她名声。” “???!!!” 李启觉得自己受到了伤害。 元鹤语重心长地拍拍他的肩,收回手:“天色不早,你该回去了。” “不,我不想。”李启很委屈,他还没吃够。 “不,你想。” 元鹤不由分说开了腔:“五娘,李公子说是要走了,天色已晚,怕家中长辈担心。” 李莺儿也就不好意思再待下去,赶紧起身告辞:“是我不好,聊起来忘了时候,走啦!” 趁着李莺儿收拾东西,李启不服气地使坏:“元二哥,你只说我,怎么不管独孤不求!” 元鹤皮笑肉不笑地道:“不关你的事,去牵马!” 随手就将他推了出去。 李启蔫巴巴的,一路上唉声叹气。 李莺儿看不惯,用扇柄敲他:“你怎么了?要死不活的。” 李启道:“姐,让五娘嫁进我们家咋样?” 李莺儿吃了一惊,随即用力一砸扇子:“凭你?你哪配得上她?快别害我没朋友!” 李启气死了,然后眯着眼睛咂咂嘴:“她做的菜好好吃啊!” 李莺儿警觉地道:“不许你对她不敬,哪怕就是想想也不行,不然我弄死你。” 李启翻个白眼:“知道了知道了!” 李莺儿还不放心,一连串的挖苦打击他。 “五娘不可能看上你的!你有独孤好看吗?有元二郎稳重吗?有四哥身份高吗?别自取其辱!” “你是不是我亲姐?”李启都没脾气了,“都来欺负我!” 李莺儿奇道:“谁又欺负你了?” 李启没脸说:“没谁!” 但是又好奇:“姐,你说那个元二郎,到底是什么人啊?商不商,农不农的,也不像个读书人。” 李莺儿道:“那我怎么知道?五娘从来不说这些闲话。” 李启歪着头,若有所思。 杜家。 杨氏给元鹤道谢:“给你添麻烦了。” 元鹤温和地道:“并不麻烦。五娘行医,以后这种事估计还会有。 不方便的时候只管让人过去说,只要我在,便会过来。都是邻里,还可以顺便蹭饭吃。” 杨氏自是感激不尽,要叫杜清檀也过来道谢,一看,人早就溜了。 于婆笑道:“五娘喝醉了,难得见她这样高兴。” 杨氏叹道:“可不,这孩子尽想着挣钱去了,今日总算有了点人气儿。” “李娘子不错,可以让五娘多和她往来。” 元鹤摸摸团团的胖脸蛋,微笑着离去。 同一时间,洛阳神都。 独孤不求静立于高高的天堂下方,神色肃穆。 这是他第一次来到这个两度建造、耗空国库的建筑面前。 女皇在内礼佛,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空接见他这个无名小卒。 (本章完) 第159章 他,回不去长安了 第159章他,回不去长安了 月上中天,万籁俱寂。 一个内侍终于快步而出:“圣人宣召。” 独孤不求很仔细地整理了一下袍服,低头垂眸而入。 殿内灯火绵延如白昼,数十名内侍静立两旁而不闻丝毫声响。 数丈高的佛像悲悯地注视着众生,女皇跪坐于蒲团之上,神色祥和。 在她身旁,跪坐着才回洛阳不久的庐陵王。 母子都是一样的神情,安静,祥和。 独孤不求跪拜行礼,并不敢出声打扰。 女皇却也没有让他等待多久,很快就由内侍和庐陵王扶着起了身。 “独孤不求。” 她稳稳地落了座,说道:“是你,递交了来时谋逆的罪证。” “是草民。” 独孤不求半垂双眸,神色恭敬却不卑微,谨慎却不慌乱。 “朕上次给你的火凤令,可还在?” 独孤不求很意外,他以为女皇会问他来时的事,不想却是问起了火凤令。 但是这种事,原本也由不得他想不通。 他很快取下火凤令,双手奉上。 庐陵王走过来,亲自接过火凤令再送到女皇面前。 女皇随手将火凤令递到内侍手中,缓缓说道:“此物,朕要收回。” 独孤不求瞳孔微缩,心脏狂跳,面上照旧平和安宁。 他拜伏下去,朗声道:“草民遵旨。” 女皇打量着他,笑道:“你就不问为什么,不为自己辩解几句?” 独孤不求突然不慌了。 他意识到,圣人今晚的心情似乎很不错,也没有要杀他或是罚他的意思。 不然日理万机的大忙人,哪里会有闲情与他啰嗦。 于是,他稳重地道:“雷霆雨露俱是君恩,火凤令是圣人所赐,如今要收回,都是应当。” “哈哈哈哈……”女皇放声大笑起来。 七十多岁的人,仍然精神矍铄,中气十足。 她笑着和庐陵王道:“看看,这么一个无名小卒,却也知道忠君爱国。皇儿啊,阿娘这个皇帝做得还行吧?” 庐陵王赶紧跪下去道:“圣人无以伦比。” 女皇又笑:“他是护送伱回洛阳的人。” “是独孤救了儿子的命。” 庐陵王不知女皇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虽然心中慌乱,却不敢不答。 “他很能干……”女皇道:“你身边正缺这样的人,叫他以后都跟着你,如何?” 庐陵王大吃一惊:“这……” 也不知是福是祸。 女皇微眯眼睛,不怒自威:“你不愿意?” “儿臣谢阿娘大恩。” 庐陵王再次拜倒。 独孤不求跟着拜谢,语气轻快:“草民谢圣人大恩。” 女皇微微一笑:“既要跟着皇儿,又如何能是白身呢。传旨,独孤不求忠勇,屡立奇功,赐官庐陵王府正七品上兵曹参军事。” 亲王府兵曹参军事,掌王府兵甲门户营钥,田猎仪仗。 虽则庐陵王府没啥扈从卫队,但对于独孤不求来说,却是从此有了官职。 独孤不求自然是要做出感激涕零的模样。 庐陵王也是热泪盈眶。 女皇拍拍老儿子的肩:“退下罢。” 独孤不求于庐陵王一前一后走出天堂,近在咫尺,却未敢搭话。 直到走了老远,独孤不求才与庐陵王行礼:“殿下安好,下官这就要回去了。” 庐陵王看着他,百感交集,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好好干,忠君爱国,不要失了本分。” 独孤不求勾唇一笑,却行几步,一个旋身,大步离去。 将要行至宫门,又听有人在后面叫道:“独孤兵曹,请慢行。” 独孤不求心口一跳,顿足回身。 却是刚才在天堂宣召他的内侍。 内侍微笑着将火凤令交还给他:“圣人有令……” 片刻后,内侍离去,独孤不求抬眼看着天上那轮明月,神色冷凝。 这是,把他架在火上烤啊。 先是当着庐陵王的面,收回了火凤令,赐他做了王府属官,伺奉庐陵王。 再又背着人悄悄送回火凤令,命他监视庐陵王。 帝王心术,果然诡谲难料。 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万丈深渊。 一阵风过,他打了个寒战,这才发现早已汗湿里衣。 他,回不去长安了。 独孤不求回到邸店,研墨提笔,想要给杜清檀写一封信。 然而思虑良久,终是未曾下笔。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看一眼泛白的天际,将自己所有钱财翻出,拿去金银店换作金锭。 所有的金锭被整整齐齐地码在两个箱子里,他将箱子递给新来的手下。 “这一份,送去独孤家,见到家母,就说请她老人家安心养老。” “这一份,送去长安平康坊杜家,交小杜大夫,不必多言。” 万岁通天二年六月三日,圣人下旨,斩杀酷吏来时于洛阳闹市并陈尸示众,流放其党羽于岭南。 自此,延续十四年的酷吏之治结束。 消息传到长安,杜清檀正在给安平郡王妃诊脉。 婢女在帘外通传:“郡王来了。” 安平郡王大步而入,眉梢眼角俱是喜意。 郡王妃笑道:“夫君这是遇到什么喜事了?” 安平郡王笑道:“传令设宴,今日阖家欢庆,小杜大夫务必留下来用饭!” 武六郎跟着进来道:“才刚得的消息,酷吏来时被斩杀于洛阳闹市,陈尸不过半个时辰,全身的肉就被百姓给尽数剐干净了。甚至有人生吃其肉!” 之前来时诬告圣人子女及武氏宗亲谋逆,所有人都是提心吊胆,夜里睡觉都不踏实。 “这回可好。”安平郡王捋须微笑:“总算可以睡一个安稳觉了。” 郡王妃也是大喜:“这是大喜事,应该好好庆贺一番。” 于是,郡王府所有人都得了赏,就连杜清檀也得了一匹丝缎。 她留在郡王府用过饭才回去,不出意外的,家里又排了一条长队,等着她诊治。 待到忙完,已是傍晚。 有人敲开了杜家的门。 “小杜大夫在吗?这有您的东西。” 来人风尘仆仆,十分陌生。 拿来的是一只样式普通的箱子,上面贴了封条。 “是什么啊?谁送的?”杜清檀也没见有信,少不得要问。 来人憨憨地笑:“小的不知,就说让送给您。” 说完,就这么走了,留都留不住。 ??月票750+,下次加更780,6月最后一天啦,大家还有月票嘛,求一下。 ? ???? (本章完) 第160章 独孤现在还活着吗? 第160章独孤现在还活着吗? 箱子沉甸甸的。 撕去封条,还有铜锁。 采蓝突发奇想:“暂且不要开吧,万一里头装的是啥毒物呢?” 譬如说,突然蹿出来一条毒蛇,一只毒蝎什么的,那不得死人。 杜清檀笑道:“说得我好像很多仇人似的。” 虽是如此说,她还是很谨慎地先用砖头压住箱子,再开锁。 开锁之后,也不用手掀盖子,而是用竹竿挑开。 此时正当傍晚,一抹夕阳余晖刚好落到箱子上,照得里头的金锭闪瞎人眼。 杜家人集体失声。 半晌,杨氏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是从哪里来的?谁给的?” 杜清檀摊手:“我也不知道啊。” 她将箱子翻了个底朝天,也没能找到任何蛛丝马迹。 还是老于头见多识广:“送东西的人,口音像是洛阳的。” “咱们家在洛阳有亲戚吗?” 采蓝又否定了:“这是送给五娘的,总不能是哪个病人送了答谢您的吧?” “是独孤。”杜清檀平静地把箱子锁好:“除了他不会是别人。” 全家人面面相觑。 这,莫名其妙,不打招呼就送了一箱子钱财过来,怎么看都不是好兆头。 杨氏担忧地道:“这钱财来路不明,该不会……” “独孤不是那种人,您说他会赌钱,或许,但要说他会偷会抢,我绝不相信。 他若会偷会抢,当初何必卖了身上唯一值钱的横刀救我? 他长得这么好看,只要愿意,两都大把的贵妇乐意养他。 可也没见他愿意屈就谁,还是穿着那身旧衣裳,破靴子,骑着老秃驴。” 杜清檀说完这话,谁也不看,肃着脸,抱起箱子就往里去了。 全家都看得出来,她很不高兴。 是以,全都识趣的没有再多嘴。 杨氏只是叹气:“但愿不是我多想,这眼皮子直跳,无论如何,希望这孩子平平安安的。” 采蓝小声道:“您不是嫌弃得很?若是那啥,五娘就和他断绝干净了。您正好如意。” 杨氏气得拍了她一下:“他好歹救过我们的命,我是那种狠心的,非得想要他出事?” 正说着,又见杜清檀快步走了出来,也不叫谁跟着,直接就出门去了。 杨氏喊不住她,连忙叫平安和采蓝跟上去:“快去,看她要做什么,劝着些。” 杜清檀直奔独孤不求租的房子去。 走到门口,见院门虚掩着,她才顿住脚,轻轻敲击门环。 没人理她。 她伸手推开院门,只见石桌旁一个年轻男人裸着上身,正埋着头大口吃汤饼。 