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路可退(忠犬)》 第1节 本书由(熊猫没眼圈)为您整理制作 ============ 《无路可退》 作者:夏末秋 ============ ☆、第1章 初春的北城,难得有个好天气。 阳光暖暖地照着大地,天空是透彻的,发亮的,深不可测的蓝。 潘辰站在地铁出口,仰头望着碧空如洗的蓝天,深深吸了口气。这些日子她在北城郊外跑一个垃圾拆借的题材,成天窝在堆积如山的废弃物里,人都快泡臭了。 然而,一想到那群为了生计日日与垃圾为生的拆解工,还有那些睁着大眼睛,坐在垃圾堆上吃饭的小孩儿,她又觉得如果报道出来后能引起相关部门的重视,即使再臭再脏都是值得的。 把地铁卡揣进兜里,她紧了紧背包带子,正准备走,兜里的电话乍然响了。 她摸出一看,是院里辅导员的号码。“朱老师?” “在北城吗?没出去采访吧?” “刚回来。你找我有事?”她六月份才正式毕业,论文早过了,加上已经找好工作,所以一直住在外面,但临近毕业,还有不少手续要办。 不过,朱虹找她却是另有其事。“你不是一直想见资助你的人吗?他下午会来学校,学生处打算安排几个同学跟他见面,你要是想见他,就赶紧过来。” “真的?”潘辰不顾路人侧目地大叫起来,“下午几点?在什么地方?” “团委活动中心,四点。” “好,我马上过来,谢谢你,朱老师。” 挂了电话,潘辰调头就往地铁站跑,挤上车后,又掏出电话打给带自己的老记者,“师傅,是我,下午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回一趟学校,谈版会我不参加了。” 电话里传来很温和的笑声,“很重要?” “对。我去见恩人。” ** 地铁到站,潘辰一路小跑进学校,快到综合楼时,却蓦地停住脚步。看了眼身上脏兮兮的衬衫和球鞋,她皱起眉,抬手看了看表,调转方向往宿舍跑,一边跑一边给室友打电话,“佳乐,你在寝室吗?” “在呀,怎么了?” “你在哪儿等我,我马上回来。” “你回学校……”邵佳乐的话还没问完,电话里就传来嘟嘟声。 这死女人。她暗骂一声,挂上耳机继续看韩剧。 她们的宿舍在四楼,潘辰一口气跑上去,猛地推开门,把沉浸在剧情中的邵佳乐吓了一跳。 摘下耳机,邵佳乐不满地瞪大眼,“干嘛呀,被追杀了?” 潘辰扶着门,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快点,借我一套衣服。” “借衣服?借什么衣服?” “随便借我一件就行,晚点还给你。”潘辰指了指身上的衬衫,“我刚从垃圾场回来,衣服太脏了。” 虽然满心疑问,邵佳乐还是站了起来,从衣柜里拿出一件t恤和牛仔裤递给她,“你这是要去干嘛?” “去见个人。”潘辰如实答。 “什么人?该不会是男人吧?” “也许吧。” “什么叫也许?”邵佳乐可不愿意被敷衍。 “就是我也不知道他是男是女。”潘辰套上t恤,“我用了他四年的钱,但从没见过他,也没跟他通过电话。” 邵佳乐恍然大悟,“你是说‘求得’的赞助人。” “求得”是r大一个特殊的资助项目,之所以说它特殊,是因为它采用的是全方位资助模式,除了解决学费和生活费,每年还会额外拨给受助者高达三万的家庭救助金,而且受助者本科毕业后,只要能考上985的研究生,就能继续享受这项资助直至博士毕业。 加上潘辰,“求得”已在r大资助了一百多名学生及其家庭,只可惜,这么多年来,没有一个受助者见过这位神秘的好心人。 潘辰做梦也没想到,在毕业前,她居然有机会对这位资助她完成学业,也救了妈妈一命的大恩人亲口道一声谢谢。 得知她要去见“求得”的出资人,邵乐立马从柜子里拿出一条淡黄色的连衣裙,“穿这件。” “不用,t恤挺好的。” “太素了。”邵乐把裙子塞到她怀里,“第一次见面要给对方留个好印象。” 潘辰想想也有道理,赶紧换上去。 ** 出了宿舍,潘辰又是一阵小跑,到活动中心时会议还没开始。 她从后门进去,老远就看见同届另一个受助的女生在朝她招手。她快步走过去,找凳子坐下来,“你也来了?” “我一听到他要来,就立马请假跑回来了。”女生声音很轻,却难掩兴奋,“没想到能见到他。我以为这辈子都没机会呢。” “是呀。”潘辰解下书包,抱在怀里,这才打量起会场。跟以往开会的大排场不同,这次会议室布置得很简单,既没有鲜花,也没有红地毯,甚至连主席台上都没放名牌,只在正中的位置放了一个“嘉宾席”的桌牌。 似是看出她心中的想法,郑敏秀小声说,“听说是他的意思,不要太隆重。” 从头到尾,她们都没说过他是谁,却都明白“他”是谁。 郑敏秀伸了伸脖子,笑着问:“你紧张吗?” 听着胸膛如雷的心跳声,潘辰如实点头,“紧张。” “我也是。”郑敏秀摊开满是汗渍的手,自嘲道,“面试都没这么紧张。” 潘辰会心一笑,从书包里掏出纸巾递给她,顺势问,“听说你进了w行?” “对,在北城分行,国际业务部。”郑敏秀擦了擦手汗,想起一件事,“对了,前几天在杂志上看到你写的文章了,写得好好,看到最后我都哭了。” 潘辰知道她说的那篇报道,是关注城市拾荒者的,刊发后反响很大,许多读者来电来信表示要捐款给文章中提到的几位拾荒者。 作为一个记者,没有什么是比自己采写的报道打动读者更满足的事。 “其实,是那个题材好。”她谦虚地说。 “题材好也要你写得好,像我就写不出……”没等郑敏秀说完,门外忽然响起嘈杂声,两人循声望过去,正好看见团委的老师们从外面走进来。 他,来了。 无需组织,会场里的人不约而同起立,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望向大门。下一刻,在校领导的簇拥下,一个穿着铁灰色西装的男人缓缓步入会场。 同其他人一样,潘辰兴奋伸长脖子,只是……当看清男子相貌时,她蓦地僵住,心脏宛如乘坐俯冲而下的过山车,急速失重。 是他! 那是一个很年轻的男人,个子很高,一身笔挺的西装衬得他格外颀长挺拔。对比之下,同样西装革履,却大腹便便的几位校领导俨然成了陪衬的土包子。 显然是见惯了大世面。面对这么多视线,他的步伐依然从容,薄薄的唇噙着淡笑,神情慵懒而优雅。直到坐上主席台,他才环视全场,展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好帅啊。”身后一个小女生抑制不住轻呼。 此话一出,立即引来不少人的附和,“对呀,好帅,感觉像模特。” “我一直以为是个老头子呢,没想到这么年轻。” …… 此起彼伏的低语如潮涌来,潘辰却仿佛被罩在密闭的玻璃箱里,对周遭一浪高过一浪的声潮置若罔闻,只有那双明亮的眼睛,死死盯住主席台上的男人。 许是感应到她强烈的视线,原本正和校长说话的男人突然转过头,望向了她,一闪而过的讶异之后,他轻轻勾了勾嘴角,似笑非笑,让人看不透。 潘辰心里一震,手臂被扯了一下。 “快坐下,何书记讲话了。”郑敏秀低声提醒。 潘辰敛神,缓缓坐下来,听着团委何书记热情洋溢地开场白,“同学们,老师们,今天我们很高兴邀请到‘求得’的赞助人,他就是长路集团总经理雷厉先生……” 长路集团,雷厉,这两个词就像一记重锤敲在潘辰的胸口。她闭上眼,手指紧紧扣住书包带。 为什么是他?为什么帮她的会是他? **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手臂又被扯了一下,潘辰才从混沌的思绪中醒过神。这才注意到,台上的人全走光了。 她侧头问郑敏秀,“结束了?”。 “你没事吧?”朱敏秀不答反问。 “没事啊,怎么了?”她力持镇定,掩住心里翻腾的情绪。 郑敏秀担忧地看着她,“你眼睛很红。” 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潘辰扯出一点笑,“戴隐形眼镜有点不舒服。” “我还以为你激动得哭了呢。”郑敏秀舒口气,笑着站起来,“走吧,我们搭吴老师的车。” “搭车,去哪里?”潘辰一脸茫然。 “吃饭呀。” “吃什么饭?” 郑敏秀挑眉,“何书记不是让我们结束后参加聚餐?” “聚餐?” “对呀。”郑敏秀拉起她疾步朝停车场走,“快点吧,吴老师还在门口等我们呢。” 上了车,潘辰终于有机会问,“晚上都有谁啊?” “都是学校里的人。”吴老师接过话,“团委请雷总吃饭,何书记说把你们两个也带上。” 第2节 一听那人也去,潘辰倏地沉下脸,“吴老师,我报社还有点事,就不参加聚餐了。” “这怎么行,何书记点名要你们都去。”吴老师板起脸,“再说,你们也该代表受助同学去感谢雷总这些年的关心和照顾。” 感谢?潘辰冷冷一笑,她要靠奖学金才能念完大学,的确是拜他所赐。 ☆、第2章 聚餐地点在市区一家颇高档的酒店。 路上堵车,她们到时其他人早已进了包厢。看见门上的标号,潘辰鄙夷的撇了撇嘴,8888,真是俗不可耐。 吴老师走在前面,进去一看桌上菜竟原封不动,急忙连声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路上堵车,让大家久等。” “一句不好意思就行了?”何书记故作严厉,“雷总可是特地要求你们来才开席。你们自己想想该怎么办吧?” 吴老师也很上道,笑盈盈地接过话,“那我晚点一定要多敬雷总几杯,以表谢意。” “这还差不多。”何书记满意地笑笑,朝站在门边的潘辰和郑敏秀招手,“都站着干嘛,过来坐。” 郑敏秀笑着应好,走出两步却发现潘辰并未跟上来。她诧异地回头,发现潘辰怔怔地站在门边,双眉紧蹙,表情凝重而纠结。 误以为她还惦记回报社的事,郑敏秀有些不高兴,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埋怨道,“就算急着回去,至少也该过去对他说声谢谢吧。” 浓密的睫毛轻轻闪了下,潘辰抬眸看向主位表情闲适的男人,暗暗紧了紧拳头,拧眉走向空着的座位。 待她们坐下后,何书记笑望着雷厉,“雷总,人都到齐了,咱们开始吧。晚上你喝点什么酒呢?” “雷总一般不喝酒。”雷厉的助理许译替他做了回答。 “我们今天可不是一般应酬。”何书记深情并茂地讲道,“这么多年,雷总一直默默支持r大的发展,帮助了那么多学生以及学生家庭,我们都没有机会表示感谢,今晚说什么也得敬他几杯。” 扫了一眼对面头快埋到锁骨的女生,雷厉慵懒地开口,“既然何书记都这么说了,我今天就喝点吧。” 劝酒成功的何书记喜笑颜开,“那喝什么?红酒还是啤酒?” “红酒吧。” 何书记看向其他人,“你们呢?” 陪同的老师都自觉报上来,到郑敏秀时,她有些为难,“我不会喝酒。” “不会就学。”何书记正色道,“晚上你和潘辰都要好好敬敬雷总。” 朱敏秀面露难色,小声问潘辰,“你喝什么?” 从坐下后就低着脑袋的潘辰终于有了反应,她抬起头,刚想说不喝,却发现对面的雷厉正好整以暇地注视自己,似是在观察什么新奇好玩的事物。 那样的视线,让她很不舒服。 不悦地眯起眸子,她故意像是没看到他似的,把视线投向何书记,“我喝白酒。” 听到这个回答,雷厉勾了勾唇,薄薄的唇上浮出一抹微乎其微的浅笑。 何书记一边夸她深藏不露,一边张罗人开酒,等大伙儿都倒上后,他举起酒杯,提议:“我们一起敬雷总,感谢他及长路这么多年对r大的支持和帮助……” 雷厉淡淡扫了一眼对面的女孩,缓道:“这是我的荣幸。” 众人纷纷伸出手,示意干杯,唯有潘辰没动。可没等大家开喝,她已仰头把杯里的酒喝了个干净。 “小潘还真是急性子。”何书记汕笑,又重复了一遍,“我们一起敬雷总。” 凝视着又低下头的女生,雷厉徐缓举起酒杯,嘴角的笑意又加深了几分。 ** 和所有无聊的饭局一样,开席没多久,主题就直奔斗酒去。好似不把客人喝趴下,就无法体现出请客者的盛情似的。 雷厉是今晚的主角,自然成为群攻对象。何书记找尽借口,明示暗示下属朝他发起进攻,而他倒也爽快,来者不拒,一杯接一杯,眼看两瓶红酒下肚,却丝毫不见醉态。 “雷总……呃……”何书记打了个酒嗝,“你真是好、好酒量。” “不行了,跟年轻人没法比。”雷厉懒洋洋的开口,眸光若有似无地瞄向潘辰。 被他这么一说,何书记顿时想起,除了第一杯,潘辰和郑敏秀好像就没再喝过。于是不高兴地叫道,“小郑、小潘。你们两个敬过雷总了吗?” “晚上最该敬酒的就是你们两个,没有雷总,就没有……” “别这么说。”雷厉打断他,“成立求得的初衷是让暂时有困难的学生顺利完成学业,并非是为了让她们感恩于长路,我也不希望给任何人套上道德和恩情的枷锁。” 郑敏秀被这番话感动,握着杯子站起来,“雷总,对不起,我酒精过敏,又不好意思拿饮料敬您。而且,我觉得再多的酒都没法表达我,还有我爸妈对您的谢意。但何书记说得对,无论如何,我都必须要敬您一杯。” 她边说边去拿啤酒,手指刚碰到瓶子,就听雷厉说,“会过敏就不要喝了,你刚才不也说情谊多少不在酒里。” “没事,这一杯我……” “雷总都说不用,你就以茶代酒吧。”许译宽慰地朝她笑了笑,“没关系,你们的心意雷总已经明白了。” 郑敏秀看向何书记,在得到眼神应允后,才换上一杯饮料,“那我以茶代酒,雷总随意。” 雷厉浅笑,一口气喝光了杯里的酒,那架势丁点都不随意。 郑敏秀敬完酒,全场焦点便集中在潘辰身上。哪知她却巍然不动,只是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前的骨盘,像在思考什么问题。 眼看场面一点点冷下来,何书记面露不悦,“我说小潘,你总不会也酒精过敏吧。” 潘辰的反应却是蹙了蹙眉,握紧了手中的筷子。 这下,何书记彻底恼了,心里暗责潘辰不懂事,却又怕雷厉看出端倪后不高兴,权衡下只得吩咐郑敏秀,“小郑,帮小潘把酒满上。” 虽跟潘辰交情不深,但郑敏秀知道她并非别扭的人,晚上如此反常必定有原因,只是……瞥了眼何书记铁青的脸,她为难地拿起桌上的五粮液,“潘辰,要不……” “我自己来。”微哑的声音打断了郑欲出口的劝说。 她夺过酒瓶,把酒杯斟满。接着,慢慢站起身,怔怔地注视着雷厉,二话不说仰头喝光了杯里的酒。 众人愕然,还没闹明白她唱的哪出,就看她已再次把空杯注满,一饮而尽。如此反复,直到第四杯时,何书记才回过神,一边笑呵呵地打圆场,一边用眼神示意下属制止潘辰,“我们小潘不会说话,不过一切都在酒中,都在酒中啊。” 吴老师接到暗示,急忙来拉她,“行了,意思一下就好了,你的心意雷总明白。” 出乎意料的是,潘辰非但没停下,还拨开吴老师的手,径自又把酒杯倒满,再近乎固执地仰头喝尽,白皙的脖颈在灯光下晕出柔美的曲线。 房间里蓦地静下来,吴老师尴尬地咧着嘴,何书记更是被气得双目通红,其余人则是目瞪口呆,一头雾水。 相比下,雷厉的表情闲适得多,只见他懒懒地靠向椅背,薄唇微掀,“潘小姐真是好酒量。” 对他的表扬,潘辰却像没听见一般,一言不发地坐下。而被忽视的雷厉似乎也不在意,话锋一转跟何书记谈起了新的赞助项目。 五杯酒下肚,酒精在血液里奔腾。潘辰直直地注视着筷拖,回忆就像一头凶猛的野兽冲破笼子,嘶吼着朝她扑过来…… 她出生在西南一个小县城,父亲是一家国营缫丝厂的车间主任,母亲是小学老师,虽不是大富大贵,但也算丰衣足食。 她从没想过有一天需要领助学金才能完成学业,哪怕父亲在她初三时下了岗,她也从未为钱忧心过。 下岗后,父亲盘了一辆小四轮跑运输,虽比以前辛苦,但效益不错,加上原有的积蓄,一年后爸爸又买了几辆车,搞了个小型的运输公司。 可惜,老天爷似乎见不得他们顺风顺水。高二时,一向健康的母亲被查出尿毒症。昂贵的医疗费和手术费拖垮了他们殷实的家,为了给母亲治病,父亲把公司盘了出去,甚至卖掉了房子……母亲的命保住了,但需要长期透析,为了钱,父亲只好到北城来开泥罐车,却没想到…… 往事如一双大手箍住她的脖子,紧得她透不过气来,眼眶泛起一阵阵酸涩。害怕自己会失控哭出来,潘辰决定先出去平复一下情绪,哪知刚起身,就一个踉跄,浑身软软地跌了回去。 她自持酒量不赖,但毕竟喝下整整一瓶五粮液,加上喝得急,这会儿酒力流淌,竟有些醺醉。 用力摇了摇发晕的脑袋,她咬牙站起来,屏气凝神,以走直线的方式一步步走出包厢。 望着合上的包厢门,雷厉情不自禁勾起嘴角。这女孩,明明已经醉得踉跄,却硬是咬牙保持仪态,动作一气呵成,步伐从容稳健,丝毫看不出醉态。 好像……越来越有意思了。 ** 一出包厢,紧绷的神经砰地断裂。潘辰急忙扶住墙,慢慢挪向卫生间,一进去便趴在马桶上一阵干呕。怎奈晚上她压根没吃过任何东西,任凭胃里翻江倒海,就是吐不出来。 胃里难受得紧,她想了想,把手指伸进喉咙。这法子她曾看爸爸用过,那是她拿下全县中考状元后,亲朋好友来家里庆祝,兴奋的父亲被来客一杯接一杯地灌,为了强撑到最后,他就用这个法子催吐,吐完又回去接着喝。 妈妈看了心疼,“喝不下就算了,这么做多伤身体。” 爸爸却只是傻笑,“我幺女考了状元,当爸的怎么能丢脸被喝趴下。” 妈妈一边拿热毛巾替他擦手,一边责备,“这才中考,别把孩子夸得骄傲了。” “我家辰辰才不是骄傲自满的人,对吧?”爸爸一把搂过她,宠溺地亲了亲她的额头,“幺儿,以后咱们再考个高考状元给你妈看,好不好?” 三年后,她真的成为市里的高考状元,可是…… 一屁股坐在地上,潘辰抱住膝盖,眼泪像决堤的洪水奔泻而下。 不知哭了多久,她只觉头昏昏沉沉的,恍惚听到外面有说话声,不一会儿,厕所的门被拉开。 她仰起头,瞪大眼睛想看清楚来人,那人的脸却是模糊的。她摇摇醺然发沉的脑袋,迷迷糊糊感觉到那人弯下腰,似乎是想要来搀她。 她只当是来上厕所的路人好心扶她,嘴里说着谢谢,一边把手搭过去。然而,手指触到那骨节分明的大手时,她倏地呆住了,酒也醒了大半。 如此宽大有力的手掌绝不会属于女人。 第一个窜入脑袋的想法是错进了男厕所。 “对不起,我……”她猛地睁大眼,瞪视着眼前熟悉的面孔,解释的话生生卡在喉咙里。 怎么又是他?深深吸了口气,潘辰扯了扯歪掉的裙子,错身从他边上走过,可才走了几步就被一把拽回来,跌进一个宽厚的胸膛里。 “还想去哪儿?” ☆、第3章 他语气中藏不住的笑意让潘辰怔了一下。他在笑她? 她不悦地皱眉,冷声嘲讽,“你管得太宽了吧?我去哪儿关你什么事?” 借着头顶的灯光,雷厉看见了她通红的双眼,眉头微挑。“你哭了?” 没等她回答,他又用手指拂过肿得像桃子的眼皮,轻声问,“为什么哭?” 亲昵的抚触令潘辰浑身一凛,背脊蹿过一股奇异的寒意。她一把推开他,用手狠狠擦拭被摸过的眼皮。“你干嘛?” 雷厉眼底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又挂上了那副懒懒的表情,“这话不是该我问你吗?你把我引来,想干嘛?。” 她把他引来?潘辰蹙眉,“你说什么?我不懂。” “不懂?”雷厉勾着薄唇,缓步走向她,“没关系,我懂就好。” 第3节 察觉到他在靠近,潘辰戒备地瞪大眼,下意识往后退,“等一下,你要干嘛?你别乱……” 可惜警告的话还未讲完,腰上就陡然一紧,一股蛮狠的力量拖住她,将她往前一扯。 “啊……”她惊慌地低叫,没等做出任何反应,就被圈住了腰,紧紧搂在他怀里,属于男子的气息瞬间包围了她。 连手都没被男生拉过的潘辰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无法动弹,任由他轻抚自己的脸颊。 “你皮肤真好。”他柔声赞叹。 湿热的呼吸喷在脸上,激得她打了一个冷颤,同时也醒过神来,啪地一声就拍掉了他的狼爪。 “大变态,你到底想干嘛?” 挨了打的雷厉却不在意,反而圈紧她的腰,欺身压下来,“小姑娘,你做了那么多,不就是想引起我的注意吗?” “虽然手段幼稚了点,不过……我喜欢。你的引=诱成功了。” 什么引诱?这个混蛋到底在说什么? 在她蹙眉思考的瞬间,雷厉却毫不浪费机会,头一低就对准那粉=嫩-娇0艳的唇,毫不客气地吻住了下去。 潘辰惊愕的瞪大眼,反射性就想尖叫,哪知竟给了他长驱直入的机会,缠住了她的舌头用力吸-吮。 这么大刺刺的侵犯让潘辰惊慌失措,不顾一切奋力挣扎,可尝到了甜头的雷厉怎肯轻易放弃到手的美味,大掌一翻便牢牢扣住她的后脑勺,舌尖的进攻也更激-烈。 她的滋味,比他想象中更好。又软又甜,还很干净,让他欲-罢不能,怎么尝都不腻。 强烈的羞-愤涌上心头,见挣不脱钳制,潘辰急中生智,在他吮-住自己唇瓣时,张嘴狠狠咬住他的下唇。 雷厉一声闷哼,吃痛地想松口,哪晓得她非但不肯松开,反而咬得更用劲,大有咬定青山不放松的气势。 咸腥的味道在唇齿间弥漫开,雷厉疼得厉害,只得用力捏住她的下颌,强迫她松开。 直到她脸上被捏出红印,潘辰才不甘愿地放开了他。一得到自由,雷厉立即用手压住出血不止的嘴唇,咆哮道,“你疯了吗?” “你才疯了。”潘辰恨恨抹著唇,企图擦掉他留在唇上的气味。 她眼底毫不掩饰的嫌恶让雷厉一惊,再联想到她激-烈的反应,益发迷惑,“你到底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潘辰大声吼道,“你个臭流-氓,离我远点。” 流-氓?雷厉挑眉,忍痛问道,“你不是对我有意思吗?” “谁他-妈对你有意思。”气急败坏的潘辰忍不住爆粗口,“就算全世界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会对你有意思。” 被贬得一文不值的雷厉同样一肚子火。“你对我没意思,干嘛直勾勾盯着我看?还有,吃饭的时候搞那么多事干嘛?” 经他一说,潘辰恍然大悟,感情这个色-胚是把她反常的行为错解为“钓凯子”,怪不得说她引-诱他。 引诱他?做他的春秋大白梦吧!精虫上-脑的二-流-子,什么都往男女之事上想。 愤愤地瞪了他一眼,潘辰冷嘲,“雷总是太自大,还是太缺爱。别人随便看你一眼,你就觉得对你有非分之想,你有妄想症吧?” “妄想症?”雷厉拧眉,“你意思是我自作多情。” “难道不是?”潘辰毫不示弱。 审视着她发红的脸,雷厉不怒反笑。“我以为你想以身相许,毕竟我也算你的恩人。” 恩人?这两个字轰地点燃了潘辰的怒火,与此同时,折磨了她一个晚上的困顿也迎刃而解。 对,他是资助自己完成了学业,她也怀抱感恩的心惦念了他四年,但比起她失去的,比起他的所作所为,这些根本抵消不了什么,更何况他资助她读书不过是巧合,并不是他有意想补偿。 事实上,他早就忘了那些事,更忘了她这个人。否则,他不会认不出她。 这样的人,不值得她感谢,这样的恩怨,也不值得她去纠结。 想通这些,潘辰豁然开朗,对他的态度更明确。“雷总,容我提醒你,就在不久前,你刚说过成立求得不是为了让别人感恩,怎么?现在又想持恩自重?” “你嘴巴果然厉害。”雷厉摸着仍在出血的唇瓣,一语双关。 潘辰也不恼,只是不屑地撇了撇嘴,“我的手更厉害,你想不想明天各大媒体的头条都是‘长路老总色-欲-熏心,厕所非礼女大学生’?” “对哦。”雷厉嘴角轻扬,“你好像是新闻系的。” “知道就好。”潘辰撂下狠话,“所以,你敢再乱来,我一定把你写臭。” “有多臭?”雷厉饶有兴趣地反问,“声名狼藉?还是遗臭万年?” 这种男人,八成最喜欢女人跟他打嘴仗,她偏不如他意。轻哼一声,潘辰径直走到水槽前,来回漱了几次口,再用纸巾用力擦了擦嘴,最后摔门离开。 听到重重的关门声,雷厉黑眸一睐,又红又肿的唇上浮现一抹淡笑。 还真是……“非、常”有意思。 ** 嘴唇负伤的雷厉找了个借口没有再回包厢。主角离开,饭局自然很快就散了。 送别许译后,隐忍许久的何书记终于发飙,“我说小潘,你晚上到底怎么回事?” “我身体不舒服。”潘辰随意扯了个借口,不想解释个中原委。 “不舒服?”何书记扬声,“我看你是不知恩义。” “你也不想想,如果没有雷总,你能顺顺利利的毕业吗?你妈妈能有钱治病吗?”何书记厉声教训,“人家不求回报,但人不能忘恩啊。” “你说你,道谢的话没一句就算了,还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叫你敬个酒,你还赌气,太不像话了。” 何书记骂得唾沫横飞,潘辰却只是低头注视着鞋尖,不吭一声。 一旁的吴老师看不过去,拽了下她的手臂,“何书记的话,你听到没?” 手臂吃痛,潘辰轻蹙了下眉,懒懒地应声,“我听到了。” “你这什么态度?”吴老师也跟着发难。 今天真的经历了太多事,她的情绪犹如坐过山车,俯冲而下,跌宕起伏。满心的欢喜被茫然无措取代,还让那个臭流-氓占尽便宜……加上酒精作祟,她现在脑袋发晕,耳朵嗡嗡作响,只想回家洗个澡,好好睡一觉。 “对不起,我态度不好。”她语气中透着不耐烦。 显然,何书记很不满意她的敷衍,高声喝道,“你是不是觉得进了《真相》就飞起来了?老师的话也听不进去了?” “你别忘了,你还没毕业呢。”何书记横她一眼,“我看,很必要跟你们张院长说说,重新审定你优秀毕业生的资格。” 眼看何书记越骂越激动,其他几个老师赶忙出来打圆场,“小潘肯定没这个意思。估计是刚出社会,不懂事,不会分场合。” “对对。这孩子可能平时也比较内向。” 老师b半是责备半是解围的对她说,“何书记这是在教你做人的道理,知道吗?” 潘辰嗯了声。 “那还不给何书记道个歉。”老师b轻轻推了她一把。 其实她倒不是害怕被取消优秀毕业生的资格,实在是脑袋涨得厉害,不想再在这儿干耗。 算了,退一步海阔天空。徐徐呼出一口气,潘辰努力摆出诚心认错的样子,“对不起,何书记,我晚上态度太差,让你生气了。” “我有什么好生气的。”何书记冷哼,“我是担心人家雷总以为我们r大都是忘恩负义的人。” 忍住!为了睡觉,必须忍住。潘辰紧了紧拳头,又道:“您放心,我会找机会给雷总道歉。” 何书记哼了一声,把头扭向一边。老师b见势忙说,“行了,也别再这儿站着,赶紧回去吧。” 潘辰应好,毕恭毕敬地跟老师们说完再见,才拦了辆出租车回宿舍。 而另一边,从酒店出来后,雷厉直接把车开到了宋博彦实习的医院。 正在值夜班的宋博彦一见到他肿得像香肠的嘴,乐开了花,“哈哈哈,你这是什么状况?新造型?” 雷厉扔给他一记白眼,兀自找凳子坐下,沉声吩咐:“笑够了就给我过来,帮我处理下。” 那个死丫头,下嘴真够狠,都这么久了,还有血在往外渗,害他不得不来医院处理,让小四看笑话。 宋博彦洗干净手,端起他的下巴,用棉球仔细吸干嘴里的血,一看仍在出血的伤口,连声啧啧,“这齿痕够深的,再咬下去一点,下嘴唇怕是也要被咬掉了。我说你什么时候玩那么重口了?” 嘴皮被拉着,雷厉没法利索说话,只能狠狠剐了他一眼。 宋博彦不以为意,夹起一块酒精棉往伤口上一按,疼得雷厉倒抽口气,险些跳起来。 “忍着点。”宋博彦笑嘻嘻地按住他,“伤口这么深,不做好消毒很容易化脓溃疡。” “快点。”雷厉含糊道。疼他可以忍受,可嘴唇被这么拉着,总感觉有口水要流出来。 “急什么!”宋博彦慢条斯理地处理着,半是揶揄半是探问,“我说,你该不会心急强吻了谁家姑娘,人家才下了这么重的口?” 雷厉没吱声,只甩了他一个眼刀子。 “怎么,还真把人家强吻了?”宋博彦幸灾乐祸地说起风凉话,“哟,你雷大少想要什么女人没有,还要用强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姑娘啊?很辣的样子,看来你招架不住哦” 是够辣。想起那个又漂亮又呛辣的小女人,雷厉黑瞳里浮出一抹兴味的笑容。 嘴里却逞强,“还没有我招架不住的女人” ☆、第4章 第二天,潘辰戴着口罩和眼镜去上班。同事见她这样,禁不住打趣,“这大热天的,你捂那么严实干嘛?不怕生痱子?” “感冒了。”潘辰扔下一个借口,拿着水杯躲进茶水间。37°的天气,她哪想捂成这样,不过眼睛和嘴巴又红又肿,怕是谁见了都得起疑心。 昨晚回到家,她冲完澡就钻进被窝,一觉睡到闹钟响。今早洗脸时望着镜中双眼浮肿,嘴巴绯红的自己吓得险些尖叫。 那个混蛋,居然夺走了她的初-吻,还是舌-吻。 想到他的舌头在自己嘴里搅来搅去,潘辰恶心得想吐,一连刷了五遍牙,又用掉小半瓶漱口水,最后索性连可能沾上那人味道的牙刷都扔进了垃圾桶。 即使这样,她还是觉得嘴巴里怪怪的,连吃最爱的豆腐花和灌汤包都味同嚼蜡。 或许,该去牙科彻底清洗下,再顺便去医院做个检查。那个臭-流-氓,指不定携带什么病毒呢。 潘辰抓紧马克杯,在脑海里第n次上演把那混蛋大卸八块的动作。想得太投入的结果是一头撞上了前方的人。 “这一大早走什么神?”熟悉的声音在上方响起。 潘辰抬头看清人,下意识想咧嘴一笑,却突然想起还戴着口罩,对方看不到。于是清了清嗓子,打招呼,“师傅。” “怎么戴口罩了?”阮屿诧异。 “没什么,有点感冒了。”潘辰握着水杯走向咖啡机,“你要咖啡吗?我帮你煮一杯。” “好啊。”阮屿靠在吧台边,看她把咖啡粉放进机器,忽地想起,“对了,昨天见恩人顺利吗?” 第4节 正准备按开关的手滞了一下,潘辰皱眉,随口敷衍,“还好。” “你说的恩人是不是资助你读书的人。”作为师父,潘辰的情况阮屿大致了解一些,知道她父亲在一次意外中逝世,母亲曾患过尿毒症,她是靠助学金完成学业的。 如果在一天前,潘辰会毫不犹豫地说,对,那个资助她读书的人是她的大恩人,但现在…… “不是。”她语气坚定地说,“那人不是我的恩人。” “不是?”阮屿有些迷惑,“那你见的是谁?” 手指慢慢摩挲着马克杯,潘辰正苦恼该怎么解释,咖啡机竟响起滴滴声,提示工作完毕。 “煮开了,把杯子给我吧。”她暗舒口气,顺势转开话题,“少糖无奶对吧?” 阮屿点头,可看她自己也没加糖,不由诧异,“你不是不会喝黑咖啡?” “头有点晕,喝黑咖啡提提神。” 阮屿这才反应过来,“不对,你不是感冒了,怎么还喝咖啡?” “没事的,热咖啡能缓解感冒症状。”潘辰小心抿了一口,苦涩的味道迅速在齿间弥开。 这么浓苦的味道,总能盖住那个混蛋的气味了吧。 ** 一连灌下几杯黑咖啡,宿醉造成的头晕稍稍缓解。 她翻出采访本,先把这几天的采访笔记从头到尾梳理了一遍,然后在电脑上敲下:“每一年,近100万吨的洋垃圾漂洋过海……” 她写稿时习惯带耳塞听歌,而且会配合所写的内容选择歌曲类型,今天的题材较沉重,所以她选的是马友友的《》,低沉的大提琴一遍遍回旋在耳边,她敲打键盘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当写到拆借工因为常年毫无防护措施地作业致癌,孩子们因为暴露在重金属严重超标的焚炼厂导致不可逆的伤害时……她禁不住眼眶濡湿,喉头一阵阵发紧。 阮屿曾说过,她是一个好记者,也不是一个好记者。 她有一颗敏感善良的心,会切身体会受访者的喜怒哀乐,悲欢离愁,写出直击人心的报道,但她又因为没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往往在报道结束后还久久陷在里面,无法抽身。 “怎么又写哭了?”不知道何时,阮屿已站在了身后。 潘辰转过头,难为情地笑了笑。 阮屿摇头,叹了口气,“你呀……走吧,吃中饭去。” “你先去吧,我把这段写完。” “先吃饭,我正好我有个选题想跟你谈谈。” 潘辰犹豫了一下,“那好吧。” 这会儿已过了用餐高峰,换往常食堂早空了一半。可不知怎的,今天的人好像特别多,他们端着盘子转了大半圈都没找到空位。 就在两人准备端回办公室吃时,突然听到有人叫潘辰的名字。她循声望过去,见到同组的张帆和夏华彬在朝他们招手。 两人急忙过去,挨着他们坐下来。 “今天人好多。”潘辰感慨。 “五楼有贵客,大楼里的人全挤在这儿吃了。”张帆解释。 这幢楼是新兴传媒集团的总部,而他们所在的杂志社只是集团旗下的一家子公司,除了《真相》外,还有三本期刊,在国内外都颇有影响力。 大楼的餐饮区集中在3-5楼,其中5楼专门用作内部聚餐或中午宴请客人,但这个月4楼在改造厨房,所以暂时借用5楼做员工餐厅。没想到为了招待客人,居然又把员工赶了下来。 潘辰夹起一筷子菠菜,轻蔑地撇了撇嘴,“朱门酒肉臭,路有饿死骨。” “师妹果然好才华。”夏华彬赞道。他实习时也是跟着阮屿,所以一直自封是潘辰的大师兄。 张帆也跟着起哄,“好才华、好才华,不愧是咱们的未来之星。” 阮屿你了他们一眼,无奈摇头,“亏你们还是做新闻的,连新闻最重要的准则——真实性都忘了。” “上午是集团的广告招标会,5楼现在招待的全是明年的广告大户,说白了可都是咱们的衣食父母。” “读者才是我们的衣食父母。”潘辰不以为然。 “原则上没错,可现实是,没有广告支撑,咱们的杂志社怕早就破产了。” “我们的销量不是很好吗?”潘辰费解。 “书价连纸张和印刷费都不够,更别说人员和物损成本。”阮屿耐心解释,“销量是衡量媒体影响力和受众数的一个标准,好的销量能吸引更多的广告商和赞助商,有了这些钱杂志社才能顺利运行,你们也才有钱吃饭。” “照你这么说,我们岂不是还要仰仗他们的鼻息。”潘辰问。 “你以为呢?”阮屿叹气,“为什么要开选题会?为什么有的稿子写好了也不能发,就是牵涉到广告赞助。” 被他一说,潘辰突然对这份一向崇敬的职业产生了怀疑。她一直觉得记者就是用手中的笔报道事实真相,维护社会公义。现在看来,所谓公义也是建立在利益之上。不影响利益,就能做无冕之王;反之,则只能充耳不闻,甚至助纣为虐。 见她一直柳眉紧蹙,阮屿用筷子敲了敲她的餐盘,把话又兜了回来,“当然,咱们杂志是不需要看脸色的,毕竟我们的影响力在那儿,而且办这本杂志的初衷也不是为了赚钱。” 尽管阮屿说了不少回旋的话,潘辰的情绪依旧很低落,直到吃完饭还垂着头,不吭一声。 阮屿见她这样,也不再多劝。毕竟,这些东西她迟早会知道,也必须要知道。在现今污浊的社会,要成为一个好记者,除了必备的专业素养,更需要学会在保护自己不被伤害的前提下写出良知的文章。 由于用餐的人都挤在4楼,等电梯的人特别多。眼看等了几拨都上不去,阮屿便提议,“去楼下走走,顺便跟你谈那个选题。” 潘辰应好,跟随他从楼梯间下来。到一楼大厅时,叮的一声,正好下来一部电梯,门一开,一群人缓步而出。 潘辰第一眼看到的是他们的社长,毕恭毕敬地跟在人群后方,脸上保持着淡淡的笑。再细看,豁然发现走在最前面,那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正是新兴的董事长,莫天启。 虽然在同幢大楼上班,但她还只在集团画册上见过他的照片,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本尊。 本人比照片精神多了,潘辰心里赞叹,视线一偏就瞧见了挨在莫天启身边,正和他聊得愉快的男人。 又是他? 潘辰想也没想,转身就想躲开。怎知转得太急竟一头撞上侧后方正低头发短信的阮屿。 手机啪地掉在地上,发出声响。 几米开外的雷厉循声望过来,睨了眼半蹲在地上捡手机女人,随即转回视线继续刚才的话题,“战略合作的事……” 倏地,一道白光从脑中闪过。他猛地转过头,再次望向那个地方。原本蹲在地上的女人已站了起来,一张俏丽的脸就这么明晃晃地呈现在眼前。 果然是她!难怪他刚才会有种熟悉的感觉。 手指抚上仍然肿胀发疼的下唇,雷厉勾了勾嘴角,侧头望向莫天启,“莫董,我想跟你借个人……” ☆、第5章 “我不去……” 社长办公室内,潘辰激动地从椅子上跳起来,“为什么要我去长路?” “不是已经跟你说了,今年是长路集团成立30周年,他们想写一篇长篇通讯,介绍集团成长历史。”社长罗宏耐心解释。 “这种长篇通讯应该找《思路》啊,他们那边擅长写这个的记者多。” 《思路》是他们杂志社的另一本期刊,以写长篇纪实报道见长。刚接到这个任务时,罗宏也给了相同建议,却被分管编务的郝总驳了回来,还指明必须派潘辰去写。 “这是长路那边的意思,他们更喜欢《真相》的风格。”罗宏说。 狗-屁风格!她有强烈的预感,这是那家伙的阴谋,是冲着她来的。按压住胸口奔腾的怒火,潘辰不悦地反驳,“即使这样,也轮不到我去写,我还在实习……” “你的功底没问题,长路也很认可你的文笔,无非是初次接触这类题材,不熟悉而已。”罗宏只当她不自信,出言宽慰,“别太紧张,权当一次尝试,另外遇到任何问题都可以随时来问我。” “可是我手上还有好几个选题没写好。”潘辰不死心。 “我已经跟阮屿说好了,他会安排。” 见软磨不行,潘辰换上强硬的态度,“可我就不想去。” 哪晓得罗宏比她还强硬,“轮不到你想不想,上头有死命令,这是任务,你想也得去,不想也得去,除非你不在新兴干了。” 话已至此,潘辰知道自己是非去不可,谁叫她还指着这份工作养家糊口呢。 “什么时候去?”她沉声问。 其实罗宏一直很看重她,刚才不过是逼急了才说重话。听她答应下来,便放缓语气,“你周末辛苦点,把选题做下移交,下周就去。” “下周?要这么急吗?” “他们很重视这篇通讯,希望能多花点时间做深入采访,挖掘出亮点来。”罗宏从桌上拿起一张名片,“这是长路集团公关部总监的电话,你去就跟她联系。” ** 周一上午。长路集团会议室内,各部门总监做完例行汇报后相继离开,唯有公关部经理陈爽坐在椅子上不动。 雷厉睨了她一眼,问:“还有事?” “《真相》那个记者已经来了,要怎么安排?”陈爽直接了当地说,“你把人弄来,总要给我个明示吧。” “她不是来写长篇通讯的吗?”俊脸上依旧挂著懒懒的笑,理所当然地回答。 “我们一直有固定合作的记者,论资历、论名气,以及对长路的了解都比她更适合写。”陈爽不客气地拆台,“再说,如果我没记错,长路周年庆的宣传计划里并没有要写什么长篇通讯。” “计划可以变。” 陈爽翻了个白眼,决定不再纠缠他假公济私的行为,只问,“需要把她安排到你这儿采访吗?” “不需要。”雷厉一口回绝,“就让她待在你的部门。你不是一直嚷嚷人手不够,正好给你当壮丁。” “拜托,她是杂志社派来采访的,怎么可能给我当壮丁。” “那就让她兼职。”雷厉嘴角噙着笑,慢慢把玩着手中的钢笔,“我相信你有办法让她答应。” 陈爽没好气地瞪他,“就会给我找麻烦。” ** 从会议室出来,陈爽并没有直接回办公室,而是先拐到影印室复印了几分资料才回部门。 把潘辰请到办公室后,她亲自斟了一杯茶。“不好意思,早上有例会,让你久等了。” “没关系。正好我有时间看资料。”潘辰扬了扬手中的画册,不动声色地打量起对面的陈爽。不得不说,她很漂亮,标准的鹅蛋脸,大气的五官,精致的妆容,还有那骨子里透出的自信和张扬,仿佛一颗璀璨的宝石,明媚照人。 “这是我刚进长路时做的,现在看看还有很多需要完善的地方。”陈爽谦虚地说,“所以我们想趁这次集团30周年庆再重做一本,到时候还希望能听听你的意见。” “你客气了。其实我不擅长写这种散文类的文章。我在真相是写批评性报道的。”潘辰故意暴露自己的短板,期望陈爽会不满她的资历,把她退回去。 不料陈爽闻言只是浅浅一笑,漂亮的眸子透着了然。“我看过你写的报道。你的文笔很犀利,分析问题也很透彻,一针见血,我很欣赏。” “对了,你不介意我直接叫你名字吧?”陈爽突然问。 第5节 “不介意。”潘辰摇头。 “那好。”陈爽敛起笑,正色问:“潘辰,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不想写这篇通讯?” 潘辰身子一僵,眼底滑过惊色。她的情绪有那么明显吗?居然被她一眼看出? 面对这么一个厉害的角色,潘辰决定不绕弯子。“我的确不想写这篇通讯,因为我不适合。” “我也觉得你不适合。”陈爽弯起红唇,露出个颠倒众生的笑容。 “既然这样,那请陈总跟我们社长说……” “怕是不行。”陈爽打断她,柳眉微蹙,“不瞒你说,你来这边并不是我的意思。” “我知道,是你们雷总嘛。”潘辰急得脱口而出,“他不就气我咬了他。” 话落却恍觉自己失言,脸嘭地爆红。忙解释,“不是,我的意思……” “其实不是我们雷总。”陈爽脸上不露声色,仿佛没听到她的失言一般,心里却乐翻了。啧啧,原来那家伙唇上的伤是这么来的,他还撒谎说是打球砸到的,她就说嘛,怎么会那么巧砸破了嘴皮。 不是那混蛋?潘辰愕然。“那是谁?” “让你来是我们董事长的意思。” “董事长?” “对。”陈爽颔首,“也就是雷总的父亲,长路集团的创始人。” “可是……”潘辰皱起眉,“我不认识他。” “他认识你就行。”陈爽把准备好的东西递给她,“这是你写的吧?” 潘辰瞥了眼标题——《拾荒人的荒芜人生》,这的确是她的稿子,可跟那个雷董有什么关系?总不至于他刚好是捡破烂起家吧? “我们雷董是《真相》的忠实读者,他非常喜欢你写的文章,尤其是这篇。所以一听我们要做长篇通讯,就指名要你来写。” 陈爽在心里默叹了口气。难怪人家说公关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你看她撒谎撒得多顺溜。 “他谬赞了,我写不好的。”潘辰如实说。 “我知道,但我不能违抗命令。”陈爽耸肩,“就像你明明不愿意来,但为了工作还是得来。” “要不……我亲自跟你们雷董说?” “一个称职的下属是想尽一切办法执行上司的决定,而不是质疑他。”陈爽吐了吐舌头,“即使明知他不合理。” 明明是成熟妩媚的女人,做这小女生十足的表情却一点不矫揉造作,反而显得俏皮可爱,让同为女人的潘辰都想捏一捏她粉嘟嘟的脸。 莫名地,潘辰生出了一种负罪感。“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跟你无关,你也很无奈。”陈爽惆怅喟叹,“不过,麻烦的确是有一点点。” 如此诚恳的回答让潘辰更过意不去。于是主动表态,“陈总,虽然我现在可能没法符合你的要求,但我会尽力,如果实在不行,我会求助社里,找人帮忙完成。” “其实……也不用那么麻烦。我自己部门就有能写的,她对集团的情况也很了解,就是她手上事情比较多,没法分心来写。” 陈爽蹙眉认真思考了一会儿后,提议:“潘辰,你看这样行不行,这篇通讯我安排人来写,这段时间麻烦你接手她的其他工作。稿子写好后名字署你和她的。” “这样不行吧。”潘辰不苟同,“署我的名不是侵犯了她的著作权吗?而且我是来采访的,怎么能到你们这儿上班?” “侵权的事你不用担心。我会尽力安排你和她一起去采访,这样就属于共同创作。”陈爽耐心说服,“至于你来上班,我可以要求你们社长派你常驻长路,以便更好的了解各项工作。” 不等潘辰辩驳,陈爽继续说,“大家都是为了工作,我不想违背领导的意思把你退回去,但也不想陪你浪费时间做无用功。我想你也不愿意让领导质疑你的工作水平吧?” “当然,我们会按照培训生的标准给你计酬。”她补充道。 不是钱的问题。她只是不愿意来长路,更主要是一想到要在那个混蛋眼皮子下工作,她就十万个不乐意。 