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折断她的枝(重生 1V1 HE)》 1.重归旧地 (放个封。导上来图片太不清晰啦,放个无光影版看起来好一点~) 这个国家的最高人民法院被告席上,坐着一位少年。 原告席上空无一人,但这并不意味着无人受害,而是因为被此案牵连的受害者多到无法以准确的客观数字进行记录。 他们或在,或早已与世长辞。 资料上显示被告人年满二十八岁,但天生的好脸蛋让他即使拥有着已经成熟的年龄和可怖的阅历,依旧显得很年轻。反倒是“少年”一词更适合形容他现在的状态。 旁听席上坐满了人,按理说这样高的人口饱和度,应该充斥着各种各样的窃窃私语。他们该交头接耳的议论,用带着憎恨或厌恶或愤怒的表情低声咒骂这该死的被告。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即使没有法锤的敲响逼迫他们肃静,他们也彼此心照不宣的闭紧了嘴巴,或担忧或紧张的望向背对着他们的少年。 法庭寂静,静得连彼此交缠错落的呼吸声都能听见。 男人们紧绷着的双手不自在的搁在膝上,青筋尽显。女人们则双手合十,目露虔诚,无声的为他祈祷。 寂静,又喧嚣。 今天阳光很好,好到有一种黑暗终将被阳光驱散尽净,邪恶也将湮灭于世的,形象又俗套的正义感。 然而可笑的是,那个该被泯灭肃清的少年此时正逆着光,几缕翘起的黑色发丝沾染上闪耀的金色,略显单薄的挺拔背脊亦被阳光温柔而敦实的包裹住。 仿佛他并不是与公理和法律作对的绝世坏种,而是被光明无私接纳宠爱的纯良小孩。 少年并没有昂首或低头,他只是普通的坐立。审判长居高临下正对着他。右边是检察官,左侧则是某个素未谋面的男人为他请来的精英律师团队。 他们的战绩好得不可思议,所以他并不需要太为自己的处境担心,即便他算得上是个无恶不作的大坏蛋。 这场审判,既没有原告,也没有记者,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他身上。 无疑,他是这场审判的唯一主角。 开庭了。 少年听着法官庄严肃穆的声音,目光慢慢移向窗外。 碧空、浮云、归鸟和象征着坚贞的松柏。 那是他终于可以抓住的自由。 在这个异国他乡,他此前从未踏足过的地方,如今却即将第一次拥有所谓的“家”。 给予他这一切的那个男人,此刻正坐在法院外停驻的某辆车内,静静的等候着法院宣判结果。 而少年唯一需要回报的,是向他事无巨细的讲述一个冗长而充满悲剧色彩的故事。 …… “啊——!” 午夜的一声尖叫,将室内暧昧氤氲的气氛打破。 醉酒的男人被女人的高声尖叫唤回了片刻理智,猛地松开禁锢住身下人的双手,动作稍显慌乱的下了床。 身着黑色长款礼服的女人从摄人灵魂的惊惧中醒来,她大睁着眼睛,急促喘气,无声的泪水淌了满脸。 掐腰鱼尾的礼服剪裁将她本就孱弱的身形衬得更加单薄虚浮。渐变设计的精细玫瑰刺绣从裙摆蜿蜒向上攀附着她的躯体,直至开出最盛的红。左胸处那朵开在最顶端的玫瑰,颜色艳丽得像她亲手剜出的心血。 包裹住的、裸露出的,是黑与白的极致碰撞。这样大的反差对比,让她整个人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衰败感。 薄寒川借着不甚明朗的月光,看见她脸上盈盈的泪光。 她似一朵荼靡的凄悲白花,在外界风雨交相摧残和内里放任自我毁灭中苟延残喘地攀附着乔装成她铠甲的枝桠。想借假扮得坚实岿然,拙劣地、自欺欺人地掩藏掉她还未盛放就要腐败衰烂的残忍事实。 心像是被人狠狠捏住了一样,发紧发疼,他不由得失神低唤她的名字。 “溪午……” 床上躺着的女人,面容绝尘,妆容精致,偏偏眼神空洞,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她楞楞的转头,向声源处望去。 眼神渐渐聚焦,目光汇集之处,是一个让她后半生日思夜想,浓厚思念使她痛彻心扉的男人。 她瞪大了眼睛,连一直紧咬着的红唇都因惊诧而张成了椭圆形。 “薄寒川?!” 薄寒川看清了她惊异的神色,也听清了她语调中的不可置信。 原本无措不安甚至有些懊悔的情绪因她的表现通通被窜涌而上的怒气压制,他手握成拳,攥紧的手指骨节因用力而绷到发白。 他刚要低声质问她,是不是因为房里的人是自己而不是那个男人而失望,却闻见耳边掠过一阵香风,整个人被温软扑了满怀。 “寒川、寒川!” “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你……” 她先是情绪激动的急急呼喊他的名字,然后声音由强转弱,声线颤抖,直至消失,埋在他颈窝里再度抽噎了起来。 薄寒川被突如其来的拥抱和满是委屈的告白打得措手不及,连鲠在喉间的质问都忘了。 女人哭得伤心,纤薄的背脊随着哭声一颤一颤,精美的蝴蝶骨凸起,像只惹人爱怜的蝶。 他松开握紧的拳,手指因为澎湃的心潮而微微发抖。 他有些僵硬的搭上她的背。 这是试探,也藏着迫不及待。 没有迎来想象中的排斥和躲避,薄寒川咽下一口唾沫,开始慢慢轻抚起她滑腻无瑕的背脊,为她顺气。 每抚一下,手掌触到之地都是无可比拟的细嫩柔滑。那是一种从指尖蔓延到四肢百骸的眷念与渴望。 怀里的这个女人,天生冰肌玉骨,皮肤好的不像话。 他知道,也喜欢,可她从不让他碰。 薄寒川低头,垂眼俯看,落目之处皆是新雪一般纯洁不染的白。 是哪怕没有好光线照耀,也跟脂玉一样莹莹发光的白。 一眨不眨的盯着那片无瑕之地,他真的很想顽劣的在上面铺满属于他的吻印和咬痕。 要强烈,要炽热,要让人看了心慌神乱。 要完完全全的宣示主权。 他这样想,热意止不住的从四处汇聚而来,然后统一涌至下腹,烧得他头皮都开始发麻。 再这样下去,他很快就会失去那好不容易找回来的一丝理智,任由心中野兽肆意奔腾,放纵自己趁人之危,狠狠侵犯这个女人。 2.初尝(h) 时溪午不知被她抱紧的男人心中所想,只是哭得快要麻木,泪水都要流干了。 等她情绪渐渐平缓下来,又觉得自己身体很奇怪。 当意识到了不对劲的时候,她慌忙推开上一秒还被她抱着哭得声嘶力竭的男人,跌跌撞撞地向房内的洗手台跑去。 她对着镜子,双手无措地摸着自己显得有些陌生的脸。 一张哪怕哭得肝肠寸断后,也依旧美丽精致,天姿绝色的脸。 很白,细腻的白,没有一点点被病弱和操劳摧残所致的黄气和憔悴。 整张脸毫无瑕疵,没有任何的斑点痘印,甚至连鲜少的小痣都长在了非常绝妙的地方为她的美艳加分,更别说那道快要纵横她半张脸的丑陋可怖的疤痕。 嘴唇红艳,精心涂过的口红被吻花,露出一点原本鲜嫩的粉。 薄寒川发觉怀里的温香软玉跑掉,愣了一下,然后收回停留在半空中的手,转身看向洗手台前往自己脸上扑水的女人。 除了想把干在脸上的泪痕洗掉,卸掉有些斑驳的妆容,时溪午主要还是想用冷水消灭自己体内的燥热。 这种异样的感觉,陌生又熟悉。 她亲身体会过。 如果她没想错,现在应该是刚参加完某名流舞会。 她误喝了别人给薄寒川的酒,里面被下药了。 薄寒川也喝醉了,见了她意乱情迷的模样怎么忍得住,当然就是热血上头,把她给睡了。 后续…… 时溪午闭了闭眼,她有些不敢想。 她真的不想重来一遭,明知那恶劣的结果,依旧步上旧途。 她很想与自己的身体对抗,可事实着实残酷。 上一世,薄寒川几乎没有犹豫的就把失去理智的自己给上了,身体力行的充当自己的解药。她的欲望被纾解,所以完全不知这药效居然这么强。 她不耽情色,洁身自爱。因此哪怕上一世她活得那么颓唐糟糕,真枪实弹碰过她的也只有薄寒川一人。 但现在…… 时溪午被药劲催得双腿发软,一个踉跄,就要摔倒。 一直盯着她的薄寒川赶忙迎上去,接住她。 时溪午摔回他怀里。 她将额头埋在他的胸膛,喉间不禁漫出靡靡细喘。 鬓边额角的发被冷汗打湿,全身都因那强烈的燥意而颤抖起来。 薄寒川察觉自己胸口处的布料被人拉扯。 他低头,她抬头。 无边春色撞了他满眼。 时溪午的面颊上浮起一层暧昧的绯红,娇嫩的唇被贝齿轻咬住。湿意朦胧的双眼布满情欲。她蹙着眉,纤弱无骨的食指勾着他衬衫的纽扣,眼巴巴望着他,媚眼如丝。 “……我,我解不开……” “寒川,我好热……好热……” “帮帮我,求求你……帮帮我……” “寒川……寒川……” 被情欲催发的嗓音甜腻柔媚得可怕,更别说她天生好嗓子。 薄寒川被她喊得全身发热,通体跟被扔到桑拿房似的烧。 他的情况,不比她好多少。 “别喊了,别喊了……” 薄寒川怕她再念几次他的名字,他会忍不住把这女人操死在床上。 “给你,全部都给你!” 他烦躁的低吼一声,语气里满是急不可耐。 他刚要伸手扒下在这碍眼已久的露背晚礼服,却又被那欲到骨子里的甜嗓推拒着拒绝。 “不、不……” 时溪午,你玩我呢吧?! 薄寒川才不管那么多,他忍得太阳穴的青筋都要炸了,再不抓着她释放几次,他可能得活活憋死。 时溪午努力躲避着急雨般落下的吻,还捂着自己的礼服不准他扔开。 虽然已经被他粗暴的扯裂了。 薄寒川可谓被她逼上绝路了,又不敢真的强了她,只得暴躁的吼了一句:“你到底想干嘛?!” 时溪午被吓得颤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的抬起手指,指了指他的背后。 他蛮不耐烦地回头看,只听她伏在他颈间,弱弱的说:“把门锁上……” …… “好累呀……好累……” 时溪午半睁着眼,眼神涣散地望向在她身上卖力工作的男人。 因为对方太过用力,她的身体在床铺间晃荡摇摆。 她连抓紧床单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媚药,虽然让她的身子比平常敏感数倍,但痛感倒是消减了不少。不然照他这样不遗余力的冲撞,她早就痛得直哭了。 时溪午配合着他的动作,蜜声呻吟。 上一世她在他面前过于看重自尊,哪怕被他扔上床狠狠侵犯,她也不肯在他面前表露一点小女人的姿态。 她不想被他看扁。 可哪个男人不喜欢听到心爱的女人臣服于自己的床技而娇声细喘呢?尤其她本来就有先天好条件,叫起床来可不是一般的好听。 薄寒川以前就很想听她这蜜嗓在床笫间欢声吟哦,可她从不如他愿。 结果竟成了他人生一大憾事。 她不禁轻叹一声,决心放纵自己,遵从本能,在他膝下承欢。 薄寒川被她的身体诱得快要失去理智。 尤其配上她的娇喘,简直就是在逼他犯罪。 除了刚开始时有所顾虑他动作还算和缓轻柔,等后来完全进入温柔乡后他便再也无法克制,不想,也做不到。 两个人这会儿都是第一次,没什么调情提趣的技巧。他大开大合地凭着本能猛干,也尝足了其中滋味。 要不是药劲吊着,时溪午在自己高潮两次之后就要晕过去了。 其实她早没力气对付他了,但是药效还在,把她弄得浑身难受,想睡不能睡,想晕晕不了。只能半梦半醒地承接着他一波又一波的爱欲。 最后还是时溪午先缴械投降,趴在他怀里晕了过去。 按常理来说,他应该对没了意识的女性不感兴趣,但时溪午不一样,他太喜欢,更别说他刚开了荤。 但他还是忍着未能全然释放的情欲,硬着头皮,分外坚忍地从销魂秘境中抽身出来。 他得尊重她。 经过几轮激烈战斗,床铺上早已泥泞不堪。 薄寒川看着床上的淫乱,又低头看了看窝在他怀里睡得迷迷糊糊的女人,有些想笑。 他摸上她的背,那里早已不如两叁个小时前光洁无瑕,如他所愿,布满了他的累累战绩。 当然不止背上,脖颈、胸口、腿间……到处都是。 “真舒服啊……”他喟叹一声,尤其他听见了她有在娇声呼唤他的名字。 不是那个男人,是他的名字。 听得真真切切、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真舒服。”他又在心里感叹一句,然后垂首吻她的脸,再度与她耳鬓厮磨。 3.allnight(h) 单方面亲了个爽后,他抱着她进了浴室。 轻手轻脚将她放在接满水的浴缸里,然后亲手帮她洗起了澡。 他动作很轻柔,水温又很舒服。除了刚入水的一刹那时溪午娇哼了一声,之后就任他作乱了。 她何曾这么乖巧过? 薄寒川洗着洗着,又想犯罪了。 但他只能忍住,然后扯过浴巾擦干她身上的水迹,替她换上睡衣。 主卧里已经不能待了,他抿了抿唇,抱着小女人去往另一个房间。 自她住进来后,他被赶去的那个房间。 隐隐有一种期待,但又有些担心。 担心她醒来看见自己躺在他的床上,又要发脾气。 薄寒川低叹一声,将脸埋在她的颈窝,就想时间一直停驻在此刻,第二天永远也不要到来。 他太喜欢她了。 想着想着,手比脑子更快一步。薄寒川在失神间,把时溪午的裤子给扒了下来。然后在黑暗里摸索着,颇为艰难的把自己的小兄弟再一次挤了进去。 时溪午被顶得一颤,原本紧窄下体撕裂似的疼,但她累得暂时陷入了昏迷,所以并没有醒来,只是出于本能,很痛苦的哼唧了几声。 薄寒川再也不敢动了。 但她体内真的好舒服,他一点也不想出来。 算了算了,就这样吧。薄寒川闭上眼睛,呼吸着怀里女人的暖香,渐渐步入梦乡。 因为头痛,时溪午在半夜醒过一回。 她侧躺着,睁开眼睛,目无焦距地望向窗外。 背后被热意紧贴,她整个人被薄寒川抱在怀里。 下体很不舒服,又酸又胀,泛着被外来入侵的疼意。 她挣了一下,没挣开,又怕吵醒他,便任他抱着。 但微小的动作间,又有一种奇异的感觉蹿上头皮。 她惊讶的低下头,往自己双腿间看去。 薄寒川他一夜没从她身体里出来。 哪怕已经软了,还虚放在她体内,卡在她小小的入口,霸道的堵着穴口。 刚刚一动,穴道里的媚肉不自禁的吸了一下,捅得更深了。 薄寒川无意识的闷哼了一声,皱了皱眉,把怀里的女人搂得更紧了。 时溪午气得想砸床。 哪有这样的?睡觉都不肯放过她! 她知道自己以前对他一直不好,也知道他对自己的身体有多么迷恋。可占有欲强到这地步,真真是让她脑仁疼。 药劲已经褪了,现在每一寸能体会到的,都是她的真实感受。 时溪午又羞又恼,偏偏又舍不得叫醒他。纠结了半天,只能鼓着腮帮,忍着小腹里的胀痛和细微爽感,气呼呼的任他抱着沉沉睡去。 薄寒川醒来的时候,晨勃了。 直接硬在她身体里。 他很快就清醒过来,并且特别无赖的动了起来。 动作不大,远远比不上昨天的激烈。 他怕弄醒她,又很没用的屈服于本能。 抽插了数下,欲望快感接踵而至。 薄寒川看着身下秀眉微蹙的小女人,停下了动作。就这么缓了缓,而后念念不舍的从她身体里慢慢退出来。 吸咬了他一夜的穴口,发出“啵”的一声清响。 他有点脸热。 洗漱过后,他找管家拿来了药,轻手轻脚帮她涂上去。 她还是第一次呢,但是他丝毫没有顾忌她的情况,化身禽兽行凶作恶,真是把她折磨得够呛。 薄寒川近距离的观察着与他亲密共存了小半天之久的地方,看上去又红又肿,可怜兮兮的。 他一边无边无际地胡思乱想,一边替她细细涂药,然而没等他全部涂匀,时溪午就不舒服的翻了身,背对着他。 他看看着她纤弱的背影,又捻了捻指尖的淫靡光泽,低声叹了口气。 薄寒川洗净手,换好衣服,站在门口深深望了她一眼,然后轻轻关好卧室房门,启程离开了庄园。 时溪午一觉睡到大中午。 昨天被折腾得狠了,再加上她精神不济,所以一不小心睡过了头。 经过了一世的时溪午,知道薄寒川很能给敏感脆弱的她带来安全感。所以哪怕心事重重,她也依旧睡得很沉。 腰酸背痛腿发软,动一下都困难。 时溪午强撑着打起精神,然后一鼓作气,撑着手臂坐了起来。 双腿间还是有些不舒服,太久没做了,现在的自己又是处子之身,他一下要得猛了,总感觉怪怪的。 倒是不太痛了。 她知道薄寒川肯定给她上了药,歇了这么久,也吸收的差不多了。 其实记忆中和他的每场情事都不太美妙。无关乎心理抗拒,只是生理上的不太匹配。 但薄寒川总喜欢趴在她耳边跟她说,他们非常契合。 也不知道哪儿契合了,单方面的爽那能叫契合吗? 时溪午想起他赤裸的身体,难得一见的好身材,比国际超模还超模,不禁有些脸热。 搓了搓脸缓解了那股羞意,她再度抬起了头。 时溪午有些疑惑的打量着这个房间,感到些许陌生。 遥远又陌生。 哪怕是上一世,她也鲜少踏入这个房间。 4.前因 时溪午一住进薄寒川的私人庄园,就很不留情面的拒绝了他的同房邀请。 薄寒川那时也很天真的想从根本上攻略她,人和心都要得到,所以藏起了自己的偏执狂躁,遵从她的意愿,打算一步一步慢慢来。 又不想委屈她,什么都要给她最好的,便从一直住着的主卧里搬了出去,将房间腾给了她。 虽说人是出来了,东西可没怎么动。照样放那里,营造出一种他和她密不可分的假象。反正自己马上就会重回故地的,最开始的薄寒川,很有自信。 但时溪午丝毫不给他面子。 没过多久,整个斯塔庄园就被她搅得天翻地覆,能砸的砸,能摔的摔。价值七位数的定制西装,说撕就撕。连薄寒川给她买的每季度最新款的蓝血品牌小裙子也不放过。 时溪午纯粹就是为了泄愤,抓到什么,就毁了什么。 记得上一世后来甚至严重到基本上一个月屋里软装要大换血一次,半年硬装要全部检修一次。 更别说人了。 自踏入斯塔庄园后,她的脾气就变得很不好,冲动易怒,和原来金枝玉叶的时家大小姐完全不一样。 要不是斯塔庄园是远近闻名的风水宝地,大家都会猜测时溪午是不是和这里犯冲。 总之,凡是时溪午经过之处皆是鸡飞狗跳,就没个几天安宁日子。 她又极度抗拒他,所以这四个多月以来,庄园的主人只能一直憋屈的住在次卧。 但她上一世还是因为个别原因进来过几次的,所以也不至于完全一抹黑。 想到这里,原本休息得极好的脑袋又开始犯疼了。 她愧对薄寒川,也愧对所有直接或间接受到她伤害的人们。 虽然把生活搅得乌烟瘴气完全不是出自她本意。但这糟糕的结果,肇事者就是她本人。 她无从辩解,也推脱不掉责任。 时溪午扶着额,此时此刻,很想对薄寒川说声对不起。 但有些事情终归还是不一样了。 她明明记得,上一世,薄寒川没有走人,而是自醒来后就坐在床前,沉默的看着她的睡颜。 他想了很多安抚她的话语,又在她看向自己的一瞬间,闭上了嘴。 害怕、恐惧还有屈辱。 他从她的双眸间,看透了她对自己的情感。 然后就那么站着,任由哭喊痛骂的时溪午往他身上摔砸东西,也一声不吭的承受着。 她记得自己摔碎了玻璃瓶,溅起的碎片划伤他的上眼睑,差一点点就要扎到眼球里。 她都被吓得愣住,薄寒川却一言不发,哪怕血滴下来模糊了视线,他也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怒意。 当时她很想冲过去看看他的伤势,愧疚把她淹没,行动上却异常困难。 她动了动脚趾,发现根本迈不开那一步。思想与身体在两边拉扯挣扎,她最终力竭跌坐在地上,在满眼的泪水中,只看见了他沉默又肃杀的背影。 薄寒川离开了,却没有去公司,也没有去医院。只是叫来了私人医生简单处理他的伤势,然后就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一下午,沉静又萧索。 因为处理得不够到位,她又经常惹他动怒,所以伤势恢复得不太好。那个不算太深的伤口还是留下了浅浅的疤,给他漂亮又精致的眼睛,添了一道略显突兀的荒唐印记。 这次薄寒川不在,意味着他堪称完美的俊颜上不再会有那道伤痕存在。 虽然后来他总是跟她说他不在意,但每次凝视着疤痕的那瞬间,她总是忍不住心疼,内疚又悔恨。 尽管就事实而言,他没有徒添伤疤是好事,但她还是有些气。 他怎么就这么走了呢?把她吃干抹净后就这么不带走一片云彩的离开了? 时溪午气鼓鼓的在心里骂了他几句。 她那么想他呢!昨天光顾着沉沦欲海了没能说上几句话,她其实很想和“久别重逢”的他说说话呢。 虽然薄寒川并不是个话多之人就是了。 时溪午叹了口气,然后把头摇晃得跟拨浪鼓似的,企图把脑袋里的烦躁通通甩掉。 药效还没完全褪掉呢,她还是很容易就生气。 当然,此药非彼药,而是造成她这泼妇模样的罪魁祸首。 遥记得刚来薄家的时候,她只是有些怯生,对庄园里这群陌生人有些疏离而已,远不及现在这么闹腾。 后来的死命折腾,让每一个在她这里受过苦的人都觉得她有精神病,类似躁郁症这种。大家都一致认为是心理问题,却没人从身体上找原因。 薄家人气急败坏骂她的时候,有句话说的不错—— 时溪午吃错药了! 她确实吃错药了。 医生开的情感稳定剂和抗精神病性药物被人偷换了,换成的药让她体内的激素水平下降、植物系神经功能紊乱,所以她很容易烦躁易怒,也喜欢闷着发愁。 犯事者做得很干净,上辈子也没人察觉。直到她被掳后,为搜查线索,翻起了家,这瓶自她被囚禁后一直锁在柜子里,过期已久的药物才重现光明。 秉着认真严谨负责的态度,检测人员还是事无巨细的通通拿回研究院检测了。 这才将事实大白于天下。 可说什么都晚了。 薄寒川到死都在悔恨是自己的偏执害了她。 5.后果 他确实有无心之过。 时溪午坚决不信自己有病,激烈反抗着不肯吃药,怕把自己真的吃成精神病。薄寒川又担心她的身体,于是安排人监视她必须每天都吃下去,不吃就要跟他报告。 时溪午反抗多次无果后,再也不想让他亲自喂药,只得在他的强硬政策下,每天跟个木偶娃娃似的按部就班吞药。 后果当然很严重。 她病情日复一日的加重,并开始无知觉的自残起来。薄寒川干脆不给她治病了,就关起来,锁着。不让她伤人,也不让她自杀。 但她吃药太久了,光是停药不医治,损伤基本不可逆了。 尤其她还被囚禁起来,与外界完全断了联系,哪怕薄寒川每天都要挤出时间在屋里陪她两叁个小时,对她心理的伤害也是巨大的。 就这样被关了快一年,相比最狂躁的那段日子,时溪午的情绪已经好很多了。 虽然她还是容易崩溃,但很少会去动粗,只是哭得歇斯底里,然后抓自己头发、挥着拳头砸自己的腿…… 薄寒川就默默听她哭,若是看见她对自己动手,就把她紧紧抱住,限制她的行动。 宁可拳头砸在自己身上,也不想让她疼。 渐渐的,时溪午依赖起薄寒川。 虽然她自己过得颓废,但薄寒川照顾她可以说是无微不至。 因此哪怕她被药物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性情大变,失去了往日高贵的骄傲,换来满目憔悴,她还是很漂亮。 她不再抗拒他的接触,任凭他替自己洗澡穿衣喂饭,也不表现出一丝半点情绪。 她不是一个没有感情,任人亵玩的娃娃,因为她看着薄寒川的眼神不再如以往那般充满敌意。 眸子也比最消沉萎靡的那段时间要光亮。 她觉得自己应该爱上了这个男人。 与他对视,她会情不自禁踮脚主动吻他的下巴,被他抱着的时候会轻轻蹭他的肩。睡觉一定要粘着他,不然就会失眠做噩梦…… 薄寒川用自己的手段,不顾众人反对,毅然决然的和依旧限制在家,足不出户的时溪午领了证。 所有人都觉得这个怪物一般的薄太太在开始慢慢变好,连薄寒川都觉得生活好像有了盼头。 直到她被查出怀孕了。 这是一件喜事。哪怕薄家人会担心她的精神病有遗传,但忧虑远在香火传承的喜悦之后。 薄寒川最激动,时溪午对小孩没什么感觉,但看见他开心,她也有了笑容。 她被小心翼翼看护,经过噩梦般的那几年,她早已习惯了一大堆人在不远不近处围着她,记挂着她的安危。 她只在意薄寒川,其他人,都不重要。 就这样过了两个多月,某一天,时溪午在他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怎么查,都查不到一点线索。 唯一留下的痕迹,是花园里的一大滩血迹。 时溪午被流产了。 刺目的红,一大片,一大片,染红了他的眼睛。 这是凶手耀武扬威般留下的挑衅。 没有了时溪午,薄寒川觉得自己活不下去。 但他又执拗的不肯接受她的消失,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是支撑他存活的唯一动力。 可怎么查,都没有结果。 就像是总有一堵无形的高墙横亘在他与真相之间,明明只要墙倒塌,一切都能昭然若揭。 可不论他怎么努力,那堵墙,始终都无法挪动半分。 …… 时溪午是自杀的。 她的尸体被人火化,烧成了灰,在死后的第叁天,送到了庄园的客厅里。 薄寒川盯着桌上的骨灰盒,沉默良久,才吩咐人去做DNA鉴定。 说完,他就脱力,整个人晕倒在地上。 结果出来,就是时溪午无误。 至于为什么是骨灰而不是尸体,可能是怕他从中搜查到踪迹…… 她的一生过得还真坎坷啊。 回忆完自己的整个人生,她想自嘲的笑,但根本笑不出来。 因为原本是天之骄子的薄寒川,也被她折磨得令人唏嘘。 回想起被带离他身边的那些年,如同身处炼狱。 连骨头都泛起冷意。 她头痛欲裂,全身发抖,抗拒着记忆的涌现。 她用了近乎自残的力道,把胳膊掐出血印来,才勉强将自己救回现实。 她拖着自己发麻的腿,挪到了洗手台,双手接满冷水,不停的往自己脸上扑去。 她需要冷静,这样才不会在敌人面前露出马脚。 那一直躲在暗处的凶手,像见不得光的老鼠,阴险狡猾、诡计多端,行事风格狠辣酷戾,丝毫不留情面。 连薄寒川拼尽一切,都探不到他的虚实。 时溪午从水池间抬起头,看见镜中的自己原本娇艳的脸上划过一丝阴鸷狠戾。 “要控制住自己,”时溪午想,“要伪装得很好……” 她上辈子被抓走后,他们逼她做了很多事,演粗鄙的话剧博他们一笑是其中之一。 那些吹毛求疵、鸡蛋里挑骨头的“观众”,为了看笑话,可没少给人使绊子。她的演技就是在所谓演砸了的惩罚中历练出来的。她不想挨打,也不想被羞辱,只能做到最好,好到那些人把粗俗恶心的剧都看了进去,一下子没能从中抽身去整她,这样她就能休息了。 她擅长演戏,也能伪装自己。 谁都看不出来。 时溪午有这个自信。 她现在很想不管不顾的告诉薄寒川全部真相,自己没有讨厌他,更不想伤害他。相反,哪怕她不重生,只要不吃那个糟心的药,她其实很快就会爱上他的。 跟他原来所期盼、相信的一样。 但是,她不能。 她一点也不敢打草惊蛇,敌人在暗我在明,被人捏住了尾巴,等待她的命运只会比上一世更惨。 而追溯起她悲惨命运的源头,是一个将她引入邪路歧途的人。 她曾无比信任的人。 6.徐青 彼时身在迷盘她很难看清,但再度回想起那曲折离奇的一生,很多被刻意模糊掉的细节她都记了起来。 她之所以住进薄寒川的庄园,最开始是为了寻求他的庇护。他的父亲被奸人陷害拘留待查,母亲气急攻心晕倒住院,每天清醒的时间有限,又等不到有利父亲的消息,身体一天天被拖垮。 家里的顶梁柱、主心骨在顷刻间轰然倒塌。被放在掌心宠着的独生女时溪午下了飞机回到家一看,房子空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了。 知晓了一切的时溪午蹲在地上哭了一场,然后擦干眼泪,拖着行李箱赶去医院陪床。 她躺在病房的另一张床上,想了一整天,找到了突破口,又花了叁天两夜,下定了决心。 都说强龙难压地头蛇,她要找的人,既是强龙,也是地头蛇。 说起来,他还是为了她,才屈尊过来当蛇头的呢。 那个站在强者顶端呼风唤雨的男人,因为帝都的某场顶级舞会上的惊鸿一瞥,芳华心动。 或许是他也知道自己的喜欢实在太过难得,所以薄寒川完全没有隐瞒对她的感情。 时溪午拒绝了几次无果,又到了从帝都返家的时间,就和他单方面断联了。 后来薄寒川也没再纠缠她。 谁知道她歇下来的那一个多月,人家直接把公司开到她所在的城市来了呢? 时溪午仰望着突然冒出来的高耸入云、光是外表看起来就不同凡响的恢宏大厦,一时失语。 不过幸好,她很少碰到他,或许他也忙着巩固在S市的根基,没空招惹她吧。 那时她还舒了一口气呢,哪想到报应马上就来了。 在帝都的时候,他用强硬手段逼着她记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而时溪午又不是一个喜欢无缘无故拉黑删除别人的人,所以要与他重新联系,并不缺少工具。 问题是怎么提出来,又要怎么让他帮扶她,还得思考接受帮助的后果…… 时溪午盯着手里握紧的手机,蹙起了秀眉。 她并不擅长求人。 反倒担心因为自己言语不敬,惹得他不高兴,那她家真就完蛋了。 躺在病床上的母亲又难受的哼了起来,眉头纠结在一起,表情很痛苦。 时溪午忙跑过去握住她乱动的手轻轻拍打,柔柔的安抚她的情绪。 等到母亲的情绪再度平息,呼吸平稳的睡去,时溪午才浅浅松了一口气。 看着母亲在睡梦中依然结着愁绪的眉头,时溪午咬了咬唇,下定了决心。 