听见声响,他抬头看来,见是杜清檀,“唰”地一下就跳起来了。 阿史那宏慌慌张张找衣服,可是匆忙之间也想不起来,这玩意儿到底被他扔哪里去了。 他慌慌张张地将两只手环抱着胸,虚张声势。 “你这人好没道理,怎么没经允许就私闯人家宅邸!” 杜清檀平淡地扫了他一眼,缓步而入:“这是你家吗?” “虽然不是我家,那……那也不是你家!” 阿史那宏见她越走越近,赶紧地护着胸往后退。 “伱就站那儿,不许再过来了!” 杜清檀看他的眼神就和石头没区别:“你怕什么?我又不会看上你。” 她跑过去,把所有房间都推开了看。 一无所获之后,走回来在阿史那宏面前坐下,很有气势地道:“去把衣服穿上,我有话要问你。” “你凭什么指挥我啊……” 阿史那宏嘀咕着,到底还是跑去寻了衣裳穿上。 他黑着脸道:“你要问什么?” 杜清檀指指面前的座位:“坐下说话,你这样站着,我仰着头脖子酸。” 阿史那宏就又坐下了,气鼓鼓的:“快说!” “你和独孤不求是什么关系?” 杜清檀冷淡地道:“别和我说是朋友。你骗不了我,上次我们在安平郡王府见过面。 独孤把你扔下了,他不会这样对待朋友。你若说假话,我就去万年县告你,说你劫财杀人。” “你敢!”阿史那宏跳起来,张牙舞爪。 杜清檀轻飘飘地瞅了他一眼:“敢不敢的,你要不要试试?忘了告诉你,我与万年县丞比较熟。” 阿史那宏虽然不怕,但也不想惹这种麻烦上身,否则主君一定怪他不会办事。 那岂不是更被独孤不求比下去了? 然而他真是不能说。 他气呼呼地鼓着腮,恨声道:“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竟然遇着独孤不求!” “行,你不能说,那你听我问。” 杜清檀道:“独孤现在还活着吗?” 阿史那宏点头,颇有一股子咬牙切齿的味道。 “祸害遗千年,这小子就是个祸害,谁死他都不会死。” 杜清檀悬着的心便放了回去:“他有危险吗?” “这我哪儿知道?人走在平路上都可能摔死呢。” 阿史那宏瞅着杜清檀,渐渐得意起来。 “你是他的相好吧?我跟你说,这小子在老家成过亲的。你被他骗了!” “原来是你。”杜清檀点点头,突然抓住汤碗,猛地扣在他头上。 飘着羊油葱花的油汤,裹夹着没吃完的饼,挂满了阿史那宏的头发和脸,滴滴答答地往下淌。 他眨了一下眼,睫毛就被黏糊糊的羊油糊住了。 “我要杀了你!”他跳起来,伸手去抓杜清檀。 却被五大三粗的平安拦住了。 杜清檀平静地道:“我不管你出于什么原因,背后坏人名誉很不应该。” “因为你,让我过了好些天的苦日子,天天被长辈追骂,很难受。 所以这一碗汤饼,还真便宜你了。” 她说完这话,折过身,解开老驴的绳子,牵着就往外走。 “你最好赶快搬走,明日我会来退了这房子。” “你凭什么啊?你又不是独孤的什么人!万一他回来呢?” 阿史那宏暴跳如雷,却挣不开平安的拦阻,只好在那无力地嘶喊。 杜清檀压根不理他,牵着老驴走得飞快,很快就不见了影子。 阿史那宏委屈巴巴的,瘪着嘴去收拾干净,头发还湿着,就赶紧地去酒肆寻到岳大:“我要见主君。” 岳大见他不对劲,赶紧地通传进去。 ??月票780加更,下次加更810。 ?晚上的基础更新会推迟一点哈,最后的时刻,你们还有月票不? ? ???? (本章完) 第161章 如果他再年轻十岁 第161章如果他再年轻十岁 元鹤正在看邸报,见阿史那宏进来,也没放在心上。 “出什么事了?” 阿史那宏气呼呼的:“主君!我等不到独孤不求啦!他的相好赶我走!” “相好?”元鹤奇怪了:“谁啊?” “一个女的!” 阿史那宏说道:“独孤叫她小杜大夫!对,就是她!她用汤饼扣了我一头!” 他告着状,委屈巴巴,就巴不得主君替他出气。 不想元鹤沉默片刻,说道:“我知道了,下去吧。” “可是我……” 阿史那宏还想再努力一把,从没有他们的人被人欺负后,就这么算了的。 “你搬回来,不用等独孤了。” 元鹤说完这句话,就摇响了铃。 岳大立刻进来把阿史那宏拽了出去:“主君忙着呢。” 阿史那宏看着屏风后的人影,委屈死了。 元鹤看完邸报,默默地起身往外走。 岳大跟上来:“主君有何吩咐?” 元鹤淡淡地道:“独孤不会回来了。” 岳大吃了一惊:“啊……这……” 难道是被主君趁机除掉了! 这……可太吓人了! 为了独占佳人芳心,不惜违背规矩,破坏兄弟情义? 这……可不行啊! 但,事已至此,他若是提出反对的意见,为爱疯狂的主君会不会连着他一起除掉? 岳大在那纠结不堪,却被元鹤看出来了。 他用力搧了岳大的后脑勺一巴掌,冷道:“想什么呢!独孤做官了!庐陵王府正七品上兵曹参军事。” “啊……这……”岳大已经不会说其他话了。 这小子运气也太好了吧! 他们这些人兢兢业业干了多少年,也没个出头之日。 这小子跑两趟差事,就做官啦? 而且还是庐陵王府属官! 若是将来庐陵王荣登宝位,这小子岂不是水涨船高? “我嫉妒。”岳大哼哼唧唧的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元鹤冷笑:“要不,下次再有这样的机会,换你去?” 岳大赶紧摇手:“不要,属下老胳膊老腿儿的,这种好机会还是留给年轻人好了。” 元鹤冷哼一声,背着手快步走了。 岳大盯着他的背影,暗忖,主君此刻的心情究竟如何呢? 似乎是有点高兴,却又有点不高兴? 想来也是,高兴的是,情敌终于不能在眼前晃悠了。 不高兴的,自然是都这样了,小杜大夫还不肯放手,居然把老驴牵回家自己养了! 从此以后,只怕见着老驴就会想起独孤不求。 唉~问世间,情为何物……反正他是不懂。 元鹤回到家里,元老太公又在和团团下棋,一老一小都在耍赖,吵翻了天。 见他进去,就要他评理。 他也没什么心情,黑着脸道:“该怎么下就怎么下,谁输谁赢不是一目了然?耍赖这种事,我评不了。” 团团也不怕他,回过身对着元老太公吐舌头。 元老太公撇撇嘴,使眼色表示,逆子就是逆子。 一老一小头挨着头,发出不怀好意的“嘻嘻”声。 元鹤深吸一口气,叫团团过去:“二哥是不是很无趣?” “啊?”团团万万没料到他竟然会问这个,眨巴着眼睛只是笑:“哪有啦,比我的夫子好多啦!” 比夫子好多了。 元鹤扶额轻笑一声,放过了小孩子。 “小郎,时辰不早,大娘子让老奴接您回家啦。” 老于头走进来,牵着团团告辞而去。 元老太公不满意地瞅了元鹤一眼,说道:“唉,又要开始无趣的一夜了。” 言罢摇头叹息两声,各自走了。 元鹤沉默地回到自己的房间,拿了酒出来,坐在窗边对月独饮。 坐到半夜睡不着,便独自出去闲逛。 却听隔壁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响动。 就像是,有人在打墙,又或者在挖地似的。 他翻身上墙,循声而去。 但见融融月色之下,杜清檀低着头,拿着锄头,在石榴树下挖啊挖。 他不动声色,看她要做什么。 杜清檀挖好了坑,擦一把汗,将一只箱子端端正正放进去,再盖好土,上去一阵踩踏。 还小心地搬了盆花压上去,就怕被人看出来。 “你在做什么?” 元鹤到底没能忍住。 杜清檀吓了一跳,随即仰头朝墙上看来,眼睛亮晶晶的。 待看清楚是他,眼里的光亮就熄灭了。 她笑着道:“您都看见了。我这藏点贵重物品。” 竟然一点都不隐瞒。 元鹤又有些高兴起来,他试探着道:“我不是故意的,是睡不着,出来闲逛,听到动静不对,就来一探究竟。” “要不,我回去,伱重新找个地方掩埋?” “倒也不必,元二哥是谦谦君子,家财万贯,又怎会看得上我这一点点东西呢。” 杜清檀朝他点点头:“天色不早,我去歇了。” “五娘……”元鹤叫住她。 “您还有事?” “听说你会熬制安神汤,若是方便,能不能……” 元鹤小心翼翼地看着杜清檀,就怕听到拒绝的话。 “这样啊,那您等等。”杜清檀拎着锄头走了。 元鹤就在墙头上坐着等她。 夜风轻轻拂过眼睫,他垂着双腿,看着温柔的月色,仿佛回到了少年时代。 难怪独孤不求就喜欢爬墙,感觉真好。 如果他再年轻十岁,那该多好? 他一定倾尽所有,不顾一切地追求她。 “元二哥,安神汤好了,怎么给您?” 杜清檀拎着一只汤壶过来,仰头看着他道:“要不,我去开门,烦劳您多走几步?” “不用了。”元鹤从墙头一跃而下。 他看到,杜清檀不露声色地往后退了几步。 于是一颗雀跃的心,瞬间归于冷静。 他换上了端方有礼的笑容,接过汤壶,折身往后:“明日我再使人归还。” “不着急,您慢走。” 杜清檀低头行礼,是真正把他当成了长辈那种尊敬有礼。 元鹤翻过墙头,没能忍住回头去看,她已经消失无踪。 跑得飞快。 他就想,她心里大约什么都是明白的,只是不想回应而已。 安神汤酸酸的,喝下去,整个人心里更酸。 杜清檀走回房间,也给自己倒了一大碗酸溜溜的安神汤。 喝完之后,倒头便睡。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咳咳…… ? ???? (本章完) 第162章 突如其来的求亲 第162章突如其来的求亲 七月流火,夏去秋来。 杜清檀打发走所有病患,起身伸了一个懒腰,准备去雅室喝茶歇息。 于婆从外而入:“左公子来了。” 跟着,岭南来的左公子被一大群随从簇拥着走了进来。 “小杜大夫,我来复诊。” 他客客气气的,目光在杜清檀身上扫过。 杜清檀今日穿的是一件淡绯色的短襦,嫩黄色卷草纹半臂,黛蓝长裙,于她而言,是难得的鲜亮颜色。 原本清冷的气质,也因这一番衣着淡化了许多。 “您请这边躺下。”杜清檀的声音唤回了左公子的注意力。 他安静顺从地躺下,屈起膝盖,放松腹部,等候杜清檀替他检查。 微凉却有力的指尖轻按右上腹,杜清檀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平静。 “还疼吗?有没有不舒服?” “挺好的。”左公子微笑着道:“近来也不头痛了。” “好了。”杜清檀请他起身,含着笑道:“您不用再服药了,我觉着好得差不多啦。” 从在珍馐楼相遇,左公子已经服用了整整四个疗程的药。 他很配合,是以痊愈得也很不错。 肤色虽然还那么黑,黄色却已褪去,人也在长肉了,精神状态好了不止一点点。 “之前您说肝胆有损,还要请您再开一些养护肝胆的药。” 他很虔诚地看着杜清檀,诚恳地道:“倘若您不擅长这个,也可卖几个食疗方子给我,不知您可方便?” “当然方便。” 杜清檀提笔写方,一一交待。 “猪苓垂盆草粥、鳗鱼冬瓜汤、山药枸杞炖甲鱼……这些养肝。 黄芪蛤蜊汤、萝卜丝鲫鱼汤、木耳炖青鱼、茵陈炒蛤蜊……这些对胆囊有好处。 牡蛎糙米粥保肝利胆,日常可用茵陈姜糖茶代茶饮。” 