但陈爽说得很对,哪怕她一再强调不擅长写这类通讯,但如果稿子被反复枪毙,领导一来会觉得她的态度有问题,二来肯定会质疑她能力。更何况,陈爽已把话讲得很明白,她不信自己能写好,抱着这种心态,接下来的合作必然不会愉快。 陈爽把她的犹豫看在眼里,继续游说,“你来只是做辅助工作,我不派很多任务给你,不过我有个不情之请。” 她略顿,面露赧色,“希望你能尽量待在公关部,不要四处走动,避免碰到雷总。毕竟我不想他知道你在做别的事,然后告诉雷董。” 此话一出,潘辰原本还有一丝摇摆的心立马落下。陈爽怕穿帮自然不会让她见到那混蛋。至于她自己——巴不得一辈子别遇见那尊瘟神呢。 “需要待多久?”潘辰问。 “通讯定稿后你就可以回去。最长不会超过2个月。”陈爽保证。 写篇通讯顶多一个月。潘辰沉吟半晌,做出决定,“好,我答应。我什么时候来上班?” “如果可以最好立即上班。我也想早点搞定这事。” “行。”潘辰点头,“请你安排吧。” “谢谢你的理解。”陈爽站起身,朝她伸出手,“也欢迎你的到来。” 潘辰出去后,陈爽叫来最得力的助手,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又交待了注意事项,才把两人叫在一起安排接下来的工作。 待一切办妥,她靠向椅背,透过落地玻璃注视着正和助手聊天的潘辰,若有所思地叹了口气。虽然还未共事,但凭她阅人的眼光,这女孩儿是个能干事的人,性格也对她胃口。如果有机会,她还真想把人挖过来。 收起思绪,她抓过桌上的手机,打下一串字,“人已经留下了,又跟你狼狈为奸了一回。” “谢谢师姐。” “南岸的法国餐厅下周会进一批黑松露,你懂的。”陈爽撇嘴。绕了那么大个圈子才把人留下来,不敲一顿怎么对不起自己死掉的脑细胞。 “你定时间,我让秘书定位子。” “ok。”陈爽放下手机,想想又补了一句,“我是真想找个能干的人帮忙,你可别给我吓跑了。” 盯着渐暗的屏幕,雷厉用手指抚上仍肿着的唇瓣,低喃:“吓跑?她胆子大着呢。” ☆、第6章 在陈爽安排下,通讯稿最后交给了公关部一个叫孙蕊芮的人。潘辰要做的就是配合她的时间一起去采访,顺便帮忙整理周年庆的宣传资料。 上班后,潘辰谨遵陈爽嘱咐,除了去厕所几乎不曾离开办公室。为了降低遇见外部门的人尤其是某个人的几率,她特地早到晚归,甚至连中饭都是在办公室吃面包和便当。 一周下来,别说是其他部门,就连公关部的同事都当她隐形,毫无存在感可言。 周五下班,她又故意熬到众人离开后才慢腾腾地走出办公室。楼下保洁阿姨见到她,笑呵呵地打趣,“小姑娘,你又是最后一个走,你们总监应该给你加工资啊。” 潘辰笑而不语,从包里掏出门卡,却倏地想起准备还给邵佳乐的裙子落在了办公室,便又折回去。 拿好东西,她正在锁门,邵佳乐的电话就来了。“我堵在西门桥上,你到哪儿了?” “刚准备出来。”潘辰歪头夹住电话,问:“堵得严重吗?” “前面六车追尾,清障车刚开过去,估计得有一会儿才能通。”邵佳乐看了眼窗外长长的车河,略显烦躁地说,“要不咱改个地方。” “行啊,改在哪儿?”潘辰锁好门,把钥匙放进挎包。 “河西街吧。那边吃的多,离西门桥也近,我直接走过去就行。” “好。”潘辰应允,“你先过去吧,我稍微晚点到。” “怎么晚到?你们杂志社不就在河西街边上?” “我这段时间不在杂志社上班。”潘辰如是说。 “啊?那你在哪儿?过来方便吗?” “没事,有地铁。”潘辰边说边在脑中规划乘车路线,余光掠见电梯数字屏在闪动,慌忙摁住下行键,时间刚刚好,几秒后,电梯门打开了。 她握着电话走进去,按下b1,继续刚才的话题,“我坐地铁过来,你先想想吃什么吧。” “烤肉行吗?” “行,我正好有韩尚宫的代金券。” “那就去韩善宫,我先下车走过去,你也赶紧过来,我快饿死了。” “饿就对了,吃自助的最高境界就是扶墙进去,扶墙而出……”潘辰笑声未落,叮咚一声,电梯门再次打开。 她收起电话,看也没看就往外走,结果是差点撞上迎面而来的人。她惊险地收住脚步,急忙道歉,“不好意……” 最后一个字在看清来人时堪堪打住。潘辰不悦地蹙紧眉,注视着门外的两个男人,忍不住在心里爆了句粗口,“艹!” 点背到家,竟出门遇瘟神。 门口的两人见到她也是一怔,许译抬头瞥了眼电梯顶上的数字,语带讶异:“你是不是……” 可话没说完,就见潘辰一扬下巴,仿佛没看见他们似的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许译愕然,开口想叫住她,岂料有人比他反应更快。只见站在他前面的雷厉身形一闪,稳稳挡在了电梯口,也挡住了她的去路。 克制住一脚踹飞他的冲动,潘辰极力保持礼貌,“请让一下。” 然而雷厉却不动如山,只是老神在在地盯着她,黑眸中闪过笑意。 潘辰吸气,再重复了一遍,“请您让一下。” 可惜挡在前面的人仍然一动不动。 礼貌没用,潘辰决定不再客气,眉毛一横,朝他吼道:“让开。” 大抵是没料到她会如此凶,雷厉微微挑了眉,却依然杵在前头,没有让路的意思。 换成在别的地方,潘辰八成早就甩他一巴掌。不过……这儿好歹是他的地盘,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他不肯动,她让还不行吗?长长吸了口气,潘辰侧身避到一边示意他先进来。 好在雷厉并未再为难,果真走了进来。 看许译也跟进来后,潘辰一个箭步跨出电梯,可才走出一步,手臂就被人从后方拉住。 不用看都知道是谁的狗爪。 隐忍许久的怒气腾的爆发,她猛地扭头,恶狠狠地瞪着他,“你有完没完?” 看她气得通红的双颊,雷厉莫名心情大好,勾起嘴角浅浅一笑,“你要去哪儿?” “关你屁事。”潘辰用力拍打他的手,“放开,要不别怪我不客气?” 雷厉不痛不痒地哦了声,“怎么个不客气?写臭我?还是去老师那儿告我?” 听出他话里的嘲笑,潘辰气得咬牙,然后脚一抬就做了从刚才就一直想做的事——揣上他的小腿骨。 她今天穿的是帆布鞋,前头是硬硬的硫化底,加上她旺盛的怒气,这一脚着实不轻。 雷厉疼得吸气,弯身抚上被踢疼的小腿并骨,眉头紧皱。“你……你踢我?” 第6节 “踢的就是你。”潘辰气呼呼抬起腿,打算再补一脚,却被雷厉躲开。 “还想再来?”他紧盯着她,黑眸里泛起怒火。 潘辰冷哼着威胁,“你再敢对我动手动脚试试,看我不踹死你。” “你……”雷厉气得说不出话,长长呼了口气,拼命压下冲上去掐死她的念头,手指向电梯,“你自己看。” “看什么?”潘辰凶巴巴地反问。 目睹全程并被彻底忽视的许译终于从震惊中缓过神来,清了清嗓子接过话,“潘小姐,这里是36楼。” 36楼?潘辰一怔,那不是总经理办公室。她快速扭头望向电梯右侧的显示屏,上面的数字果然36,而下排b1的按钮依然是红色。 先前她只顾着讲电话没看清指示箭头,居然是上楼来……那雷厉拉住她是想提醒她走错楼层吗? 这个猜想立即被她否决。不对!他刚才的行为分明是挑衅为难,压根不是什么好心。 相信他好心,不如相信黄鼠狼爱上鸡。潘辰愤愤地瞪了他一眼,刚刚升起的那一点点愧疚荡然无存。 见她把包一甩就要走人,雷厉忍不住出声提醒,“这是36楼,你下去干嘛?” “要你管。”潘辰头也不回地呛道。 说也是巧。她前脚出去,电梯门便嘭地合上。雷厉默默注视着紧闭的金属门,剑眉紧蹙,黑眸灼亮得骇人。 做了这么多年的总经理助理,许译还是第一次看见雷厉脸色这么难看,俊脸上没了往日悠闲的神态,全然像换了个人似的,有种说不出的可怕氛围。只是……他偷偷睨了眼雷厉铁青的面孔,微微撇了撇嘴,话说他怎么觉得,雷总这一脚是自找呢? ** 潘辰到烤肉店时邵佳乐面前已摆了一堆食物。 “我饿得不行,先吃了。”邵佳乐咬着一口五花肉难为情地说。 “没事,我也饿惨了。”潘辰夹起一个鸡翅开啃。 “对了,你之前说不在杂志社上班,怎么回事?”邵佳乐突然问。 “社里派我去给一家广告商写一篇通讯。” “不是吧。连你们杂志也要给广告商跑腿?现在媒体真是一切向钱看。”邵佳乐叹气,“哪家企业能请动你们?” “长路。” “长路集团?”邵佳乐停下翻肉的动作,讪笑,“他们的媒体关系还真是厉害,连你们都搞得定,难怪爆料什么的都不怕。“ 长期养成的职业素养让潘辰灵光一闪,迅速抓住这句话里的新闻性。“什么爆料?” “前段时间有个网友老是在我们楼市论坛发贴,说长路集团城东的项目篡改审批用途,将划拨改为商业用地。另外还说长路的几个楼盘存在谎报容积率,擅自更改地下停车位规划什么的。” “反正都是负面信息。”邵佳乐总结。 “你们做跟进报道了吗?”邵佳乐现在在一家有名的门户网站做编辑,主要负责房产方面的信息,其中投诉这块做得颇有名气。按理这么好的题材肯定要做专题报道了,可她没印象有看到类似的报道。 “怎么可能做。别说报道,连帖子都删了。”邵佳乐瘪嘴,“长路上月刚在我们这儿投放了广告,还一起合作搞了一个媒体购房团,我们怎么可能去曝光这种负面新闻?” 听她一说,潘辰立即想到了前些天阮屿那番话。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为了广告收入,媒体照样可以放弃良知和公允。 “你有那个人的联系方式吗?”潘辰问。 “你想干嘛?”邵佳乐戒备地望着她。 “跟进啊。”潘辰难掩兴奋,“这里面可大有新闻。” “你疯了。”邵佳乐惊讶,“你不是说它是你们的广告大户,你居然想写批评报道。” “那有怎样?”潘辰不屑地撇了撇嘴,“《真相》办社宗旨就是揭露事件真相,管他什么广告大户。” “你别天真了。”邵佳乐警告道,“你这选题报上去肯定被枪毙。” 不出邵佳乐预料,当潘辰把这个选题报给阮屿时,立即遭到警告。“这个新闻你不要碰。” “师傅,我看过爆料人提供的资料,长路在用地审批、工程建造上的确存在问题,现在老百姓对住房那么看重,爆出来肯定引起轰动。” “就因为这样你更不能报。”阮屿严肃地说。 “为什么?”潘辰气呼呼地问,“就因为它是我们的广告大户?” “这只是其中一个因素。”阮屿平心静气地向她讲明个中厉害,“长路不仅是我们的广告大户,还是新兴的股东之一。最重要的是,长路不是一般民营企业,雷家也不是一般人。” “所以我们就要屈服强权?”潘辰高声反问,“真相不是一直宣扬要不畏强权,用事实说话吗?难道这些都是假的?只是欺骗读者和群众的?” 面对她的咄咄逼问,阮屿也不恼,而是长长叹了口气,“这条线索你不要再跟。即使写好了社里也不会刊登,也没有一家国内媒体敢替你登。” “小辰,你是一个好记者,可你别忘了,你也是个普通人,也需要生活,不能总活在新闻理想里,要学会接收并容纳现实。” 尽管阮屿一再劝诫,潘辰还是一头扎进这条线索。她在长路的工作为她提供了更加便利的暗访条件。她先是准备周年庆需要查阅档案为由,顺利说服科技部的同事为她开辟调阅档案的权限,接着又一改窝在办公室当隐形人的状态,主动接手许多工作,不时到其他部门走动,这么一番明察暗访,还真被她搞到不少消息。 经过近半个月的努力,她终于写出了一篇十分尖锐犀利的专题报道,直指长路集团违法改批等问题。为了顺利发稿,她冒险耍了一个手段,在杂志大样签发前偷偷登陆广告责编的账号,将一篇楼盘广告替换为自己的内容。怕总编发现,她甚至没有改动广告的标题和里面穿插的图片,不想还真被她鱼目混珠过去。 更巧的是,杂志发刊当日,正好是长路集团新楼盘开售的日子。 这一篇夹在广告里的报道一出,杂志社和长路公关部瞬时炸开了锅。 ☆、第8章 清晨,潘辰被一阵尖锐的电话铃声吵醒。她迷迷糊糊地摸过手机,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夏华彬的声音,“师妹,你在哪儿?” “宿舍。”潘辰从床头抓来眼镜戴上,一瞥闹钟,不由诧异,“才7点,你这么早打我电话干嘛?” “出事了。”夏华彬语气很着急,“社里召开紧急会议,叫我们马上回单位。” 潘辰胸口一凛,立即猜到八成跟那个稿子有关,连忙问,“出了什么事?” “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见面再说吧。你赶紧起来,我从你楼下过,把你带过去。”夏华彬匆匆摁掉电话 挂了电话,潘辰捏着手机思忖几秒后,拨出阮屿的号码,然而电话只响了两下便被摁断。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嘟嘟声,一股不安的念头慢慢浮上胸口。 三两下洗漱好,她抓起包小跑着下楼,夏华彬的车已等在楼下。 上车时,他正挂着蓝牙讲电话。“我刚接到潘辰,我们大概十几分钟就能到公司……这样啊,那你就在楼下等我们吧。” 看他讲完,潘辰问:“谁呀?” “张帆。”夏华彬一边启动车子,一边解释,“他到公司楼下了,说不敢一个人上去,我叫他在楼下等我们一起。” “到底什么事?搞得大家这么紧张?”潘辰试探。 “你自己看吧。”夏华彬把一本《真相》递给她,“32页,你仔细看看有什么不对。” 其实不用看潘辰也知道哪里不对,但她还是依言翻开,看了几行后才故意问,“印串行了?” “如果单是印串行就好了,关键是内容出了大问题。” “什么问题?”潘辰问。 “你看看它写的是谁?长路集团!长路集团是谁?是新兴最大的广告赞助商,而且长路的雷贺临董事长是咱们集团的董事会成员,这种报道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打自家人脸吗?” “可做新闻不就要报道事实真相吗?这篇报道只是如实报道而已,我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潘辰不以为意地说。 “没问题?”夏华彬扬声,“这个写报道的人根本是害人害己。” 不等潘辰反驳,他继续说,“她想要当无冕之王就去当,干嘛要搞那么多名堂,连累整个杂志社。” “你知道吧。早上六点多,社里所有不是老总和责任编辑就被叫回单位,现在还关在会议室挨骂呢?还有,为了减轻影响,社里紧急追回发出的杂志,印刷厂也在加班加点的赶制新的期刊,你说说看,她一个人闯的祸,要咱们全社跟着折腾,这不是害人害己吗?” “但最惨的还是欧鸥,她是广告版的责任编辑,她编的稿子出了那么大的纰漏,社里肯定要处分她,加上长路的关系,搞不好会被开除。” 潘辰愕然,“开除?这么严重?” “当然,这么大面积的错误本来就是出版事故了,更何况还涉及长路。”夏华彬分析,“依我看,长路说不定会追究欧鸥和咱们杂志的法律责任。” 夏华彬的话一句句敲在潘辰的鼓膜,她用力绞着手指,心跳如雷。她一心只想曝光长路,自以为是耍小聪明,却忽略了这么做会牵连到别人。 欧鸥是广告版的责编之一,平时挺照顾她,知道她家境不好需要钱,常常把一些广告性质的软文交给她写,让她赚额外的稿费,为了方便她,欧鸥甚至把采编系统的账号和密码告诉她,可自己却利用这份信任,把她拖下水,面临未知的可怕后果。 想到自己的任性妄为会害了欧鸥,潘辰内疚得不行。 到新兴楼下,不等车子挺稳,她便急匆匆下车,把夏华彬和张帆的呼唤扔在脑后。 到了杂志社,一进门她就看见欧鸥座位附近站满了人,她疾步过去,拨开人群,却见座位空空如也,忙问:“欧鸥呢?” “早被叫走了,现在还在会议室呢,各部门的老总……” 同事话音未落,就见潘辰大步朝会议室跑去。到了门口,她连门都没敲就一把推开会议室的门。 听到声音,里面的人纷纷转头看向她,皆是一愣。 坐在最上面的集团副总黄颖最先回过神,侧头看向罗宏,“她是谁?” “她是……” “那篇报道是我写的。”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罗宏张着嘴,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说什么?” 潘辰先睨了眼欧鸥,投给对方一个歉意的眼神,再深吸一口气,答道:“长路违规建房的稿子是我写的,是我偷偷登陆欧鸥的采编系统,将原来签好的广告稿改成我的,欧鸥完全不知情。” 一人做事一人当,她无力弥补收回及重印给杂志社带来的损失,但她绝不能连累其他人。 罗宏拧眉,不解地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想上这个稿子。”潘辰如实说,“因为我知道长路是我们的广告大户,我怕这个选题不通过,所以……” “你为什么会有责任编辑的账号和密码?”黄颖突然问。 一直垂着头的欧鸥猛地抬起头,紧张地看向她。 “她登陆系统时,被我看到,然后我就记下了。” “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是违法的?”黄颖严词呵道,“盗用编辑密码,篡改出版内容,单这两条我们就可以报警抓你,更不要说你给集团带来的损失。” 阮屿张嘴,刚想说几句缓和的话,就被罗宏一记眼神止住,示意他不要开口。 他闭上眼,暗吸口气,担忧地望着潘辰,却见她笔直地站着,不卑不亢地说,“社里想怎么处罚我都行,但我希望不要牵扯到无辜的人。他们跟这件事没关系。” “没关系?”黄颖冷哼,“作为责任编辑,稿子出了任何问题她都脱不了干系。还有《真相》的总编、主编、校队,这么明显的偷梁换柱你们居然都没看到,可见你们平时的工作存在多大漏洞。” “是的,这是我们管理不严。”罗宏主动承认。 黄颖横了他一眼,冷冷地说,“关于这次事件集团会严肃处理,具体处理意见等董事会决定后再通知你们。” 说完,他推开椅子站起来,并叫上罗宏,“你跟我一起去董事长那儿,他还等着听调查结果呢。” 第7节 黄颖一走,其余人也跟着离开,只是每一个人走之前都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潘辰,有埋怨、有迷惑、有不解、有愤慨,也有怜惜。 欧鸥是倒数第二个离开,潘辰上前道歉,“对不起,我……” “你现在不要跟我讲话,我怕忍不住打你。”欧鸥甩开她的手,拂袖而去。 望着欧鸥远去的背影,潘辰抿紧唇,胸口像是被塞进一团面团,抵得她心脏都发疼。 “你要我说什么好呢……”阮屿的叹息在背后响起。 潘辰转过头,语带哽咽,“师傅……” “为什么要那么拗呢?我已经反复交待这个线索不能碰,你为什么就不听劝?还做出这么过激的事,你想过自己的前途吗?想过你妈妈吗?有什么理想抱负比吃饱饭,挣钱给你妈妈看病还要重要?” “而且,我看完你的报道了,里面你明显带入了很严重的个人感情,只偏听爆料人言论,甚至没有证据支撑情况下就妄下结论,你已经偏离了报道的初衷,完全是意气用事,就凭这篇报道,长路就很有可能会告你造谣诽谤。” 看她咬着下唇,脸色发白,阮屿不由心软。长叹口气,“算了,事情已经出了,再怪你也没用,现在要想的是怎么解决。” “社里我会去跟罗社长求情,处分是肯定免不了的,只希望他们能出面跟长路沟通,不追究你的法律责任。” ** 长路这边,一接到消息,陈爽便召集公共关系的专家以最快速度拿出了解决方案。 先是利用媒体关系删除了所有门户网站转载的报道,接着又借用新楼盘开售召开新闻发布会,在发布会上,陈爽主动向媒体和客户提及这件事,并作出正面回应,“长路一直坚持做依法合规的企业,每一个项目都严格按照国家相关法律法规执行,也接受广大客户的监督。至于报道中提到的问题,我们已主动联系相关部门来审核,结果会在第一时间向公众公布。” 这样不回避的态度,让媒体一边倒地偏向长路,不仅维护了形象,还让新开的楼盘借机做了一个免费广告,带旺了销售。 浏览完各家媒体的报道,陈爽放下鼠标,望向对面老神在在的雷厉,没好气地说,“你倒是一点都不担心啊。” “有你在,我担心什么。”雷厉不客气地说。 陈爽白了他一眼,想起另一个事,“对了,下午新兴给我打电话了,说事情查清。” “哦,什么情况?”雷厉懒懒地问。 “很有趣。”陈爽故意卖关子,“你猜,这篇是谁写的?” 雷厉放下手中的笔,笑望着她,“谁?” “潘辰。” “是她?”雷厉眸子里闪过一丝讶异,随即释然。也对,除了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谁还敢写这种报道。 似是看穿他的想法,陈爽笑着摇头,“还有更震惊的,据说她是盗用了编辑的账号,偷偷把一篇文章改了。” 的确符合她的作风。雷厉翘起嘴角,“新兴那边打算怎么处理她?” “已经决定开除她,不过他们希望我们不要追究她的法律责任。” 这个嘛?雷厉摸了摸下巴,黑眸露出狡黠的笑意,“帮我转告他们,我不追究她的法律责任,但其他人,我们会公事公办,叫他们等着收律师信吧。” ☆、第9章 这件事的后续完全超出潘辰想象。 当天晚上,她就接到罗宏电话,转告集团对她做出的处分——开除。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听到这个消息时,她还是心脏一紧,眼泪迅速涌进眼眶。从在高考志愿表填上新闻系那一刻起,她就将职业理想定为媒体人,大学四年,她努力学习专业知识,利用一切假期到各类媒体做免费的实习生,终于天不负有心人,让她在毕业前能进入国内数一数二的杂志社,可是……阮屿说得对,她的一时意气毁了大好前途。 相熟的同事都为她惋惜,既同情她涉世未深,又埋怨她任性妄为,一意孤行。 “处分决定是集团党委直接下的,罗社长和几个责编都有给你求情,但是……”阮屿喟叹,“事情已经到这个地步了,你也想开点。趁这段时间休息下,以后再看看其他工作吧。” “师傅。”潘辰颤抖着问,“我是不是以后都不能再做记者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传来阮屿低沉的叹息,“至少暂时是这样。这件事闹这么大,其他媒体多少会听到风声,所以……” 所以,她的媒体生涯到此结束!潘辰死死拽紧被单,豆大的泪珠滴在灰底被单上,晕开深色的圆圈 然而令她意想不到的是,她的重罚并没有让这事告上段落,事情远没有结束。 长路集团以造谣诽谤为名对《真相》发起诉讼,并将责任编辑欧鸥作为第二被告告上法庭,而潘辰这边,由于她没在文章中没有署名,反而逃过诉讼。 这样的结果让杂志社上下愤愤不岔,纷纷为欧鸥叫屈,加上这事让整个编辑部承担连带责任,全遭处分,导致大家对潘辰怨气颇深,更有甚者直接发短信、打电话骂她,严词十分难听。 面对同事们的谩骂,潘辰除了接受就是道歉,让她最不好受的是害了欧鸥。 她几次找罗宏说明,“这件事跟欧鸥无关,是我盗用她的账号和密码,写报道的人也是我,被告的人应该是我才对。” 得到的答复是,“长路那边不接受这个解释,他们只根据杂志上的责任人进行追究。” 为此,她特地咨询了律师,依然是同样的答案。长路追究欧鸥的责任无可厚非,而且根据现有证据,胜诉可能性很大。如果这样,欧鸥不仅要赔偿巨额的经济损失,还可能会遭遇牢狱之灾。 从律师事务所出来,潘辰倚靠外墙蹲下来,咬着拳头,所有的愧疚后悔还有惶然不安全都化为成串的泪。 夏华彬骂得对,她真是害人害己。 几重压力下,潘辰病倒了,发烧咳嗽,短短几天人就瘦了一圈。 陈爽再见到她时险些认不出来,怔楞地端详了好一会,才摇下车窗,问她,“你找我有事?” “能不能给我几分钟,我想跟你谈点事。”潘辰的声音粗噶低哑得像破锣。 她这般憔悴,令陈爽生起怜惜。“上车说吧,我看你好像感冒了。” 潘辰依言坐上副驾驶,搓了搓冰冷的手,慢慢说,“我想你已经知道那篇报道是我写的,这件事跟其他人没关系,我求你们能取消诉讼。” “诉讼的事归法务部管。你应该去找法务部,而不是我。”陈爽不肯松口。 “对不起,我在长路只认识你。” “你说错了。”陈爽侧头望向她,“还有一个人,而且他的话比谁都管用。” 潘辰微楞,一张懒懒的笑脸迅速闪过脑海。其实,她不是没想过找雷厉,但一想到……用力甩甩头,她从包里掏出一个信封,恳求道,“你之前说过雷董事长比较喜欢我的文章,那你可不可以帮我把这个交给他,这里面是我写的事件经过说明,请他无论如何看一下。” 望着她布满红血丝的双眼,陈爽微微叹了口气,决定不跟她兜圈子。“潘辰,决定起诉的人是雷总,而他会这么做,完全是因为你。” “所以……”陈爽把那个信封推回去,一字一句道,“除了雷厉,没有人能帮你。” ** 雷厉没有给潘辰太多时间纠结,在她找陈爽的当晚,欧鸥也找到了她。 “拜托你求雷先生发过我。”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欧鸥紧紧抓住她的腕子,“律师说只要你肯去求雷先生,他们就扯回诉讼。” 望着欧鸥眼底的希望,潘辰说不出拒绝的话,含泪应允,“你放心,我会去求她,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他们告你。” 她从陈爽那里要来雷厉电话,鼓起勇气打过去,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拒绝。“我不喜欢在电话里谈事情,你想谈,直接到我办公室来,不过记得跟我助理预约,我行程很满的。” 于是,她不得不找许译预约,好话说尽,总算约到见面时间,只是这一等又是三天。 周五下午,她如约来到雷厉办公室,却被秘书告知,“对不起,雷总现在还在见一个客人,请你先等一下。” 潘辰点头,一言不发地站在一边等候。这么多天都煎熬过来了,再站一会儿又算什么。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紧闭的房门霍地被拉开,一个戴着墨镜、身材火辣,打扮时髦的女人从里面走出来,边走还边整理皱巴巴的短裙。 经过潘辰身边时,女人突然停住,下巴一扬,语带不满地问,“厉要见的就是你?” 潘辰抿紧唇,没有回答。 女人不悦蹙眉,正要发作,一旁的秘书急忙插话,“潘小姐,雷总请你进去。” 潘辰微微点头,不理会那个女人,径直朝办公室走去。手搭上门把手的瞬间,一些影像片段突然混乱地窜进脑海。她脚底蓦地升起一股寒气,攀着密密的血管扩散全身。 用力闭了闭眼,她推门而入,眼底瞬时一片酸涩。 映入眼帘的一切那样熟悉,就连办公桌后面那个人都还是老样子,一派慵懒地靠着宽大的皮椅,眉角微扬,唇边带着丝笑意。 甚至空气味道都一模一样,漂浮着浓郁香水味,香得令人作呕。 强忍夺门而出的冲动,潘辰死死的掐着手心,开门见山,“雷先生,我来是想求你不要起诉欧鸥。” 雷厉闲适地靠向椅背,动作优雅地系着袖扣,“给我一个理由。” “那篇报道是我写的,欧鸥不知情。”她言简意赅地说清事情始末,虽极力镇定自己,却无法掩住破碎的语音,“请您高抬贵手,放过欧鸥。” “我放过她,长路的损失谁来承担?”雷厉轻扬嘴角,“你们这篇报道害长路损失了三千多万,你说我该找谁赔?” “我赔。”潘辰想也没想就答。 “你赔?”雷厉勾唇,“如果我没记错,你上大学的钱都是长路资助的,你拿什么赔?” “我可以来长路打工,不领薪水。” 像是听见很好笑的事似的,雷厉突然笑起来。“我们公司普通员工年薪不差过20万,你就算干到退休也赚不到三千万,更何况……”他刻意顿了顿,“我们人力资源部应该不会请一个被开除的人。” 看她脸色煞白,双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雷厉挑起了眉,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其实你想还钱,我倒有个更好的法子。” “刚刚出去那个女人你看见了吧,她陪我一个月,我送了她一套一百多万的首饰,所以……”他抿起优美的薄唇,不继续往下说,那抹懒懒的微笑又再度浮现。 来之前潘辰早就分析过,雷厉做搞那么多事全是冲着她,而她唯一能让他算计的除了这副皮囊还有什么。只是亲耳听到,却是另一回事。 没想到她也会沦落为世人最鄙视的那种女人。乌黑晶亮的瞳仁便蓄满水汽,潘辰咬紧牙关,命令自己不能哭,至少不能在他面前哭。 深吸口气,她硬是把眼泪逼回去,竭力用不带感情的语调,“一个月100万,3000万,就是30个月对吧?” “数学学得不错。”雷厉笑着揶揄。 “是不是我陪你30个月,你就放过欧鸥和其他人?” 雷厉微微挑眉,从椅子上站起来,缓步走到她身边,用手指勾起她的下巴,“你知道陪我是什么意思吗?” “我不会天真的以为只是陪你吃饭聊天喝茶谈心。”潘辰别开脸,极力忽略他带来的压迫感。 “如果单做这些,那我就太暴殄天物了。”他用深黯的眼神挑逗著她,搜寻她的眼、她的眉,没有错过任何细微的表情。 手指拂过她被气得红扑扑的脸颊,雷厉垂头凝视着她,柔声问,“你擦什么香水?” 被他摸过的地方泛起一股奇异的酥0麻,潘辰往后退一步,躲开他的碰触,眉头紧蹙,“我不擦香水。” “可是你好香。”他的声音低沉,嘴角那抹笑容带著暧0昧。她身上干净清冽香味,比任何名贵的香水都要诱0人。这样的诱0惑,让他情不自禁吻上了白0嫩的脖子。 潘辰浑身一僵,下意识就想推开他,然而手刚搭上她的肩膀,就听他在耳边低喃,“30个月,从今天开始……” 推拒的动作蓦地滞住,潘辰闭上眼,双手握拳,身体僵硬着,指甲在掌心里掐出带血的月牙印记。 湿热的唇在她略有些冰冷的耳沿上下滑动,雷厉慢慢往下含住了耳垂,大手从她衬衫下摆探入,抚上她发颤的身体,眼里的光芒更加炙热,像是瞬间被点燃一把火炬。 潘辰一遍遍告诉自己忍一忍就过去了,但当她被压在办公桌上时,她还是害怕得挣扎起来。然而,食欲正浓的雷厉全然不将这小小的挣扎看在眼里,反是步步紧逼,大手直接探入她的裙底,覆上极私密处。 察觉到他挑开了自己的底裤,潘辰慌不择路,顺手从桌上抓起一个硬邦邦的东西用力敲向他的后脑勺。 第8节 雷厉猝不及防地挨了一下,只闷哼了一声,便失去力气,软软地趴在她身上。 潘辰趁机一把推开他,还没来得及逃,就见他身子一歪颓然倒地。她低头一看,只看他双目紧闭,早已失去意识,大量的鲜血正源源不绝地从后脑勺涌出,迅速染红他的衬衫—— 她吓得全身僵硬,脸像雪一样白,跪坐在他躺卧的身躯旁,失声尖叫,“叫救护车、快点叫救护车。” ☆、第10章 雷厉从黑暗中醒来,入眼便是极目的白。 他艰难地抬起发软的手,想去摸一摸发疼的后脑勺,可还没碰到就听到一声厉喝,“别动。” 看着倏然拉近的脸庞,他微微惊讶,“小四?你怎么在这米.需米小說論壇儿?” “这是医院,我不在这儿,该在哪儿?”宋博彦从口袋里掏出小电筒,对着他的眼睛照了照,“有没有觉得头晕?” “有点。” “想吐吗?”他又问。 “不想。” “除了头晕以外,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宋博彦再问。 “感觉没力气。”雷厉虚弱地说。 “正常。”宋博彦收好小电筒。“你流了这么多血,有力气才怪。” 等他检查好,雷厉才问,“我怎么会在医院?” “不是吧!你难道被敲失忆了。” 敲?雷厉挑眉,断片的记忆一点点归位——他记得那个丫头来求他,明明害怕得发抖却嘴硬地提出要陪他30个月来抵债。 凝视着那双清澈眸子里透出的倔强,他故意逗弄她,原本只想吻吻她的脖子,但是那个吻却像一簇火苗,将他点燃,全身血液迅速涌向某个位置 将她压向办公桌时,他彻底忘记就在几分钟前,他还严词喝令,用一句“我从不在工作的地方做”把一个罗衫半开的女人赶出办公室。 她的味道太过美好,美好得令他完全失控,如一个毛头小子般急不可耐,然而就在他磨蹭着,想挤进时,后脑勺突然传来一阵巨疼,下一瞬他便失去了意识。 一切戛然而止。到嘴的鸭子出尔反尔不说,还敢打他。 雷厉眯起眼,黝黑的眸子里怒意渐浓,“伤得严重吗?” “还好。只缝了15针,才输了的血。”宋博彦刻意在只和才字上加重语调。 “还输血了?” “伤口有7公分,出血很快,加上许译坚持让救护车送你来光和,所以失血比较严重”宋博彦解释。 尽管他轻描淡写,但雷厉想象得出当时的情况应该很糟糕,许译才会坚持送他来光和。仿佛突然想起什么,他霍地睁大眼,“你们不会通知我爸妈了吧?” “要不是有人及时献血,我们还真得通知你爸妈。”提起这点,宋博彦仍心有余悸,“你不知道,你送来的时候,我们这边正好在抢救两个大出血的病人,血库里的ab型血全送到手术室了,幸好那个女孩子主动献血。” “什么女孩?”雷厉迷惑 “就是跟你一起来的啊。”宋博彦偏头想了想,“好像叫潘辰。” “潘辰?”雷厉吃惊,“你说给我输血的是潘辰?” “怎么?不认识?”宋博彦故意试探,“我看许译好像认识她。” 对于他的提问,雷厉没有回答,而是反问,“她现在在哪儿?” “她住院了。” “怎么会住院?”雷厉不解。 “她抽了的血,加上……” “!”雷厉一下抓住漏洞,“你不是说我只输了吗?为什么她要抽?” 那丫头看起来瘦巴巴的,一下子抽身体哪里吃得消? “你当时情况不明,护士怕血不够用,其实这不不是主要因素,关键是她在发烧……” “发烧!”雷厉再一次打断他的话,“你们有没有搞错,明知道她发烧还抽血,是想杀人吗?” 听出他话里的不满和指控,宋博彦无奈地撇了撇嘴,“护士有问过,但她没说。”要知道,这种情况下,不仅抽血的人有危险,输血的患者也可能发生严重的输血反应,万幸有惊无险,两人都没大碍。 经他一说,雷厉忽然记起跟她接吻时,她的身子是有些烫,只不过当时他全身也拢了一团火,所以没太留意她的异常。 想到她发着高烧还主动输血给自己,被敲破头的怒气似乎淡了些。清了清嗓子,他佯装不在意地问,“她现在应该没事了吧?” “还有点发烧,不过应该没大问题。”宋博彦笑着安慰,“你就别担心了,好好休息。” “谁担心了。”雷厉别开脸,不知是对宋博彦还是对自己解释,呢喃道“她好歹救了我,我随便问问而已。” 随便问问?宋博彦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心念骗鬼去吧。 ** 事实证明,宋小四的判断非常准确。 在第n次翻身后,雷厉一掀被子,从床上爬了起来。 外间的陪护听到响动,立即冲进来,急切地问,“雷先生,你怎么起来了?” “我去厕所。” 见他穿上拖鞋往外走,护工忙提醒,“病房里就有厕所。” “我喜欢去外面。”雷厉头也不回地吩咐,“你不要跟来。” 护工干干地哦了声,靠在门口,望着他径直走向走廊右边电梯,低声嘀咕,“奇怪,厕所明明在左边。” 雷厉去了住院部。他记得小四说过,那丫头住在内科,但到了楼上,他才想起自己忘了问她住哪一间,只好趴在小窗户上,一间间找过去,可一排都走完,仍然没看见她的影子。 查房的护士见他鬼鬼祟祟的,不禁起了疑心,拉住他盘问,“你是几床的,我怎么没见过你?” “今天下午住进来的女孩在哪个病房?”雷厉不答反问。 许是他的气势比较强,护士竟忘了初衷,客客气气顺着他的话说,“下午住进来好几个女的,你说的是哪一个?” “潘辰。” 护士歪头想了下。“哦,就是献血后发烧的女生对吧” 看雷厉点头,护士把手指向北边的角落,“她在加9床,就是那儿。” 雷厉顺着她的手看过去,一眼就见到角落里支着一张床,不禁恼火,“你们怎么让她住在走廊上?” 没等护士回话,他已大步朝那个位置走去。 望着他颀长、挺拔的背影,护士偷偷咂舌,这男人长得好帅,可惜太凶了,刚刚被他一吼,吓得她心脏都快了。 抚了抚被吓得狂跳的胸口,护士紧跟上去,小声解释,“她有点烧,医生给她开了助眠的药。” 雷厉却置若罔闻,只静静凝视着床上的女人。跟记忆中张扬泼辣的样子不同,睡梦中的她显得很安静,长而浓密的睫毛微微垂着,嘴唇轻抿,脸颊因为发烧的缘故,透着不正常的潮红,不知道是不是不舒服,她眉心始终蹙着,让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抚平那个褶皱。 他的动作很轻很柔,仿佛在抚摸一件非常宝贵的臻品。 一旁的护士呆呆地望着这一幕,决定收回刚才对他的评价,他不是不温柔,只是有特定对象。 小护士正在哀叹自己怎么就遇不上这种男人,冷不丁听到雷厉问,“还有病房吗?” “没有了。”她急忙摇头,“我们科室床位很紧张的,就这张还是上面打了招呼,硬给她挤出来的。” “高干病房呢?”雷厉又问。 “高干病房不归我们管。” 雷厉挑眉,侧头望向她,“借你电话用一下。” 护士颔首,乖乖把电话递给他。 虽然护士说给潘辰用了助眠药,但雷厉还是怕吵醒她,特地走远一些才开始打电话,“小四……” 宋博彦来得很快,小护士一见他,倏地红了脸,结巴道,“宋、宋医生,你怎么来了。” 宋博彦回给她一个礼貌的浅笑,转身望向雷厉,揶揄,“你不是该在病房休息,跑这儿干嘛来了?” 雷厉甩给他一个白眼,语气很是不耐烦,“行了,把她转过去吧。” 宋博彦耸了耸肩,“今晚不行,那边也满了。” “下午加上你,那边一共住进来五个人,没空房了。”宋博彦瞥了眼角落里的床,“要不,晚上就将就一下,明天再转。” “怎么将就。”雷厉低吼,“外面这么冷,她还在发烧。” “可是晚上真的很难安排。”宋博彦无奈地搓了搓额头,“现在都快十点了,转到其他科室也不方便。” 雷厉微微抿唇,看着床上那小小的一团,缓道:“让她去我那儿行吗?” 宋博彦一愣,笑开,“行,当然行,我让护士再加张床。” “不用加。”雷厉脸不改色地说,“让她睡我的床。” “也对,你的床大。”宋博彦笑着附和。 定下去处,宋博彦吩咐护士给潘辰转房,哪知护士刚准备去叫醒她,就被雷厉制止,“别叫她,让她睡。” “不叫醒怎么转过去?”护士为难。 “我抱她过去。”。 “你头有伤,还是我来抱吧。”宋博彦想也没想就说。 可惜,一颗赤诚的好心换来的却是一记凌厉的冷眼和暗藏怒气的拒绝,“不必。” 雷厉连着被子将潘辰打横抱起,由于药物作用,她只是略略皱了皱眉,头在他怀里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又睡过去。 直到她完全安静下来,雷厉才抱着她缓步离开。宋博彦跟在后面,瞧他像捧了个宝贝似的,忽然生出一种直觉,他们几个极可能要叫比自己小很多的丫头为嫂子。 这一晚,潘辰睡得异常踏实,发烧导致的彻寒被一股熨帖的暖意驱散。她紧紧依偎着那个热源,伴随着有节奏的轻响,进入甜蜜的梦乡。 不知睡了多久,她缓缓睁开眼,一抬头,一张熟悉俊脸的大特写瞬时填满了她的视线。眨眨惺忪睡眼,她迷惑地嘟起嘴,不明白那个混蛋怎么会在她的床上。 难道,在做梦?还是噩梦? 注视着那茫然可爱的表情,雷厉莞尔一笑,低头在她唇上啄了一下。“早!” 第9节 ☆、第11章 带着暖意的吻印上唇瓣时,潘辰猛地倒抽了口气,半合的眼睛立时大睁。 不是梦!他真的在她的床上。 这个认识令她唰地白了脸,惊恐得舌头都打架了,“你、你,你怎么在这儿?” “你说呢?”雷厉不答反问。 尽管确定衣服仍套在身上,她仍不免害怕。“你没做什么吧?” “你猜猜看?”雷厉慵懒地笑了笑,低沉的嗓音饱含浓浓的笑意。“孤男寡女同床共枕会发生什么?” “你……”看出他有意吓她,潘辰气恼得想踹他一脚。然而,余光扫到他头上的纱布时,滞住了动作,有关昨天的记忆全数涌回脑中。 她记得他流了好多血,浅灰色的衬衫被染成了深褐色,就连她的裙子也被染红了一片。盯着他头上的纱布,她语气难掩担忧,“你的头没事吧?” “还好,只缝了15针,才输了的血。”雷厉学着宋博彦的语气,把话复述了一遍。 其实看到他躺在血泊里,脸上渐渐失去血色那刻,她就知道自己又干了件蠢事。 雷厉把她的愧疚看在眼里,抬起她的下巴,逼她与自己对视。“为什么要输血给我?” “我……”潘辰语塞。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怕他万一死了,自己就成了杀人凶手。所以当医生告诉许译血库没有ab型的血,让他赶紧联系雷厉亲属时,她几乎没有思考就脱口而出,“我是ab型,抽我的吧。” “是不是怕我失血而亡,你会被判谋杀。” 被猜中心事,潘辰难为情地咽了口口水,没答话。 雷厉见状,笑意更甚,手指拂过她的唇瓣,轻声呢喃,“放心,我没那么容易死,我都还没享受够。” 轻柔的抚摸像羽毛扫过,痒痒的,潘辰慌忙别开脸,耳朵微微发烫。下一瞬,却发现了不对劲,刚才她只顾着跟他讲话,没察觉周围的变化。这里显然不是昨晚睡过的走廊,病床也比那张临时支起的小床宽大舒服。 “这是哪儿?” “我的房间。” “我怎么会在这儿?”她明明记得是睡在走廊的加床上。 “我把你抱过来的。”雷厉轻轻抚开她额前的发,“那边太冷了,我怕你感冒加重。” 他的动作极温柔,声音更是柔得出水,听得潘辰心里一团迷雾。怎么回事?他为什么突然对她那么好, “你没事吧?”她谨慎地望着他,试图从他的脸上看出端倪。 可惜,除了温柔的笑容,什么也看不到。 “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雷厉捉起她的手放在唇边,“倒是你,发着烧还敢献血,真是不要命了。” 抬眼凝望着一脸笑意的男人,潘辰越发困惑,这男人不会被敲傻了吧?一般人遇到这种事不是该生气吗?他非但不气,态度还来了个180度大转弯,难不成……他对她动心了? 潘辰灵光一闪,脑子里飞过无数小说和韩剧里常出现的狗血桥段,什么霸道总裁爱上我,什么欢喜冤家终成偶……难道真会发生在她身上? 不会,不会。那是小说。潘辰摒掉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直接问出困惑,“我伤了你,你为什么不生气?”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他耸肩。 他越是大方,潘辰越是怀疑,“你是不是有什么要求?” “你觉得我会有什么要求?”雷厉笑问。 “不知道。”潘辰摇头,如实说,“但我觉得你不会那么好。” “我有那么差劲吗?”雷厉佯装失落地问。 “拿我朋友要挟我做你的lover,难道不差劲?”潘辰说不出情-妇两个字,只能用英文代替。 雷厉浅浅一笑,欺身慢慢靠近她,手指在她脸颊上若有似无地滑过。“小丫头,lover一般是指shipoutsidemarriage(婚外恋),我们应该是lovers。” 他念得极慢,字母从他舌头卷过,纯正的美式发音。更主要的是,他没有纠正错,他们之间的确是lovers,未婚而有x关系的,说白了就是x-伴侣。 压住胸中翻腾的屈辱,潘辰一瞬不瞬地望着他,冷嘲,“既然是lovers,那你没必要对我虚情假意。” “你是希望我直接上吗?”雷厉用手挑开她的衣领,似笑非笑地说,“我还没在医院试过?