薄寒川向她保证会把他爸爸从案子里安安全全、干干净净的摘出来,也承诺会有金牌护工轮番值守二十四小时照顾她的病母。而做这些事的前提是时溪午要住进他家里来。 反正她自己的家也被暂时扣押查封,时溪午没多犹豫就同意了。 她每天都会按时回他的斯塔庄园,出门就是为了照看母亲。 薄寒川帮她打通了关系,每个星期都能去和父亲隔着玻璃见上两面。每次她都会给父亲打强心剂,告诉他局势在慢慢变好,不止他,还有与之牵连的“友军”们,待查明后,都会被无罪释放…… 与此同时,她在医院里认识了一个神经科医生,经常会碰见他来帮妈妈检测身体情况。 她从他的胸牌得知,他叫徐青。 徐青每次例行检查的时候,身边没有护士帮忙,护工也被他友善的请了出去。 但他留住了时溪午,说是病人如果醒了,第一眼能看到家人是最好的。 时溪午点点头,不疑有他。 也不知是因为她的鼓励,还是徐青高超的医术,母亲的精神一天比一天好了。 可奇怪的是,她的精神却一天比一天糟。 她的心情开始急转直下,很容易就变坏,一点点不如意就让她想发脾气。 她像一个充满了气体的煤气罐罐,一点就炸。 无理取闹、疑神疑鬼。 觉得所有人都不是好人。 居心叵测。 揪住细枝末节不放,夸大其实。 甚至连救赎她的薄寒川,她也觉得他没安好心。 他当然不是什么活菩萨,谁有困难就去捞谁一把,他就是想得到她。 她明明知道的,为了父母,她还默许了这种想法,住进了他家里。 她明明没那么排斥他的。 但现在,他在她心里,是一个凶残暴虐、惨无人道的恶魔形象。 她其实不愿意这么想的,可她就是本能般的害怕他,厌恶他。 但是去医院见了徐青,和他相处下来,她的心绪又会回归正轨。 好像他身上有一种能让人平静的魔力,这让被怨愤撕扯得稀碎的时溪午产生了一种类似于趋光性的本能。 她有些依赖,并渴望他那相当于自发性的“救助”。 她和徐青待在一起的时间越长,薄寒川的脸色就变得越差。 可一被他抓回庄园,远离徐青,她又会变回那个讨厌的自己。 然后她就被诊断成了精神病。 她开始被逼着吃药,然后越来越疯魔。 在一个月前,徐青给她递了消息,要帮她逃出来。 她受不了这样的自己,这一切都太令她痛苦了。想到父亲的案子已经步入正轨,母亲也逐渐好转,于是时溪午便借着夜色的掩护,开窗翻墙,逃了出来。 徐青在一个能避开监控的拐角等她。 他开着车带她跑到机场,等着飞往L国的最近一班航班。 天有不测风云,他们的航班延迟了,薄寒川带人追了过来。 嗅到危险的徐青扔下她先一步逃跑,她则被捉了回去,关了起来。 庄园里的所有人都在监视着她,还新安装了不少她看不见的监控。 一切的一切都让她感到极端的惊惶和恐惧。她缩在房间角落里,一个人对抗着魔鬼…… 7.催眠师 要不是死过一次看得更透彻了,她永远也猜不到徐青竟然是个催眠师。 他真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智商恶徒,一早就看穿了她的爱憎喜恶和性格特点。 他先是靠着真诚有礼的态度和感同身受的劝慰,不停的找出所谓的共同语言来敲开她的心房,还装出了与她相似的灵魂来博取她的信任。然后又刻意引导她去探究人的黑暗面,让她厌恶人们。 人无完人,每个人都会有或大或小的劣根性存在,这很正常。时溪午虽然叁观不歪,但她很感性,徐青正是吃准了她这点。故意与她深度讨论恶劣的社会现象以激起她对受害者的同理心和施暴者的愤怒情绪,然后用着催眠术,诱骗她放大人性恶面。让她在他的诱导下,钻起了绝不应该的牛角尖,甚至有了被害妄想症。 他的话术和催眠术真的很厉害。不仅没让时溪午觉得别扭,反而在半个月内,就让她从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大小姐,变成了一点点风吹草动就惶恐不安的惊弓之鸟。 而身为造成她这模样的元凶,徐青却以他温润如玉的容颜和亲和绅士的态度,配上他放在口袋里的特制凝神香,博得了她的全部信任。 这样的徐青,她没冲上去一刀砍死就不错了,怎么可能会爱上他呢? 但是那个被药物影响了神志,只有跟在他身边才能暂时从痛苦中解脱,把徐青当做唯一解药的时溪午不知道。 她把那丝清明当做求之不易的救赎。被痛苦折磨得生不如死的受害者,哪怕只是一点点希望,都能让她拼尽全力抓住不舍得放。 错把指望当情谊。当薄寒川盛怒之下质问她是不是喜欢徐青的时候,她没有否认。 然后失望透顶的薄寒川就扔下她走了…… 他有二十来天没回家,她有二十来天没看见她。 直到昨天他们才见面。 所以就此看来,她昨天晚上哭着喊着说想他,也不是很奇怪…… 时溪午一边回忆一边拉开柜子想找件衣服换上。满柜子的私人订制西装差点没闪瞎她眼,思绪飞到爪哇国的时溪午这才想起来这不是她的房间。 拍了拍身上的睡衣,确保没有走光后,时溪午才蹑手蹑脚将门打开了一条细缝,支着小脑袋往外面望。 说时迟那时快,等楼下的佣人走到视觉死角,时溪午“唰”的一下拉开门,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跑到她的卧室里去。 开门、关门、上锁,一气呵成。时溪午这才捂着激动的小心脏,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没安分多久,她摸着手下的床单,觉得质感有些不同。 低头一看,原来是被换掉了。 也是,都被他俩弄成那样了,还不扔掉难道留着过年吗? 想到这,时溪午搓了搓脸,好烫呀。 虽然最后是晕过去了,但托了媚药的福,过程还是记得很清楚的…… 为了不被人发现,她还叫薄寒川锁了门,但现在床单都换了,那可不就意味着大家都知道了吗?一传十,十传百的,她老脸往哪搁呀? 她这时候还在和他冷战呢,连恋爱都没谈。 “罢了罢了……”时溪午摇摇头,一边在琳琅满目的衣柜里翻找着合适的衣裙,一边略带失落的低声呢喃,“他到底,干什么去了呢……?” 斯塔庄园坐落于远离闹市,倚靠山川平原,地势绝佳之处。 立于巍峨秀丽的碧阜山之南,清澈绮丽的锦佳河之北。北依山险,南控平原,藏风聚气,得水为上。放眼全国,也是块极为难得的富贵兴旺之地。 而就是这样叫人争破脑袋的风水宝地,偏偏被这一间庄园独占,那么大一块宝地,除了斯塔庄园,就仅有一间不起眼的别墅孤零零存在。 而薄寒川,正站在这四五百米开外的别墅顶楼,矗立遥望。 他负手而立,俯瞰眺望着远处的自家庄园,表情淡漠,神色沉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8.监控 “哎呀我说你可真是个变态,移平这里的时候还刻意留一栋下来,就为了瞒着你的宝贝女人远距离监视她,啧啧啧……要是被她知道了,你那张帅得人神共愤的脸要想保住,可就难咯……”瞿北语调懒洋洋的,伴随着尾音打了个呵欠。然后姿态放松的伸了个懒腰,向后仰倒靠在躺椅上,眼皮半阖,似笑非笑的看着背对着他,腰板挺直站立的男人。 没得到一星半点回应,他也不恼,将手垫在脑后,双腿交迭,继续说:“旁边那黑不溜秋,看着就精贵的大家伙是小五给你找来的吧,怎么不用?” 等了半天也没人搭腔,瞿北觉得有些无聊,又捂着嘴打了几个呵欠,打算就这样小憩一会儿。 刚闭上眼,就听一低沉暗哑的男声灌入耳中,性感而充满磁性,顿时把他弄清醒了。 “……她,没出来。” 瞿北眨了眨眼,复又了然一笑,嘴角勾起一缕轻蔑的弧度:“是啊,怎么会出来呢?一醒来知道自己失了身,肯定疯了。” 薄寒川低敛眉眼,背后交迭的双手用力握紧。 谁都能猜到她会是个什么态度。哪怕他极度的想要反驳,可拿不出一丝半点具有说服力的理由。 瞿北看着他沉默的侧脸,转移了话题。 他伸出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脖子,露出一个暧昧的笑:“要不是被我发现了,你是不是还打算一直瞒下去?” 薄寒川下意识的抬起右手,指尖轻轻抚过凸起的喉结,那里有一个暗红的吻痕。 藏在扣得一丝不苟的衬衫下的锁骨上面,还有一个清晰又小巧的齿痕。 都是时溪午亲自在他身上留下的印记。 他有些失神:“她不会喜欢我到处乱说。” 瞿北没空管他的心情,只是单纯的想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于是不怕死的接着问:“那个徐青,没动她?” 薄寒川用冰冷刺骨的眼风剜了他一眼,但很快就收了回来。姿态慵懒的开口,仿佛刚刚充满杀气的警告与他无关一样。 “算到今天,她也才认识他不过两个月,就她那圣洁的化身,怎么可能让他碰。” 他说得理所当然,毫不在意,心里其实很高兴。 她是他的,往后余生,也只会是他的。 “那她又愿意和你睡?她之前不是一直挺抗拒你的吗?” “徐青能和我比吗?”薄寒川不屑,甚至有些幼稚的要和那人一较高下,“再说了,她还说想我了呢,可能是知道我的好了吧。” 这话,瞿北才不信。 但他没泼冷水,他还有重要的事得问呢。 常年流连于花丛,第一次是个什么滋味,早就忘了。现在他很想知道,自家兄弟守身如玉的忍了二十四年,一朝破处,是个什么感觉。 薄寒川低头沉吟,似是很认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 瞿北刚要笑话他装什么严谨,下一秒发生的事更是让他跌破眼镜。 薄寒川情难自禁的骂了句脏话。 “操,真他妈的爽。” 销魂入骨。 瞿北愣了好一阵,止不住的在心里念叨,完了完了,这是彻底陷进去了。 他不敢再说笑,决心做点好人好事,以便拯救一下世界。 他得在薄寒川被欲望腐蚀得更深之前,拉他出沉沦。 现在必须让他受到更直观的刺激,这样受的伤越多越深,他也能越早逃出来。 哪怕会很痛。 于是他直起身,打开桌上电脑,输入一段编码,然后屏幕一亮,切分成几个小块。 “我看看……”他的目光在上面停留了一会,然后眼睛一亮,高声道:“找到了!” 薄寒川因他拔高了八度的音调转过头来,疑惑的与他对视。 “快过来快过来!”瞿北将电脑转向他,并朝他招了招手。 “什么……?”薄寒川不耐烦的朝屏幕上瞥了一眼,然后脸色大变,长腿一迈冲了过来。 他伸手夺过笔记本将其护在怀里,冷峻的面容上浮起一阵不易察觉的淡粉,不知是恼的还是羞的。 他一边扣着电脑的显示屏生怕被他看去一点内容,一边恶狠狠的横眉质问他:“你看见了什么?!” “什么什么?”瞿北觉得莫名其妙,这男人的心情咋说变就变?但看他那紧张的样子,像个剑拔弩张的护食野兽,瞿北知道自己糊弄不过去,只能如实回答,“我什么也没看见。这卧室窗帘没拉开,门也紧关着,灯更是没开,黑黢黢像个鬼屋。甚至她连睡衣都是深色的,要不是她皮肤白,我还真发现不了她坐床上。” 听完,薄寒川明显松了一口气,对着瞿北射去一个充满敌意的眼神,然后才拉开椅子坐下。 薄寒川将电脑放在桌上,一边打开半合的显示器,一边朝昂着脑袋望过来的瞿北充满警告的瞪了一眼:“不许看!” 被抓包的瞿北死要面子,假装不在意的挪开视线,还不屑的切了一声:“不看就不看,我还怕接下来场面太血腥吓到我呢。” 这话不假,瞿北确实被时溪午吓到过,并且连做了叁天噩梦,梦里是他玩过的女人们组团结伴杀过来砍他。 薄寒川懒得理她,驿动不安地将视线落在屏幕上。 瞿北没撒谎,屋内确实很暗,房内装潢又是深色系,的确不太清楚,哪怕是极高像素的摄像头也没办法。 但时溪午很白,尤其是薄寒川看见的是时溪午脱下睡裙准备换上内衣的场景。通体雪白,像黑夜里莹莹发光的精灵,是这沉闷黑暗内唯一的一抹亮色。 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 9.视监 就他们折腾来折腾去的功夫,时溪午已经套上了裙子。 不是自己带来的,而是这季度的最新款,薄寒川给她挑的。 还是她特别喜欢的牌子。 婴蓝色的针织长裙,白色羊毛勾成的蕾丝条纹将她的身材按照完美比例分割,既能挡住薄寒川在她身上留下的罪恶印记,又能凸显她婀娜多姿的身形。 时溪午换好裙子,这才想着去开灯。 她对着镜子转了一圈,发现背后竟然还有一排纽扣得系上。 原本雪白无瑕的纤薄背脊被人故意留下了很多惹人遐想的痕迹,时溪午不敢叫人帮忙,只能屈辱的咬着牙背着手一粒粒扣上。 可扣眼小,时溪午摸索半天胳膊都酸了,也才扣了一半。 她有些颓败的松开手,累得叹了口气。 而另一边的薄寒川则是对着屏幕看得痴了,他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摩挲着拇指,想要透过屏幕,贴着她的身体,亲昵的帮她一粒粒扣好。 除了调查时溪午的喜好,买下她喜欢的品牌与款式,他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他会刻意选择那些背后系扣,有着长拉链,或是款式复杂,系带麻烦,一个人穿不好的衣服。 这样他就能借机抚摸她,从背后抱着她,虔诚的吻她的后颈和脊背。 他想触摸她,着迷至极,不可自拔。 可时溪午从来不如他意,她不会接受他为她提供的一切,只会撕碎,毁灭。 但是现在,她试穿的是他为她精心挑选的衣裙,脸上挂着浅淡的微笑,而不是厌恶或恼怒。 瞿北每次看见素来冷淡如冰的兄弟被妖精勾了魂的模样就很不齿,斜睨着他,阴阳怪气的开口:“瞧你这没骨气的样,眼睛都快粘到屏幕上去了,你是不是恨不得从这里穿过去找她啊?” “真不知道这女人给你下了什么迷魂药,愣是把你变成了另一种人。” 薄寒川没理他,他现在什么也听不见,注意力全在时溪午身上。 他看见她最终还是脱掉了身上的长裙重新挂好,合上联通卧室与衣帽间的暗门,从常用的衣柜里拿出了一件白色的连衣裙套上。 是她自己带过来的。 薄寒川略有些失望的暗下目光,但旋即又要看不看的飘忽着视线。 时溪午只穿了一套内衣,因为四肢酸痛,套裙子的动作有点缓慢。 像是自带慢速功能,她的一举一动都清晰映入他的眼中。 原来他可没这么避讳,想得不行就会自己打开监控看她。现如今跟她睡了一次,反倒容易害羞了起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 时溪午完全不知道自己私密的动作被另一人全数收入眼中,只是将视线落在自己的法式V领荷叶边长裙上,拎着裙角转了转,觉得这裙子版型剪裁都很好,就是太素了,有时间可以在上面绣点花。 她扯过这裙子自带的丝质腰带系在颈间,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当choker遮住扎眼的吻痕。 时溪午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很是满意。 如果能穿好白色,那对女人而言真是一大利器。 哪怕是她这样在外界声名狼藉的疯婆子,穿上这样仙气飘飘的轻柔小裙子,也会显得温婉可亲,柔美欲极。 时溪午放下挽着的发髻,柔顺秀发倾泻而下,铺满她的背,垂落在她胸口,轻扫过她细腻的颊边。 她低敛着眉眼,红唇抿起,白嫩的手从花瓣似的袖口穿出,五指纤细若柔荑,甲床粉嫩,迟疑着搭在门把手上。微一颔首,几根发丝从耳畔滑下,虚掩住她流畅的下颌。 美人剪影。薄寒川看着这样的场面,觉得她这是把手放在了自己心上撩拨。 几经踌躇,时溪午还是深吸一口气,挺直腰板,扣动把手,就义般走了出去。 薄寒川反应过来,连忙切换视角,追逐着她的脚步。 二楼没有人,她从旋转的楼梯下来,发现底下的侍者也不多。 她呆呆的站在最后一阶台阶上,脸色有些茫然。 现实中她是二十叁天没有出过房门,记忆里却是离开这儿将近六年。 一切都显得陌生又熟悉。 她尝试着挪动脚步,腿脚却似有千斤重,叫她寸步难行。 她被困在这最后一阶台阶上,不敢落地。 画地为牢,以自身为界限,分割开来两个世界。 时溪午像一只初入社会的新生幼兽,充满了不安与局促。 看着她惶恐迷茫的样子,薄寒川不禁皱眉反思。 把她关在房间里,冷落了她二十多天,自己是不是做的太过分了? 还是赵姨先发现的她。 薄寒川走之前吩咐她今天给佣人们放个假,做完午饭就送走,不要留太多人。 所以原本就安静的庄园今日更是寂寥。 赵姨是薄寒川从帝都本家带过来的,照顾他们薄家人有十年之久,能力没得说,也很会看眼色。 所以哪怕时溪午跟个疯子一样大吵大闹,搅得家里天翻地覆、乌烟瘴气,和那些厌恶、害怕她的佣人们不一样,赵姨依旧平心静气的照顾她。 她深知时溪午对薄少的重要性,哪怕她和从前相比简直判若两人,但只要薄少不松口,她就不敢亏待了她。 于是她走到楼梯前,朝她微鞠一躬,语气平淡:“时小姐,您现在要进餐吗?” 时溪午正在四处游神,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 她下意识的要拒绝,肚子却传来一阵抽痛,硬是把她的话堵了回去。 持久激烈的体力战,耗光了她全部精力,但因为一直提着一口气所以未能发觉。如今碰到熟悉之人,情绪骤然松懈下来,这才知道自己已经饿极。 她红着脸点了点头,听从赵姨的吩咐,乖乖坐在餐厅里,等着温好的饭菜上桌。 10.意外访客 薄寒川对美食很讲究,色香味俱全是最基本。时溪午现在也很馋,但她不能多吃。 首先是现在这副身体被摧残得厉害,有了进食障碍,食欲丧失。虽然没有被确诊为厌食症,但也差不多了。尤其是被关在房间里的那段时间,可以说是她这一世体会过的最黑暗的日子,病症加速恶化。看着满桌玉盘珍馐,她切身实地的体会到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感觉。更何况她也不敢有太大变化,现在的一切都难以把控,以不变应万变才是万全之策。 时溪午吃了点菜,温温吞吞喝了几口汤,放下勺子,便不再动了。 赵姨知道她的脾性,也不劝她多吃两口,只是站在一边,等时溪午下了餐桌,默默开始收拾。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快活日子都让她过得这么艰难,真是作孽啊…… 时溪午叹出一口气,推开阳台的落地窗,想去花园里逛一逛。 没走几步,赵姨就匆匆赶来,站在巨大的玻璃落地窗边喊她:“时小姐,您的妹妹来了。” 时溪午和薄寒川达成的协议里,有她的亲戚朋友可以出入斯塔庄园,不用经过他的允许这一项。 因为时溪午的圈子真的很小,朋友更少,不过都是真心。她的家族倒算大,但兄弟姐妹都很齐心,没有会动歪心思,对她不利的人。 时溪午是这样觉得的,薄寒川私下调查的结果,也是如此。 所以在保证她安全的情况下,为了最大程度讨她欢心,私人领地意识极强的薄寒川还是主动提出了这一点,打破了斯塔庄园拒非亲信于千里之外的原则。 时溪午有些懵,上一世的这天,并没有人过来找她。 但很快,她就想明白了。 那时的今天,薄寒川遣散了所有人,将一切都拒之于外,把人和家都封锁得死死的,一点消息都传不进来,更别说放她妹妹进来了。 他们一大家子关系都不错,同辈之间兄友弟恭,姐妹情深。时溪午虽然是独生女,但和堂、表姐妹们的关系,一点都不比亲生的差。 她们真的已经很久很久没见了啊……时溪午在心中感慨,情不自禁加快了脚步。 刚一打开门,就被一团柔软抱了满怀。 佟清比她矮一点,埋在她胸前蹭了蹭,软着声线对她撒娇:“小鹿姐姐,你果然在这里。我可算见到你了!” 佟清其实很早之前就想来找她了,但困难重重,总是阻拦她的脚步。 帝都那场舞会,佟清没有去。薄寒川看上了她的神仙姐姐这件事,还是她从八卦的名媛圈里知道的。 那群恋爱脑的小女生和多嘴的事精贵妇,一边感叹绝世无双的薄少爷怎么就对着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普通小姐动了凡心,一边不带脏字的骂女方假清高、装模作样、不识好歹。 然后佟清就怒了。 她倒要看看,是个什么不要脸的东西,敢缠着她的宝贝姐姐不放,还好意思被吹到天上去。 然后在看到薄寒川照片的一瞬间,佟清就闭了嘴。 甚至想抽自己几巴掌。 她活这么大,就没见过在颜值上能和她的神仙姐姐并驾齐驱的美人,但这薄寒川,显然是特例中的特例。 两个人的外貌简直不要太配,两两合并,天下无敌,把她这个姿色也算上乘的漂亮小姐打击得无地自容。 佟清给自己顺气。没关系,人长得再好看,没能力,也是白搭。 佟清花了整整一个星期才看完侦探搜集来的全部资料。 厚厚一沓纸,上面牛逼哄哄的履历和事迹,给普普通通A4纸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 好家伙,人长得好看不说,性子沉稳,能力也超强。甚至连富家子弟喜爱花天酒地、吃喝嫖赌的通病都没有,从里到外都干净的不行。 跟她的谪仙姐姐无一不相配。 这男人真是好的没话说了。佟清越是深入挖掘薄寒川,对他了解得越多,这样的想法就越膨胀。 这才反应过来,她对他动心了。 怎么可以呢?佟清心里发慌,他喜欢的是她的姐姐,他跟姐姐很配,他应该是姐姐的。她不能起异心! 她脑子很清醒,一遍又一遍的警醒着自己不要做错事,心中的感情却越发肆意起来…… 后来时溪午家里出事了,她知道,但她自己家也急得焦头烂额,脱不开身。她家顶天立地的大人物都忙得分身乏术,她一个不学无术,只会玩乐的娇小姐又帮得上什么忙呢? 她虽然喜欢薄寒川,但她更关心姐姐。知道薄寒川要帮她,佟清心里是松了一口气的。 虽然她心里对于姐姐要住进他家是有些难受的,但她自己实在无能,一点忙都帮不上。既然无法施以援助,那总不能恶毒的加以阻挠吧。 于是佟清便把自己关在家里,不再出门,免得给家里惹事。 佟清乖乖待在家,一边伺候她的老爹哄着他让他别操心过度,一边避开与薄寒川有关的一切,好好整理一下对他的感情。 前不久家里的糟心事都解决的差不多了,而她也发现自己不过就是个春心萌动的小女生,贪恋人家英雄美色,感情来的快去的也快。更何况时溪午在她心里的地位可比个野男人强多了。现在她对着薄寒川的高清照,除了垂涎美色的天性使然,佟清肯定自己对他绝无二心。 但因为她调查得算详细,所以了解薄寒川的孤高脾气,不敢随便去他地盘,只希望她姐早点从他那搬出来,重回时家。 她本来是耐着性子等的,结果没等来她的姐姐高高兴兴回娘家的消息,反而一大早就被八卦报道气得炸毛。 11.误会 不甚清晰的照片上,被他们家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玉软花柔的仙女姐姐竟然被个男人粗野的拉扯出了酒店! 定睛一看,那男人还他娘的是薄寒川! 她还以为这千年铁树开花,对她姐会有多不一样呢,不照样冷血无情,就差没把她姐弄死了! 佟清哪里受得了,对着老爹撒泼耍赖,大吵大闹,非得要他招兵买马,给她选出二十个精兵强将以便她杀到薄寒川那里去要人。 时荣军是个明白人,哪怕再记挂自己侄女,也不敢跟薄家硬着来啊!更何况经他细细琢磨猜测,能在如此短的时限内,把他们一众人等从水深火热里毫发无损的捞出来,此等手眼通天的大人物,极有可能就是薄家。这么快就倒打一耙,简直就是忘恩负义、恩将仇报的白眼狼,有悖于他们老时家的人格信条。 佟清见自己撒泼打滚放狠话都没用,哭得气都喘不上来了,于是一咬牙,自己一个人跑过来了。 斯塔庄园占的这块地啊,远近闻名,但人迹罕至。说好找,也好找,不好找,也确实不好找。佟清又没个详细地址,找到这里还真花了些功夫,一来二去的,时间就到了下午。 她缩在时溪午怀里,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见周围没人,胆子便大了起来,恶狠狠的咒骂这里真是个鸟不拉屎的险山恶水之地,尽养出些不长眼的刁民。 时溪午汗颜。 这样风清水秀的世外佳境,被她不谙世事的可爱堂妹骂得垃圾不如,还真是有史以来第一回。 她也不好说她什么,只是牵起了她的手,带她往庭院那边走。 斯塔庄园面积特别大,客厅尤其空旷。本来人气就少,装潢还低调简约,尤其是时溪午发病之后薄寒川便下令把那些易碎的装饰物都收了起来,就更显得冷清。 时溪午不愿在这里久待。屋子里面憋得久了,她现在只想去花园晒晒太阳。 原本的佟清是一腔热血,雄心壮志“杀”过来的。现在真的进了别人家,就跟羊入虎口般,怂得不敢吱声。 但她是来给自己姐姐撑腰的,可不能被看扁了,所以昂首挺胸,小腰板挺得笔直。实则一细看,小腿都在打颤。 时溪午见她攥着小拳头,一双黑眼珠警觉的四处乱转,好像随时会有怪物跑出来把她吃掉似的警惕样儿,“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她宠溺的揉了揉她头顶的发,朝她肉嘟嘟的脸颊轻捏了一把,笑问:“瞧你这戒备样儿,不知道的还以为家里有贼呢。” “是有贼呢!把我的小鹿姐姐偷走了,真是个狗贼!” 正和人打着电话的薄寒川突然觉得鼻子有些痒。 薄寒川接电话的同时就把电脑关了,还威胁瞿北不准看。 瞿北不屑的哼了一声,从躺椅上站起来,晃到栏杆边,把玩起据说是G国最新研发的、结构十分精密的、颜色还原度极高的望远镜来。 他调高支架,眼睛对着目镜,手指抚在上面转动,调整焦距。 “哇!小五这小子可算是做了回好事,他还真没骗你!”瞿北连连惊叹,“你院子里的蔷薇花,花瓣有几片我都能数清楚。” 薄寒川斜睨他一眼没多关心,继续低声和那边的人商谈。 瞿北哼着小曲欣赏着庭院美景,期间转动视角,当焦距落在庭院门前那一刻,悠闲的曲调一顿。 瞿北嘴角一掀,露出顽劣的笑。 “嘿嘿,你家,进了只新‘兔子’。” 薄寒川不动声色的皱了下眉,眼睛虽然没看他,耳朵却将他的话一字没落的听了进去。 “看样子是个小妹妹,哦,好像和你女人关系不错……” “哎呀,你女人动手推人了!” “靠,你女人让她跪地上了!” “卧、操……薄寒川!你女人,亲她了……” 薄寒川再也听不下去了,匆匆结束对话,把瞿北推到一边,夺过望远镜的使用权贴上去看。 然后他就被刺激到了。 时溪午紧挨着一个小姑娘,左手挑着她的下巴,右手揽着她的腰,倾身颔首,动作轻柔缓慢,小心翼翼,似是在吻她。 她俩动作过分亲密,叫人不想歪都难。 薄寒川心中警铃大作,一刻不敢歇,怒气冲冲的跑了。 瞿北眼疾手快的扶住被薄寒川甩倒的望远镜,惊魂未定的拍了拍胸口。 “宝贝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事情的发展其实是这样的—— 时溪午推开玻璃门的时候,略微宽松的袖口随着她的动作滑下来,堆在小臂处,露出了她细瘦的手腕。 青紫的痕迹在时溪午凝脂白玉般的皮肤上分外扎眼,五根鲜明的指痕像枷锁一样缠绕束缚住她纤弱伶仃的腕骨,尤其的可怜。 佟清被冲击到,扑过来就要察看伤势。 时溪午连忙将她推开一段距离,放下衣袖,挡住痕迹。 昨晚因为疼痛不适她老爱乱动,薄寒川又做上头了舍不得停下,于是就扣着她的双手,锁住她的行动,强迫她承受。 她的妹妹还小,可不能让她的思想被玷污了。 但是佟清不肯放弃,非要追根究底问到底。时溪午只好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体质,什么都能在我身上留印子,看起来触目惊心,其实啥事都没有。” 佟清半信半疑:“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还骗你不成?”时溪午点了点她的额头,笑着说,“你姐姐可是个娇气包,一点疼都忍不了的,痛了我会直接说,才不会憋屈的忍着呢。” 佟清点点头,觉得姐姐对自己的认知确实很清醒。 可算糊弄了过去,时溪午悄悄松了口气,很快又换上温和美丽的笑脸。 12.错觉 穿过庭院的石子路,佟清往自己耳朵上摸了摸,惊叫一声:“哎呀!我的耳夹掉了!” 时溪午停下前行的脚步,低着头往地上扫了一圈,在不远处的石头缝隙里发现了亮闪闪的,像是宝石的东西。 于是抬手指着那方向,对佟清说:“是不是那个?” 跑远了的佟清听到姐姐的呼唤又急忙转身跑了回来,按照她的指引还真就找到了她丢失的耳夹。 她穿的裙子短,为了不走光,不得不捂着屁股屈着腿蹲下来。 从某种角度看,确实很像在面对着时溪午对她下跪。 