杜清檀一口气写了九个方子,微笑着道:“考虑到您长居岭南,这些食材都是日常容易得的。 因着您情况特殊,食方花了我不少心思,大约认识您之时就已在搭配,是以要比寻常方子贵一些,该收三千钱一方。 您这常来,大家也算熟人了,您给我二万五千钱即可。” 没错,小杜大夫又涨价了。 当然,涨价的对象只针对不缺钱的豪强贵人。 她自认也不是劫富杀熟,而是真值得。 和健康的身体比起来,几万钱不值一提,对不对? “您太客气了,这般物美价廉,怎还给我减价?” 左公子笑了起来,示意仆从付钱:“给小杜大夫三万钱。” 杜清檀很不好意思:“要不,我再给您写个方子补上缺?” “不用,真不用。”左公子笑道:“小杜大夫,我要回岭南了。” 杜清檀并不意外:“您如今的身体情况,长途跋涉也没问题。只是您一定要记得,以后再不要生吃鱼虾啦。” “一定谨遵医嘱。” 左公子笑道:“早前曾听您说,对岭南的风土人情很是感兴趣,不知您,是否愿意前往岭南游玩生活?” 杜清檀微微有些吃惊,认真地打量左公子。 还是那副彪悍的气质,眼睛贼亮,下颌硬朗。 看起来就是个说一不二、性情强势的人。 这种人一般都很固执,不好得罪。 她斟酌着说辞,打算婉拒他。 “多谢您的邀约,只是我年轻独身不便,又有家累,恐怕暂时还不能成行。” “正是因为知道您独身未议婚,左某才敢出言邀约您同行。否则,只怕会被当作登徒子打死的吧?” 左公子说着,自己先笑了起来。 “实不相瞒,左某也是独身未议婚。家父一直希望左某能在长安迎娶一位名门淑女为妻。 可惜我不争气,才来就病倒了。若非侥幸得遇小杜大夫,只怕我此刻已成异乡孤魂。 您看,这就是缘分。若您愿意,左某这就请官媒上门提亲。 至于您的家累,完全不必担心。左某在岭南也算望族大户,家中颇富豪。 若是府上愿意迁往岭南长住,那是最好不过,良田美宅奴仆,应有尽有。 若是担心岭南水土不服,左某愿出千万聘资助其安家,以解除您的后顾之忧。” 左公子站起身来,长长一揖:“情之所至,还望小杜大夫莫要怪我唐突。” 随着他的动作,左家的奴仆鱼贯而入,将手中捧着的各色财物尽数堆放于地。 不过片刻功夫,就堆起一座小山。 金银珠玉,丝绸绫罗,琉璃水晶,香料宝石,应有尽有。 “啊?哈?这个、这个……” 采蓝眼珠子都看直了,张着嘴完全失去了反应。 杜清檀还从未遇到过这种直白的人,措手不及之下,只能尬笑。 “左公子啊,长安风俗与岭南不同,婚姻大事,非得经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不能答应您。” 说完这话,她就想往外走。 左公子却是直起身来,强势地将她拦住了。 “小杜大夫,你没理解我的意思。不是说,你现在答应了,这事儿就算完了。 左某只是先问你的意思,然后再正式向府上提亲。三媒六聘,绝不会少任何环节。 即便是将来去了岭南,伱若想继续行医,我会为你专门修建一间医堂,安排人手供你差遣。 你若是想收徒弟,我便为你选拔最为优秀出色的弟子,想要出书立著,我便挑了岭南士子助你一臂之力……” 听起来似乎很诱人。 杜清檀立住脚步,很严肃地道:“如果不需嫁人,我还能考虑一二。” 左公子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微皱着眉头没吱声。 他的随从气道:“小杜大夫好没道理,若是不做我们少夫人,如何能得这许多便利?” 杜清檀就道:“那就算了,我配不上左公子。请把这些贵重物品都拿回去吧,我们小门小户的,万一不小心弄坏了赔不起。” 左公子也不勉强,直接撤退。 “既然拿来了,就没有带回去的道理。我不急,你也不要急,好好考虑一下,左某三天后再来。” 言罢将手一挥,一群人瞬间走得干干净净。 杜清檀看着满地堆积的礼品,愣了片刻,追出去:“把东西拿走哇……” ??补昨天的更新,写着写着就睡着了,做梦梦见自己写了一章并顺利上传,正得意呢,就醒了,原来是南柯一梦…… ?左公子求亲这个,不要觉着夸张哈,唐代普通姓氏想要求娶高门之女的心情真的是很迫切,特别是偏远地区的普通人,能够和中原望族联姻,简直梦寐以求。高宗时期的大臣许敬宗,收了岭南都督(实际是当地酋长)家的大量聘财,把女儿嫁了过去,然后被认为是买卖婚姻,不堪匹配,因此被贬官。而许家,还不是啥排的上号的高门望族。 ?说了这么多,其实就是想和大家求个保底月票,毕竟新的一月来了,然后本月5号入v,到时候会爆更。 ? ???? (本章完) 第163章 倒显得我铁石心肠 第163章倒显得我铁石心肠 左公子这人,撒钱爽快,去得也爽快,毫不拖泥带水。 杜清檀追到门口,只看到一堆远去的马屁股。 她惆怅地走回去,撑着墙壁道:“完了。” “怎么回事?”杨氏也是完全没能反应过来,只因左公子动作太快了。 从求亲到撤退,不过片刻功夫,人就没影儿了。 采蓝飞快地把经过说了一遍,喜滋滋地看着杜清檀。 “咱们五娘真是好样儿的,是金子就能随时发光。萧家当真是瞎了眼,看看,这多少人求亲啊!” 于婆也是与有荣焉:“左公子真大方啊,不过以后不要再提萧家了,恶心。” “是是是,我这不是扬眉吐气嘛。”采蓝作势打了自己两下。 杨氏倒是不看好:“岭南蛮荒之地,从古至今,只有被流放贬斥的才去那里。 即便左家富豪,在当地首屈一指,那又如何?你独自一人在那,山高水远的,万一被欺负都没个地方说。 还是留在长安好,随时想回娘家就能走,有什么也好有个照应。” 哪有隔壁元家好啊? 那左氏不过一个蛮族酋长之子,门第没法儿看。 元家和独孤家好歹也是名门呢。 又不是活不下去了,她可舍不得杜清檀去岭南吃瘴气。 “这左公子叫什么名儿?住哪里?我这就去和你十二叔公家说说,借人借车过来,把东西退回去。” 杜清檀叹道:“我这就是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儿,也不知道他住哪里,所以才烦啊。” 她给人看病,都会一一登记在册,姓甚名谁,住哪里。 唯独这左公子,因为事发仓促,当时就知道他姓左,来自岭南,后来也没跟进。 这不,百密一疏,打个措手不及。 杨氏丝毫不慌:“那也不用急,交给我来办。” 杜清檀奇了:“您这办法还挺多?” “放心吧。” 杨氏笑着摆手,转身叫人:“把那些东西都抬到雅室里放好,小心不要碰坏。” 这边正忙着呢,又有人上了门。 来的是萧九娘、萧三娘姐妹俩。 萧九娘笑道:“正忙着呢?不知五娘是否有空?” 杜清檀就请她们先往石桌旁暂坐。 “正收拾屋子,要委屈你们先往这坐会儿了。没虫子。” 萧三娘不好意思:“五娘莫要计较,都怪我这臭毛病,不知怎么回事,打小见着虫子就怕,全身都起鸡皮疙瘩。” 杜清檀豪爽地道:“谁都有个好恶,伱们这是有事?” 萧九娘看一眼萧三娘,凑到杜清檀耳边低声细语。 “我三姐不舒服,又不好意思说。是这样,她如厕不爽利,好几天没一次,还出血,然后红肿脱出,痛得不行,坐立不安。” 杜清檀懂了,就是痔疮嘛。 她想了想,说道:“我这确实有法子,食疗加清洗,效果不错,您试试。” 采蓝直接跟上:“就是有点点贵哦,要六千钱。” 一般这种情况,杜清檀不好开口,都由她来说。 萧三娘道:“那是应该的,只要能治好,钱不算什么。” 杜清檀和气地道:“你们是莺儿的朋友,我给你们折扣,拿五千钱就好了。” 萧三娘就让婢女付钱。 这时候诊室也收拾好了,杜清檀请这姐妹二人入内。 本着负责任的想法,她试探着道:“方便给我瞧瞧么?” 萧九娘就道:“是应该瞧瞧。” 萧三娘却是很坚决地拒绝:“不用看了,我知道就是痔疮。五娘只管开方子就好。” 杜清檀道:“万一不是,给错了方子……” 萧三娘摇头:“万一不是,就算我自己的,与你无关。” 杜清檀见她坚持,想着名门淑女都害羞,便给了方子。 “萝卜洗净带皮切片煮水,先熏蒸再清洗。黑木耳加柿饼煮水至烂,全部吃掉,一日二次,记得不要同食山楂……” 萧三娘很认真地记了方子,又笑道:“之前你做的那个养心蜜膏效果很好,是否能把方子一并卖给我? 我有住在远处的长辈很需要这个,但是路途遥远,不好送去,若有方子,就方便她们自己做了。” 杜清檀微微一笑:“不好意思,蜜膏的方子不卖。” 物以稀为贵,郡王府已将养心蜜膏作为礼品送了出去,各处反馈都挺好的,还有人特意来讨要。 这便成了郡王府的特色礼品,也成了她的招牌之一。 若是为了几千钱,就随意把方子流出去,不但对不起自己的钱包,只怕郡王府也要生气。 萧三娘加价:“若是觉着三千卖给我便宜了,那我加价,你要多少只管说。” 萧九娘也来相劝:“五娘就卖给我三姐姐吧,她和离了,在家待着很不容易,不免要处处多思多想,周到谨慎。” 萧三娘神态寂寥,无奈叹气:“九娘,快别提这个。家里待我已经足够宽厚了。” 萧九娘道:“三姐姐,就你脾气好,总是能忍。五娘不是外人,侠肝义胆,爽利得很……” 采蓝听不下去,仰头看着屋顶小声道:“再难也不会有我们五娘难。难道不卖秘方给你,就不是侠肝义胆了?” “我这……实在不好意思……我真没这个意思。” 萧九娘红着脸站起身来,给杜清檀行礼致歉:“怪我不会说话,五娘千万别往心里去。” 萧三娘也跟着起来赔礼:“都是我不好,九娘是心疼我。” 姐妹二人围着杜清檀行礼致歉,显得格外真诚。 然而说着说着,萧九娘眼眶里含了泪水。 “三姐姐,我本想帮你,不想反而说错了话。” 萧三娘也掉了眼泪:“都怪我不争气……” 瞧着,就很可怜。 再看杜清檀,也是充满了同情。 她温和却有力地把姐妹二人扶起来,叹道:“你们这般诚恳可怜,倒显得我铁石心肠了。” 萧三娘忙道:“不不不,您千万别……” “好,我听三娘的。我就知道您不会为难我。” 杜清檀顺势道:“毕竟是祖传秘方,不能外传,我得靠它养家糊口。 当初我在阿耶面前发过誓,若是泄露方子,就要不得好死。” 萧三娘一下子闭紧了嘴。 ??补6月份月票810的加更。咱是说话算数的人。 ?大家有月票的投一投啦! ? ???? (本章完) 第164章 该当以身报答 第164章该当以身报答 萧九娘张目结舌:“这么严重?” 杜清檀严肃地点头:“对,你们也知道,我这早前曾被你们族人退亲,后来他家更是弄了恶人来害我。 若不是看在莺儿的面上,我其实……”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紧紧揪着左边的胸襟,柔弱地道:“我其实,听到姓萧的就害怕。” “失礼了。”杜清檀半垂着眼眸,看起来就像是要哭的样子。 “……”萧家姐妹面面相觑。 