应该会很刺激。” 见她吓得僵直身子,揪着衣领,杏眼圆瞠,雷厉满意地翘了翘嘴。“很好,还知道怕,我还以为你真是潘大胆呢。” 不等她说话,他又接着说,“我的确没那么好,不跟你计较是因为我还没享受到该有的权利。” “你不是骂我奸商吗?”他捏了捏她小巧的鼻头,缓缓笑道:“奸商是不会做亏本生意的,把你送去坐牢,对我没什么好处,这一下岂不是白挨了。” 潘辰死死瞪着他,再一次哀叹自己是蠢货。她怎么会蠢得以为他对她动心呢?这个无利不图的坏蛋,只是不想损失到嘴的鸭子罢了。 “你再这样看我,我真要现在就行使权力了?”雷厉打断她的沉思。 潘辰一听,立即像被蝎子蛰了一般,猛地推开他,连滚带爬地从床上跳下来,尽量离床远远的。 望着她避之不及的样子,雷厉摸了摸下巴,“奇怪,你睡着的时候明明很乖。” 像是知道她没听懂,雷厉补充,“你睡觉的时候像只考拉,抱着我不肯放。” “放屁。我才不会抱着你。”潘辰急着否认。 “你看看,我就知道你不会承认,幸亏我留了证据。”雷厉从床头摸过手机扔给她,“你自己看。” 潘辰双手接过,一眼就看到屏幕上的照片,脸倏地变红,接着变白。 他……居然用这张照片做桌面。 照片是俯拍的,画面里,她双手搂着他的脖子,睡得一脸恬静。这是潘辰第二次看见自己的睡颜,第一次是大学时邵佳乐恶作剧,半夜爬起来偷录她们的睡相,寝室老大还因为睡觉流口水被邵佳乐敲诈了一顿kfc。只是,在那段视频里,自己始终锁着眉头,明明是大夏天,却死死拽着被子,身子缩得像一只煮熟的大虾。 后来心理学课上,教授分析行为心理,说这样睡姿的人是缺乏安全感。 “怎么样?这个是你吧?”雷厉的话唤回了她的思绪。 她眨了眨眼,把手机递还给他,干巴巴地辩驳,“我昨晚打了安眠针。” 雷厉意味深长地哦了声,“那下次没不打针时,我再拍一张。” 潘辰没说什么,急匆匆地躲进了卫生间。坐在马桶上,她想着要跟他相处30个月,心里益发惶恐。一方面过不了自己那关,不远委身抵债,另一方面又担心如果反悔,会害死欧鸥。 纠结万分时,外面传来砰砰的敲门声。 “你掉马桶里了吗?”隔着门板,潘辰也能听出那声音里的笑意。 这个男人比她预料的还要难应付,时而对他亲昵温柔让她错以为他动心了,却在她昏昏然时兜头浇下一盆冷水。 她为什么要去招惹他?四年前她就该知道他非善茬,不是吗?为什么没听师傅的劝阻,非要意气用事去做这么一件蠢事,害自己沦落到进退两难的境地? 潘辰皱眉,盯着那扇门,突然有种想一头撞死,惩罚自己的愚蠢至极的冲动。 “要不要我进来捞你?”门外又喊起来,这次声音里有嘲弄。 眼看躲不过,潘辰逞强的挺起背脊,伸手握住门把。 门一开,就看雷厉斜斜地靠在门边,脸上漾着祸国殃民的笑容。 “没掉下去还待那么久,你不会便秘吧?” “你才便秘。”潘辰没好气地横了一眼。 “我肠胃一向很好。”他笑嘻嘻地说,“以后你会知道的。” 以后?两个字轻易挑动潘辰紧绷的神经。 雷厉见她又是一脸惶恐和犹疑,故意反问,“你不会是想反悔吧。” 是!潘辰在心里狂吼,可喉咙仿佛塞了块馒头,咽得她硬是发不出半点声音。 “你可想好了,现在反悔不仅你朋友要坐牢,你也难逃法律追究。”雷厉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伤人,刑事案件。” 这个男人,不愧是奸商,永远知道用什么筹码让谈判对象无还击之力。 抿紧唇,潘辰默默地注视他,心里渐渐坚定了主意。就当是为自己的愚蠢买单吧。活该! 深吸口气,她沉声许诺,“你放心,我不会反悔,也不会再敲破你的头。” “这才乖。”雷厉满意地勾起她的下巴,嘴角漾起一抹邪笑,“不过偶尔烈点也没事,够味。” 从没有过情感经历的潘辰那里听过这种调-情的话,又气又羞,精致的小脸嘭地爆红,像是涂了一层厚厚的胭脂。 她羞恼的样子成功取悦了雷厉。他开怀大笑,低头在她粉颊上吧唧,狠亲了一口。 这丫头真是越来越对他胃口。 ** 被戏弄了一个早晨,潘辰的脸又红又烫。 宋博彦陪着主治大夫进来时,见她脸蛋红扑扑的,急忙问护士,“她还在发烧?” 护士摇头,“早上刚量过,已经退烧了。” “那怎么脸这么红?”宋博彦的嘀咕一字不漏钻进潘辰耳朵里,于是……她的脸更红了。 医生做完检查后发现潘辰的烧的确退了,血压血糖也基本恢复正常,叮嘱她回家多休息便开了出院书。 而雷厉这边,别看他早上神清气爽地调戏了一番潘辰,但几项指标都不是很理想,还有些低烧,由于担心伤口感染和输血反应,主治大夫坚持让他再留院观察几天,并一再嘱咐:“尽量少走动,别太累了。” 等主治大夫检查完,潘辰也跟着站起来,只是脚还没迈出,就被半靠在床上的雷厉抓住手腕,“去哪儿?” “我去办出院手续。” “有人会帮你办,你待在这儿陪我。”他霸道地命令。 “那我也得回家换身衣服,总不能一直穿病号服吧。”她来时穿的衣服上沾满了血渍,估计是报废了。 “我会让人给你送来。”他睁开微阖的眼,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圈,然后胸有成竹地说,“你穿s号。” 潘辰正想点头,却又见他唇角微扬,气定神闲地补了句,“32c。” ☆、第12章 雷厉笃定自信的表情臊得潘辰一脸通红。如果可以,她真想一巴掌拍扁那张祸国殃民的脸。 连连做了几次深呼吸,潘辰不断提醒自己不能冲动,冲动是魔鬼,她已经因为冲动吃尽苦头,一定不能再给他添要挟的筹码。 平复下胸口的怒意,潘辰恨恨地剐了他一眼,把脸别向另一边,决定以沉默表示愤怒。 可惜,床上的人哪里肯放过她,见她不理人,干脆摇了摇她的手,追问:“难道不是32c?不可能啊,我目测一向很准。” 第10节 潘辰被晃得心烦,嘲讽着回嘴,“是呀,你阅人无数嘛。” “啧啧。”雷厉弯起嘴角,伸手捏了捏她冷冰冰的脸,揶揄道:“你这口气听起来怎么像在吃醋。” “谁吃你醋了?”潘辰奓毛,“少臭美了,吃你的醋,下辈子都不可能。” “下辈子太远,这辈子就行。”他嘴贫。 “这辈子更不可能。” “是吗?”雷厉微微眯起眼,浓黑的眸子里泛起幽光,“丫头,话可不要说太早哦。” 潘辰懒得跟他再争论,最后冷哼一声,结束话题。 见她把脸又别向一边,雷厉敲了敲她的手臂,“丫头,把我手机拿过来。” “不就在你旁边,你自己不会拿啊?”潘辰没好气地问。 雷厉指了指缠着纱布的脑袋,用一副无辜的样子看着她,“你忘了,医生叫我不要乱动。” 紧了紧拳头,潘辰万分不甘愿地把手机塞给他。 雷厉却不接,而是吩咐,“找到卢灵的号码,打给她。” 没等她拒绝,他抢先说,“我头晕,看不清字。” 晕死你算了。潘辰心里骂着,手上却还是抢过手机,翻出号码,拨通。 正想给他,就又听他说,“你拿着给我听,我手没力气。” 潘辰无奈,心里恨得牙痒痒,却只能依言把手机举到他耳边。 雷厉得意地勾起嘴角,笑着吩咐卢灵,“去挑几套女装,s号。再拿几件bra……”话到这里,他刻意顿了顿,含笑缓缓吐出几个字,“32c。” 不出意外,话落就看到潘辰脸色一变,耳根快速烧成了红色。 雷厉笑意更深,继续说道,“再买一套护肤品,中午前一起送到医院。” 即使隔着话筒,卢灵也能感觉到老板声音里的笑意。压住心底的好奇,她问,“衣服款式有要求吗?” “简单大方点就好。”雷厉笑望着愤愤瞪着自己的女人,缓道:“她很土的,穿不来太潮的款式。” 你才土,你全家都土。潘辰暗骂。 挂了电话,见她依然一脸憋闷,雷厉笑容更大,支使她:“丫头,我渴了,削个苹果给我吃。” 潘辰啐了他一眼,起身去边上柜子上拿来苹果和水果刀,认命地削皮。 雷厉靠在床头,安静地看着她慢慢转动苹果,薄薄的果皮一点点剥离,连成长长的一条丝毫未断,不由赞叹,“你的技术很好。” “这算什么,我以前削完能再合成一个苹果。”潘辰随口附和。 雷厉没有笑话她的大言不惭,而是凝视着她的翩飞的手指出了神。他发现,她有双很漂亮的手,细长却不会骨骼嶙峋,关节匀称,肤色也跟那些刻意保养过的手不同,是自然的白嫩, 睨似柔若无骨,让人想捏一把。 于是,在她削好皮把苹果塞给自己时,雷厉顺势握住了她的手。 手心里传来的感觉果然是,如柔荑,如凝脂,还有…… 突如其来的碰触吓得潘辰一个激灵,条件反射就要挣扎,却没料到他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甩开她的手,弄得她一头雾水。 潘辰诧异,把苹果朝他面前伸了伸,“给你。” “不要。”雷厉沉声说。 不要!潘辰怒视他,“你刚刚不是说要吃吗?” “现在不想吃了。” “你……”有病!还不轻!潘辰气得咬牙,“不吃拉倒,我自己吃。” 说着,狠狠咬下一口,眼神愤怒得不像在吃苹果,而是啃敌人的骨头。 听着耳旁清脆的一口一口咬苹果的声音,雷厉藏在被子下的手也重复这打开、收紧,再打开的动作。 真他妈见鬼了。刚才他握住她的那刻,心脏竟传来一阵悸动。那种感觉,于他而言是全然陌生的,就连昨晚抱着她都没有过。 吃完苹果,潘辰去卫生间洗手,出来看雷厉还在蹙眉沉思,索性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想看看新闻。 只是,刚看了一会儿,就听雷厉略显烦躁地说,“太吵了,关小声点。” 她撇了撇嘴,直接关掉电视。然后,从书柜里随手取了本书,倚在窗边,哪知刚翻开就听身后传来,“你站那么远干嘛。” “这里光线好。” “太远了,我叫你,你听不到。” “我耳朵好着呢。” “我耳朵不好,你说的我听不到。” 聋了最好!潘辰腹诽。捏着书大踏步走到床边,拖椅子时,故意把椅脚与地板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心念,反正他聋了,也听不见。 被他这么一闹,书是看不下去了,潘辰心烦气躁地翻了几页,一行字都没看进去,她只得把书仍在一边,以手垫头,靠在椅背上闭目调息。 本只想靠一会儿,哪知竟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察觉到她半晌没发出动静,原本双目微阖的雷厉讶异地睁开眼,扭头一看,入眼便是她恬静的睡颜。 因为偏着头,过肩的长发全散散地垂到另一边,乌黑的发丝在阳光下折出柔和的光。 雷厉侧过身,学着她的样子,用手垫住头,目光一寸寸描绘过她精致的五官。 说实话,在他见过的女人当中,她绝不算上一等美女,穿着打扮更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如果要评分,顶多能给个80、但不知为何,她总让人觉得赏心悦目,凶起来像把朝天椒,安静时如清晨带着露水的菡萏。 他静静望着她,脑海里浮出曹植《芙蓉赋》里的两句词——览百卉之英茂,无斯华之独灵。 看过许多漂亮的花,唯有这一朵,独具灵气。大抵描述的就是他的心境。 ** 半睡半醒间,潘辰隐约察觉到有一道视线黏着自己,一抬眼便撞上了雷厉专注的目光。 视线胶合,他们谁也没说话,房间里就这么安静下来,空气也仿佛凝滞。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潘辰率先醒过神来,轻咳一声掩饰刚才莫名的尴尬。 相比她的无措,雷厉淡定得多,伸手指向遥控器,吩咐,“丫头,去把电视打开。” 潘辰哦了下,依言打开电视,并按照他的要求调到电影频道。 正在放映的是《大话西游之大圣娶亲》,这部剧潘辰看过好几遍,但不管那次看都能笑得前仰后合,然后又会被后面的剧情感动得一塌糊涂。 这次也不例外,在看到至尊宝不得不套上紧箍咒时,眼泪便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当紫霞抱着至尊宝说,“你又明不明白我已经不再是神仙了!我只明白一件事,爱一个人是那么痛苦”时,潘辰鼻子一酸,眼泪啪嗒掉了下来。 听到细微的抽噎声,雷厉侧过头,惊诧地望着她,“不是吧,你居然哭了?” “要你管。”潘辰抹掉脸颊上的泪水,用力抽了口气,继续看电影。 后面的情节,她其实已经能背出来。紫霞举起金铃追问至尊宝是哪里买来的?在至尊宝无言以对时,背后的牛魔王突然从身后一刺,紫霞闪身替他挡住了钢叉…… “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踩着七色的云彩来娶我,我猜中了前头,可是我猜不着这结局……” 当这句经典台词念起时,潘辰泪水涟涟,已泣不成声。 一旁目睹全程的雷厉哭笑不得,不停地抽纸巾给她,“你泪腺太发达了,看个电影都会哭。” “你不觉得很感人吗?”潘辰抽噎着问。 “一般般吧。” 潘辰睨了他一眼,哼道,“也是,你这种在牡丹花下死的人,怎么会理解真爱。” “谁告诉你我在牡丹花下死?”雷厉笑问。 “这还用告诉?”潘辰用纸巾擦了擦鼻涕,“是个人都看得出。” 雷厉还想追问,可惜她已扭头继续沉浸在电影中,然后又被“真爱”感动得一塌糊涂…… 凝视着她哭红的双眼,他微微叹口气,揽过她的肩膀,揉着她的发顶呢喃,“真是个傻子。” ☆、第13章 沉浸在电影结尾浓郁悲伤中的潘辰只顾着掉眼泪,竟忘了要拍开他的手。 于是,当卢灵拎着东西进屋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近乎诡异的画面。 床边,一个女生捏着纸巾一瞬不瞬地盯着电视,哭得稀里哗啦;床上,缠着绷带的老板满脸无奈却又嘴角含笑地揽着她的肩膀,手指慢条斯理地梳着她的头发,好似在哄她。 这是……什么状况。 那不就是敲破老板头的女生?老板怎么还温柔以对?还有,这两人是不是也太专注了点,她站了老半天了,居然没被发现。 卢灵站在门口,端详着对周遭浑然不觉的两人,考虑是不是要先退出去,暂时不要打扰他们。 谢天谢地,在她进退两难时,电影恰好结束,床上的老板终于发现了她。 “咦,你来了?”雷厉收回搭在潘辰肩上的手,面色如常。 “刚到。”卢灵可不会说自己已观赏了半天。 听到有人来,潘辰急忙站起身,用纸巾胡乱擦着腮边的泪水,纸巾本被她浸得满是泪水,这会儿再一擦,不少纸屑便直接沾在了脸上。 望着那些星星点点的白屑,雷厉微微蹙眉,擒住她的腕子轻轻一带,她跌在他胸前。 “干嘛……” “别动。”雷厉低喝,一边嫌弃一边动作轻柔地捡掉纸屑,“怎么擦的,脏死了。” 被他圈在怀里,潘辰说不出的别扭,尤其是身后还站着个陌生人,真可谓后背如芒刺。怎奈她别着身子,压根使不出力推开她。更关键的是,从这几次短暂且不愉快的相处来看,她渐渐意识到雷厉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越是跟他顶真,他越发得寸进尺,以他无下限的无耻程度,如果她现在反抗,他指不定会当众干出什么呢。 思及此,她索性不动,视线瞥向一边,任由他在脸上摸来摸去。 果然,如他所料,雷厉一清理好就放开了她。“去洗把脸。” 她如听到大赦令一般,一溜烟钻进了卫生间。 等潘辰离开,雷厉才转头望向低垂眉眼盯着鞋子的秘书,轻声开口,“衣服买来了?” 眼观鼻鼻观心的卢灵暗舒口气,抬起弯得有些发酸的脖子,朝他礼貌笑笑。“都按您的吩咐买好了。” “谢谢,先放那边吧。”雷厉指了指衣柜。 第11节 卢灵应好,把衣服挂了进去,并贴心剪掉了所有吊牌。做好一切,她又把另一个购物袋放到矮柜上,“化妆品是我随便挑的,如果不合适就告诉我,我拿去换。” “没关系,她不讲究。”雷厉浅浅一笑。 那丫头身上没有一点脂粉味,一看就是不会刻意保养的人,不过她的皮肤却比那些整天泡在美容院的女人还好,粉粉嫩嫩的,让他昨晚忍不住亲了好几口。 卢灵一头雾水地望着老板,看不懂他在笑什么。 好在雷厉并未沉浸太久,开口主动说起自己的情况,“我可能还要在医院住几天,但我受伤的事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包括我家里人。如果有人找我,你看着处理。” “好,我会处理。”卢灵点头,“你还有什么吩咐吗?” 雷厉摇头,却忽然想到,“对了,叫人给我送台笔记本。” 卢灵惊叹。不是吧,老板被敲一下居然变勤奋了,受伤住院还不忘工作,要知道他的原则可是天大的工作都不带出办公室。 虽心有疑惑,卢灵还是爽快应好,并追问,“项目书要不要也送来?” “项目书?”雷厉不解,“干嘛送来,许助理不是会处理?” “我以为……以为你想看。” 像是猜到她的想法,雷厉好整以暇地问,“你不会以为我想在病床上工作吧?” 见她沉默以对,雷厉轻笑,“让你失望了,你老板没那么勤奋。只是住院太无聊,想玩电脑。” 原来如此……好吧,是她想太多了。 ** 只不过,最后真正受益的并非一直嚷无聊的人。 傍晚,潘辰盘腿坐在地板上,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握鼠标的手不停移动,飞快点击着相同的图案,可惜,纵使她的手再快,也赶不上时间消耗速度,随着一声音乐响起,屏幕上出现了大大的gameover。 她沮丧地长叹口气,搓了搓微微僵硬的手,准备再战,身后突然传来一声低笑。 “又输了?” “要你管。”她头也不回地说。话落,又回过头,看着笑意冉冉的雷厉。“你什么时候醒的?” “刚醒。”他的声音有点小哑,“丫头,我要喝水。” 丫头、丫头!这男人叫得还真顺口,真把她当丫头使唤。 不满地撇了撇嘴,潘辰指了指床头的茶杯,“那里不是有。” “凉了,我要喝热的。” 潘辰甩给他一记白眼,推开电脑站起来,哪晓得腿刚刚一动,一阵钻心的刺麻迅速灌满双腿。 “怎么了,脚麻了?”雷厉掀开被子跳下来。 她抿着唇不吭声,强忍着那股酸软,用手把交叠的双腿硬分开,然后抓住床沿想借力站起,没想抓住的是雷厉的手。 雷厉搀着她的手臂连抱带拽将她提了起来,“你别告诉我你一下午就坐这儿。” “不是你叫我待这儿,那也不准去。”潘辰没好气地指控。 下午吃完药,他犯困要睡觉,原本她想趁着他睡了回趟家,他却霸道命令,“就坐床边,那也不准去。” 还威胁她,“我要是醒来没看到你,呵呵……” “我叫你不准离开,可没叫你一动不动。”雷厉弯身帮她活动膝盖。 潘辰不屑地切了声,“得了吧,谁知道我弄出动静来,你会不会骂我。” 再说了,她都不知他是真睡还是假寐,之前她憋不住想去厕所,刚站起来就听到他特别沉稳地问,“去哪儿?” 低头却见他双目紧合,呼吸匀称。 雷厉被她驳得窝火,推了一把她的手臂,“倒水去。” 潘辰皱了皱鼻子,一瘸一拐地过去倒热水。 ** 晚饭后,医生来查房,雷厉的烧已经退了,只是血压还是偏低。医生再三嘱咐好好休息,不能着凉,说话间余光还意无意地瞄向潘辰,看得一旁的宋博彦直笑,“是呀,你悠着点,别太劳累。” “滚。”雷厉扯起枕头扔过去。 宋博彦稳稳接住,笑嘻嘻地塞到潘辰手里,再故作幽怨地叹口气,“雷大少就是这样,脾气不好,你多担待些。” 潘辰自然不会傻得去搀和人家朋友间的玩笑,只一声不吭地抱着枕头站一边发呆。 宋博彦又跟雷厉聊了会儿,最后在他再三催促下才“依依不舍”地离开。“行了,别瞪了,不打扰你的甜蜜时光。” 等所有人都走了,潘辰才倒水给雷厉吃药,确定他吃完,她放下杯子,问:“你还有什么事吗?没事我就要回去了。” 他上午把护工辞了,振振有词说,“你把我打伤了,难道不该照顾我。” 她哑口无言,只好做起陪护。现在要离开,自然要问他。 “回哪儿去?” “回家呀。”她看向窗外,“已经很晚了,我总得回去睡觉吧。” “你可以跟我睡。”雷厉气定神闲地说。 “谁要……” “又不是没睡过。”雷厉抢断她的话,嬉笑,“而且,反正以后都要一起睡啊。” “你……”潘辰被堵得无语。良久才憋出一句,“医生不是说你不能着凉吗,我睡相不好……” “我不嫌弃你。”雷厉再次抢声。 我嫌弃你好吧!潘辰在心中嘶吼,但也清楚没法拒绝他的要求,谁叫她已抵身给他呢。 说起来倒是很奇怪,事到如今,她竟没有再为沦为情-妇生出悲伤的情绪,之前那种一想到要委身于他就天塌下来的悲恸荡然无存,甚至连一点点该有的担忧都没有。 难道,她这么快就接受现实? 潘辰被这个想法吓到了,她从不知道自己是一个甘于堕-落,坦然接受命运安排的人,可是不知怎的,面对嬉皮笑脸,戏耍逗弄自己的雷厉,她莫名地就没法产生恐惧,甚至潜意识里,她笃定他不会伤害她。 不会伤害吗?潘辰抬眸注视他,陷入迷茫。 “发什么呆呢?”雷厉碰碰她的手,“去把电脑拿过来。” 她敛神,甩甩一头乱麻的脑袋,替他摆好电脑。 “你刚才玩的是这个吧?”雷厉点开一个游戏,“要怎么玩?” “你没玩过连连看?”潘辰惊讶。 “我不玩这么幼稚的游戏。”雷厉冷傲地回答。 这话不是拐着弯讽刺她幼稚。潘辰瞪了他一眼,“既然幼稚,你还问什么问?” “我想看看你到底有多笨,居然通不了关。” “呵,夜郎自大,我倒看看你有多厉害。”潘辰抢过鼠标给他做演示。 “就是把相同的图案连一块,对吧?”雷厉总结。 “对,不过中间不能有阻挡物。” “那这个呢?为什么不能连?”雷厉从后面伸出手,戳了下屏幕上两个图案。 “这中间不是转弯了吗。”潘辰不耐烦地回头,一张放大的俊脸便这样肆无忌惮地撞入视线。她这才察觉到原来不知不觉中,他竟将她整个圈在怀里,姿势说不出的暧昧。 因为离得太近,她甚至能听到他清浅的呼吸声,还有淡淡的、清冽的气息。 潘辰匆匆别开脸,不料动作太突然,竟一下撞上雷厉的下巴,疼得他捂着嘴巴低吼:“你干嘛呀?” “给你,看你还怎么吹牛。”潘辰凶巴巴地把鼠标塞给他,逃也似地离开床沿,却真切地感到脸蛋在发热。 雷厉揉了揉被撞疼的下巴,开始玩起游戏。 一个小时后,眼见他一路通杀,每次都甩第二名一大截,潘辰不得不承认他没有吹牛,的确很厉害。 在第n个人仓皇逃出局后,雷厉盯着久久不开始的页面问,“怎么没人加入了?” “他们嫌你太快了。”潘辰如实说。 “是他们太慢了。”雷厉把电脑往前一推,“算了,不玩了,没劲。” 潘辰撇嘴,把电脑收到一边,看时间也不早了,想起医生的吩咐,便说:“你是不是该睡了?” 雷厉嗯了声,拿着衣服进了浴室。 趁着他洗澡的功夫,潘辰走到外面的陪护间,从柜子里拿出干净的被套,一边换一边思忖待会儿要怎么跟雷厉抗争,尽管如他所说,迟早都要跟他睡,但能迟就迟吧。 出乎意料的是,雷厉出来发现她要睡外面,居然没反对。 “随你,睡哪儿都一样。” 悬着的大石蓦地落下来。潘辰乐观地想,看来直觉是对的,他只是嘴贱,只是喜欢看她如惊弓之鸟,可能并不是真想对她怎样。 再说,他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必强迫她。 这么想着,潘辰也释然了,洗完澡钻进被窝,很快便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她隐隐约约觉得腰上攀了个什么东西,她喉间溢出无意识地嘟囔,伸手想去抓开,却在碰到时猛地惊醒,发出尖叫,“啊……” 一只大手迅速从身后伸出捂住了她的嘴,低沉暗哑的嗓音缓缓叩入耳膜,“嘘,是我。” ☆、第14章 潘辰着实被吓得不轻,睁着眼大口大口喘息,后背泛起一层细密的汗。 察觉到她轻微的颤抖,雷厉也知道她被吓坏了,急忙将她翻转过来面朝自己,大手轻拍她的背脊,“没事儿,没事儿,别怕。” 在他的安抚下,潘辰狂乱跳动的心脏渐渐安定,这才想到秋后算账。她一把推开他,坐起来,严苛质问,“你想吓死我啊!” “谁知道你胆子那么小。”雷厉倒打一耙。 “半夜三更突然冒出来个人,当然会被吓到。”潘辰懒得跟他争辩胆大胆小,只关心,“你进来干嘛?” “睡觉啊。”他神色自若,半点没觉得半夜溜进来是理亏。 潘辰双眸一眯,“你睡觉跑我床上来?” “没办法,已经习惯抱你睡了。”他讲得义正词严,“你不在,我睡不着。” 第12节 狗-屁,什么习惯一个晚上就能养成。 潘辰重重哼了声,想起另一件事,“你怎么进来的?我明明有反锁门。” “外面有钥匙啊。”他答得理所当然,好像她问了个多白痴的问题似的。 冷静,必须冷静。当务之急是必须把他从床上请走。 闭上眼睛,从一默数到十,潘辰压抑心中狂燃的怒火,保持心平气,“行了,你快回去吧,这张床这么小。” “不小。”他双手一撑,拍了拍床垫,“你看,都能趟成大字。” “两个人睡就挤。”她耐着性子,循循善诱,“医生不是叫你不能感冒吗,两个人……啊!” 劝阻的话还没说完,她就被一道力往前一带,人重重跌入他怀里,紧随而来的还有他含笑的调侃,“这样就不怕感冒了。” 眼看他又把自己抱了个满怀,潘辰立即奋力挣扎,“你放开……” “嘘。”他欺近的声音,近乎低-吟,“别乱动,否则出问题可别怪我。”说着还故意往前挺了挺小腹,纵使潘辰没有经验,也明白他所言何物。 于是,她立马停止挣扎,僵硬着身子不敢再动弹。 “这才乖。”雷厉满意地勾起嘴角,抱着她的手臂又收紧了些。 潘辰警戒地缩在他怀里,提防着他的轻举妄动,紧张得仿佛毛发都竖了起来。 结果等了半天雷厉愣是没啥举动,倒是她,因为长久保持一个姿势,背脊酸得发疼。她小心翼翼地挪动身子,在他怀里翻个身。 背脊得到解放,她缓缓舒了口气,可没来得及全身放松,耳畔就响起他低沉的问话,“睡不着吗?” 刚刚松懈的神经倏地绷紧,她清清嗓子,“没有。” “如果睡不着咱们可以做点别的。”雷厉靠在她耳边说。 “睡得着、睡得着。”她急忙保证。 雷厉弯起嘴角,“那就快点睡。” 潘辰猛点头,紧紧闭上双眼。起先,她以为神经这么一松一紧,边上又躺着一个危险人物,铁定会睡不着,哪晓得贴着他温暖的胸膛,听着他匀称的呼吸,她没多会儿便有了困意。 感受到她身体渐渐放松,呼吸越来越沉,雷厉轻手轻脚地拉高被子盖住她的肩膀,唇角不自觉扬起一抹笑。 其实,他真没有撒谎。 没抱着她,怀里总觉得空落落的,翻来覆去都睡不着,越睡越冷,还是抱着她暖和。 话说,他这也是遵照医嘱,医生不是叫他不要感冒吗。睡暖和了,才不会感冒。 ** 接下来几天,潘辰继续重复白天当丫头,晚上当陪睡的命运。 庆幸的是,除了抱得紧点,偶尔亲亲她的脸和额头,雷厉并未做出其他过分的行为。 潘辰甚至乐观地想,或许他真是逗自己玩儿,并不会让她卖-身抵债。 然而,梦想很美好,现实很残忍。 就在雷厉出院的头天晚上,她照例伺候他吃好药,正打算拿衣服去洗澡,就被他叫住。 “等一下再洗,我有事跟你说。”雷厉从抽屉里取出一份纸递给她,“你看看,如果没问题就签字。” 签什么字,潘辰诧异地接过来,目光触到封面斗大的三个字,心里咯噔一下。 协议书?该来的还是来了吗? 她屏住呼吸,竭力保持镇定,翻开那份协议。 果不其然,里面正是有关30个月陪伴义务的具体约定,看到“合约期间,乙方应满足甲方提出的包括x生活在内的需求”时,潘辰悲从心来,鼻头一酸,喉咙更是紧得发涩。 之前的乐观与侥幸碎裂成一地,潘辰死死咬牙,不允许自己在他面前哭出来。事已如此,哭泣并不会换来敌人的仁慈,倒不如留着精力去为自己争取点利益。 她吸了口气,硬是把泪逼了回去,再力持冷静地询问,“我需要搬去跟你同居,是吧?” 雷厉微笑颔首。 “还要负责家务?”潘辰又问。 “只需负责打理我的日常起居就好。”怕她不明白,雷厉举了个例子,“就是把衣服送洗什么的。” “其他陪你的女人也要做这些吗?”潘辰语调平静地陈述,“据我所知,她们都不是你的固定女伴。” 雷厉怔了下,抬头看她,眸子里有笑意。“从哪儿据知?” “这个不重要。”她当然不会说是从许译以及宋博彦那里套出的话。 见他没反驳,潘辰一鼓作气说,“既然她们不用做那么多都能一月拿到100万,我做得多,酬劳应该更高。” “你在跟我讨价还价?”雷厉微微眯眼。 “你说过你是生意人,做生意当然要讨价还价。”潘辰不卑不亢。 “那我是不是该夸你孺子可教?”雷厉黝黑的眸子闪过兴味的光芒,“好吧,既然谈生意,说说看你的价码是多少?” “半年。”潘辰冷然道,“一月500万。” “500万?”雷厉挑眉,“丫头,你好像很不了解市场行情。” “就是一线女星,一个月恐怕也没有500万。”他补充。 “你敢保证她们只陪你一个人吗?”潘辰据理力争,“更何况,她们应该早就被很多人碰过吧?” “你的意思是……”雷厉挑起她的下巴,深深望进她的眼睛里,“你还是c-女?” 毕竟是不经人-事的大姑娘,听他大刺刺地把那两个字说出来,潘辰耳根处渐渐染成薄薄的粉色。 雷厉好整以暇地观察着她的表情,又问,“你没交过男朋友吗?” 潘辰错以为他质疑自己,想也没想就吼道,“你以为谁都像你这么花?我很洁身自好,连男生的手都没牵过。” “很好。”他慢慢勾起嘴角,下一瞬,健硕的身躯朝她俯过来,薄=唇准确的封=缄了她嘟起的嘴。 被吻得措手不及,潘辰错愕地瞪大双眼,脑中一片空白。 起初时,他吻得很轻,仿佛蝴蝶在唇上煽动翅膀,可渐渐地,他开始加深这个吻,薄=唇热烈的揉=擦着她,舌=尖反复试探,追逐,仿佛猛狮在诱袭猎物。 潘辰本能地挣扎,然而如此强势的吻,她根本无处可逃。 放肆的吻不知持续了多久,潘辰只觉得全身都在发软、在发=烫,还在微微颤抖。 好不容易,当雷厉终于松开她时,她只能半靠在他的胸膛急促地喘=着粗=气,双颊更是像火烧一般滚=烫。 雷厉静静望着两颊桃红的她,拇指拂过那被吻得通=红的唇,缓缓吐出四个字:“物有所值。” 她的滋味,比记忆中更好。又软又甜,一尝上瘾,更主要的是,想到他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品尝这份甜美的人,他心底便腾起一股说不出的欢-悦和满足。 这样的美味只尝半年,未免太少了些。 “我同意加价,但是500万太贵了,这样吧你陪我一年。” 不愧是商人,前一秒还抱着她吻得热-辣,下一瞬却能带笑讨价还价。潘辰狠狠鄙视了被吻搅乱心神的自己,强装镇定。“你明明说物有所值。” “好吧,我再让一步。”雷厉轻轻捏她的下巴,“300万,10个月。” 不等她出声,他抢先说,“丫头,做生意一定要学会见好就收,否则极有可能竹篮打水一场空。” 10个月,尽管不是她的预期,但已比原定的要少了很多。 潘辰一横心,视死如归般咬起牙,“好,10个月,从你受伤那天算起。” 雷厉也不跟她计较这么几天,爽快答应,“可以,但合约里得加一条。” “加什么?”潘辰满眼戒备。 “协议期间,你还得协助我工作。”雷厉不容置喙地说,“你这10个月的任务就是陪我,陪我工作也不算超出责任范围吧。” 这么一说,好像的确不算超范围。 “好吧。”潘辰不情愿地说,“但我先说明,我没有这方面的工作经验,万一出什么茬子,你可别借机又威胁我。” 这男人老奸巨猾,一定要把丑话先说在前头。 “放心,有许译在,出不了茬子。”雷厉把改好的协议递给她,“签吧。” 潘辰握着笔,笔尖落在纸上的刹那,突然收住。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她惊恐地抬起头,有些结巴地说,“那个,我也有个要求。” 雷厉挑眉,示意她说下去。 她咽了口口水,近乎自语地低喃,“你不能要求我做变-态的事。” 她说得太小声,雷厉没太听清,追问:“不能、什么事?” 潘辰吸口气,提高声音重复了一边,“不能要求我做变=态的事。” 雷厉怔了下,随即眼底晕起笑意,“什么是变=态的事。” “就是非正常的那个什么。”潘辰死也挤不出x--交两个字。 “那个什么是什么?”雷厉笑着追问。 听到他话中藏不住的笑意,潘辰恍然,这家伙故意逗她玩儿呢。她愤愤地瞪了他一眼,正色道,“不能s、m,更不能从后面。” 刚才签字那刻,她突然想起实习时曾随阮屿做过一篇落马官员的专访,这个官员除了贪财,还有个最大的嗜好就是玩女人,而据跟他发生过关系的女性讲述,他的x行为很变态,喜欢虐=打床=伴,就是所谓的s==m,她害怕雷厉也有这种变=态的嗜好,如果被那啥,她宁愿背负对欧鸥一辈子的愧疚,自己坐牢去。 望着她佯装正经的样子,雷厉摸着鼻子,状似很为难地说,“怎么办,我就喜欢从后面。” 天呀,有钱人怎么都这样重口。 潘辰震惊,张着嘴,半天才憋出两个字,“变=态。” “变=态?”雷厉坦然一笑,慢吞吞地说,“据我所知,很多男人都喜欢后=进式。”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潘辰虽没有那方面的经验,但她有个理论超级丰富的室友——邵佳乐。大学时邵佳乐就以鉴赏艺术为名,带着她们观看了一部岛国小片,还顺便给她们普及了下常见的几个姿势。 被雷厉一说,潘辰脑子里立即浮出那个所谓的后=进势,脸烧得更红。 看她脸红似血,雷厉佯装才明白地哦了声,“难道你说的是g-交?” 听他越说越露骨,潘辰又羞有气,顺手就把协议书朝他扔过去。 雷厉头一偏,躲过了她的攻击,大笑道,“放心,我从不穿美特斯邦威。” ☆、第15章 第13节 美特斯邦威? 潘辰听得一头雾水。她当然知道以他的财力绝不会穿美邦这种平民服饰,可是……这跟他们在说的有什么关系吗? 这人脑回路还真是异于常人。潘辰斜了一眼雷厉,正想催促他把刚才那条加进协议里,突然灵光一闪,一句广告词蹦了出来。 美特斯邦威——不走寻常路。 不走寻常路?她蹙起眉,慢慢梳理他话中的含义。他说不穿美特斯邦威,就是说不会不走寻常路,双重否定代表肯定,也就是走寻常路。联系之前他们争论的话题,他的意思显然是不喜欢另辟奇径,不会后面,而是常规的…… 大抵是被雷流氓影响,想到这儿,潘辰脑子倏地浮现一副活色生香的画面,更诡异的是,男女主角竟成了她和雷厉。 好不容易褪下的红潮以迅雷之势爬满整个脸庞,她用力摇头,甩掉那些羞愤的画面,极力保持镇定。“既然你保证不会那什么,就把这条加进去。” “我可不敢保证。”雷厉懒懒地望着她,很是喜欢她面红耳赤却要装得一本正经地可爱样。 看出他是故意逗她乐,潘辰羞恼,负气道,“这是我的底线,你要是不敢保证,那这协议我也不签了,你爱告就告去,大不了坐牢,再背一辈子的良心债。” 她说完把手上的睡衣一甩,转身就要走人。不过,在她走出第二步时,雷厉就一个箭步上前,搂住她的腰将她拽了回来。 “恐怕由不得你。”他稍稍使力按住挣扎的她,“咱们已经达成了口头协议,这叫要约,是有法律效应的,可不是你想反悔就反悔的。” “反正都被你告了,也不在乎多加一条罪。”潘辰无所谓地说,“大不了把牢底坐穿。” “那可不行。”雷厉勾唇,正儿八经地说,“我会舍不得的。” 没给她反驳的机会,他突然紧了紧抱她的手,亲昵地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我刚才逗你玩儿呢,放心吧,我保证不做非正常的那什么。” 突如其来的温柔弄得潘辰手足无措,僵在他怀里像根电线杆子。 雷厉见状,唇角弧度扬得更大,然后屈指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行了,去拿笔来把这条加上。” 潘辰呆呆地哦了声,弯腰捡起被自己丢掉的水笔递给他。 雷厉在协议的最后补上这一条,大笔一挥,便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再递给她,“看看吧,没问题你就签。” 视线落在新添加的字迹时,潘辰有些微惊讶。他的名字写得龙飞凤舞,但补写的条款却是字迹清晰,雄浑刚劲,运笔中尽显豪迈不羁,一看就是有很深的书*底。 她自小就跟着妈妈学校里的书法老师学字,临过不少大家的帖子,可也只看得出他写的是行草,却分不清是什么流派。 见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条款,雷厉诧异,“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没,没问题。”潘辰摇头,提笔在乙方一栏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等她签好名字,雷厉拿回自己那份协议,放进抽屉,笑眯眯地对她说,“已经签好了,你可以去洗澡了。” 本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句话,此刻听来却有种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之感。 签好协议,剩下的就是履行合同了。 就像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淋醒了仍在琢磨字体的潘辰,她干巴巴地哦了声,捏紧睡衣,一步一挪地移进浴室。 该来的,逃也逃不掉。 站在冰冷的水柱下,潘辰不断给自己催眠、洗脑:“没事儿,现在很多人大学里谈恋爱就做那什么,有什么大不了。” 下一瞬却摇头否定,“人家谈恋爱是两情相悦,我这是卖=身抵债,根本是两码事。” 想想这样太悲观,于是又安慰自己,“虽然是卖=身,但买家好歹是个年轻人,长相和身材都不错,总比卖给猥=琐的中年大叔或者色=眯=眯的糟老头好。” …… 就这样反复思想斗争了一番,直到皮肤被冻得麻木,潘辰才哆哆嗦嗦地关掉淋浴,裹着浴巾走到台盆前。 由于没开热水,镜面上没有蒙上一点雾气,一眼就能看清里面头发滴着水,全身乌青的自己。她咬了咬发紫的嘴唇,缓缓解开浴巾,一寸寸打量着自己的身体,白皙的皮肤,微微凹陷的锁骨,还有被雷厉一眼看透尺寸的双==峰。 不得不说,他的眼睛真的很毒,居然能看准她的尺寸。要知道,就连朝夕相处的邵佳乐也是有次收错了她的内衣,才惊觉,“哇,小辰,你居然穿32c。” 其实,不怪邵佳乐惊叹,主要是她人偏瘦,平时又总喜欢穿宽松休闲的衣服,所以一般不会想到她会有一个让人羡慕的尺寸。只是…… 微微叹了口气,潘辰对着镜子做了个握拳的动作,给自己打气,“没事儿,就当419吧。” 好吧,尽管不止一夜,但说不定尝过几次后,雷厉就腻了呢。他这样的人众星捧月惯了,向来都是女人追着赶着伺候他,偶尔一两个拿乔的,八成也是玩欲擒故纵的把戏,最后都会拜倒在他昂贵的西装裤下,估计鲜少遇到自己这种“不识相”的,让他碰了一鼻子灰不说,还负了伤,引发了他男人的战斗欲,才会用尽法系逼她屈服。 这种人讲究的是新鲜刺激,等对她的新鲜劲一过,不用她急都会甩开她。之前在他办公室门口碰见的女人不就才陪了他一个月,就被他用一套钻饰打发走了。 而且乐观一点考虑,从x伴侣的角度来说,他的经验应该非常丰富,书上不是说了,女人第一次最好找个有经验的,这样才不会遭太多罪。 自我鼓气一通后,潘辰在浴袍外披了件睡衣就直接走了出来。 之所以这么大胆,她是这样想的,反正都要被脱,不如主动些,这样还能表现出她跟那些女人一样,最后都只会乖乖顺从于他,并不独特。 听到开门声,雷厉微微偏过头,正想揶揄她是不是又掉马桶了,却在看清她的样子是蓦地刹住车,眼睛更是转不动。 感受到他z=热的视线,潘辰没有闪避,甚至骄傲地仰起头,任由他打量著,颇有几分较劲的味道。直到他的火热目光继续往下梭巡,停驻在胸前,久久不移开时,她才忍不住抓紧敞开的衣襟,舔了舔发干的嘴唇。 瞬间,雷厉眼里的光芒更加热烫,像是被点燃一把火炬,黑眸闪亮得让人无法回视。 潘辰被看得败下阵来,偏头躲开他的视线,双腿下意识地交叠在一起,仿佛想遮住外露的风光。 殊不知,这样的动作看在雷厉眼里更是诱人。 这丫头的身材真他m好!雷厉咽了口口水,艰难地挪开视线,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洗好了?” 潘辰低低地嗯了声,又紧了紧胸前的衣襟。 被那双玉雕琢白嫩的腿晃晕的神志渐渐归位,雷厉又恢复了慵懒的本色。 “过来。”他朝她招手。 潘辰快速闭了下眼,默默在心里给自己打气,然后缓步走向他,一步一步,距离越来越近,心跳也越来越快,像是要破胸而出。 当两人之间只剩下一步之遥时,雷厉忽然伸手抓住了她握衣襟的手。 “不要!”潘辰吓得闭上眼,失声尖叫。 想是一回事,真到了做却又是另一回事。她没有想象的勇敢,也没办法乐观。 谢天谢地,雷厉并没有强来,只是好整以暇地望着她,“不要?你穿成这样不是向我暗示什么吗?难道又是我会错意了?” 潘辰知道他还耿耿于怀初次见面她让他误会的事,但这会儿不是争论的时候,便软下语气说,“不好意思,我还没准备好。” “是吗?”雷厉手指滑过她光洁的脖子,薄唇露出慵懒的笑容,“可我已经准备好了。” 潘辰僵在原地不敢动,更不敢强硬忤逆,生怕会勾起他的占有欲。思来想去只好柔声跟他商量,“能不能再晚两天,我有点怕。” “怕什么?” 不等她给出答案,他已用指腹摩挲她的锁骨,头慢慢贴近她的耳畔,话题突然一转,“我有没有说过你很香?” “有。”潘辰紧张得揪住浴巾的下摆。 “那也应该说过你皮肤很好。”他轻==舔她的耳朵。 潘辰脸色刷地变白,身子晃了晃,因为巨大的慌乱而颤抖著。 “你说你又香又嫩,叫我怎么能不吃你。”他笑着含=住她的耳垂,声音变得沙=哑低沉。 “不要怕,一下下就好了,总有第一次的,早迟而已,早死早超生。”在心里默念了一番,潘辰深吸口气,决定接受该来的,但仍不忘提醒,“拜托你戴避-孕=t,我的生理期不准。” 正在亲吻她脖子的雷厉滞了动作,抬头看着她,黑眸里浮现戏谑的光芒,“怎么办,我不知道你会这么急迫,没准备t==t。” ☆、第16章 潘辰发现但凡沾上跟雷厉有关的事,她的理智和控制力便急速当机,就像个干燥到极致的炮仗,一点就着。 这不,一句话,又让她险些奓毛。 好在,就在准备一脚踹开他的刹那,她脑子里残存的理智叫了stop。 这些天的相处让她学乖了,懂得控制情绪,也渐渐摸索出跟雷厉的相处之道。换作以往,她肯定说一些诸如“我可不想传染不干净的病”这种冷嘲热讽的话,看似是激怒他,但到最后吃亏的往往是自己。而这次,她学着放低姿态,打同情牌,“你也不想我怀孕吧?” “的确不想,不过……”他拂过她皱起的眉心,语调含笑,“我控制力一向很好,不会弄在里面。” “可是……”辩驳的话没来得及说出口,雷厉已压下来,牢牢封住她的唇,吞咽了她的抗议。 不晓得是不是这些日子同床共眠,习惯了被他搂搂抱抱亲亲,当他把舌头伸进嘴里时,那种反胃恶心的感觉居然没有出现。 察觉到她没有反抗,雷厉眉梢轻扬,舌尖的攻势更为猛烈。大手也没闲着,轻轻一拉便扯掉了她用来遮体的浴巾。 身子突然一凉让潘辰僵了一下,意识到自己正不着寸缕,慌忙就想遮住,哪知雷厉动作更快,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别遮,让我看看尺寸对不对。”他贴着她的唇瓣,声音哑得喝醉了酒。 