庭院某处有套白玉石桌椅,两个人便在那里坐下。 两个人聊了会儿天,春风乍起,从花园里穿堂而过,带着自然的清新甜蜜,拂过脸畔,叫人心旷神怡。 佟清享受了会,突然眼睛一痛,连忙合上眼。 时溪午抬起她的脸,掰开她的眼皮,只见她眼睛微红,很难受的样子。 “应该是进东西了,我给你看看,吹一吹。” 佟清连嗯两声,一阵香风袭来,眼睛里的异物感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心里满怀感激,完全不知道这友爱的样子落在另外两个大男人眼中,变了味。 薄寒川步履匆匆赶过来,再急也没忘了找瞿北拿钥匙,几百米的路都是飙过来的。 时溪午和佟清正坐着聊天,丝毫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一切。 佟清接过时溪午递来的枫糖浆,拿着小勺子不停搅着手里的肯尼亚奶茶,嘟着嘴抱怨道:“小鹿姐姐你什么时候回家啊?老是没你的消息,伯伯也开始起疑心了。他那么聪明一个人,你总用扇姐搪塞过去,迟早瞒不住。” 金扇是和时溪午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革命友谊棒得没话说。她来斯塔庄园前和她通了气,要是有人问起时溪午这些天住在哪,就说在她那儿待着。 至于那还被拘着的父亲,时溪午也是这么骗过去的。 佟清是他们家唯一知道真相的人。 她虽然没金手指,也没有通天本领,连个正儿八经的一技之长也没有,但奈何人家人缘好,在名媛小姐社交圈内混得如鱼得水。不靠家境不靠本事,全仗着一张能说会道的嘴,成了全S城,小道八卦最灵通的人之一。 时溪午住进了薄寒川庄园这件事,虽然没有强力封锁,但也没大肆宣扬。听到点风声的人也懂薄寒川的行事风格,不敢乱说。所以还真没几个人知晓实情。 就连佟清也只是得到了些零碎的线索,说什么斯塔庄园有女人住进去了、闹得很大的那案子之所以能翻盘,是有大人物撑腰之类的。再一联系她姐和薄寒川的关系,佟清就猜到了个八九不离十。那张宴会照片,更是帮她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时溪午露出为难的表情,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走,薄寒川还会不会放她离开。哪怕只是解了她的禁足,可以让她踏出斯塔庄园这样听起来很理所应当的小事,她都没把握。 “你知道我撒谎了,那你有没有向他们告密?” “我才不会呢!小鹿姐姐不想让他们知道,我就什么都不说,姐姐最重要!” “真乖。”时溪午夸她,把她毛茸茸的小脑袋抱进怀里揉了揉。 然后追过来的薄寒川受到正面冲击,脸色更黑了。 他忍着怒气,一把将沉浸在姐妹情宜中,毫无防备的时溪午从位子上拉了起来,强硬的将她扯进怀里。 薄寒川力气很大,又因怒极没控制住力道,把时溪午弄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佟清发现自己姐姐被抢走了,气得一蹦叁尺高,人也不怂了。顶着薄寒川强大的气场和威压,怒目而视。 外面都在传她姐姐疯了,佟清才不信,她姐姐那么好,他们就是嫉妒、爱而不得、造谣诽谤! 现如今一看,谣言还真有可能不假。她姐就是被这个残暴的男人折磨羞辱、打压摧残,反抗多次无果,生生被逼坏的! 哼!亏她以前还觉得这男人好,和她姐姐配,呸呸呸!配个屁! 听到时溪午痛得嘶了一声,薄寒川下意识松懈了力气。 下一秒他就转身面对着她,挡住她的视线。 抬起她的脸,强迫她与自己四目相对。 “她是谁?”带着隐忍的愤怒。 “我的妹妹。”时溪午觉得他这情绪来得简直莫名其妙,连他怎么突然出现都忘了问,“你说过只要我愿意,他们可以进来的。” “亲的认的?” “……有血缘关系的。” …… 不知为何,时溪午明显察觉到他松了一口气。 “喂你松开我姐姐,别欺负她!”被无视了的佟清气急败坏的跺了跺脚,该死的臭男人,还想当着她面轻薄她姐多久?! 薄寒川才懒得理会背后的聒噪,一心只关注着时溪午。 “……你亲她了?” “什么?”时溪午有些懵圈的眨了眨眼,现在这里加上她也只有叁个人,“我亲谁了?你吗?” “……”薄寒川知道自己误会了,没好意思说下去。 两个人就那么对视着,一种奇怪的感觉渐渐蔓延出来。 13.对峙 薄寒川很高,哪怕躬着身,也把时溪午挡了个严实。佟清怕姐姐受欺负,想看清她的脸色,奋力蹦了几次,仍旧什么也没看着。 她便一咬牙,冲到时溪午身后,想把她从男人怀里拽出来。 相斥的力量让薄寒川不自觉的搂紧她的腰。 肋下的疼痛被用力收束,时溪午不禁颤抖着娇呼一声:“寒川,我痛。” 薄寒川这才记起,昨夜太疯狂,时溪午有心无力,没力气自己动,他便掐着她的腰当受力点。做得狠了,细腰深凹处的那一圈,正是他使了蛮力后留下的大掌印记。 他虽不舍,但不忍她痛苦,于是很快撒开了手。 佟清便趁机把她宝贝姐姐的手握于掌心。 薄寒川看着她们紧紧交握的双手,眼中烦躁顿生。 “小鹿姐姐,我看这人对你也没多好啊,你就跟我回去嘛~”佟清贴在时溪午耳边悄声撒娇,还冲薄寒川呲牙咧嘴做了个鬼脸故意气他。 薄寒川耳力很好,这点声音瞒不住他。为了护住自己妹妹,她只得摇头:“茜茜你误会了,寒川对我很好的,我现在还不能回去。” 薄寒川霎时就松开了准备把那小丫头扯过来揍一顿而握起的拳头。 见他脸色稍有好转,时溪午决定趁热打铁,她在佟清背后轻推了一把,小姑娘不情不愿的往前挪了一小步。 “还没有给你介绍呢,这位是我的堂妹,叫佟清。茜茜,和薄少爷打个招呼吧。” 佟清撇着嘴,万般不愿,也不能拂了时溪午的面子,于是拖长了尾音,吊儿郎当的说:“薄少爷好~谢谢您帮忙照顾我姐姐,真是,不胜感激了……” 连个眼风都没递给他。 薄寒川并不在意,漫不经心嗯了一声算作应答,满脑子只想着怎么把她俩手分开。 时溪午还想说什么,佟清就跳脱着打断了她,挽着她的胳膊带她远离这是非之地。 她还以为躲起来就完事了呢,哪知道大名鼎鼎的薄少爷一点眼力见也没有,硬是一步不落的跟了上来。 佟清好不容易看到她姐,刚没聊上几句就被打搅了,现在也是一肚子火,要是跟同样躁郁至极的薄寒川正面冲撞起来,场面不知该有多惨烈。 时溪午看了看自己气呼呼的妹妹,又回头瞄了眼跟在身后的薄寒川,率先停下了脚步。 “茜茜,我想摘一些花做点东西,你能去找那个为你开门的姨姨要几个篮子来吗?” “小鹿姐姐你要编花吗?还是做鲜花饼?啊!无论你做什么我都好喜欢!我能和你一起吗?叫他去拿就行了,我不想离开你。”说完,佟清还侧身朝薄寒川指了一下,满脸腻烦。 时溪午见她还不怕死的朝他吐舌头皱鼻子,捏了把她的小脸,教育她:“薄少爷是这里的主人,怎么可以随便使唤他?”然后又朝她屁股上轻拍一下,“去吧,她姓赵,你喊她赵姨就行。记得礼貌一点。” 佟清拒绝不了姐姐的请求,只得应下。也不管什么淑女不淑女的了,她可不敢让姐姐和这个男人单独待太久,两条腿蹬得飞快,像阵小旋风似的一溜烟跑走了。 望着她活泼的背影,时溪午抬起松握着的右手掩唇轻笑。 薄寒川很不合时宜的泼了盆冷水。 “看够了?”他迈开大步在她身前站定,伸出手要来拉她,“跟我走。” 时溪午不动声色的避开,脸上的笑意散尽。琥珀色的眼瞳在阳光的照射下透出璀璨的金色。虽然谈不上冷漠,但也已没了刚才的和煦。 “去哪?我要等佟清,就在这里。” 薄寒川被她的转变堵得一噎。 是啊,他怎么会觉得那个温柔的时溪午,可以属于他呢? 但是已经见过她最美好的样子,他又怎么会舍得放手。 对于时溪午的拒绝他置若罔闻,强硬的将她拉扯入怀,箍住她的身体限制她的行动,蛮横的要带她离开。 薄寒川身材真的很好,四肢修长有力。凭着一只右臂把娇弱无骨的时溪午限制在他的桎梏里完全不成问题。 时溪午挣扎了几下,深刻认识到了一个健壮的男人和病弱的女人的力量差距究竟有多悬殊。 “薄寒川!”拼尽全力也没能将他的禁锢松动一丝一毫,时溪午也有些恼了,“我让你松开!” 比这狠上千百倍的威胁他都听过,他何曾害怕过? 时溪午真的是费很大劲才压抑住药物带来的影响,现在被他这么折磨,也快忍不住了。 她强迫自己深呼吸,在心里不停暗示自己这个男人的脸是世界的珍宝,多一条疤痕她在世上的罪孽就多一条。而且刮花了以后丑到的还是她自己,所以千万千万不要去挠他。 武力上斗不过,时溪午觉得她这个疯婆娘也可以试着讲讲道理。 于是她试着收敛心情,平缓语调,与他对峙。 “薄寒川,你明明知道我现在的脾气不好,怎么还要惹怒我?佟清是我的家人,我觉得你应该并不希望时家人亲眼看到我们剑拔弩张的样子。他们要是知道我俩这么合不来,我爸就是把时代拱手送你也不会再让我和你有半点瓜葛。” 薄寒川脚步一顿,揽着她的手下意识收紧。 时溪午忍住痛,一双剪水秋瞳凝望着他,等待着他的回答。 “他们知道了,又能怎么样?我是绝对不会放你走的。”薄寒川的答案一如既往的强硬,深邃的黑眸里郁积着病态的独占欲。 时溪午移开视线,对他的答案早已心知肚明。 14.病态的爱 但是她要的并不是这样的结果。 上一世他们两个的确相爱了,但无论从哪种角度来看那都是病态的、错误的、不正常的。经历了太多的时溪午想要的只是平凡美好的纯粹爱情,而不是被扒离了社会与人群,将这世上与她有关的羁绊通通斩断,清除到只剩他一个。让她不得不接受,也只可能爱上这唯一一人。 她很爱薄寒川,这点毋庸置疑。但她也害怕他为她创造出来的爱情。 虚假的,飘渺的,仅靠二人维系,没有外力支撑,好像一戳就破。 这场爱情的两位主角,哪怕表面上装得毫不在意,其实心里比谁都清楚。 这是一场犯罪。 薄寒川一手造出了最完美的斯德哥尔摩患者,关键点在于让时溪午只看得见他一人。 而摧毁这场罪孽的方法就是让时溪午活得像个正常人。 薄寒川不敢让她有哪怕最基本的社交,怕她恢复清明。人见得多了,便不再觉得他有多重要。 时溪午害怕自己如若表现出一星半点的独立性,薄寒川会嫌弃她不够乖顺,不听话的附属品,会被丢弃掉。 所以想法各异的两个人,却奇异的产生了某种和谐,并在各怀鬼胎中,维系着他们想要的爱情。 但其实他们并不需要那么极端。 时溪午想扭转这个错误的发展,换来一个更好的结局。 “可是寒川,”时溪午伸手回抱住他的腰,还依恋的在他胸膛上蹭了蹭。头贴着他的心脏,说话时带起来的共鸣,直接传进他身体里,带起一阵酥麻,“我们明明可以和谐相处的。我想让他们看见我们更好的样子……” “如果是很重要的事,我会跟你离开。但如果没那么必要,你就陪着我,一起待在这里,好吗?” 薄寒川低头看向抱着她的女人的发顶,不可谓不震惊。 她主动的靠近他,而不是将他推开好远好远。 他真的很享受这样,像昨晚一样。 但他又很害怕这一切只是时溪午捏造出来的假象,目的是为了让他满怀期待的跳进开满馨香温软的鲜花地里,却发现自己早已坠入无边深渊。 他是一个厉害的商人,会算计出因果背后一切的可能性,也很会计较利弊得失,取得最大赢面。 但在时溪午这里,这一切都成了笑话,通通作废。 他心甘情愿,也甘之如殆。 深谋远虑的将军,在这一刻,成了目光短浅的庸人。 仿佛有另一个灵魂占据了这个孤绝冷傲的身体,让他不由自主的同意时溪午提出的一切要求。 他早已跪伏在她脚下,对她俯首称臣。 见他点头,时溪午暗自松了一口气。 差一点点,真的只差一点点,她就亲上去了。 习惯并不是那么容易戒掉的,哪怕他们已经分别已久。 她别开头,假装在欣赏两旁栽种的月季花,实则为了掩饰自己害羞的神色。 薄寒川偏头看着她阳光下蹁跹的金色发丝,产生了一种她刚才是想要吻他的错觉。 但这种想法很快被他自己掐灭。 因为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腰间的禁锢被松开,掌心的热意却未退散。 时溪午试探着从中抽离不成,反倒被抓得更紧后,便放弃了作乱,乖乖任他握着。 薄寒川的心情因此变得还算不错。 两个人并肩在小道上走着,步伐悠闲缓慢。薄寒川配合着时溪午的脚步,时不时停下来等她赏花。 时溪午在一簇开得正盛的月季前驻足停留,盯了一会儿,又微微俯下身去用空着的食指点了点它柔弱的花瓣,望着薄寒川,轻声说:“茜茜因为担心我,来的很急,到现在也没吃什么东西。我想留她在这里吃一顿饭,可以吗?” 她的眸子干净又纯粹,很明亮。求人的时候会微微蹙眉,带动一点点水汽,为她娇媚的眼睛增添含蓄朦胧之感,叫人见了欲罢不能。 薄寒川被她看得心跳都漏了一拍,下意识地应了一声。 时溪午没想到这个领地意识过强的男人答应得这么快,那些绞尽脑汁想出来的求情话一句也没用上,竟觉得有些挫败。 “寒川,你现在太好说话了,我有些不太适应。”时溪午扶着额头,讪笑着轻轻叹了一口气。 薄寒川愣了一下,旋即收回一直定在她身上的目光,望向远方,意味深长的说:“是吗……我反倒觉得现在的你,更让我不适应。” “反正我无论变成什么样,你都喜欢……”时溪午侧过脸小声嘟囔,语调含糊不清,薄寒川早已习惯她这样,所以并不奇怪。 她这样,多半是在骂他,但又害怕他,所以只能憋屈的骂给自己听。 薄寒川并不讨厌她这样,反而神经质的觉得这会儿的她,至少满脑子只想着他。 远方那抹粉红色的身影已渐渐显露,薄寒川原本淡薄的脸色变得不善,声音也比先前更加低沉。 “她好吵。” 时溪午随着他的视线望去,一眼对上正疯狂向她招手的佟清。 她便知道这是薄寒川在向她宣泄不满。于是她忍着笑,抬起右手朝佟清摆摆手回应她:“她很可爱的,只是你对我太凶,让她担心了。”说完还怕他不承认,撸起袖口露出腕上的伤,往他眼前送。 薄寒川有些不自然的移开视线。 时溪午不打算继续追究下去,毕竟比起之前自己的恶行,她还真没资格说他什么。 也就薄寒川对她大度,从来不翻她的旧账。 想到这里,时溪午心里甜滋滋的。 她还真是遇上了一个好男人。 15.过渡 薄寒川看她掩唇偷笑,不禁觉得奇怪,多嘴问了一句:“你想到了什么,笑得这么开心?” 她病了之后,就没在他面前有过笑容。这会儿笑得如此真心,真不怪他好奇。 “没什么……”时溪午朝着不远处那娇俏的人影望了一眼,很不厚道的把自己妹妹拉出来垫背,“茜茜刚才跟我说,她还喜欢过你呢。” 薄寒川如遭雷击般顿住了。 “你惊讶什么?对自己的魅力这么没自信?”时溪午玩笑似的抬起手肘拱了拱他的胳膊,笑得像只狡黠的小狐狸,“放心吧,我们家里都是小的让着大的,妹妹才不会抢她姐姐的男人。” 还未等薄寒川细细咀嚼其中意味,时溪午就已趁他不备挣开了手,往前小跑了几步迎接佟清。 佟清把迭在一起的几个藤编的花篮双手递给时溪午,昂着小下巴,笑得一脸骄傲。 时溪午知道她这是在向自己邀功,也不吝啬夸奖,揉了揉佟清的脑袋,脸上挂着温和的笑。 “茜茜宝贝好棒。” 听到时溪午喊别人宝贝的薄寒川心里一震。 “这里距家远,来来回回的不方便。茜茜你留这吃顿饭吧?” 佟清没有在陌生人家里久留的习惯,尤其这家主人还看不顺眼她,嘴巴一张刚要拒绝,眼神越过时溪午的肩,对上了薄寒川那张生人勿近的冰山脸。 于是立马改了口。 “好啊。” 叫你欺负我姐姐,我偏要你不舒服。 她还得多观察观察这位哪怕自己不咋满意,但仍旧最有可能是她未来姐夫的人。 时溪午其实并没有想好自己要做什么,她只是想把其中一人支走,好缓解一下那剑拔弩张的气氛。 她倒是很想久违的替“失而复得”的爱人洗手作羹汤,但很可惜,为了她的安全,薄寒川很不客气的把厨房里的刀具都清理了个干净,平时吃饭都是大厨在外面做好送过来的,根本没有她发挥的机会。 不过好在斯塔庄园有叁个大厨房,其中一个是薄寒川了解时溪午、尝过她的手艺后,专门为她建来做烘焙的。那里“危险”的工具比较少,所以并没有被清理,还保持着原样。 “妈妈快出院了,但是我最近不太方便……” 如果她这时候提出要回去,薄寒川肯定会以为她一时附和的乖巧只是为了逃离他,放不放的都暂且不说了,他心里得多难受啊。 她还得多提高提高信用分才能离开。 “……我知道了,我会瞒过去的。”佟清虽然不理解姐姐为什么到现在还不肯回家,但她从不拒绝姐姐的请求。 那么大一个美人就摆在颜狗面前,她还能怎么办?姐姐说什么就是什么呗。 这边哄得差不多了,时溪午看向另一边,歪了歪头,不解的问:“你今天不忙吗?” 无故旷工的薄大少忽略掉被他暂时拉黑而急得团团转的助理,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回:“不忙,我可以陪你。”说完觉得有些不够,于是又补了句,“一整天。” 时溪午笑了笑,对他的小谎言心知肚明,但她没理由不接受。 叁人又回到了客厅,但这气氛实在是尴尬至极。自己都还病着的时溪午实在没有把握能控制住这俩人。 她不好当面驳他面子,只能不停的给薄寒川使眼色,想让他自己退出聊天群。 快被盯穿了的薄寒川闭着眼睛呼出一口气,最终还是决定不把人逼急了又发病,识相地起身离开。 时溪午对着他离去的背影扬起一个赞赏的微笑。他再迟一点,她就维持不住自己在妹妹面前的美好形象了。 佟清朝他瞥了一眼,见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二楼的拐角处,原本紧绷的脸色一变,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仰靠在沙发上:“天哪!太压抑了太吓人了!难怪那群老古板一听见他的名字,什么皮都不敢扯了。姐姐你是怎么忍到现在的?” “嗯……是这样吗?还好吧……”时溪午思考了下他俩的相处方式,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果然还是我折磨他更多点。” 佟清不能理解姐姐为什么能在拥有着如此甜美微笑的同时说出这么骇人听闻的话。但既然她能这么说,那就不至于被那大魔王给压制,至少这点还是好的。 想到这里,佟清不禁提起了之前被打断的话题,她看着时溪午漂亮的手在鲜花中穿梭捡摘,好奇的问道:“所以姐姐,昨天究竟是怎么回事呀?” 佟清的疑惑让时溪午再次陷入回忆。 她记得自己因为出逃失败,所以被薄寒川直接“幽禁”了起来。二十叁天。直到昨天他才在她面前现身。 薄寒川不在,她就使出浑身解数抗拒吃药,佣人们询问薄寒川,也只得到了个“她爱吃不吃”的反馈。 直到昨天她才被佣人们从床上拉起来,收拾了四五个小时,包装得光鲜亮丽。然后塞进了停在庄园门口的黑色豪车里。 旁边坐着许久没见的薄寒川。 比初见时更冷酷无情、缄默凌冽的薄寒川。 出于自保本能,她没有冲他大吼大叫,也没有伸手打他。 哪怕她是个疯子,也知道这样的薄寒川绝对惹不得。 然后她就陪着他参加了酒会。但是二人之间完全零交流。 时溪午怕自己情绪又莫名其妙的窜上来,到时候压抑不住对他无来由的怒气,但又害怕他的压制,干脆躲得远远的。 她倒是想去女孩子们那里躲一躲,但是她的传言在那些有闲有钱又八卦的小姐们那里早就传了个遍。或多或少对“薄大少爷身边最亲近的年轻女人”的惊世骇俗的壮举有所耳闻。虽然不知道具体的姓名、家世和长相,但当看见她挽着薄寒川胳膊进来的那一刻,就很识趣地躲她躲得远远的。 对于或是懵逼地被拉扯走,或是急切地想拉走人,总之大家最终都簇团远离,愣是给她一个人留出了独处空间的女孩们,她无奈的想,这样也好。 如果不是一不留神喝了放在薄寒川面前的那杯酒的话。 16.回忆 薄寒川没舍得一直冷落她,看不过眼还是把她从角落里拎到了身边来。桌上他们一直在敬酒劝酒,薄寒川又因为心情不好,所以放纵自己毫无节制的喝酒。 敬酒的人越来越多,时溪午的燥意又要破壳而出了,她不耐烦的搜寻着无人之处,找到目标后,盯着那块空地,看都没往桌上看,伸长胳膊随手拿起一杯酒一饮而尽,然后就跑了。 好死不死,那杯下了药的唯一一杯酒就被她给撞上了。 薄寒川看着空空如也的手,一时失神。 时溪午之前本就鲜少出席舞会酒局,现如今又被薄寒川关着不准见人,若不是闲的发慌去深扒她的信息,真知道她这号人物的还真不算多。 毕竟她的疯批属性不是重点,重要的是她是被薄寒川看上的女人。可这女人是谁,若不是有心要攀上薄寒川这根高枝,谁那么无聊非得要掘地叁尺扒她被严防死守保护起来的信息啊。 她本来就是天姿国色,更别说被精心收拾了一番。那模样叫人一眼难忘,勾得人心痒痒。 如此尤物一个人孤零零躲在一边,自然会让人把她当成无主之物,不乏不懂事的小年轻大着胆子往她身边转悠。 药效渐渐起来了,时溪午开始发起晕来,只觉得全身都滚烫滚烫的。 那些过来试探着点点她肩甚至大着胆子来牵她手的,她都没有和以往一样坚定的拒绝。 他们的体温不如她的高,碰上去其实很舒服。 薄寒川一双眼睛跟野兽一样,杀气腾腾的盯着远处被围堵着的女人。 然后他摔了手中酒杯,大步踏过去,握住她的胳膊,把她从男人的臂膀中扯了出来。 虽然有拒绝陌生男人的拥抱,但是光举着两只手没力气的挡着可没用,她模样又娇媚,眼波含水,双颊桃红,欲语还休的样子,在外人看来她这不是欲拒还迎吗? “放开我……放开我……”时溪午全身上下都软掉了,她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才没让那些男人真吃上她的豆腐。现在落到了薄寒川手里,她反而松懈了下来,只是有些脱力,连抗拒的语气都娇滴滴的,没有半点魄力。 然后薄寒川就扔下了等待他回复的一干人等,在人们望眼欲穿的注视中,指示司机开车回家。 他在车上近距离的观察着她,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女人原本雪白的小脸上布满了可疑的酡红,他要骂出口的话因她充满情欲的状态而一噎。转念又想起了什么,面色变得不善。 一路加速回家,他抱着时溪午回她卧室,却又因动情了的美人在怀,他又喝多了酒,身体比脑子更快一步。 一边低骂着“早想这么做了”,一边抱着时溪午疯狂的吻了起来。 然后两个人就滚到了床上去。 那药可真猛,时溪午被药弄得迷迷糊糊,就算是不愿意也开不了口,全身力气都被卸掉,只能徒劳地流着泪任他作乱。 …… 时溪午一边回忆的同时,一边刻意忽略掉某些少儿不宜的情节。比如她的疯病,又比如她和薄寒川之间不可言说的二叁事。 “所以,总的来说就是姐姐你被人骚扰,姓薄的为了解救你才把你拉出去的?”佟清对于她给出的解释将信将疑,总感觉缺失了很多细节。 “嗯……可以这么说吧。总之并不是他故意要生气的,是我做的不……”时溪午下意识的就要贬低自己,佟清不喜欢她这样,所以嚷嚷着打断她:“好啦好啦,我知道了。既然你说是他帮助了你,我就勉强把他划为良民吧。” 佟清故作轻松的开着玩笑,但心底仍旧藏有疑虑。不过姐姐此时选择隐瞒,那她便不逼迫她开口。每个人都会有难言之隐,她更希望姐姐能早日破除困局。 环顾了一圈,佟清忍不住皱了皱眉,对薄大少爷的品味持怀疑态度:“这建筑风格……走的是极简样板间设计?” 时溪午有意为品味高端卓绝的薄寒川辩护,但她又不想暴露自己始作俑者的身份,只得讪讪笑道:“不、不是。这是为了大改造做准备,人家是想重新翻新整修一下……大概……” “原来真正家财万贯的人是这样挥霍的啊。什么时候我也能有这种财力,我早看咱家那金碧辉煌的土豪风设计不顺眼了。”佟清又想起了自己那不靠谱的爹,情不自禁翻着白眼拉踩了一下。 谈笑间,时溪午已经插好了一束花。娇艳欲滴的红玫瑰配上娇小喜人的粉白康乃馨,再加上修剪适宜的衬叶,主次分明,色彩搭配也格外舒服。时溪午用已被裁剪好的素色包花纸和淡樱色丝带将花束包装得精致漂亮,然后递给佟清。 “这是要送给伯母的吗?真好看啊,姐姐你的手艺还是那么棒。”佟清抱着怀里美感与寓意并重的花束,不禁感叹道,“哎呀你是不知道,大概是上上个星期吧,嘉祺姐,她订婚了。我参加她订婚礼的时候,她还一个劲的跟我抱怨,说收到的花束不是你做的,真是最大的遗憾。” 佟清提起这事的时候脸上还洋溢着笑容,大抵是想起了当时女方满脸幸福的模样,被感染到了。 时溪午摘叶片的手一顿,旋即笑意也散去,换上一副凝重的表情。 17.林嘉祺 “嘉祺?林家的林嘉祺?和她订婚的人不会是何蔚然吧?” “当然了,除了他还能有谁啊?”佟清正沉溺在自己的浪漫幻想中,丝毫没有察觉到身边人的情绪变化,自顾自的说下去,“嘉祺姐追了他那么久,现如今也算是得偿所愿了。我什么时候才能遇见自己的真命天子呀?” 得到肯定答复的瞬间,时溪午的脸色就垮了下去,变得灰暗郁闷,再也不复之前的温柔明媚。 没听见姐姐吐槽的佟清觉得无趣,转过身来想逗她几句,却不想正对上一张愁云惨淡脸,吓得忙将手里的花放下,凑过来安慰她:“姐姐你怎么了?表情这样严肃,是想到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时溪午并未回答她的疑虑,只是抽了几张湿巾擦净了手,就起身匆匆离开了。 薄寒川是个将隐私看得很重的人,平时独自待在房间里都会锁门。但自时溪午病后,他便放弃了这一习惯。只为了能更好地听清她的动静,第一时间冲上去救她。 因此当时溪午才喊了一遍名字,他立马就从房里出来了。 佟清看着前一秒还神色紧张,后一秒就表情突变端起高冷架子,结果假正经没装多久就因为怕累着姐姐,非要自己下楼迎接她的某人,嘴角抽了抽。 她的姐姐果然不是一般人,就该撰写一本受众群体为广大人类,名为《训犬要领》的工具书来造福社会。 “对外疯狗,对内忠犬啊……”佟清眯着眼睛咂嘴,“嘶,还挺好玩。” 薄寒川试着向时溪午伸出手,见对方没躲避,便大着胆子去扶她。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她现在的状态很不好。她本来就白,之前晒了会太阳补回来的生气现在一丝都没了,虚弱苍白得像张一戳就破的棉纸。薄寒川试探着摸了摸她的手,掌心冰凉,五指都泛着寒气,额上却冒出了细密的汗,脆弱得仿佛一下秒就会晕倒。 他以为这是她要犯病的前兆,瞟了眼不远处坐在沙发上伸长了脖子吃瓜的佟清,想抱她回房里休息。 “你看起来很不好,是不是很累?我送你回房好吗?”说着他就要伸出胳膊抱她。虽然以前因为这个举动,被发疯的时溪午揍过无数次,但他从不吃瘪。跟没长记性似的,该抱还是得抱。 所以当时溪午拒绝的时候他直接就要用蛮力把她揽起来,吓得她连忙摆手说自己只是有事想问问他。 薄寒川将信将疑卸下力气,还自虐般地觉得有些可惜。 “那个何……何蔚然,他之前不是一直在国外工作吗?确定要回国了?”时溪午布满忧思的瞳孔望进他眼里,薄寒川的心狠狠跳动了一下。 “是。他要回国发展了,打算在国内定居。”搀着她细瘦的胳膊,脆弱得仿佛一捏就碎,他很难不心疼。 “他有没有……”时溪午刚要问出口,却又急急刹住了车。 有些东西不能这么早说出来。 “他最近订婚了,你知道吗?”时溪午指了指脚下的台阶,示意自己想下去。 薄寒川便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下楼,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个临盆的产妇。 “嗯……有听过一点消息。”薄寒川的回答有些敷衍,似是故意要逃避这话题。 时溪午病了,他的心思便全倾注于她身上,很少会去关注外界不相干的新闻。 尤其是这种跟男欢女爱有关的红喜事。 他在追逐爱人的道路上忙得焦头烂额,高中同学却连婚都订下了。这种戳他肺管子的事,他知道得越少越好。 “嘉祺,就是他的……未婚妻……”时溪午把最后叁个字咬得很轻,似是刻意要模糊掉她这层身份,“她曾告诉我,你和何蔚然同窗过,现在他回国了,要是有聚会,说不定会邀请你。” 薄寒川不记得林嘉祺也不记得什么未婚妻。当初参加订婚宴,要不是不好拂了长辈的面子,他压根就不会去。 毕竟他认定的此生唯一,还被他锁在屋子里,不得相见。 焦躁着呢,哪有心思给那对新人送祝福。眼睛就没往他们身上落下过。 怕把自己气死。 时溪午不知他内心的翻滚,只是握住他的手,用含情的美目看他,诚恳又真挚地拜托他:“如果你去了有他俩的聚会,麻烦你帮我关照下嘉祺。