采蓝上前道:“对不住两位娘子了,我们五娘走这一步,也是被逼无奈呢,还望你们体谅。” “当然是体谅的,怪我不知分寸。”萧九娘涨红了脸,去拉萧三娘:“我们走吧。” 萧三娘却不肯走,反而往杜清檀身边坐了,拉了她的手,温柔相劝。 “都过去的事了,不要再记着,否则就是苦了自个儿。我比伱还惨,成了亲又和离,在他家还挨打……” “天……”杜清檀捂住嘴,惊愕地睁大眼睛:“您这样的也会挨打?” 萧三娘红着眼睛,半垂着头:“我运气不好。当时家里也不同意我和离,我犟着离了,回到娘家,就有些艰难。 我太想求得长辈谅解,这才四处想法子。若有得罪之处,还请你莫要计较。” “不计较,都是女子,我懂。” 杜清檀已经不耐烦,就想送客,于是悄悄给采蓝使眼色。 采蓝得令,立刻出去了。 萧三娘擦擦眼角,强颜欢笑。 “那你答应我,今日的事就这么过去了,你不能放在心上。下次我若还来寻你瞧病,你可不能拒绝。” 杜清檀点头:“那是。” 采蓝进来道:“五娘,十二叔婆来了,大娘子请您过去拜见长辈呢。” 杜清檀就站起来,抱歉地道:“不好意思……” “您忙着。”萧家姐妹互相扶持着,低头走了。 走不得几步,萧三娘还掏帕子擦擦眼角,萧九娘也是低声相劝。 杜清檀抱着手臂,冷冷地看着她们的背影。 不是她没同情心,而是这一出又一出的,实在让人不喜欢。 卖惨这种事,她也不是没做过。 但道德绑架,她还真没做过。 采蓝噘起厚嘴唇:“从前没觉着萧九娘烦,这次觉着就和她三姐一样烦。” 杜清檀收回目光:“以后但凡姓萧的,一万钱看一次。我大伯母呢?” 平安道:“大娘子才刚带着于婆出去了,说是要去办正事儿,很快就回来。” 杨氏却是去找的隔壁元家。 元老太公听她道明来意,惊得瞌睡都没了,精神抖擞地叫来周三。 “赶紧的,去把二郎叫回来,不,叫他赶紧去把这什么土酋之子的来历住处弄清楚。” 周三立马牵出家中最强壮的那匹马,飞奔着去了。 他却没注意到,才出家门,就有人悄悄跟上了他。 杨氏回到家中,见杜清檀还在那用功,就道:“有空就睡睡觉,多休息一会儿,又不是铁打的身子,怎么熬得住?” 杜清檀比划了一个自己很有力的动作。 “今非昔比,我就算不是铁打的,也有一半是铁铸的。您这是去哪里求助啦?” 杨氏顾左右而言他:“趁着天色还早,我这还得赶紧往你十二叔婆家走一趟。” 杜清檀想想她也没去多久,就知道是去了元家。 “您这求人帮忙,我不反对,但要想着咱们拿什么来还人情。其实,也可以找朱家叔父帮忙打听的。” 杨氏讪讪的:“何必舍近求远?人家最近也没提过那事,即便普通邻里,遇到这种事也没有袖手旁观的。 真要算得那么细,哪儿算得清楚?你别说了,我有分寸,这就出门了啊!” 杨氏逃也似地快步离开,还骑走了黑珍珠。 杜清檀拿她没办法,赶紧地叫平安跟上去。 不想杨氏很快又回来了,同行的还有十二叔婆。 二人却是在永康坊门前遇上的。 杜清檀不由失笑:“今天是什么日子,一个个都来啦。十二叔婆既然来了,就留下来用饭,我亲自下厨。” 十二叔婆便道:“快别忙乎,我啊,是来替人当说客的。” 杨氏笑道:“什么人请您做说客啊?为的什么事?” 十二叔婆拉了杜清檀在自己身边坐下,很有些为难。 “有人想娶咱们五娘,我是推却不过人情,只好走这一趟。 你们先听听,若是觉着合适,那再好不过,若是不喜欢,也别生气,咱们回绝了就好。” 杜清檀已经猜到了:“是不是岭南来的左公子啊?” 十二叔婆很尴尬:“就是他!他自知门第不配,但是诚意十足。 早在之前就请了家中长辈,诺,就是那位圣人亲封的岭南大都督,也是岭南的土酋,给你十二叔公的上峰闵尚书写了书信。 非得要请闵尚书保媒,还有信转交给九叔祖,以及你十二叔公。 你十二叔公也不好和闵尚书多说,便答应来走这一趟。 不过你们放心,我们没大包大揽,说的都是要看你们自己是否愿意。” 这位岭南土王说得很动听,大意是说,杜清檀救了他长子的命,这样的好姑娘,该当以身报答。 再有就是,岭南多瘴气,得各种怪病的人很多,每年都要死掉很多无辜老弱妇孺。 若是能得杜清檀这样的人过去,发扬医术,治病救人,那就是岭南百姓的福祉。 当然了,闵尚书大概也是收到丰厚礼品了的。 杨氏愁得不行:“这,岭南多远啊,信件一来一回也得很久,这是早就起了心的?” 这么上心,托了这么大的官儿发话,拒绝就要得罪人啊。 十二叔婆也曾分到过左公子的荔枝,少不得扼腕叹息:“早知道就不要吃他家的荔枝了。” 杨氏脸都白了:“要不,赔他荔枝钱?反正我不答应。” 杜清檀倒是不在意这个。 “就只几颗荔枝而已,我还救了他的命呢。既然九叔公也收到了信,族里可有什么说法?” 十二叔婆道:“还没听说,不过我这一向都忙,也没去族里,想来很快也会有消息了。” (本章完) 第165章 也是食医 第165章也是食医 十二叔婆不得不替人说了这么一桩亲事,自个儿都不好意思,饭也没吃,急匆匆地去了。 杜清檀道:“这事儿扯上十二叔公家里,再问他们借人借车送还财物,就不合适了,到时候往街上租车。” 至于人,她也想好了,问朱大郎借几个他的弟兄过来助威,好酒好肉招待着,再给一份厚实的红封,皆大欢喜。 杨氏愁眉不展。 被萧家折腾这一回,她是脱了一层皮,心气也没了。 现下听说有高官夹杂其中,她就开始慌张。 杜清檀也不劝她:“您不是只想逼我嫁人的么?现在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还要哭。” 不想杨氏果真哭了起来:“我打你骂你逼你,都是为伱好,这能一样吗?你这个没良心的。” 杜清檀被逗笑了:“哭什么?人家说的是以身报恩,这么有诚意,那就不能强逼着把我从京城绑走。” 若非是必须嫁人,左家开出的条件真让她动心。 她想着,就很遗憾。 “要是能够不谈婚事,免费往岭南游历一番,顺便收集一下当地土方,吃吃新鲜海味和荔枝,那得多好。” 杨氏见她如此心大,气得只是咬牙,末了又在那绞尽脑汁地想,要怎么解决这桩事情。 便又筹谋着,要不回一趟娘家,再走走杨相公的路子,于是又匆匆忙忙地去了。 却说周三去了酒肆,先就去寻岳大传话,然后再出来回家。 跟踪他的人跟他回了元家,见他不再出来,就又折回酒肆,在外等着。 没多少时候,元鹤也出来了。 等在酒肆外的人见了他,十分惊诧,没敢再跟上去,而是去了东市。 东市一家香料铺子里,李启大喇喇地坐在雅室里试香。 试了这个不满意,再试那个也不满意。 “叫你们东家出来!我要上好的沉水香山子,你们就给我这个?我这可是要敬献入宫的呢!” 掌柜的只在那陪小心,就是叫不出来东家。 “我们东家有事,不在店里呢。要不,您别家看看?” 正说着,就有人在门口探了个头。 李启立刻不和掌柜的纠缠了,大步走出去,拽住来人往角落里去:“怎么样?” 来人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 李启惊诧地睁大眼睛,末了“哈哈”大笑。 “好你个元二郎!挂羊头卖狗肉!” 对着杜家人,说是在东市开香料铺子,做的正当营生。 然而他这接连找了好几拨人,天天都来这晃,就没见过元二郎露面。 反倒是在那有名的地下销金窟见到了人。 即便不是在里头瞎混混的,也是个不务正业,成日赌钱玩耍的。 他就说呢,农不农,商不商,又不像读书人,反倒凶巴巴的像个强盗! 李启叉着腰,兴奋地来回转圈。 他得好好想想,怎么告诉杜清檀才妥当。 俗话说得好,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 这独孤不求也不在,万一杜清檀被元二郎趁虚而入,毁掉一生怎么办? 哼哼,叫这多事的老匹夫欺负他,不许他去杜家!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那就大家都别吃了! 杨氏直到暮鼓响起才回家,整个人轻松了一大截。 “团团舅父明日一早就去寻族老商议,会赶紧地写信去洛阳,只要杨相公发了话,那什么多事的狗尚书自会闭嘴。” 杜清檀自有成算,顺着她的话道:“那太好了。” 等到晚间,周三过来送了一张纸条。 “左公子的住址查明了,老太公问,是否需要派人跟着府上一起去处理这事儿?” 说是老太公问,其实都知道是元二郎在问。 “那怎么好意思?” 杨氏自是巴不得,元鹤出面,就相当于把二人的关系坐实了一半,只是口头上仍要矜持而已。 正等着周三说“不麻烦”呢,杜清檀一口就截过去了。 “正是,老太公身子不好,元二哥又忙,我这里已经找好了人,就不麻烦府上了。” “……”周三尬笑两声,发现自己竟然没办法接这话,只好走了。 “杜清檀!”杨氏怒目而视。 杜清檀抢在前头说出来:“你要是怪我没有赶紧定亲嫁人,这才惹来糟心事之类的话,我就立刻去死。” 她指着正寝二楼:“我从那上面跳下来!你信不信?” 杨氏气了个倒仰。 杜清檀得意洋洋地晃着肩膀回去,往床上一倒,她可找到对付杨氏的法子了,哈! 次日一早,杜清檀照常往安平郡王府去干活儿。 如今她轻松了许多,采蓝的刀工练出来了,那两个粗使婆子又事事以她为先。 多数时候,她也就是挑选一下食材,再指点一下顺序,掌控火候。 而且郡王府还给她拨了一间屋子,方便她换洗衣裳,再不至于那么狼狈。 待到准备妥当,郡王妃身边的婢女来请她:“小杜大夫,郡王妃有请。” 郡王妃最近心情好,养得也好,红光满面的:“小杜啊,我这里有个事要麻烦你。” 杜清檀笑道:“您说。” “最近圣人新任命了长安留守,是我们本家的南阳王。 南阳王妃算起来是我的堂嫂,我昨日去拜访她,说是病了,不舒服。 我就想着,领你过去给她瞧瞧,万一能成,也是结一桩善缘。” 圣人常驻洛阳,长安却不是不管了,总会派很得信任的宗亲贵戚留守。 那这种时候,相当于这位南阳王就是此地最高掌权者。 郡王妃的推荐,可以说是真心为杜清檀好。 杜清檀肯定不会拒绝:“那咱们什么时候去?” 郡王妃笑道:“你和我一样是个直性子,急性子。我这就使人过去说一声,然后咱俩一同用了膳就去。” 杜清檀就叫平安回家说明自己要晚归,又去换了一身讲究的衣裙,不慌不忙地跟着郡王妃出了门。 南阳王妃要比安平王妃大几岁,个头不高,胖胖的,蹙着眉头在那坐立不安的。 听安平王妃介绍了杜清檀,就看着她笑。 “也是食医啊?我这正是难受的时候呢。这病可折腾人,疼得要命。” 杜清檀敏锐,听她这话,竟像是也找过食医看了似的。 ??继续求一下月票啊,爱你们呀! ?感谢以下书友的打赏:你是我明媚的光~1666书币;凡.