他稍稍分开两人的距离,眸子牢牢锁在她胸前,目光专注得犹如一束激光,仿佛要把她穿透。 潘辰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用力做了几个深呼吸,想缓解这种全然陌生的情愫,浑然不知这样的动作产生了多惊人的视觉效果。 雷厉眼中的眸光倏地转浓,视线由戏谑转为热切。空气中透着她淡淡的清香,怀里抱着她柔-软的身体……要她的念头来势汹汹,挡也挡不住。 左手圈着她的腰用力一带,高大的身躯便压着她倒向柔软的床=垫。 潘辰张嘴惊呼,声音刚溢出喉咙,便被再次封在了嘴里。雷厉近乎啃咬地吻着她,手捧=住了渴=望已久的柔软。 手感真他,妈的太好了,软软的,绵绵的,滑滑的,那些后天加工的女人跟她根本没法比。 如此美腻,口感一定非常非常好。雷厉这么想着,也这么做了。 潘辰背=脊蹿过一阵冷=流,清亮的眸子霍地睁大,有如落入猎人陷阱的小鹿充满了惊慌和不安。 “不、不要!”她羞愤地推着他的头,心跳几乎要停止。 然而,身上的男人可不打算轻易放过她。推拒的手很快被他拉高压在头侧,嘴上攻势更强。 强烈而复杂的感觉排山倒海般袭来,她不知自己怎么了,心里狠害怕,身体却不受控制地起着莫名又陌生的反应。她紧紧拽住床单,身子绷得像拉紧的弓弦,“你能不能快一点。” 听到这话,雷厉诧异地抬起头,眸子里浮现戏谑光芒,“等不及了?” 潘辰把头别向一边,不想理会他的揶揄,可悬在身上的男人显然不愿意被忽视,直接把她的头又转了回来。 “是不是想要了?”他抵着她的头,热热的呼吸喷米.需米小說論壇在她的脸上,那种奇异的感觉再次席卷全身。 她再次别开头,声音有些微颤抖,“你到底要不要做?” “你说呢?” “那就快点,冷死了。”潘辰言不由衷地抱怨。其实从他亲自己开始,她就一直发热,好似谁在身上点了把火,烧得她口干舌燥。 “冷吗?我很热诶。”他坏坏一笑,拉着她的手往下。“特别是这儿。” 肌肤相贴,潘辰被那骇人的温度烫得缩回手,想逃出时,却被雷厉摁住不放。 “摸=摸它。”他蛊=惑地命令。 第14节 见她一个劲摇头,他勾起嘴角,在她耳畔说,“丫头,这可不算非正常。” 潘辰怔了一瞬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合约上她追加的条款。说实话,他的要求的确属于正常范围,可是……那儿的触感实在太吓人,她不敢碰。 看她犹豫不决,雷厉变本加厉咬住她的耳垂,含糊道,“你不守约,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走不寻常的路,比如蜡……” 他威胁的话还没讲完,下面便倏地一紧,舒服得他抽了口气。 “乖,动一动。”他在她耳边哄着。 耳畔湿漉漉的呼吸让潘辰整个人都缩了起来,蜷着身子,没力气地说,“我不会。” 这个答案显然满足了雷厉的男性独占=欲。 “没事,我教你。”他笑盈盈地握住她的手。 生涩加上太紧张,她的动作很不连贯,跟其他女人比起来甚至显得笨拙,速度时快时慢,力道忽轻忽重,偶尔还会让指甲刮到他,可偏偏这样毫无章法的手法令他兴奋不已。 为了避免早早地就被她弄出来。雷厉赶忙压住了她的手,喘息道,“好了。” 潘辰如听到大赦令一般迅速抽回手,可惜还没来得及高兴,下一秒就见他脱下长裤。 她这才明白,真正的一切才刚刚开始。 她强迫自己不要躲,可身子仍然止不住颤=抖,雷厉覆上来时,她索性闭上了眼,牙齿死死咬住下唇。 察觉到她的颤=抖,雷厉停下动作,眉头微微皱起。 这丫头,一副慷慨就义的样子,真是太影响胃口。 “把眼睛睁开。”他不悦地掰开她的嘴唇,“不许咬自己。” 等她依言睁开眼,雷厉皱眉问道,“你没感觉吗?”从她刚才的反应来看,她明明有感觉,他喜欢她在身下娇羞无措的模样,而不是现在这样,像风中落叶,一个劲瑟瑟发抖。 潘辰思忖了会儿才弄懂他的提问,却不知该怎么回答,只好把头扭向一边,沉默以对。 “小骗子。”他愤愤地咬了下她,“你刚才这里都硬了。” 潘辰吃疼,吸了口气,逞强反驳,“我没有。” “没有吗?”他继续亲她,想逼出她真实的情绪。 “没有。”潘辰揪紧床单,命令自己不能有反应,可又担心身体不听使唤,正在挣扎时,脑子里突然闪过一道亮光,一句小说里常出现的台词霍然冒了出来。“我……我都没有=湿。” 雷厉愣了一瞬,不敢置信地望着她,“你说什么?” 潘辰咽了口口水,强装镇定地说,“你说我有反应,可我下面根本没有=湿。” “啧啧,你懂得还真多。”雷厉缓缓扬起嘴角,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不过我得纠正你,女人第一次很难会湿。” “很难不代表不会。”潘辰挑衅地瞪着他,“再说,跟你睡过的女人有多少个是第一次。” 这话还真把雷厉噎住了。 他对女人向来是只谈x,不谈爱。所以,他喜欢跟能用钱打发的女人交往,虽然其中不乏有人说他是她们的第一个男人,甚至也有出血的,但是……有经验的男人,一进去便能分清羊肠小道和阳关大道,是不是第一次,还真不是一片膜,几滴血就能蒙混的。 严格意义上,这丫头应该是他碰过的第一个=处。 见他沉着脸不吭声,潘辰便知自己说对了,心里狂乱鄙视他滥=交,嘴上却很平静,“我听人家说,没湿会很痛。” 雷厉咬紧后槽牙。“第一次都很疼。” “谁说的。”潘辰反唇相讥,“你又不是女生,也没……” 知道她又要说他没睡过处,雷厉火大地打断她,“你再说一句我现在就强了你,正好破纪录。” 潘辰噤声,习惯性地咬住唇,一言不发地瞪着她,乌黑的眸子里透着倔强。 看她又肆虐自己的唇瓣,雷厉没来由一阵恼火,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松开。“我说了,不准咬自己。” 由于在气头上,手上没控制好力道,她的双颊很快被掐得泛白,雷厉一见,连忙松开手,揉了揉她青白的脸问,“疼不疼?” 感受到他语气里的担忧,潘辰笃定自己之前的推测没有错,他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坏。 “雷厉。”第一次,她如此心平气和地叫他的名字。她专注地凝视他,缓缓开口,语气是前所未有的真诚,“我答应会陪你半年,一定不会爽约,只是希望你能给我点时间,让我慢慢适应,好不好?” 雷厉一瞬不瞬地注视她,仿佛过了半个世纪,才从喉咙里泻出一个字,“好。” ☆、第17章 雷厉想得很简单。 他向来不强迫女人,合约反正已经签好,把她吃干抹净是迟早的事,倘若现在强要了她,且不说依这丫头倔牛的性子得恨他一辈子,就是“做”起来也没法身心愉悦,还不如卖个人情,好让这丫头放下戒心,心甘情愿地跟他。 唯一的问题是,刚刚亲亲摸摸地折腾了一番,他的情绪已被推到顶点,此刻嘎然叫停,某个地方仍直直地挺着,烫呼呼的,丝毫没有疲软的迹象。 等了半晌仍不见他有动静,潘辰心急地挪了挪身子,可还没做出其他举动,就被喝住,“别动。” “你不下来吗?”她紧张地问。 “你怕我出尔反尔?”雷厉番反问。 “我知道你不会。”虽然他有时很恶劣,但客观讲他的确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像之前他就一直信守承诺没有强要她。 “你对我倒是挺放心。”雷厉睨了她一眼,一转腰从她身上烦下来,顺手把一边的毯子甩给她,“盖上,别着凉了。” “谢谢。”潘辰盖好,转头看向他,“你要不要也盖一下?挺冷的。” “冷什么冷。”雷厉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他现在浑身血液跟煮沸了似的,尤其是那里,又硬又烫。 一定是最近憋太久了,才害他像个毛头小子似的,控制不好自己,看来得去冲个冷水澡。 用手臂压住眼睛,他长叹口气,正准备起床,就听见潘米.需米小說論壇辰问,“你没事吧?” “你说呢?”他皱眉,指了指下面。 潘辰顺着他的手看过去,脸嘭地红成番茄。 望着她红扑扑的脸庞,雷厉身体里那团火烧得更旺。一个念头倏地闪进脑海,对呀,他干嘛放着现成的不用,去冲狗屁冷水澡。 他转过身子,跟她面对面,“帮我个忙。” “什么?”潘辰一问完立即就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忙,下意识就要拒绝。 不过,雷厉比她更快一步,伸手抓住了她的腕子,“我都答应给你时间准备,你不会这么小的要求都不答应吧。” “再说,它是被你弄=硬的。”不给她拒绝的机会,他霸道地牵着她的手覆上了上去。 话已至此,在情在理,潘辰都没有拒绝的理由,只好红着脸“帮忙。” 可是费力动了好半天,手都酸了,还不见他有反应,潘辰不由急了:“你好了没?” “再快一点。”雷厉把手垫在脑后,很享受她脸红耳赤的模样。 视线一移却发现原本盖在她身上的被子不知什么时候已滑落,加上她半趴着,那画面,真是让人心跳加速,热血沸腾。 手里的东西突突连跳几下,吓得潘辰突然失了力道,用力捏了他一下。 嘶……雷厉猛地抽了口气,滚烫的液体喷涌而出。 腥热的气味扑鼻而来,潘辰望着手上白乎乎的黏液,抑制不住地干呕一下。 雷厉慵懒地扫了她一眼,跃起身,从柜子里取了一套干净睡衣扔给她,“穿上,去洗一下吧。” 潘辰抓过衣服,两三下套上,飞一般冲进厕所洗手。连着洗了两遍,直把手搓得通红才停止。 可等雷厉洗完澡出来,她还在对着手嗅来嗅去,总觉得那股怪味还沾在手上。 雷厉一边拿毛巾擦头发,一边揶揄她,“才闻到就这样,要是让你吞……” 他突然收住话头,潘辰没听清最后一个字。“你说什么?” “没什么。”他才不会傻傻重复一遍,要不非把这丫头吓跑了,来日方长,一定会有机会的。 ** 第二天,宋博彦交完班就来到雷厉病房。 “怎么就你一个人?” “她去护士站帮我拿药了。” “你还真拿人当丫头使唤。”宋博彦打了个大哈欠,“许译什么时候来?” “在路上了。”雷厉瞄了眼他浓重的熊猫眼,“你困了就去睡,不用送我。” “别自作多情,我可不是来送你的。”宋博彦从兜里掏出一个盒子,“我是来给小辰送药的。” 小辰?雷厉挑眉,“你们很熟吗?” “一回生二回熟嘛。”宋博彦故意说。 收到他甩来的眼刀子,宋博彦莞尔一笑,“吃醋了?” 毫无意外,又是一个眼刀。宋博彦笑意更深,“我觉得小辰人不错。” “要你说。” 宋博彦慢慢收起笑,语气认真,“我不知道你们怎么回事儿,不过我希望你别荼害人家姑娘。” “你什么时候变鸡婆了。”雷厉不耐烦地转开话题,“对了,你给她什么药?” “左卡,澳产,市面上很少卖。” “干嘛用的?” “心脏类药物。” “她心脏不好?”雷厉倏地睁大眼。 “看你紧张得。”宋博彦勾起嘴角,揶揄,“不是她,是她妈妈,她妈妈不是做过换肾吗,左卡能缓解透析引起的心脏早衰。” “换肾?”雷厉吃惊。 “你不知道?”宋博彦惊讶,“她没跟你说?” “没有。”雷厉恨恨地吐出两个字。这丫头,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告诉外人也不肯告诉他。 看着他阴沉的脸,宋博彦摸了摸鼻子,看来,这声嫂子是叫定了。 潘辰从护士站回来见雷厉脸色不善,心生诧异,小声问,“他怎么?” “肾上腺素紊乱。” 第15节 明知小四跟她没什么,可见两人凑一块嘀嘀咕咕,他还是升起一股邪火。“磨蹭什么呢?给许译打电话,问他到哪儿呢?” “知道了。”潘辰撇嘴,照他的吩咐打给许译。 而雷厉一直憋着气,直到办完手续出院脸还是阴沉沉的。等许译取车时,潘辰鼓起勇气问他,“你怎么了?好像不高兴?” 见他只是斜自己一眼,不吭声。潘辰吸了口气,又说,“对了,待会儿我想先回趟家。” 生怕他发火,她急忙解释,“我只是回去拿点东西,你把你家地址给我,晚点我自己过去。” “我送你去。”他沉声说。 听他语气带火,潘辰也不敢跟他争辩,乖乖跟着他上了车。 车到巷口,潘辰对开车的许译说,“就在这儿停吧。”她住的宿舍是杂志社的老房子,夹在一堆筒子楼中间,雷厉的加长宾利根本进不去。 探头看了眼车外脏乱的小巷,雷厉拧紧剑眉,朝许译说,“你把车先倒到外面等我们。” 听出他也准备下车,潘辰忙阻止,“我自己上去就……” 可惜,“行“字还没出口,就见雷厉已拉开车门径自下了车。她耸肩,推门跟了上去。 巷口到她住的宿舍还有段路,这一带是以前国营单位的宿舍楼,位置靠近著名的酒吧一条街,现在租在这儿的大多是些歌手、酒保,所以时不时能在墙根处看到不干净的东西。 潘辰在这儿住了小半年早就习以为常,见雷厉剑眉紧锁,小心翼翼地选择下脚的地方,便忍不住道,“我说叫你不用跟来吧,你又担心我偷跑?” 雷厉躲开一堆不明秽物,扔给她一记白眼,“我有什么好担心的,你就是跑到天涯海角我都能把你挖出来。” “那你干嘛非跟来。” “还不是怕你拿不动。”这丫头对着许译和小四,甚至是护工都客气有礼,怎么单单是以小人心度他的君子腹。 “你可以叫许助理帮我搬。”潘辰如实说。其实,在医院时她就发现他有轻微的洁癖,护工没及时换掉床单,都能令他焦躁,让他来这么脏的地方,真是为难了。 “你是我的女人,你的事轮不到别的男人插手。”雷厉霸气地宣布。 “谁是你的女人。”潘辰小声嘟囔。 “你。”雷厉斩钉截铁地说。一想到她把家里事告诉小四,不告诉自己,他就窝火得很。 潘辰抿了抿唇,不打算跟他争口舌之快,只埋着头一个劲往前走走,几下就到了宿舍楼。 相比其他居民楼,她们这幢由于住的都是杂志社的员工,干净得多。但潘辰还是担心他不习惯。“要不,你在下面等我。” “怎么,你屋子里藏了人?” “我是怕寒舍委屈了你这位大少爷。”潘辰讽刺道。 雷厉斜了她一眼,迈开大长腿,两层两层地往楼上走。看得潘辰赶忙在后面喊,“407,我住407。” 等潘辰气喘吁吁地追上楼时,他已等在门口。她掏出钥匙开门,几天没住人,屋子里有股潮潮的味道,怕他闻不惯,她一进去就直奔床边,推开窗户散味。 雷厉跟在她后面进来,左右打量了下,“你就住这儿?” “对呀。”潘辰从柜子里拿出皮箱,开始装换洗衣服。 他走到卫生间外,扫了眼牙杯里孤零零的一支牙刷,露出满意地笑,“这是你们单位提供的宿舍?” 潘辰嗯了声,走到书架边,将几本常用的工具书装进了皮箱。 “条件挺不错的,就是周围住的人太复杂了点。”他走到客厅里,见角落里放了个电磁炉和电饭锅,又问,“你在家做饭?” “偶尔会做,不过这里没厨房,不方便。” “你厨艺怎么样?” “还不错。”潘辰像是想起什么,突然笑道,“有人吃过我做的饭后还说要与我合伙开餐馆呢。” 看见她脸上甜蜜的笑容,雷厉忽然有种感觉,她说的“有人”一定是个男人,这种感觉让他十分不爽。 “幸好他没跟你合伙,否则一定亏-损。” “那可不一定,我们大二时还搭档拿过厨艺大赛一等奖。”潘辰语带自豪。 “他跟你是同学?”雷厉微微挑起眉,他们的关系看来很不一般嘛,居然还一起参加厨艺大赛。 潘辰浅浅抿了抿唇,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转开了话题,“你呢?会做饭吗?” 避而不答?显然是有问题。雷厉窝火皱起眉,语气很冲,“不会,君子远庖厨。” “大男子主义。”潘辰扔给他一个鄙视的眼神。 雷厉想当然以为她把自己跟那个男人比,气更是不打一处来,“你好了没?许译还等着呢。” “马上就好。” 等她合上箱子,雷厉一把抢过来,肃声地命令,“记得关窗,关水电。” 潘辰哦了声,朝着他的背影偷偷做了个鬼脸。宋博彦还真没说错,他真是肾上腺素紊乱。 出门后,潘辰紧随在他身后,“是不是很重,要不我自己提吧。” 结果,换来的是他不满的眼神,“大男子是不会让小女人拿东西的。” “小气鬼。”潘辰吐了吐舌头,低声嘟囔。 一上车,雷厉就吩咐许译,“去最近的菜场。” 随后,他侧头对潘辰冷冷一笑,“以后我的三餐都由你负责。” 潘辰被他的笑容瘆得打了颤,她现在真切感觉到他在生气?只是,这一大早的,他到底在气什么呢? ☆、第18章 活了30多年,雷厉是第一次进菜场。 这会儿已过了买菜的早高峰,偌大的市场内人迹可稀,摊贩们见有顾客经过,纷纷扯开嗓子吆喝,“要买点什么?” 雷厉跟在潘辰后面,见她从一家家热情招呼的商铺走过,却没有停下的意思,不免纳闷,“不是买菜吗?怎么看都不看?” “去后面买。”潘辰扯了扯他的袖子,压低声音说,“前边摊位都是菜贩子,后面有农民自己种来卖的。” “北城哪儿还有地种菜。” “怎么没有,我上次在昌平就看到菜地。” 瞄了眼放在胳膊上的手,再看看湿漉漉的地,雷厉有些烦躁地问,“还要走多远?” “就在前面了。”潘辰瞅瞅他程亮的皮鞋,“要不,你在这儿等,我进去买。” “不要。”雷厉想也没想就拒绝。 真是难伺候。潘辰微微撇嘴,赶紧另找话题,“你喜欢吃什么?” “没有特别喜欢的,好吃就行。” 说了等于没说。潘辰又问,“有没有什么忌口呢?” “鱼。”这次,他回答得很干脆。 “淡水鱼?还是海水鱼?” “全部。”雷厉补充,“跟鱼有关的以及长得像鱼的都不吃。” “鱼丸也不行?” “对,烧过鱼的锅都不行。” “那虾和螃蟹呢?” “其他海鲜都没关系。”他强调:“除了鱼。” “你还真奇怪。”潘辰嘟囔,“很多人不吃鱼是受不了腥味,所以海鲜也不吃,你怎么其他都会吃,就不吃鱼呢?” “你是不是鱼肉过敏?”她好奇地问。 “不。” “那是小时候被鱼刺卡住,留下阴影?” “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吃?”她胡乱猜测,“难不成你被鱼咬过?” 出乎意料,雷厉非但没有干脆利落地否认,表情还变得极不自然。 不是吧!她惊诧偏过头,“真是因为被咬过?” “被咬过很稀奇吗?”雷厉奓毛。 当然稀奇,她听过被狗咬、被猫咬,甚至是被鸡啄,就是没听过被鱼咬。“我能问下,你是被什么鱼咬吗?” 他皱起眉,万分厌恶地吐出两个字,“锦鲤。” 锦鲤?不就是公园池塘里最常见的观赏鱼吗?“它怎么会咬你?” “你问那么多干嘛?难不成你要去帮我咬回来。”雷厉没好气地呛声。 “行啊,你去把它找来,我晚上就把它剁了红烧。”潘辰乐呵呵地笑,“帮你报仇。” 见他被堵得憋气,潘辰知道再笑下去他非奓毛不可,连忙收住笑。“既然你不吃鱼,我们就买点螃蟹吧。” 去水产摊位时,潘辰特地不让雷厉跟上来,这次他也没拒绝,只是塞给她一个钱夹,然后远远地站在一边,用手捂着鼻子,眉心紧拧。 潘辰挑了三只青蟹,回来时把钱夹还给他。 雷厉却不接,“你拿着,不是还要买菜吗。” “刚才有找钱。”她摊开手心,“这里够了。” 往前再走几步就到了菜场的最北边,跟前面整齐划一的摊位不同,这里的菜都摆在地上,卖菜的大多是老年人,菜的品种也很单一。 一圈下来,潘辰买了几样蔬菜和配料,然后朝肉摊走去。雷厉跟在后面,轻轻哼了声,“看着挺精明的,实质还不是个糊涂蛋。” 看她没听明白,他把话讲得更清楚。“你走老远不就想省点钱,可你买东西不问价,也不还价。” “他们卖得很便宜,没必要还价。”潘辰无所谓地说。 “你没比过价,怎么知道谁更便宜?” “我是没比过,但卖菜的人自己比过。”潘辰分析道,“他们的位置很偏,如果没有价格优势,买菜的人干嘛要多走路进来?” 这话听来倒是有点道理。不过,以雷厉的经商思维而言,“即使便宜,也应该有议价的余地。” 第16节 “为了几毛钱,没意思。” “你走那么远,不也就为了几毛钱。”雷厉反驳。 “不全是。”潘辰正色道,“他们种点菜不容易,还要大老远挑过来。” “你怎么知道他们……” “我知道他们不一定是农民。”潘辰抢断他的话,“但换个角度想,他们都一把年纪了不在家安详晚年,还要出来摆摊,不是更不容易。” 被她这么一说,雷厉才恍然发觉,刚才她挑的摊贩的确全是老人,他若有所思地注视着她,微微叹了口气。 是该夸她善良,还是骂她不精明? 从菜场出来,两人手上都提满了东西。 许译从后视镜里看到一身品牌的老板左手拎了桶花生油,右手挂着一个大塑料袋,肩膀上还扛了一袋大米,惊得他下巴险些掉了下来。 这画面,太太太违和了。 足足愣了十几秒,他才醒过神,急忙打开车门,小跑着迎上去。 “雷总,给我吧。” “不用,你帮她提。”雷厉朝潘辰努了努嘴。 许译又把手伸向潘辰,“潘小姐,您都给我吧。” “不用了,就几步路。而且也不重。”雷厉把最重的全包揽了,她手上就拎了两只螃蟹和一袋青菜。 “还是给我吧。”许译抢过她手上的袋子,跑向车边。 潘辰手上落了空,再看雷厉肩扛手提的,有些过意不去,“你把油给我吧。” 雷厉懒懒地扫了她一眼,用沉默表示拒绝。 ** 菜场出来,车子一路向西,足足开了50多分钟才使劲一个小区。等车子缓缓停下后,潘辰小声问雷厉,“我以后就住这里吗?” “暂时先住着,如果你不喜欢可以换。”他说得异常轻松。 不喜欢?开什么玩笑。进门时,她瞥到了小区的名字——金鼎苑。 在北城,但凡对房市有那么一点关注,谁不知道金鼎苑,楼盘中的王中王,创下了迄今为止单平最贵的交易记录,被称为“富人公寓”,不少名人都把家安在了这里。如果她没记错,这儿也是长路开发的项目。 没想到,她一个领助学金的人居然有机会住进传说中的金鼎苑,真是“有幸”。 车子挺好后。许译率先拿走了最重的几样,雷厉把行李箱交给她,自己则是拎了剩下的几个袋子。 雷厉住在顶楼,到了楼上,许译把东西全部搬进厨房后,问:“雷总,你还有别的吩咐吗?没有的话,我就先告辞了。” 潘辰正在换鞋,听他要走,下意识就跟了句,“你不留下来吃中饭吗?”她买菜的时候可是把许译的份也算上了。 “不用了、不用了。”许译连声拒绝。开什么玩笑,他才没那么不识相,留在这儿当电灯泡,会遭老板白眼的。 潘辰抬手看表,继续挽留,“已经快11点了,这附近也没吃的,不如……” “公司还有文件等着他签。”雷厉打断她的话,毫不留情地下逐客令,“行了,你快走吧。” 许译干干地讪笑了两声,匆匆向潘辰道了个别,穿上鞋子走人。 电梯从楼上下来时,他望着显示屏上逐渐变小的数字,忽然想起上次在公司电梯遇到潘辰的情景。 这个小姑娘,好像跟雷总很不对盘,先是揣了他一脚,接着又用镇纸直接把他砸进了医院……可说来奇怪,雷总非但没生气,还把人给领了回来。 倘若他记忆没出偏差,这还是雷总第一次把女人领回家。 莫非这就是电视里常演的欢喜冤家?随着电梯叮的一声响,许译脑子里猛然蹿出个不算好的预感——这对冤家会让他过上鸡飞狗跳的苦日子。 ** 许译在那边暗自伤神,潘辰则是站在玄关踌躇不前。 雷厉洗好手出来,见她还傻愣愣地杵在门口,很是不解:“你站哪儿干嘛?” “我……”她指了指皮箱,“这个放哪里?” “给我吧。”雷厉拎过箱子,朝前走了两步发现她没跟上来,随即转过身,霸道地牵起她手。“进来。” 潘辰被他拉着往前,走到客厅才发现这房子是复式结构,上面还有一层。 看她在打量,雷厉也不着急上楼,而是带着她在下面转了一圈,介绍道:“楼下是客厅、餐厅和活动室。” “卧室、书房和衣帽间都在二楼。”他牵着她上楼,推开一道门,“这里是衣帽间,晚点我会让人收拾下,给你腾出一半。” “不用一半,随便给我个柜子就行。”潘辰边说边朝里看,下一瞬,便被一屋子华丽的服饰闪瞎了眼。 这确定是衣帽间?不是某个品牌的专卖店?也大得太夸张了吧! 别说一个柜子,就是随便给她的旮旯,她那点可怜的衣服都塞不满。 “这些全是你的?”她不敢相信这种只有电影里才能看到的画面会在真实中出现。 看他点头,她又问,“你都穿过吗?”她粗略估计,这里至少有几百套衣服,就是一天换一套也穿不完。 “基本上吧。”不顾她还在咂舌,雷厉拖着她到了另一个房间,没等介绍,就听见身侧传来一声惊呼,“ohmygod!好多书呀。” 雷厉侧眸注视她,清楚看到她眼底有别于之前的神情,看到衣帽间时她只有惊讶,而此刻却是货真价实的兴奋。 “你很喜欢书?”他问。 “嗯”她用力点头,小心地问,“我可以进去看看吗?” “废话。”他扔了她一个白眼。 得到应允,潘辰立即像只撒欢的小鸟朝那排高大的书架奔去,她微仰头,一个书架一个书架地浏览过去,文学、历史、哲学、经济……分门别类,藏书丰富得堪比小型图书馆。 只不过,对他而言应该仅仅是个摆设吧。但想到有这么一屋子的书相伴,她仍然兴奋不已,接下来半年她有事做了。 大致浏览了一圈,潘辰转身准备参观下一个房间,视线一偏正好看到书桌上摆着一套笔架。 对于从小学书法的人来说,这再熟悉不过。 “你也练字吗?”她记得签合约时他的字很大气。 “随便写写。”雷厉谦虚地说。 她信步过去,取下一支毛笔,仔细看了看,“这是王一品的湖笔?” 雷厉一怔,“你学过书法?” “小时候练过几年。”她把笔挂回去,又看了看那方砚台,虽看不出是什么材质,但看品相就猜得出价值不菲。 “是吗?”雷厉漫不经心地附和,心里却因为两人有共通点暗暗高兴。 从书房出来,往右一拐,就到了走廊尽头的房间。潘辰一眼就看见了屋子正中那张超大的床。 “你睡这儿?”她问。 雷厉靠在门上,懒懒地嗯了声。 她显然没兴趣参观他的卧室,站在门口扫了几眼便退出来,可观察了下四周后,有些傻眼,“楼上就这么一间卧室?” “对呀。” “楼下也没卧室。”她记得很清楚。 “对呀,楼下是活动区域。”雷厉不解,“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一间卧室,有客人来怎么办?” “住酒店啊。”雷厉轻描淡写地说,“再不行,我还有别的房子,我不喜欢外人打扰。” 那你能安排我住别的房子吗?心里虽这么想,但她还是没敢直接问出口,她只想知道,“那我睡哪儿?” “你当然跟我睡。”雷厉答得理所当然。“怎么,你还想跟我分房睡不成?” “不是,我只是……” “只是什么。”他猛地欺身过来,单手撑住门框,把她困在门与自己之间。“我答应给你时间准备,但你不能剥夺我的其他福利。” 憋窄的空间令潘辰感到一阵压迫力,她努力仰起头,力持镇定,“什么福利?” “比如……”他扬起一抹坏笑,准确快速地覆上了她的唇,喃喃:“这样。” ☆、第19章 雷厉的福利时间足足持续了两分多钟,潘辰只觉舌-头被他卷得发麻,胸腔里的空气则越来越稀-薄,脑袋也因为缺氧薰薰然,像是喝醉了酒。终于,等他放开她时,她已半软在他怀里。 雷厉托着她软-绵-绵的身子,拇指意犹未尽地抚=摸嫣=红的唇=瓣,“要不要继续?” 潘辰一听,吓得连忙摇头,“不要。我该去做饭了,肚子都饿了。” “我也饿。”他往前微微送了下=腰,一语双关。 “别闹了。”潘辰双手抵住他的胸膛,找借口想逃,“螃蟹还在袋子里,再不打开要憋死了。” “我也快憋死了。”他笑着说。 听他一个劲往那件事上绕,潘辰急了,“你到底要不要吃饭,你不吃我还要吃呢。” 见她发火,雷厉见好就收。松开抱住她的手,笑盈盈地说,“当然要吃,你知道的,我很期待你拿过大奖的厨艺。”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奖。”潘辰怕他期待太高,特地先说明,“只是学院里举办的学生活动,参赛的都是学生,选手也不多。” “那也是奖。”雷厉半搂住她的腰,酸溜溜地说,“再说了,不是还有人吃了你做的菜,打算跟你合伙开餐厅吗。” “人家就随口一说,哄我开心而已,你也当真。” “他干嘛要哄你开心?”雷厉状似漫不经心地问,“他是你男朋友?” “不是啊,他是我师兄。” 师兄?雷厉暗哼一声,想当年他们学校就流行一句话——防火防盗防师兄。 “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他撇嘴。 “怎么可能,他有女朋友的。” “那你呢?” “我什么?”潘辰反问。 第17节 “你喜不喜欢他?”雷厉问。 潘辰一怔,缓道:“不喜欢。” 然而,这几秒的犹豫已让雷厉看出端倪。不喜欢才怪! 置在她腰上的手突地收紧,他冷幽幽地说,“你肯定喜欢她。” 潘辰不打算再做争辩,而是换了个话题,“你家有围裙吗?” “没有。”雷厉拉下脸。不否认就是承认,她果然是喜欢那个狗屁师兄。 “那有没有不穿的衣服?”她又问。 “有很多,你要干嘛?” “你去找一件给我做围裙吧。”她说。 支他走?绝对是心里有鬼。雷厉狠狠地斜了她一眼,放开她,转身上楼。 潘辰独自走进厨房,先把橱柜挨个打开,弄清楚了锅碗瓢盆的位置,再打开米袋,开始淘米洗菜。 雷厉下来时,潘辰刚把米放进电饭锅,正在研究那排按键,听到脚步声,她回过头,“你来得正好,你看看,煮饭是按哪一个?” 有钱人家的电饭煲都比普通人“高档”,面板上一大组按钮,单是个煮饭还分干、湿、软、硬。 雷厉凑上前,对着那个超复杂的面板研究了好会儿,最后却摇头,“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这不是你买的?” “不是。”雷厉撇嘴,“装修公司买的。” 好欠扁的答案。潘辰翻了个白眼,没法子只能按字面理解选择了“软”。太软顶多当稀饭吃,总比太硬没法下咽好。 煮上饭,她转过身,一眼就看到雷厉手上的军绿色长袖衬衫。 “这件不要了吗?”她问。 雷厉点头,“这是去年的款。” 款式旧了就不要,典型的纨绔子弟!潘辰腹诽着接过衣服,刚想系上,余光却不小心瞄到了领标。 我艹!她忍不住在心里爆了句粗口,要不要这么败家啊! 举着衬衫踌躇了下,她最后还是把衣服递给他,“算了,我不系了。” “为什么?你不是担心衣服弄脏?” 之前是的安心,但她以仅有的品牌知识做了个估算,这件衬衫上一颗纽扣的价钱估计就能买下她一整套衣服。用这么昂贵的衬衫来遮她的小破衣服,太暴殄天物,她怕遭雷劈。 似是看穿她的想法,雷厉挑眉,“我已经说了,这件我不会穿了,到时候也是扔掉。” 一听他要扔,潘辰立即抢过来,抱在怀里,“别扔了,不穿了可以放网上拍卖,卖掉的钱捐给贫困山区。” “长路有慈善基金,每年都会捐款。” “不一样的。”潘辰语气认真,“把不要的衣服卖出去,这叫废物利用。”好吧,其实把这么“好”的衣服叫做废物,也是昧良心。 见她宝贝似地攥着自己的衣服,雷厉的心没来由一阵加速,他一把扯过衣服,吼道:“谁说我不要了。” 潘辰瞪大眼,看神经病似的望着他,“刚刚不是你自个儿说不想要了。” “我现在又想要了,不行啊!”他无赖地反问。 “行、当然行。”潘辰抽了抽嘴角,转身继续洗菜。 雷厉抱着衣服站在后面,也觉得自己的行为有点无厘头,可也不知怎的,就是舍不得把这衣服卖掉。他捏住衣角,悻悻地说,“我重新去给你找一件吧。” “不用了。”潘辰头也不回地说,“我做饭时小心点就行。” 他所谓的“不要”的衣服八成都跟这件差不多,又贵又新,她实在舍不得拿来当围裙。 “那我叫秘书送个围裙来?” “等她送来我都做好了。”潘辰把洗好的西红柿放在盘子里,又解开装螃蟹的袋子,转过头朝喊他,“过来帮下忙行吗?” 雷厉点头,把衬衫放在一边,再走到她身边,“要我做什么?” 潘辰把一只青蟹取出来递给他,“你帮我捏住,我解绳子。” “捏住?”雷厉望着蟹钳被牢牢捆住的大青蟹,喉头微动,“它会夹人吗?” “你这样拿就不会被夹到。”潘辰捏住蟹肚子,给他做示范。 “真的假的?”他还是不肯信。 “那我拿着,你来解绳子。”潘辰无语。 雷厉想了想,那样好像更危险。“一定要解开吗?” “当然,不解开怎么洗?”潘辰指了指腮的位置,“这里面很脏的,而且总不能带着绳子煮吧。” “那就不要吃了。”雷厉赌气道。 潘辰蹙起眉头,笑着问她,“你不会怕成这样吧?” “我不是怕……我是……” “是什么?”潘辰追问。 她要笑不笑的样子让雷厉火冒三丈,一把抢过螃蟹,“拿来。” “要捏住这里。”潘辰指导。 “我知道。”雷厉焦躁地催促,“你快点。”这玩意儿虽然被捆着腿,但仍不停挣扎,捏在手里怪可怕的。 看他眉头紧皱,一副便秘的样子,潘辰极力忍住笑,拿起剪刀剪绳子。 一解开束缚,青蟹立即张牙舞爪地伸展两只大钳子,身体也扭动得更加厉害。吓得雷厉直吸气,然后在它再次乱挥蟹钳时,直接把它扔了出去。 “你怎么扔了。”潘辰惊叫,眼看着螃蟹掉在地上。 “手、手滑了。”雷厉结巴道。 潘辰白了他一眼,急忙去追逃走的螃蟹,并吩咐他,“快去把厨房门关上,别让他跑出去。” 哪知道原本朝门外逃的青蟹仿佛听得懂了人话,调了个方向朝雷厉的位置爬去。 “它、它过来了。”雷厉紧张得汗毛都立起来。 “我看到了。”眼看抓不到,潘辰灵光一闪,抓起洗菜盆,对准螃蟹的位置盖了上去。 危机解除。雷厉还没来得及松气,就听潘辰说,“你过来,把盆子给我抬高,我把它抓出来。” “不要。”他斩钉截铁地拒绝。他才不要再靠近这么可怕的生物。 “你……”潘辰气结,只得自己翻开盆子,单手去抓它,由于顾着不让它逃,一不小心就被蟹爪勾了下。 “啊!” 听到她的惊呼,原本怕得躲得老远的雷厉心倏地抽紧,不假思索便奔上来,抢过她手里的螃蟹想扔掉,可惜……英雄救美的结局是,一声更凄烈的惨叫。 他突如其来的动作也把潘辰弄懵了,“你干嘛呀?” “它夹住我了。”他用力甩手,企图把它甩开。 “别动,你越动它夹得越紧。”潘辰止住他,急忙起身找来一根筷子。 “你干嘛?”雷厉惊恐得脸都变了形。 “把它戳死。”潘辰捏住螃蟹肚,拿起筷子,猛地插入蟹头的两个小眼,换来螃蟹更用力的挣扎。 “不行,它动得更厉害了。”雷厉惊呼。 “嘘,别乱动。”潘辰安抚道,“它一会儿就松开了。” 过了几秒,蟹钳还是没松开。雷厉急了,“这什么狗屁方法,到底行不行。” “行的。”潘辰语气很肯定,“这是我爷爷教我的,他是渔民。” 话音刚落,前一秒还在奋力挣扎的螃蟹仿佛在一瞬间失去了力气,纹丝不动的大钳子也慢慢松开。 察觉到松动,雷厉赶忙拖出手指,往后退了两大步,远离危险。 潘辰把死掉的螃蟹扔进水槽,再来看他的手。青蟹的钳子很大,这么一夹,已夹了一个大血口。 “家里有药箱吗?”她问。 “不知道。”雷厉语气不善。 “先出去吧。”体谅他被夹伤心情会不好,潘辰也不再嘲讽他“一无所知”。 到客厅后,她抽出几张面纸包住他的伤口,“你先按住,我去找药箱。” “可能在视听柜下面。”他推测。 还真被他猜对了,就在视听柜下。箱子里的东西很全,不过想想,应该不是他自己准备的。 从里面拿出碘酒球和创口贴。潘辰半跪在他身前,握住他的手,先解开了上面的面纸,再用碘酒球消毒。 伤口沾了碘酒,疼得雷厉抽了口气。 “疼吗?” “废话,你被夹一下试试。”雷厉呛声。 “谁叫你突然冲上来抓它的腿。”潘辰嘟囔。 “我还不是想救你。”雷厉没好气地吼道,“你在哪儿大呼小叫的,我以为你被它夹住了。” “我只是被它勾了一下。”她撇嘴嘀咕,“我才不会像你这么笨,直接抓它的钳子。” “谁笨了。”雷厉不干了。 “行、行,你不笨。”潘辰又取了块棉球压上去。 雷厉嘶气,“轻、轻点。” “好。”潘辰想了想,低下头朝伤口吹气。 凉飕飕的风吹在火辣辣的伤口上带来一股奇异的舒爽。好像真的没那么疼了。 凝视着她专注、柔和的侧脸,雷厉突然涌出一个很荒谬的想法,觉得多被夹几次好像也没什么关系。 潘辰专心地处理伤口,却突然想起他被鱼咬到的事,禁不住噗嗤笑出声。 “你笑什么?”雷厉挑眉。 第18节 “没什么。”她摇头。 “撒谎。”他逼问,“说,你到底在笑什么?” 潘辰被追问得无奈,只好承认,“我是在想你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这辈子不是被鱼咬就是被螃蟹夹。” “我可能是打渔的。”他自嘲完,忽地想起她刚才的话。“你说你爷爷是渔民?” “对呀。”潘辰语气难掩骄傲,“他有一条渔船。” “可我记得你是云省的吧。”他疑惑,“云省有海吗?” “我祖籍是浙江玉环的。”她歪头看他,“玉环知道吗?” “怎么不知道。”他傲娇地睨了她一眼,徐徐道来,“玉环隶属台州,是全国13个海县之一,位于在浙江东南沿海、中国黄金海岸线的中部,距宁波、福州和台湾的基隆都很近。” 听他如数家珍,潘辰有些微吃惊,“你学地理的?” “我学经济。” 真是人不可貌相。这男人看起来一副纨绔弟子的模样,没想到肚子里还挺有墨水。 “你们祖籍在玉环,为什么后来去了云省?”雷厉又问。 “我爸是知青。”说完这话,潘辰像是想起什么,漾在脸上的笑容顷刻荡然无存。 短暂的呆愣后,她皱眉撕开一块创口贴,快速包住伤口,再推开他的手,“好了,你坐着吧,我去做饭。” 和谐的氛围戛然而止让雷厉一下适应不过来,好半晌才回过神,缓道:“还是出去吃吧。” “买了菜不做就浪费了。”她挽起袖子,怪怪地抽了抽嘴角,“我可不是你,我爸从小就教我不能浪费粮食。” 听出她话里的讥讽,雷厉一点点皱起眉,心里生起疑惑。他说错了什么吗?这丫头明明前一刻还在温柔地帮他吹拂伤口,怎么一转眼就又变成了呛口小辣椒? ☆、第20章 不愧是拿过厨艺大赛的金奖,潘辰的动作相当麻利,雷厉一份文件还没看完,饭菜就已上桌。 听到她在楼下叫吃饭,雷厉阖上文件下来,刚到一楼,一股浓郁的饭菜香即时扑面而来。 他加快脚步走到餐桌旁,扫了眼上面的菜。清蒸青蟹、莴笋炒肉丝、清炒芥蓝、家烧豆腐,西红柿蛋汤、四菜一汤,荤素搭配,色相俱全,直叫人食指大动。 “看起来很不错。”他笑着伸出手,想去夹一块芥兰,眼看就要拿到,却被端着米饭走出厨房的潘辰喝住。 “洗手了吗?”她问。 “马上去洗。”他笑嘻嘻地进了厨房。 洗好手出来,雷厉笔直走向正在摆碗筷的潘辰,从后面抱住她的腰,吧唧亲了一口她的脸,“宝贝,辛苦你了。” 话出,雷厉不自觉怔了下,有些不敢相信刚刚那句话会从自己嘴里说出来。这是他第一次用如此亲昵的称谓去叫一个女人,记得不久前,他听钟帅跟钟瑶打电话,一口一个“宝贝”,还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直笑钟帅肉麻,并坚称自己不管什么时候都绝不会用这类称呼。不料,就在上一刻,他竟如此自然地叫了出来,更重要的是,他觉得听起来还不错。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好不容易肉麻一次,对方压根不领情。 潘辰推开他,语露不耐,“快点坐下来吃饭吧。” 雷厉挑眉,悻悻地回到座位,夹了一筷肉丝塞进嘴里,用力咬了几口。 他脸上的愠气很明显,潘辰却像没看见似的,径自开吃。 一顿饭在沉默中拉开序幕。雷厉吃了会儿,实在憋得慌,只好率先打破沉默,“你烧得挺好吃的。” “是吗?”潘辰漫不经心地接话。 “你什么时候学的做饭。”他耐着性子问。 “没专程学过,只是小时候爱在厨房看家里人烧饭。”她的语气依然不冷不热。 雷厉压住心头的烦躁,继续找话题,“那你们家一定有个厨艺不错的人,是你妈妈,还是你爸。” “我爸。”她皱起眉,隐隐透着不耐烦。 “你爸很厉害嘛,一般男的都不愿意进厨房。”雷厉怕气氛冷下来,又问:“对了,你说你爸爸知青,那为什么没有返城呢?知青不是……” “你能不能闭嘴。”潘辰突然打断他,厉声说:“食不言寝不语。” 雷厉蓦地收声,眉头一点点拧起,眸中迸出万点寒光。他握着筷子,浓黑的双眸死死盯着她,脸上布满森冷的青云,好似下一刻就会爆发。 潘辰被他盯得头皮发麻,慌忙埋下头躲避那道逼人的视线。 雷厉嘴角半勾,扯出一抹诡异的笑。依她所言,他闭了嘴,房间里的空气仿佛也跟着凝滞,偌大的餐厅里只能听到壁钟传来的哒哒声,空旷而幽冷。 仿佛过了半个世纪,雷厉才冷冷地扔出两个字,“吃饭。” 潘辰绷紧的神经霍地松开,她慢慢舒了口长气,微微动了动僵硬的脖子,继续扒拉着白米饭。 倏地,一只青蟹递到了她的碗里。她愣了下,下意识就道谢,可第二个谢字没讲完,就听雷厉酷酷地蹦出一个字,“剥。” 她诧异地抬起头,见他晃了晃包着创口贴的手,立刻会意,感情是叫她剥给他吃。 她还以为……嘴角微微抽动,潘辰放下筷子,动手帮他剥蟹。她的动作很熟练,三两下就处理好蟹壳和腮,到蟹腿的部分就有些麻烦。 青蟹的壳偏硬,用嘴很难咬开。“你家里有蟹钳吗?” 看他摇头不语,潘辰当他又是一问三不知,不由叹气,“你先吃这些。” 将剥干净的蟹身端给他,她把剩下两只的大蟹脚全掰了下来,打算进厨房用刀背劈开。哪知,屁-股刚离开椅子,手就被他死死抓住。 “干嘛呀?”她惊呼。 雷厉拒绝回答,只是用手指了指椅子。 “什么意思?”潘辰不解。 他还是不语,继续指向椅子。 潘辰皱起眉,试探着问“是让我坐下吗?” 得到他点头,潘辰无力地翻了个白眼,“我不是要走,只是想去厨房。” 可是,听完解释的雷厉依然没放手,再一次指向椅子。 潘辰急了,“你到底什么意思啊?你说明白点行吗?” 雷厉轻轻勾动嘴角,用手在嘴巴上做了一个合上拉链的动作。 潘辰恍然大悟,原来他是在“遵照”她的食不言寝不语啊!这男人,真真是气死人不偿命。 “我只是叫你少说,又没叫你不说话。”她嘟囔。 雷厉懒懒地瞥了她一眼,仍旧不开尊口。 潘辰哭笑不得,只好坐下来继续吃饭。可没吃了两口,又听他敲碗。 “怎么了?”她颇为无奈。 雷厉自然没有说话,只是瞥了眼空掉的饭碗。 得,让她盛饭。 潘辰叹息,拿过她的碗进厨房盛饭,没一会儿就端回来满满一碗饭。 “够吗?”她递到他眼前。 扫了眼被压得结结实实的米饭,雷厉撇嘴摇头。 “不够?”她再问。 看他还是摇头,她又问,“太多了?” 等他点头,她赶忙把饭分了一些到自己碗里,再递给他,“这样行吗?” 雷厉皱眉,再一次摇头。 “多了还是少了?” 毫无疑问,雷大少是不会直接回答的。 就这样增增减减,反复折腾了好几次,却始终达不到他的要求,潘辰彻底火了。 啪,陶瓷碗被重重地搁在了桌上。“你到底要怎样?” 眼见他举起手又要比划,潘辰气不打一处来,倾身上前拽住他的手,喝道:“说话,不许比。” 望着满脸火气的她,雷厉浅浅一笑,终于开了金口,“食不言寝不语。” 这话!不如不说。潘辰吸气,努力压下怒火,放柔声音,“可你也不能一句不说呀。” “那要说几句?”他一本正经地问。 说几句?她可不敢随便回答。否则依照他的“个性”,搞不好真会掰着指头跟她对话,非把她逼疯不可。 “行了,我错了。”她主动竖起白旗,“只要不装哑巴,你想怎么说都行。” “那怎么行?”雷厉状似委屈地倪了她一眼,“说太多,你会嫌我烦。” “不会。”相比他阴阳怪气的沉默,她宁愿他聒噪些,顶多遇到不喜欢的问题,不回答就是。 “真的?” “真的。”潘辰连声保证,“你想干嘛就干嘛,不用太顾忌我的。” “是吗?”雷厉缓缓勾起嘴角,露出胜利的笑容,“这可是你说的。” 余音未落,他往前一扯,一个巧力将她带到了自己怀里,抱坐在腿上。 潘辰本能就要挣扎,却听他贴在耳边呢喃,“别忘了,你刚刚说的话。” 