要是有人故意为难她,你就帮她解下围,可以吗?” 薄寒川不知道她为何要担心这种毫无由头的事。为什么那个女孩子会被欺负,她的未婚夫又不是不在,为什么要他来插手? 思绪百转千回,最终还是化作一声千金不换的承诺。 他点了点头,低声应好。 “她是个很好的女孩子,何蔚然……也不错。”见他答应,时溪午松了口气。即使被强制要求挨着坐,她也不烦了,继续说道,“但他们不适合在一起。” “为什么?为什么?”佟清凑过来,两只大眼睛扑闪扑闪,看着时溪午,一脸八卦,“我看他们挺配的呀。” “那只是从外形上。”时溪午用食指抵住她的小脑袋,推了推她的额头,无奈地笑,“嘉祺向往的是爱情,何蔚然给不了,他只把这场婚姻当做冰冷的商业工具。” “你觉得,是嘉祺把他的千年玄冰捂成滚烫的心靠谱,还是他用所谓的理性事业脑把嘉祺的爱意践踏个稀碎可能性更大?” 佟清摇摇头,她不知道。 时溪午替她回答:“何蔚然不会喜欢她的,这辈子都不会。从一开始他就只拿她当工具,甚至没把她当个活生生的人看待。嘉祺在她眼里不过是联系两个商业公司的锁扣。在这场利益交换的婚姻里,彼此都该保持绝对的理智,不能掺杂一丝一毫的情感。不然这场交易,就不单纯了。” “爱情和商场,不能同时兼顾。他选择一个,就不要另一个。二者若要合而为一,他不仅不相信,还会觉得麻烦,财产分割麻烦。” 佟清撇了撇嘴。姐姐说的很像那回事,但她还是不愿相信。 她没谈过恋爱,天生向往美好诚挚的爱情。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讨厌冷情冷血的绑定式婚姻。 林嘉祺喜欢何蔚然好久了,终于如愿,却又永远不得如愿。 她不想她那样。 18.她的过去 “你都没见过何蔚然,怎么好像已经看透了他?”薄寒川觉得奇怪。他不认为时溪午说的有错,但那样笃定的去分析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陌生人,还是不好的方向,那是她不曾做过的事。 “我……”时溪午眼神闪躲,有些不敢与他对视。 薄寒川的思维能力和直觉敏锐度都过于逆天,她还没厉害到能把他蒙骗过去。 “因为嘉祺姐老跟我们提起他呗。”佟清自然而然接过话头,正好替她解了围,“你是不知道她有多喜欢那男的,事无巨细什么都要跟姐妹们分享,知道的也不算少了。” “不过小鹿姐姐能看透的,我和嘉祺姐都看不透。”佟清撇了撇嘴,不禁为那个深陷情网的女人担心了起来,“她喜欢他那么久了,好不容易促成一对,再说什么分开是为她好,太残忍了吧。” 时溪午也想到了这点。 但她并没有要打击林嘉祺去追逐爱情的意思。 她在此过程中,不仅无功而返,还平白无故受了许多伤,并且难以自愈。时溪午是想尽可能的避免她受伤,或是在伤害形成后,她能有个宣泄负面情绪的对象,有关心她的人去帮她调节情绪。而不是一个人背负众多苦难,郁郁寡欢的过完这薄命的一生。 时溪午性子冷,但她讨厌冷暴力。 遥记得那个女孩的婚姻,非常不容易。 她满心欢喜得偿所愿嫁给了那个她爱了十多年的男人,却被他的家人排斥在外,当了叁年局外人。 那么热情似火的姑娘,在日复一日的言语打压和颐气指使中,磋磨得再也看不见当年扬言婚后她很快就让他能爱上自己时,俏脸上明媚的光彩。 男方对她的情况不闻不问,他鲜少回家。回家了,也不与她多交流。 因为他与她的名字出现在户口本和结婚证上,所以他还是与她相敬如宾的。 但只是相敬如宾。 他能做到的只有把被人弄出丑,嘲笑讽刺得没个人样的她接回家,却从来不想将泥潭里苦苦挣扎的女人解救出来,对那些伤害她的人们,哪怕只是警告也不会说一句。 他不会保护她。 人的一生中不应该只有爱情。 时溪午希望现在的她能明白。 “我只是希望她平安。”时溪午垂着眉睫,轻声说,“幸福是很难得到的,没有也要平凡又坚强的活着。” 上一世她和薄寒川结婚后,管控松懈了很多。嘉祺可以时常来看望她。虽然不怎么明着抱怨,但时溪午还是从字里行间猜出来了一点。 她心思虽然活络,但身体不好。自己都在生死线上挣扎,分身乏术。面对她无声的求助,时溪午爱莫能助。 直到林嘉祺自杀死了。 葬礼上没有一个人真心的为她感到悲哀。 曾经的朋友,因为她被家庭束缚,无暇维持联系,都渐行渐远的散了。 父母双亲早已意外离世。 所谓的丈夫那边的亲属只会觉得她才不配位。霸着座好几年,终于走了,他值得更好的。 何蔚然忙着处理公事,一展宏图。象征性露了个面,就匆匆离场…… 时溪午没有被邀请。 她身体不好,林嘉祺在世时曾花钱在外人手里存下一封道歉信,死后那人才交给她。 她说自己是故意不喊上她的。 她怕自己躺在玻璃棺中,苍白丑陋的尸体会吓到她。怕黑色压抑的布置和沉闷的气氛会让她烦闷低落。怕交接议论的私语会让她难堪。她是她的朋友,但自己做的不够好,太多人讨厌她,担心那些污言秽语会牵连到无辜的她。 怕她伤心,又怕她不伤心…… 一字一句,都是她对自己最后的照顾,和悲恸的温柔。 薄寒川收好信纸,把颤抖的她抱在怀里。 之前流了太多泪,现在她已经哭不出来了。 林嘉祺很早就放出了死亡讯号。她有接收到的,却没能把她救回来。 连施以援手都那么困难。 她却不怪她的麻木,到了生命尽头,还在挂念着她脆弱的病躯。 她明明是自杀的啊!对这世界了无牵挂,怎么穷途末路之际,还要对她释放善意? 她都没有帮到她,一点也没有。自己连开口都困难,哪怕心中迫切,也只能听她静静诉说被埋藏起的伤痛,然后弃之不顾。 因为药物,时溪午的精神受到了严重的损伤。她很难一心多用,只能执着于一件事。 怀孕这件事,挤走了她对好友死亡的缅怀。 但她并没有忘却。没有无情地忘掉那个被全世界抛弃、遗忘的,可爱又可怜的女孩子。 妊娠的胎儿需要她保持良好的心态,她只能把悲观消极的白事在深处掩埋起来。 但她从来没有忘记过。 从来没有。 她想给亲爱的嘉祺一段更美好的人生。在生命走到尽头之前,她也曾对她感叹过,要是没那么爱他就好了,不结婚就好了的想法。 现在,一切都还可以挽回。 “她不是那种被烫伤了还会义无反顾扑向火坑的飞蛾,迟早会清醒的。在此之前,我们只要陪着她就好了。”时溪午静静地说,淡色的眸子里藏着柔情的坚韧。 她们都是很好很好的女孩,一定可以收获到真正属于自己的幸福。 …… 19.合房 20我愿意 21薄家 22花椰菜 23前戏(h) 24火热(h) 25折翼(h) 时溪午哪里都很软。薄寒川钳住她的腰,手上的质感身量轻,骨架细,很轻松就能抬起来。女人头颈肩靠在沙发上,腰胯臀则被抬起悬于半空。扶着她的腰肢上下套弄,除了檀口中细微传来一点破碎的嘤咛外,好似玩具一样,完完全全地受制于他,被他所掌控。 更直白具象一点,这时的她就像个性爱娃娃。 很舒服、很爽、很好肏。这是沉湎于她所带来的性爱快感的他低俗又下流的第一反应。 好漂亮、好爱、好喜欢。这是一直存留于他脑海和心底对她最热烈最直接的情感表达。 他的性经验很少,除了手淫外就只有她。明明真的假的都没有尝试过,他却莫名觉得与她有关的性爱是任何人任何器具都无可比拟的狂欢。柔韧的曼妙令他欲仙欲死,恪守的自矜全部抛诸脑后,一切欲望全都回归原始。快感不断累积攀升,他只想在这场情与爱的纠缠里释放得彻彻底底。 裙摆滑落露出纤腰与长腿。他按着她牛乳一般白嫩细滑的小腹,那里原本很平坦,躺下时会凹陷下去一些,肋骨被衬得突出,看起来更为伶仃脆弱。像拥有艳丽翅膀的蝶,美得梦幻,珍惜易碎,好像稍不留神,她就会在自己掌心中折断了。 他合拢双手,本是为了保护她,害怕她飞走,飞去外面的世界被其他人捕走再也不回来。他是为了她好,可最终,怎么却是死在了他手里呢? 他看着她恙疾缠身而轻微下凹的柔软小腹因为他的到来鼓起了一点形状,他进到了深处,那里温热湿滑,错落紧致,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去处。 动作的频率并不快,分身撑开了她诱惑魅人的细窄甬道,体会过那里的柔情蜜意后一点点眷念地退出,再猛然挺进,她细瘦的身体会浮现出属于他的外轮廓。 他探入了她的体内,感受了她的气息,分享了她的温暖……薄寒川轻轻按着她细腻的腹部,甚至能触摸到自己的存在。 再剧烈一点,再冲动一点,无穷无尽的快感如上云霄,在被紧缚的软绵里肆意冲撞,刺激、爽利、迷离…… 这一刻,他们切实结合在一起了。 欲念的融合让他得到了她的肉体,他由衷地感到满足。 …… 虽然并不像小猫小狗毛皮的质感,但薄寒川的头发摸起来也很舒服。 时溪午试着将五指插进他发间顺了顺,很茂密,也很柔软。 应该不会有中年谢顶危机。 想到这里,时溪午没忍住笑了一下,她的联想实在有些奇怪。 虽然并没有发出声音,但搂着她腰肢,侧躺着把头埋在她颈窝处的男人还是感受到了来自她身体的细微震动,不禁好奇,仰头问她。 “你在笑什么?” 时溪午抚摸他头发的动作顿了一下,实在没好意思把心里话说出来。 于是她摇摇头,拒绝回答。 薄寒川也不纠结,改为环抱着把她圈进怀里的姿势,下巴抵着她头顶,拽着时溪午把她抱得更紧一点。 香味更明显了。 鼻尖离他锁骨很近,熟悉的木质香气萦绕在她周围,算不上太馥郁,但确实很好闻。 这气味来自于他不常用但少数能接受的特调香水。 他喜欢木质香,但又不喜欢太苦的,所以调配的时候除了沉香、香根草,还会加上点檀香木,总会透出点暖融融的奶味。 沉稳又温柔,这才是薄寒川。 “我们再来一遍好吗?” 时溪午本来觉得他的耳垂很可爱,他的肤色偏白,这会儿因为热意未消所以还泛着点嫩嫩的薄红,看起来手感不错。想着去捏一下玩玩,结果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差点没把她打趴下。 如果她没记错,他是以做完激烈运动后想洗澡必须先缓一缓为由才把她带到房间里休息一会儿的。 中途她不太清明——脱水、失力、舒爽、隐痛、高热、骤冷、麻木、欢愉……各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互斥博弈却又相辅相成浑然一体,她的身体替自己布下了天罗地网,无论是精神抑或肉体皆无法从此中欲望里脱身,伴随着深处搅弄春潮的水声,她陷入了无尽的柔情迷惘当中。 当自己被人托着屁股抱离客厅时,她已极尽倦怠,腿上连夹住他腰部的劲儿都没了。抬手虚虚搂着他脖子,歪歪斜斜地将头搁在他肩膀上,迷迷糊糊中睁开眼,只见得沙发茶几底下那块设计简约大气的真丝地毯上洒落了几个颜色醒目的铝箔小方片。 按规格大小形状样式看,那就是被撕开了的避孕套包装袋。 他肯定做了不止一次! 时溪午要被这厮的贪得无厌气撅过去了,他还真是身强体壮到欲壑难填,自己这副病秧子身躯可真是委屈死他了。 想着想着也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推搡着将他给弄下了床,还不由分说地要把他给赶出房去。 薄寒川不知道她要干嘛,又怕自己用劲了会伤到她,满脸困惑地不停询问她怎么了,却也没敢忤逆她。 跟随着她的力道倒退走,直到房门在他面前“嘭”的一下大力关紧,他才后知后觉自己这是被驱逐出境了。 于是长相俊美无俦、人前高贵无匹且身上只穿了一件用来遮羞的睡袍、真空上阵的大总裁欲哭无泪,只能毫无形象可言地拍着门,坚持不懈地以自己帮她洗澡为由求时溪午把门打开。 时溪午当然不理他,捂住耳朵气鼓鼓地继续躺上床修身养性去了。 / 虽然照旧踏不出庄园半步,但薄寒川对于她想和外界联系的要求有了些许软化。就比如妈妈因为她的踪迹难寻而倍感紧张,金扇扛不住被逼问的压力,联系了佟清,佟清联系到赵姨,再由赵姨转告薄寒川,最后才轮到她本人知道这件事。 接过赵姨递来的手机时她还一头雾水,从对方口中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后,她恨不得把薄寒川从外面揪回来打一顿泄泄愤。 和徐青“私奔”未遂被抓回来后薄寒川管她管得更加严格,别说门出不去,断了网,就连手机卡都被没收了,她连解乏小游戏都没得玩,无聊得要死。 后来被迫施展了几次“美人计”,薄寒川属于干了个爽但也仅限于干了个爽。他爽确实是爽了,虽然不至于翻脸不认人那么渣,但也不给实质性好处。因为他自始至终都觉得是自己引诱了她、半强迫她才做上的。他只得到了她的肉体,而她的精神依旧处于飘忽不定的状态,她始终保有着随时背叛他的心思。 时溪午觉得这人想法可真奇怪。他虽然打心底认为她是很忠贞不渝且坚持本心的人,所以绝不会在违背自身意愿的前提下委身于人。但是他们上床了,并且没有很抗拒,甚至称得上配合,由此可见她对他是有好感的。 但他又不太相信这份好感的深度,潜意识里依旧认为这中间存在着一定的欺骗性。自己并非全心全意地对他,所以害怕她会利用他日益沦陷的纯情,从他身边逃离,甩开他,不要他。 身为病患,时溪午分不出神去揣摩他的意志操纵他的行为,再说了,薄寒川本身就是个很警觉多疑的性子,短短一夜间,她对他的态度突然发生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由仇人变爱人,怕是再迟钝的傻子都能感觉到其中有鬼,更别提如此精明的他了。 没把她绑起来研究研究她脑子里到底打得些什么坏主意那是他宽容,他一直求之不得的女人主动低头求和了,他哪有不往台阶下的道理。大不了多加些眼线防着她做些企图逃跑的小动作,至于那些她给的柔情蜜意,管它是真是假,通通照单全收,反正自己很舒服。 26联络 时溪午连做几个深呼吸。 她最近学会了冥想,可能不太规范,因为没有老师教也没有教程学,这是她自主研发的一套体系,专门为了压制自己对薄寒川蠢蠢欲动的疯癫。 薄寒川对她……嗯,算是挺温柔的吧,但当惯了上位者从小被捧上天的男人再弯下腰来去哄一个对他没什么好脸色的小姑娘哪里那么容易?他也有他的骄傲,当然,更多的是他习以为常的霸道强势,他自己可能没觉得有问题,但遭受这一切的时溪午本人有时候会觉得不舒服。 但她能怎样呢?说白了源头还是自己的问题,是她搅乱了一团和气弄得鸡犬不宁人心惶惶,薄寒川对她已经够好了,真要算起来,她发病时破坏掉的东西得把现在的半个时代公司都赔进去。 而且就算他关着她,限制她活动,她暗地里骂骂也就得了,还真不能和他撕破脸。这可是她上辈子就在一起了的爱人,爱得要死要活的她光想想都累。那么曲折离奇跌宕起伏的经历互相折磨寻死觅活都硬是凑在一起了,虽然最后结果非常惨烈……不过,手握后面几十年剧本的女人不可能轻易认输,她身子软但骨头硬,本该是她的无论重来几次都会是她的,不仅不能不要还要进一步将瑕疵关系修复、完善,致力于在一路崎岖中打出一个大圆满happy ending。 一轮吐纳过后,时溪午脱出思绪缓缓睁开眼,赵姨适时把手机往她面前送了送。屏气凝神刚要接过,却听那方悠悠传来:“这里面安装了监听和录音软件,小姐您用的时候发言记得谨慎些,免得少爷那边……” 多余的赵姨没再说下去,小姐当是提醒也好警示也罢,只要听进去了哪怕装装样子都行。要是这尊大佛又跟以前一样口无遮拦犯糊涂,少爷知道了心里肯定不好受,两个人龙争虎斗闹个没完,自己也要跟着受折腾,她只想再过几年安生日子然后美美退休,不想为这两小辈的情情爱爱忧思脱发了。 时溪午一听,差点没把手里的铁块块摔出去。 薄!寒!川! 拿她当间谍呢这么防着她! 冤有头债有主,以后再找他算清楚,现在当务之急是把妈妈的疑虑给打消了。 她先是点开相机对着前置照了照自己,瘦是瘦了点,倒是没脱相,肉眼看不出病来。 然后喝了口手边温热的蜂蜜柚子茶润润喉,轻咳两声把嗓子顺了,这才给她许久未联系的母上大人拨去一个视频电话。 没多久就被接通了。 她刚要扬起一个恬静的微笑和好久不见的妈妈打个招呼,那边露出的却是一瞬间呆滞的表情,反应过来后,眼眶一红鼻子一酸,眼睛里蓄满了泪,一直紧抿着的唇线颤抖,别过脸去怕被女儿看见也不敢再看女儿。 时溪午没想到对方的情绪会这样激动,一时间手足无措,隔着屏幕只能干着急,一遍遍地喊“妈妈”,问她怎么了,要她别哭。 哄着哄着,自己也绷不住了,用手背挡着眼睛,呜呜咽咽地跟着哭起来。 谁会不想家呢?她也很想家很想爸爸妈妈,自己重生回来,就当是重生吧,冷静下来后的反应就是想见见记忆中好几年未曾再见的家人。如果不是自己心中对薄寒川有愧再加上佟清的拜访解了她一部分思念,她早就开始闹了。 母女二人遥遥相隔一同哭得伤怀,赵姨看了也深受感染,把纸巾盒挪近了些,又抽了几张轻轻按在时溪午脸上,女孩抽噎着道谢接过,努力平复情绪。 那边镜头里也闯入了一只纤细白嫩的胳膊,看着像女人的。时溪午被泪花糊了眼睛,脑子也乱了,竟没辨认出来那腕上的和田玉镶金竹节手链是谁的。 妈妈强烈的情绪感染了她,时溪午一心想着先把对方安抚下来,提前打了满腹的草稿脱口而出:“妈你别哭了,这段时间我都在金扇那儿住着,前些日子有人联系我说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能为爸爸翻案帮上忙的地方,我就找去外地与他碰面去了,所以没来及接你出院……”话音未落,屏幕里多出一个人影。 没曾想被她当作借口搪塞家人的主人公这会儿就坐在妈妈身旁,金扇怕时溪午继续说下去要被她亲妈戳穿的地方更多了,未免酿成大祸,身为死党,那必然得在危难时刻挺身而出,于是金扇急忙把脸往镜头前一靠,朝她憨笑着打断了她的发言。 意思要她别骗了,人家已经找上门来,瞒不住了。 时隔太久,时溪午乍一看到好友那张娇俏秀美的脸竟是有些恍惚,愣怔了一瞬,却见对方嘴角上扬的弧度牵强且傻,似是有无形的冷汗滴滴滑落,漂亮清丽的脸蛋上因着努力的尬笑而绽放出朴实的光芒,蹙眉瞪眼,正疯狂朝自己使着眼色。 时溪午接收了对方传递的信号,当即反应过来,闭了嘴免得越描越黑,吸了吸鼻子,乖巧端坐听候发落。 孩子她爸那边的情况好了不少,光靠他们自家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是办不成这么大的事的。梁玉洁康复之后也陆陆续续收到了些关于案子的消息,其中好转自是有人在四处走动。她病倒了,其余的兄弟姐妹自顾不暇,能这么不遗余力为他们奔波的便只剩下自己的亲女儿了。 薄寒川的功劳在母亲一番计较下全落在了时溪午头上,但他俩一个是从小浸淫权术,在一众豪门继承人中脱颖而出毫无疑问坐稳交椅的商界奇才,一个是被当做掌上明珠,不谙世事娇宠长大的深闺大小姐,在人情往来、商业互博、机密调查等各方面都差得远了,薄寒川那些手段,时溪午不会,学也学不来,偏偏在母亲眼里她做到了,只以为女儿在外面肯定受了不少委屈、吃了许多苦头,到处跑通关系、低声下气求了好多人才办好的。 梁玉洁没说得这么直白,但断断续续的哀思忧虑和叮嘱告诫拼凑起来时溪午也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当下有些哽住,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对声泪俱下的母亲揭露真相—— 其实她真没做什么,她就联系了一下薄寒川,提了提家里的情况,礼貌询问他可不可以帮帮忙,如果麻烦就算了,然后那边回复见面聊,她应了。 之后……她也没料到薄寒川他长了那么一副很能招惹桃花的漂亮脸蛋,偏偏爱玩一眼万年纯情版一见钟情。她本来都没抱希望,甚至做好了会被嘲讽的心理准备,毕竟像他那种一天可以换好几个女伴不带重样的高端配置,乱花渐欲迷人眼,自己是真没指望他的喜欢有多持久。那么长一段时间未曾有过联系,没把她忘干净都算他记性好,结果一见面,她心里还在打鼓,对方倒是十分干脆地掏了一式三份的合同出来,说自己会全力援助他们家,前提是她得和他在一起,身心皆自愿的那种。他知道她目前对他没想法,为了节省时间加快进度,她必须搬进他的庄园,两个人同吃同住,这样可以更好的培养感情。 时溪午不明白他究竟看上了自己什么,薄寒川却笑了,说她对自己所拥有的一切毫无自知之明。 她来见他本就紧张,被男人搅和一通脑子更乱了,大致翻阅了下没有对她不利的条款,于是脑子一热便签了字。 薄寒川是个非常好的合作对象,一如他所承诺的,对时家和被污蔑陷害的所有对象都鼎力相助,倒是看起来安分守己的时溪午先违反了合同,一头栽进了野男人的口腹蜜剑里。 27抓捕 ρō18čk.čōм 想到过去和上辈子所走的歪路,时溪午就不经羞愧,这一愧便走了神,梁玉洁喊了好几遍她才听见。 “唉,你这丫头,该说你什么好?妈妈也只是担心你,怕你被人骗了去,从小你就……算了,这些都不说了,家里的事不急于一时,首先你得保护好自己,遇到麻烦了也别一个人扛着,妈妈还在呢,我总联系不上你,也是会担心的呀……” “妈妈……”时溪午呐呐地唤着,鼻子发酸,又想哭了。 “没事,妈妈不说了,你休息去吧,我不打扰你了。”梁玉洁抹了把脸,把眼角快要掉落的泪及时擦去,对着镜头笑了一下,又转向旁边说,“扇子,那阿姨就先走了,谢谢你对小鹿的照顾,以后等她爸出来……”Ъen呅鱂在õ𝓶se8.𝓬o𝓶韣鎵更新璉載 綪ㄐㄡ欌棢阯 “哎呀阿姨,咱们之间还客气什么呀?别说这些了,我送送你。”金扇摆摆手把这章揭过,梁阿姨才出院没多久,需要静养,还是得尽量避免这么大的情绪波动,那些伤心事,能别提就先别提了。 时溪午笑着同妈妈、朋友道过别,视频挂断好一阵子,她还捧着手机坐在原地发呆。 她心有波澜,做不到冷静,想着往日种种,无知无觉地又开始哭。 不声不响的,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眼泪还是忍不住流出来。 哭什么呢?她也不知道,该落泪的地方太多了,脑海里纷杂的画面勾得眼睛鼻子酸涩,莫名其妙地就哭了。 也不太想哭出声,记忆中的过往与未来压得她喘不过气,本该声嘶力竭地痛痛快快喊出来,但她不行,太疼了,好累,除了掉眼泪珠子什么都做不到。 薄寒川果然在手机里动了手脚,不然他怎么能这么快这么及时地出现在这儿呢。 他的步子迈得很大,但脚步很轻。走到她面前,可时溪午不想看,移开脸。想牵她的手,时溪午不想理,干脆站起来错身躲开要上楼。 他一路跟着她,也不敢走快了,落后女人一步,紧紧地跟着。 直到她踏过楼梯上的两级台阶,薄寒川没有再追,停下脚步站在原地,不远不近地喊她名字。 时溪午身形一顿。 心里起了一丝波澜,她迟疑地转过身,扶着扶手站在台阶上同他遥遥对视。 明明不一样的。表情、状态甚至是二人间的关系,都同那时不一样的。 她怎么总是会想到那个时刻的薄寒川呢? / 她逃跑的时候不是没有过犹豫,她心里很愧疚,也很害怕,可她觉得自己马上,或者已经坏掉了。但她不能坏掉,家里就剩她一个了,她得马上好起来呀!这里的环境于她而言太压抑了,她需要换一个更舒适的环境,多和徐青这种能让她放松、变回正常人的人待在一起才行。 她不是一去不回,她会尽快把自己的精神养好,只有自己变好了她才能照顾妈妈帮助爸爸,她才能……才能回报薄寒川。 现在的状态实在太糟糕了,不能任由自己这么萎靡下去,她得自救,不然的话,她谁都帮不了,反倒会伤害他们…… 不会很久的,她会努力,努力变好,一旦情况好转精神恢复,她就会回来的。 所以求求你,求求你不要怪我,我只是想变回一个正常人,我不想疯掉! 航班晚点的通知一发下来,徐青没有过多犹豫,他果断放弃了原定的目的地,转而把目标投向了另一个国家。 在时溪午的印象中那里并不太平,时局动荡乱象频出,简直就是犯罪者的天堂。她对那儿本就有些避之不及,更何况徐青提出的建议还是偷渡过去。 她只是精神状态不好,又不是脑子彻底坏了,怎么可能答应。 但是徐青实在太会说了,哄骗的花言巧语张嘴就来,黑的都能说成白的。因为偷逃出来而处于极度紧张状态的时溪午被他这么一通忽悠,面对明摆着的巨大陷进,她却摇摆着要跳不跳。 “没时间了,你先跟我走,我们先换个地方,中途再仔细讨论。”徐青拉住她的手腕就要带她走。 如果不是去那儿…… 觉得仍有商量余地的时溪午这次没太抗拒,计较了一番正准备跟着跑时,薄寒川带着人马把他们给包围了。 车从四面八方开过来逼近他们,身手矫健装备齐全的“黑衣人”陆续从车上跳下来,训练有素的保镖们很快便围成了一圈,确保没有留下能被突围的空隙。 时溪午记得自己那时的表情并不是慌张或恐惧,而是一瞬间的头脑空白。她下意识地向那台离她最近气场最强的黑色豪车望去,果不其然,预料中的男人最后从那里迈了出来。 当皮鞋踏上地面的那一刻,空洞的心咯噔一跳撞出回响,一切似乎都已尘埃落定。 28对不起 他们对视,眼睛里装着彼此,无声的对峙却并非想象中的剑拔弩张一触即发,而是流转着另一种更耐人寻味的情愫。 那时的时溪午其实并不喜欢看他眼睛。一开始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小心避让,后来则是心虚与逃避。必须和他接触时眼神也总是飘忽不定的,这次被抓个正着反倒肯与他的视线直面冲撞了,二人情绪不明,时溪午也不懂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 她也只是沉默地看着他,在视线交缠的某个瞬间,自己那混沌成一团浊雾的理智因为他的到来好像突然打开了一窍,心里有块地方似有松动。 这种感觉很轻巧,几乎稍纵即逝,她无论如何也抓不住,只能近乎执拗地继续侧目注视他,想辨清雾障心头中那抹刹那的寂然。 还是那边先错开,对着另一人昂了昂下巴,无声打下手势。 那些人动作迅疾有条不紊地围住了徐青,反剪双臂攻其腘窝,用力按住他后背将其压制,自己则被替薄寒川发号施令的那个男人虚握住上臂,强制带到那辆气势逼人的车及其主人面前。 她只在最开始因为讨厌陌生异性的触碰而稍稍挣扎了几下,等身上的禁锢被松开,她反倒安静了。 她再次抬头看向薄寒川。 那双眼实在太凉薄,暗沉沉的,看不见一点光亮。 多情的漂亮眼睛彻底冷下来是很可怕的,时溪午见状,只觉得自己好像被吸进了深不可测的黑色漩涡里,那里冰冷潮湿,粘稠地吞没她,蔓延着,侵蚀掉她所有。 她不会受伤,他的眼在看向她时不会有锋锐的戾色,可她犹然感到钝痛。像有什么东西生生剖开了她黑色的心脏,撬动起沉重的枷锁,撕开了一小块宣泄口。 那种窒息的闷慌感,似有人在向她索要灵魂的清偿,然而当她刚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却仿若有双无形的手扼住了她咽喉。呼吸上不去下不来,最后身子一软,眼皮沉重地合上眼晕了过去。 把那时的情景重新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后,时溪午才像被启动发条的机器,慢吞吞地、迟钝地眨了眨失神的眼睛。 “我欠你很多次道歉……”说这话的时候她是下意识的,那双逐渐浮现出往日颜色的樱唇轻声呢喃,幅度动得很小,除了她自己大概没人知道她在说些什么。 或许是意识到了这点,也可能是犹豫的这点时间又重新给了她肯定自己的勇气,于是她强打起精神,牵引出一个十分柔软纤弱的笑容,看向他的目光温和又坚定。 “这句话我拖欠你太久了……”她轻轻地歪了歪头,美丽的眼睛弯着,眼尾渗出璀璨的亮色,像藏在桥洞阴影下波光粼粼的湖面,没有人看得见。 他终于意识到她好像在哭,但耳朵却听见她说“对不起”。 / “……我想你大概是误会了什么……”时溪午好气又好笑,最后只万般无奈地小力推了把将她紧紧圈在臂弯里的男人,只可惜他的怀抱实在太牢固太严密,恨不得与她化作两个相似相溶的物体彻底溶解粘连在一起,压得她都要透不过气了。 “我没有要走,也不会轻生,只是真心实意地想和你道个歉。”头埋在他胸口处动弹不得,她想抬头看他都做不到,甚至连开口解释都有些困难。 因着距离过近,说句话嘴唇都要时不时擦过他的黑衬衫,痒死了! “做错事了本来就应该道歉,你不和我计较不代表我犯的错就可以轻飘飘地揭过,什么都不做,我心里也会过意不去的呀。”时溪午耐心解释自己的反常,顺便提醒一句抱太紧了她真的会闷死的。 “我不需要你道歉,只要你别离开我就好……”薄寒川低着头一遍又一遍吻过她的侧脸,频繁的一触即离捎带着匆遽不安,连唇瓣都是冰的。时溪午感受不到他的温度,只有肌肤相触时的轻颤凄惶,在她身上悄然流露出他的兵荒马乱。 他不能松开她,如果不抱紧一点,他会忍不住颤抖,可能会跌落,腿软的摔下去也不一定。 他需要一个依靠,一个支撑他保持平稳的力量来源。他需要时溪午,确保她还站在他身边,没有离开他。 “我不是故意要刺激你的。”时溪午抬起头来,看着他失了色的脸,秀眉微蹙,忍不住怜惜地拨了拨他额前的头发,像在安抚受惊的小动物,用坚定的温柔给予他安全感,“我道歉,是因为我现在病情好转了,可以保持正常人的理智,所以希望能把之前犯错时想要表达却未能表达的遗憾尽可能地重新弥补。如果你真的在意我,那我之前所做的并非出自本意但切实犯了错的恶行肯定会伤害到你,当时的我或多或少有察觉到不对劲,也生出过悔意,但我无法向你表达自己的情绪,更是无法为之负责。这些一直是我无法忽视横亘在心的疙瘩,既然我现在清醒了,那我就应该站出来承担自己的错误,更要向你表明我的真心——我没有讨厌过你,更不会恨你。肆无忌惮伤害你的人不是真实的我,而是坏人塑造出来的‘我’。” “我,时溪午,真正的时溪午是永远不会辜负你薄寒川的。” 话音刚落,她感觉缠在自己身上的束缚僵了一瞬。时溪午觉得奇怪,于是盯着他脸看,发现他此刻的表情如堕五里雾中,眼神影影绰绰,像丢了魂一样,很不真切。 她还以为他走了神没听进去,举起手在他面前摇了摇,却被人一把拽住了手腕。 下一秒,吻如暴风雨般落下,亲得她措手不及。对方过分热情,用力将她揽进怀抱,十指相缠紧扣,温热的柔软霸占住她双唇,一步步逼近她,将其抵在墙上。激烈地发了狠,燃烧着欲望,用炙热缠绵的姿态抒尽自己汹涌的情谊,贪婪地攫取她的气息。 时溪午脑海中一片空白,她属实没想到事情的走向会变得如此香艳。实在过于惊愕,宕了机的她被男人压在墙上亲,对方的情感表达方式过于激烈,把她吻得浑身发麻,脑袋也犯晕。 这回真的要缺氧了! “你干什么?”她拼尽全力才把紧贴着他的男人推开一小寸缝隙,就着这点空隙,她颇为狼狈地狠狠喘了两口气。睫毛潮湿,眼角泛红,整个人呈现出一种被大肆疼爱后的倦意和媚态,勾得薄寒川心一热,又要亲上来。 时溪午实在不能理解他的狂热从何而来,抬手用掌心封住他的嘴,生怕他再胡来。 “你不要这样搞突然袭击好不好?我会吓到的。” 被吓到的后果就是她指不定又要犯疯病,管你是谁,先上手揍了再说。 薄寒川揭下覆在脸上的柔荑,转而握在自己手里,轻轻捏着她薄软的掌心,漂亮眼睛里含着笑意,弯起来,绚烂得像星星:“你刚刚不是在跟我表白吗?” 时溪午摇摇头,表情单纯又无辜:“不啊,我是在道歉。” “好吧我接受你的表白……哦不是,道歉。” 他低低笑着,用很轻松的态度将这件事情翻篇,时溪午却有些不乐意了。 她是认真的好嘛,就他这么个态度,那下次再犯错,她就不和他说对不起了。 看他能纵容到什么程度去。 “我们去楼上好不好?”他依旧握着她的手,很亲昵地揉捏着。弯着腰靠近她颊边,唇瓣扫过耳垂,呼出的气息轻轻的,带着温热,时溪午从中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可言说的骚动。 “做什么?” 他贴近她耳边,像拨动大提琴的弦,嗓音深沉,吐出两个字。 “你走开,我不要……”话还没说完,她就被人拦腰打横抱起,任凭她怎样拍打都是徒劳,闹得脖子都涨红了,抗议无效,最终还是被送上了床。 29死讯 接到洛嘉河电话前,时溪午和薄寒川两个人正在床上打架。 没带引号的打架。 不必往情色方面联想,因为该做的已经做过一轮了,他们是真的在打架——女方揍人,男方挨揍。 被欺负狠了的时溪午跪坐他身上,实在气不过,挥起小拳头就要揍他。而神色餍足的薄寒川则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笑吟吟地接招,姿态懒散随性,像陪三岁小朋友玩笑打闹,轻轻松松就把她的攻击给化解了。 抓住了又放,放了又抓,跟猫抓耗子似的,惹得她愈发不痛快。 虽然他的本意只是想多揩点油,摸摸她的手。 胸腔震动,溢出几声漫不经心的笑。薄寒川勾起唇角眯着眼睛朝她笑,桃花眼弯成月牙状,满目柔情,似醉非醉,分外勾人。 又撩又苏,性感雅痞。但时溪午是谁?每天起床照镜子面对自己那张脸,二十多年来早就对美人的颜值暴击免疫了,这种风流不羁的形象勾引不到她,她只想扯住他的脸皮泄泄愤。 “还笑,还笑!”时溪午就是看不惯他这副做什么都游刃有余运筹帷幄的样子,偏偏在某些方面她天生劣势,确实斗不过他。 看他笑得这么荡漾她就来气,他的性福完全建立在她的肾虚之上,什么好处都给他得了,自己却被他吸干精气搞趴下,如此不对等,她更想揪他脸了。 结果爪子刚摸上去,就被一只更大的手覆住。 薄寒川偏了偏头蹭她的掌心,还故意伸出舌尖舔了她一下,那双带着勾子似的多情眼却一眨不眨地微眯着看向她,幽潭般深不见底的黑眸明澈,眼尾微微上挑捎着风情,浓密的长睫像围着眼睛的云雾,神色淡淡的,朦朦胧胧,要多魅惑有多魅惑。这一套连招下来,她心智再强大也扛不住,酥麻感从尾椎骨一路蹿上头皮,整个人都软了。 “你……放开我!”居然想靠美色诱惑她,除了养眼以外她能得到什么?腰可还疼着呢,这样是勾不起她的欲望的!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我以后再也不说那种混账话了……”他依旧笑得开心,原本棱角分明的轮廓都被这温暖又宠溺的笑容感染得柔和,只是说出来的话就没看起来那般宜室宜家了,“不就是坐上面没力气动不了嘛,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在下面的时候我也没让你出过力啊,不都是我动的,本质上没什么区别。” 这不还是说出来了吗! 时溪午又羞又窘,恼怒地咬住下唇,不打算和这无赖继续掰扯了。 这方面她下流不过他,再折腾下去吃亏的只能是自己。不如躲远点,清净。 薄寒川也没拦她,坐起来扣住她手亲了她好几口才舍得放开,言笑晏晏地目送她离开卧室。 上了床不管做什么事他都习惯先把手机关静音,薄寒川理所当然的错过了几通电话。对方接连拨了三个,看样子应该有什么要紧事。 他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解了锁回拨过去。 / “来了。”洛嘉河从椅子上站起来,抖了抖手里的文件,递向来人。 薄寒川漫不经心地用鼻音“嗯”了声示作回应,脚步依旧不疾不徐,步履稳健从容地走近了,从兜里抽出手,单手接过。 “真没了?”他顺手翻阅起文件,一目十行地浏览着上面的文字,速度很快,但关键词一个没落,不一会儿就把这厚厚一沓病理资料、尸检报告全部看完了。 “早三天前就死的透透的了,整个屋子都弥漫着怪味,发现者进去不到半小时,回来洗了四道澡身上的尸臭都散不掉。”想起隔着玻璃遥遥望见的那一眼,即使是见过不少断肢残骸血腥大场面的他也有点犯恶心。仰头猛灌了一口清茶压下泛上喉中的苦意,抹了把嘴,继续说道,“你还是没查仔细,他的身份全是伪造的。” 薄寒川瞥了他一眼,神色淡淡的。洛嘉河心领神会,继续说下去。 “唉兄弟你就是太心软了,什么事遇到溪午就犯糊涂。顾忌这个顾忌那个的,战战兢兢也就查了个表面。 “不过这人不连根带土全部拔出来确实也搞不清究竟是个什么妖怪,身份造假造的那叫一个透彻,家属关系人生履历全是捏造的。他打着进修的旗号进入这家医院,实则从未在任何一家正规医疗事业单位工作过。网上的信息资料都改了,假证也办得很全,更重要的是,他会骗呀!比尔盖茨女婿的段子听说过吧,他就是这样,一环扣一环,空手套白狼,不仅成功入局,人家还得恭恭敬敬点头哈腰捧着他,哎呦可牛逼坏了!” 薄寒川扯着嘴角露出个邪性又危险的笑,眼睛却冷得可怕,像被阴影吞没的月蚀,彻底黑沉下去。 他居然让这种东西在时溪午身边蹦跶了那么久!就因为怕伤到她的心,所以一直拖着没狠下手处理,以为只要守着她,一切就都还在可控范围内,却没想到她的身边早已埋下了这么大的地雷。 “说是自杀的,但谁知道呢……”洛嘉河轻嗤一声,从外套的内口袋里掏出个折迭好的稿纸,夹在两指中间,朝他晃了晃,“瞧,还假模假样留了遗书。” 见对方接过,俊秀青年脸上的笑容更盛。 洛嘉河绕到好友身边去,打算近距离观察他的表情看看他的笑话:“瞧你兄弟我多贴心,还使了门路给你留下了复印件。诶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啊,这遗书满篇流水账,毫无重点。像是纯粹为了写而写,东一句西一句的,根本没有啥值得研究的地方。但是全部看下来,也没几个男人能忍得了。” 就差没把给你戴绿帽的事直接喊出来显摆了,你这家伙心气那么高,我还真不信你能憋着不发作。 洛嘉河在心里捂嘴偷笑,摩拳擦掌十分期待接下来的发展。 见朋友笑得一脸猥琐,阴险奸诈的坏劲儿昭然若揭,薄寒川只觉得无语,斜着眼睥睨他,本该展开信纸的手顿住就是不动。 这可把等着看热闹的某人折磨坏了,抓心挠肝不得劲,干脆直接上手催促:“还等什么,快看啊!” 薄寒川嫌弃地翻了个白眼,冷哼一声,摊开了折起来的遗书复印件。 …… “……” 见着自己好兄弟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不嫌事大的洛嘉河笑得直拍大腿,眼泪都快憋出来了,就差没捂着肚子毫无形象地在地上打滚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会这样哈哈哈哈哈!就是这种表情,笑死我了哈哈哈哈!” “……笑死你得了。”攥着信纸的骨节用力到发白,额角青筋毕现,双眸通红。薄寒川咬着牙磨出一句叱责,咬肌鼓起发着狠的样子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仿佛下一秒就要不管不顾地扑出去撕扯掉仇家的喉管。 “诶诶诶,别撕呀,我还没来及多印几个副本呢!”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洛嘉河见对方就要毁灭这惹他动怒的“元凶”,也顾不上取笑他了,连忙伸长手臂拦住他泄愤的动作,小心翼翼把信纸抽回来,“还没拿给溪午看呢……” 话还没说完,屁股一痛。 薄寒川双手插兜,姿态优雅傲然地收起飞速踹出去的长腿,横眉冷眼居高临下地睨视他:“真想找死?” 洛嘉河赔着笑揉了揉屁股,他知道薄寒川的杀伤力,这次明显收住了不少,但还是疼的。 “现在能找到的最了解徐青的人就只有她了,鬼知道他身后牵连着什么炸弹,不弄清楚,你真的安心?”笑够了的某人明明才在他这吃过皮肉亏也浑不在意,吊儿郎当靠近了,勾肩搭背一副掏心窝子的模样,“说句实在的,你这些日子春风得意的势头哥几个也看在眼里,不说我们这些局外人了,就当事者你本人,女人心海底针,你真觉得自己能琢磨透?之前闹得那么凶,现在却跟变了个人似的当起了你温柔小意的女朋友,给你亲给你抱还愿意陪你睡觉,你真觉得踏实得很,就一点疑心都没有?” 说着他拍了拍朋友的肩,语重心长留下几句忠告:“你说她精神病逐渐康复了所以不再和以前一样发疯也不排斥你了,这我能理解,但感情呢?你怎么就确定她现在对那货完全没想法了?就你这身顶配的硬件软件,什么诱惑没见过,还能守身如玉这么多年,我真不信你能忍受得了一段有瑕疵的恋情。反正也瞒不住,何不趁着这个机会先下手为强,探一探她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薄寒川不说话,沉着脸,嘴唇紧抿。 洛嘉河知道他听进去了,这会儿心里头正在极限拉扯呢。 “哎呀别这么纠结,要是她不在意,那皆大欢喜。如果她情绪有波动……反正你也不会放手,更何况那贱人人都没了,吊死鬼死状丑到惨绝人寰,这你不纯纯赢定了嘛!长痛不如短痛,这刀子一直插在心里也不舒服,不如一举把它拔出来,看这伤口到底是无事发生,还是鲜血直流。” 他面带笑容,重新把信纸折迭好塞进他西服的手巾袋里,顺道拍了拍他胸口,视作鼓励:“特效药本来就握在你手里,真受伤了,那就想法子让她更爱你,让她自己来救你。” 30曲奇饼干 薄寒川走出别墅的时候,洛嘉河也跟着出来。 他要回庄园,洛嘉河仍旧跟着一同走。 “你怎么回事?看戏成瘾了是吧?”身姿笔挺的男人停住脚步,转向友人提了提腿。 洛嘉河条件反射地往后蹦了一步闪躲,惊魂未定抬起头来,只见对方站在原地双手插兜无动于衷,一侧嘴角上扬,脸上挂着他再熟悉不过的顽劣笑容。 艹,又被当成傻子耍了。 心里再多脏话也得忍住,洛嘉河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重新挪回来,朝他假模假样笑了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然后留下句“等我一下”,就飞速跑走了。 不多时,一坨毛茸茸的云一样的大家伙出现在薄寒川的视线里,并且越来越近。 他看清了来者——一人一狗像同个模子里刻出来般朝他咧着嘴“嘿嘿”傻笑,短暂的狂奔后胸腔起伏幅度明显,一齐喘着粗气。 不禁颦眉,看向牵着狗绳笑容满面的某人,不解发问:“怎么把它带来了?” “你是不知道啊,我们家耶耶自打从你们家接回来后,就茶不思饭不想的,连最宝贝的小玩具都不咬了,整条狗都瘦了一大圈……”洛嘉河半蹲下来,抱住他的狗儿子,假模假式地呜呜哭了两声,故作可怜地上演起了苦情戏。 “……它哪瘦了?不还是那么肥嫩吗?都快胖成球了。”薄寒川十分嫌弃地瞟了这傻狗一眼,无情地戳穿了它主人的虚假。 “胡说八道!”洛嘉河护崽心切,说话声也硬气了起来,捏着花椰菜的下巴把它的脸掰过来掰过去,非要给说风凉话的某人看个明白,“耶耶它只是毛多,看起来虚胖,不许你说它坏话!” 薄寒川懒得和这傻子争,敷衍地嗯了两声:“行行,不胖不胖,孩子快饿死了都。” “是啊,孩子都快饿死了……”洛嘉河也不管对方真心还是假意,只管顺着杆子往上爬,戏瘾大发,“还不是因为你们家那个谁,好美丽的一张脸,好歹毒的一颗心呐!” “不仅给你灌迷魂汤,连我家狗都不放过,看给它迷得,饭都不肯吃了,街也不溜达了,整个一条废狗,玩物丧志啊!丧志!” 哀嚎着,他从一侧口袋里掏出包肉干,伸在它面前晃得稀里哗啦响,花椰菜湿漉漉的狗鼻子翕动了几下,黑葡萄似的一双圆眼睛盯成了斗鸡眼,张着嘴喘了两口气,然后毫无欲望地别开了脸。 洛嘉河抬头朝薄寒川使了个“你看吧”的怨怼又无奈的眼色,然后从另一边口袋里掏出张相片,怼在狗狗眼前,嘴里念念有词:“瞧瞧,这是谁?诶对没错~这就是你时姐姐。时姐姐喂你,是不是很开心啊?开心了是不是就有食欲了?别舔别舔,舔烂了怎么重复利用?唉唉唉,流口水了诶,你等会儿,别急着咬,爹先帮你把袋子撕开!” 薄寒川看着这一人一狗闹腾非常,脸上的表情也有些崩裂,尤其听见洛嘉河那臭小子一脸荡漾的喊着“时姐姐”,更是觉得不可理喻。 他几步跨过去,只见7寸相纸上明晃晃地印着他再熟悉不过的美人像,嘴角控制不住地抽了抽,“你从哪儿找的照片?” 上面的女人身姿窈窕曼妙,一袭新中式的温柔奶白色旗袍,花枝暗纹随身形曲线优美起伏。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 眉如翠羽,瑶鼻秀挺,绛唇水润饱满成蔻。齐腰长发青丝如瀑,扫过象牙般细嫩的脖颈,顺滑地披散在背后。 两膝并拢,双腿斜放,双手自然放置大腿上,姿态优雅端庄,气质静谧高贵,露出的一截小腿细直白嫩,娉婷秀雅,仪态万方。 天仙似的美人双目清透如水,对着镜头嫣然浅笑,幽兰灵韵仿佛要透过薄薄的相纸溢出来,就站在他眼前,对着他顾盼生辉。 他差点没忍住伸手去抓,被洛嘉河先一步拿远了。 “上面都是花椰菜的口水,你不嫌弃啊?”他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这会儿不拦着,等下他反应过来又要把自己揍一顿,怪自己玷污了他那双精贵的手。 “我从她妈妈老以前创建的个人账号背景图里抠出来的,原本是一家三口全家福,但是花椰菜只要她一个人,我就只能不厚道地把长辈P掉了。” 在他说话的同时,薄寒川就很有行动力地点开了他说的那个应用平台,搜索到了那个动态为零,粉丝、关注寥寥无几的账号,并且直奔主题下滑主页把图存了。 同样也跟随友人的脚步,不太礼貌地截掉了身后两人,并覆盖原图保存。 说到底薄寒川也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真要跟一条狗争风吃醋。当然他也存了些小心思,想着到时候真出问题了,这毛孩子好歹还能安抚一下时溪午的情绪。 于是两人一狗启程回庄园。 / 斯塔庄园内的厨房依旧只有一个能用,时溪午此时正在这间烘焙室内和赵姨一起做曲奇饼干。 满屋子都充盈着黄油奶油甜腻圆融的香气,她们已经做了两批出来,香脆型,抹茶味和芝士味的,形状是很Q的方块状,被盛出来放在一边冷却。 时溪午此时正搅拌着加了巧克力豆和杏仁片的面团,赵姨帮忙盯着烤箱,里面还有一份蔓越莓味的饼干正在烤制中。 这个厨房离主屋比较远,薄寒川在大厅和楼上卧室里没找着时溪午,刚要喊几个佣人问问,洛嘉河腿边的白毛球就忍不住躁动起来,刨着爪子很兴奋地咧起嘴,要往左边跑。 洛嘉河一时没反应过来,让它从手里溜走了。 站在原地喊了两声,没叫住,于是心虚地转头看向身旁。 薄寒川正一脸不耐烦地皱眉瞪他。 得,他追就是。 刚跑了没几步,迎面走来两个说说笑笑的女佣,手里还拿着透明的小袋子,里面装着方方正正的饼干块。 其中一个正往嘴里塞着绿色的饼干,咬了口,眼放精光,捂着嘴巴惊喜道:“抹茶的也很好吃啊,我以前都不吃这味道的。” “是吗?那我也要尝尝……”另一人正要接话,抬眼的时候瞥见了正往这边走来的洛嘉河,连忙扯了扯同伴的衣袖,拉着她一起鞠躬。 “洛少爷。” 洛嘉河用鼻音“嗯”了声算作答应了,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们手里的袋子看,脱口而出道:“这是哪里拿的?上面给你们发的福利?” 连个正经包装都没有,不像是薄寒川会拿出手的东西。 两个女佣瞧了瞧手里的包装袋,相视一笑,转头向他解释:“不是上面发的,是时小姐亲手做的,我们路过,她就分了一些过来,味道很不错呢。” 洛嘉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两个女佣见他无事吩咐,刚要借口离开,被他一嗓子嚎得吓怔住了。 “薄寒川!时溪午在做好吃的,迟了可就没有了!” 那边闻风而至,也不装什么大家风范君子气度了,迈着疾步追过来,问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洛嘉河眼神清澈,特无辜地朝女佣手上一指:“看,她们说是溪午做的。” 被点到的两人颤了一下,有些不自在地把手里的东西往身后藏了藏。 薄寒川刚要走过去叫她们拿出来,其中一个率先反应过来开口提醒:“少爷,这些我们吃过了,您拿不合适。时小姐现在还在烘焙室呢,她那儿还有很多,管够。” 得知了心上人的方位,薄寒川也顾不上眼前的东西,当即调转方向,直奔她们口中所述之处而去。 当他还在赶来的路上,花椰菜已经提前好久到达,被时溪午赶到角落里,乖乖巧巧地蹲坐等待。 “宝宝,你的毛毛人吃了不消化,所以辛苦你去那边等等好不好?我很快就来陪你玩。”时溪午冲它柔声哄道,也不管它听不听得懂,抬手一指远处空荡荡的墙角,朝它笑得温柔。 花椰菜还是那么有灵性,狗嘴里叼着牵住自己的狗绳,汪唔一声,踱着小步子屁股一扭一扭,翘得老高的蓬松大尾巴荡来荡去,非常有自我管理意识地蹲进角落里等姐姐。 31一见倾心 薄寒川过来的时候正碰上时溪午将擀好的长柱形面团切块塑形,切面刀没开刃,赵姨这才准她碰。 见到了心心念念的人,薄寒川收回探进去查看情况的上半身,呼出两口气,平复了心跳,理了理衣襟,这才步履从容地彻底走进去。 赵姨在见到自家少爷出现后就很识趣的从偏门退下了,留下小两口甜蜜独处。 “溪午。” 听见有人喊自己名字,时溪午下意识应了,抬头见是他,笑得更灿烂,弯着漂亮的眉眼同他打招呼:“你回来啦。” 薄寒川被她的笑容击中,忍了又忍,还是没克制住上扬的嘴角,点头应了,顺势走到她身边去,佯装好奇地观察起她的行动。 时溪午没有因为他的到来而受到影响,她手上的动作很利索,很快就把这最后一根面团工工整整地切完了。 时溪午身上有花香,和周围暖融融的甜味聚合在一起,一点也不突兀,照旧很好闻。 他偷偷嗅她身上柔软轻盈的香气,状似无意地问:“你在做什么?” 时溪午有条不紊地将最后一种口味的饼干依次摆放在烤盘中,然后端起来绕过堵在她身后的薄寒川,将其送入烤箱,并旋动旋钮定了二十分钟,这才摘下手套和口罩放在桌面上,转过身来笑吟吟地解释:“曲奇饼干,我做了四种味道,反馈还不错,你要尝尝吗?” 说着她指了指搁在岛台上的三个垫了油纸的木制托盘,上面摆放着层层迭迭的饼干块,看起来很诱人。 薄寒川知道时溪的一双手格外巧,擅长刺绣和画画,厨艺很好,插花也专业,还修习了茶道,净是些考验心性的手艺活,完美符合她大家闺秀的风范。 她身上有种旁人所没有的很独特的气质,会让人从心底里萌生出一种别样的情怀,惬意的舒服的,流动着脉脉温情的。 有点像春日来临时第一支盛开的花,有点像落在粼粼湖面上温柔款款的月光,有点像低温里令人慰藉深感幸福的初雪,也有点像一些清透的、纯净的、圆融温和的、悄无声息却能滋润万物的特别美好的东西…… 正因她如此特别,薄寒川才会在流光溢彩觥筹交错的酒会里一眼就看见了她。 用词再严谨点,应该是“看上”。 蓦地相逢,惊鸿一瞥,胜却人间无数。他为她所着迷,戏剧化的一见倾心了。 之前他在帝都追求她,都是时先生出面客套回应的,互相打着太极,谁都不落下乘。 时溪午不想她爸爸为难,实在躲不过,也答应了他几次邀约。 但她本来就不是多热络一个人,尤其面对不熟悉的成年男性,真没什么话可聊的。 更不要指望二十四年来头一回开窍的薄寒川来调动气氛了。 两个人的气氛绝对不算融洽,甚至一度冷场,气温低得让保镖打了几个寒颤。 时溪午虽然与外面的人接触的少,但在家里可谓混得风生水起。 除了她是父母宝贝的独生女,还有她体贴又温柔的性格,不用绞尽脑汁想甜言蜜语去哄人,行动上就足够温暖人心。 有些事情做得多了,就太过自然顺手,忘了这些行为其实称得上亲密,而他们间的距离并没有那么亲近。 他送她的礼物时溪午不肯收,可薄寒川比她更强硬,除了收下没有第二种选择。 还吃了他几顿饭,虽然是半强迫的。 时溪午被这些人情闹得头疼,不想家里不好做,就自己给他回礼好去抵消一些。 她和时父都嗜甜,大家族里姐妹关系又好,一来二去的就练出来了。 时溪午很喜欢精致漂亮又美味的小点心于自己手下慢慢成型的感觉,蛋糕在烤箱里发生的一系列化学变化,在她眼里是很好的疗愈过程。 她那时不清楚他的口味,于是中式西式、浓郁或是淡口的点心她都做,做完就包装好搭配着父母购买的回礼一起送过去。 完全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奇怪。 时溪午对于男女之事真的很钝感,完全没有意识到她的所作所为已经超出了两个人之间的界限。 甚至可以说,她作为被追求且想要拒绝的一方,过分逾越了。 任谁看了都要说几句时溪午肯定也看上了薄少,不然怎么又送吃的又送花呢?还全手工,怎么可能没上心? 只有薄寒川本人不会误会。 要不怎么说他聪明呢。 收到了她亲手制作的礼物他别提有多开心了,虽然过分清醒的理智一直在告诉他这只是单纯的回礼,她对他还是没感觉,但还是被哄得非常顺心。 所以薄寒川对助理下了令,时溪午送的东西,不要被外人看见。 她不喜欢被人编排,那他就不让那种情况发生。 一个人偷着乐也很好。 还免得她察觉到行为不妥后就跟他断联系了呢。 不过后来不知谁多事,提醒了她这种行为放在未婚男女身上不太好,她便再也没送过了。 多事者非要插手,斩了他的情路,让他心里恨恨,连道可惜。 回忆着往昔的薄寒川轻捻了块巧克力杏仁味的尝了尝,刚出炉的饼干还带着温热,酥酥脆脆口感细腻,奶香味十足又不会过分甜腻,一如既往的好吃。 以前的时溪午应该回来了吧。 想到口袋里压得他心头沉甸甸的几张薄纸,薄寒川思绪复杂,感慨万千。 32妹妹收割机这么斩女你说她长得该有多漂亮 他的情绪藏得深,脸上未曾表露,时溪午也没太关注。净了手,捧着玻璃碗走向一直蹲在角落里乖乖等她的小天使。 蔓越莓干还剩了一些,时溪午蹲到花椰菜身边,抓了一颗朝它晃了晃,聪明小狗立刻接收到她的意思,端正坐好,翘了下尾巴蓄势待发。 时溪午将手里的果干扔出一个小小的抛物线,花椰菜就跟着食物的运动轨迹昂起脑袋,张开嘴巴,在酸酸甜甜的蔓越莓干落地之前将其接住,吃进嘴里。 一人一狗玩得不亦乐乎,时溪午环住花椰菜在白毛毛的掩护下和头身浑然一体的脖子,把脸埋进去蹭了蹭。 “好棒啊耶耶,你最乖了!” 薄寒川见状也顾不上斯文了,连忙把手里剩的饼干一口气吃干净,又接了杯水顺顺喉,跟过去继续黏着时溪午。 女人软缎似的乌黑秀发扎成一根粗粗的麻花辫侧搭在肩上,多余的额发用粗花毛呢发箍梳上去,只留了两鬓旁边一点小碎发和发际线处的细密绒毛,显得脸愈发的小,五官天然灵动。 院子外面的阳光透过几扇玻璃窗照进来,背对太阳的时溪午整个人像镀了层柔光一样,有一瞬间薄寒川甚至怀疑自己在她身上看见了天使的翅膀。 他美好的幻梦还没彻底展开,就被某位不识趣的少爷咋咋呼呼地打破了。 “绵棉宝贝~” 洛嘉河对着镜头那边的人疯狂挥手,俊秀的脸蛋笑得像朵花一样,看起来特别不值钱。 那边的女孩腼腆一笑,笑容很可爱,语气也软糯清甜:“嘉河哥哥!” “宝宝你在干什么呢,我没有打扰到你吧?” “没有的,我刚刚上完最后一节课呢,今天没有课啦。” 女孩有一张很嫩很少女的小圆脸和精致小巧的下巴,长相清纯甜美,白白嫩嫩的看着就人畜无害。摇头的时候额上规整清爽的齐刘海也跟着轻轻晃动,特别特别乖,眼睛大而圆,眼神清澈纯净,自然透出无辜感,像刚从少女漫画里走出来似的,萌得要命。 说着她将镜头移到了脚下,伸出一根食指比划,说话的时候还带着一点喘:“看,我在爬坡呢。” “嘉河哥哥你在干嘛呢?” “我啊,我……” 洛嘉河刚要给她介绍,回头一望,只见自家宝贝儿子花椰菜正憋屈地被挤在角落,时不时可怜兮兮的汪唔两声,只因它和时溪午的二“人”世界里强行插入了一个薄寒川,谁都不肯退步,于是情况僵持不下,都死犟在那块小小的墙角里。 时溪午有些局促地被夹在中间,端着玻璃碗左瞧瞧右看看,觉得这俩货争地盘争得莫名其妙。 她刚要抽身从夹缝中钻出来,洛嘉河就举着手机朝他们这边走来,到跟前了也随着队形蹲下身,伸长手臂将手机高举,兴致高昂地冲镜头那边的人喊道:“我现在和花椰菜一起在你川哥的庄园里呢,看见了他们了没?” 季绵棉点了点头,然后乖巧又礼貌地朝洛嘉河旁边单膝跪地的男人打招呼:“寒川哥哥好~” 薄寒川本来挺烦这人阴魂不散的,察觉到他是在跟季绵棉打视频后终于露出了点好颜色,把憋闷的情绪收敛好,客客气气又不乏亲切地回应:“绵棉你也好。” 季绵棉朝他乖顺点头,却是迫不及待将视线移到了另一个地方。 其实在这个转场下,季绵棉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占据了最多镜头的洛嘉河,也不是在她心里长得最好看的薄寒川,更不是只露出一点白毛毛,存在感极其低下的花椰菜,而是夹在他们中间,唯一的一个女人。 她好漂亮啊,漂亮得她想尖叫! 此时此刻的季绵棉完全不在意那两个外人眼中的天之骄子,而是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那个端着盛有鲜红果干的玻璃碗,侧扎着朴素自然的麻花辫,棉麻碎花裙摆曳地,时不时转头逗逗身旁小狗的女人身上。 