尘~1666书币;心软脾气硬~1666书币;路家小九~1666书币;丛丛宝宝~1500起点币;立冬之狼&宋书航~500阅币;童年的童~300书币;水夏沫~200书币;笳米~200书币;星星眨眼~100书币;谧~100书币;有事可乐~100书币;joy~100书币;曲径幽爱桃桃~100起点币;两个理光~100起点币;?晶~100阅币。么么么么 ? ???? (本章完) 第166章 偷的就是偷的 第166章偷的就是偷的 做大夫的,一般都不太喜欢被比较。 但这又是免不了的,只能是以平常心对待,再细心、精心、小心、真心。 杜清檀微笑着道:“不知您哪里不舒服?” 南阳王妃上了年纪,倒是没那么多不好意思:“就是痔疮犯了。” 她的小女儿武薇娘在一旁道:“有一阵子了,其实也请过大夫,都说让她平时饮食要清淡,不要久坐。 可我阿娘就爱吃肉食,煎炸熏烤,油腻的,什么香就要吃什么。身体又胖,不爱走动。 所以啊,过一阵子又犯,她这是药也吃烦了,就想轻轻松松把病根给除了。 听闻小杜大夫特别能干,您这,能治好我阿娘的吧?” 杜清檀就知道遇到了那种要求特别高,特别难伺候的病人。 又不遵医嘱,又不想吃苦,就指望大夫一出手,轻轻松松、快捷便利地,一把将她病根给除了。 若是普通人,还能说上几句。 但这位明显不是普通人,即便说真话,也要讲究个技巧。 她微一忖度,笑道:“痔疮也分好几种情况,得细细的看,食医也讲究相克相反。 既然府上之前请过大夫,可否将药方、食方给我瞧瞧,以免有所冲突。” 这话一说,武薇娘还没啥反应,南阳王妃先就道:“这孩子细心周到,是该给你瞧瞧。” 安平王妃顺势夸赞:“小杜特别细心,我用着特别舒心放心,不然也不能给您推荐她。” 南阳王妃频频点头:“这样才好。” 杜清檀温雅端方地笑着,第一波好感刷到了。 婢女取来药方和食方,双手呈上。 采蓝接过去,先就瞟了一眼,然后险些炸毛。 药方倒也罢了,这食方,不就是自家五娘才给萧三娘开的方子么? 除了字是好字,纸是好纸之外,内容一模一样! 真是不要脸的贼! 采蓝咬牙切齿,正想嚷嚷出来,就被杜清檀摁住了。 杜清檀丝毫不露声色,笑容真诚:“这食方简单好弄,挺好的,不知是哪位名医开的?” 武薇娘骄傲地道:“倒也不是什么名医,但我真是花了许多心思才弄来的。我阿娘熏洗之后,觉着舒服多了。” 杜清檀就瞟了采蓝一眼。 采蓝低着头,不敢吱声了。 可想而知,她刚才若是冒冒失失地嚷嚷出来,势必得罪武薇娘。 但真憋屈啊,被人偷了东西,还不能说,只能忍着。 杜清檀继续道:“女公子真是孝心可嘉,按说,这方子用着就很好了。 但只是,郡王妃既然日常爱食荤腥,我这里就给您提供几道美味的膳食,再教您一个小方法。 让您日常都过得舒舒服服的,尽量让这病不要反复发作。您看如何?” “好啊,好啊。”南阳王妃正中下怀,看杜清檀格外顺眼。 毕竟,对于爱吃的人来说,要改变饮食习惯实在太难了。 杜清檀诊脉之后又叫南阳王妃伸舌头,然后道:“您这便血有些日子了罢,是否眩晕耳鸣,心悸乏力?” “正是,确实如此。” 南阳王妃频频点头,还和安平王妃小声道:“这小杜大夫果真有两下子。只是这样看看,就知道我症状了。” 安平王妃自是得意万分:“壮实郎那怪病,就是她治好的,你说她厉不厉害?” 杜清檀听在耳里,少不得也要回应:“您疼我,就可劲儿地夸,万一出丑,看您怎么办?” 亲昵中又有分寸,是老年人最喜欢的那种。 “那你可仔细些,不许出丑!” 安平王妃笑了一回,说道:“小杜可不是外头那些没根底的普通人,她是京兆杜氏女,和八娘是闺中好友。 只是这孩子时运差了些,婚事上不太顺遂,但也算因祸得福,她梦遇仙人,从此身体康健,还学会了食医。 八娘就和伱家薇娘一样的孝顺,心心念念就想着我们老两个,便把小杜请来家中照看我们……” 南阳王府的人听了这话,少不得又对杜清檀高看一眼。 门阀,真的就是个很奇怪的东西。 武薇娘反复被夸,也很得意,凑过去看杜清檀怎么开方子。 杜清檀写的却是三道食方,一是党参无花果炖猪瘦肉,一是大枣乌鱼汤,再一道是槐花牛蒡粥。 她笑着交待了做的法子,又道:“待到好得差不多了,我再过来给王妃开一道食方,用以预防复发。” 至于熏蒸清洗,除了用萝卜水之外,她也给了另外的方子。 “无花果的根叶煎水熏洗,也是很不错的。” 再又教南阳王妃做提肛锻炼,“除了这个之外,每天晚上临睡前,都让人给您沿着肚脐,从右至左按揉……” 南阳王妃十分满意:“果然是有真本事,细心周到用心!以后啊,你可常常跟着安阳王妃来我这里玩耍。” 杜清檀就知道,这一轮,她胜了。 所以呢,偷的就是偷的。 哪怕能得一时风光,也不能长久。 办好了正事,安平王妃就很识趣地告辞了,毕竟南阳王妃还病着,待久了反倒讨人嫌。 采蓝见南阳王府也没表示诊费,就有些着急。 再看杜清檀居然也不问,就这么笑眯眯地跟着安平王妃往外走,就更急。 于是悄悄去拉杜清檀的袖子,以示提醒。 杜清檀叹气,自家婢女啥都好,就是穷怕了,见识少,得再给她创造多的机会,让她快些成长起来才行。 但采蓝有个好处,很会看眼色,见杜清檀叹气,就立刻不出声了。 等到上了马车,就见车上放了一只箱子,另有四匹华丽精致的丝缎。 车夫笑道:“这是南阳王妃给小杜大夫的诊金,先给您搁这儿了。” 杜清檀淡雅而笑,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 车上并无外人,采蓝开了箱子一瞅,乐了,至少也有两万钱。 加上那四匹华丽精致的丝缎,这一趟是真值了。 “五娘,您怎么知道钱已经给啦?” 采蓝抱住杜清檀的胳膊,星星眼:“您咋还未卜先知了呢?” 杜清檀掸掸袖子,一本正经地道:“咱们吃这碗饭,得学会看人说话。” ??五娘:咱凭实力吃饭,会的可不止一招两招。 ?so,作者我,是真下足功夫了,看看痔疮疗法都给了你们好几招。 ?我看到上一章,有很多宝宝问是不是萝卜水真能治,我在这里集体回复一下,书中的所有方子都有来处,不是瞎编的,但是呢,食疗也需要根据个人体质辩证施用,不能乱吃,大家要谨慎哈。扯远了,大家是问我萝卜水熏洗有没有用,不是说内服,哈哈,那洗一洗也不会咋滴,对吧。 ?然后我宣布,上个月月票欠的债务彻底还清啦! ?你们还有保底月票的话,只管砸过来,如果多,咱上架那天就爆两万,少的话,爆一万算了,哈哈。 ? ???? (本章完) 第167章 独孤不求的来信 第167章独孤不求的来信 “郡王府门第不同,当面要钱,那不是打人脸,让人不高兴么? 再说,我是郡王妃带来的,怎么能问他们要钱呢,这又是打郡王妃的脸了。 大家都要脸面的,若是南阳王妃好意思不给,过后郡王妃也会给我。” 杜清檀微笑着道:“另外给的那四匹丝缎,一是看在郡王妃的面上,二是给京兆杜氏女的。” 不可否认,这京兆杜氏女的身份,是真给了她不少便利。 安平王妃对杜清檀今日的表现非常满意。 “五娘今日辛苦了,以后再有类似的,我又给你介绍。” 杜清檀笑着感谢她的提携之恩:“您信任我,比给我十万钱还让人高兴。” 安平王妃却是个人精:“我看采蓝见着方子时,神色不对,怎么回事?” 杜清檀有些难为情地道:“是觉着有些奇怪。那食医的方子,是我昨日才开给另一个病人的,突然间见着,还以为弄错了呢。” 没说人半句坏话,却已足够人去想了。 安平王妃笑道:“多半是有人为了讨好南阳王府,借故在你那儿弄了方子。 这种事嘛,官场上太多了,追名逐利,冒领功劳,贪占才名,比比皆是。 即便我们府里,下人之间为了争宠,也是手段百出。你做得很好,一惊一乍,沉不住气,是走不远的。” 杜清檀听明白了,这是老人家给她忠告和指点。 她郑重其事地行礼道谢:“您待我真好。” 安平王妃轻拍她的手:“伱值得。” 车至杜家门前,采蓝给了车夫打赏,把人送走,不免想不通。 “五娘,有人抢咱们的功劳,险些害王妃丢脸,王妃怎么也不生气。” 杜清檀道:“看得多了罢,你记住了,以后咱们见贵人的机会大概会越来越多,切记谨言慎行。” 相比被萧三娘偷方子这事儿,她更满意能得到安平王妃的认可和指点。 这意味着,她切切实实得到了安平王府的认可和信任。 今天她的表现好,安平王妃会更看重她,也会给她带来更多更好的机会。 这便是所谓的,祸兮福所倚。 可见遇到事情时,保持冷静,随机应变多么重要。 把财物收拾好,再挂一块今日有事不接诊的牌子,朱大郎就带着他的弟兄们,赶着车、骑着马来了。 左公子名晖,住胜业坊,是私宅,光从外面看就知道占地面积不小,前后左右都是公卿之家。 朱大郎等人见了这阵势,就都有些怵。 “五娘侄女儿,我们这也上不得台面,你也不早说,换身讲究的衣裳过来,总是要好许多。” 杜清檀无所谓:“又不是来求亲,换什么衣服!” 朱大郎瞬间释然,哈哈大笑:“痛快!说得好!” 杨氏嗔怪地瞅一眼杜清檀,总觉着她太没女孩子样了。 先由朱大郎去敲门。 一敲没人理,再敲还是没人理,三敲大家都炸了。 “不会是没人在吧?” “肯定是故意不开门的!” “那咋办?也不能闯进去啊!” 朱大郎挥挥手,示意大家稍安勿躁:“采蓝去隔壁问问。” 他们这一群市井之徒,个个瞧着都是凶神恶煞的,没人理,还得斯文懂礼的婢女去问,人家才肯搭理。 采蓝立刻觉着任重道远,整一整衣裙头发,再清清嗓子,这才去敲左邻右舍的门。 须臾,走回来,在众人期盼的眼神中,沉痛地道:“说是昨日出门之后就没回来!” “……”众人一阵无语,明摆着故意逃避嘛。 这左公子怕是早就猜着会有这么一出,是以昨天送了东西之后,就去了其他地方躲着。 “怎么办?” 朱大郎挠头,这么多贵重物品,总不能就这样丢在门口不管了。 谁说蛮族直爽的?分明就很狡猾。 杜清檀也是头痛,悻悻地道:“先回去罢。” 一群人铩羽而归。 送走朱大郎等人,杜清檀照旧挂牌接诊。 杨氏在一旁鼓动三寸不烂之舌:“要不,去求郡王妃或者莺儿帮忙? 若是觉着不好麻烦她们,就去找元二郎? 他和朱大郎还是不同的,办法多,路子广,一准很快就能解决妥当。” 杜清檀把她推出门去:“车到山前必有路,他这后天不是还要来么?” 与其撵着兔子跑,不如守株待兔。 不想到了第二天,就有客人上了门。 还是之前替独孤不求送钱箱子的那一位。 憨憨的,看起来特别老实。 送的还是一只箱子,这回附带了一封信。 “小人姓张名卫,奉独孤公子之命而来。若是娘子需要回信,可交给小人带回去。” 杜清檀平静地接过箱子和信,让平安领张卫入内吃饭休息。 这回,箱子里装的是一只银鎏金、花鸟纹、镶嵌宝石的妆盒,另有一把象牙梳子,一只仕女狩猎纹八瓣银杯。 采蓝看得眼睛都直了:“这可太精美啦,是内造的吧?外头都买不到的。独孤公子发达啦!” 