什么叫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就是! “我没忘。”她苦笑,“可这么抱着,你怎么吃饭?” “你喂我。”他答得理所当然。 你当自己3岁小孩儿啊!潘辰腹诽着抽动眼角,嘴上却好声好气,“别闹了,先吃饭吧,待会儿菜都冷了。” “所以你快点喂我。” 潘辰无语,再看他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模样,只得端起碗,舀了一勺饭喂到他嘴边。 雷厉笑着吃下一半,然后别开头,朝她努嘴,“你吃。” 这……潘辰被雷得外焦里酥,可怕他再作怪,只好硬着头皮吃下剩下的一半。 第19节 就这样,在你一口我一口的喂饭游戏中,这顿饭画上“圆满”句号。 由于他坚持一人一半,潘辰吃得比平时多,洗完碗胃里仍旧撑得难受。 看到她一直在摸肚子,雷厉估摸她是撑着了,便朝她招招手,“过来。” 潘辰上前,按照他的示意坐到他边上。可当他的手摸上她的腰时,她猛地弹起,“你想干嘛?” 雷厉笑着摇头,拉着她坐下,“别紧张。刚吃过饭,不适合运动。” 隔着衣服,他沿顺时针方向轻轻揉动,温热的暖意一点点渗透到皮肤里,驱散了饱胀的难受。 潘辰肩膀渐渐放松,不知不觉靠在了他怀里,跟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我明天回公司,你要不要跟我去?”雷厉问。 “去干嘛?” “你不是答应做我的私人助理。” “你又不缺助理。”她打了个哈欠,“而且我什么都不会,去也帮不了忙,还是在这儿给你烧烧饭吧。” “又不是真让你做助理,你只要跟在我身边就行。” “那我更不要去了。” “为什么?”雷厉不解。 “不为什么,就是不想去。”她懒洋洋地笑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无所事事,想指派点活给我干?” 雷厉翻了个白眼,在她腰上掐了一把,“好心当驴肝肺,我是担心你在家无聊。” “不会无聊的。你家有好多书,我看书都来不及。” “随你吧。”雷厉摇头,又问,“那我们下午去做点什么呢?” “不知道。”她又打了个哈欠。 “要不我陪你去逛街吧?”他忽然想到应该带她去买些衣服鞋子什么的,她带来小皮箱里就装了几套衣服,实在少得可怜。 “不去。”潘辰想也没想就回答。 第一次主动提出陪女人逛街就遭到拒绝,雷厉很是不爽,正欲发火,却见她脑袋倏地耷拉下来。低头一瞅,才发现她双眼微阖,已经睡着了。 皱眉凝视着她的睡颜,雷厉微微叹气,眸中的怒意一点点消褪。轻轻将她的头拨到自己肩上,雷厉搂着她的腰小心地靠向躺椅,再随手扯了条毯子盖住两人,然后在她清浅的呼吸中,慢慢阖上眼睛。 阳光暖暖的午后,窗外流水轻轻摇曳,撒落一朵又一朵的细碎絮,窗内两人静静依偎,一室温馨祥和。 ☆、第21章 周一,雷厉结束休假回公司。 休息了十几天,公事积攒了不少,他一上班便召集各部门老总开会,询问相关项目的进展,在会议室一待就是整个上午。 临近中午,趁着工程部老总汇报结束的空挡,许译凑近雷厉,轻声提醒:“雷总,议程还有一半,是不是先就餐?” 视线从文件上移开,雷厉抬头看向墙上的挂钟,已经快12点,是该吃午饭了。 “上午就先到这里,下午继续。”他合上文件,率先走出会议室。 秘书跟在后面,“雷总,您是自己去餐厅,还是帮您叫餐?” “我待会儿自己去。”像是想起什么,他突然停住,转身吩咐:“对了,以后晚餐时间尽量不要给我安排行程。” “好的。”苏蕾虽疑惑,还是点头答应下来。 回到办公室,雷厉先把上午开会时提到的几个要点做好批注,估摸着餐厅人少了才拿起手机去吃饭。 长路一向倡导人本文化,极少搞特权享受,所以没有所谓的专用电梯或专属餐厅,为了避免员工局促,包括雷厉在内的许多高层都会特意错开高峰期。 这不,电梯从顶楼一路往下,中途就进来两个高层,见到他皆是礼节性地问好,又各自沉默,到11楼时,电梯又停了下来。 一个讲电话的男员工走了进来,看到三个大领导,连忙问好,然后压低声音说,“我待会儿再打给你。”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不肯,只听男员工轻声皆是,“我在电梯里,有好几个领导在。” “你别闹了。”男员工语气相当无奈,捂着嘴,用堪比蚊子叫的声音讨饶,“好了,好了,我说还不行吗。我……” 最后几个字讲得又快又含糊,不过身为男人,其余三人自然能明白。 两位高层摇了摇头,相视而笑,看雷厉也挂着笑,科技部老总便在男员工挂电话后,笑着打趣他,“小伙子,爱可要大声说出来。” 男员工臊了个大红脸,摸着下巴干笑,“她很矫情,非要我……” “怎么算矫情。”研发部老总不认可,“恋爱中的人都这样,当年我追老婆时,一天给她打十几个电话……” “你们都讲什么?”雷厉突然插话。 研发部老总啊了声,讪笑,“能讲什么,还不就是你吃了吗?睡了吗?都是些废话。” 雷厉眯眼,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手机。 正说着话,电梯到了二楼餐厅,男员工连忙用手挡着门,示意三位领导先走,两位部门老总则是对雷厉比了个请的姿势。 雷厉也不谦让,径直走了出来。 公司中餐提供的是自助餐,雷厉取了几样食物,找了个靠窗的座位坐下,然后拿出手机发了条短信。 “吃了吗?”好像真的是废话。 短信发出,过了好久都没收到回复。 幽深的眸子暗了暗,他拿起手机又发了一条,“在干嘛?”好像还是废话。 依旧石沉大海。 几口解决掉盘子里的食物,他大步走出餐厅,边走边按下号码。 电话响了三遍,始终没人接。他略显烦躁地皱起眉,再重拨。这一次,电话响了很久,久到雷厉耐心售罄,有种想立即回家看个究竟的冲动。 好在,在机械女声响起前一秒,电话被接了起来。 “喂。”潘辰气息很急,像是刚参加完运动。 “你干嘛去了?”雷厉不耐烦地问,“为什么不接电话。” “我在楼下,手机放在书房了。”她喘道。 “吃了吗?”雷厉皱眉,见鬼了,他怎么又问了句废话。 “正在吃。”她问,“你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打你电话?”他没好气地反问。 潘辰耸肩,“不是啊,我以为你有什么急事。”她在楼下听到电话一遍赶一遍地响,跟催命符似的,还以为谁有急事。 “你中午吃什么?”雷厉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很啰嗦。 “面条。”潘辰握着手机下楼。 “还有呢?”他又问。 “没有了啊,就面条。” “清水面?” “也不是,我把昨晚吃剩的肉丝拌在一起了。” “你吃剩菜?”雷厉蹙紧眉,对她简陋的伙食很不满。“为什么不出去吃?” “懒得走。”她随口说。 “我叫许译给你配车,他没安排吗?” “有、有安排。我早上出去买菜就是坐车去的。”怕他质疑许译的工作,潘辰赶紧解释,“我是觉得中午反正就一个人吃,随便弄点就行。” “不行。”雷厉沉着脸,一字一句,“你要是嫌做饭麻烦,就让司机送你出去吃;要是懒得动,就让餐厅送餐或者让司机买回来;要是觉得一个人吃没劲,那明天起,我就回来陪你吃饭。” “不用、不用。”潘辰连声婉拒,“你那么忙,跑来跑去麻烦,我……” “我不怕麻烦。”雷厉打断她。 “好吧。”潘辰投降,“我保证没下次,以后我会好好吃饭的。” 呃……为啥这话听起来那么恶寒呢?潘辰抖了抖肩膀,甩下一地鸡皮疙瘩。 得到保证,雷厉脸色略有好转,终于肯进入下一个话题,“上午都干嘛了?” “买菜,洗衣服……” “我不是说过,衣服都送出去洗?”他又不爽。 “是我自己的衣服。” “有什么区别?” 潘辰对着空气翻了个白眼,懒得跟他讨论“性价比”的问题,连忙扯了另一个话题,“对了,你晚上回来吃饭的吧?” “你早上不是问过了?”他无情地揭穿她转移话题的伎俩。 潘辰吐吐舌头,“我不是想再确认一下吗。” “我下班就回来。” “好的,我烧好饭在家等你。” 挂了电话,雷厉对着渐暗的手机屏幕扬起一抹笑。 “在家等你”——这话听起来真tm顺耳。 ** 沉浸在莫名的欢喜中,雷厉只顾自个儿傻乐,丝毫没注意到之前电梯里站着几名女员工,其中一个还是公司的“百事通”。 于是,没等他回到办公室,有关他有“女友”在女员工间迅速传开。 在号称长路八卦集中营的员工活动室内,一群女人叽叽喳喳地讨论着。 “老大身边什么时候缺过女人,有个女友,有什么好奇怪的。” “女人是不缺,可是能称为女友的有几个?”百事通指正,“那些莺莺燕燕顶多算女伴。” “也是哦。”其他人点头附和,但也有疑问,“那你怎么知道这个就是女朋友,不是女伴?” 第20节 “就凭老大跟她说话的语气。”百事通下结论,“男人是跟你玩玩,还是认真,单听他跟你说话就知道了。” “怎么说?”众人好奇。 “他要是一直客客气气、话里调蜜,那八成是哄着你玩。可要是总拿你当小孩子,说话乍听很凶却饱含关心,那他是一定动了真感情。” “刚才老大讲电话时就这样,听起来凶巴巴的,可句句都是关心人家。”百事通绘声绘色地把雷厉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引来众人认同。 不过,也有疑惑,“老大是浪子,谁知道能认真多久?” “浪子认真起来才长情。” ** 外界的评论和谣传,潘辰浑然不知。她窝在一方小天地里过着三点一线的生活。 买菜—做饭-看书。日子过得像流水线,单调乏味。 又一天吃过晚饭,雷厉抱着潘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见她怏怏的,便关心两句,“你这两天好像没什么精神,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潘辰摇头,如实说,“就是觉得很无聊。” “无聊就出去逛逛,不要老窝在家里。”他听司机汇报,除了头两天用车外,她后来几乎就没动用过。 “不知道去哪儿?”潘辰懒洋洋地叹息。 雷厉用手指绕着她的头发,建议,“shopping?spa?” “没兴趣。”她不屑地撇嘴。 “那约朋友喝喝茶,聊聊天?” “人家都要上班,谁像我这么闲啊。”这些天下来,她深切体会到全职太太的艰辛,不说别的,单是打发这大把大把的空闲时间就得费不少脑筋。 雷厉捏了捏她撅起的嘴,“现在知道闲了?之前叫你去公司做我私人助理,你还不肯。” “我才不要做什么助理。”她别开头,“突然空降过去,人家一看就知道有猫腻。” “什么猫腻?”他饶有兴致地问。 “假公济私呗,肯定觉得我跟你有什么。” “你跟我难道没什么?”他故意唱反调。 “你……”潘辰气结,扔给他一记白眼,“我懒得跟你说。”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雷厉含笑勾过她的下巴,认真地问,“你是不是想出去上班。” 上一刻还气呼呼的潘辰立即点头如捣蒜。 “我同意你去上班,但是……”他止住欲跳起来的她,强调,“你只能来长路。” “为什么?”她瘪嘴。 “我不想你太辛苦。”潘辰还没从他的柔情蜜语中醒过来,就听他补上一句,“在长路,我随时都能见到你。” 不等她拒绝,他继续说,“你不想来总裁办就去公关部,反正陈爽对你的工作能力很满意。而且,有了长路公关部的工作经历,以后你想找别的工作也会更容易。” 潘辰寻思了下,觉得他说得挺有道理,经过上次的事,用师傅的话就是她短期能想再找一份媒体的工作已经不太现实,她跟雷厉的合约是半年,半年后她还得必须找工作养家糊口,简历上若有了长路的经历,对找工作的确有益。 “好吧,我去公关部。”她勉为其难地说。 ☆、第22章 去长路上班的头一晚,潘辰决定与雷厉约法三章——不能透露两人的关系,不能借工作之名假公济私,不能给她搞特权。 “你好像搞错了吧。”雷厉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幽暗的视线锁住她,“你一个欠债的还敢对要求这要求那?” “没听过欠债的是大爷吗?”她用手抵着他的肩膀。 “听过,但那种事绝对不会发生在我身上。”雷厉扯开她的手压在枕头边。 “我知道。”潘辰微微挣扎,“我可没想过骑在你头上。”他那么老奸巨猾,谁能欺负他。 “也不是不行。”雷厉意味深长一笑。 “什么?”潘辰茫然。 “你可以骑我头上。”他凑到她耳边,徐徐道,“我可以帮你……” 听清最后一个字,潘辰的脸轰地爆红。她不敢置信又略显鄙夷地瞪大眼,然后用力推开他的头,低骂:“大、流、氓。” “怎么就流=氓了?”看她脸烧得像苹果,雷厉越发来了逗=弄的兴致,撇着嘴扮纯真,“人家可是第一次。” “你?第一次?”潘辰哼笑,“你当我三岁孩子,这种话鬼都不相信。” “你这么说我太伤心了。”他故作心碎,“我真的没帮女人口……唔。” “不许说。”潘辰用手捂住他的嘴,可下一瞬,掌心却忽然传来一阵软=腻腻的湿意。 哭……他居然用舌头舔她的掌心。 潘辰又羞又恼,急忙甩开手,在他衣服上嫌弃地抹了几把,“脏死了。” “哪里脏?”他笑盈盈地问。 “都是口水。”潘辰皱起眉。 “你嫌我口水脏?”他又问。 潘辰扔给他一个白眼,“废话,口水……唔。” 抱怨的话还没说完,他已经低下头来,准确的觅=著她的唇,以实际行动求证口水到底脏不脏。 几分钟之后,当他结束这个吻时,她已经全身软趴趴了。 “脏不脏?”他锲而不舍地追问。 “脏——” 薄唇又盖了上来,这次吻得更火热、更彻底。 “还脏吗?” “不知道。”潘辰面红耳赤地喘=息,不敢再轻易嫌弃。 大获全胜的雷厉得意一笑,揽起她的身子让她趴在自己身上。再度跟她讨论约法三章,“我可以答应你的条件,但你也得给我点福利。” 又要福利?潘辰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这些日子,他可没少争取“福利”,不旦在她身上亲亲摸摸,还“逼着”她用手帮他那什么,可以说,除了最后一道屏障没突破,其他地方早被他吃光抹净。 “放心,我答应过等你准备好,就不会乱来。”雷厉轻触那小巧的下巴,打消她的顾虑。 她自然相信他会守承诺,可是……在他时而温柔时而霸道的攻势下,她又能能坚持多久? 见她没说话,雷厉大手探进她的衣服,游走在光滑的背脊,“我是不是很体贴,很善良……” 善良个屁。威逼利诱把她拐到床=上,做这做那,这叫善良? 似是知道她不认可,雷厉勾起嘴角,慢悠悠地说,“我要是不善良老早把你啃个精光了,你看,我才只让你把我打了几次飞……” “stop。”生怕他再出惊悚之言,潘辰急忙打断他,“行了,你到底想让我干嘛?” 顶多就是再用手帮他弄一回,反正她也做过好几次了。潘辰乐观地想,可惜,她低估了雷厉的花样。 当他伏在耳边嘀咕一通后,潘辰粉颊彻底红成了番茄。 “不要。”她断然拒绝。 “我就在外面,不会进去。”他把她压向自己,不怀好意地磨=蹭。 潘辰斜了他一眼,“你知道吗?你刚才说的那句和‘我爱你’被列为男人在床上最不可信的两句鬼话。” 多少女人就因为这句话,稀里糊涂从少女变成女人。 “我不是一般男人。”他举证,“有哪个男人能像我一样,每天抱着女人,却能坐怀不乱的?” 不等她反驳,雷厉陡然沉下脸,严肃地问,“你是不是自始至终都不相信我?” 潘辰一愣,不明白他怎么突然上纲上线。“我没有啊,可是……” “可是什么。”他打断她,阴沉沉地问,“可是我就是个出尔反尔的小人?” “我可没这么说。”潘辰瘪嘴。 “既然你认定我是小人,那我就小人一次给你看。”雷厉倏地伸出手拽住她的睡衣,嘶拉一声,那件印着小熊的保守的睡袍纽扣被硬生生扯开。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潘辰傻了眼,顾不上思考,慌忙抓住破掉的衣襟,“你要干嘛。” “你说呢。”雷厉看起来心情糟透了,手一翻就撇开了她的阻挡,又来脱她的衣服。 潘辰这下真慌了,喉咙像被无形的手扼住,连声音都发不太出来,“不要,你说过……” “说什么不重要,反正你都不信。”雷厉好像很生气。 “信、我信。”潘辰紧紧攥着衣服,连声保证,“我信你,我信你。” “真的?” “真的。”潘辰连连点头,额头上泛起了汗意。 “那我能在外面吗?”他突然话锋一转。 “可以。”潘辰顾不得害羞,只想先度过这一劫。 凝视着她被吓得泛白的面颊,雷厉陡然勾唇一笑,接着挪动身躯,将她摆成侧躺的姿势,然后三两下除掉彼此的衣服,搂着她从后面滑了进去。 潘辰咬着唇,身体僵得笔直,仍为刚才的事心有余悸,并心生疑惑。 他今天到底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就发疯一般失控,还险些…… 察觉到她的僵硬,雷厉也没说什么,只是贴着她的背慢慢运动,热烫的呼吸吹拂在颈项,有如野兽在啃=咬猎物前的恶意逗=弄。 生涩如潘辰哪里是他的对手,没多会儿就身子发软,像团棉花似的,软绵绵地依=偎在他怀里。 “舒服吗?”雷厉突然含住她的耳垂,声音沙=哑又煽=情。 潘辰抿着唇,羞得说不出话。 “我很舒服。”他一下下=移动,嗓音极具诱=惑,“你好烫,还滑溜溜的,好舒服。” 如此直白的陈述令潘辰羞愤难当,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无奈腰被他牢牢钳住,动弹不得,只能由着他贴在最私密的位置胡作非为。 第21节 大抵是太过舒服,雷厉的动作越发生=猛,磨得潘辰烧呼呼的,忍不住问:“你还要多久?” 兴头正浓的雷厉那肯轻易叫停,于是随口敷衍,“快了、快了。” 又过了十几分钟,潘辰实在难受,只能扭着身子催他,“能不能快一点。” “乖、再等等。”他轻声低哄,并在她要反驳时用力堵住她的唇,狠狠往前送-腰。 身子被他拧的像根麻花,舌头又被拖住,有那么一瞬间,潘辰觉得自己真要被他折腾死了,恐惧得直捶他的肩膀。 谢天谢地,在她快窒息的前一秒,他突然用力吸她的唇瓣,喉咙里更是发出类似小兽的低鸣,终于释放出来。 一记缠绵的法式长吻之后,雷厉恋恋不舍地放开她。 潘辰像刚从水里被打捞出来,脱力得头昏眼花、手脚发软,躺在那儿大口大口喘气。 雷厉的体力好得多,抱着她缓了一会儿便起身去浴室拧来一把热毛巾。 晕沉沉间,潘辰恍惚觉得腿被分开,以为他还要来一次,眼睛蓦地睁开,紧张得声音都带颤儿,“不要了,求你……” “嘘,别怕。”雷厉拍拍她的背,安抚道,“我只是帮你擦一下,免得不舒服。” “我自己来吧。”强撑着疲倦,潘辰坐起身,换来雷厉的不满,“你又不信我了?” “我没有。”她嘟起嘴,水汪汪的眼睛带着委屈。 见她可怜巴巴的,雷厉心一软,不舍得再吓她,便把毛巾递给她,“好了,让你自己擦。” 潘辰擦了几下,还是觉得黏糊糊的,索性进浴室冲了个澡才又回到床上。 尝试过新福利,雷厉心情说不出的轻松愉快,从后面搂着她,双手漫不经心地在平坦的小腹上画圈。 洗完澡,潘辰神清气爽,也终于能理一理被吓得凌乱的思绪。越理就越觉得不对劲。这男人又是装可怜,又是扮委屈,还上演了“恼羞成怒”、“霸王上攻”其目的就是糊弄她,让她六神无主,乖乖屈服,陪他玩新花样。 她真是笨死了,居然慌不择路,上了他的当。 潘辰咬紧后槽牙,恨不得暴揍他一顿。恰在此时,他却重提之前没讨论完的话题,于是她又被分心了。 “在公司里我会注意分寸,不过以后上下班你得跟我一起。”他说。 “不要。”潘辰厉声拒绝,“会被人看到。” “不会。”雷厉保证,“我的车都停在专用楼层,不会有外人来。” 潘辰想了想,还是摇头,“不行,我还是自己走比较安全。” “送你的司机和车都是公司的,被人看到才会多想。”雷厉说。 “我坐地铁。” “最近的地铁站离小区有3公里。” 他说的倒是实话,这个富人小区离所有公共交通都有很长的距离,而且小区特别大,光是走到门口就要十来分钟。 看出她的犹豫,雷厉率先退一步,“要不这样,我让你在公司前一个路口下,你再自己走过去。” 潘辰权衡再三,也只能答应,“好吧。那下班的时候也在路口上车。” “行,都依你。”雷厉爽快应答。 想到明天起他们就能一起上下班了,他不由搂紧她,嘴角弯成漂亮的弧度。 ☆、第23章 不知是这些天在家懒惯了,还是头一晚被折腾得太厉害,早晨闹钟响时,潘辰硬是没听到。 雷厉反手摁掉响个不停的闹钟,再低头看向侧靠在他怀里的女人,她睡得很甜,乌黑的头发偎在脸畔,长长的发丝在床上蜿蜒,其中几缕还与他的发纠缠在一块儿。 其实,自从与她同床共枕以来,他不止一次注视她的睡颜,可每一次都无法从那张清纯动人的脸上移开视线。 她芬芳的气息环绕在他的四周,而水-嫩的唇微张,在晨曦下显得柔软。 回忆起那里的甜美,雷厉扬唇,露出一个舒心的微笑。 就这样静静地凝视了她好一会儿,雷厉算算时间觉得应该叫醒她,可转念又担心她睡眠不足,便打消了念头。 轻轻在她额头印下一个吻,他小心抽出被压着的手臂,尽管动作很轻,但还是弄醒了怀里的人。 粉-唇微启,潘辰被扰了清梦的小猫似的轻轻哼了一声,打破了清晨的寂静。 她张开眼,望着侧撑身子的雷厉,迷迷糊糊地问,“几点了?” “7点多。”雷厉拂开她额前的碎发,“要是困就不用起来。” “这怎么行。”潘辰揉了揉眼睛,“我昨天都跟陈总约好上午去报道。” “没关系,我跟她说一声。” “不要。”潘辰坐起来,厉声说,“昨晚不是说好不能搞特权。” “好、好、好。”雷厉用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那你抓紧,没有特权的人可不能第一天就迟到。” “我知道。”潘辰迅速跳下床。 她洗漱的速度超出雷厉想象,他还对着镜子扣衬衫,她已经收拾妥当,跑来催他,“你好了吗?” “你好了?”雷厉惊讶,依他所知,女人出门前打扮可是相当费时间的。 “对呀,你怎么那么慢。”她靠在更衣室的门口,语带嫌弃。 雷厉一边扣着衬衫,一边打量她。白衬衫外套了个七分袖的黑色小西装,同色系休闲裤,很普通的装扮。再看她的脸,干干净净的,不沾丝毫脂粉色,头发则是绑成马尾,清纯又充满朝气。 系纽扣的手略滞,下一刻,他开始解纽扣。潘辰见他把衬衫脱下来,很是不解,“你干嘛脱了?” “换一件。”他边脱边往衣帽间走。 “这件不是挺好?”她抬手看了眼表,“别磨磨蹭蹭的,我要迟到了。” “放心,不会让你迟到。”雷厉把脱下的衬衫随手搭在架子上,上半身直接袒-露在晨光下。 虽说亲昵的事做了不少,先前也被逼摸过他硬硬的胸膛,但这大白天的瞧见他肌理分明的线条,她还是有些难为情,连忙转身背对她,俏脸微红,“你快点。” 没站一会儿,潘辰听到身后有脚步声,知道他好了,以为终于可以走了,哪知他却突然揽着她的肩膀,将她拖回更衣室。 “干嘛呀?” “这样就顺眼了。”他答非所问。 顺眼?什么顺眼?潘辰一头雾水地看向硕大的穿衣镜,在看见两人的衣服时精光一闪,若有所悟。 白衬衫、黑西服,黑裤子,两人的装扮看起来的确蛮搭的,他特地去换衣服难道是要跟她穿“情侣装”? 幼稚!潘辰心里嘀咕着,眼睛却不自觉多看了两眼镜中满脸笑意的男人,别说,有副好皮囊还真重要,她从没见过谁能把白衣黑裤穿得这么好看。 ** 相比潘辰的着急,雷厉悠闲得多。 从家里出来后,非要带她先去吃完早餐,才有条不紊地开车去公司。按照约定,他在前一个路口放她下车。 车刚停稳,潘辰便解开完全带准备下去,可刚碰到门把,左手就被他拉住。 “又怎么了?” “你就这么走了?”他不答反问。 见她一脸茫然,雷厉好心点明,“goodbyekiss。” 诶……潘辰脑门上冒出三根黑线,这家伙能再幼稚点么? 不见她有动静,雷厉勾了勾唇,“再不快点,你要迟到了哦。” 潘辰无语地翻了个白眼,硬着头皮凑上头,在他脸上随意啄了下。 “好敷衍。”他不满地嘟囔。 潘辰无奈,只好又凑过去亲了他一下,刚想撤开,后脑勺竟被他压住。 “kiss要这样。”他吻上她的唇,品味了一番才放开她,然后捏了下她涨红的脸,“下班等我,我带你出去吃饭。” “不回家做吗?” “不了,今天带你去个特别的地方。”他说完又吻了她一口才放开。 羞愤地瞪了他一眼,潘辰打开车门,听到他在后面叮嘱,“过马路小心点。” ** 去长路前,潘辰还蛮忐忑,毕竟那篇报道闹得满城风雨,虽然文章并未署她的名字,这事儿也只有雷厉和陈爽知道,但她还是挺难为情。 尤其是面对陈爽,哪知对方反过来安慰她,“那件事并不全怪你,你也是被利用。” 原来向她爆料的人曾是工程部的员工,因为在物资采购时中饱私囊被开除,还坐了两年牢,出狱后,他便四处爆料。 不过,潘辰还是想知道,“他说的那些事是真的吗?” “不是。”陈爽摇头,“长路是一家管理很完善的企业,不会做违法违规的事。” “有关那个项目用地性质的问题,其实在开工前我们就获准改批,他给你看的项目书是老的。”陈爽浅浅一笑,“如果你不是采用暗访形式,就能看到改批后的文件。” 陈爽虽没明说,但意思很清楚,就是她有失偏颇,自己着了别人的道,丢了工作不说,还把自己搭进去。 事到如今,就算她悔青了肠子也徒劳无用。 深吸口气,甩掉自怨自艾的悲观,潘辰问起以后的工作,“我接下来要做什么?” “你做过记者,以后媒体联络这块就由你负责吧。”陈爽把一个文件夹交给她,“这是一些资料,你先熟悉一下,有不明白可以问林申,也可以直接问我。” “你的座位仍然在原来的位置,至于工资。”陈爽浅笑,“雷总交待不能搞特权,所以按照新入职标准给你。” “应该的。”潘辰礼貌一笑,“陈总,你还有别的交待吗?” “没有了。” “那我就出去了。” 得到陈爽点头,潘辰抱起文件夹走出办公室。 她之前在公关部待过,同事们都不陌生,尤其后期为了暗访,她有意跟大家联络感情,所以大家看她回来,都挺热情,张罗着要给她接风。 一听有饭吃,公关部最胖的陈莉立即响应,“吃火锅吧,西城开了家海底捞,听说味道很不错。” “我不能吃辣。”大美女罗灵梦瘪起嘴,“能不能换一个?” 第22节 “要不去吃日本菜?”跟潘辰搭档过的孙蕊芮提议。 立即换来男士们的一致反对,“日本菜量太少,吃不饱,还不如去吃烤肉” “又烤肉……”女士们不干,“上次聚餐也是烤肉,你们能不能有点创意?” …… 于是,一群人就围绕去吃什么展开了热烈争论。 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潘辰实在不忍打断,可想到跟雷厉约好了,还是弱弱地说了句,“晚上可能不行,我有事。” “啊!”陈莉失望地叫道,“你有什么事啊?很重要吗?不能推掉吗?” 一旁的孙蕊芮看她面露难色,连忙出来打圆场,“我看还是改天吧,我今天下午也要去一下工地。” “好吧。”陈莉垮下肩。 改了行程,大伙儿也就散了,潘辰这才有时间看陈爽交给她的文档。 这回她是以长路员工的角度来看这些资料,也第一次领略到长路集团这些年的发展有多惊人,从一个只有9人的建筑公司到员工上万人的大集团只用了30年。 但仔细审阅这30年的发展之路,她惊奇地发现长路高速发展的几年正是雷父卸任,将实权交给雷厉以后,正是他上任后力排众议大刀阔斧进行经营结构转型,才让长路成为集房地产、汽车销售、进出口贸易和服务业为一体的多元化集团。 望着那些记录历史时刻的照片,看着上面或斗志昂扬、或意气风发、或桀骜张扬的男人,潘辰心里某个位置有一些不知名的情愫慢慢升腾而起。 看得认真,不知不觉竟到了吃饭时间。 听到陈莉叫她,她随手整了整资料,拿着卡跟上去。 她们运气很好,出来时一部电梯正好从楼上下来。陈莉一边大呼等一下,一边拽着她和罗灵梦往前飞奔。 “谢谢、谢谢。”她们一进去就朝帮忙按门的同事道谢,再含笑转过头向其他人示谢,哪知目光一偏竟看到站在角落里的雷厉。 潘辰一怔,却见雷厉唇角微勾,绽出一抹浅笑。 像是受了惊吓,潘辰立即扭回头,盯着电梯上方的显示屏,可她总觉得有两道视线紧紧黏在她身上,令她浑身不自在。 受雷厉影响,大伙都安静地站着,没有说话。好不容易到了二楼,电梯门一开,陈莉便拖着她们逃似的离开。 确定走得够远,陈莉才叹口气,压低声音,“老大今天怎么这么早吃饭。” “是呀,他不都12点半以后才下来吗。”罗灵梦附和。 “也许,饿了吧。”潘辰干笑着跟了一句。 “我才要饿死了。”陈莉把一个盘子塞到潘辰手上,“快点拿,待会儿雷总就来了。” 在陈莉催促下,三人急匆匆地扫了几样食物赶紧找位置坐下,岂料刚吃没多久,突然听到有道男声在头顶响起,“这儿有人吗?” 抬头一看,雷厉正端着餐盘笑盈盈地看着她们,“我可以坐这里吗?” ☆、第24章 陈莉含着一根排骨,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雷、雷总。” “我可以坐下吗?”雷厉含笑又问了一遍。 不可以。潘辰在心里嘶喊,可惜别人看不到她内心翻腾的拒绝,只看得见陈莉点头如捣蒜,“可以、当然可以。”边说还边把旁边作为上多余的盘子挪到自己这边,腾出空位给雷厉。 雷厉笑着道谢,将餐盘放在了潘辰对面。 明知他是故意跟他们拼桌,但众目睽睽之下,潘辰也不胆量甩他白眼,只能紧锁眉头,埋头吃饭。 陈莉偷偷给罗灵梦使了个疑问的眼色,后者却像没见到似的,埋着头专心对付食物,吃相相当斯文。 她又悄悄看了眼潘辰,得,脑袋埋得比罗灵梦还低,只是这小姑娘干嘛一副饿了几天的样子,狼吞虎咽。 没得到同伴的回应,陈莉只好闷闷地继续吃饭。于是,在人声鼎沸的餐厅里,他们这张桌仿佛被罩进一个结界,静得出奇,而几乎所有来餐厅用餐的人都向他们投来探究的目光。 相比她们的不自在,雷厉闲适得多,吃了几口居然主动问她们,“饭菜还合胃口吗?” 陈莉一愣,不明白老板这是闹哪出?看其余两人都没回答的意思,只好硬着头皮开口,“挺好的。” 怕他不信,陈莉还补了一句,“上次有几家媒体的记者来吃饭还说我们餐厅比五星酒店弄得好。” 雷厉淡淡一笑,转而又问,“你们吃完饭后都干嘛?” 老板这是在深入基层,了解员工生活吗?陈莉睨了他一眼,斟酌道,“中午一般都在办公室。” “不休息?”雷厉问。 罗灵梦终于接过话,细声细气地说,“时间比较短,休息也就靠椅子上眯一会儿。” 雷厉微微颔首,突然看向潘辰,“你是新员工?” 被他突然一问,潘辰险些将一口饭呛到气管里。看她捂着嘴直咳嗽,陈莉忙替她作答,“她是我们公关部的同事,叫潘辰,上个月来的。” “上个月?”雷厉半眯眸子像是在回忆。 “她家里有事,中间休息了一段时间。”罗灵梦解释。 雷厉轻轻点头,一本正经地对潘辰说,“好好工作,公关部是个很锻炼人的地方。” “那是。”一个熟悉的女声突然□□话来,“公关部要是不好,有人怎么舍得把人放我这儿?” “经理。”罗灵梦和陈莉异口同声地打招呼。 陈爽朝她们笑了笑,转头看向雷厉,“雷总,你今天怎么坐这儿?” “刚好这儿有座位,而且……”雷厉漫不经心地扫了眼潘辰,“这里风景好。” 陈爽嘴巴做了个o字,调皮一笑,“风景是不错。”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句句饱含暗示,听得潘辰胆战心惊,就担心她们一个不小心透露了她跟雷厉的关系。 还是快闪为妙。她以最快速度解决掉食物,对着其余人扯出一抹歉意的笑,“不好意思,你们慢慢吃,我先走了。” 被怪异氛围扰得吃不好饭的罗灵梦也放下筷子紧跟着站起来,“等我一下。” “我也好了。”陈莉抹了两下最,匆匆端起餐盘,也准备闪人。 对于三人显而易见的“逃逸”雷厉倒也没说什么,只是扫了眼陈莉堆满食物的盘子,轻飘飘地说,“以后吃多少拿多少。” 陈莉尴尬地咧开嘴,窘得满脸通红。 陈爽见状,立即出声为下属解围,“好了,你们吃完就走吧,我跟雷总还有事要谈。” 此话犹如特赦令,三人连忙点头,端起盘子离开。一回到办公室,陈莉便长长地嚎叫,“啊啊啊……我死定了,老大肯定把我当成浪费的人了。” “不会的。”罗灵梦玩笑着宽慰,“他看你的身材就知道你有多爱粮食。” 不理会她的揶揄,陈莉哭丧着脸继续说,“你们说他会不会扣我的午餐补贴。” “怎么可能。”罗灵梦白了她一眼,“人家是管大事的人,哪有时间理这种鸡毛蒜皮的事。” 陈莉想想也有道理,但心里还有个最大的困惑,“你们说老大今天干嘛跑过来跟我们坐?” “我也觉得很奇怪。进公司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跟员工同桌吃饭。” 陈莉啊了声,语出惊人,“老大的第一次居然给了我们。” 噗……正在喝柠檬水的潘辰险些一口水喷了出来,下一瞬脑子里却浮出他昨晚说的那句话“我是第一次帮女人口……” 没留意到她红得像苹果的脸,陈莉继续猜测雷厉的来意,“他是不是在搞暗访?” “不会吧。他也没问什么啊。”罗灵梦仔细回忆了刚才的对话,觉得暗访可能性不大。 “哦,我知道了。”陈莉突然两眼放光,“他看中咱们其中一个了?” “怎么可能?”罗灵梦立即反驳,“老大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不碰长路的女人。再说,你没听百事通说?他已经有女朋友了。” 他有女朋友?潘辰握茶杯的手轻轻一抖,心脏没来由一阵紧缩。 “不知道真假,搞不好是传闻。”。 “什么传闻,他都亲口承认了。” “承认了?”陈莉愕然,“什么时候?见到过真人没?” “真人倒没见到,不过……”罗灵梦巡视了下四周,见没有外人,才招手示意她们凑近自己。“上周五有人在停车场听到他打电话,说周末要陪女朋友。” 周末?潘辰回忆了下,上周六他的确一大早就出门了,但他的说辞是回家给姥爷过寿,原来是骗她的。 他干嘛要骗她?她只是他的女伴,他跟谁交往、有没有女朋友跟她有什么关系呢?就算实话实说她也没资格讲什么,更不屑说什么…… 陈莉和罗灵梦还在围绕女友话题热烈讨论,潘辰却像被霜打的茄子,安静地站在一旁,一口一口地呷着水,不知是不是柠檬片泡太久,丝丝呛酸味儿涌上心头。 ** 一个下午,潘辰都在游神。资料上的文字不时变成扭动的字符,要费好大力气才能看进去。 临下班前,雷厉发来短信,“准时下班,我在路口等你。” 潘辰呆呆地注视着屏幕上的文字,自嘲地撇了撇嘴。就算他真有女朋友,就算他骗她又怎样,她不过是床=伴而已,有什么资格去质问、又有什么资格去生气? 可能是半天没得到回复,雷厉又发来一条,“在忙?” 长长叹口气,潘辰慢慢打下一行字,“稍微迟点走吧,下班时人太多。” 雷厉的答复很爽快,就一个“好”字。 到下班时间,陈莉收拾好东西看潘辰还呆坐在那儿,多嘴问道,“你不是约了人,怎么还不走?待会儿地铁就挤了。” “我们约得晚,再等一会儿。” 又过了半个小时,估摸同事都走得差不多了,潘辰拿起手机给雷厉发短信,“走吧。” 短信刚发出,雷厉的电话就来了。她下意识地瞅了瞅四周,确定没有人才接起,“喂?” “你出来了吗?”雷厉问。 潘辰嗯了声,关掉电脑,从包里掏出钥匙往门外走。 “到哪儿了?”他又问。 “刚出办公室,准备锁门。” 过了会儿,雷厉再问,“现在呢?” 潘辰想骂他啰嗦,可惜还缺一点点勇气,话到嘴边变成,“在等电梯。” 余光瞄到下行键变亮,她匆忙说,“不跟你说了,电梯到了。” 第23节 不等他说好,她便挂了电话。随着叮的一声,电梯门缓缓开启,一张俊逸的笑脸猛地撞入她的视线,还朝她晃了晃手机,“我还没说完你就挂了。” 像是没料到他会在里面,潘辰一时回不过神,见她傻愣愣地站在原地,雷厉勾起唇,“不进来吗?” 潘辰哦了声,赶紧走进去,并刻意站在离他最远的位置。 “又没别人,你站那么远干嘛?”雷厉不满。 “有摄像头。”潘辰小声提醒。 侧头瞥了眼那个一闪一闪的小红点,雷厉第一次思忖是不是该让保卫部开辟一个总裁专用电梯。 “你中午怎么吃那么少?”雷厉换了个话题。 见她抿着唇不吭声,他挑起眉,“公司的摄像头只能录画面,没法录声音。” 话已至此,潘辰只好说,“我吃得挺饱的。” “你平时在家不止吃这么点。” “我今天不饿。” 她微妙的异样没有逃过雷厉的视线,“怎么懒洋洋的,不舒服吗?” “中午没睡觉,有点累。”潘辰随便扯了个借口。 “是吗?”雷厉显然不太相信,不过,在他进一步追问前,电梯刚好到一楼。潘辰急慌慌地说了句待会儿见便飞笨离开。 雷厉只当她是尬尴也没甚在意,径直下楼取车,然后到约定的地点等她。可上了车,她还是怏怏的,头懒懒地靠着椅背,双目微合。 趁着等红绿灯的功夫,雷厉侧头注视她,轻声问,“睡着了?” 潘辰微抿唇,佯装没听到。 雷厉蹙眉,伸手出手去摸她的脸颊,可刚碰到就被她倏地躲开。 空气忽地停滞,车内静到了极点,甚至能听到空调的换气声。 好半晌,雷厉才冷声开口,“你到底怎么了?” 没等她回答,他眯起眼,一字一句道,“说实话,我很讨厌别人骗我。” 他高高在上的质询让潘辰憋在心里的酸涩砰然涌出,仰起下巴朝他低吼,“我也很讨厌别人骗我。” 雷厉眯起眼,口气更冷,“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潘辰把头别向一边,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喉头紧得发涩,酸胀一阵阵袭击眼眶。 有什么好哭的,不能哭。她用力掐着掌心,命令自己不许掉泪。 “有话就说清楚,别给我打哑谜。”雷厉硬生生将她的头掰过来,灼亮的眼直视着她。 毫不留情的手劲,把她的下巴捏得很疼,但她却倔强地咬着唇,不吭一声。 “说话。”雷厉催促。 “说什么?”她倔傲地反问。 “你说讨厌别人骗你,什么意思?”他直接了当地问。 潘辰被他紧迫的视线盯的心慌,担心再对峙下去会哭出来,慌忙别开脸,回问:“你上周六去哪儿了?” 周六?雷厉微怔,随即想起,“回家了,我姥爷过生日。” “一整天都在你姥爷家?”她问。 “对呀。”雷厉不明白她干嘛问这个,但还是说,“早上去就一直在那边陪他,吃完饭才回来。” “没去别的地方?”她反复确认。 “没有。”雷厉答得很笃定。 “你确定?”她再问。 “当然确定。”那晚几个表兄弟本来闹着去夜=总会继续下一场,结果被他给推了,为这事儿他们还笑话他要“从良”。 “可有人听到你亲口说周末要陪女朋友。”怕他否认,潘辰干脆提供更详尽的信息,“星期五、在停车场,你打电话时说的。” 雷厉这才听出端倪,眼睛瞪大地望着她。 潘辰把他的沉默当做默认,压住心口的酸涩,冷嘲道,“你周日一直跟我在一起,只有周六在外面,照你所说,难不成你会分=身?” 听她一句句的分析,雷厉嘴角慢慢勾起笑,好整以暇地凝视她,悠悠地说,“所以,你这是在吃醋?” ☆、第25章 吃醋?她吃他的醋?开什么国际玩笑? “你少自恋,我怎么可能吃你的醋?”潘辰故作不屑地扬起下巴。 “没吃醋你干嘛介意我有女朋友?又是生闷气,又是兴师问罪的?” “我……”潘辰语结,一时找不到合理解释。 “你什么?”雷厉步步紧逼,“你说呀,为什么听到我有女朋友就生气?” “我是,我是因为……”潘辰支吾半天终于找到一个理由,“我生气是因为你骗我,我最讨厌别人拿我当傻子了。” “可不就是个傻子。”雷厉笑着捏住她的脸颊。 “你才傻子呢。”潘辰别开头,不让他碰。 雷厉却硬把她的头掰回来,“不傻的话怎么会听风就是雨,都不过过脑子。” “谁听风就是雨了。”潘辰不接受这个指责,“你敢说,那些话不是你说的。” “是我说的。”雷厉承认得很爽快,“时间、地点、谈话内容都没错。” 虽然隔了好几天,但他还记得那通电话。来电话的是大院子里一起玩的哥们儿,人称葛老幺。 “我说你tm最近死哪儿去了,怎么不见人影?” “忙,公司新上了个项目。”他随便扯了个借口。 “忙个球,钱tm能赚完啊。”葛老幺嚷道,“王胖子办了个模特大赛,周六决赛,请咱们去做嘉宾……” “周六不行。”雷厉边走边说,“周六我姥爷过生日,得回家给他做寿。” 葛老幺失望地叫了声,转而又说,“周日呢,周日还有个庆功宴。” 没等他开口,葛老幺嘿嘿一笑,“王胖子说这次参赛的妞个个条顺盘靓,有几个比你上次弄到手的超模还正,据说波有d,玩乳……” “老幺。”雷厉赶紧打断他,“周日我也去不了。” “咋了?”葛老幺费解,“有妞不泡,不是你的风格啊!” “周末我得陪女朋友。”雷厉拉开车门,坐进去。 电话那边瞬时一片静默,就在雷厉以为掉线时,话筒里突然爆出一句震耳欲聋的吼叫,“艹!女朋友?你tm啥时候整出个女朋友?” 不怪葛老幺震惊,着实是他们都是同一种人,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自打会做那事儿起,身边就从不缺女人,可能被称之为女朋友的寥寥无几。 “一时半会儿说不清。”雷厉把电话换到左手,用右手启动车子,“行了,我得去接她下班,改天请你喝酒再详谈。” 接下班?电话那头的葛老幺嘴角抽搐了两下。原本听雷厉说出“女朋友”三个字他已觉得震惊,这会儿听他习以为常地说去接她下班,他真是惊得话都说不利索,“兄、兄弟,你玩真的啊?” 时隔一周,雷厉仍记得自己堪称哲学的答案,“既然是真的,怎么会是玩。” 这一次,他还真不是玩。就在某天,他心心念念赶回家吃她烧的饭时,他就下定决心要好好跟这傻乎乎的丫头谈个恋爱。 正因为此,他才甘愿当柳下惠,不着急把她一口吃掉。 见他眸子里晕起越来越多的笑,潘辰十分疑惑,“你笑什么?” “没什么。”他捧起她滑嫩嫩的脸,突没头没尾地说,“上个周末我的确是陪女朋友了,但不是周六,是周日。” 周日?“怎么可能,你星期天明明一整天都在家,跟我在一起。”潘辰反驳。 “对呀。”雷厉点头,“可不是一整天都在陪你。” 呵,这男人真当她是傻瓜吗?“你刚才说的是陪女朋友!!” 他莞尔一笑,双手搓揉她气得红扑扑的脸,“笨蛋,你不就是我女朋友。” 她?潘辰惊愕地睁大眼,随即了然。原来他所谓的女朋友只是所有女伴的统称。 似是猜到她的想法,雷厉突然敛起笑,神色异常认真,“我把女伴和女朋友分得很清楚。” “什么?”潘辰一脸茫然,不明白他的意思。 “逢场作戏的是女伴,不是女朋友。你跟她们不同。”他一本正经地说,“我对你是认真的。” 不同?认真?潘辰惊诧地看向他,喉咙像是被人扼住,半晌才挤出丁点声响,“你、你说么呢?” “不是吧?我说这么大声你都听不到?”雷厉佯装蹙眉,再清了清嗓子,贴到她耳边,一字一句,缓慢而郑重地重复,“我说,我对你是认真的。” “这次听清楚了吗?”他笑望着她。 听是听清楚了,只是她不明白,“我们不是lover吗?” “不是。”他用手指抚过她的脸,逗笑道,“我们都还没做过呢。” 