清纯又文艺,她只是蹲在那儿,画面就唯美的像艺术片一样。 季绵棉睁圆了星星眼,倾慕的视线袒露无疑,整个人都呆住了,直愣愣地盯着时溪午看。 “绵棉、绵棉?”洛嘉河叫了女孩好几声都没动静,时溪午被呼唤惊动,跟着望向镜头查看情况。 被紧盯着的美人突然转过脸来朝自己投注了视线,季绵棉心虚地一颤,连哦了好几声延迟回应,眼珠子却是一下都没移开过,粘在时溪午脸上一动不动。 时溪午看清了屏幕里的女孩,心头一喜,没顾得上太多,情不自禁就喊了出来:“绵棉!” 被叫到的季绵棉小脸顿时爆红,羞答答地轻嗯了一声,头不自然地低下去,抿着唇瓣,压抑住自己内心激荡的情绪,生怕笑出声来把美人给吓到了。 洛嘉河对这两女生的奇怪表现不明所以,转头询问时溪午:“你们认识?” 时溪午这会儿也也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太过了,她叫的倒是熟稔,可正常来说这时的她压根就不认识什么季绵棉,这种亲热的表达方式于他们眼中就显得过于异常。 “没,我就是看她可爱,跟着你们叫了一下。”时溪午避开对方探究的眼神,故作镇定地扯了个谎圆过去,“她看起来和我妹妹差不多大,一时有些激动……” 受到美人夸赞的季绵棉心中雀跃,忍不住抬起脸来对她嘿嘿傻笑,但很快女孩又再度将头埋了下去,生怕美人看清自己烧得通红的双颊。 声音也好好听啊,她一个女孩子都要心动了。 真是怪不好意思的,嘿嘿~ 33川哥真是好福气/奇怪的走马灯 洛嘉河心大,算是认可了她这个说法,没有追问。 叁人一狗挤挤挨挨地蹲在墙角凑成一窝,居然奇异的和谐。洛嘉河也懒得挪位置了,就这样继续和他亲亲女友聊天。 “这位是你寒川哥哥的对象,打个招呼吧。” 说着,他把镜头对准了时溪午,让她占据画面C位,好让女孩看得更清楚一点。 季绵棉抬起头注视着屏幕里骤然放大几倍的美貌,下意识屏住呼吸,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还是素颜!天呐,怎么会这么漂亮? 妈妈,她今天看见仙女了啊! 时溪午不知一向安静乖巧的季绵棉内心戏居然如此丰富,她只是为自己再见到熟悉的友人而真挚地感到喜悦。 双眼含笑,嘴角也跟着上扬,红唇轻启碰撞,温柔地再一次唤出女孩的名字:“绵棉你好,我叫时溪午,是寒川的女朋友,认识你很高兴。” “我、我也很高兴……”季绵棉红着小脸,一句话说得磕磕绊绊,她下意识的就要把自己藏起来,但眼睛总是时不时偷瞟这位美人。 怎么看都看不腻的啊,哪一眼都能惊艳到她。 呜呜呜,川哥哥你真是好福气啊!难怪一直不肯找对象,敢情在这儿等着呢! 薄寒川也很高兴,他惊喜于时溪午居然主动在陌生人面前承认他的身份,此举无疑给他增添了莫大的自信,甚至骄傲到翘起了尾巴。 忽然觉得口袋里那个烫手山芋也没那么可怕了。 贴着胸口的那几页薄薄遗书像是布满了锐利的针芒刺得他心头惴惴不安,那对小情侣你侬我侬看起来还有的聊,薄寒川缓缓松开覆在手巾袋上的手,顺势搭在蹲着的那条腿上,踌躇地握了握,最后下定决心看向时溪午。 时溪午意有所感般停下了呼噜花椰菜毛茸茸狗头的右手,转身面向他,疑惑地歪了歪头。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抵在冰凉地面上跪着的那条膝盖忽地有些发麻,她的直觉如此敏锐,令他无法逃避。 硬着头皮点了下头,哑声开口:“有事情要告诉你……书房……” 书房啊,看样子是很正经的事情呢。 时溪午没有多加问询,应了声“好”,就要起身。 身旁人的动作比她更快,薄寒川先她一步撑着腿站起来,然后立马伸出手扶住她,给她借力。 时溪午没有拒绝的道理,从善如流地牵着他的手从角落里直起身子,顺手理了理因为蹲姿而有些发皱的裙摆,捡起放在地上的玻璃碗,要他先过去,说自己收拾一下马上就来。 没必要在这个点上纠结,薄寒川不想惹她不快,于是和洛嘉河这个名义上的客人交待了一声后,先行去了书房。 时溪午并不知道薄寒川到底要告诉她什么事,不过见他的表情,又是为难又是隐忍的,估计不是什么值得贺喜的事情。 暗自叹了一口气,穿过清凉水流的双手在这刻骤然顿住,片刻的失神下脑海里已经闪回过几幅陌生的画面,视野有限且朦胧难辨,只模模糊糊地瞧见远远赶来的人群皆是黑衣黑裤步履匆匆,看不清他们脸上的神情,但能意识到他们都正朝着自己尽全力奔来。 耳朵也派不上什么用场,耳膜像是破了洞一样,呼呼灌风,嘈杂又混乱。整个人好似浸泡在水中,一切响动都变得遥远且混沌,重重喧嚣之下她却如置浓雾迷惘,唯有一阵清风拂过耳畔,似是有人沉了声音在她耳边柔情低吟,然后一只宽大的微微粗砺的手覆下来,还带着他的体温,温柔地替疲惫的她合上了眼睛。 画面全黑,风声也停了。 走马灯一轮闪过,时溪午良久不能回神,怔忡地盯着自己被水流冲刷的掌心,一股骇人凉意自指尖传达至四肢百骸。 冷水沁人,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真奇怪。 她在心里怄气般吐槽了一句,那个抱着她的男人是谁?没头没尾的,她一点印象都没有,脸也看不清,只知道自己全身乏力被他打横抱起,男人身上的热度和气息将自己席卷。睡意昏沉,最后头一歪靠上他坚实的胸膛,就这么毫无防备地睡去。 时溪午莫名生气,气自己的不作为,气陌生人的过度亲近。她不想再回味那古怪的场面,但情绪已经受其影响变得郁结。 用力揉搓起手心,直把那绵软都按得泛红发麻,她才收了这近乎自虐的力道,拾起擦手巾吸净了手上的水珠,同时抬眼朝已经拉开餐厅内的椅子坐下来,和电话那头的女孩聊的热火朝天的洛嘉河望了一眼,隐下面上所有不痛快的表情,将毛巾掷在台面上,不动声色地悄步离开这里。 34看人跟看狗一样看老婆时像狗一样 时溪午推开虚掩着房门走进去,脚踩在厚实软和的手工编织羊毛地毯上,没有发出什么动静。 但薄寒川太紧张了,在办公桌前焦虑得来回踱步,眼睛却一直觑着门口,站立不安,也不曾坐下过。 余光里捕捉到她的身影,更是立马放下抱着的双臂,第一时间大步流星地迎上去。 时溪午还没从那种过于真实的画面里彻底脱离出来,仍是有点恍惚,一边抬脚往里走一边转动视线梭巡着室内风光,发现这里和她印象中留存的样子不太一样。 书房面积很大,书柜也巨大,呈嵌入式壁龛状,顶天立地占满一整面墙,一眼看不过来。 柜门除开最上面一排是隐形实木门外通体玻璃,每个格子里面都镶着灯带,打亮后更显大气通透。书柜前方摆放着一套办公桌椅组合,那张大班台的纯黑色总裁桌有将近四米长,不是笨重的传统中式设计,而是一种很新奇、造型更为简约大方的轻巧款式,一看就是那种量产不出来,美则美矣但价格高昂令人咋舌的设计师款。 当然质量一定不会差,毕竟薄寒川那个高品格的精致主义不会选购品质不好的东西,不过大部分物品,哪怕是经久耐用的非消耗品在他这里也根本待不长,用到坏的情况是几乎不存在的。 就比如这张办公桌,上次佟清来的时候这里摆放的还是张私人订制的胡桃木树脂长桌,造型极具艺术感,两种材质相连时的弧线都是美的,抛光打磨得极其光滑透亮,像宝石一样,她印象深刻。 反正他有钱,审美又好,对自己的生活质量要求更是高标准,身外之物常换常新,甚至牵一发而动全身,为了配合整体风格其余的物件也全部都会换掉。 那套和办公桌隔了段距离平齐放置在宽广的落地窗前,3+1+1配茶几的沙发组合,同样换了新款。 书房这处除了最开始搬进庄园内薄寒川给她介绍时大致扫了一眼外,她重生回来前可没再踏足过,所以无论她发不发疯、犯不犯病、砸不砸东西,庄园里的东西到了一定时间还是得换,只是她的参与会使得更新的频率稍稍加快一点。 按这个角度想的话,时溪午勉强受到点安慰,虽然不多,但她觉得自己可以稍微厚脸皮一点,合理化她欠下的“债款”,以“他总归是要换掉的”为由,从自己身上抹去。 薄寒川不找她要赔偿,不代表她自己不心虚,虽然单方面给自己附加上了赔偿金的镣铐,但她又尴尬的发现自己压根还不起。 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理由,她选择顺着杆子往上爬。 嗯,不赔了,就当他自己刷新地图了。 解决掉一个由于不想欠人家人情而自己给自己找罪受的心头大患,保住了小金库的时溪午同时也转移了注意力,总算没再过度纠结那个突然从脑海里冒出来的奇怪画面。 是不是最近黑帮电影看太多,她的脑电波也跟着受影响了? 这么一想还真是蛮好笑的,她被禁足在庄园无聊得发懵只能一个人窝在家庭影院里看巨幕电影,艺术情操不见得提高了多少,反倒学会了白日做梦。 唔……难道她潜意识里喜欢那种荷尔蒙爆棚的肌肉猛男? 时溪午陷入了沉思,直到耳畔飘来一声轻唤,她抬眸瞟去,只见紧挨着站在她身侧的薄寒川弓下腰身,那张金相玉质的矜贵脸蛋离她不过咫尺远近,若是她在此刻转头,说不定两个人的鼻尖还会撞到。 薄寒川长着一双很标致的桃花眼,双眼皮褶线前窄后宽,一条浅沟划的干净利落。眼角锐,中部圆钝且弯曲弧度偏大,眼尾下垂再微微上翘,瞳仁占比大,不仅黑还很亮,眼型深邃。 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眼睛更显幼圆,还挺有无辜感的。 单看他的眼睛,属于深情中透着纯真,还带点媚态的,和他攻击性颇强的唯我独尊气场一点也不符。 不过除开身边最亲近的人,也没人会知道他居然长了双这么多情又惑人的眼睛。 毕竟他生来不凡,从来就没有需要低头的时候,习惯了孤高冷傲,很难正眼瞧人。脊背挺直,姿态永远是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只消余光轻扫一眼,好像就能把人心全部看透,神色总是淡淡的、冷漠的、没什么耐心的。 他与人交际的出发点从来都不是倚靠低声下气来建立良好关系,最基本的尊重他当然会给,但谦逊是不存在的。 完全没必要啊,他又不会落入下风,一直高飞,哪里需要低头。 同样的,也没人敢和他有太多的眼神交流,或是冒犯的打量他。他们潜意识里就觉得这人的眼神肯定凉薄又狠戾,哪里会把他的眼睛和这种纯善的形态挂钩?已经自行脑补出不好惹的锐利形象了。 当自己重生回来,以一种淡然的心情接受了他们初夜双双失守的事实,并且很好的控制住了情绪,没再往他身上乱掷玻璃瓶导致他眼睛受伤留疤,她那点致他毁容的愧疚感也随之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她没有损毁它一丝一毫,所以她可以毫无顾虑、光明正大地注视它的美丽。 她喜欢他的眼睛,因为看向她时总是很温柔,别人都没有,只给她一个人的特殊。 薄寒川在时溪午面前从来都不是那个高高在上、众星捧月的天之骄子,什么傲气什么傲骨,完全不存在的,少爷脾气、跋扈个性,通通都收敛。 眼里都有时溪午了,除了喜欢,还能装下别的情绪吗? 她站着的时候,他就弯腰、低头,自觉放下身段,温声和她说话;她坐着的时候,他就蹲下来、仰头,专注的看她,认真听她说话。 她在他面前,永远是身居高位的那个。 被他亲手捧上去的。 现在也是这样。 眼巴巴地看着她,试探性地叫她名字。 像只狗狗,怪乖的。 35警惕与戒备心的来源,因为受了太多苦,所 想到这儿,时溪午心头被触动了一下,像是抓住最后一点希望,转过身面向对方,用双手握住他左手的手腕,在男人惊讶的目光中凑过去嗅闻他衬衫领口外裸露的脖颈肌肤。 木质基调肃穆沉静,还萦绕着一股若隐若现的可可奶香。圣木微甜,颇具绅士感,不是印象里皮革混杂着香根草的粗犷野性味道。 放下踮起的脚尖,时溪午眼神黯淡下去,睫羽轻颤,心里其实已经明白了那个人绝不可能是他。 但她还是保有最后一丝希冀,默默抬起了那只被她握住的手,闭上眼,将他的掌心覆盖在自己脸上。 轻柔、微凉。薄寒川的手指更长一点,整体稍窄一些,没那么厚实,肤质要更细腻…… 不一样,哪里都不一样。 真的不是他。 时溪午彻底放弃,移开盖在自己眼睛上的大手,隐去眼底晦色,所有心绪归于阒静。 薄寒川没太弄清楚状况,不知道她这一系列举动所做为何。 她靠过来的时候,呼吸清浅,香气弥漫,周围的一切都变得软和,心也跟着疯狂跳动。 女人牵起他的手捂住她双眼,她脸真的好小,还带着温热,皮肤光滑细腻弹润无瑕,鼻梁秀挺鼻头精巧,长而密的睫毛轻轻颤动,像柔软细密的羽毛温柔挑逗撩拨心弦。 很脆弱,也很美丽。 他下意识地想要捏捏她的脸,然而时溪午此刻已经将他手放开,再度转了回去,背对着他。 他错失了时机。 遗憾地捻了捻指腹,把莫名的委屈咽下去,他问她刚刚是在做什么。 时溪午本来还想当做白日梦混过去,然而一番比较之下,她发现她对那个陌生人身上的气味和肢体触碰传达的感觉印象居然挺深刻的。 一个虚拟出来的人物在不过偶然一刹的恍神中形象能塑造得如此丰满吗?那她的想象力是不是太丰富了点? 难道是她上一世残存的记忆? 可是很陌生啊,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调动久远的记忆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毕竟按先后顺序来算,上辈子她印象最深刻的应该就是死前被人困在塔里的那段时间。 暗无天日,每天不是看那群被耍得身心俱疲的“棋子”们苟延残喘吊着最后一口气在血海里厮杀,就是陪那群戴着面具的黑心“玩家”们操纵棋盘走向,玩弄胜率。 当然还有很多别的游戏,在那群人眼里不过是游戏,落在自己和其他被抓进来的人身上却是人格的羞辱、肉体的毁灭、无尽的绝望。 他们清楚的知道应该如何折磨才能将痛苦最大化,残忍的恶趣味多到令人作呕,不喜欢一击毙命,于是就像往垂死的沙丁鱼堆里丢进一只鲶鱼那样、像在朝饿极的狗面前吊着一根永远咬不到的骨头那样,逼迫着、诱惑着心灰意冷奄奄一息的实验品们从死亡线上颤着腿咬牙站起来,再一次激发出他们身为兽类自相残杀的战斗欲。 人本就是动物,没了约束,只会比野兽更为凶残可怖。 那种深入骨髓的厌恶和恐惧,就像侵入了身体每一个细胞的毒瘤,越想将其摒弃割除,就越是无法摆脱。是难缠的梦魇、无赖的暗影、无休止的噩梦,阴魂不散地追着她噬咬,势必要让那些阴暗恶臭的疽疮脓水将她浸透,把她塑造成他们乐见其成的扭曲产物。 想到了不好的事情,时溪午的脸色沉下去,眼神空洞洞,陷入了自我挣扎当中,宛如一具失去了灵魂的躯壳,一切都停了下来。 薄寒川默默观察着她的神色,一系列奇怪转变尽收眼底,但他以为是她精神疾病的后遗症,所以做出任何略显出格的动作、时不时走神不理人,都再正常不过。 他拾起她的手捏了捏女孩软软的手心,依旧是那副小心翼翼、委屈巴巴的神情。 “溪午……” 他要博取她对他的同情和关注,于是动作和音量都放得很轻,姿态也低,表现得很可怜。 熟悉的声音将其唤醒,像是一束温和的、耀眼的金色光芒,硬生生撕开了浓黑的夜幕,破开无穷的幽暗与阴晦,灿烂又宽柔的照耀在她身上。 足以驱散黑夜的云隙光高高远远的洒下来,形成一道接引她回家的上帝之梯。 时溪午迟钝地眨了眨眼,从木讷里抽身回来。 她抬头看了对方一眼,又重新低下头,声音很轻柔。 “啊……没事,我只是突发奇想,想试试看被人捂眼睛是种什么感觉。” “那是什么感觉呢?”薄寒川有些紧张的发问,他怕她不喜欢他的触碰。 时溪午笑了一下,这会儿笑起来还有些勉强,不过她颔着首,他看不太清她的表情,只能听见她伴随着笑容一齐倾吐出来的话语。 “很舒服、很平和、很有安全感。” 是可以把我从粘稠的、恶毒的、附骨之疽一般的黑暗里带向光明的救赎感。 希望这次轮回,我们不会再分离。 36醋坛子翻了?亲一口就好了 l ayuzhaiwu.x 时溪午隐隐感觉到对方情绪不太对劲,还以为是自己的反常吓到他了,于是握着他的手拍了拍,反过来安慰他:“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呀,我听着呢。” 薄寒川沉默地将她带到沙发前坐下,手却一直没松开,珍惜地牵着,用空着的左手摸向胸膛,而后从口袋里夹出一迭纸来。 他将其放在茶几上,没有急着把东西交给她,也未展开,张了几次嘴才勉强发出点声音,目光躲闪。 时溪午盯着他的唇形,配合着去听他小到近乎私语的声音,琢磨出来了他话里的意思,愣怔了一下,又讶异地叫出了声。 “徐青死了?!”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yu zhai w uh.x y z 说罢,她松开男人的手,弯腰俯身就要去够那迭被他甩出来的东西。 时溪午过激的反应像是一把火苗,把本就易燃的薄寒川给彻底点着了,他不甘又怨愤地攥紧了双拳,用力忍耐到手筋暴起,却只能将极具攻击性的嫉妒藏起来,不敢让他的爱人在他身上窥见一丝一毫的不稳定因素。 她那么柔弱、悲情、惹人怜惜,不可以再感染任何负面情绪。 于是中途插手将她即将够到遗书的柔荑截下来握在手心里,既是缠住她,也是为了安抚好自己。 他垂下眼睑,敛去眸中那股狠戾的躁意,复又睁开眼,用尽量平静的眼神同她对视。 被干预了动作的时溪午十分不解,她困惑地看向他,实在不明白这死讯为何来得如此突然。 “他怎么死的?” 他比她高很多,挨得又近,即便坐下来时溪午也不得不抬起头仰视他。 那双幼崽般自带水汽星光的漂亮眼睛,纯真中带有几丝焦虑,就那么一眨不眨的盯着他,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 唇瓣嗫嚅了一下,薄寒川声线微哑,勉为其难地给出答案。 “自杀。” 听到这个结果,时溪午讶异地倒吸了一口凉气,眼睛睁得溜溜圆,满脸不可置信,还不信邪地缠着他追问:“怎么会是自杀呢,你为什么这么确定?” 像他那样的人,光凭一张嘴都能成为邪教组织头头了,卸下温和的伪装,应该是心高气傲的,又怎么会选择自杀呢? 她想不明白,总觉得里面有鬼。 薄寒川的脸色再度沉了下去。 咬着牙,眉眼冷峭,下颌线条分明,墨一般漆黑的虹膜里翻涌着浓重的郁色。他将双手合在一起,用力的掐握着,绷紧了全身上下每一个神经,害怕自己控制不住下一秒就会因为妒忌窝火崩溃到爆发。 首先就得撕烂那封该死的烂到家的遗书,然后不顾抗拒将她压在身下,狠狠的吻透、侵犯到她失魂落魄,强迫她删除这段记忆,忘掉那只死了也不消停的苍蝇,只准看向他。 他多想疯狂一把,将这个美丽的女人彻头彻尾的改造成独属于他一个人的爱人,可是他的理智始终悬着一条岌岌可危的红线,警醒他不要陷入互相伤害下的狂热。 他不能那样自私,时溪午不是他一个人的所属物,他再喜欢她,也不能像争抢一个精巧的玩具那样锁进收藏柜里仅供他一人欣赏。 过度的占有欲和控制欲是对她人格的轻视与不敬。 他想和她彼此拥有,就要在必要的时刻学会放手。 咬咬牙,再不情愿也得将已知信息全盘托出。 “上吊死的,还留了遗书。不过他留下来的笔迹物证和样本经过核查全是由他人代笔,来源太杂太广泛,没办法评定遗书是否由他亲笔书写。” 说完他歪着身子靠近时溪午,长腿随意地叉开,上半身懒散懈怠地倚着她,下巴垫在她肩窝上,额头抵着她耳朵,声线压得很低,像在拨弄大提琴,格外磁性:“他很危险。” 弦外之音就是你不要在意他了。 时溪午从这不太友善的警告中莫名抿出了股子小孩子赌气向家长打小报告的憋屈情绪。 或许他本人并没有发现,但其实时溪午很吃这套。 时溪午比较喜欢性格软乎乎的人,感觉更好接触,她倾向于照顾他人,前提是那人愿意被她照顾。 薄寒川冷硬的性子软下来,时溪午就当他是在对自己“撒娇”,他很爱她,没道理拒绝她的照拂。 基于此,她非常主动地偏向他低下头去,亲了亲男人因为嫉怒和憎恶而气到微噘的嘴唇。 原本还沉浸在难以遏制的滔天醋意中的某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柔软触感打得措手不及,怔了一瞬,定了定心神,咬着一点沾有她气息的唇肉偷偷觑她。 时溪午碰完他的嘴后也没移开视线,双眼含笑地瞧着他的反应,见他悄咪咪挪动眼珠子要观察她表情,她便顺势跟着扬了扬唇角,笑得格外温柔。 像在宠溺一个被偏爱的小孩子,他做什么,哪怕在闹情绪,都是可以被包容的。 “我只是好奇,想看看这里面是不是存在什么蹊跷。我信你的,他确实是个危险人物,我不会对他抱有那些绮丽的心思。”时溪午笑盈盈地朝他摊开手,讨要蜻蜓点水后的报酬,“现在我可以看看遗书的内容了吗?” 37假君子,真小人 原以为做到这个份上,薄寒川也该有所松动了,然而他只是短暂地坐直了腰,看看她又瞧了瞧桌子上那迭纸,犹豫几番后又泄气般重新瘫回去。 他还是那副散漫的模样,背靠沙发,头歪在她的肩上抿着唇不肯答应。 她好笑地耸了下肩膀,无声地再度催促他。 “那就是篇流水账,没重点没营养的……”他伸出双手抱住她的腰肢将其环进怀里,看起来是保护者的姿态,实际对她依赖性更多,“你就别看了……” 里面到底写了什么东西,让他这么避之不及啊? 时溪午更好奇了,尤其她直觉认为这封遗书不是徐青留下的东西,很可能是别人特意造假来的,如果真是他人代笔写成,那所谓的自杀是不是也是假象呢? 那她更要弄清楚这遗书里究竟写的是什么了,要是内容不对劲,与他本人实际作风不相符,这可不就成了他杀,变成一起刑事案件了吗! 更可怕了啊! 她到底招惹了个什么恐怖分子,居然被人谋杀致死,时溪午越想越觉得脊背发凉,潜意识里有种不祥的预感,疑点重重。 两个人各有各的考量,僵持不下,谁都不愿意退步。 “既然没什么特别的,为什么不给我看?” 时溪午自认比别人多一段记忆,身上的担子也会更重些,上一辈子她过得多惨啊,那些畜牲一看就不是什么干正经事的,现在有个算是与她有所牵扯的被害恶性事件摆在眼前,不趁此机会多搜集点信息,怎么为将来可能发生的变故做准备? 打定了主意,饶是会惹他不快,这会儿也顾不上哄了。拍了拍箍在自己腰上的小臂,皱起眉头娇嗔地横了他一眼,像是下了最后通牒般,语气不自觉加重了些许:“快点拿来。” 糊弄不过去了,薄寒川怕把她惹生气自己也讨不着好,只能瘪着嘴不情不愿慢吞吞地从她身上松开束缚,长臂一伸将那糟心玩意儿抓进手里,动作磨磨蹭蹭等得时溪午不耐烦脸色都变了,这才万分无奈的将秘密拱手交出。 时溪午没空陪他使小性子,把手里的纸捋平后便开始一目十行的快速浏览起来。 手写信上的字迹流畅飘逸,和她之前偶然看过的徐青为她妈妈查房时随手记录的笔迹挺像的,不过她又不是专业人员,薄寒川也说过徐青根本没留下任何自己亲笔写下的东西,现存的书写样本全都是他人代笔,检材没有对照组就无从检验,所以暂时没人能判定这封遗书真正的主人是谁。 略过前言那些凑字数一般的琐言碎语,耐着性子看下去,时溪午惊讶的发现这封绝笔信里居然还有自己的戏份。 越看越觉得不对劲,以她对徐青的了解,要么他患有人格分裂并且在她面前藏得很好,要么戏牛到能彻底转换人格底色,不然不可能写出这种辣眼睛又莫名其妙的文字来。 毕竟当徐青研究她找突破口攻陷她的同时,她也对他有所了解,信息的碰撞是相互的,就算他塑造的人设是专门为她量身打造的完美形象,那也有要由真实的他自己做地基支撑才能建构得出来。 徐青不是真君子,再怎么刻意往理想中的芝兰玉树靠近,也免不了皮囊下透出来的戚戚小人之风。如果时溪午没受他催眠操控,其实不用太久就能发现他并非自己崇尚的举止有度、言行有节、谦和待人的知礼之士。同样的要胜好强、心高气傲之下,他不如薄寒川光明磊落、心胸坦荡,更何况无论从哪个纬度上看他都比不上薄寒川,这种傲慢反倒显得他心浮气盛、盲目自大。 所以诸如[而我这一生最为遗憾的事,无疑就是未能将自己心爱的女人从魔爪中救出来] [那个姓薄的男人简直就是个精神变态,他将我的爱人囚禁起来,折磨她的身心,摧残她的意志] [她是我的公主,我想成为她的英雄,却未能成功斩杀恶龙] [哪怕我不在了,我也希望她能坚强的活下去。我会在天上一直保佑她,助她早日逃出魔窟,奔向自由与幸福] [永别了,我亲爱的爱人,望你能在我坟前留下一束玫瑰花,我们来世再相见] 此类中二又肉麻的台词他是绝对写不出来的。 连她都觉得糟心倒胃口,难怪薄寒川藏着掖着不肯给她看。 人死了都不安生,强行拉踩一把,给他捅刀子戴绿帽子,照他那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的小心眼程度,没气撅过去算他身体素质好。 虽然觉得薄寒川被个炮灰侮辱了怪可怜的,但时溪午并不心虚,因为她基本能够认定,这绝对不是徐青自己写下的东西,至少不是出于他自身意志。 “这不是他写的遗书,”还没看完整篇文章,时溪午就下了定夺,“他口才那么好,唬的人一愣一愣的,才不会写下这么俗气的话。” “他唾弃热烈直白的感情,觉得有损他优雅内敛的形象,日常交流都有种为赋新词强说愁的矫揉造作之感。这可是遗书,他既然要写,定是要狠狠显摆一下自己的艺术造诣。” 时溪午觉得自己说的足够中肯了,然而听了她的解释,薄寒川非但没有受到一点安慰,还气得更厉害了。 38被养废的大小姐至少训狗很厉害 “你很了解他?” 这句话一说出来,薄寒川的眉头锁得更紧了,点漆般的墨瞳里藏有慑人的魔力,好像能将她吸入漩涡之中。 时溪午咽了咽口水,努力组织语言,怕他被自己的醋意淹死:“……可不可以抓一下重点,我对徐青没有男女之情,当然他对我也没……” 话还没说完呢,薄寒川脸色就变了。 他讨厌从她嘴里听到这个名字。 时溪午一直分心观察他的神态,一发现气氛不对,连忙找补回来:“好好好,不提他了不提了,反正警方那边要是深入调查的话可以留一个心眼,这遗书大概率不是他本人写的……” 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这种刑事案件她管不了也不想管,顶多当个热心市民提供一点线索和精神支持,再多的就没有了。 毕竟上辈子她被薄寒川抓回来后一直拘在庄园里,两个人都不怎么沟通,关于徐青的事他也不可能对她提及,她的世界里几乎只有他一个人存在,一对一的极端关怀与爱护将她被培养成了近似于“斯德哥尔摩”患者的存在,对薄寒川极度依赖,根本没空想别的人,哪里还记得早被踢出局的徐青。 她也是刚刚才知道徐青原来这时候就死了的。 薄寒川对徐青心存芥蒂,就算是为了保护她,这个案子他也会一路跟下去,毕竟大家都不是傻子,这里面很明显存在蹊跷,他怕她受到牵连,不查清楚他放不下心来。 她很乐意当一个只需要整合信息的甩手掌柜,自己没人脉没渠道没资源,当然不会妄想去做什么翻天覆地的大事业,但她可以当幕后操手,凭借半吊子的“上帝视角”推波助澜一下,让他们行动更顺利、少走弯路、少碰壁。 不过比较狭隘的就是她所知确实有限,毕竟很长一段时间内她都只是个薄寒川专属玩偶般的存在,有用信息少的可怜,最擅长的大概就是及时发现他细微的情绪变化,以及怎么将他哄回来。 说来可笑,薄寒川真把她当娃娃伺候,在那段黑暗童话般的二人时光里,她学会的唯一技能就是如何和薄寒川谈恋爱…… 简直鸡肋到不行。 时溪午有些哀怨的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这会儿她已经被他抱上了大理石茶几,同他面对面坐着了。 沙发上放着一张迭得很整齐的羊绒毯子,被他拿过来垫在她屁股底下,怕她着凉。 “不要再想他了……” 两个人离得不远,薄寒川两只手扣在她后腰处将她安安稳稳圈起来。 男人分开双腿,将她的夹在中间牢牢禁锢住,至于手里的几页纸,早就被他迫不及待地抽走掷远了。 她坐的比他高一点点,薄寒川为了更靠近她,身子微躬,看她眼睛说话得抬头,又是那种和他在外雷厉风行的作风截然不同的形象。 