杜清檀面无表情地开了信封。 独孤不求那副不正经的模样跃然纸上。 “小杜啊,收到我给你的金子和银器了吧?听说你把我租赁的房子给退了,老秃驴也被你牵走了。 我给你说,你千万别看那家伙老就给它好吃好喝,不让它动弹,该让它干活儿还得让它动动,别心疼它。 我呢,那什么,侥幸得了个官,七品,算不得啥,前些日子乱纷纷的,我被天上落下来馅饼给砸晕了,糊里糊涂的,没想起来和你说明白。 等到东西送出来,才想起忘了写信。不过你这么大度的人,肯定不会和我计较的啦。对不对? 啊,其实我就是想和你说,神都真美啊,天堂很高,明堂很威严,天枢……真了不起。 然后呢,我听说一个传言,似乎你是被人求亲啦?还请了工部闵尚书做大媒? 啧啧啧,听说给的聘财很多啊,那左氏虽只是蛮荒土酋,却很早就很想和中原望族结亲啦。 你这样能干讨喜美丽的小仙女嫁过去,一准会被供起来!不过,那个左公子长得太丑了,和你不配。要不,我帮你推了如何?” (本章完) 第168章 小杜不想与你家主人有瓜葛 第168章小杜不想与你家主人有瓜葛 张卫吃饱喝足,又洗了脸,就坐等杜清檀给回信。 原本以为需要等很久,不想很快就有了结果。 采蓝走出来,将信和箱子照旧还给他。 “我们五娘说了,无功不受禄,这么贵重的东西她不能收,还请你带回去。” 张卫大吃一惊:“嗳,不是这样的呀,为什么呀?” 该怎么说,他都不知道了。 来前,公子有交待,说这东西务必交给杜家五娘拿着,然后一定要等她回信。 之前他送东西过来,什么都没问就收了,这回咋不要啦? 他回去怎么交差呀。 采蓝很坚决:“不为什么,不要就是不要。” 张卫没办法,只好道:“那,回信呢?” 采蓝摇头:“没有。” 张卫这回真急了:“必须要有回信的,我家公子说了,是很重要的事,得不到回信就不许小的回去。” 采蓝看着他,爱莫能助:“我们五娘说一不二。” 张卫喊道:“我要见五娘!” 采蓝使个眼色,平安道:“对不住了!” 跟着,张卫就被扔了出去。 大门“嘭”的一声被关上,张卫不死心地使劲拍了几下门:“开门啊,求求你们了!” 杜家人当真铁石心肠,压根没人搭理他,倒是隔壁邻居开了门,探着头道:“怎么回事呀?” 张卫欲哭无泪,还不好和人细说。 周三走过来,同情地道:“听你口音也不是长安人,是不是来求医的?或许我能帮伱呢。” 张卫眼里燃起一丝希望:“我就想见到小杜大夫。” 只要他好好求一求她,一定能得到回信的。 周三邀约他:“来,我们家老太公德高望重,五娘最是敬重他老人家。说说你的事儿,让老太公叫她过来。” 周三看起来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好人,很让人信任的那种。 张卫立刻高高兴兴跟着走了。 本来已经吃饱喝足了的,这又上了一桌好酒好菜。 张卫很不好意思:“真不用了,我就是急……” “再急也不能不喝酒啊,都上桌了,是不是瞧不起我?” 周三搂着张卫的脖子灌酒,没一会儿,就称兄道弟起来。 张卫说了经过:“……五娘不要东西也不给回信,还把我赶出来了。” 周三乐得嘴巴都合不拢:“送了什么东西啊?我瞅瞅?” 张卫抱着箱子,死活不给他看,还催他赶紧去请老太公,把杜清檀请过来。 周三这便高高兴兴地往里去了。 元老太公躺在葡萄架下唉声叹气的,捏着一根头发递给周三看。 “三儿啊,你看我,最后一根黑头发都愁白了,家门不幸啊,怎么就生了这个木头疙瘩。” 烈女怕缠郎,小杜不肯,不会涎着脸追上去么? 周三凑过去:“机会来啦……” 元老太公一下子坐起来,精神抖擞:“快去把小杜请过来呀!” 杜清檀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很快就来了:“您老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看看。” 元老太公语重心长:“不是我不舒服,我是听说,独孤写信来啦?问你要回信,怎么不给?看看,把人家为难得。” 张卫抱着箱子,委屈巴巴地看着杜清檀:“小杜大夫可怜可怜小的吧……” 杜清檀都懵了,完全不懂元老太公这是什么操作。 回过神来,她就严肃地道:“告诉独孤不求,以后不要再送东西来了,信也不用写,我的事自己会处理。 他之前送过来的东西,我暂且替他收着,他什么时候需要了,使人来取就是。” 然后她给元老太公告别:“我这就回去啦,还有病人等着呢。” “别呀……小杜大夫……”张卫险些哭倒在地。 然而小杜大夫心如铁石,走得颇为坚决,头都没回。 元老太公很同情他。 “可怜的孩子,你这是遭了池鱼之殃啦。 小杜不想与你家主人有瓜葛,自然不会多理你。 你也别怪她,好好的小娘子,瓜田李下的,肯定要避嫌。 我看啊,你再留下来也没什么用,赶紧地回洛阳去吧。” 张卫只好连夜赶回去。 暮色苍茫,残阳如血。 独孤不求从宫里走出来,拖着疲惫的双腿朝自己栖身的小房子去。 走进门,他先扯掉腰上挂着的刀,再扯住笑僵了的脸颊肉使劲拉了几下,以便放松。 粗使婆子迎上来道:“饭菜都好啦,您是这会儿就用,还是等会儿再用?” 独孤不求毫无胃口,恹恹地道:“搁那儿。” 他伸直两条长腿,在榻上摊平,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除了累,还是累。 圣人虽然接回了庐陵王,也给庐陵王配了些属官,然而并没有给庐陵王赐下宅邸。 直至今日,庐陵王一家子还住在宫中,战战兢兢,活得就像是菜市场里的鸡一样。 看每个人都像是女皇的眼线,要不就是武氏家族的眼线。 他也一样,每天都像在走铁索,稍不小心跌下去,就是粉身碎骨,还会祸延家族。 有人敲响了门,他懒洋洋地道:“谁啊?” 张卫的声音透着股子虚:“公子,是小的,张卫。” 独孤不求猛地坐起身来:“快进来!” 张卫蔫头耷脑地垂着手进来:“小的回来了。” “这不废话吗?你没回来怎么站我面前!”独孤不求朝他伸手:“拿来!” 张卫往后缩:“没有。” “什么没有啊?”独孤不求没明白。 张卫咬咬牙,闭上眼睛豁出去地喊道:“小杜大夫不肯收东西和信,也没有回信。 小的想尽法子,好话说尽,她也不给,还说让您以后别再给她送东西和信了!” 半晌没听到动静,他害怕地睁开眼睛偷瞟。 只见独孤不求坐在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睛瞪得大大的。 “呃……”张卫有些被吓住,小心翼翼地劝他。 “公子啊,您也不要太难过了,这男女情事嘛,从来都是有起有伏的。” “哈!我难过?你哪只眼睛看到我难过?我在想正事儿呢!” 独孤不求冷嗤一声,上前勾着他的脖子,毒蛇吐信似地“嘶嘶”着:“把详细经过说给我听!” ??唉,喊月票嗓子都喊哑啦,哈哈 ?感谢以下书友的打赏哇:冰蓝~2940阅币;煜煊~2352阅币;在野飞花~1500起点币;何事悲画扇~1300阅币;瞬~200阅币;samle~200阅币;najia~100阅币;?晶~100阅币;有事可乐~100阅币;乖宝贝~100阅币;一叶知秋~100阅币。爱你们哒! ? ???? (本章完) 第169章 我就等您一句话 第169章我就等您一句话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说了不气的独孤不求气呼呼地叉着腰,在屋里来回走动,胸脯一起一伏的。 “你个傻蛋!人家随便说说,你就跟人回家去了?就把我的事情告诉他家啦?” 张卫耷拉着肩膀,垂头丧气的:“小的只是想要替您挽回小杜大夫而已……” “吓!”独孤不求高声打断他:“我要你帮忙挽回?伱能帮这个忙?啊,不是,我用得着挽回?” “我和杜五娘清清白白的,就是普通朋友而已,又没什么别的事,说得就像是我被她抛弃了似的。 我们是兄弟!兄弟!明白?哼…… 不是我说你,怎么人家说什么都信?你知道那是谁吗?元家没安好心的!” 张卫被骂得毫无招架之力。 “那我也不知道您和小杜大夫是兄弟啊,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这么急了,您也没和我说清楚……” “还敢顶嘴?还敢顶嘴!” 独孤不求扬起手,似是要打人。 张卫立刻闭上眼睛:“反正办砸了差事,您爱怎么罚就怎么罚吧。” “滚滚滚滚……看到你就来气。” 独孤不求到底也没打他,气呼呼地把人赶出去了。 仔细想想,怎么会有这样笨的人。 半路收的,就是不好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调*教得机灵些。 再仔细想想,元老太公老谋深算,不动声色间就把他给打击得体无完肤。 幸亏元二那个老家伙没他爹这么厉害,不然…… 咦!不对! 什么时候小杜这么听他家的话了?为什么不理他了啊?为什么啊?是不是看上元二了啊! 独孤不求在屋里来回暴走,犹如困兽。 月上中天,饭菜早已冷透。 他双目微红,猛地跳起来往外走。 张卫老老实实地蹲在门口守着呢,见他出来就迎上去。 “公子啊,小的知错了,明日再走一趟长安好不好……” 独孤不求没理张卫,埋着头往外走。 张卫心里生起不好的预感。 “您要去哪里?暮鼓已经响过,坊门关闭,非特例不能犯夜……” “让开!”独孤不求一把就将张卫薅边上去了。 他推开大门,大步走上街道,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工部尚书闵如皋正在宴客,座中的都是同乡好友,又有洛阳名妓在席中主持酒令,吟唱众人所作之诗。 所谓名妓,并不只是靠脸吃饭,最紧要的是知情识趣,有才情,精通音律舞蹈,懂得调节气氛。 闵如皋花了重金,名妓拿出浑身解数,激起座中客人叫好声不绝,笙歌响彻屋宇。 宾主尽欢之际,下人进来道:“有个叫独孤正之的人,自称是您的好友,想要求见您。” 闵如皋莫名其妙:“我哪有这样的好友?不见!” 就有人劝他:“来者是客,不如叫进来同乐乐。” 又有人道:“这个时候还在街上晃悠,怕是什么人也不一定。” 闵如皋就笑:“既然如此,就请进来。” 片刻后,灯影煌煌中走进来一个人。 身量极高,宽肩长腿,着浅绿色七品官员常服,腰间革带上银銙冷光灿灿。 乌发如墨,肤如白雪,轮廓分明,长眉之下一双眼睛顾盼生辉,风流多情。 道是芝兰玉树,又多了几分勇武之气。 他往灯下这么一站,便如珍琼美玉,满堂灯火为之失色。 瞬间,喧嚣之声变成寂静一片。 真好看啊,让人忍不住嫉妒加羡慕,怎么可以长得这样好看! 