他很“锐”,宽阔的肩膀撑起西装硬挺的肩线;背肌紧实,量身定制的衣装贴在他背后恰到好处的绷着,呈现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熨烫齐整的双宫丝银白衬衫掖进裤子里,那不勒斯西裤的高腰设计掐住窄而薄的腰形——虽然他身体锻炼得很好,体型劲而美,肌肉强健又柔韧,但胸围确实比腰围大上许多,从肋骨往髋骨方向延伸,腰身迅速收缩,愈发显得腰细;一双笔直长腿原生比例条件就好得没边,健身后腿部线条更为结实流畅,看起来舒适而不乏力量感;脚腕修长,踝骨突出,包进黑色的袜筒,在阔起的裤脚下透出一股充满男性魅力的优雅,十分性感。 脸更是不用说,眉骨、鼻骨、轮廓都很立体,下颌线清晰,骨相优越走势流畅,不外扩也不后缩,一切都刚刚好。 他的唇偏薄,笑起来的时候两边嘴角尖尖的,唇形精致,但又有些许肉感,堪称妖冶。 男人平日里的气质是很冷的,长得也不是很好亲近的样子,浑身上下所有线条都是冷硬的,唯一称得上柔和的地方大概就是眼睛中段那点圆,睁大了朝她“撒娇耍赖”的时候,看起来甚至有些无辜。 薄寒川当然不会撒娇,但他会向时溪午服软,主动的自觉的先一步的,她觉得他这样很有趣,有种反差萌,所以她想薄寒川这样其实就是在对自己撒娇。 时溪午觉得他好好笑,可爱得令人发笑。她被逗乐,捧住他的脸,颔首用唇瓣碰了碰他眼睛,语调轻快:“行啊,听你的,不想他。” 薄寒川还是不满意:“你好勉强……” “哪里勉强了?我很真挚的好不好。”时溪午收回双手,交叉着在胸前比了个大大的“×”,为自己洗脱冤屈,“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你们不要乱传我谣言,别把我和那家伙绑定在一块儿,怪晦气的。” 薄寒川听了也把手收回来,搭在她膝盖上,头靠上去,侧着脸抬眸,较劲似的,故意问她:“那你喜欢谁?” 时溪午知道这会儿不能开玩笑,不然他又要上纲上线追着她闹。他在这方面实在太过于小心眼,真真是一点点嫌隙都不能有,不然就跟徐青那档子事一样,总是多疑到忍不住乱揣测她的感情,怕自己比不过那狗东西。 时溪午不想日后天天哄他,所以话说的挺直白:“谁问我我喜欢谁。” 偎在她大腿上的男人表情怔了一瞬,很快又平复下来,收回一直放在她脸上的目光,低眉敛目落在紧贴着自己脸颊的裙面上,抿起唇,没有继续接下去。 不知是不是错觉,时溪午觉得他此刻的表情好像有点娇羞…… 在她摸向他耳朵之前,薄寒川先一步直起腰抬起头,双手撑在她左右两边,再度压近她。 “……你喜欢的人有个小小的请求,”薄寒川凑到她耳畔,声音低低的,放得很轻,好像生怕吓着了她似的,“你愿意答应他吗?” 时溪午想着刚刚一晃而过的绯红耳廓,弯唇笑了一下:“说来听听。” 薄寒川干脆从沙发上站起身来,握着她的手细细摩挲把玩。头低着,视线落在亲密交握的四只手上,欲盖名彰地清了清嗓子。 “洛嘉河那小子等着看我笑话呢,他觉得你不喜欢我……”出卖兄弟这种事他还是头一回做,却意外的得心应手,甚至还十分上道的故意扭曲人家意思,借由绿茶发言对时溪午卖惨,“你作为当事人,多少得表示表示,不能任他挑拨咱俩关系……” 他在这方面道行属实不精,时溪午一眼看穿他的小心思,却也没拆穿,憋着笑配合他演下去:“怎么这样啊,他好坏,那我得给你留点证据证明一下,免得他又在外面胡说八道……” 说着她将自己的手从对方掌心中抽出来,又在他没反应过来之前很狂放地把薄寒川规规矩矩系到顶的扣子给解了,一连四个,直接开到胸口,然后抓着他衣领一拽,不设防的薄寒川不得不顺势弯腰,刚好低到适合她吻上去的位置。 被衣料捂住的肌肤光洁白皙,像玉一样温润无瑕,温度比没有遮掩的脸和手要高一些,独特的甘甜木质香味也更明显。 时溪午没有多加扭捏,照着那条因为偏头而拉扯暴起的脖筋吻下去,那道性感的线条能让人感受到生命的强烈脉搏,旁边则是他突起的喉结。 这是个极具男性荷尔蒙的象征,此时它正顺着女人吮吻的动作难耐的上下滚动,在沉默中暗示自己的情动。 时溪午在这方面永远不急不躁,她慢条斯理地掌握起主动权,像在一支纯白的玉瓶上描金掐丝,倾注心血一般,一点点养出手里最完美的艺术品。 她想在上面留下一些印子,于是双唇含住一点皮肉,轻抿吮吸,顺着肌肤纹理慢慢往上吻,到他下颌线才停住。 气氛暧昧,动作亲昵,可她太在意他的感受,没舍得用力,虽然将他漂亮的脖子吻了个遍,也只留下一点淡淡的粉色,浅到那稚嫩美妙的色泽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逝着,她的努力成效甚微。 时溪午不满意这结果,闷闷不乐地皱了下眉,薄寒川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她再一次拽下来,然后锁骨一痛,他知道自己这是被咬了。 她咬人也舍不得下狠劲,像刚长牙的奶猫,架势十足,张牙舞爪却没什么太大的杀伤力。 赌气似的一口后很快移开了脑袋,对着自己的杰作端详了一番后,时溪午理了理他的衣领,替他遮住那圈断断续续不怎么明晰的齿痕,扬了扬眉毛,有点小得意:“这样就可以了。” 然后在他愣神之际,跳下了茶几,径直朝门口走去。 没听见身后跟来的脚步声,已经握上门把手的时溪午在踏出去之前回了头,见男人不仅没走还坐下来了,不禁好奇:“你不出去吗?” 空气寂静了半晌,迟迟没等到回应的时溪午以为他没听见,准备再询问一遍时,那边慢慢悠悠终于传来动静。 “……我硬了,这里没套。” 时溪午:“……” 得,她就多嘴问这么一句。 看都懒得看了,时溪午无话可说,拉开门彻底走了出去。 门板合上之后,薄寒川冷静了片刻,又不信邪的拉开茶几下面的抽屉柜子翻找起来。 里面杂物很少,一览无余,无论他再怎么执着,也不可能翻到哪怕一个他此刻十分需要但确实并不存在的东西。 怎么就把这儿落下了呢?! 薄寒川气恼于自己的粗心大意,决心之后要筛查好每一个可能成为他战场的地方——酣畅淋漓攻下全胜战役的首要奥义,就是记得补充好充足的弹匣,以供他及时行乐、驰骋沙场。 39秀恩爱失败我恨你是块木头 薄寒川从书房出来的时候,洛嘉河已经回到了正厅沙发上坐着,桌面上摆着一碟饼干,正是时溪午做出来的那几种口味。 视频电话还没挂断,长相精致的童颜帅哥朝着屏幕那头晃了晃手里捏着的曲奇饼干,笑得露出了虎牙,看起来很是高兴。 小情侣分隔两地,相思之情大部分时候只能靠网络技术缓解,这会儿两人都有空,一培养起感情来,就忍不住腻歪了一点。 洛嘉河毕竟不是什么社会闲散人员,家族分在他身上的担子也不小。心里头再想也没办法三天两头飞过去找小女友度蜜月谈热恋,但久别重逢后剖明真心的感情太好太珍惜,哪怕隔着冰冷的屏幕闲聊杂谈,一时间也难舍难分。 薄寒川心情很好,看着他俩秀恩爱也没以前独身一人或是爱而不得时的直冒酸水心灵扭曲了。 他终于可以放过自己阴暗的嫉妒心,同时给正在蜜里调油的朋友找点不痛快。 于是他脚步轻快自如地走到友人面前,那人嘴里正叼着一块饼干,对于突然压暗的视野觉得奇怪,仰起头见对方扬起唇角,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俊美的脸上还带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邪肆感十足,不禁一阵恶寒。 洛嘉河朝他皱了皱眉,瞟了他一眼,露出个莫名其妙的神态来。 ——“你想干嘛?” 这是他脸上明摆着的意思。 薄寒川就等着这一出呢,两人相隔一张宽大茶桌,他笑了一下,修长十指搭在衬衫上灵活游走,洛嘉河被他轻佻的动作吓了一跳,抬腿缩进沙发躲避,涌上喉咙的“我靠!滚啊!我直的不能再直了别他妈害我!”还没来得及喊出来,那边就猛地一下扯开了领口,然后偏过头去抻长脖子,指着上面新鲜出炉的暧昧痕迹,斜乜着他,脸上笑意不减,表情很是轻狂。 “瞧见没,你嫂子特地给我留的,她简直爱我爱到不行~” 连尾音都透着股愉悦的劲儿。 洛嘉河浑身僵硬,脸也像被干泥巴糊住了似的,僵得不行。 心里战战兢兢,好险没吓得吐出来。 大哥你表现得这么变态,就为了整这损出? 他差点不顾兄弟情谊直接开骂了好吗!吓死他了以为自己清白不保,他命根子是留给绵棉宝贝使的,不是为了干男人屁眼的! 艹!吓死人了吓死人了吓死人了!差点误会了,还以为自己兄弟也跟那些龟孙一样弯了找他玩霸王硬上弓,太鸡巴恐怖了! 良久没得到想要的反馈,薄寒川狐疑,收敛了嘚瑟笑意,转头看过去,只见原本花容月貌、唇红齿白的少年郎脸色刷白,艳艳的嘴唇也掉了色,以一种自我保护的姿态缩在沙发上防备着,两只眼睛瞳孔散逸,整个人跟傻了一样,僵在那里一动不动。 “你这是在干嘛?” 薄寒川莫名,觉得没意思极了,洛嘉河这表现一点都不符合自己的心理预期。 兴味索然地把衣襟整理好,忿忿“啧”了一声,没好气地上下扫了他一遍。 对方不配合,他这个逼没装好,可惜了含金量如此之高的红印子,不禁暗骂洛嘉河真是山猪吃不了细糠,城门失火他绝对是抱着花生瓜子喜滋滋前排看戏的第一位,一旦人家得道升天,他就开始装傻充愣。 “没啥……我靠我以为你要诱奸我呢,吓死我了我去!”洛嘉河这才把并拢提起的双腿和挡在面前的胳膊给放下来,双目圆睁、心脏狂跳,他木愣地抚着胸口顺气,一副劫后余生惊魂未定的衰样。 “那一瞬间我把你埋哪儿都想好了真的。就算你和我关系好到跟亲生的似的,我在这方面也是誓死不从的,你要敢来硬的就等着被我反杀吧!” 洛嘉河情绪调节的很快,刚一弄清楚情况,确认警报解除后立马就恢复到原来欢脱的状态,没个正形惫懒散漫地瘫在沙发上,还有闲心朝对方开玩笑。 薄寒川恩爱没秀成,反被他给恶心到。那张堪称完美的俊脸甚至露出片刻狰狞,话都说不出个完整句式,“神经病”、“变态”、“滚”三连招都是从牙缝里硬生生恶狠狠给挤出来的,凶戾地剜了这傻逼一眼,吵都不想和他吵,转身就走,一点不拖泥带水。 他是真嫌这人思想晦气。 40风光的兄弟和憋屈的我 季绵棉视角单一,但双方对话都听进去了。她想起以前洛嘉河开拓一个新项目的时候,为了点利益关系又图方便省事,便交了些酒肉朋友虚与委蛇。某天那群人约他去一家club玩,正是关键时刻,他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坏了关系,于是答应下来,本打算过去露个面随便应付一下就找借口提前离开,怕她多想还特意捎上她在路口等着,保证自己很快就回来绝不乱搞,她待在车里乖乖等他,对他是一万个放心。 他确实回来得很快,从大门口出来后一路狂奔,像在躲避什么洪水猛兽似的,打开车门身形一闪,十分丝滑地坐上了驾驶位,超级迅速又大力地关上车门,只听见“嘭”的一声闷响,哪怕有密封胶条隔着,撞击声也足够剧烈。 她被这动静吓了一跳,转头定睛一看,身旁的男人脸色惨白,额上冷汗密布,呼吸紊乱而急促,一副惊吓过度的样子。 还没来得及询问,整个人就被他捞过去抱进怀里,头也埋上她颈窝,闷着脑袋嗅来嗅去,像是寻求某种精神安慰。 费了好大功夫稳定下来后,洛嘉河才忍着恶心对她复盘起那不堪回首的骇人场面——一群赤身裸体的汉子以各种千奇百怪的姿势开着淫趴,沙发上、地上、桌子上到处都是三五成群肉体结合的男人。宽敞密闭的空间内混杂着体液的膻腥味、rush的汽油味、水烟的辛辣味、还有各种各样刺鼻的烈酒味,吸入一口熏得脑袋都快爆炸,更何况亲眼目击男同np狂欢派对这一极具冲击力的惨烈现场。 洛嘉河认出里面有些脸熟的,那几个之前还谈过不少女人,打死他也没想到居然玩得这么花。 洛嘉河腿都吓软了,扶着门框忍不住干呕。 重整旗鼓蓄势待发的男人撸着鸟排队等位,察觉到动静还特别大方地招呼他参与进来。 要不是怕自己这时候倒下会被他们捡尸,洛嘉河真要两眼一黑晕死过去。 季绵棉以前和他上过同一所中学,他是高中部,而她则是初中部。那时候瞿北、薄寒川、洛嘉河凭借出色的外形条件和优越的家世背景就已经很出名了,身为学校最负盛名的风云人物,他们仨至今都是学院为人津津乐道的传说,不过哥几个受追捧的战场各不相同。 瞿北那时候有对象,非常夸张的事实是他俩小学阶段就在一起了,男女朋友性质的在一起。感情非常好,成天黏在一起,眼里根本看不见其他人,其他人也不会蠢到自讨没趣撬墙脚,所以大部分人对这位颇具野性的贵公子处于嗑纯爱cp的吃糖状态;薄寒川俊而冷,矜贵非常,虽然不太好接近,但意外的于细节处很照顾女生,这种刚中带柔、高岭之花也有他柔情一面的美强狠最受女孩子欢迎,一度成为整个区内所有学校女学生们的梦中情人,虽然在读期间他从来没有谈过哪怕一任对象就是了;而洛嘉河比起两位正统标致的大帅哥来,他长得白白净净、眉清目秀,睫毛浓而密,就连嘴唇都是红艳艳的,一张娃娃脸精致到有些偏女相,和女明星ai换脸没有任何违和感。幸得他身量出众、脱衣有肉,不然就算进错女厕所大概也没人能第一时间察觉问题,但也正因为他长得漂亮,部分思想跑偏的女孩子在吃他颜的同时老把他和其他男人捆绑在一起,有时候还会故意舞到正主面前,将他刺激得一阵恶寒。 洛嘉河一再宣称自己是实打实的纯爷们,性取向稳定得不能再稳定,然而大家完全没把这申明放在心上,以为他又在开玩笑。 这副优质皮囊给他惹了一身骚,不仅异性误会他,还有不少同性给他递情书、发聊骚短信、找他约炮…… 明明哪方面都不逊色,偏偏在最浪漫纯真、自由美好的青春期内被一群男人围猎,连女同学们都笑得贼嘻嘻的把他往gay子那边推,再加上一直以来他塑造的形象都是那种亲切、幽默、喜欢和人嘻嘻哈哈、爱开玩笑、性格很合群的风格,导致他在众人眼里毫无威慑力,此类情况屡禁不止,他真要怄死了。 本来就烦透了被当成同性恋者对待,那群狐朋狗友居然还真的对他报有异心,觊觎着他的肉体,甚至被迫直面那么混乱的恶心场面,洛嘉河岌岌可危的脆弱心灵遭受的严厉打击可见一斑。 薄寒川那样优秀,自然不乏被狂热的同性追求者骚扰的经历,而今洛嘉河再度提起,好好的兴致一扫而空,实在不愿意过多回想,转头去找自己香香老婆抚慰精神污染。 季绵棉隔着屏幕做不了什么,小小声喊他,面带关心询问他的情况,问他有没有事。 洛嘉河本来想说没问题,想起兄弟刚刚在他面前显摆吻痕时得意忘形的傲娇模样,话到嘴边又拐了个弯,反问她什么时候放假。 被打岔的季绵棉顺着他的意思翻找起班级群的通知,点开文件略过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直奔阿拉伯数字,划到最底下,念出了日期。 “没几天了啊,那下周四你们课程是怎么安排的?”洛嘉河眯了眯眼睛,调动记忆,查找起那段时间对应的行程,惊喜的发现自己或许有和她小聚一场的机会。 “上午满课,下午是网课,自己抽时间刷完就行了。”季绵棉如实回答。 洛嘉河拍了拍手,语气兴奋,带着浓浓的期待,笑着对女孩提议道:“太好了,我那天来接你吧,咱们好久没见面了,我好想你哦~” 季绵棉没有异议,配合的回应了对方热烈的情感,对着手机嘟了下粉嫩水润的嘴巴,嗓音甜甜的,叫人想吻她。 “好哦~嘉河哥哥,我也超级超级想你的呀。” 41五彩斑斓的变态 时溪午感觉身边那种如影随形、无所不在的监视感淡了许多。 她对这种视线挺敏感的,上一世薄寒川不就是用这种隐秘而极端的方式保护她的嘛,表面上只有他俩在的院子风平浪静,暗地里不知埋下了多少人看守。 她在记忆中已经习惯了这种软禁,知道他是好意,再加上她确实有点缺乏安全感,所以即便薄寒川故技重演,她也没太反感。 不过既然撤走了大部分眼线,证明他对她的诚意越来越信服,警戒线逐渐拉远,如此算来,踏出庄园指日可待,也是好事一桩。 最起码当爸爸冤案昭雪,无罪释放的那天,她这个做女儿的怎么说也得到场接风洗尘吧。 结果没料到,“禁足令”解除的比她预想的还要快。 在得知徐青亡讯后没几天,薄寒川邀请她作为他的女伴,同他一起去参加下周末的慈善晚宴。 上一次被他强迫着拉去宴会,她抗拒的模样还历历在目,薄寒川怕这次自己还会碰壁,甚至扯上了她家人做诱饵。 “是为了庆祝自己孙女名下的ACAI酒店集团成立十周年,久安珠宝集团创办人郭昌辉先生在玉城组织举办的。你叔叔时荣军也受到了主办方邀请,这场慈善活动的主角和东道主既然是名媛圈内相当吃得开的郭瑶女士,那大部分名媛小姐都会应邀参加,我想你叔叔肯定也会带着佟清出席宴会……” 铺垫这么多,就是为了最后一句。 薄寒川打算循序渐进,他不准备现在就把时溪午直接交还给时家——在不能百分百把握局势的情况下一次性下注完所有筹码的高风险性投资不是他的作风。 他离不开她,不敢让她走远,但又希望她快乐,想让她好转,便拿她同自己妹妹见面的机会哄她开心。 时溪午因为他的主动退步讶异了一瞬,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寻常心。 薄寒川其实也知道自己拘着人的方式是错误的,他限制了她的自由和主动权,所以用的是拜托的语气,毕竟时溪午作为时家本家正统大小姐、时代集团将来的继承人,没理由不被郭家邀请,除非她被某人藏了起来,压根联系不上。 薄寒川一直细细观察着她的表情。 他怕看出她的屈辱、纠结、抗拒,也怕看见她极盛的喜悦下隐在幕后的冷漠。 他不愿她讨厌他,也不希望她迫不及待地想要远离他,怕她的恩爱只是曲意逢迎的伪装,虚妄散开,奔赴的目的地是没有他的自由。 然而女人的面容十分淡然,她生的一副好相貌,明眸善睐、慈悲柔和,不刻意做表情也似春风含笑。眉目是弯的,唇角是翘的,透着含蓄的柔情,叫人看了心生欢喜。 时溪午正要应声,太阳穴倏地袭来短促尖锐的疼痛,眼前炸开一片白光,极具实感的画面纷至沓来。 脑海中的放映机滚过一长串胶卷,吱呀吱呀地闪过好几场陌生的情景片段,真实得仿佛她就此经历了一遍,然而现实里不过眨眼瞬息间。 恍惚中,她脱离的精神被重新放归壳子里。时溪午惊疑不定地抬起细柔指尖,虚虚按了按安好的太阳穴,竟是一点遗症也没有,仿佛那奇异而突兀的锐痛不过一刹那的错觉。 不过,比起之前,这次看到了熟悉的人呢。 难道是因为前两天见着了季绵棉,他这会儿又提起了佟清,思念过度,叫她居然臆想起和女性朋友们团圆的场面? 要是真的就好了,不过就算是假象她的心情也因这虚构出来的美好画面而鲜活了不少,她还是很期待同她们见面叙旧的。 薄寒川不知这短短一秒间她的识海里掀过了怎样的惊涛骇浪又飞速平复,只见她轻嗯一声点了点头,雪腻酥香的颈子弯下来,肤下一串珍珠似的棘突曲线优雅,垂眸时浓睫像蝶翼一样脆弱地颤了颤,嘴角牵动着露出一个娴静的微笑。 不厌不倦、不谄媚也不激越,和平常一样恬淡自若。美人画卷落在他眼里,不禁悄然松了口气。 薄寒川就坐在她身边,靠得很近。时溪午那双白嫩无瑕的手就自然搭在她腿上。十指纤细白皙,软得和柳枝一样,他忍不住覆上去把玩。 时溪午已经习惯了他这些蓦然亲近的小动作,所以既没朝他投注奇怪的眼神,也没条件反射地抽开手保持距离。 据观察和亲身体验得知,他对自己好像有点肌肤饥渴症。可能是薄寒川这人活至今日的二十四年内,除了自我意识尚未成型、没有任何反抗能力的幼崽阶段时常被大人抱在怀里照顾外,再也没和谁这么亲密过。所谓物极必反,箝制到了一定程度,最终反弹起来就越猛烈。压抑了将近二十年,总算有个人一不小心撞进他怀里来,他将她收起,而那根埋得极深绷得极紧的心弦却松了挟制,余波嗖嗖嗖的震颤,直把他晃得脑袋发晕、心神荡漾。 他未曾体验过的感受,一下子全部反扑到了她身上,光逮着她一只羊薅,非得把自己失去的都从她这儿补回来,怎样触摸都不够,空虚寂寞填不满,还要更多…… 很变态,他的底色在时溪午看来就是个变态。 不过因为他身上同时具备多个优点,十分适用于“配偶”这个选项,所以他人格再变态在她这里也是个五彩斑斓的好变态。反正她知道应该如何同他相处,这辈子大概率也只会和他在一起,如果她能控制好握在手里的他的锁链,令其收放自如,应该不会让他那些阴暗扭曲的法外狂徒一面暴露得太过彻底。 自己的手已经被他牵起来贴到唇上了,眼见得下一部沦陷的就是自己的一张脸,时溪午不动声色地将手收回来端起桌上的清茶抿了一口,同时避开他稍显失落的神色和差点来袭的骚扰。 开玩笑,虽然这偌大一个厅堂看着好像只有他俩在,但庄园里到处都是需要人伺候的地方。一楼的主餐厅内,厨师和服务员正摆着盘或对自己的作品进行锦上添花的二次加工;多走几步推开落地窗,外面就是园丁花匠在修葺草木养护繁花;楼上则是忙忙碌碌进进出出整理清洁各类房间的佣人;主楼外连着雕花大门的那片葳蕤蓊郁的草坪还有绿化工在修整,中间嵌着的石膏雕像喷泉也有一堆人围着清理水池,拂掸灰尘…… 就连身为管家的赵姨也时刻谨记她的职责,机动监工调配任务随时下达指令。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就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偶然经过这里,撞破他俩亲热。 虽然不至于无底线到当众上演活春宫,但他接起吻来也很限制级,时间长还逃不掉。为了避免尴尬的情况发生,保住自己最后一分颜面,她还是尽可能地避免和他越线亲密。 42戒断反应 虽然心里的波涛已经翻了一轮又一轮,但面子工程还是要做足的,她努力维持住自己端庄淡雅的姿态,放下手里的茶盏,悄声清了清嗓子,决心挑个话题,转移他不正经的注意力。 “这次慈善会还有其他熟人吗?” 虽然没看他,但薄寒川知道这话是问自己的,他立即收起了自己颓丧的情绪,因为她主动搭话而心情大好,转了转右手中指上的定制铂金戒指,正襟危坐,如实回答。 “有啊,洛嘉河、瞿北他们都会在……”想了想又添了句,“哦对了,还有何蔚然也受到了邀请,所以你那个朋友大概也会去。” 他口中的“朋友”就是林嘉祺。 之前她嘱咐自己帮忙照顾些这女人,他没忘,她拜托的事情当然不会忘。然而心里虽然记挂着这约定,但他实在是太忙了,忙得没空参加那些大大小小不痛不痒的娱乐酒会和饭局,而林家的掌舵者还是上一辈人并未没移交角色,担子没落到她肩上,就算两家有点商业往来她也不会出面参与。 没有接触的机会,自然没有需要他施以援手的地方,他和林嘉祺唯一一次会面还是在之前那次订婚典礼上,她过得好与不好,他并不清楚。 听了他的解释,时溪午完全没有要怪罪他的意思,反倒安慰他别放心上。 这么短的时间内,嘉祺还受不了什么情伤,家道没有中落,父母也活得好好的。就算有人看不惯她暴发户的出身嘴贱两句,大小姐还是那个了不起的大小姐,她或许会觉得烦,但就跟被锯齿状的叶缘搔了下似的,顶多不爽那么一小会儿,伤不到实处,很快就能自我调节好了。 而且她刚刚在闪现的画面里见到林嘉祺了,冥冥之中有种预感那就是她现有的状态,看上去气色还不错,和朋友有说有笑的。她一直为友人悬着的心也因此放下来了些,毕竟她们很快就会再见面,并且相处融洽,关系还是那么好。 说白了她目光挺短浅的,嘉祺的事不急,该出手时她自会出手,反倒是更加担心薄寒川的身体。这人跟铁打的似的,还是个多核处理器,那么多烂摊子同时运作起来还能做到尽善尽美,上了床更是龙精虎猛,叫她这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还玩不转商战的小菜鸡佩服得五体投地,都怕这人是在燃烧生命值做战斗。 她没出力都被干得瘫在床上动弹不得,他却能爬下床跑去地下的健身房消耗掉过剩的热情,受到的震撼不是瞠目结舌四个字形容得完的。 餐厅那边也布置完了,有佣人过来告知,薄寒川便牵着时溪午的手往那边走。 斯塔庄园里被清理一空的厨房还是没有重新开放,三餐都是由酒店大厨按照食谱做好了再差人送过来的,所以每次开餐前,还得等人把餐品重新处理好才行。 庄园离市区有点远,保温工作必须做到位,负责运送的专车和侍者更是得小心谨慎不能颠乱了菜肴。然而再怎样当心,饭菜的口感都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大打折扣,于是这计划尝试了一次后就果断流产了。薄寒川便聘请了相关团队放到几百米开外的别墅里住着,既大大缩短了路程、减少了配送风险、提高了时效性,又和原来厨师自己在庄园里做饭没什么太大区别。 他倒也习惯了,再者出于保护心态,还是一直维持着这种方式。 庄园再大住着再舒服,交通也不算方便。它占地面积太大了,薄寒川又不喜欢周围被其他住宅围着所以联排别墅要全部铲掉,而薄家作为国内顶尖的世家大族又比较看中风水,综合以上几点,开发选址的时候就偏了点,比那些城市边缘地带的别墅区还要偏一丢丢。 然而他又是个大忙人,当初为了追时溪午不仅出手涉猎了新领域,还特意跑到她的地盘来开了子公司。初始阶段想要站稳脚跟,就算他能力再强悍资源再厉害手段再高超那也得费点精力心思盯着把关,同时薄家的产业也不能丢,权力交替更迭,外忧内患斗得厉害,于他而言形势虽然称不上严峻,但也不算轻松。 就这样他还每天都要回庄园陪她,要知道开车去他新公司那儿一来一回都要一两个小时,更何况他一天不止回一次庄园。 薄寒川推掉了大部分餐叙,就为了赶着陪她吃午饭和晚餐。 凭他的办事效率,这段时间要是安安稳稳坐在办公室里开会,不知能解决多少刺头麻烦。 他也觉得不方便,不过在意的倒不是工作这些,而是通勤时间长就意味着陪伴的时间会缩水。斯塔庄园是他很早以前就盘下来的不动产,正巧和时家同市,当新公司的大楼建设完成后,他就从帝都本家搬进了斯塔庄园。 遇见时溪午后他就开始在S市另外置办起房产。两套公寓打通总共七百多平米,豪宅楼盘就在离公司四五千米的地方,不过之前一直在装修,前不久那些小到锅碗瓢盆的软装细节才全部竣工,空气检测也完全没问题,他们现在可以随时入住。 薄寒川打算等参加完慈善宴会回来后再搬进去,到时候她想回家见见亲戚朋友也方便。不过她还是得和他一起住,不能留他一个人独守空房,要是睁开眼睛却发现身旁没有她,他会伤心的。 他现在是一刻也离不开她了。 就比如正常来说,这张长餐桌的正确座位应该是一人一头对着坐,但薄寒川觉得两个人离得太远了,又不是陌生人,何必守这折磨人的规矩,于是隔着一个转折的桌角,挨着时溪午坐下了。 时溪午现在还是吃不了太多东西,但比起病重的那段时间已经好太多了。她有分寸,吃不下就是吃不下,硬撑下去也会吐出来,回流的感觉更难受。薄寒川虽然心疼她的孱羸,但也不会硬逼着她多食多餐。 她的气色比起前段发疯犯癫的日子来好了不少,他确实很会养人,为了她还自学了营养师那套,配上本来就挑剔的眼光和精贵的物质条件,生活质量又升了一个level。 上辈子神经衰弱的时溪午被糟蹋到了那种程度,还能被她养得像鲜花一样水灵灵的漂亮,在某种程度上也是很了不起的作为。 唯一不好的就是被当做私人手办伺候得有点痴了,眼里就他一个人,但究其源头不是他的罪孽,没必要太苛责他。 薄寒川没在饭桌上提起搬家的事,他还没完全做好准备,得看慈善晚宴的情况,看她综合表现。 这么说也不对,太高高在上了,应该是说他个人需要谨慎考虑,要是时溪午想趁此机会甩掉他怎么办?那套房子离她家不算很远,她要是铁了心不要他,那么短的距离还是闹市里,若是跑掉,不一定能在路上追回来。 到时候找他们长辈要人只会更麻烦,再怎么说也是岳家,他们要是不放人,他撕破脸硬抢也不太好,虽然他绝对会这么做。 时溪午不懂他心中百转千回,只是觉得他吃饭的速度比以往慢了许多,不怎么动筷,菜也不夹,一副没什么食欲的样子。 她看在眼里,默默拾起公筷替他添菜。 毕竟重活一世,他口味如何这点小事她心里还是清楚的。两人有重迭的喜好,自然也有不同的,这满桌子菜没有一道是她不爱吃的,但有他不会动筷的,她便略过那几道,替他挑喜欢的布菜。 她主动为他夹菜,薄寒川又怎么会拂了她的面子呢?就算是隔夜菜他都会当珍馐来品尝,更何况还是全中他喜好的美味。 于是喜滋滋把碗里的全部解决了,还心情大好的多添了一碗,全然没了先前恐被丢弃的幽怨阴霾。 43一起去接绵棉吧 hehuan3.com 芷开公馆是国内首屈一指的成片式花园洋房,坐落于寸土寸金的玉城市内,历史人文气息浓重,环境幽雅,有种大隐隐于市的闲逸浪漫之感。 穿越了世纪的古典公馆只租不卖,三年起租,年租金六百万起。 薄寒川因为工作原因时常需要来往玉城,图方便就选租了其中一栋花园洋房;季绵棉在玉城读书,洛嘉河疼女朋友,有空的时候来找她玩不可能住女寝,想着她周末放假也可以出来暂住换换环境,于是也在这漂亮温馨的地方租了一间;这里曾经算是瞿北和他前任的一个爱巢分巢,虽然如今关系已毁,但回忆是美好的,他无心破坏,便一直续着租,留个念想。 综上所述,这次慈善活动,哥几个都有自己稳定的落脚地,而且就在同一处,不远不近算个半吊子邻居。 约定见面的时间是周四,洛嘉河乘飞机提前两天到达玉城,随之一起的还有时溪午薄寒川这一对。 参加个晚宴而已,其实不用这么赶的,哪怕周六当天到时间都有宽裕,但是在知晓洛嘉河要去学校接放假的季绵棉后,时溪午忍不住主动请缨,说自己也想去。 她还自认为体贴周到的对薄寒川补了一句——“你要是忙得脱不开身,那我先去玉城好了,你到时候再来吧。” 这谁忍得了?薄寒川大手一挥豪气万丈,说完“无妨”两个字后便直接把他在薄氏的CEO秘书和新公司的董事长助理调来,几个人一起打包带去玉城了。夲伩首髮站:hehuan4.com 分头行动?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人跑了,会还是要开的。 每当时溪午一头扎进花团锦簇欣欣向荣的庭院,懒洋洋地窝在体感舒适的躺椅上惬意地享受着和煦的室外阳光时,薄寒川就端坐在书房里,形容整理得一丝不苟,甚至连着装都不能松懈,标准的西装三件套,对接各方,行程紧凑地开着各种形式的远程会议。 想到他的忙碌还有自己的一份功劳,赋闲在家的时溪午就难免心虚。以前还好,不在她眼前办公她还能当不知情,现如今眼睁睁看着这人起的比她早,睡得比她晚,甚至不主动叫他吃饭他就能忘掉进食这个正常人类该有的生理需求。就算中场休息也不过是站在窗前低头喊几声她的名字,得到回应后没聊几句便马不停蹄地重返工作岗位,时间比高考生的还紧张,真就只歇一口气。 说给他分散点压力吧,他们集团的事她又不懂;给他倒茶水送点心又怕打扰到他,耽误正经事闹出笑话来可就不好了。思来想去也没找到个适宜法子,最后纠结半天只能很没良心的想着眼不见为净,等明天接到绵棉就好了,洛嘉河也挺忙的,总有她俩二人世界的时候,到时候可以约着一起玩。 第二天到了要启程的时候,时溪午去找薄寒川拿车钥匙,打算自己开车去。 她暗中观察了一下,洛嘉河小朋友心性,肯定想在女朋友的校友面前表现把厉害的。不外乎就是收割一波小年轻的热切崇拜、助长绵棉威风、顺便宣誓一下主权,让那些潜在情敌们自惭形秽地乖乖缩壳子里,别动不动就爬出来骚扰她。因此他大概率会行事高调地搬出最为显眼又骚包的炫酷豪车撑场面,而他车库里停的超跑尽是二人座,没她的位置,时溪午也不想给人添麻烦,于是准备自力更生。 她刚成年就拿驾照了,出行一般都是自驾,很少找司机,所以车技练得还行。虽然疯了一阵被薄寒川关着没再摸车,但时溪午想只要自己坐上车找找手感、寻回肌肉记忆,开这么点路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结果这提议又被否决了。 薄寒川也不知是出于保护还是监视心理,总之他毅然决然地选择了撂摊子不干,扔下眼巴巴等他决策的一众人等,非要自己开车带她去。 行吧行吧,你的车你做主,到时候被手底下干活的打工人暗地里抱怨你丧心病狂,可不能说是我的问题哦。 洛嘉河在芷开公馆的车库里存了五辆车,两辆是超跑,其中一辆的主色调是亮紫色,本来他特别喜欢这台的颜色,觉得高贵神秘还独特,结果被没眼色的人挤眉弄眼揶揄“基佬紫,好骚哦~”,盛怒之下打入冷宫,从此再也没临幸过它。 这次他打算把另一台超跑拉出来溜溜——造型依旧打眼,车身颜色漂亮得像镀着红酒,看上去就价值不菲。 相较之下,跟在它屁股后头的全黑汽车就显得低调很多,但车头前如雷贯耳的车标、迷人的深黑光泽与优雅美学的流线型车身已经足够彰显它的冷酷与高贵。 两辆车紧挨着先后到达学校的停车坪,不出意外地吸引了所有在外晃荡的人们复杂的视线。 惊艳有之、好奇有之、兴奋有之、妒忌有之、嗤之以鼻有之……不少人都为此驻足,扬长脖子抬起脑袋,用各种方式打量起这两台难得一见的豪车。 直到车门打开,车主人各自从车里探出身来,本就被这高调的出场秀了一脸的学生们又一次被骇到,空旷的场地里到处都是此起彼伏的吸气声。 风景线!绝对的靓丽风景线!好夸张啊眼睛要被闪瞎了! 想是这么想,然而实际情况却是没一个人舍得挪开视线,眼巴巴直勾勾地望着男女三人,哈喇子都快流下来。 还有人掏出手机想把这幅画面拍下来发给兄弟们开开眼,却被时溪午给敏锐地感知到了。 她转过去对着那男孩遥遥比了个拒绝的手势,无声的说请不要拍照。 那人在顶级美貌的直面冲击下愣了一瞬,而后连连点头,把关掉的手机屏幕扬给她看,乖巧表示自己不拍了。 时溪午对偷拍没有好印象,以前读书的时候她就曾被一些讨厌的校友追着行动轨迹跟踪打卡,拍到的照片四处流传供人取乐。她的肖像权名誉权皆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损失,所以挺反感这种行为的。 毕竟无辜的受害者永远不知道一张并非出自自愿的偷拍照片能被别有用心之人臆构捏造出多少种版本的谣言。 现在只能庆幸停车场这边路过的人比较少,还没引起什么大的轰动,她不想多做停留,三人一起往寝室楼的方向走去。 44请看好自己的女朋友别让她们组CP 在那次视频电话二人互道姓名之后,季绵棉就迫不及待地加上了时溪午的联系方式。 时溪午自己手机的使用权已经拿回来了,只不过里面多了个定位追踪系统,位置共享者当然就是薄寒川本人。 毕竟上辈子有过几次惨痛教训,吸取了经验的时溪午乐于接受一切不妨碍她个人生活的保护措施。 定个位方便找人而已,反正她也不会去那些他讨厌的声色场所,因此没什么好避讳的。 当然为了保持所谓的平等关系,薄寒川也给自己下了一个好让她随时监督,时溪午对此兴致缺缺,她压根就不想点开。 她觉得自己是如此的开明大度,结果男人反倒不乐意了,在她耳边幽怨地嘟囔了好久。 “你都不在意我。” 被缠得没办法,只能装模作样地哄他——这是信任你的表现,你很乖,我完全不会不放心。 闹是不闹了,但又觉得她话里有话好像在敲打他什么,于是慌慌张张表态——我没有不相信你,这是出于安全考虑,外面坏人那么多,女孩子的处境很危险…… 行行行,我知道,这点我比你清楚。 我安安分分待在你安保严密的私人庄园里都能被人闯进来悄无声息地掳走,还一点痕迹都不带留下的,真是大白天里见鬼了。 时代在进步,坏人在变异。各种迫害法简直防不胜防,不指望他们洗心革面重新做人,那就只能各出奇招以求自保了。 时溪午对这些无微不至到几乎渗透进她生活每个角落里的庇佑并不反感,只要不耽误她自己的事,随便怎么折腾都行。 而松懈个人隐私权力的互换条件就是她可以于一定范围内,在薄寒川信任的人陪同的情况下自由活动。 虽然这个信任的人目前只有他自己一位就是了。 薄寒川本来不打算这么早带她来玉城的,但是时溪午已经先斩后奏和季绵棉说好了会去接她,他不想做恶人毁了两女孩子纯洁的约定,只能点头答应。 洛嘉河邀请季绵棉以女伴的身份陪他去参加慈善晚会,小女孩一开始是不想去的。毕竟说白了,她的身份就是一介“平民”,和这些出生罗马的“达官显贵”、“名门望族”压根不在同一世界,没见过世面的纯朴农场小羔羊误入了流光溢彩的华美舞会,绝对是要闹出笑话被人嘲弄的。 自己丢人现眼也就算了,还会连累邀请她的洛嘉河跟着丢面子,她接受不了。 季绵棉在这方面极度缺乏自信,毕竟就家世背景而言是她高攀了洛嘉河,她很清楚这点,哪怕被人嚼了舌根也不觉得羞赧,毕竟这是无可争议的事实,她不否认,也不掩饰。 不过,争端能避免就尽可能的避免,她虽然坦坦荡荡地承认自己在物质条件上和洛嘉河之间有道这辈子她都无法自主跨越的鸿沟,但是人家话说的不好听,她的心又不是油盐不进的石头块块,被骂了也会难受的呀。 本来贫富差距就大,到时候还整出个心理疾病,连精神状态都追不上人家,她可真要GG了。 不过在知道时溪午有可能出席后,季绵棉当即叛变,调转了心意。 “如果美女姐姐去,那我也去。” 她不无期待地想,戳开时溪午的头像,在以晚安的可爱表情包为结尾的对话下面提起一个新话题。 本来是想确认一下她到底会不会参加,结果聊着聊着就变成了“姐姐我好想和你见面哦”、“我周四放假”、“啊!来接我嘛!好呀好呀当然欢迎”、“不用在意他的,他很忙,接到我后就得干活去了”、“没事,他没那么小心眼”、“我问过了,他说没问题”、“好哦姐姐,我已经等不及见你啦!”…… 自打约定下来的那天起,季绵棉就翘首以盼周四的到来。 那次视频,时溪午靠着自己温柔款款牌盛世美颜已经将她的芳心俘获得彻彻底底了,就连在睡梦中想起那张美丽又不失亲和力的漂亮脸蛋都会激动得忍不住翘起唇角,噗呲笑出气声来。 她可太吃这种温雅柔和的大美人了,一看就是性格超级好的姐姐,她真的好喜欢她! / 再往前走就全是女寝了,季绵棉住的那栋最靠外,离他们最近。两个大男人不方便再往前,时溪午可不想陪他们当人形立牌给来来往往的路人们观赏,当即决定自己一个人去寝室找绵棉。 学生住宿楼没有电梯,小女孩住在偏高的五楼,还带了一个行李箱和一个大背包,虽然不重,但行动起来麻烦,她去搭把手。 薄寒川这次倒没否决,他这个视角能看清寝室楼最外边那道大铁门的所有情况。对于进出此楼的人来说这是条必经之路,更何况时溪午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就是想跑也不会选在这时候,他勉强还算放心。 至于为什么说勉强…… 女人绰约的身姿在进入大门后彻底消失于他视野里,一直维持得很好的自若坦然猛地卸下,薄寒川松了松挺拔的身形,有些颓然地将胳膊肘搭上友人一侧肩膀,同只手扶住额头,心情低落地叹出一口气。 洛嘉河感觉到肩上的重量,偏头觑了一眼,见他难得意志消沉,不禁随口问道:“你怎么了?” “我有点担心……”薄寒川捂住胸口,视线落在那只手上,顿了一下又很快移开,同时也收回了搭在朋友肩上的那条胳膊,重新站直身子,“你对季绵棉可真放心啊,就不怕她移情别恋?” 洛嘉河更迷惑了:“什么放不放心的?我这不是亲自出马宣示主权了么,就哥这条件,可不得把那些乳臭未干的臭小子们唬得一愣一愣的!” 说着男人还拽了拽堆在自己颈后的卫衣帽兜,特别BKing地往头上一盖,黑色的发丝往下沉了沉,清爽的刘海微掩住精致的眉眼,衬得一张俊脸又白又嫩,嘴巴格外红润。 怕别人说他年纪大,洛嘉河还特意往青春男高的方向打扮了一把。他这张脸放哪儿都吃香,更别说还有出色的身材加持,比起这些不修边幅又缺乏锻炼的宅男大学生来,可谓甩了好几条街不止。 薄寒川就知道他没懂自己的意思,本就焦虑,被他得意洋洋的傻缺样儿搅和得更是心烦,焦躁地揉了下眉心,沉声道:“我说的不是那些愣头青,是……唉,你知道瞿北第一次见着溪午后对我说了什么吗?” 洛嘉河摇摇头,眼神清澈。 薄寒川都不想看他,自问自答:“他说自己完全想象不出来她和男人在一起的样子。” “啊?啥意思?”洛嘉河隔着帽子挠了挠头,显得人更傻了。 “就是说她长得叫人不敢有非分之想,是那种能让人生出敬畏心的漂亮,只能欣赏不敢亵玩,甚至都无法想象她和男人亲密相处的样子,觉得那都是对她的玷污……”说到这儿,薄寒川插着兜斜乜了身旁的男人一眼,眼皮半阖,姿态散漫,勾起的一侧唇角带着股同病相怜的嘲谑意味,紧接着话音一转,“不过,他觉得她和女人在一起还挺合适的,画面不仅养眼还特美好,而且溪午好像不怎么排斥和同性在一起,我怕她哪天要是突然开窍成了真的双性恋,她身边这些女性朋友很可能就是第一批沦陷的。” “所以……”薄寒川意味深长地拍了拍洛嘉河的肩膀,为了他更是为了自己。说出的话看似无厘头,语气却格外郑重,“你一定要看好绵棉,别让她爱上溪午了,不然到时候……” “唉……你,比不过的。” 45论如何收买人心 和气氛焦灼的二人组截然不同,女寝这边可谓一片大和谐。 季绵棉住的是四人寝,她和其他三人不同班,有位中途还转了专业,那女孩今天没课,提前回家了。 现在寝室里就三个正在收拾卫生的女孩子,外加一个刚找过来的时溪午。 季绵棉在扫地,没来得及看手机,因此错过了时溪午发来说她快到寝室的消息。 当自己日思夜想的大美人谪仙般突然出现在门口,温声轻唤她名字的时候,她握着扫把呆呆望过去,不开玩笑,足足愣了三秒才反应过来。 “姐姐!” 季绵棉惊喜地叫出声来,扯了两张湿纸巾用力擦了擦手,难掩雀跃地小跑过去,三步一跳地将她请进来。 剩下两位听到了动静,一个拿着抹布,一个握着拖把,皆是停下了手里的活计,从洗漱台旁边的隔墙探出头来,好奇张望。 时溪午越过门槛踏进室内,笑着同情绪略显激动的女孩说话,露出的侧脸温婉莹白,一头浓密卷发柔顺得像软缎,乖巧搭在肩头垂至胸前,白蕾丝长裙将腰掐得很细,大方领的设计衬得锁骨精致、胸脯饱满。 两个女孩对视一眼,皆是张圆了嘴巴,眼睛里盈满不可言状的惊艳。 这气质这身段这脸蛋,满身贵气,举手投足间优雅端庄,美好得仿佛和她们这群工薪家庭的孩子不在同一个次元。 女孩们有些不太自在地理了理t恤上皱巴巴的折痕,明明此刻她们就站在自己的地盘内,却意外的有些无所适从。 还是时溪午先注意到这两位室友,主动朝她们打招呼。 季绵棉连忙跟着她介绍起来:“哦对啦,这是我姐姐,特意来接我回去的。” 女孩们回过神来,连连点头,跟个复读机似的一直呆愣愣地重复,脸上挂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憨笑:“您好、您好!姐姐您好您好!” 时溪午笑着朝她们招手,两女孩似懂非懂地走过去,见她开始翻包,面面相觑,更是摸不着头脑。 “我想你们这次是要回家去的,给你们送礼盒套装什么的路上带着不方便,还会变成负担累赘,所以准备了几张购物卡……” 时溪午掏出一沓消费卡,颜色各异,使用领域也各不相同,不过衣食住行都有包含到,每张面值都超五千元。她将这厚厚一迭不偏不倚均分成四份,一一送到她们手上。 “绵棉跟我说过她寝室氛围特别好,所以在学校里每天都过得很开心。相识就是缘分,谢谢你们照顾我家绵棉,也希望你们姐妹几个友谊长存,这些就当是送给你们的假期礼物了,希望你们玩得开心呀。” 时溪午说话声音好听,温温柔柔的像清澈的泉水,小女孩听愣了,一时不察就被她塞进了掌心。低头一看上面印的金额,心中皆是一跳,连连摆手说这太贵重了,她们不能收。 季绵棉及时站出来替姐姐打圆场:“哎呀,这是姐姐的心意,大家都有的,我也没落下哦!你们就收下吧,到时候可以约着一起去逛商场呀~” 说完还将剩下的那份放到了空着的那张桌子上,用书盖着,打算等下在群里再和她说一下。 话说到这份上,她俩也不好继续拒绝了,面露感动地直道谢,小心收进口袋里。 寝室的卫生已经做得差不多了,还剩下一点收尾工作,倒垃圾洗拖把什么的。两女孩刚沾了季绵棉的光,得了合计金额好几万的消费卡,这点小事自然不会押她留堂。 她俩将姐妹二人送出寝室,站在门口特别热情地和她们挥别。 等人下了楼,走远了,才依依不舍地进屋关门。掏出口袋里的几张卡翻来覆去地看,要不是卡沿握得硌手,真要以为自己在做梦。 “我对有钱人有了更进一步的理解。”其中一个女孩对着朋友笑得开怀,亮晶晶的瞳仁里充满了憧憬,“他们也不全是听说的那么冷漠不可一世嘛,至少绵棉的这位姐姐就很和气啊。” 另一位连声附和,猛猛点头:“是啊是啊,她好漂亮好温柔哦,真羡慕绵棉,我也好想有这么一个有钱有颜还亲切的姐姐啊!” 两个人一唱一和,同时做起了天降温柔可人还疼妹妹的富婆姐姐的美梦。 / 女子组二人相谈甚欢,男子组在外面如坐针毡。 等那两副相熟的面孔出现在视线范围内后,他俩跟双胞胎似的,立马行动一致地疾步迎上去,想要牵回各自的女朋友。 不过两个女孩都提着东西,空着的手彼此交握在一起,已经没有他们插足的余地了。 洛嘉河直勾勾地盯着她俩紧握着的双手看,脑子里不自禁回荡起薄寒川前不久下达的警示,被女性之间一下没看住就突飞猛涨地亲密程度直观冲击到有些心梗。 反观薄寒川,有了佟清的前车之鉴,这会儿看起来就淡定许多。虽然心里依旧在默默狂吃飞醋,但表面伪装得很好,坦然自若地将时溪午左手上拎着的托特包拿过来,然后趁任何人都没反应过来的间隙,动作干脆利落地扔进洛嘉河怀里。 他顺势钻入女人空下来的手十指交缠,好整以暇地朝懵逼的友人昂了昂下巴,笑道:“还愣着干什么,替绵棉提包啊。” 洛嘉河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这本就是自己身为一个二十四孝好男友应尽的职责,可让这只狐狸说出来,就哪哪儿都不对劲了。 洛嘉河还没来得及想明白,只下意识应了声“要你多话”就要把季绵棉手里推着的行李箱接过来,女孩摇摇头说不重,她自己来就行,然而他坚持要帮忙,季绵棉只好松了手。 结果就是他两只手都被占满了。 洛嘉河试了几次,终于发现大包是软皮的还没拉链,开口很大,行李箱上也放不稳,必须亲手提着。 最要命的是,季绵棉仍旧没和时溪午分开,牵着手有说有笑并肩走,就剩他孤寡伶仃跟个惨兮兮的影子似的缀在后面幽幽怨怨跟着。 他伤透了心,整个人好似苍老了十几岁。 最终只能望眼欲穿盯着女朋友那只软绵绵的小手,有心而无力。 他可真是傻乎乎的,又被诓骗了。 吃一堑长一智,以后绝不能再上当了。 46对垒败北 洛嘉河为了装逼,特意挑了超跑,没有放行李箱的地方,于是借薄寒川爱车的后备箱一用。 最要命的是,季绵棉好像真的被时溪午勾走了魂,差点跟着她一起上车,全然忘掉了他这个正牌男友。 喊了好几声她才有所反应,小跑过来的时候不忘频频回头,瞧着还挺不舍的,整得他反倒像是棒打鸳鸯的那根没眼色的棍子了。 因为一直沉浸在与美女姐姐见面的喜悦中,借着和她聊天的由头痴痴欣赏美色的季绵棉全然没注意到她那位比起挥金如土的纨绔富二代们来说称得上低调的男朋友居然搞了台红红火火的跑车开到了学校里,在朴实无华的大学校园内卖弄尽了风光。 季绵棉很想装作不认识这人,但洛嘉河已经大张旗鼓地把蝴蝶门给升上去了,还朝她躬身摆了个“请”的手势,绅士地邀她上座。 天知道她内心有多崩溃,刚才就应该跟着哥哥姐姐走的! 女孩捂着额头,是无语是头疼也是欲盖弥彰地企图挡住自己已经暴露的面貌,顶着洛嘉河期待的目光和围观群众探究的视线,背负着莫大的压力,抬脚匆匆坐上了车。 “显眼包、关种病……”季绵棉没好气地横了喜不自胜靠过来替她系安全带的男人一眼,盯着他毛茸茸的发顶,心里默默将他吐槽了个遍。 不过即便是这样,她还是很好心地在洛嘉河仰着脸凑上来嘚瑟地讨要报酬的时候亲了他脸蛋子一下。 男人的脸保养的很好,一嘴下去弹性紧致,满满的胶原蛋白,口感不错,附加淡淡的薰衣草香味,季绵棉十分满意。 / 芷开公馆街区不只有花园洋房式的精品酒店,经过规划改造后,这里形成了一个集酒店、商业、住宅、办公于一体的人文场所。若干步行街交织成网,贯穿六个露天广场,在保留历史建筑原汁原味的同时,也在不断开发引进着新鲜血液。古风新韵,互融共生,已然成了玉城最负盛名的“人文消费聚集地”。 就这么近的距离,如此局限的范围内,薄寒川都不肯松口让时溪午出去逛逛。 一人据理力争,一人坚如磐石,双方拉锯互不相让,季绵棉简直傻眼。 愣愣地戳了戳身旁看戏看的正欢,恨不得抓把瓜子来嗑的洛嘉河,表情有些不自然。 “寒川哥怎么变态了?” 不带任何艺术修饰的夸张成分,薄寒川在季绵棉心目中一直是天神级别的人物。具体表现在他不仅家世好、脑子好、长得好、气质好、运动好、品行好,六种强属性直接拉满外,还特独立的从不谈儿女私情。 在感情方面冷淡寡欲这一点虽然不一定是什么好特质,但落在本就气度不俗的薄寒川身上却是大大的增光添彩了。 季绵棉认为这是他最为突出的人物锚点,中学时期的薄寒川凭借特立独行的高冷画风,在一众以开异性黄腔、不雅玩笑为乐的男性群体中脱颖而出。当那群小屁孩还在为自己这个月交了几个女朋友上了几次床而洋洋自得互相攀比的时候,走无情道路线、无欲则刚的薄寒川相较之下竟是如此的清纯干净不做作,不耽情色而拔刀超神,样样顶尖,N多光环傍身,简直鹤立鸡群。 然而现在……请问这位正和大美人姐姐拉拉扯扯死活不肯放人自由活动的哥到底是谁啊? 洛嘉河将下巴垫在季绵棉头顶,环住她像钟摆一样左右摇晃,咯咯笑起来,灿烂得她浑身酥酥麻麻的。 “你川哥以前憋狠了,水位超标,好不容易泄次洪,直接把大坝给淹了。”说着他从背后倾身压过来,黏糊糊地蹭了蹭女孩软软的脸颊肉,撒娇的同时顺便刷了波存在感,“所以啊绵棉,堵不如疏,男人憋久了会坏事的,你懂我的意思吧,嗯?” 他朝女孩抛去个媚眼,话里的情色意味不言而喻。 不过季绵棉这次却没有和以往一样红着脸羞臊得磕磕巴巴也骂不出一个脏字来,她的眼神一直紧紧跟随着时溪午的侧颜,只见女人因为和对方始终无法谈拢而渐渐生出了焦躁,雪玉般温润的脸上隐隐浮现一层薄绯,秀美的眉蹙起,似在压抑着不耐的怒火。 季绵棉张了张嘴想要劝劝二人,但无声的刀光剑影里她随意插进去也不怎么像话,而且这两人的修罗场莫名有种生人勿近的特殊屏障,自发性的排外,根本没给其他人轻易插足的机会。 最后怎么谈妥的季绵棉也没太搞清楚,他俩说话声音不大,就算意见不合争论起来神态也是斯斯文文的。 尤其寒川哥,态度看似强硬语气却很绵软,莫名像耷拉着耳朵垂下尾巴蔫耷耷的小狗,低下头牵住姐姐的手,都不敢和她对视的,就盯着她手上的情侣对戒看,除了低声下气地重复那几句“不可以”、“不要走”、“不行”的嘟囔外,一句重话也放不出来,一点铁腕魄力都没有,偃旗息鼓地求人,整得都不像他了。 而姐姐则是很敷衍地呼噜了一把他的头毛——薄寒川今天没走精英派,没做造型没喷发胶,黑发茂密柔软,额发乖顺掩住饱满的额头、轻扫过秾丽的眉眼,削弱了他的攻击性,平添了几分清新少年气。被揉乱了头发也照旧好看,发丝翘起又下落,像小狗薄薄软软的耳朵,再抬头看向女人时浓黑的眼里多了点湿漉漉的水汽,分外生动。 “让我出去玩,我给你带好吃的……”时溪午弯起眼睛笑,笑得漂亮但刻意,绵里藏针。她用拇指顶了顶中指上套着的男女同款对戒,眸光闪过威胁之意,“不让我出去,我就把它扔了,你也别想找回来。” 薄寒川脸色一变,连忙将她手指上的素戒往里推,按住指根,生怕她一个不高兴就把这好不容易才哄她戴上的情侣象征给甩开。 时溪午先下一城,逼得薄寒川不得不退让。他心里别扭,又不敢在明面上闹她,只好退而求其次把季绵棉抓过去,反复叮嘱她一定要跟紧看严实了,千万别让时溪午跑了。 季绵棉还不清楚这两人间洒了满地狗血的恩恩怨怨,只以为他好不容易开了次情窦,醋精附身占有欲作祟,怕自己好不容易讨来的老婆被其他莺莺燕燕骚扰不胜其烦。 外面的野男人品质参差不齐,薄寒川这款珠玉在前,很难有人能超越。季绵棉秉着多不如精,姐姐要吃就吃最好的想法,十分自觉地充当起了护花使者。 “放心吧寒川哥,我就是那堵最强力的防火墙,不会让别人要到哪怕一次姐姐的联系方式的!”说着还握紧拳头给自己打了下气,表情认真又可爱。 薄寒川面色一滞,心里想说他不是这个意思,是你嫂子她自己可能有点不安分,你得守着点免得她不回家。但转念一想,这会儿季绵棉怕是已经被俘叛变了,时溪午要真想跑,她不仅不会拦可能还会给她姐打掩护,顺便规划好最佳路线,哪里还记得他的嘱托? 于是只能悻悻闭嘴,然后在心里哀求时溪午千万别耍他真心,他会受伤。 47奇怪的人 闹市当中,一行人行踪诡谲。 他们个个身形高大健壮,从头到脚被黑所笼罩,聚在一起本该是这里最显眼的存在,却因反侦察能力强悍,身手矫健,在引起人注意的前一秒就会彻底隐匿起来。 这一群打扮得像黑衣人、浑身充满了危险气息、长着威猛大骨架、轮廓锋锐的西方面孔在此片客流量偏大的街区内游荡了快三个小时。 他们凭借自己高强的判断能力和过硬的身体素质进行着隐身行动——简称“东躲西藏”,躲避着人群的视线和监控的聚焦,好不容易这会儿才有空寻个安全的落脚地歇下精神。 其中一位猛汉抬脚踹来几个原本堆在墙角的蓝色硬塑料大筐,也不管上面干不干净,他现在实在没工夫纠结这些,扯着裤子一屁股坐下去,同时发出一声悠长低沉的喟叹。 “唉……” 他的双腿终于得以解放,之前跑来跑去还不带歇口气的,膝关节都要冒火星子了! 离得近的几个眼疾手快抢了剩余的座,皆是和他一样发出浓烈的感叹,夸张点说,颇有股劫后余生的意味。 没能占到位的其他壮汉们只能干巴巴的眼红,一边混乱地骂他们不厚道,一边换着腿在地上敲击足尖,勉强缓解一下穿着正装跑路三小时的肌肉酸胀感。 站着的某一位试着动了动被皮鞋裹缚得紧紧的脚趾,它们被压抑得透不过气来,完全无处放松。 不禁恼火,用他们自己的暗语低骂:“究竟是哪个蠢货定下的规矩,居然让我们穿正装做任务,真是遭罪!” “这是标配制服,你在上班,当然得穿制服,不然谁知道你是不是我们这儿的员工?”最先踢来椅子的那位大哥发话了,他捻了捻额前一缕垂下的发丝,指腹上立马染上了一抹深色,见状也忍不住跟着吐起槽来,“大白天的,把头发喷黑有什么用?人种差距这么大,我们这几张脸还不够显眼吗?” 又有一位被迫暂时性染黑的橘发卷毛雀斑青年插了进来,他才被提拔上来没多久,算是这个团队的新人,对这项任务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他还没经历过真正的大风大浪,心眼子没养多,嘴上也不严实,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直言道:“那位到底怎么想的?居然逃到这么危险的国家来!我的老天爷呀,这里遍地都是摄像头,我觉得自己毫无隐私,每一秒都在进行赤身裸体的现场直播!” “可能觉得最危险的地方就最安全吧,以为我们不敢过来,然而谁知道呢,我们还是漂洋过海来抓他了~”坐着的其中一人语气轻佻地将新同事的困惑揭过,他长相偏中性,在这群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儿中称得上一句漂亮,齐肩微卷的黑色长发随着惋惜摇头的动作而微颤,面上却挂着狐狸假面般的笑意。 “话说,老大呢?光顾着按路线搜查,居然没注意到他什么时候不见了!”想到那个魔鬼一般的男人,长发美男顿时收敛了轻浮笑意,正襟危坐,左瞧瞧右看看,警惕地搜寻起口中“老大”的身影。 “别找了,他不在这儿。”原·金发男,现·黑发男——体格健壮粗犷的领头大哥挣扎无果,只能放弃和自己的头发闹别扭,眼不见心不烦地将散落的碎发往脑后一捋,掌心顿时附着了不少深色染剂。他盯着粗糙的、布满伤痕的手掌看了半晌,而后粗鲁地往裤子上一抹,啧了声,“你以为老大为什么一收到风声就带着咱们追过来了,这派小喽啰完全犯不着他亲自出马!还不是怕那群家伙又不安分,想继续打那女人的主意。 “他们现在不堪一击,亡命之徒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为了自保就算倾其所有也要投靠那位‘疯子’!那家伙自然不是好招惹的,首先就得献上他感兴趣的‘贡品’。” “女人?贡品?那个疯子?靠!他不是喜欢男的吗?!”长发男像被针扎了屁股似的,惊慌地从塑料筐座椅上弹起来,激动得脸色涨红,脖颈青筋暴出,“死变态还朝我抛过媚眼呢,恶心得我一星期没睡好觉!” “对男的感兴趣又不代表只喜欢男人,他要真是个纯粹的gay那看上的应该是咱们老大那样带劲的。但他看上的是你,是那个女人,证明他就是喜欢长得漂亮的,男女不忌。” 光是提起那个疯子就够倒胃口的,莱昂忍不住做干呕状,只觉得自己掌心乱糟糟的皮肤也像是染了什么脏病似的,火辣辣地灼烧起来。 长发美男弗雷扇走晦气般挥了挥手,嘴角下撇,面色不善:“我看他纯粹就是想和咱们老大作对,天天和男人混迹在床的东西怎么会突然盯上了一个女人?他的屁股要是犯了骚病,女人可没办法治他!” 难得见弗雷情绪这么激烈的时候,莱昂无奈苦笑,觉得此刻他嘴硬的样子和半年前打死不肯承认自己想偷老大珍藏照片的窘态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