众人窃窃私语。 朝中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位美男子? 如此耀眼,为何大家都不知道? 闵如皋这时候才反应过来。 “这位小友请坐,不知你家住何处,与闵某何时相识?” “在下独孤不求,为庐陵王府兵曹参军事。” 独孤不求勾着红艳艳的唇,笑容流光溢彩,再次激起一阵涟漪。 一个年纪稍大的客人甚至失礼地问道:“不知独孤兵曹年龄几何?可成家啦?” 众人不由哄堂大笑,有人开玩笑地道:“老马又想给人做媒啦?” 独孤不求也跟着众人好脾气地笑:“未曾,但已有婚约。” 玩笑过后,众人又开始紧张。 庐陵王的属官啊! 禁夜之后跑来这里,到底是想做什么! 万一被圣人知道,会不会被认为,是想投奔庐陵王,一起谋逆啊! 客人如此害怕,主人就更害怕。 闵如皋脸色都变了,只想立刻把人赶走。 “独孤兵曹啊,闵某不记得与你相识,你却说是我的好友,这不对啊。还有你这半夜三更在外头闲逛,是犯夜……” “闵尚书酒喝多了。” 独孤不求微微一笑,自来熟地挨着闵如皋坐了。 “我就在府上坐着吃肉喝酒呢,哪里在街上闲逛犯夜了?谁看见了?” 竟然是来个当面不认账。 滑不留手,不好对付呢……闵如皋很有些为难,怎样才能撇清自己呢? 他眼珠子转了几转,使劲咳嗽两声,大声道:“什么?你是要借钱?刚好走到我家门口,见我宴客,就进来试试?” 独孤不求面不改色:“闵尚书一把年纪,还这么睁眼说瞎话。” 他亲密地凑过去,搂住闵如皋的肩头,轻声道:“是不是很想让我赶紧走?” 闵如皋稳重地道:“大家和你都不熟。” “听说您多管闲事,收了岭南左氏许多资财,强逼京兆望族将女儿嫁给他家?” 闵如皋立时怒了:“胡说八道!出去!” “不要这样,和气生财。” 独孤不求笑得很不怀好意。 “岭南蛮族,婚配百年门阀,您觉得般配吗?算不算买婚卖婚啊?不知圣人知道,会怎么想?” 他笑着,掏出一块朱红色的令牌,就在桌下晃了几晃。 “认识这个不?” 闵如皋这回稳不住了:“你!” 独孤不求慢吞吞地收起火凤令,笑眯眯的道:“别怕,闹得众人皆知不太好。” 闵如皋颤抖着喝了一口酒,勉强稳住心态:“来人啊,给独孤兵曹上酒!” 独孤不求笑得甜蜜蜜的:“不用这么客气,我等您一句话,马上就走了,省得大家玩得不尽兴。” (本章完) 第170章 耐心浇灌和等待 第170章耐心浇灌和等待 “我明日就将此事处理妥当。” 闵如皋恭恭敬敬地把独孤不求送到门口,假意挽留。 “要不,您就在鄙人家中歇这一夜?” 独孤不求昂然淡笑:“我为圣人办差,自是不算犯夜。闵尚书,此事你知我知,不该再被第三人知,您知道厉害的吧?” 闵如皋忙道:“那是自然。” 独孤不求威胁地扫他一眼,大摇大摆地走上街头,自去了。 闵如皋注视着他的背影,眼里满是狠色。 门客围拢过来:“这是……” 闵如皋摇头叹息:“没事。” 倘若这小子见好就收,那也算了,否则…… 独孤不求走到闵如皋看不见的地方,立刻低下高傲的头,警觉地四处张望,就怕会被巡夜的武侯抓住。 好不容易回到家里,闪身入内,就被暗处一个人蹿出来抱住了。 他吓了一跳,反手就是一拳打过去,幸好那人及时出声。 “公子,您可回来啦!吓死小人了!” 是张卫。 独孤不求改拳为掌,用力搧了他一下,没好气地道:“我才被你吓死了!” 他假借火凤令干私活,心里也是七上八下啊。 犯夜被抓,那也很要命的。 他总不能大喇喇地拿出火凤令,叫人家放了他吧? 一则,普通武侯并不认得火凤令。 二则,圣人若是知道他随意暴露身份,他的死期也就到了。 “您这是去哪了啊?” 张卫忙着倒水摆饭:“小的吓死了,就怕您这一去就不回来了。” 独孤不求瞅他一眼,淡淡地道:“我这不是被人抛弃了么,心里难过得要死,就搁这附近溜达了一圈。” “真的?”张卫明显不信。 独孤不求埋头吃喝:“不然我还能去哪里?难不成想被打死?” 张卫看着他,欲言又止,最终道:“您也别太难过了,以您的样貌,什么样的姻缘寻不到。” 独孤不求把人赶走,关紧房门,仰头看着黑沉沉的屋顶发了会儿呆,慢吞吞地把剩下的饭菜吃光了,再走到院子里,拎起一桶冷水当头淋下。 明明之前说得好好儿的,她要假装和他好,要和杨氏说等着他回去的。 现在就连假装都不肯了啊。 “那个……公子啊,现在是秋天了呢……” 张卫探出半个头,小心翼翼地劝他:“您这要是受凉生病,就不能当差了呢……” 独孤不求冷冷地看过来:“要不是你不会办事,我会落到这地步?” 张卫理亏地低下头,片刻后,又抬起头来。 “那什么,公子啊,您另一套公服还没干……” 独孤不求暴躁地道:“不早说!” 一共就两套公服,一套没干,这一套还被他浇湿了,明天穿什么? 难道要穿湿衣服去当差吗? 张卫小声道:“早和您说了,多做几套公服更方便,可您偏不听,非得把钱凑了换八宝妆盒和象牙梳。” 跟着庐陵王,真是不容易,也是独孤不求嘴甜讨喜,能得赏赐。 别个都知道换点好吃好穿的,再弄个好点的房子。 这位,尽想着存钱了。 眼看着存了点儿钱吧,还非得去换八宝妆盒和象牙梳,再巴巴儿地给人送去。 然后人家还不要。 真可怜。 张卫看向独孤不求的目光里,充满了同情。 好惨。 独孤不求看到了,却不在意,飞快地把外袍脱下扔过去。 “罚伱今晚必须给我弄好,明天我若没有干净袍子穿,你就别跟着我了。” 张卫噘着嘴,很不开心地拿着衣服低下了头。 独孤不求一觉睡醒,公服已经干净整齐地挂在了一旁。 他沉默着穿好衣服,随便吃了点早饭,迎着寒凉的秋风走出了家门。 庐陵王并未得到任何实职,就和太子一样,被圈禁在宫中读书。 独孤不求这个兵曹参军事也没啥手下,用不着去做正常兵曹参军事该做的那些事。 但他自有用处,那就是陪庐陵王读书。 “五谷者,种之美者也,苟为不熟,不如荑稗。夫仁,亦在乎熟之而已矣。” 大抵是长得好的人看着就赏心悦目,是以庐陵王喜欢让独孤不求陪在身边。 “独孤,你来解释这一段。” 独孤不求微笑着道:“五谷是庄稼中最好的品种,但若是不成熟,尚且不如稊米和稗子。 对于仁德,也需要不断成长至成熟。 所以呢,世间万物都需要耐心浇灌和等待。也就是持之以恒的道理。” 庐陵王若有所思:“耐心浇灌和等待,持之以恒……” 他看着独孤不求,眼睛发亮:“独孤,没想到你还挺有见地。” 独孤不求笑眯眯地道:“殿下,下官也曾在国子学读过书的。” 门外传来女子的笑闹声。 庐陵王的两个女儿扒着窗看过来,见独孤不求抬眼看向她们,也不害羞,笑得更加灿烂。 庐陵王沉下脸:“没规矩!宫中有宫中的规矩!” 两位县主便低了头,悄无声息地退出去。 庐陵王有些尴尬地道:“独孤啊,让你看笑话了。” 独孤不求恭敬而有礼:“县主天真可爱,殿下是好父亲。” 庐陵王一怔,眼眶渐渐泛了红。 坐上那个位子又被赶下来,流放十多年才能回到洛阳。 许多人为了避嫌,视他如蛇蝎。 又有许多人认为他懦弱无能,他自己也觉着是这样,更是对不起孩子。 但是独孤不求说,他是个好父亲。 庐陵王长时间地注视着独孤不求。 俊美的青年低眉垂眸,并没有仗着长相出色,表现出丝毫的轻佻和不合时宜。 一举一动,深得他的意。 “独孤啊……”庐陵王道:“你在外面,也是这样稳重的吗?” 独孤不求粲然而笑,眼里的光能够照亮人心。 “当然不了。”他语气轻快。 “殿下,下官还很年轻,尚未成家,也还没蓄须,即便想要学老夫子们那般稳重,也是学不像的。 但是只要穿上这身官服,拿着圣人给的俸禄,下官便要尽力让自己守规矩,有规矩。” 庐陵王瞳孔微缩,半晌,他轻轻吐出一口气。 “我知道了,你这样做,很应当。” ??独孤不求:听说我再不出现就要被抛弃了。事实上是,我已经被小杜抛弃了。而我至今不明白为什么。 ?感谢以下书友的打赏:吃锦鲤的欧鳇~1666阅币;—┈━═☆~1176阅币;miumiu~588阅币;水夏沫~100阅币;两个理光~100起点币;英子~100阅币;指尖流失的岁月~100阅币。 ?例行求月票。 ? ???? (本章完) 第171章 良心突然有些痛 第171章良心突然有些痛 申时,百官下衙。 独孤不求朝着宫门快步而去,有内侍在阴影处叫住了他。 “独孤兵曹,圣上宣召。” 独孤不求肃了神色,转身跟上内侍,边走边搭腔:“有劳中贵人久等,您贵姓?” 内侍笑看他一眼:“金守珍。” 独孤不求不露痕迹地递过去一粒金豆。 “您看起来颇眼熟,咱们这是第二次见面啦?请您喝酒。” 金守珍不露痕迹地收了,低咳一声。 “独孤兵曹好记性,上次您觐见,也是咱家传的旨。” 独孤不求颔首:“原来如此。一回生二回熟,您若有吩咐,可以寻我。” 金守珍勾着唇角笑了起来,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 独孤不求也就不再多话,专心走路。 他倒也没指望这内侍能帮多少忙,但总归没有得罪就是好事。 走到集仙殿外,金守珍便道:“还请独孤兵曹在此等候,咱家入内禀告圣人。” 独孤不求眼观鼻,鼻观心,肃然而立。 一阵阵男子的嬉笑声从殿内传出,放浪形骸。 良久,他腿都站酸了,才看到两个长相俊美、衣着华丽的青年男子嘻嘻哈哈地走出来。 独孤不求把头低得更深,借着房檐阴影将脸遮住。 谁知还是没躲过。 那两个男子笑嘻嘻地走过来,上下打量着他道:“早就听说庐陵王府兵曹参军事长相殊丽,原来是真的。” 独孤不求严肃地道:“萤虫怎敢与明月争辉。” 一个男子轻佻地笑了起来:“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另一人则阴冷地道:“为官也好,做人也好,都要切记遵守本分。” “是,下官谨遵张少卿教诲。”独孤不求古板如六七十岁的老夫子。 “你擅长什么舞?” “下官擅长舞刀。” “你精通什么音律?” “下官擅长听曲儿。” “原来是个无趣之人。”那二人轻蔑地对视一眼,嬉笑着离去。 “独孤兵曹,快过来。”金守珍朝独孤不求招手。 “您才来,想必还不认识五郎和六郎吧?这宫中啊,他俩可不能得罪。” 圣人的男宠,乃是武氏诸王也要亲自牵马递鞭、竞相讨好的人,又怎是一个小小的七品官惹得起的。 “多谢您提醒。”独孤不求认真地作了个揖。 “其实,您也是有福之人。”金守珍看着他的脸,笑得意味深长。 独孤不求看见了,却也只作懵懂不知。 女皇坐在案后批改奏折,听见动静也不抬头。 许久之后,她才放下御笔:“庐陵王最近可好?” 独孤不求沉稳地道:“殿下沉迷于读书,闲时便与儿女讲述孝经。此外,身体康健,心情愉快。” 女皇笑了一声,没说话。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日影渐渐西移。 不正常的静寂,给本就肃穆的殿内更添了几分肃杀之意。 独孤不求稳稳地站着,肩头、双腿、表情都是纹丝不动。 他本就没说假话,便是女皇再给十倍威压,他也沉得住气。 女皇突然出了声。 “听说伱昨晚去了闵如皋家。他家的酒水菜肴味道如何?伎乐可精彩?” 独孤不求立刻就倒了。 他演技浮夸地道:“回圣人,微臣没敢喝他家的酒,也没敢吃他家的菜,更没敢看伎乐一眼。” 长得好看的人,总是更容易让人有耐心。 何况此刻女皇心情很不错。 她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个漂亮得过分、健康又阳刚的年轻人:“哦?” 独孤不求一五一十地往外倒。 “微臣只顾着吓唬人和骂人了。” 女皇还是没出声。 他就把闵如皋怎么收钱,怎么帮人牵线保媒的事说了个底朝天。 “……那是微臣早前的救命恩人。微臣穷愁潦倒之际,她自己尚且生计堪忧,却还收留了微臣。” “微臣倒也不是非得认这门第死理,但是闵尚书收钱保媒、仗势压人就不对!” “所以,臣就狐假虎威,吓唬了他一下。臣有罪,请圣人责罚。” 独孤不求丝毫没有隐瞒的意思。 不过是昨夜的事,今天圣人就已知晓,还有什么好隐瞒的。 不如痛快认罪,即便是死,想必也会来得爽快些。 日影西斜,殿内渐渐暗了下来。 女皇始终不发一言,反倒响起了批改奏折的“沙沙”声。 有宫人入内掌灯,女皇终于放下御笔,缓声道:“刚才你在殿外,见着五郎、六郎了。” 独孤不求本来等死已经等到平静,听到这里反而紧张起来。 他的声音小小的。 “回圣人的话,微臣见着了。张少卿风姿楚楚,世间少有。” 女皇道:“比之你,如何?” 仿佛一只利爪,突然扼住了独孤不求的咽喉。 在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杜清檀那句话。 美貌,在有些时候其实是麻烦。 比如此刻,他的长相就变成了负担。 当然,如果他肯,那就不是负担,而是便宜。 利用得当,便可青云直上,喧嚣一时。 长久以来的那些抱负和不甘,或许都能得到解决。 但是,他想起了在长安城永宁坊养伤时,那些潮湿泥泞的夜晚和白天。 想起来那个总是穿着最简朴的青色衣裙、明明弱不禁风,却总是能够奇异地站直站稳,还能抽空挥拳的姑娘。 他仿佛望见那双看似美丽多情、其实冷漠坚定的凤眼,透过集仙殿层层叠叠的帷幕,审视地看着他。 独孤不求的良心突然有些痛。 他半垂着眼帘,神态谦恭,语气温柔而诚恳。 “曾子说,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远乎? 圣人于微臣而言,便如衣食父母,又如神佛临世。天地君亲师,在微臣心中,圣人是天。 微臣愿为圣人肝脑涂地,愿为大周百姓死而后已。” 他三拜九叩,神态庄严,一举一动,方正有力。 在帝国的最高掌控者面前,他渺小得如同一只蝼蚁。 掌控者轻轻一拂,他便粉身碎骨。 但是他想,即便会死去,他也想要有尊严的死去。 这样,如果有一天,那个冷心肠的杜五娘想起他来,或许会打心底说一句,独孤,我没看错你。 (本章完) 第172章 大家互相监督呀 第172章大家互相监督呀 女皇冷冰冰地注视着面前的年轻人。 出身名门,长相漂亮,身材伟岸,文雅有之,英武俱备。 即便隔着这么远,即便灯光不是很明亮。 她也感觉得到他身上蓬勃的生命力、一往无前的热血青春。 而这些,正是她已经失去的。 无论她怎么渴望抓住它们,它们终究还是渐渐离她远去。 她想起了若干年前,穷途末路之时,遇到的那个年少英俊的先帝。 曾经也有那么一个人,愿意为了她,冒天下之大不韪。 女皇突然笑了起来,宽容地道:“你退下吧。” 独孤不求长出一口气,差点夺路而逃。 但是,他临时想起了做事总是不疾不徐、特别稳得住的小杜大夫。 于是他也稳住了,不疾不徐地行礼告退,格外稳重地却行离去。 女皇微笑着低下头,继续批阅奏折。 她虽然寂寞,却也分得清哪些人该做什么事。 金守珍送独孤不求出宫。 “哎呀,独孤兵曹,您这运气呀……” 坏坏的宦官,说一半露一半,但凡是个心有妄念、沉不住气的,立时就要落到他手里,任由他搓圆捏扁。 可惜独孤不求也不是好东西:“我运气挺好!是吧!” 他用的是肯定句,而非疑问句。 “圣人真是再圣明不过,圣人没有罚我!我一定好好当差,为圣人肝脑涂地!” 金守珍沉默片刻,笑了:“那就祝您平步青云。” “还要您多多关照哇。” 独孤不求借着夜色的遮挡,又不动声色地递过去两颗金豆子。 啥都能省,就是小杜那里和人情世故不能省! 金守珍也借着夜色的遮掩,不动声色地收下了金豆子。 两人相视一笑,获得了某种默契。 独孤不求走进家门,迟迟不见张卫来伺候,少不得出声询问:“人呢?” 粗使婆子从厨房里跑出来:“呀,公子回来啦?张卫说是要去接您,老奴说,这天都黑了,要犯夜禁的。 叫他别去,总也不肯听,非得去。您这也没遇上他,会不会是被武侯抓了?” 独孤不求沉默片刻,淡淡地道:“不用管,他不会回来了。” 他昨夜那些行为,闵如皋并不敢主动告诉圣人,那就只剩下张卫一人最有嫌疑。 圣人可以让他监视庐陵王,自然也可以让人监视他。 身份已经暴露,张卫自然不会再回来。 这也说明,他算是通过了考验。 而庐陵王那里,应该也明白了他的暗示。 独孤不求突然觉得胃都饿疼了:“快摆饭。” 粗使婆子连忙摆上一碗汤饼:“您将就吃吧。” 独孤不求挑剔地翻了几下汤饼,真是,一片像样的肉都没有。 他很不高兴:“你能不能上点心,好好做饭?我忙一整天,就给我吃这个?” 粗使婆子也不高兴:“您就给这么点儿钱,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何况老奴也不是巧妇!” “咦!还敢顶嘴!” 独孤不求虚张声势,到底还是捏着鼻子吃下去,自言自语。 “若是小杜在,一定会说,这是喂猪的吧,狗都不吃!” 唉,想念小杜大夫,想念小杜大夫做的饭菜。 他可是为了她,失去了青云直上、飞黄腾达的机会呢! 不过,此刻也是真轻松。 独孤不求笑了起来。 同一个月亮,照着不同的人。 杜清檀正在看书呢,突然就打了个喷嚏。 李莺儿托着腮,晃着两条腿,看着她笑:“五娘啊,这是有人在思念你呢。” 杜清檀面无表情:“按伱这个说法,打喷嚏是有人想,风寒患者又怎么说。” “《诗经·终风》里说,寤言不寐,愿言则嚏,寤言不寐,愿言则怀。” 李莺儿笑眯眯地道:“我思念某个人啊,辗转反侧睡不着,希望她能打喷嚏呀,知道我在想念她。 这人是谁啊?独孤?元二郎?还是左公子?或者是别的谁谁谁?” 杜清檀叹气:“还说呢!左晖说话不算数,说好今天来的,害我在家等他一整天,结果面都没露。” 李莺儿抿着嘴笑:“就是!我来替你助威,不想他居然失信。我猜他是生怕被拒绝,想着能拖一天是一天。 万一你看着这堆金灿灿的东西,突然就想通了呢?有钱人虽然多,这么豪横的却不多啊!” 杜清檀看向屋角——那里堆放着左公子拿来的所有贵重礼品。 动静搞太大,弄得好些人都知道她家收了这么一笔厚礼。 放在其他地方,她也不放心。 就怕被人偷了抢了,最后还得另外掏钱赔,这就很不划算了。 因为这个缘故,李莺儿特意和家里说了,过来陪她住两天,又带了好几个护卫来镇宅。 真正很为她着想了。 可惜大家攒足了劲儿,左公子却没来。 “睡吧。”杜清檀打个呵欠,吹灭了灯。 李莺儿和她并肩躺着,说悄悄话。 “我有个事情想和你说啊,我家里想把我嫁给安平王府的武十一郎。” 杜清檀瞌睡都醒了,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缘分??? 但是小杜大夫向来很稳重,再怎么惊奇,也不会表现出来。 毕竟,一惊一乍的很容易引起当事人的反感和误会。 做大夫、做朋友的秘诀都在于,安静平和、包容大度、见怪不怪的接受病人(朋友)所有的隐私和秘密,然后冷静地作出分析和处理。 “武十一郎啊,还不错的,安平郡王和郡王妃为人都不错。”杜清檀客观评价。 李莺儿却是笑了。 “我之前也听你提起过他,觉着也还行,不过,我对他没感觉。没办法想像我俩在一起会是什么样。” “所以,我是很羡慕你的。你看看啊,独孤、元二郎,包括左公子,都算是各有所长。你能按着心意随便选,我却没得选。” 圣人年纪大了,最热衷的就是让武氏和李氏联姻,以保证在她千秋之后,武氏能够继续保持富贵荣华。 不管李氏宗亲是怎么想的,至少现在没可能反抗和拒绝。 杜清檀都没办法安慰李莺儿,更不可能撺掇她不切实际的反抗。 斟酌许久,她拍拍李莺儿的手:“过日子嘛,也不一定非要爱得死去活来的。” ??下一章入v,写作不易,希望能得到大家的正版订阅支持。 ?感谢以下书友的打赏。 ?№小猫儿~500起点币;两个理光~100起点币;安欣~100起点币;小院子~100起点币; ? ???? (本章完) 第173章 写在入V之前 第173章写在入v之前 这是我第一次为入v开单章。 5号入v,如果一切顺利,大概就是凌晨爆更的样子。 容我发自内心地说几句话,有很多书友,陪伴小意十多年了,你们的id昵称,每天投票的记录,留言,我都能在后台看见。 每一次看到熟悉的名字,我都会觉得备受鼓舞和感激,都会觉得自己很幸运。 不是矫情,也不是打感情牌,长期写文的人都知道,无数个寂寞的夜晚和节假日,这样的鼓励和支持有多重要。 原创是一件很艰辛的事,尤其是在最近这几年,非常的艰难。 我一直不是聪明的人,才华也不够,更不是天才,唯一值得称道的,大概是足够努力。 这些年,我写了十多本小说,各种风格都尝试了一遍,有被骂的,也有深受欢迎的,有不挣钱的,也有挣钱的。 但是不管哪一本,我都用了全部力量去写,会尽力不让它和自己的其他作品相似。 《美人》偏版权向,我准备了很久,尽力考据真实,不胡编乱造,还想努力让故事更好看些,为此付出了很多心血。 当然,这些都是作者应该做到的,但是发自内心地讲,免费了两个月,整整三十多万字,这个过程真的很煎熬。 我很希望能够得到大家正版订阅支持,这不但是一种认可,也是作者和读者之间的良性循环。 会倒v,如果可以,希望大家能给个全订,如果有月票,并且愿意投,那就更好。 我会继续努力、认真地往下写。 感谢。 最后,这章之前还有两章免费的,大家记得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