这话不假,可是……潘辰抬头注视他,想从他脸上看出端倪,可惜什么都找不到。 这剧情发展完全超出她的想象,跳脱得难以置信。 不、不,他这种见惯美女的人怎么可能对她这种小花认真,一定是唬她玩儿。 见她又是摇头,又是蹙眉的,雷厉气不打一处来,“你不相信我?” 本以为她就算是真不信好歹会委婉地表示,哪知这丫头居然直愣愣地点头,答得相当干脆,“不信。” 真是活活被这小傻瓜气死。 右手揉了揉发胀的眉心,雷厉语气颇为无奈,“要怎么样你才会信?” 怎样她才会信?这个问题潘辰也不知道,一时无从回答,只好强调,“反正我就是不信。” “为什么?”雷厉快气晕了。tm的,活了30年,难得决定认真一次,怎么偏遇到个不知情趣的丫头。 “不为什么,就是不信。”答不出来的潘辰索性耍无赖。 雷厉咧咧嘴,摆手道,“行,咱们也不争论了,我会用事实证明给你看,我的话很可信,我是认真的。” 第24节 “不用证明,反正……” 听她又要说不信,雷厉恼火地咬了咬牙,手一拉就将她扯了过来,然后以猎豹之势,快速堵住了那张倔强的嘴。 车厢又恢复安静,只剩下闷闷的唔唔声。 亲得她快窒息前,雷厉才好心地放开她,用拇指拂过微红的唇瓣,“再嘴硬,我就亲得你嘴软为止。” 碍于他向来说到做到,潘辰只得忍气屈服于他的威胁之下。 确定她乖乖听话,雷厉在她嘟起的唇上啄了下,“好了,我带你去吃饭。” ** 一路上,尽管潘辰不想理他,但雷厉总能找出话题跟她聊,就这样东拉西扯一番,没多会儿车子就停了下来。 “好了,下车吧。”雷厉绕到她这边替她拉开车门。 潘辰下车,看了看前面狭长的胡同,“在这儿?” “在里面。”雷厉牵起她的手。 潘辰一怔,下意识就想抽出,却被他牢牢握住,“车子进不去,得走一段,但不远。” 他的手掌很大,阵阵暖意从掌心传来,沿着血管一点点渗米.需米小說論壇透到四肢百骸,带来一股奇异的心安。 见她没再挣扎,雷厉微微扬起唇,手指又收紧了几分。 与一墙之隔的喧哗大街不同,胡同里的世界别有洞天。在北城生活了四年,潘辰听过太多有关胡同的故事,知道这些看似荒僻陈旧的胡同里往往住着达官贵人,就连世界首富都来凑热闹,在皇城根下的胡同买了一座四合院。 至于那些贵死的私房菜更是喜欢藏在胡同里,等着有钱人主动上门挨宰。 当雷厉领着她停在一个四合院门口时,潘辰想当然地以为这儿也是一个“杀猪”的地方,哪知前来开门的却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 不过,最让她奇怪的是雷厉的态度,只见他一进门就勾住老头的胳膊,笑眯眯地说,“老爷子,饭烧好了没,我可饿了。” “进门就瞎嚷嚷,也不知道给我介绍下。”老头撇开他的手,把视线投向潘辰。 雷厉得令,伸手揽过潘辰肩膀,笑得几分得意,“这是潘辰,我媳妇儿。” 谁是你媳妇儿?瞎说什么呢!潘辰正欲驳斥他,却听老头奚落道,“小子,现在还不是呢。” “迟早的事儿。”雷厉胸有成竹。 “怕是只会迟,不会早。”老头诚心跟雷厉唱反调。 “老爷子……”雷厉拉长音,佯装哭泣,“你怎么就不说点好的呢。” “听好话别到我这儿来。”老头斜了他一眼,侧头笑望着潘辰,“潘辰是吧?” 潘辰点头,轻轻嗯了。 “听说你会做饭?” 没等潘辰回答,雷厉抢过话,“她做饭很好。” “没有很好,只是会做点家常菜。”潘辰赶紧补充。 “这年头,会做家常菜的人都不多了。”老头浅浅一笑,“行了,都别站外面,进来洗洗手,准备吃饭。” 趁着老头去厨房的功夫,潘辰赶紧问雷厉,“他是谁呀。” 看刚才两人的对话,他们应该是认识且关系非比寻常。 “他是老四……就是宋博彦的姑姥爷。”雷厉把香皂递给她,“他从小看着我们兄弟六个长大,是我们最尊敬的人,比自己爷爷还亲。” 有关他们六兄弟的关系潘辰之前听过不少,但目前为止只见过排行老四的宋博彦。 “我该怎么叫他呢?” “跟我们一样,叫老爷子。”他拿起张毛巾替她擦手,“他这人很随和,在他这儿不用讲究那么多规矩。” 潘辰点了点头,跟着他往外走,还没到餐厅就闻到一股浓郁又熟悉的香气,她用力嗅了嗅,惊呼,“剁椒鱼头?” “狗鼻子可真灵。”雷厉点了点她的鼻子。 顾不上被嘲笑,潘辰兴奋地走到桌前,看着那盘铺满油滋滋的红黄辣椒的胖鱼头,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口水。 正在摆碗筷的老头笑了笑,招呼她坐下,“尝尝看,合胃口不?这是雷子专程交待我做的。” 是他交待的?潘辰吃惊,“你怎么知道我想吃这个?” “上次买菜时你不是说很怀念老家的剁椒鱼头?”雷厉夹下鱼嘴附近肉质最好的肉,递到了她碗里,“尝尝看老爷子的手艺,看正宗不?” 望着碗里的鱼肉,一种说不出的悸动从心底慢慢腾起。 他带她见很重要的人,记住她不经意的一句话,并努力帮她达成,难道……他对她真是认真的? ☆、第26章 这是潘辰来北城后吃过的最正宗的剁椒鱼头,那熟悉的味道勾起了她对家乡的记忆,在家养病的妈妈、年事已高的外婆、门前的小河,还有家里的土黄狗……思乡的惆怅迅速涌上心头,令她的眼眶泛起阵阵酸意。 怕被老爷子和雷厉看见自己泛红的眼,她悄悄吸了吸鼻子,把头埋得更深。 “有这么好吃吗?”雷厉揉了揉她的头发,揶揄道,“我看你快把碗都给吃了。” 潘辰吸了口气,极力稳定自己情绪,再抬头,朝老爷子扯出一抹笑,“很好吃,老爷子烧得很正宗。” “当然正宗。”雷厉给又夹了一块鱼肉给她,“老爷子可是在云省待了10几年。” “您在云省待过?”潘辰吃惊。 “几十年前的事儿了。”老爷子笑着回忆,“我在理州工作过。” “理州?”潘辰兴奋地叫起来,“我就是理州的,我家在鹤庆。” “你是鹤庆人。”老爷子显然也很意外,“当年我就带着队伍在鹤庆做勘测。” 因为这份缘分,两代人瞬时打开话匣子,老爷子给她讲五十年前的石宝山,潘辰回答他现在县里的经济发展,苦了雷厉,完全插不上半句话,只能呆坐在一边安静听他们聊得开怀。 看她聊得兴致盎然,眼角眉梢都是灿烂的笑意,那是从心底里发出的笑容,是他从没见到过的笑,让他的心也跟着柔软下来,琢磨着是不是要抽个时间带她回家一趟。 潘辰听老爷子讲完工作的事,不由惊呼,“原来我们哪儿的矿产都是您带队发现的?” 鹤庆矿产资源丰富,尤其是富锰矿和岩金矿享誉全国,正是有了这些地下宝藏,当地人民才走上脱贫致富的道路,成为云省经济排名靠前的地区,没想到发现并带领他们开采这些地下瑰宝的人居然是老爷子。 “我觉得应该代表鹤庆人民敬您一杯。”聊到兴起,潘辰忍不住喟叹。 “你想喝酒?”被晾了半天的雷厉终于插-进话。 潘辰心里高兴,真想畅饮三杯,于是大着胆子问,“爷爷,您喝吗?” “行啊。”老爷子爽快地笑,“就庆祝咱爷孙俩有缘。对了,你喝什么酒?我可先说好,我这儿没啤酒。” “白酒。”潘辰骄傲地扬起下巴,甩出一句方言,“鹤庆人咋个可能喝啤酒。” “对头。”老爷子也跟了句鹤庆话,然后朝雷厉努嘴,“去,把柜子里那坛红布封口的高粱酒拿来。” 雷厉扶额,看向兴奋劲正浓的一老一少,挪步进了屋,没多会儿就拿回一坛酒,右手还捧了三个酒盅。 老爷子嫌弃地推开那三个酒盅,“去拿碗来。” “碗?”雷厉怔了下,就听潘辰笑盈盈地接过话,“鹤庆人喝酒只用碗。” 等雷厉拿来碗,老爷子率先给自己倒了一碗,再给她潘辰倒了个八分满,轮到雷厉时,他却突然问,“你开车来的吧?” 雷厉点头,“嗯,车停在胡同口。” “那你不要喝了。”老爷子放下酒坛子,“开车不准喝酒,不安全。” 雷厉本就不想喝,听他这么说也不争辩,只在一旁看着两人碰杯。眼见潘辰一口接一口,他不由皱眉,伸手拦住她,“差不多就行了吧,你俩还真打算不醉不归。” 老头子晚上就是喝个高兴,看雷厉不放心,也就顺势说,“丫头,晚上我高兴,不过不能再喝了,再喝我就得倒了。” 潘辰自持酒量不错,否则刚才也不敢嚣张地说只喝白酒,不过姜还是老的辣,跟老爷子一比,她差的不是一点点。她知道以老爷子的酒量,离醉还远着呢,之所以这么说完全是考虑她,不想把她灌醉。 “谢谢爷爷。”她放下碗,由衷说。 “谢谢你才是,我很久没这么高兴过了。”老爷子笑着起身,“行了,时间也不早了,你们明天还要上班,赶紧回去吧。” 潘辰扫了眼桌上的餐盘,摇头,“不急,我先把这些收拾完再走。” “不用,我自己来收。”老爷子拦住她。 “那怎么行?”他们白吃白喝,最后还得让老人家来收拾残羹,太说不过去了。 “没事儿……” “不行。”潘辰强硬地打断他的话,还朝他比了个叉的手势,“你坐着不要动,我来收拾。” 老爷子见她坚持,也不再争论,“行吧,就你来收。” 听到这话,潘辰满意一笑,袖子一撸就收起碗筷进厨房。 雷厉站在一边,想起她刚才对老爷子做的动作,觉着甚是可爱,却冷不丁被人拍了下屁股,回头就接到老爷子的瞪视,“愣着干嘛,还不去帮你媳妇儿忙。” ** 雷厉进厨房时,潘辰正在洗碗,听到脚步声,以为是老爷子要进来帮忙,便头也不回地说,“爷爷,我自己……” 话没说完,腰上忽地一紧,熟悉的气息瞬时萦绕而来。“叫谁爷爷呢?” “我以为是老爷子。”她扭了扭身子,“快放手,我在干活呢。” 雷厉充耳不闻,搂着她的腰,头搁在她肩膀上,声音低低的,“要我帮忙吗?” “离我远点就是最好的帮忙。”她抬了抬肩膀,示意他走开。 可惜,雷厉不听话,依旧搭在她肩上,“我来洗第二遍吧。” “那你倒是到前面来啊。”她肩膀上肉不多,他下巴搁在上面,硌得挺疼的。 “我舍不得放开你。”他紧了紧抱住她的手,“你身上很香,我想多抱一会儿。” 潘辰无语,对着空气翻了个白眼,“你还要不要回家了?” 见她好像要生气,雷厉只好放手,上前一步站在另一个水槽前,拿过她洗了一遍的碗,一边洗一边嘟囔,“一点情趣都没有。” 知道他是故意说给自己听,潘辰干脆置若罔闻,专心洗碗。 两个人分工,很快就把餐厅和厨房收拾好。干完活出来,老爷子坚持要把他们送到胡同口,并趁着雷厉去倒车的时候,把一个盒子塞到她手里。 “第一次见面,没什么好给你的,这个你收着。” 第25节 “不行,我怎么能收你的东西。”潘辰立即推辞。 “怎么就不能了。”老爷子把手藏在身后,显然不给她把东西塞回来的机会,“咱爷孙俩这么有缘,多不容易。” “可我……” “行了。”老爷子喝道,“咱鹤庆人可没这么矫情。” 潘辰握着盒子,也不敢再忤逆他,只好笑着说,“谢谢爷爷。” “客气什么。”老爷子满意地笑了笑,“你要是喜欢我这个老头子,以后有空就来院里坐坐,陪我聊聊天。” “我会的。”潘辰应诺。 老爷子莞尔一笑,视线瞟向雷厉的方向,忽然话锋一转,“丫头,雷子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性格是混了点,但心眼好。” “你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带到我这儿来的姑娘,看得出他对你是认真的,希望你能多担待他点。”像是想起什么,老爷子忽然笑起来,“我原来还以为他会是六个小子里定下来最晚的,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遇到你。” “爷爷,其实我们……” 潘辰正想解释他们的关系,肩膀突然一沉,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在说什么呢?” “在说让丫头好好管着你。”老头子接过话,佯装严肃,“我可告诉你,我很喜欢潘辰,你不准欺负她。” “疼她都来不及,怎么会欺负她。”雷厉揽住她的肩膀,也不管老爷子看着,吧唧就在脸上亲了一口,羞得潘辰脸通红,直想找个地缝钻下去。 这几个小子一向不把他当外人,老爷子也习惯了。“行了,回去吧,路上开车小心。” 雷厉应好,揽着潘辰道别,然后驾车离开。 不知是不是老爷子的高粱酒年份太久,后劲强,车子上了高架,潘辰就觉得酒劲上头,整个人晕乎乎的。 看她打开窗户,雷厉赶紧问,“怎么了?不舒服?” “头有点晕。”她靠着椅背,歪头看正在开车的他。 许是真的喝多了,这个角度看起来他还蛮帅的,五官立体,线条分明,微微抿起的薄唇带着浅浅的笑意。 记得在那本书上看过,薄唇的男人多情也寡-情。对应在他身上还真是全中。 “你这么看我,我会害羞的。”雷厉目不斜视地说。 潘辰切了声,把头扭向另一边,望着窗外五光十色的霓虹,酒意渐浓,老爷子的话和他下午的表白杂乱地飘过。 如果他是认真的,她该怎么办?为了不连累别人,为了前程,她可以说服自己签下契约,委身与她,但她不会忘记、也没法忘记他们之间横亘的问题,绝不会对他动真心。 至于他的爱,她不想要,也要不起。 还是四月天,夜风还带着冷气,雷厉怕她吹感冒了,便按了中控开关,把玻璃升上来。 “怎么关了?”潘辰不高兴地皱眉。 “风太大,吹太久头疼的。”雷厉好声好气地解释。 “不吹我才头疼。”潘辰烦躁地顶嘴。 雷厉瞥了她一眼,见她脸红扑扑,眼睛水汪汪的,一看就是熏熏然,不由气闷,“现在知道头疼了,我看你刚才喝得挺痛快的。” 潘辰却没反驳,只是撇了撇嘴不吭声。雷厉见状,又问,“是不是不舒服?想吐吗?” “不想。”她摇头,把头又歪过来怔怔地凝视他。 毫不避讳的目光让雷厉哭笑不得,“你这么一直盯着我,我都没法好好开车了。” 潘辰眨了眨眼,头在椅背上蹭了蹭,“你带我去见老爷子是为了证明你是认真的吗?”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雷厉怔了下,但很快就回答,“不全是。” “那还有什么。”潘辰的声音带着酒后特有的沙哑,低低的,在夜色里充满蛊-惑。 “就想带你去吃个饭,再把你介绍给她。”雷厉如实说。 “老爷子说你是第一次带女孩子去他那儿。” 车子速度倏地慢了下,很快又恢复如常。“他怎么什么都说。”雷厉低声嘀咕,耳根泛起红意。 “你以前都没交过女朋友吗?”潘辰认真地问。 车速又慢了下,雷厉正了正身子,肯定地说,“当然交过。” “那为什么不带她们去见老爷子。” 为什么?这个问题雷厉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看他一时给不出答案,潘辰又换了个话题,“除了女朋友,你还有很多女伴是吧?” “都是逢场作戏。”他讪笑着解释,忽然对以前的荒唐行为感到后悔。 “上床也是逢场作戏?”她追问。 车速再次慢了一下。担心再这么一脚刹车一脚油门下去会出事,雷厉一横心把车子停在了路边。 这丫头是要跟他秋后算账?他得专心、诚心地说清楚,“我跟她们之间只是生理需求,但我对你除了生理的,还有心理,我对你是认真的。” “所以,你是想娶我吗?” ☆、第27章 钱钟书说,婚姻是围城,外面的人想进来,里面的人想出去。 雷厉虽在城外,可遇到潘辰之前,他一点都不想进去。 “脑袋昏了的人才结婚。”这是半年前,他得知江少卿和宋楚领证时发出的感叹,彼时,他做梦都想不到,仅仅隔了半年,他的观念彻底被颠覆。 “是的,我想娶你。”他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郑重。 其实,他依旧觉得婚姻是枷锁,但如果对方是潘辰,他愿意为她戴上镣铐。 是什么时候开始有这样明确、清晰的、想娶她的愿望呢?大概是在她系着围裙在厨房做饭时,又也许是她懒洋洋地靠在他怀里半眯着眼打盹时,亦或是两人在阳光满满的书房各自捧着一本书安静阅读时,更甚至是清晨一睁眼看见她甜美的睡容时…… 他喜欢她做的饭,喜欢她气呼呼地朝他低吼,喜欢她偶尔赌气不理他,喜欢她躺在身下娇羞脸红,喜欢抱着她睡,喜欢每天第一个映入眼帘的人就是她…… 活了30多年,不是没恋爱过,不是没动过真感情,可唯有对她,是想收在怀里,珍藏一辈子。 他不清楚爱的真谛到底是什么,但他认同少卿的话,“爱是自私的,是占有。” 不仅占有她的人,更要拥有她的心。 他给了笃定的答案,潘辰的反应却是沉默,这让雷厉很郁闷,“你不相信我想娶你?” “不。”潘辰摇头,“我信。” 可惜,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又听她说,“可我不会嫁给你。” “为什么?”雷厉奓毛。 “我们不可能。”潘辰说话声音始终淡淡的,却透着坚定。 “怎么就不可能了?”雷厉窝火。 不等潘辰回答,他径自说,“你是不是担心我家里不同意?” 以他们家的身份,长辈们的确是希望能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媳妇,可这几年,他在男女之事上一直不认真,眼见他换女人跟换衣服一样,老太太急得要命,直呼,“只要领个女的回来就行。”所以,哪怕她家条件达不到要求,他也有信心说服爸妈接受。 “跟你家里没关系。”潘辰慢慢坐直身子,把话挑明,“是我不想嫁给你。” 不想嫁?所以……他这是被拒绝了。 “给我个理由。”雷厉铁青着脸,声音像裹了冰渣般刺骨。 看着他紧绷的脸,潘辰抿了抿唇,觉得也是时候把他们之间的过节说明白了,她会做他的床=伴,但绝不会跟他发生感情纠葛。 深吸口气,她努力扯出一抹笑,“因为我不会嫁给一个无良奸商。” 无良奸商?雷厉拧眉,黝黑的眸子仿佛要喷出火来。tm的,这些日子他对她掏心掏肺,哄着捧着疼着,她居然骂他是无良奸商。 “就因为我逼你签卖身契?”他知道她对这事儿耿耿于怀,也承认当初手段是卑劣了点,可是合约签了那么久,他就算忍到疼都不曾动过强=占她的念头,不就是因为她说没准备好,试问有哪个无良奸商会这么“发善心”? “不全是。”潘辰微微摇头,并在他再次爆发怒火前,缓缓说道,“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吗?” 干嘛突然问这个?雷厉虽不明白,还是如实回答,“在你们学校的签约仪式上。” 长路跟r大新签了一份教学楼的捐建计划,校方邀请他出席签约仪式并顺便见见这些年受“求得”资助的优秀学生代表,本来有关慈善公益的活动他一向都交给陈爽负责,可r大的团委书记是父亲的老同学,一再坚持要他亲自去,碍于情面,他只得亲自前往。 应他的要求,签约仪式极力办得很简单,他只需要露个脸,保持惯有的微笑让记者拍两张照片,可坐下没多久,他就察觉到一道灼热的视线在紧盯着自己,循着视线找过去,就见到了她。 很清丽的小女生,相貌娟秀,有一双非常漂亮的眼睛。 他勾了勾春,露出迷死人的微笑,原以为她会跟其他女人一样避开视线,哪知她却像是没看见似的,继续一怔不怔、直勾勾地盯着他。 这样逼人的盯视,倒让见惯莺莺燕燕的他败下阵来,悄然移开了眸光。 校方的讲话冗长而拖沓,而她则保持着端正的姿势,一直看到他起身离席,目光未曾有过一寸偏离。 向来被女人围着的他想当然地以为她又是个年轻的倾慕者,所以在校领导热情地邀请共进晚餐时,他在许译惊诧的目光中提议,“第二排中间那两个女生是求得自助者吧,要不叫上她们。” 后来的事就是他闹了个大乌龙,在卫生间被她险些咬穿了嘴唇。可正是那个误会勾起了他对这个辣呛丫头的心思。 见她笑着摆头,雷厉不明白了,“什么意思?那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不是。”潘辰语气肯定,“我们四年前就见过。” 四年前?雷厉惊诧,“我四年前见过你?”为什么他一点影响都没有,难不成是,“路上偶遇?” “不。”潘辰还是摇头,“在你办公室。” “在我办公室?”雷厉更吃惊,“四年前你才大一吧,怎么会来我办公室。” “准确说是高考刚结束。”她纠正。 雷厉越听越糊涂,“到底怎么回事,你能不能一次说清楚,你为什么会来我的办公室?” 潘辰苦笑着把头别向一边,缓缓开口,“我是去找你讨公道,我爸在长路开槽罐车时被垮塌的吊车砸死了。” 雷厉惊愕地瞪大眼,完全没法接受这个消息。 “你是不是已经忘了?”潘辰奚落。 “不,我记得。”这起事故是长路建企以来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安全事故。由于连续暴雨,一台吊车桩基出现松垮,导致坍塌,倒下的吊车刚好砸在一辆运输水泥的槽罐车上,致使槽罐车司机当场死亡。 没想到,“那个司机是你父亲?” “是的。”潘辰用力睁大眼睛,不允许自己哭出来,“你现在想起我们什么时候见过了吧?” 第26节 这般提醒,他当然记起了。 如她所说,那是在四年前的某个下午。那天下了班,一个刚泡到的空姐来办公室来等他吃晚饭,临走前那女的在他身上蹭蹭摸摸,弄得他火烧火燎,脱了裤子正准备提枪上马,办公室的门却突然被人从外面撞开,伴随而来的还有秘书的呼喊,“小姐、你不能进去。” 被撞破好事,雷厉火冒三丈,“谁让你们进来的,出去!” 秘书还没来得及解释,门外又跑进来几个保安,吓得腿上的空姐急忙扯衣服盖住半敞的制服,躲在她怀里大气都不敢出。 保安也没想到会撞见老板在办公室玩制服诱=惑,纷纷转身看着走廊上的地毯。 就在这个间隙,一道人影蹿到了他的办公桌前,“雷老板,你能不能把我父亲的抚恤金还给我们。” 雷厉的裤子挂在脚踝处,没法站起来,额上青筋突突直跳。“什么抚恤金?” “我爸在你的工地上被吊车压死了。”女孩儿倔强地望着他,“按照国家法律,你应该赔偿我们抚恤金。” “你是潘国辉的女儿?” “对,我爸就是潘国辉。” 雷厉眯起眼,朝秘书喊道,“潘国辉的善后是谁负责的?” “吴总。” “把她领到吴总哪儿去。”他不耐烦地说。 秘书上来带她,却被她挣开。 “我不要走,你今天一定要把钱给我,这笔钱对我们来说很重要。”她的声音一直在发抖,像是要哭出来。 “长路还没穷到要吞死人钱。”他烦躁地挥手,示意秘书将她强行带走。 后来发生了什么他没有过问,只是在开月会时顺口问了吴总,得到的答案是“一场误会,已经处理好了。” 大抵是当时一直惦记着自己没穿裤子,所以他对那个女孩儿的记忆很模糊,只依稀记得她有一双很倔强的眼睛,还有她浓黑眸子里故作勇敢的伪装。 没想到,那个女孩儿居然是潘辰。 “对不起。”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道歉,可他就觉得自己欠她一个抱歉。“你父亲的死……” “是意外。”潘辰冷冰冰地接过话,“你不要误会,我没有怪过你们害死我爸,但我恨你们罔顾事实,昧着良心扣我爸的抚恤金。” 在雷厉的震惊中,她缓缓说道,“当年,明明是你们在管理上存在漏洞,用了一个根本没有上岗资格的人开吊车,造成操作失误砸死了我爸。可是,你们居然把责任全推在我爸身上,污蔑他疲劳操作,没有看见警示牌,也不听从现场指挥,擅自闯入。” “你们污蔑了他,还不肯赔抚恤金,只派人带着五万块来我家,逼我妈签一份声明,承诺事情就此了解,不会再去找长路的麻烦。我妈不肯签,你们就雇了一群地痞流氓来我家闹,还跑到学校堵我。我妈怕我受伤害,不得不签下那份协议。” 潘辰忘不了母亲惊恐无助的模样,“妈只有你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对得起你爸。算了,公道什么咱都不要了,只要你好好的,你爸地下有知也会理解的。” 她忘不了,在母亲查出尿毒症急需用救命钱时,仍然不肯动用那五万块钱。“签协议是被逼的,但用了这个钱,就说明咱也认同了他们的处理,我已经没法给你爸讨公道了,绝不能再用冤枉他换来的钱。” 她更忘不了,当舅舅告诉她再不交医药费母亲就会被赶出医院时,她背着他们只身一人到北城,没皮没脸地想讨回父亲应得的抚恤金好为母亲保命,却被当做贪得无厌的人赶走。 他傲慢地说,“长路不会贪一个死人的钱。” 结果却是他们就昧着良心,贪了死人的钱,还反过来侮辱她想发死人财。 自始至终她的声音都很平很轻,可这样的平铺直叙让雷厉觉得害怕,他宁愿她揪着他的衣领尖叫咒骂,也不要她像被抽掉了感情一般,眼眸充满了冷硬,脸色平静,几乎是死气沉沉,让人透不过气。 “潘辰……”他拉住她的手,却发现她的手像冰块一样凉。 她没有挣扎,只是笑着看他,“雷厉,你说我能嫁给你吗?” ☆、第28章 周延和瞿白赶到会所时,见到的就是喝得醉醺醺的雷厉歪在沙发上,手里攥着个红酒瓶,西装被扔在一旁,而地上还倒着一个瓶子。 这会所是几兄弟合伙投资的,见到他们,会所负责人可算舒了口气,“瞿总、周总,雷总他一来就要酒,我看他连着喝了两瓶,就多嘴劝了一句,谁知……”经理指了指茶几前方的一地碎玻璃,“他一发火,把瓶子杯子全摔了,我怕闹出事,所以才斗胆给你们打了电话。” “没事。”瞿白朝经理挥手,“这里交给我们,你先出去吧。” 经理像是得了大赦令,扫了眼地上的玻璃渣问,“要叫人来打扫吗?” “不用,我们一会儿就走。”瞿白说。 等经理出去,瞿白才走到沙发边,拍了拍雷厉的手臂,“老大……” “别tm碰我。”雷厉挥舞酒瓶子,险些砸到了他的脸。 瞿白堪堪躲开后,皱起眉想来抢他的酒瓶,可刚碰到就被他揪住。“你是谁?想干嘛?想抢我东西?” 喝醉的人手劲大,钳得瞿白生疼,可还得好声好气地哄着,“是我,老五,还有小六。” “老五?小六?”雷厉缓缓睁开迷醉的双眼,瞪着眼前的两个人,认出来后打了个酒嗝,“你们怎么在这儿?” “程经理给我们来电话,说你喝醉了。”周延回答。 “谁说我醉了,我没醉。”雷厉猛地坐直身子,把酒瓶朝茶几上一杵,“不信再来两瓶。” “是是是,你没醉。”瞿白朝一旁的周延使了个颜色。 周延心领神会,赶紧将酒藏到了沙发另一边,然后扶住雷厉,“哥,咱换个地方喝吧。” “换、换哪儿?”雷厉结巴地问。 “夜宴。”周延报出一个雷厉最喜欢去的场子,“我让葛老幺给你找几个辣=妞。” 换作以往这话绝对能博得雷厉欢心,可今天他一听却像被触了龙鳞,立马翻脸,“滚,什么辣=妞,我不要。” 连辣=妞都不能引起他的兴趣,这太不正常了啊! 兄弟多年,他们不是没见过彼此的醉态,可他们兄弟六人别的不敢说,酒品绝对是大院里最好的。即使喝多了,也是安安静静地待在一边,顶多呼呼大睡,像今晚这样又是摔瓶子,又是骂人的,还真没见过,唯一的解释就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看着又跌坐回沙发的雷厉,瞿白疑惑,“老大,你到底怎么了?” 周延也察觉到了异样,脑子里倏地闪出前些天跟宋博彦吃饭时听来的八卦。 “咱可能会有个很年轻的大嫂。”彼时,老四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你没看见,老大被那姑娘收拾得服服帖帖的,那叫一个听话。” 小四说那姑娘叫啥来了?对了,潘辰。 周延想了想,小声试探,“哥,你是不是跟潘辰吵架了?” 果不其然,一听到潘辰的名字,雷厉便像一头打了兴奋剂的公牛,猛地怒红双眼,“别给我提她。” 得,真是为了那个女人。 摸不清状况的瞿白很好奇,“潘辰是谁?” “我tm说了,不准提她。”雷厉怒吼,抄起沙发上的靠枕扔了出去。 “行、行,不提。”周延赶紧把瞿白拽到自己这边,“我也是听小四提了一嘴,老大看上个小姑娘,叫潘辰。” 他俩说话的声音其实很低,可不知怎的,还是被雷厉听到了,只听他突然惆怅又悲伤地嚎道,“你们没说错,我看上人家,可人家tm的看不上我。” 正在窃窃私语的瞿白和周延同时睁大眼,继而面面相觑。不是吧,他们一向不缺女人的老大竟然被嫌弃了。 怎么办,好想笑。 极力憋着笑,周延又想起来,“不对呀,我听老四说你们不是搬一块住了吗?” 瞿白闻言,惊愕得下巴都合不拢了。住一起?老大这是来真的? 外人眼里,雷厉是标准的花花公子,身边女人走马观灯般一个接一个的换,可身为最执交的兄弟,他们却很清楚,这么多年,虽然他玩过的女人手指头脚趾头加起来都数不过来,可没有一个住进过他家,就连那段维持得最久的初恋也没发展到同居的地步。 而这个潘辰不仅能敲开他家的门,还能让视女人为装饰品的雷厉在这儿借酒消愁、烂醉如泥,真是不简单。 突然间,他很想见一见这个传说中的“小嫂子”。 “住一起又怎么样,她还不是不喜欢我。”雷厉一改刚才的嘶吼,声音变得低沉怅然,“她都不屑嫁给我。” “你向她求婚了?”周延和瞿白异口同声。这节奏,发展得也太快了吧。 “他不会嫁给我的。”雷厉没直接回答他们的问题,而是难过地摇头,“他爸在我的工地上被砸死了,她撞见我在办公室玩女人,还以为我贪了她爸的丧葬抚恤金。” “你背着她玩女人?还被她撞见?”周延显然抓错了重点。 “我没有。”雷厉立即反驳,“跟她在一起,我就没再碰过别的女人。” “那……”周延还想追问却被瞿白止住。 “老大,你刚才说他爸在你工地上出事了?”瞿白记得长路唯一发生的安全事故就是在四年前,当时好像的确是死了一个工友,不会这么巧,就是潘辰的父亲吧。 “他爸是潘国辉,出事前在长路开槽罐车。”雷厉也觉得这事儿太巧,巧得就像老天爷诚心设了个局要收拾他。 “丧葬抚恤金又是怎么回事?”瞿白继续追问。 “我tm也不知道,她就一口咬定我没人性,不肯赔钱,还找人威胁她们母女。” “不是吧。”周延皱起眉,“中间会不会有什么误会?”依他们对雷厉和雷家的了解,绝不可能使出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说得更难听点,这点钱长路还是赔得起的。 看雷厉摇头不说话,瞿白也接茬,“对呀,肯定是有误会,解释清楚就好了。” “她根本不听我解释。”想起之前的情景,雷厉仍觉得憋屈。 听完她的指控后,他立即联系了当年负责处理善后的副总吴彬,想了解事情始末,还自己清白。 “老吴,我问你,四年前,环北名苑的吊车坍塌事故是你负责处理的吧?” “是我。”吴彬纳闷,老板怎么突然问起这么久以前的事来。 “当时死了一个工友,叫潘国辉,事故赔偿也是你负责吧?”雷厉又问。 “对,是我。”吴彬终于忍不住问,“雷总,是有什么问题吗?” 雷厉没回答他,只是继续问,“你把当年的善后措施给我详细汇报下。” “现在?” “对、现在。”雷厉低吼。 共事多年,吴彬还没见雷厉情绪失控过,不由心下忐忑,“事情过去蛮久了,具体的措施我一下子也想不起来,不过我们都是按标准赔偿的。” “标准是多少?”雷厉步步紧逼。 电话那头的吴彬擦了擦脑门上浮起的虚汗,“按照长路制定的安全事故赔偿标准,死亡的赔偿金是100万,另外我们还会根据死者的家庭情况给予适当补贴。” 吴彬顿了顿,回忆道,“我记得潘国辉家里情况不太好,他老婆有病在身,孩子比较小,所以我们还外加了一些补贴,但具体多少我得回公司看看当时的记录。” “也就是说,我们赔偿了100多万?”雷厉扭头看向潘辰。 得到吴彬肯定的答复后,雷厉把电话开了免提,吩咐,“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就从按照标准说起……” 吴彬一头雾水,完全不明白老板唱的是哪出,但还是依言把之前的话又说了一遍。 第27节 等他重复完,雷厉又吩咐,“你明天有关这起事故的所有资料,特别是关于潘国辉的赔偿资料交到我办公室。” “好,我明天一早就给你送去。”挂了电话,吴彬也不敢真等到明天,立即穿上衣服出门。老板大晚上来电话,突然过问四年前的事,语气还那么差,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纰漏,他得先去确认下。 放下电话,雷厉望着潘辰,“你都听到了?” “听到什么?”潘辰反问。 “老吴说的,你爸的赔偿。” “100万?”潘辰勾起唇,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你是想说我冤枉了你?还是我想讹你一笔?” “我没这个意思。”雷厉压住胸口的火,额角青筋直跳,“我只是想说这里面可能有误会?” “什么误会?”潘辰冷笑,“你的下属背着你阳奉阴违,或者赔偿的中间环节出了纰漏?”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听她阴阳怪气的说话,雷厉真觉得要被气死了。“这件事,我会调查清楚,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满意?我怎么可能满意。”潘辰轻声开口,静静的看著他,“我爸能回来吗?我妈的病会好吗?我可以有个健全的家吗?” “潘辰……”雷厉揉了揉眉心,“你能不能公平点,你一方面说你爸的死不怪我,一方面又苛责我。” “从责任认定上是不能怪你,但并不代表我不恨你。”潘辰无所谓的耸肩,“你跟我讲公平,那你用尽手段让我陪你六个月,又公平吗?” 他无法反驳。 雷厉深吸口气,“好,就算是我的错,那请你给我一个补偿的机会,让我照顾你、照顾你妈妈。” “不必了。”潘辰浅笑,“你还不是不明白吗?无论是为我爸,还是为我自己,我都不会嫁给你,永远不会。” 听完来龙去脉,周延和瞿白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严格意义上讲,雷厉的确跟潘父的死没直接关系,可这就好比你逛商场时被电梯夹伤手,你能去怪电梯吗?当然是责备商场老板。更何况,这事儿关系到一条人命,后面又闹出这么多误会,换他们是潘辰,也不没法谅解雷厉。 而且,听雷厉话里的意思,人家姑娘搬到他家,也是他耍了些手段,这么一来,事情就更复杂,要想追到这个老婆,怕是得费不少功夫。 长叹口气,瞿白安慰道,“哥,你也也别沮丧,给她点时间慢慢消化。” “对对对。”周延附和,“她现在还没拐过那个弯,等你们相处时间长了,日久生情,她迟早会接受你。” “你现在最主要就是把抚恤金的事调查清楚。”瞿白建议。 “可她说这个不重要。”雷厉还牢记着潘辰的话。 “管它重不重要,你都得给她一个事实,总不能让她一直误会。”周延如实说。 至于误会解除后怎么打动她芳心的事,作为光棍的瞿白和周延还真没什么经验。只能套用身边唯一的例子,就是他们可怜的二哥——江少卿一直坚持的“先绑到身边再说。” “硬绑她在身边,她会不会更讨厌我?”雷厉担心。 “会吧。”周延生硬地牵动嘴角,“可是放走她,你确定能追回来吗?” 雷厉摇头,今天之前他尚可大言不惭地说没问题,可现在,他丁点把握都没有。 “不确定,对吧?”周延喟叹,“所以还是拴在身边保险。” “可是……”雷厉抬起头,眼底满是懊悔,“我已经放她走了。” ☆、第29章 空荡荡的客厅内,潘辰怀抱靠枕蹲坐在沙发上。 房间里没有开灯,小区昏黄的路灯透过玻璃照进来,打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反射出点点光亮。 她盯着那些光点,思绪越飘越远…… 晚上,在她决绝地表达拒绝后,她能清楚看见雷厉被沮丧和气愤布满的脸庞,原以为会迎来他的勃然大怒,可自始至终他只是死死咬着后槽牙,紧握的手背青筋尽显。 车厢里一片死寂,沉重的氛围,笼罩著两人,教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佯作漫不经心地靠在椅背上,实则背脊僵硬得隐隐发疼。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雷厉才开口打破沉默,“我送你回去。” 在寂静狭小的空间里,他的声音涩得发紧,好似有什么东西卡主了喉咙。 回哪儿?她想知道在了解他们之间的恩怨后,他是否还坚持让她履行合约,会不会提前行使权力,可满腔的疑问到了嘴边却只变成了干巴巴的一个字,“哦”。 车子一路向西,下了高架,往南。一幢幢熟悉的建筑物从窗外飞逝而过,她认得这条路,是回金鼎苑的路。 还是要回他家。这个认知让潘辰心微微悸动,说不出是高兴,还是惆怅。 进了小区,车子驶进地下车库,雷厉却好像没有熄火的意思,只是握着方向盘,低沉地吐出两个字,“到了。” 潘辰愣了下,慢慢解开安全带,刚想推门下车,就听到他悠悠地说,“对于你爸的死,我知道说再多都没用,为了表示歉意,我们的合约即时失效,你可以走了。” 握在门上的手倏地收紧,潘辰困难地启开唇,“我……” “收拾好东西给司机打电话,他会送你回去。”雷厉把头别向另一边,像是费了很大力气才挤出三个字,“下车吧。” 潘辰咬着唇一口气推开车门,刚站稳,就见车子突然打了个急转弯,然后向脱弦的利箭嗖地飙了出去,发动机巨大的轰鸣声久久回荡在空旷的车库。 他决定放了她吗? 呆呆的站在原地,她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喉头隐隐泛出酸涩。 一定是太意外了。她吸了吸鼻子,拖着灌了铅般的双腿一步步走向电梯。 木木地刷卡,木木地开门,木木地脱鞋,木木地坐在沙发上,每一个动作都机械无力,仿佛灵魂被遗落在雷厉车上。 她应该马上收拾行李离开这个华丽的牢笼,可好像又有什么让她迈不动腿。 他是随口说说还是真的会放她走?还有父亲的事,以她对他的了解,他应该确实不知情。 其实,晚上他下属所讲的赔偿,她并不是第一次听到,如果没记错,四年前也是这个人跟她讲了同一番话。 “姑娘,有关你父亲的赔偿纪录全在这里。”那个被秘书称为吴总的男人把一份文件递给她,“你自己看,我们都是按照规定赔偿的,而且考虑到你家的困难,公司还提高了标准,一共是145万。” 145万?不可能!除了2万块的丧葬费,她们就只拿到了5万块的封口费。这笔钱被包在牛皮纸袋里,至今还压在床底。 看出她不信,吴总又把那份文件翻到最后一页,指着一个红红的印子说,“你看,这是你妈妈的签名和手印。” 潘辰顺着他的手看过去,果真看到了母亲的名字,彼时她对字迹还不甚了解,但坚决判定,“这不是我妈妈签的,我妈不可能签这个。” 吴总有些无奈,“姑娘,就算字不是你妈妈的,但手印总不会造假吧。” 从科学角度,指纹的确是独一无二的。“可是,这可能是你们逼我妈按的。”妈妈不是说过,这帮混蛋派了一群地痞来威胁她们,对,一定是他们胁迫妈妈安的指印。 “姑娘,这话可不能乱说,这份协议是律师在场签定的,你妈妈完全是在自愿情况签订。” “不可能。”她坚持。 “你非不相信,我们也没办法。既然你对协议的真实性存在疑问,就请你向法院提请鉴定,我们绝对配合。”吴总已有些不耐烦,“我现在还有其他事要处理,就不招待了。” 一旁的秘书闻言立即朝门口的保安使了个眼色,后者立马上前来,礼貌邀请她离开。 走出办公室的瞬间,她清楚听到身后吴总的嘟囔,“什么人呀,想发死人财还支孩子来,真是……” 潘辰想回去跟他争论,却被保安一左一右地架了出去。从北城回来后她就问母亲那群流—氓是不是逼她签了什么文件,但妈妈说,除了一份保证书她就没再签过字。 她也问过出事后陪母亲去北城接父亲遗体的舅舅,得到的答案是,没签过,也没赔钱。 后来她来北城念大学,咨询了法律系的教授,在了解情况后教授建议她们起诉长路,可舅舅舅妈劝她,“胳膊拧不过大腿,人家财大气粗又有背景,我们怎么告啊,再说有那个打官司的钱不如给你妈治病。” 母亲被舅妈洗脑也怕惹上麻烦,苦苦求她打消念头,她没法子,只能把这份愤怒深埋在心底。 如今,从土里翻出来,没结成仇恨的果,反而因为雷厉生出疑惑的花。 暂时先留下来吧,等他回来把事情说清楚,而且她的卖身契还在他手上,至少要问他要回来。 她把头搭在靠枕上,无力地闭上眼,胡乱想着,在酒精作用下,不知不觉竟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听到门外电子锁一直传出滴滴的声响。她在抱枕上蹭了蹭脸,下一瞬却猛地睁开眼,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是他回来了吗?她紧张坐起来,用手梳了梳睡乱的长发,探出头想看个究竟却发现屋里黑漆漆的,这才想起,自己一直没开灯。 扔掉抱枕站起起身,她揉了揉发麻的脚,抹黑找到开关,啪……一室明亮。 她用手微微遮了下眼,适应从黑暗到光明的过渡,并狐疑地盯着大门。 雷厉家的门锁是高级密码锁,有两种开门方式,一是指纹,二是输入数字密码。安全起见,包括保洁阿姨在内,他们都采用指纹开锁,而现在外面却不断传来开锁失败的滴滴声。 不会是坏人吧?她戒备地往后退了一步,考虑是不是要给物业打给电话。 尽管屡试屡败,门外的人却没有放弃的打算,仍在不停尝试打开。在第五次响起失败提示时,潘辰担心再被试下去,大门会被锁死,便大着胆子走到门口,打开了可视器。 屏幕上立即出现三个男子,其中一个被人一左一右搀着,而左边穿黑色风衣的男子正拽着他的的手指摁向指纹识别器。 被搀扶的人,正是雷厉。 虽然看到雷厉,潘辰还是不敢轻易开门,谁知道他是不是被人挟持呢。 权衡了下,她拿起可视电话,“你们找谁?” 门外正在费劲试手指的瞿白和周延一听有人在里面立即像找到了救星。 瞿白最先反应过来里面是谁,调整姿势对着摄像头的位置,“你是潘辰吗? 潘辰?周延诧异,老大不是说人已经被放走了吗? 没走?那就是说老大还有戏? 压住心中窃喜,周延朝摄像头摆出一个十分纯良的笑容,“你好,我们是老大的朋友,我叫周延,他是瞿白。” 瞿白、周延?雷厉经常挂在嘴边的六兄弟? 没听到门内有回应,周延一把抓住雷厉的胳膊,将他夹起来面朝摄像头,“老大喝醉了,我们送他回来,但他喝糊涂了,不知道怎么开门……” 监控器里衣冠整齐的两人看起来的确不像坏人,再说他们能叫出自己名字,身份应该不会造假。 “请等一下。”潘辰先打开玄关的灯,再按开锁。 啪嗒,门应声而开。 瞿白和周延没顾得扶雷厉进来,而是先打量了下站在门口的女人。 纤细清秀,干净清纯,称得上漂亮,与雷厉以往的女人比,完全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类型,只是宋博彦的情报说她快大学毕业,可他们看起来她顶多大一的样子,让他们那声“嫂子”硬是叫不出口啊! 见他们一直站在外面,潘辰以为他们不好意思踩进来,便往后撤了一步,“没关系的,你们直接进来吧。” 两人哦了声,扶着雷厉进屋。 这房子装修好后他们只来过一次,依稀记得卧室是在楼上,但并不是很确定,于是侧头问潘辰,“那个……” 第28节 哎呀,叫嫂子太别扭,叫小潘又太生疏,但叫小辰,老大醒来会打死他的。 瞿白马上看懂兄弟的心思,一口接过话,“潘辰,卧室在楼上吧?” “二楼最里面。”潘辰往前跨了几步,走到前面领路。 雷厉醉得不轻,任由他们半拖半扛地上楼,到了卧室,两人把他放在床上,又扯了条被子随意搭在他身上,才转身做自我介绍。 “我是瞿白,跟老大是好兄弟,六个里面我排行老五。” “我叫周延,大家都叫我小六。” 潘辰略略点头,礼貌地说,“你们好,我叫潘辰。” “我们知道,老大常提起你。”周小六同学趁机替雷厉打广告,“他以前可从没在我们面前提过任何女人。” “是吗?”潘辰牵了牵嘴角。 瞿白看出她心不在焉,朝周延使了个眼色,后者得到暗示立即话锋一转,“五哥,时间不早了,我们要不先走吧,让老大好好休息。” “好。”瞿白点头,望向潘辰,“老大喝得有点大,晚上就麻烦你了。” 潘辰睨了眼床上眉头紧锁的雷厉,轻轻嗯了声。 送走两人,她再次回到卧室。就几分钟的功夫,雷厉已把搭在身上的被子踢到床下。 潘辰站在床畔,端详着他的潮~红的脸色,眸底浮现出丝丝担忧,他到底喝了多少酒?视线落在他身上的白衬衫和黑西服时,她蓦地想起早上出门时他刻意回去换衣服的情景,心口不由升起一阵酸胀。 不自觉叹了口气,她半跪到床边,轻手轻脚帮他脱下西装和衬衫,再走进浴室拧来一把热毛巾帮他擦身子。 起初第一遍时,他并未有多大反应,只是低低地嘟囔了两声,可第二次擦完准备起身时,他拉住了她的手。 “别走。”他闭着眼,浓眉紧紧拧着。 看着他痛苦的表情,两人相处过的点滴,又涌上心头,心口一紧,几乎是没有意识地,她伸出手抚上他眉间的结,睡梦中的雷厉像是有感应,反手握住了她,拖到脸庞垫着,嘴唇微动,念念有词。 在寂寥的房间里,她能听清他说的每一个字。“对不起……不要走……” 心口的酸胀,悄悄又攀高了一些。 其实她可以选择硬拽出来,可她狠不下心,最后只得把毛巾放在一边,就这么任由他拉着手,以一种别扭的姿势坐在床沿上。 夜色渐浓,黑暗笼罩四周,十指相扣的两人,一点点挨近,依偎在一起。 ☆、第30章 清晨,曙光乍现。 宿醉的疼痛褪去,甜甜的暖意一点点充盈雷厉的感官。他睁开眼,那张在梦里活跃了一整晚的俏脸撞入眼帘,惊喜瞬时喷涌而出——谢天谢地,她没有走。 昨晚,在周延和瞿白出主意叫他先绑住她时,他懊悔得要死,恨不能扇那个说大话放她走的的自己几个巴掌,郁结之下,他又灌了不少闷酒,再后来的事就真不记得了。 她为什么没走?是舍不得他吗?这个猜测让雷厉一阵窃喜,可很快又担心,会不会有其他原因呢,毕竟昨晚她的态度很明确。 不过,无论是什么理由让她留下,既然她没走,他就再也不会放开她。 仿佛是感受到他的注视,怀里的人忽地睁开了眼,看到他时,有短暂的怔愣。 见她一瞬不瞬地凝视自己,一向自诩镇定的雷厉难得露出慌张,“你、你醒了?” 潘辰移开眼,低低嗯了声。 雷厉盯着她,无措地张了张嘴,可嗓子眼仿佛被堵住,怎么都发不出声音,而潘辰显然也没有开口的意思,于是房间里就这么安静下来,令人窒息的安静。 雷厉僵直地躺着,宛如一条被煎烤的鱼,难受得直淌汗,却不敢贸然开口打破这难捱的沉默,万一她正等着说要走呢?他要怎么应对? 他正焦灼难当,冷不丁感觉到身边的人有了动作,心口猛地一紧,想也没想便从身后抱住她,那句脑子里反复回荡的话就这么喊了出来,“不要走……” 潘辰一僵,心脏倏然滞住,半晌才沉吟着开口,“你放开……” “不。”雷厉用力摇头,霸道又孩子气地说,“我不会放你走。” 他霸道的宣言明明该令她生气,可不知怎的心口有个小洞又在突突地冒出喜悦的泡泡! 喜悦?她居然为了他不放手喜悦,脑袋一定是被驴踢了! 狠下心拧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潘辰冷着脸去掰他的手,“我们合约已经取消了,是你自己说的。” 什么叫搬石头砸自己脚?雷厉被噎得双颊微红,却不肯放手,反而把手臂收得更紧,“我昨天喝多了,胡说八道。” “你说的时候还没喝酒呢!”她提醒。 “我……”雷厉尴尬地张着嘴,半天才挤出一句,“当时头晕。” 头晕?潘辰翻了个白眼,还没反驳他鬼扯,就听他补充,“我晕车。” ……大哥,你能再掰个更滑稽的理由吗?潘辰懒得跟他啰嗦,“不管你什么理由,反正你是说了。” “我没说过。”到了这会儿,雷厉索性耍起无赖,“除了你,谁听到我说了,你有证人吗?有录音吗?有签字协议吗?” 一连串问题将潘辰顶得哑口无言,小脸憋得通红,“无-赖” “反正我没说过。”雷厉也不争辩,只收紧手臂强调,“更不会放你走。” “卑鄙、无耻、下-流、混蛋……”潘辰把能想到的词全骂了个遍仍不解气,心一横狠狠咬住了他叠在脖子上的手。 嘶……雷厉吃痛地皱眉,却没有挣脱,由着她咬。 潘辰心里恨不得咬断他的手,然而,当唇间弥漫开咸腥味时,她却不争气地松了力气。 泪水猝不及防地跌出眼眶,她气他言而无信不肯放手,更气自己明明恨得要死,却还在意他受伤与否。 察觉到手臂上传来的濡-湿,雷厉胸口一凛,将她搂得更紧。“对不起……” 他用下巴轻柔地蹭着她的发顶,一遍遍呢喃,“对不起……” 对不起,不能放你走。 ** 有专家说哭泣是耗氧量很大的行为,这话一点没错。潘辰哭到后面只觉头晕得厉害,昏昏沉沉又睡了过去,不知睡了多久,再醒来时,屋子里已是一片暗色。 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枕头凉凉的,他应该起来蛮久了。 按住发胀的太阳穴,她困难地撑起身子,半靠在床头,混沌的思绪慢慢恢复清醒。 第一个跳出的想法是几点了?她微眯眼,伸手勾过床头柜上的手机,15点42!她居然从早上一直沉睡到下午,难怪全身都有软又酸。 奇怪的是,一整天没去上班,就算雷厉知会过陈爽,部门里其他人怎么也没个电话。记得上次她突然消失,不明真相的同事们还纷纷来电慰问,表示关心,这次却一个未接来电也没有。 靠着缓了会儿劲,潘辰穿衣服起床,简单洗漱了一番后,下了楼。 刚走到一楼,就听到客厅里传来一阵脚步声。 雷厉小跑到她面前,“你醒了?” 潘辰睨了他一眼,没说话。 他挑了挑眉,走近她,又问,“饿不饿?” 潘辰斜了他一眼,想逞强说不饿,话刚到嘴边,肚子却传来一阵咕咕的肠鸣。 得,不用回答了。 雷厉忍不住扬起嘴角,径直牵起她的手,“吃饭吧,我买了你爱吃的粥。” 见她没挣扎,乖顺地跟上来,雷厉跟偷吃了蜜似的,心里泛起满满的甜意。到了餐厅,他牵着她坐下后,连忙把放在保温箱里的饭菜端上桌,再盛了一碗粥放在她面前,“尝尝看,好吃吗?” 潘辰没拒绝,拿起勺子舀了一口,却还是不说话。 见她依旧不理不睬,雷厉微叹口气,兀自坐在她身边,夹了一块糯米饼给她,“上次你在医院时说这个饼好吃,中午我就过去买了。” 他自己去买的吗?潘辰扫了他一眼,就着他的筷子,咬了一口。 雷厉悄悄舒口气,吃下今天的第一口粮食。 接下来,雷厉便看准时机给她夹菜添粥,再时不时插几句废话,虽没有一句得到回应,但他仍然乐此不疲。 大约迟到八分饱,潘辰便停了筷子。 “吃饱了吗?”雷厉担心地问,“你一天没吃东西,不……” “雷厉。”一直保持沉默的潘辰突然开口叫他,“我有话跟你说。” 他怔住,抬眸凝视她,眼底透着隐隐的紧张,生怕她会说要离开。如果那样,他就不得不用协议压她,她一定会更加恨自己。 他抿了抿唇,在她开口前,抢先重申,“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放你走。” 他一口气说完就双目灼灼地死盯着她,却见对面的女人勾了勾嘴角,像是鄙夷,又像是在嘲笑。“我不是你,不会言而无信。” “我会留下来,直到合约期满,但我希望……不对。”她撇了撇嘴,自嘲道,“我有什么资格希望,应该是恳求你,帮我查清楚当年的事。” 他和吴总的解释跟她经历的实际相差太多,她必须要弄清事件真相,看看到底是谁撒了谎? “我已经吩咐人把当年事故的所有档案全拿来。”雷厉起身走到客厅,从茶几上拿来几分文件。“这些都是跟你父亲有关。” 他刻意回避掉死亡、赔偿等敏感字眼,生怕会触动她的神经。 潘辰接过来,从头到尾认真仔细地看了一遍。从他提供的资料来看,长路对那起事故非常重视,成立了以雷父为组长的事故处理小组,而在小组会议记录里,记载着由雷父签订的赔偿意见,金额同吴彬提到的数字一样,145万。另外,在记录里,还特地明确长路将负担她以后的学杂费及生活费,标准为一年5万,并且毕业后如有需要,长路将提供工作机会。 毫无疑问,这些条款无论在当年还是现在都是一份很“人性”的赔偿协议,充分体现长路的诚心,但是……除了那个145万,在见天前,她从未听到过其他内容。 她手里拿的是原件,从字迹及纸张陈旧感来判断,不像是新伪造的,她也相信雷厉不会干出伪造的事。 问题到底在哪里? 见她眉头越锁越紧,雷厉轻叹口气,再递给她一份东西,“这个是你妈妈签署的赔偿协议。” 视线落在那个已经发暗的指印上,她皱眉问出藏了最大疑惑,“当初你们说这份文件是律师现场见证的,对吧?” 雷厉点头,用手戳往另一个地方,“这是律师的签名,另外还有法院法外庭的公证。” 即使她不相信律师,也得信法外庭。可是——“如果我妈真拿了钱,为什么要瞒着我?” 雷厉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把一张银行划款单递给她,“这是长路财务的打款记录,存折的开户人是你妈妈。” 望着打款单上收款人一栏的名字,潘辰坚定的心稍稍动摇。雷厉提供的所有证据全部指向母亲收到了钱,而母亲那边却只有一面之词? 难道,真的是妈妈骗了她?为什么呢?会不会是不想用这笔赔偿金,所以骗她没拿到? 不、不会。母亲不肯动用那5万块,并非那是父亲的赔偿金,而是她迫于威胁不得不承认父亲有过失,她觉得那5万块让父亲含冤屈死,所以宁肯没钱交治疗费,也不肯动那笔钱。 而且,这些年,妈妈一直觉得愧对她,老是说,“都怪妈得了这个破病,不能给你一个好生活。” 第29节 如果真有这些钱,母亲不可能会让她吃苦。更关键的是,她相信妈妈不会骗她。 似是看出她的纠结,雷厉半蹲在她面前,双手包住她冰凉的手,“这里面肯定有那个环节出了问题,我相信你妈妈不是那样的人。” 潘辰垂头看向他,“你相信她?” “对。”雷厉肯定地颔首,“能有你这样的女儿,她的品性一定不会差。” 一句话表扬了两个人。不论他是出于真心,还是单纯地哄哄她,她都觉得很欣慰。“谢谢。” “傻瓜,该说谢谢的是我。”谢谢你肯留下来,谢谢你肯给我机会澄清事实。 他捏了捏她的手,仿佛在传递力量。“我听吴彬说,你考上大学后,有人联系过长路,提供了你的卡号,这几年财务部每年都按时给你汇钱。” “我的卡号?”潘辰震惊。 “对,你的卡号,开户地在鹤庆。”雷厉徐徐说道,“从交易记录上看,每次钱转过去后都被取掉了,支取的地方就在你老家。” 潘辰渐渐听出门道,“你的意思是有人冒我的名取走了钱。” “具体还不清楚,不过我已经找人在查,一定会找出真相。”他保证。 “谢谢。”潘辰由衷地说。 “这是我欠你的。”雷厉牵起她的手贴在唇边,“小辰,我只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第31章 雷厉牵起她的手贴在唇边,“小辰,我只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潘辰抬头,看着他漆黑眸子里影影重重的期待和紧张,心像灌了铅,沉得喘不过气来,那句简单的拒绝生生被封在嗓子里,怎么都挤不出来。 看出她的纠结,雷厉轻轻握了握她的手,“你不用急着回答,等把你爸的事查清楚后,你再来做决定,好不好?” 潘辰抿紧唇,既不说好,也没有否定他的提议。 不过,这样的态度对雷厉来说已是很好的鼓励。 聪明如他,自然不会傻傻去追要答案,而是拉着她站起来,“你去看电视吧,这里我来收拾。” 扫了眼桌上的碗筷,潘辰微微挑眉。他来收拾?能行吗? 一眼看穿她的疑虑,雷厉眸光一亮,立即顺杆往上爬,“其实我不太会弄,如果你……” 可惜,话没说完,就见潘辰一甩手,转身去了客厅。 雷厉皱起鼻子,默默注视着渐行渐远的背影,长叹口气,他有种预感,他的好日子似乎到头了。 ** 尽管毫不留情忽视了他需要帮忙的请求,可坐到客厅里,她仍记挂着厨房的事,心不在焉地按着遥控器,电视屏道被她转了好几遍…… 万一他弄的乱七八糟,到时候收拾残局的还不是自己,算了,还是进去看看吧。 自我说服了一通后,她扔下遥控器,踱步进了厨房。 听到声响,雷厉转头咧嘴开笑,可没等说话,就见潘辰把脸偏向一边,嘴巴紧紧抿着,表情显得压抑。 他一愣,急忙走到她身边,准备握住她手臂时才发现自己双手沾满了泡沫,堪堪地又收回来,语带紧张,“你怎么了?” 潘辰摇了摇头,唇角却忍不住往上翘。 雷厉见状,更是一头雾水,歪头去研究她的神情,“你在笑吗?笑什么?” 潘辰推开他凑近的脑袋,“我哪有笑?”话落,却禁不住笑起声。 见她余光时不时瞟向自己的脸,雷厉终于察觉出端倪,“是不是我脸上有什么?” “没。” 如此迅速的否认更让雷厉生疑。他眯起眼,走到厨房外的餐柜边,就着上面的茶色玻璃一看,瞬时忍俊不禁。 原来刚才收拾残羹时,不小心沾了一坨黑芝麻馅在嘴角,看起来像是古代的媒婆,难怪那丫头笑成那样。 碍于手上有泡沫,他没法擦,只好回身进厨房求助,“笑也笑够了,帮我擦一下吧。” “谁说笑够了?”潘辰把手背在身后,“这造型挺好,很适合你。” “行、行。”难得博她一笑,雷厉甘愿牺牲形象,“你说适合就适合,你喜欢就行。” “我才不喜欢。”潘辰犟嘴,鼻子一哼,转脚就准备走。 当然,放她走过一次的雷厉不会再给她机会逃开。手一伸,就用手臂夹住了她的腰,然后抢在她发火前出声,“先别走,教教我消毒柜怎么用。” “你先放开。”潘辰提要求。 雷厉应好,乖乖放开她。 扯了扯衣服下摆,潘辰板着脸说,“先按开关,再选择模式,一般……” “哎呀,好复杂。”雷厉蹙眉,一副很痛苦的模样,“这个太复杂了,听得我头疼。” “我都还没说呢,复杂什么?”潘辰拆穿他拙劣的谎言。 “啊……”雷厉脸不红心不跳地惊叹,“还没说就那么难懂了,看来真的很复杂。” 明知他是装傻,潘辰哭笑不得,“你到底要不要学?不学我出去了。” “要学、要学。”雷厉嬉皮笑脸地说,“不过,我对家电不敏感,你现在告 诉我,我一会儿就忘了,要不,待会儿你一边教,我一边用,现学现用?” “行。你洗完了叫我,我再告诉你。” “我很快就洗完了,你陪我一会儿吧。”怕她不同意,他再补上一句,“跑来跑去多麻烦。” 得,说来说去就是骗她留下来。 潘辰懒得跟他磨叽,索性点头,“你抓紧,我还要去电视呢。” 阴谋得逞,雷厉声音都带着喜悦,“很快、很快,马上就好。” 潘辰双臂抱胸倚在门上,看着快漫出水槽的泡沫在心底叹了口气。这到底是放了多少洗洁精啊,他是打算给碗筷洗一个泡泡浴吗? 眼见他笨拙地搓着筷子,又不时把碗摔进水里,溅得流理台上都是泡沫,她实在看不下去,叹息着挽起袖子,“行了,你放着,我来洗。” “不用,我……” “打住。”潘辰打断他,拿起一个碗,“我很喜欢这套餐具,不想它们被你摧残。” “你嫌我笨?”雷厉佯装委屈地瘪嘴。 “知道就好。”她推了推他,“行了,洗了手赶紧出去。” “我留下来帮你吧。”雷厉紧贴着她,不肯挪步。 知道说了他也不会走,潘辰干脆不跟他争,指向消毒柜上的架子,“去那边拿一张干毛巾过来,把冲过水的碗筷擦干。” “遵命。”雷厉笑嘻嘻地跑过去,依言拿来毛巾,乖乖站在一边给她打下手,并随便起了一个话题,“我上午看资料时发现你是云市的文科第二名?” 潘辰嗯了声。 “真厉害。”他由衷赞叹,却又好奇,“不过你为什么没进p大t大,你分数好像都够。” 为什么?这个问题,曾经让高中的老师和同学费解,彼时她的答案是,自己喜欢r大新闻系,但真正的原因其实只有一个。 “我需要奖学金。” 以她的分数,进p大t大是没问题,但在状元扎堆的象牙塔里,区区一个地级市的文科第二名,算得了什么,想要拿到奖学金定是很难。 在填报志愿前,r大招生办的老师找到她,“我们有一个助学计划,不仅可以给你提供学杂费,还会对你的家庭给予帮助,如果你报考r大,你就能享受这份资助。” 想到躺在医院等着做透析的母亲,她几乎没有犹豫便在志愿表上填了r大。 “我爸一直想让我考p大t大,他老说,‘我幺女会是县里的第一个p大t大生’,可惜到最后我没能帮他实现愿望。” 听她自嘲地讲出这些话,雷厉心像是被扯住,隐隐作疼。瞿白他们说得对,从直接关联上,这些事的确不是他的错,可严格意义来讲,他却必须负上一定责任。 “对不起,我……” “也不能全怪你。”潘辰苦涩地扯了扯嘴角,“有时候我在想,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天意吧。” “我爸在你的工地上出了事儿,我却阴差阳错地拿到你捐资的助学金,说到底,没有求得的资助,我可能就成失学少女,现在不知道在那个工厂里做苦力呢。” 不等雷厉接话,她又佯装洒脱地耸了耸肩,“其实现在去追究对错已经没意义,我只想查清楚当年的事。” “我一定会查清楚。”雷厉许诺。 也一定会好好照顾你,一生一世。 ** 尽管潘辰承诺会履行合约,但当晚雷厉明显感觉到了她的变化。以前,她睡觉时总会不自觉地钻到他怀里,像只慵懒的猫咪,头贴着他的胸口。而现在,她却紧紧靠着床边,背脊绷得笔直,留下一个拒人千里的背影。 对着她的背默默叹了口气,雷厉躺平佯装入睡,直到听到她绵长匀称的呼吸才缓缓睁开眼,然后慢慢靠过去,轻轻将她揽进怀里,汲取偷来的温暖。 第二天,去公司的车上,潘辰也是一路无话,至于前天的goodbyekiss这样的福利,当然就更别想了。 雷厉一到办公室,就让秘书安排补上昨天搁浅的行程,几个老总被叫来汇报工作,见他全程不发一言,面色阴沉,脸紧紧绷着,都偷偷在心理擦了把汗,出来时,业务拓展部的虞总拉着许译问,“雷总这是怎么了?前天开晨会时不还满面吹风,笑意盈盈,怎么隔了一天就换成低气压?” 作为私人特助,许译自然是知道潘父的事,不过作为特助,他绝对不会在背后议论老板的私事,非但不会八卦,还得顺便敲敲这些爱八卦老总的警钟,“还能为什么,不就是觉得新项目进展太慢了,谈了这么久,地都没拿下来。” 虞总咧嘴干笑,“我再去谈,争取在月底前把地拿来。” ** 雷厉这边阴沉沉的,另一边的潘辰情绪也高不到哪里去,一上午都对着电脑神游太空,直到陈莉叫吃饭,才回过神。 站在楼道等电梯时,陈莉突然想起,“你昨天怎么又请假了?”' “感冒了,有点不舒服。”她盯着不断变小的数字,心里没来由一阵紧张。 “去医院了吗?我看你今天精神也不太好。” 她随口嗯了。恰在此时,电梯发出叮地一响,吓得她一个激灵,猛地往后退了一大步。 陈莉被她的举动弄得莫名其妙,“怎么了?” 扫了眼空无一人的电梯,她摇头,“没什么,走吧。” 她以为,他会跟那天一样,在里面。她不知道自己怕什么,或许是没想好怎么面对吧。 到了餐厅,潘辰胃口不太好,只是随便拿了点沙拉,视线瞥到陈莉盘子里的食物,不由诧异,“你就吃这么点?” 第30节 陈莉的好胃口是出了名的,每次中饭都是几大盘,今天这点量感觉都不够塞牙缝。 “这不是怕被人说我浪费吗?”陈莉叉了一块椒盐土豆塞进嘴里 “谁?” “还能有谁?”陈莉撇撇嘴,愤愤道,“不就是……”她突然顿住,然后结巴道,“雷、雷总。” 潘辰垂着头没注意她的表情变化,倒是想起那天和雷厉同桌吃饭时,他好像是说过类似的话,便安慰道,“他就随口一说……” 哪知,话刚说到一半,头顶突然响起一道阴沉严厉的声音,“你就吃这么点?” ☆、第32章 总裁这是在问她,还是? 陈莉望了望把头垂得更低的潘辰,一些散乱的念头忽忽地飘出来,只是没等她理清,就又听雷厉说,“吃这么少,不会因为我上次的话吧?” “不、不是。”陈莉立马否认,“我们、我们在减肥。” “减肥?”雷厉扫了眼圆滚滚的陈莉,再瞥了瞥因为埋着头,露出两条锁骨的女人,眉头轻挑,“女孩子不要太瘦,男人可不喜欢抱着一堆排骨。” 咦,总裁的意思是,他喜欢肉感的女人?也对,他那些绯闻女人可个个都是前-凸-后-翘,玲-珑有致。 “中餐很重要,你们都再去拿点东西吃。”雷厉勾起薄唇,露出一个魅-惑的浅笑,“我可不想被人误会长路亏待员工,连中餐都不管饱。” 说完,他若有似无地睨了眼潘辰后抬脚离开。 等他走远,陈莉忽然捂住心口低叫,“天呀,boss这样的男人生来简直就是要女人命的。” “命?什么命?”潘辰显然还在神游。 “你刚刚没看到吗?他那个笑容,性-感、迷人、邪-魅,还带着点温暖的气息。”陈莉搜肠刮肚地找形容词。 “有吗?”刚才她只顾着低头,压根没看到雷厉的样子,更别说什么迷人微笑了。 “有啊。”陈莉捧住脸,凝望着在拿食物的雷厉,长叹口气,“难怪那么多女人拜倒在他的西装裤下,连我这种对帅哥免疫的,都快沦陷了。” “是吗?”潘辰心不在焉地舀了勺沙拉放进嘴里。 “突然好嫉妒那个传说中的‘女朋友’啊!”陈莉喟叹,“你说那女的什么狗屎运,居然能拐到这种要钱有钱,要权有权,要貌有貌。” “甲之蜜糖,乙之砒霜。”潘辰吁口气,“也许她觉得不是行大运,而是倒大霉呢。” “怎么可能是倒大霉,这种温柔多金的男人几辈子都修不来。” 多金是事实,“可你怎么知道他温柔?” “猜的呗。”陈莉边啃排骨边分析:“他就连对那些逢场作戏的莺莺燕燕都温柔有礼,遇到真命天女还不是柔情似水。” “而且,这种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男人,除非不动情,一动情绝对是深情得吓人。放言情小说里,那就是典型的渣男变痴情男啊!” 痴情?他会吗? 视线投向二楼靠窗的男人,潘辰心底泛起一阵难言的涩味。 陈莉一边絮絮叨叨地讲着闲话,一边以秋风扫落叶般解决掉盘子里的食物,然后拿起盘子走向料理台,准备好好践行雷总要她多吃一点的命令。 这两天可苦了她了,每天四点不到肚子就开始高唱空城计。 潘辰坐在座位上,漫不经心地拨弄着盘里的食物,桌上的手机忽然响了一下。 短信,来自l,雷厉的代称。“你吃得太少了,再去拿点东西。” “我不饿。” “你早上就没吃什么东西,再去拿点。” 潘辰抬头看向楼上的人,见他正揪着眉,专注地看着自己,下一瞬,又见他拿起手机,手指飞快动着。 几秒后,再进来一条短信。“是要我下来亲自给你拿吗?” 潘辰皱眉,迅速回复,“我们有协议的,不能让别人知道。” 短信发出,她越想越觉不放心,慌忙端起吃了一半的餐盘,疾步离开餐厅,快到电梯口时,手机猛地响起。 l来电。 她接起,抢在他之前开口,“我肚子很疼,要去厕所。” “肚子疼?”虽知道这很可能是借口,但雷厉还是很紧张,“肚子怎么会疼?是不是饿到胃了?” “不是,早上出门时就在疼的,应该是受凉了。”她随口扯了个谎。 “早上就开始疼的?那你怎么都不说?”雷厉皱起眉,“疼得厉害吗?有没有吃药?” 不给她回答机会,他又立即否认,“不行,我马上带你去医院。” “不要!”潘辰大叫,一步跨进打开的电梯,“只是有点轻微的拉肚子,已经吃过药了,不用去医院。” “吃的什么药?你怎么会有药?” “藿香正气水,孙蕊芮给的。”这话倒是不假,早上孙蕊芮看她没精打采,以为是没睡好,特地给了她一瓶,说提神振气。只不过,她还没吃。 “这个有用吗?”雷厉仍是不放心,“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挺管用的,现在比早上舒服多了,下午我再问她要一瓶。”潘辰走出电梯,急匆匆地说,“好了,先不跟你讲,我要去厕所。”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嘟嘟声,雷厉眉头一点点拧起,沉吟片刻后,他端起丝毫未动的餐盘疾步下楼,因为走得太急,险些跟拿了满满一盘食物准备回座位继续填五脏庙的陈莉撞了个满怀。 陈莉惊险地收住脚步,还没来得及道歉,就见他一阵风地刮到餐具回收区,再一阵风地出了门。 扫了眼他盘里的剩食,陈莉撇嘴嘟囔,“切,自己都浪费。” ** 担心雷厉会上来“探望”,潘辰特地关了手机,还故意跑到楼上的女厕,坐在马桶盖上待到快上班才磨磨蹭蹭地出来。 陈莉一见她,就哇哇叫,“你去哪儿了?怎么电话也不接。” “没电了。”她从抽屉里摸出充电器,插上,开机,静静等待狂轰而来的短信,然而……除了熟悉的开机铃声外,再没有别的。 “你中午怎么先走了?我一回来你人就不见了。” “肚子不舒服,急着上厕所。” “我刚刚去厕所没看到你啊。” “我去楼上了。刚才里面有人,我等不急了。” “你不会拉肚子吧?”陈莉关心地问,“要不要紧,我那儿有克痢痧,我去给你拿。” 不等潘辰拒绝,她已一溜烟跑回座位拿来一盒止泻药。“给,吃一颗。” “不是很厉害,不用吃药。”她拿起桌上的藿香正气水,“而且,我还有这个。” “这个也行,你先吃吃看,不管用再吃克痢痧。” “嗯,谢谢。” “客气什么。”陈莉不介意地笑笑,转身要走时忽然哎呀了一声。 “怎么了?”潘辰问。 呵呵,陈莉讪笑,“我把正事儿忘了,有人叫我帮忙问你,晚上有空吗?” “谁呀?”潘辰警惕地瞠大眼,不会是他吧,不会!要是他,陈莉不该是这副八卦兮兮的表情,绝对是震惊才对。 “科技部的章超。”陈莉笑嘻嘻地凑到她耳边,“他昨天就来找过你,结果你不在。” “找我?干嘛?” “还能干嘛。”陈莉一副看笨蛋的眼神,“当然是约你啊。” “约我?”她跟这个章超只有过几面之缘,就是之前为了搜集资料去了几趟科技部,说过几句话,但总共加起来不会超过两小时。 见她一脸不敢置信,陈莉翻了个白眼,“很显然,人家对你有意思。” 潘辰僵硬地牵了牵嘴角,正思忖该找个什么理由拒绝,桌上的电话乍然作响。 余光瞥到屏幕上的来电名称,她慌忙抓起手机,用手捂住屏幕,朝陈莉歉意一笑,“不好意思,我要接个电话。” 对她戒备的行为,陈莉觉得有些怪异,但也没多问,慢慢踱步回自己座位。 确定她坐下来,潘辰才接起电话,“喂,有事吗?” “你到办公室来一下。” “现在?”潘辰的声音压得极低,“已经上班了。” “就一会儿。”雷厉柔声说,“我给你买了药,你上来拿。” “我已经吃过药了。”潘辰有些不耐烦,“好了,我还有事,就这样,晚点再联系。” 这次,电话挂得比之前还快。 听着话筒里再一次传来嘟嘟声,雷厉剑眉紧拧,这丫头显然是不想见自己。 手机在手里转了无数个圈后,雷厉按下另一组号码,“师姐,在忙吗?” “你一叫我师姐保证没好事。”陈爽懒懒地靠向椅背,“说吧,这次又是叫我干嘛?” 雷厉讪讪一笑,“帮忙叫她来我办公室来。” 不用问,陈爽也知道这个她是谁。“你没她电话吗?” “有,但我叫她,她不肯来,你帮帮忙,找个借口让她上来。” “怎么?吵架了?”陈爽透过玻璃看向外面,揶揄道,“没想到你雷大少也有碰壁的一天啊!” “师姐……”雷厉拖长音,用迷死人不偿命的小酥嗓软绵绵地叫道,“拜托了,帮帮忙。” 三十老几的人了还撒娇!陈爽扶额,对他的做法万分鄙视,却又一次没出息地败在他的小酥嗓面前。 “行了,我帮你叫她上来。” “谢谢师姐。” “我要实际的。”陈爽不客气地说,“布鲁宫,法餐。” “ok,你定时间,我叫周秘书预定。” 放下电话,陈爽摇了摇头,摁下内线,“潘辰,你进来一下。” 第31节 一分钟后,潘辰推门而入,“陈总,你找我。” 陈爽从文件堆里抬起头,朝她笑了笑,“你现在不忙吧?” “不忙。”潘辰如实答。 “那你把这几份文件送一下。”她拿起右手边的几个文件盒,“蓝色的送到业务部,红色送到行政部,剩下两盒送到总裁办。” 潘辰一一记下,听到总裁办时,愣住,“总裁办?” “对,给周秘书。”陈爽睨了她一眼,“有问题吗?” “没,没问题。”她摇头,捧着盒子出门。 关门声响起,陈爽勾了勾嘴角,给雷厉发去信息,“人给你骗上来了。” “谢了。” “我怎么有种助纣为虐的负罪感呢。”陈爽抱怨。 “哪里是助纣为虐,明明是助人为乐,成人之美。” 陈爽撇嘴,正想再揶揄他几句,手机倏地又进来一条短信,“结婚时一定给你包个谢媒大红包。” 结婚?陈爽惊得张大嘴,手机滑到了地上。 这小子,来真的? ☆、第33章 把另外两份文件送完,潘辰才磨磨蹭蹭地到了顶楼。早就得到吩咐的周霄一见她就笑盈盈地说,“潘小姐,雷总在里面等你。” 到了这刻,她要是不知道是雷厉联合陈爽骗她上来就太笨了。不过,她向来最讨厌被骗,偏偏雷厉屡犯。 沉着脸,她故意装作没听到秘书的话,双手将文件盒递出去,“我们陈总要我把这个交给你。” 周霄那敢接,“你还是亲自交给雷总吧。” 潘辰也不再跟她争辩,把文件盒放到办公桌上后转身就走人。 周宵傻眼了,等回过神来,潘辰已进了电梯,急得她赶紧摁下内线,“雷总,潘小姐她走了。” 啪,电话重重地被扣上,不一会,办公室的大门被拉开,一脸阴黑的雷厉从里面奔了出来。 “她已经坐电梯下去了。”周霄赶紧报道。 雷厉皱眉,脚跟一旋回了办公室,抄起桌上的手机,愤愤地敲一条信息,“一,马上回来,二,我下去接你。” 电梯内,潘辰望着渐暗的屏幕,郁结地挑起眉。 这哪里是给她选,明明就是威胁!奈何她只能选择一,乖乖回去。 周霄见她去而折返,松了口气。刚才老板的表情太骇人,还摔了门,她做了六年秘书,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失控。 将文件盒还给她,周宵替她开了门,“请进。” 雷厉靠着办公桌,双手抱胸,脸阴得像布了层乌云。“你在躲我。” “你又骗我,还威胁我。”潘辰不甘示弱。 “谁叫你不肯上来。”雷厉辩驳,气势却明显弱了几分。 “我们有约定的。” 见她高傲地扬着脖子,雷厉无奈叹口气,朝她招手,“过来。” 潘辰噘起嘴,慢腾腾地挪过去,离他一米左右时,腰蓦地被圈住,再被轻轻一带,便扑进他怀里。 “我同意避嫌,但你不准故意躲着我。”他言明底线。 潘辰瞪了他一眼,把文件夹拍在他胸口,“陈总让我给你的。” 雷厉接过,随手放到桌上,再牵着她坐到沙发上。“肚子怎么样了?还疼吗?” “好多了。” 见她始终气嘟嘟的,雷厉索性将她抱坐到腿上,大手覆上她的小腹,“还有拉肚子吗?” “没。” 雷厉从茶几上拿起一个保温杯,拧开,一股浓浓的药味瞬时冒出来。 “什么东西?”潘辰拧眉。 “保健茶,专治肠胃不舒服,老爷子的秘方。小时候我们吃坏肚子都喝这个。”他将杯子喂到她嘴边,“来,趁热喝。” “我已经吃过药了。”潘辰将杯子推开一些。 “跟其他药不冲突。” “可是……”潘辰皱起鼻子,“好臭。” 雷厉叹气,柔声哄道,“不苦的,就是气味怪一点,你屏住呼吸,一口气喝下去就好了。” 他刻意压低了声调,让本就磁性十足的声音更显得迷离,酥-酥的,像是染上一层光晕。 相处那么久,潘辰还是被这个性、感的声音迷住,片刻的闪神,已让他抓到机会,将药茶喂了过来。“乖,张嘴……” 恍恍惚惚间,潘辰就被灌下去一大杯药茶,直到杯子见了底。 雷厉心满意足地笑笑,将空杯放在茶几上。“要漱口吗?或者给你剥颗糖?” “不用。”这药茶味道虽很难闻,但并不苦,喝到后面甚至有丝丝甘甜在唇齿漫开。 “那要不要再吃点东西?”雷厉手指轻抚她的嘴唇,“我还买了粥,再吃点好不好?” “我不饿。”她挪了挪身子,将重量均匀地压在他的两条腿上,下一瞬却像是想起什么,莞尔一笑。 “笑什么?”雷厉不明。 “没什么。”她摇头,嘴角仍挂着笑意。 这是她第三次来这间办公室,第一次来时,他腿上坐了个女人,第二次他刚送走一个女人,而第三次,她成了坐在他腿上的女人。 真是好好笑! 雷厉不知道她的心思,兀自说道,“要不,下午请假吧,回家休息。” “不要。”潘辰断然拒绝,“昨天刚请过假,下午又请,人家该说了。” 雷厉承认她的话有道理,“那好吧,但不能硬撑,待会儿要是还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听到没?” “知道了。”潘辰拉开他圈在腰上的手,“好了,我下去了,还有事要做。” 雷厉把她送到电梯口,将一个纸袋递给她,“里面有点心和粥,待会儿饿了就先吃一点。” 潘辰没有推辞,乖乖接过来。低头一看,袋子上印着三个字“王尚品”。 她知道这家店,在城西。所以他中午没追上楼是去买这个? 似是看出她的疑惑,雷厉邀功地说,“你中午吃太少,怕你会饿,所以去老爷子家拿完药茶就开车过去买了点。” 老爷子家在城中,这家餐厅在城西,而长路在城东,一来一去,起码要一个小时的车程。他们中午加上吃饭时间一共才休息一个半小时。 想到他马不停蹄去张罗这些,潘辰眼睛浮上一股水汽。“谢谢。” “那亲我一口。”他把脸凑过去。 潘辰斜了他一眼,一把推开他的脸,留下雷厉在后面嘀咕,“亲一口嘛……” 潘辰提着袋子回办公室,路过陈莉座位时被叫住,“刚才章超又来电话了,我告诉他你不在。不过,你晚上真不去啊?” “不去了,我晚上有事。”她想了想补充道,“还有,你帮我转告他,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啊!”陈莉的尖叫引来同事的目光,她呵呵一笑,连忙把潘辰拖到座位边,压低声音,“你真有男朋友了?怎么以前都没听你说。” “真的。”潘辰举起手里的纸袋,“喏,这个就是他送来的。” “他刚来过?”陈莉瞥了眼纸袋,再次低声惊叫,“王品尚!他给你买王品尚,真爱啊!” 潘辰淡淡一笑,转开话题,“你现在有空吗?要不跟我一起吃吧。” “不好吧。”陈莉婉拒,“这是你男朋友买给你的,而且……王品尚的东西很贵的。” “没事,反正我肚子不舒服,没什么胃口,吃不完也是浪费。” “这样啊……”陈莉睨了眼透明盒子里盛着的精致糕点,情不自禁咽了口口水。 潘辰莞尔一笑,挽起她的胳膊,“走吧,去茶水间。” 二十分钟后,陈莉摸着肚子,心满意足地喟叹,“我终于吃到传说中的王品尚了。” 吃饱了饭,陈莉的八卦因子也开始活跃,“小辰,你男朋友应该挺有钱的吧。” 据她所知,王尚品可不是谁想吃就能吃的。这家餐厅走的是会所模式的高端路线,仅对会员开放。光是会费一年就要六位数。 “还行吧。” “长得帅吗?”她又问。 “还行吧。” 能说还行,那一定很不错了。“你们怎么认识的?”她记得潘辰还没毕业,“跟你是同学吗?” “不是。”潘辰摇头。 看出她不想多言,陈莉也不再问,转而笑嘻嘻地感慨,“哎,章超同志要伤心了。” “帮我跟他道个歉。” “有什么好道歉的,又没规定他喜欢你,你就一定得有所回应。”陈莉从椅子上跳下来,“行了,这事儿交给我。” ** 不得不说,雷厉那罐药茶的确效果奇特,虽然并没有肠胃不舒服,不过喝完那罐茶后,她下午的精神明显好了许多,干起活来也有劲得多。 临下班前,雷厉照例给她发信息,“宝贝儿,能准时下班吗?” “能。”想起前天他特地在电梯里等自己,她又补上一条,“你先走,不许等我。” “好吧。” 放下电话,雷厉打开右侧的一台电脑,从里面调出大楼的监控视频,勾了勾嘴角。 第32节 他只说不等她,可没说不能巧遇。 潘辰故意磨蹭了一会儿才收拾东西出门,刚走到电梯口就被人叫住,“潘辰。” 回头一看,来人竟是章超。 “你好。”她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 章超走到她面前,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半天才憋出一句,“你晚上有空吗?” “不好意思,我约了人。”她歉意一笑。 “那明天呢?”不等她回答,他又接着说,“明天没空,后天也行,或者你什么时候有空,我都没关系?” 看他红着脸,满眼期待地看着自己,潘辰心下疑惑,难道陈莉还没跟他说吗? 微微蹙起眉,她斟酌着开口,“恐怕不行,我下班都要陪男朋友。” “你有男朋友?” 听出他话里的惊讶,潘辰立即断定,陈莉的确还没有把话带到。也好,当面说个清楚。 “我已经有男朋友了。”她认真地说。 哪知,章超的反应不是沮丧,而是坚决地否认,“不可能,我都打听过了,他们都说你没男朋友。” “他们?”潘辰蹙眉,“他们是谁?陈莉吗?” “不是。”他低垂着头,搓了搓手,“我同学在你们学校做老师,他问过你寝室的人,说你一直没男朋友。” 得,功课做得还挺足。 “他不是我们学校的,是采访时候认识的。”其实她用不着解释,可看着面前脸红耳赤的大男人,她懂了恻隐之心,不忍把话说得太绝。而且退一步讲,人家喜欢你又不是什么错! 章超思忖着她的话,还是不愿相信,“可是……之前他们问你,你也说没有。” 之前?什么时候?他们又是谁? “那次你来我们组调资料,王浩问你,你说没有。”章超进一步说明。 尽管他说得不太明白,但潘辰还是回忆起来,的确有这么一回事。当时王浩听说她单身,还张罗要介绍表弟给她认识,被她拒绝了。 “那个时候我是没有,后来找的。” 这话听起来实在单薄,怪不得章超还是不信。“我明白了,米.需米小說論壇其实你没男朋友,只是想拒绝我,对吧?” “不是,我……”她解释的话还没说完,身后就传来一记熟悉的男声。 “她没骗你,我就是她男朋友了。” ☆、第34章 雷厉的话无疑是一句重磅炸弹,把处于爆炸范围的两个人炸得目瞪口呆。 仿佛过了半个世纪,章超才找回炸飞的神志,胆怯地注视着已走到自己面前的雷厉,结巴道:“雷、雷总?” “你好。”雷厉扫了眼他挂在胸前的名牌,“科技部?章超是吧?” “是,我叫章超。” “下班了不回家,到这里来干嘛”他挑眉,明知故问,“来表白?” 章超尴尬又心惊地低下头,“我,我……” 见他半天我不出来,雷厉撇了下嘴角,大手揽过潘辰的肩膀,兀自说道,“恐怕要让你伤心了,潘辰是我的女朋友,你不会想跟我抢女友吧?” “怎么会,当然不会。”章超急忙否认。开玩笑,他怎么敢抢老板的女友,而且就算他敢,也不可能抢得到,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 只是……注视着一言不发的潘辰,再想到前些日子有关老板“女友”的传闻,章超心里五味杂陈,既伤心初开的情窦还没来得及绽放就凋谢,又欣慰自己找女友的标准居然跟老板一样,既好奇潘辰到底怎么拿下了老板这个情场浪子,转瞬想到雷厉的风流史,又担忧她会受到伤害…… 如此复杂多变的心思雷厉自然没法看透,只觉那道直勾勾盯着潘辰的眼神很不爽,像是宝贝的东西被人觊觎一般,令他焦躁不安。 身形一闪,他将她拖到身后,脸色不善地瞪着章超,“现在,你已经知道我们的关系,以后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知道。”章超忙不迭点头。 雷厉轻笑,下逐客令,“好了,时间不早了,你也该回家了。” 章超哦了声,匆匆扔下一句再见,便逃也似地离开现场,快到电梯口时,却又被叫住,“等一下。” 他僵住,紧张地回头,“还、还有什么事吗?” “今天的事,我不希望有第二个人知道。”雷厉严肃地说,“另外,我和潘辰的关系,暂时请你保密。” “我不会乱说的。”章急忙保证。 “那就好。”雷厉颔首,用眼神示意他离开。 直到电梯门合上,他才低下头,端详一直没有吭声的,“怎么不说话?” “该说的不该说的你都讲光了,还要我说什么?”潘辰撇嘴。 “我这不是给你解围吗?”雷厉解释。 “解围?”潘辰仰起头,扯出一抹嘲讽的笑,“你这围解得可真够水平。” “你什么意思?”雷厉挑眉。 “这话该我问你吧?”潘辰冷下脸,“如果我没记错,你答应过不会公开我们的关系,也说过在公司会跟我保持距离,对吧?” “对,我是说过,可是……” “可是你出尔反尔。”潘辰抢声,“一而再再而三的违背约定。” “一而再再而三?”雷厉显然对她的指控有微词。 “没有吗?第一天,你故意跑来跟我们同桌吃饭,接着你又故意跟我搭同一班电梯,下午你故意骗我上楼,现在你又故意跑来跟章超说那番话。”潘辰冷笑,“你不要告诉我,这些都是巧合。” “对,不是巧合。”雷厉很是委屈,“可我做这些不全是为了你。” “为了我?”潘辰冷哼,“为了让我尴尬?为了让全公司的人都知道我跟你的关系。” “知道又怎么样?”雷厉也火了,“我见不得人还是怎么着,要让你藏着掖着的?” “不是你见不得人,是我见不得人。”潘辰纠正。 “你这话什么意思?”雷厉摁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极力压住怒火,“潘辰,我从来没看轻过你,是你要隐藏我们关系的,是你不屑做我的女朋友。” “是很不屑。”潘辰满不在乎地说。 雷厉眯起眼,极轻极慢地问,“你说什么?” “你不是早就知道吗?”潘辰挑衅地瞪着他,“我从头到尾都不愿意做你女朋友,如果不是你威胁我,我根本不会跟你在一起。” 雷厉握紧拳头,指节泛白,心像被尖刀捅了个窟窿。她说的都是事实,他无从反驳。 他的嘴角无力地扬起,十足自嘲。“所以,我做再多都没有用,在你心里我就是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潘辰想说是,可喉咙里酸酸涩涩的,硬是挤不出那个字。 “我明白了。”他缓缓勾起嘴角,漾起一个苦涩的笑。 潘辰偏开头,不去看他,更不敢问他到底明白了什么。 雷厉静静地凝视她几秒后,脚跟一旋,头也不回地离开。 潘辰站在原地,听着电梯打开、合上的声音,慢慢闭上眼睛,心口有钝钝的痛。 ** 越界,北城最知名的夜场。 位于二楼最里端的vip包房内,雷厉仰靠在沙发上,一手捏着红酒瓶,一手紧紧攥着手机。 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静音的液晶屏透出蓝蓝的暗光。 紧闭的包厢门被推开,楼下震耳欲聋的劲爆音乐倏地钻了进来,伴随着的还有一道滑腻腻的男声,“卧-槽,这怎么黑灯瞎火的呀?” “不准开灯。”雷厉不悦地皱起眉,“把门给我关上。” “行、行,不开。”男人依言关上门。 陈老幺一来店里就听经理报道,“雷少来了,一个人在二楼,不让人陪,只要酒。” 一个人来,还不让人陪,这可真够稀奇。陈老幺一听,就赶紧爬上来,想看看是什么个情况,没想里面非但黑灯瞎火,连音乐都没有,安静得跟图书馆似的。 循着微弱的灯光走到沙发边,陈老幺居高临下地瞅着沙发上的人,“哥,真是你啊?” 雷厉抬眸睨了他一眼,灌了一口酒,没说话。 “你这是怎么了?”陈老幺弯下腰,“心情不好?” 雷厉仰头又灌了一口酒,还是不说话。 “谁他妈这么不长眼,敢惹你生气。”陈老幺气愤地骂道,“你跟我说,我找人收拾他去。” “收拾她?”雷厉慢慢睁开眼,冷笑,“你敢……” 陈老幺听出这话可不是挑衅,而是警告,维护的意味不言而喻。 打量着斜躺在沙发上,满脸颓废沮丧的雷厉,不由想起前些日子他说的那“个女朋友”。 难道是为情所伤?“哥,是不是跟嫂子吵架了?”他试探。 “嫂子?”雷厉打了个酒嗝,“还不是呢。” 得,真是为情所伤。老话怎么说来着,自古多情空余恨,这情情爱爱的,最他-妈碰不得。你看看,以前多会玩的一个人,沾上狗屁爱-情,不沾荤-腥不说,还被折腾得借酒买醉,要死不活。 谈什么爱啊,这爱就他-妈只能做,不能谈。 “哥,这谈恋爱,兄弟我没啥经验,但喝酒咱不成问题,今儿晚上我就陪你喝酒,咱们不醉不归。”陈老幺抄起一个红酒瓶,“来,走一个。” “好,不醉不归。”雷厉与他碰瓶,仰头咕噜咕噜灌下一大半。 两人就这么一来一去地喝着,两瓶下肚,陈老幺话也多起来,“哥,我说嫂子到底长啥样?很漂亮吧?” “漂亮,当然漂亮,不漂亮我怎么会喜欢她。” “比罗素还漂亮?”罗素是新晋的影坛小花旦,长相甜美,身材火辣,是不少男人心目中的女神,雷厉曾对她表示出浓浓的“性-趣”。 雷厉蹙眉,想回忆罗素的长相,可在脑袋里搜索了半天硬是拼凑不出一张完整的脸,倒是潘辰娇俏的模样时不时冒出来,扰得他更加烦躁。 “不是同一种风格。”他含糊地回答。 第33节 陈老幺的理解却是,“那就是没罗素漂亮。” 这样的断定让雷厉很是不爽,“她是纯天然的,罗素是吗?” 听他这么护短,陈老幺笑着揶揄,“你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不过,娶媳妇儿也不用太漂亮,关键得脾气好,性格好。” “她性格不好,脾气更不好。”雷厉郁结地说。 “啊!”陈老幺吃惊,“都不好?那你喜欢她什么?” 喜欢她什么?这话真把雷厉问住了。 见他半天没给出答案,陈老幺喝了口酒,麻溜地冒出一句话,“情不知何起,一往情深。” 卧=槽,他发现自己也有诗人的潜质啊,这随便一张口就能整出句诗意来。 “情不知何起。”雷厉喃喃地重复了几遍,唇上泛起涩涩的笑,“说得好,总结得好。” 他举起酒瓶,跟陈老幺碰了一下,呼啦啦又灌下一大口。 挖掘出新才能的陈老幺很兴奋,进一步做起了情感分析大师,“哥,我觉得你现在这样不行,太在乎她了。” 看雷厉饶有兴致地注视他,他完全忘了之前说的没有恋爱经验的言论,头头是道,“这爱情里,通常付出多的那个人,更容易受伤。” 雷厉慢慢喝酒,示意他说下去。 “你看啊,你跟她之间,肯定是你在乎她多一点,对不对?” 得到雷厉点头,他继续说,“所以,往往都是你被她伤害。” “那要怎么办?”雷厉病急乱投医。 “不能太在乎她。”陈老幺分析,“你越在乎她,她越来劲,觉得你非她不可,你冷她一下,让她知道你不是非她不可,她就乖了。” “可是她压根不稀罕我的在乎。”这才是最让雷厉郁闷的地方。 “不可能,女人都口是心非。”陈老幺断言。“她要是不稀罕,干嘛还跟你在一起,你又没拿绳子绑着她。” 他用合约要挟她,也跟绳子绑着差不多了。雷厉苦笑,转念却想起这些日子两人的相处的点点滴滴,再想到那天他发话让她走,她也没走,后来更没有拒绝他想照顾她的承诺。 也许,她对他并不是没有一点情谊。 陈老幺不知里面的纠葛,仍在分析,“这人呀都犯-贱,轻而易举得到的往往不会珍惜,有人争有人抢,她才会知道珍贵。” “她巴不得我被抢走呢。”雷厉苦言。 陈老幺切了声,“我看不一定,空口大话谁不会说,真有人抢你,她就急了。” 不等雷厉辩驳,陈老幺立即说,“哥,要不你试试看,探探她的虚实。” “怎么个探法?”雷厉问。 陈老幺想了想,“找个女的气气她,也让她知道在乎你。” “行吗?”雷厉觉得这点子不太靠谱。 “行,肯定行。”陈老幺拍着胸脯说,“没有女人不吃醋。” “这事儿包在我身上。”陈老幺勾住他的脖子,醉醺醺地嘀咕,“待会儿,我找……” ☆、第35章 寂静的卧室内,潘辰侧过身,第n次看向床头上的闹钟。 还差6分钟就一点了,他还会回来吗?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下午他看起来好像很伤心,会不会又像上次一样去买醉? 她拿起手机,还没解锁,转念就想到他负气扔下她,害她转了四趟车,又走了半个多小时才到家,又生气地把手机扔到一边。 她才不要先给他打电话,爱回不回,不回来更好,她一个人睡,更舒服。 泄愤一般翻了个身,她用力扯过所有被子压在身下,闭上眼睡觉。 然而原本该造访的瞌睡虫今夜全消失无踪,她越是努力想睡,脑袋越清醒,在第n次翻身后,她猛地坐起来,烦躁地抓了抓头。 算了,还是打吧。要不像上上次一样,他万一喝醉了回来,打不开门,她还得爬起来,到时候更麻烦。 自我说服一通后,她勾过扔在床边的手机,按下熟悉的数字 。 嘟、嘟……电话响了很久,始终没人接。 听着听筒里传来机械的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她瞥了眼闹钟上的数字,一点多了,睡了也正常。不过,会不会喝醉了,没听到?要不,再打一个吧。 心里还没下定决心,手上已作出了动作,按了重播。 依旧是嘟、嘟声。 看来是真睡着了。她想。 算了,不管他了。把手机从耳边移开,正要挂断,听筒里突然出来一道娇滴滴的女声,“喂……” 女声?潘辰怔楞,惊讶地看了看屏幕上的名字。 是雷厉,没错啊。 许是她很久没应声,那头又开了口,“喂、喂……能听到吗?” 当然能听到,只是……为什么会是个女的。难道串线了? 一直得不到回应,那边的女人也急了,自言自语地嘀咕,“听不到吗?搞什么啊,大半夜打 电话来又不说话,神经病啊。” 听到抱怨,潘辰这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我可能打错了。” 女人吃惊地啊了声,“原来你能听到,那干嘛不说话?” “我打错电话了。”潘辰再次道歉,“不好意思,打扰您了,再……” “等等。”对方突然叫住她,悠悠地问,“你是不是找厉?” 厉?潘辰挑眉,再次看了眼手机上的名字和号码,默了半晌,才向对方确认,“你现在拿的是雷厉的手机?” “他在洗澡了。”女人答非所问,“你找他有事吗?” 洗澡,凌晨一点多洗澡,房间里还有个娇滴滴的女人,用脚都想得到他们做了什么,或准备做什么。 真是狗改不了□□,精-虫上脑的混蛋。 手指捏紧电话,再缓缓松开。潘辰压住胸口的火,用极平淡的声音说,“不好意思,我打错电话了。” 说完,不等对方反应,就摁断了通话。 把手机扔到床尾,她拉过被子蒙住头,像头愤怒的公牛,鼻子重重地喷气。 呵呵,她还真天真,以为他真的被她的话伤到,事实却是,人家早就别的女人去开-房,寻-欢作-乐了。 口里说着多喜欢她,想娶她,转眼却在外面拈花惹草,花天酒地。骗子,大骗子! 愤愤地用手背抹掉脸上的泪水,潘辰吸了吸鼻子,命令自己不准为这种混蛋、骗子哭,可是眼泪却像断线的珠子,啪嗒啪嗒地往下落,没多会儿,枕头就被氲湿了一大片…… ** 另一边,寰球酒店的顶楼套房内,陈老幺兴奋地站起来,拍着手道,“看看,我怎么说来着,她肯定会给你打电话,你还不信。” 潘辰主动来电,的确出乎雷厉所料,也让他看到了希望的微光。 只是……望着早已黑掉的手机屏幕,他略显紧张,“这样行吗?她会不会生气。” “就是要她生气啊。不生气这戏就白演了。”陈老搂过沙发上的年轻姑娘,“咱莎莎不愧是表演系的高材生,刚才的语气拿捏得刚刚好,一点都不像做戏。” “是陈哥你导演得好。”莎莎拍马屁。 雷厉睨了眼两人,回想之前的情景,仍有忧心,“你确定这样有效果?她真的会吃醋?” “肯定的。自己男朋友半夜三更跟一个女人在一起,换那个女人都会吃醋。”陈老幺捏了捏莎莎的下巴,“亲爱的,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莎莎盈盈一笑,“对,女人的占有欲其实比男人强多了。” “是吗?”雷厉撇嘴,“我就怕她压根不想占有我,你们也看到了,她刚才在电话里什么都没说。” “这种时候,当然什么都不会说。”莎莎分析道,“接电话的是另一个女人,对骂显得掉档次,质问显得没自信,最好的方法就是装作打错了。” “不过,我听得出来,她心里应该挺难受的。” “怎么听出来的。”刚才莎莎接电话时一直用免提,她们的对话,雷厉一字不漏全听了,他记得潘辰从头到尾就说了两句话,语气也淡淡的,没什么特别表现。 莎莎想了想,斟酌着开口,“刚听到我声音的时候,她明显愣住了。第一次说打错时,她的语气里有难为情,可能真以为打错了。可是,当我叫出你的名字时,她明显呆了很久,问我的时候,虽然语调听起来很平静,但这反而显得不正常,应该是装出来的。” “后来,听到我说你在洗澡,她岁没讲话,但呼吸重了许多,最后说的那个打错,一听就是负气。” 她讲得头头是道,雷厉也随着她的话去搜寻蛛丝马迹,一一对照,好像还真有那么回事儿。 “也就是说,她吃醋了?”雷厉问。 “这个我倒不敢肯定。”莎莎如实说,“但她应该挺在意的,一定有不高兴。” “在意就好。”陈老幺接过话,“在意就说明咱这出戏成功了,她是爱你的。” 莎莎张了张嘴,想告诉他们在意并不等于爱,还想告诉他们,用这种方式去测探一个女人的真心,结果往往是适得其反。不过,看着满怀信心的陈老幺和燃起希望的雷厉,她暗叹口气乖乖闭了嘴。 算了,让他们高兴一会儿吧。她半夜三更跑来陪他们演这场戏,不就是哄他们开心吗,反正她是按他们说的做,即使有什么不对,也跟她无关,吃苦头的更不会是她。 一计成功的陈老幺很是兴奋,拉着雷厉商量接下来的计划,“明天……” ** 第二天一早,潘辰在闹钟响起前起床。 站在浴室的镜子前,望着里面双眼浮肿,眼底乌青、脸颊还挂着泪痕的女人,她皱起眉,从心底瞧不起那个爱哭的自己。 一定是疯了,才会为那个混蛋哭。 短暂的自怨自怜后,她简单洗了把脸,并破天荒地化了个淡妆,再随便抓了件衣服套上便匆匆出了门。 他们所在的小区远离城区,门口没有公交车,到最近的地铁走路需要30多分钟,还不算从家走到小区门口的路程。 尽管她是因为雷厉才去长路上班,可既然去了,就得有始有终,这两天已经请了不少假,她不想再迟到,给人留下不好印象。 从电梯出来,她便一路疾走。这个点,小区里只有几个老人在散步,见她一身正装行色匆匆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也是,住在这儿的人,就连保姆出门都有车代步,更别说去上班了。 第34节 顾不上别人探究的眼神,她继续低着头往前走,快到小区门口时,身后突然响起喇叭声。吓得她脚步一顿,下意识就想往边上让。可刚动了一步,就反应过来。 不对呀,她走在行人道,又没挡路,按什么喇叭! 不满地转过身,她朝司机扔去一个鄙夷的眼神,孰料,车窗的玻璃却降下来,一个男人从里面探出头,朝她微笑,“hi。” 潘辰一怔,茫然地看着那个陌生的男人。这人是谁?认识她吗? 就在她满腹疑问时,车子往前又缓缓驶了几米,稳稳停在她旁边,里面的男人朝她微笑。“你好。” 潘辰蹙眉,戒备地盯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搭讪者”,没有接腔。 似是看出她的戒备,男人唇角轻勾,“你不记得我了?” 潘辰歪头,仔细打量了他一番后,终于开了口,“我们见过吗?” 这个答案显然让男人很失望,他耷拉下肩膀,叹气,“看来你真把我忘了。” “抱歉,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潘辰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毕竟她刚搬到这个小区不久,也很少出门。 “我记性可比你好。”男人扭过身子,手指向窗外,“半个月前,在那儿,我帮你捡过橙子,还借过衣服给你。” 经他一提醒,潘辰立马想起来。 那是她刚搬来不久,从菜场回来,她让司机去拿干洗的衣服,自己拎着一袋子菜和水果回家。路过前面的花坛时,手上的塑料袋突然穿了底,里面的橙子咕噜噜滚了一地,眼看橙子滚到车道上,她想也没想就伸脚去拦,哪晓得,祸不单行,那条网上买来的背带灯笼裤哗地一声,后面就裂开一条口子…… 恰在此时,一辆白色的车从地下车库出来,在压到橙子前停下。车上下来一个男人,帮她捡回散落在路上的橙子。 大抵是见她一直反手挡在身后,男人很快就看清了她的窘状,主动脱下线衫递给她,“系在腰上,应该能遮住。” 彼时,她只顾着破掉的裤子,压根没注意到他的相貌,只是反复说着谢谢,然后告诉他,会把洗好的衣服送还到物业,请他去拿。 “原来是你……”潘辰恍然大悟。 “就是我。”男人无奈地笑道,“想起来?” 潘辰颔首,难为情地刨了下刘海,“不好意思,我记性不好。” “可能是我长得太普通,没给你留下印象。”男人自嘲。 潘辰咧嘴,讪笑着转开话题,“对了,我把衣服交给物业,你拿到了吧。” “拿到了,还有这个。”男子转头,从中控抬拿出一张蓝色的便利贴,“这是你写的吧?” “嗯。” “字儿不错。”男人夸赞。 “谢谢。”为她的夸奖,也为他那天的好心之举。 男子浅笑,端详了下她的打扮,问:“你是要出去吗?” “对。”潘辰点头 “去哪里?我送你吧。” “不用了,我去前面做地铁。” “这里离地铁站很远的,还是让我送你吧。”见她仍在犹豫,男子揶揄道,“怎么,怕我是坏人?” “没有,我就是怕不顺路,给您添麻烦。” “你都没说,怎么知道顺不顺路。而且,我并不赶时间。” 话说到这份,潘辰自觉盛情难却,另一方面也觉得再推拒下去,今天保准又得迟到。于是微微一笑,“那好吧,麻烦你送我到地铁口就好。” 她绕到副驾驶那边坐好,系上安全带。 车子驶出小区,男子才笑盈盈地说,“还没自我介绍。我叫林毓森,钟灵毓秀的毓,森林的森,你呢?叫什么名字。” “潘辰。” “早晨的晨?” “没有日字头。” “去岁今辰却到家,今年相望又天涯。”林毓森低低地吟道。 潘辰吃惊地看向他,眸子里有小小的欣赏。一般人说起她的辰,多会想到良辰美景,没想到他居然联想到的是魏初的鹧鸪天。 更巧的是,这首诗恰好是她高考时的一道古文赏析题。 见她嘴角含笑,林毓森诧异,“你笑什么?” “没什么。”她摇头,不打算说出这个巧合。 他也不再追问,而是换了个话题,“你这么早要去哪儿?” “长路集团。” “长路?”林毓森讶异,“去干嘛?” “上班,我在哪里上班。” “原来你在长路上班,我还以为你是……”他适时打住,嘴角忍不住上翘。 这下,换潘辰奇怪了,“我是什么?” “没什么。”他学她,摇头。 潘辰撇了撇嘴,也不再追问,而是指着前方,“麻烦你在前面路口停一下。” “不用,我送你去公司。”不等她拒绝,林毓森抢先道,“顺路,我在澄海集团上班,就在你对面。” ☆、第36章 盛情难却。 原想坐到地铁口就下车的潘辰最后被直接送到了公司门口。托林毓森的福,她比预判的时间足足提前了一个小时到单位。 林毓森似乎也意识到这点,在她下车前问,“对了,你也没吃早饭吧?” 潘辰嗯了声,如实说,“早上急着赶地铁,没来得及吃。” “你们几点上班?”林毓森问。 “九点。” 林毓森抬手看了看表,“还有一个小时,还有时间。” “前边路口有一家咖啡店,听说蛋糕做得挺不错,如果你不介意,我们可以一起吃个早餐。” “不用了。”潘辰立即婉拒,“我办公室有饼干,我上去随便吃一点。” “饼干吃多了对胃不好。” “偶尔吃一下没关系的。”潘辰讪笑,“再说,我早上不习惯喝咖啡。” “可以喝牛奶。”林毓森继续劝说。 “太麻烦了,还是下次吧。”潘辰解开安全带,摆出非常明显的拒绝态度,“我还有事要做,就先走了。” 见她去意已决,林毓森无奈地耸肩,“好吧,那就下次。” 潘辰颔首,推门下车,刚想走就被叫住。“等一下。” 她转过头,诧异地望向他,“还有事?” 林毓森往前探头,笑容微赧,“潘小姐,方便把你电话给我吗?” 见潘辰面露难色,他也不强迫,而是从包里掏出一张名片,“这是我的名片,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可以打我电话。” 潘辰本想拒绝,可想想人家好歹帮过她两次,她已先后拒绝了他两次,再不接名片,实在说不过去。 犹豫了下,她伸手接过名片,大方地说,“好,有需要会麻烦你。” 等她收下名片,林毓森莞尔一笑,朝她挥手再见,然后开车离开。 看着渐行渐远的车,潘辰低头瞥了眼手里的名片,跟那些花里胡哨、又是烫金又是logo的名片相比,这一张显得太简单。 黑灰色暗纹卡纸,上面只有寥寥数字,澄海集团,林毓森,还有一个手机号码。 没有累赘的头衔,没有职务,简单得不像名片。 这样类型的名片她还见过一次——长路集团,雷厉。 放几个月前,她会觉得这种名片太怪,指不定把发名片的人当骗子。然而,如今,她已明白越是这种什么都不写的名片越有分量,因为上面的人名其实就是身份和权力的最好昭示。 这个林毓森,应该也是这种人。 只是,不管他是什么人,都与她无关。 将名片随手扔进包里,潘辰转身进了大楼。 到了办公室,她照例先擦桌子、洗茶杯,再到茶水间泡了一杯麦片,刚回来,就听到办公桌上的座机响起。 这么早?谁?难道是……他? 这个猜想让她心跳快了一拍,脚下的步子不由快起来。 可惜,这份莫名的雀跃,在看到来电显示时荡然无存,随即而来的是隐隐的失落。 900,非常熟悉的内线,属于楼下的保安室。 有什么好失落的,有什么好期待的。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潘辰接起电话,“喂,你好。” “潘小姐吗?我是楼下大堂保安。” “你好,我是潘辰。” “潘小姐,刚才有位先生给你送了袋东西,你能不能下来拿一下。” “先生?” “对。”保安翻开登记薄,“他说姓林。” 林先生?林毓森?潘辰微挑眉,“他送的是什么?” 保安瞥了眼袋子,“好像是吃的。” 吃的?所以,他还是去给她买了早餐?“他人呢?还在吗?” “已经走了,不过他留了一张字条。” 第35节 潘辰想想,“好的,我知道了,我马上下来拿。” 放下电话,她抓起钥匙,锁门下楼。保安见到她,连忙把东西递上来,“字条放在里面。” “谢谢。”潘辰打开纸袋,看见里面果然有一张便签。 “早餐很重要,趁热吃。”落款是l。 保安见她盯着纸发呆,不由打趣,“你男朋友对你可真好,还专程给你送早餐。” “他不是……”潘辰正想解释,冷不丁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吓得她险些扔掉手里的东西。 “男朋友?你男朋友又来了,在哪儿?”陈莉略显聒噪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这会儿上班高峰,大厅里人来人往,她这一嗓子吸引来不少人瞩目。 潘辰尴尬地咧咧嘴,扯住她的袖子,“你小声点。” 陈莉也察觉到周遭探究的目光,不好意思地哦了声,视线睨了眼她手里的袋子,“又是男朋友送的?” 潘辰皱眉,想想解释太麻烦,索性闭嘴,任由她猜测。 “昨天送午餐,今天送早餐,这也太好了吧,简直是二十四孝男友。” 潘辰不置可否,兀自走向电梯。 陈莉跟在后面,继续念叨,“你说我怎么就遇不到这种好男人呢,我交了几个男的,都是我给他们买早餐……” 叮,电梯达到。 门缓缓打开,余光瞄到里面站着的人时,陈莉就像被掐了电的娃娃,蓦地消音,而后喏喏地叫道,“雷总。” 雷厉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陈莉悻悻一笑,拉着潘辰进了电梯,站在离雷厉最远的角落。 电梯一路上行,三人谁都没有说话,密闭的空间里静得仿佛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 也不知是穿太少,还是电梯里冷气打得太足,陈莉觉得冷飕飕的,背脊一阵阵发凉。 小心翼翼地咽了口口水,她偷偷瞥了眼一旁站得笔直,一怔不怔盯着手里的袋子潘辰,还以为她是想男友想得出神呢。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电梯终于到了19楼,陈莉匆匆扔下句再见,便拉着潘辰头也不回地跑回办公室。 直到坐下来,才长吁口气,“你说,我最近怎么老碰到雷总。” “你吃饭了吗?”潘辰不答反问。 “没呢。” “那这个给你吧。”潘辰把那袋东西放到她桌上。 “给我?”陈莉吃惊,“这不是你男朋友买给你的吗?” “我已经吃过了。”潘辰笑道,“给你吧,要不也浪费了。” 看她是真要给自己,陈莉也就却之不恭,“那我就不客气了。” 回到座位。潘辰打开茶杯,里面的麦片因为泡太久已胀成了糊状,吃到嘴里黏黏的,想想也不会有林毓森送来的早餐美味,不过……一定更心安。 ** 顶楼总裁办公室内,雷厉靠着皮椅,脑子里浮过的全是刚才的画面。 她的样子看起来很不错,看不出半点异常,好像他的彻夜未归没给她带来任何影响,而且他发现她还化了妆,如果他没记错,这可是她第一次化妆。 还有,她手里拿的是前面街口那家咖啡店的纸袋,以他对她的了解,这丫头平时很节俭,不像是会去那种高档咖啡店消费的人,今天却破天荒地去买东西,太不寻常了。 该不会为了庆祝吧? 一定是。她以为自己找到别的女人,对她终于失去兴趣,她可以离开他了。 在她心里根本就不在意他,不在意他的感情,陈老幺他们所谓的吃醋、在意其实都他妈是一厢情愿。 从头到尾,她都只有不屑,无论是他的人,还是他的承诺和付出。 雷厉越想越窝火,越想越觉得气不过,压根忘了陈老幺的嘱咐和计划,直接抄起电话打给她,“你上来,立即、马上。” “我现在有事要出去。”她没有撒谎,她马上要和小罗去广告公司。 然而,雷厉显然不相信,“不要让我下来请你。” 又是这一套,除了威胁和欺骗,他还会做什么? “随你。”潘辰负气地扔下一句话,毫不犹豫摁断电话。 她有什么好怕的,大不了关系暴露,反正她也不打算继续干下去。 把手机扔进袋子,潘辰抱起桌上的箱子,招呼小罗,“走吧。” 另一边,雷厉没料到潘辰的态度会如此强硬,气得摔了电话,手机砸到地上,瞬时四分五裂。 随他?随他是吧?那他就随心所欲给她看。 一脚蹬开椅子,雷厉像头红眼的公牛大步走出办公室。听到开门声,周宵条件反射地站起来,“雷总,您……” 话没问完,就见他气冲冲地奔进电梯。 到了公关部,雷厉直奔潘辰座位,可位子上空荡荡的,哪有她的影子。 “人呢?”他不爽地低吼。 原本埋头干活的众人听到这声纷纷抬起头,见竟是大老板,全都惊呆了。 离他最近的陈莉最先反应过来,起身战战兢兢地叫了声,“雷总?” 雷厉斜了她一眼,视线继续盯着潘辰的位置,“人呢?” 陈莉愣住,不明白他问的是谁?倒是她身后的女同事机灵,小声问,“雷总,您找潘辰吗?” 雷厉掠过陈莉,看向那个女下属,“她去哪儿了?” “好像出去了。” “好像?”雷厉皱眉,没等进一步发问,就听到身后传来陈爽的叫唤。 他转过头,看向陈爽,眉头紧拧。 陈爽倒像没见到他的不悦,径自说道,“您亲自下来,是不是潘辰那份文案出了问题。” 很明显,她是在给他解围,也是在提醒他,这里是办公室,不适应闹出什么绯闻和八卦。 雷厉暗吸口气,平息下怒火,顺着她的话说,“没什么大问题,不过有几处细节我想跟她亲自谈一下。” “这样啊,那待会儿她回来,我让她去您办公室谈。”陈爽笑道。 “可以。”雷厉点头。 陈爽微叹口气,转而对陈莉说,“给潘辰打个电话,让她办完事早点回来。” 陈莉哦了声,赶紧拨出号码,可连续打了几个都在占线,不由小声嘀咕,“晕倒,不是在跟男朋友在煲电话粥吧。” 正准备离开的雷厉脚步蓦地一滞,转头看向陈莉,从齿缝里冷森森地逼出三个字,“男朋友?” ☆、第37章 眼看雷厉就要露陷,陈爽急忙往前一步,堵住了他准备回去质问陈莉的路。 “雷总,有个事我还想跟你汇报一下。”她面对他,做着嘴型,“有什么上去再说。” 雷厉蹙眉,目光在陈莉很陈爽之间游移了一会儿,最后决定还是听后者的。“去我办公室吧。” “好。”陈爽微笑,跟着他上了楼。 一进办公室,雷厉隐忍的怒气终于爆发,“你说,到底怎么回事,她到底去哪儿了?” 没有外人,陈爽懒得跟他客气。“好笑,我怎么知道她去哪儿?你把她放公关部,是掩人耳目,难不成还要我帮你24小时盯梢?” 被这么一呛,雷厉也发现刚才那话问得失水准,可一想到陈莉的话,心里就跟猫抓一般。 这小子向来玩世不恭,天塌下来也照样临危不乱,难得他急得抓耳挠腮,陈爽乐得再添一把火,“你不是都想娶人家了,怎么还怀疑她有男朋友,难不成她压根没答应你。” 不愧是当年的最佳辩手,这一刀捅得是又狠又准。 前一秒还气鼓鼓的雷厉就像被一个放掉气的皮球,顿时没了生气。 “真被我猜中了?她不肯嫁?” 雷厉不说话,把脸别向另一边。 陈爽粲然一笑,幸灾乐祸地啧啧两声,“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会想到北城最有价值的钻石王老五有被人拒绝的一天。” “很好笑吗?”雷厉不悦地拧眉。 “不好笑,但挺让人开心的。”陈爽不怕死地说,“尤其是让那些被你伤害过的女人听到,肯定开心死。” “我不记得伤害过你。”雷厉冷冷地瞪她。 “那是因为我聪明,不被你迷惑。”陈爽顿了顿,笑着奚落,“不过,最厉害还是潘辰,非但不被迷惑,还把你给迷得要死要活。” 雷厉咬紧后牙槽,脸上是山雨欲来的阴沉。 察言观色、见好就收是一名优秀公关经理的最基本素质,陈爽耸了耸肩,回到正题,“好了,说说吧,这次又为什么吵?” 这两人典型的欢喜冤家,从认识起就一直不对盘,又是打破头,又是闹官司,吵吵闹闹就没消停过。 不过,从旁观者的角度,她倒是觉得两人挺合适,喜米.需米小說論壇闻乐见有个女人能降服雷厉这个祸害,也看得出雷厉对这段感情是认真的。不说别的,单是顺从潘辰意愿,不公开两人关系这一点讲出来都让人大跌眼镜,更不要说像个24孝男友默默在路口等候,在她生病时去买药这种事。 所以,今天,能让他不顾舆论,满腔怒火地跑下来亲自逮人,可见一定是闹矛盾了,矛盾还不小。 见他半天没回答,陈爽轻声试探,“真是求婚被拒?” 雷厉皱眉,半晌才慢吞吞地挤出三个字,“差不多。” “原因呢?”陈爽问。 “一言难尽。”雷厉斜靠在桌上,额前垂下一缕刘海,构成一种忧伤的美感。 陈爽叹息,拖来椅子坐下。“来吧,讲来听听,也许我可以帮帮你。” 见他一副怀疑的模样。陈爽睨了他一眼,“你别忘了,公关可是解决问题的高手。” 雷厉将信将疑,把一肚子的怨气和委屈,娓娓道来,“我想娶她……” 第36节 他从对她的动心讲到潘父的意外,从她如何严词拒绝讲到昨晚的试探,再到还没有施行的计划。 陈爽也从最初的平静到zhenj,从失笑到哭笑不得,再到想拆开他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灌了水。 “所以,你听了陈老幺的话,故意找了个女的来演戏,还计划追那个新晋影后罗素来刺激她?”陈爽谛笑皆非地望着他。 看他默认,陈爽扶额,甩给他一个鄙视的眼神,“我该说你幼稚,还是骂你白痴呢?” “你到底懂不懂女人心啊,你这不是把她越推越远吗?” “越推越远?” “废话,她本来就因为她爸爸的死不肯正视感情,你现在整这么一出,不是给她借口和理由,正好不要对你动真心,离你远远的。” “真的?”雷厉紧张。 “还煮的呢。”陈爽白了他一眼,“你找谁当军事不好,居然找陈老幺。他一个万年老光棍,爱字怎么写都不知道,你居然信他的馊主意,活该你把潘辰气走了。” 被这么一通骂,雷厉犹如醍醐灌顶,越想越觉得自己做得不靠谱。“那……那现在怎么办?” “不知道。” 看出她是气话,雷厉赶紧拿出百试不爽的招数,赔笑道,“师姐,给我指条明路吧。” 陈爽没好气地斜了他一眼,缓道:“5s” “?” “危机公关5s原则——承担责任,真诚沟通,速度第一,系统运行,权威证实。” 不等他发问,她解释。“这是处理危机的原则,放你这事儿上,就是主动认错,诚心沟通,告诉她你为什么要做这么幼稚的事,当然,必须要强调是你主观错误,不要把责任推给任何人。” “如果有必要,可以请陈老幺和那个演戏的姑娘帮你证实。不过,现在,最关键的是,你必须尽早做出解释,因为从危机处理角度,错过最佳解释时间,处理难度和后续影响会成几何倍增长。” “她会不会生气?”雷厉担心。 “生气是必然的,但不解释,可就不是生气那么简单了。”陈爽仰头看他,“你是想她气一时,还是气一世呢?” 当然是一时。 知道他想通了,陈爽抬手看了下腕表,“她在鑫泰街的和美广告,你这会儿去,如果顺利,还能跟她一起吃午饭。” 雷厉挑眉,倏地抓起钥匙冲出了屋,出门时隐隐听到陈爽喊,“放心吧,我会让小罗留住她……” 尽管陈爽答应帮忙,路上雷厉还是迫不及待给潘辰打电话,听到她的声音,可连打了几个,一直都是占线和忙音。 她一定是把他拉进黑名单了。他猜。 只不过,在陈爽提点后,他这会儿倒不生气,只觉自己活该。 趁着等红灯的功夫,他斟酌着给她发短信,“对不起,昨天的事是我不对,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好不好?” 短信发出,石沉大海,他忍不住再打电话,依旧是忙音。 他急得狠狠拍了下方向盘,刺耳的喇叭声响起。 深吸口气,他把电话打给陈爽,要来小罗的号码,可担心打过去会让潘辰不高兴,只好拜托陈爽打听。 “她一直外面打电话。”陈爽回话。 原来是在打电话,没有把他拖进黑名单。 雷厉松口气,唇角露出笑意,脚下油门踩得更紧,恨不能长出一双翅膀,飞到她身边,把事情说明白。 ** 另一边,潘辰也恨不得有双翅膀,飞回鹤庆。 半个小时前,住在隔壁的孟姨来电话说妈妈在院子里晕倒了。 “我们说送她去医院,她不肯去,说回去躺一会儿就没事了。”孟姨好心提醒,“你劝劝她,不舒服得去医院。” 潘辰应好,随后给母亲打电话,可连着打了十几个,一直没人接。 出事了,一定是出事儿。 巨大的恐惧仿佛一头野兽扑面而来,她努力屏住呼吸,颤抖着回拨孟姨的号码。 “孟姨,我妈电话没人接,你能不能帮我看看,她怎么了?” “行,你别挂电话啊,我这就去。” 没多会儿,那头就传来拍门声,还有孟姨的叫唤,“阿惠、阿惠……” 一连叫了几分钟,始终没有人应。孟姨也慌了,“小辰,怎么没人应,不会出事儿了吧?” 潘辰心跳一滞,清晰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右手边的花盆下有钥匙。” 按照她的指示,孟姨顺利找到了钥匙,开门声、脚步声,紧接着是惊呼,“啊,天呀……” “怎么了?孟姨,怎么了?是不是我妈妈出了什么事?”潘辰慌乱的叫着,可那边除了跑步声和孟姨有些遥远的呼叫,没有任何回应。 很快,又是一阵渐行渐近的脚步声,好像多了好几个人。 她听到有人在说,“快点,拿毛巾塞住她的嘴,不要让她咬到舌头。” 还有人在说,“叫救护车,快点打120。” “等不及了,赶紧送医院。”孟姨下令。 “我来背她,你下去叫张二娃开车。”一个男声说。 …… 眼泪夺眶而出,潘辰咬着指甲,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偏偏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无助茫然地听着那头兵荒马乱地救援。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孟姨才想起被扔在一旁的手机,连忙抓起来。“小辰,你妈妈晕倒了,口吐白沫,全身抽搐,我们把她送医院了,你赶紧通知你外公和舅舅他们去医院。” 潘辰哽咽着点头,挂了电话,立即打给外公,刚叫了声“外公”,就泣不成声。 外公一听,马上反应过来,“辰辰,是不是你妈?” “我妈她犯病了,现在送到医院……” “丫头,别慌,别哭,先告诉外公,在哪家医院。”外公镇定地问。 “我不知道,是孟姨他们送去的。”她哭着说。 “行了,我打给你孟姨。”外公安抚道,“乖,别哭,有外公在,不会有事的。” 其实不需要旁人安慰,对一个肾脏移植的家属而言,潘辰比谁都清楚孟姨描述的症状寓意着什么。 她用手背抹去泪水,强逼自己保持镇定,“外公,我妈妈先麻烦你们了,我这就回来。” 挂了电话,等不及跟小罗交待,潘辰拎着包就冲出了广告公司。 哪知在路边站了半天,硬是没等到一辆出租车,她心里着急,一边往回家的方向小跑,一边频频回头看有没有空车。 就在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时,一辆白色轿车嘎吱停在了她身边。 车窗摇下,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眼前。 “好巧,我们又遇见了。” 林毓森? 就像落水的人突然看见一根救命稻草,潘辰激动地抓住车门,气喘吁吁地恳求,“林先生,你能不能送我回家?” 林毓森一下就看到了她含泪的双眼。没有问她多余的话,便直接开了车门,“上车。” ☆、第38章 隔着一条马路,雷厉就看见了街对面一路小跑的潘辰,一边跑一边回望,像是在找什么。 不会是知道他要来,先逃了吧? 雷厉蹙眉,抓过仍在中控的手机,刚想拨她的号码,却突然踩下刹车。 那辆白色宾利是怎么会停在她身边?搭讪? 哪个不要命的登徒子,居然敢搭讪她的女人? 雷厉火冒三丈,连车的火都没熄,便直接跳下车,打算去教训登徒子。哪知,刚走出两步,就看见潘辰身子一低,钻进了车里。 他傻眼,就这么站在车来车往的路中间,眼睁睁望着车子一溜烟消失在街口。 刺耳的喇叭声唤回他的意识,一个司机停下车,朝他大骂,“找死啊!” 他勾唇,露出一个阴冷的笑容。 “你说对了,那家伙就是找死。” 大踏步回到车上,他狠狠踩住油门,车子像箭一样飞了出去。 他今天开了一辆揽胜,跟其他车比,动力十足,可对方是625马力的飞驰;他一路超速,对方同样开得飞快,结果他追了半天,仅仅只能看见一个车屁-股。 早知这样,他就该开那辆被潘辰称为骚包的ador出来,还怕追不上这破车? 雷厉窝了一肚子火,偏偏红绿灯都跟他过不去,在一个左转的路口,车子被挡在了斑马线前。 望着车前过马路的人潮,他恼火地捶了一下大腿。 盯着红灯上的数字,他从未觉得时间过得如此漫长,心中更是被满腹的疑问反复煎熬。 她为什么上车?以她的脾性,是绝对不会理那种随便的搭讪,能让她上车,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们认识。 刚才匆匆一瞥,他隐约看到驾驶座上是一个年轻的男子,难道……这就是陈莉说的“神秘男友”? 不会的,她说过从没谈过恋爱,跟他一起后,他们都在一起,怎么会有神秘男友? 相信她,你得相信她。 可是……她为什么要上陌生人的车? 太多的问号,太多的矛盾,就像一团乱麻缠绕在一块儿。雷厉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半是自我说服,半是打气地低喃,“别瞎想,待会儿问她就知道了!” ** 仅仅一分钟的延迟,雷厉转入左边车道时,就看不见飞驰的踪影。 这条路虽然没有别的岔道,可两旁都是居民区,他不确定对方是在前面,还是拐进了某个小区,想来想去,只好向周延求助,“小六,帮哥找辆车,白色宾利飞驰,牌照是北a后三位是777,五分钟前在西城区的加蓝道,我想知道它现在的位置。” 周家老爷子掌管着安全系统,周延狐假虎威,一个电话就锁定了目标。“一分钟前驶入长河南路。” 第37节 “长河南路?”雷厉吃惊,那不是去金鼎苑的路。 电话那头的周延突然咦了声,“老大,车子开进你家小区了。” 原来是回家。雷厉莫名松口气,“行了,我知道了,谢了,有事儿再找你。” “老大。”周延叫住他,“你干嘛查这辆车?” “没什么,帮别人问的。”他不想多说。 “哦。”周延松气,“没事就好,我还以为你跟小林子又……” “小林子?”雷厉挑眉,“林毓森?” “你是说那辆车是林毓森的?” 听他的声音沉下来,周延心知不好,哎,都是兄弟,两人这样真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好。 林毓森?居然是他?雷厉松掉的那口气霍地又提了起来,闷闷地憋在胸口。 如果换了别人他尚可以猜度是无聊搭讪,但这种事,绝对不可能发生在林毓森的身上,他载潘辰,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们认识。 而且,澄海大楼就在长路对面,现在是上班时间,那家伙怎么会出现在和美楼下,难道是专程去接潘辰? 这个推测让就像一团火炙烤着雷厉的心,他用力握住方向盘,眸子亮得吓人,宛如一头被侵犯领地的雄狮,浑身迸射出要将侵犯者撕碎的怒气。 ** 另一辆车上,潘辰一直在打电话了解母亲的抢救情况,直到外公向她保证母亲已度过危险,转入普通病房,她才松口气,挂了电话。 由于通话时间太长,手机都烫手了。她木木地摩挲着发烫的外壳,整颗心仍挂在远方生病的妈妈身上,以至于林毓森碰了下她的手臂,才猛地回过神。 “没事吧?”林毓森掏出手帕递给她,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她擦眼泪。 潘辰略怔,抬手一摸才发现自己竟满面是泪。 “谢谢”,她接过手帕,却没有用,而是用手背用力抹去脸上的泪水。 “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林毓森关切地问。刚才她讲电话时用的是方言,虽然不太听得懂,但从她焦急的语气和一些关键词,大致能猜到应该是她的母亲出了状况。 “我妈妈生病了。” “严重吗?” “很严重。”潘辰捏着手帕,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换过肾,这次应该是肾脏又出了问题。” 她脸上的无助和害怕让林毓森的心蓦得一软,突然生出想抱住她的陌生冲动。 “你不要太担心,现在医学很发达,你妈妈不会有事的。”他知道这样的安慰对她而言没有任何作用,却想不出该怎么替她分担,唯一能做的就是,加速,用最快的速度送她回家。 回家?等一下,她为什么要回家,不是该去医院吗? “你妈妈住什么医院?你现在不用去医院吗?”他问出心中的疑惑。 “她在老家,我现在回去拿点东西,再赶回去。”潘辰解释。 “你家在哪儿?” “鹤庆,云省。”说到这儿,潘辰才惊觉还没买回家的票。 火车回去要两天,肯定太晚,只能坐飞机。 机票?机票应该在那里买?现在买来得及吗?从小到大她还没坐过飞机。 对,找佳乐,她每年寒暑假都是坐飞机回家,肯定知道哪儿买机票。 思及此,她立即给绍佳乐打电话,“佳乐,哪里可以买机票?” “买机票?你要去哪儿?” “我妈病了,我要……” 没等她说完,耳旁就传来了林毓森的声音,“给我一张北城到鹤庆的机票。” 她一愣,连忙挂掉电话,朝他摆手,却听他兀自说,“没有直达航班?那最近的是到哪里?” “丽县?那行,给我一张。时间?”他抬手看了看表,估算出一个时间,“一点左右吧。” 电话那头可能给出了一个适当航班,只见他点头,答:“ok,把航班信息发到我手机。” 电话刚放下,短信便跟进来。他确认无误后,侧头看向潘辰,“你手机号码多少,我转发给你。” 潘辰连忙报上号码,很快就收到了短信。 “谢谢,多少钱,我给你。”她感激地望着他。 “不急,以后再说。”林毓森收起手机,缓道,“等一下我送你去机场吧。” 没给她拒绝的机会,他继续说,“这儿去机场要一个小时,打不到车,你就得误机了。” 潘辰想想他的话有理,也不再扭捏,只能又说了一次谢谢。 林毓森浅笑,一个转弯,车子驶进小区。 “你住那幢?我送你到楼下吧,这样快一点。” “22。” 林毓森打方向的手微微一滞,眼底闪过一丝疑惑,只是来不及细思,就已到了22幢楼前。 车一停稳,潘辰就迫不及待地打开车门。 “潘辰。”林毓森探身叫她,“我就在前面的花坛等你,慢慢来,不要急,时间来得及。” 潘辰点头,抱着包飞奔到进电梯。 进了家门,她先冲到衣帽间找出当初带来的行李箱,从最里层的袋子里翻出两张银行卡,这里面是她的奖学金和实习时存下的工资,能暂时顶一顶医药费,至于其他的,只能到时候再想办法。 她把卡收到书包的最底层,再装好钱包、手机充电器,最后胡乱抓了几套换洗衣服塞到里面便急急忙忙跑下楼。 到门口时,她拉开书包,最后一遍确定该带东西,正一一核对,大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拉开。 她吓得往后退了一步,门外的雷厉也是一怔。 下一秒,视线却落在她手上敞开的书包上。 衣服?她带着衣服是要出门?去哪里?跟谁?林毓森? 所以,如果不是他听了陈爽的意见去找她求和?如果不是恰好看到她上了林毓森的车?如果不是他一路追回来?如果不是他刚好赶上,她就准备这样不吭一声,一走了之吗? 她对他不上心,将他的真心视若敝履,是不是也因为林毓森? 一个又一个猜测像一头头猛兽争先恐后地撕开他的胸膛,扯咬他淌血的心。他猛地跨进门,一把抓住她的肩膀,从喉咙里爆出嘶吼,“你要去哪儿?” 潘辰被他抓得生疼,想挣脱,却被箍得更紧,那两只手好似一把铁钳,死死钳住她。 手臂疼得厉害,潘辰禁不住呻-吟,“好疼,你先放开我。” “放开你,让你跟他跑吗?”雷厉一把抢过她的书包,摔向客厅,衣服顿时散了一地。 “你发什么疯。”潘辰奋力挣开他的钳制,想跑回去捡行李,可刚跑了两步就被他从后面扯住。 一股蛮狠的力量将她拽了回去,狠狠撞向结识的胸膛。 “我他-妈发疯也是被你逼的。”雷厉强硬地将她转过来,咬牙切齿地问,“你说,你跟林毓森是什么关系?你是什么时候勾搭上他的?”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潘辰用手臂挡住他的肩膀。 “不知道?”他抓住她的手腕,反扭到身后。“那好,你告我,送你回来的男人是谁?是不是林毓森?” 手臂以不正常的姿势扭着,感觉像要被折断了,疼得潘辰眼泪都快掉下来。但性子里的倔强硬是叫她逼回泪,忍着剧痛扬起下巴,“是又怎样?” 是又怎样?怎样? 雷厉咬牙盯着她,神情瞬间变得冷峻而幽邃,浓黑的眼眸燃起一片深不可测的烈焰。下一刻,他猛然掐住她的下巴,□□的吻重重压下…… ☆、第39章 潘辰的抗议被吞咽在狂风暴雨般的吻里。 雷厉扣住她的后脑勺,将她用力压向自己,宛如一头愤怒到极致的野兽,疯狂地啃-咬着她的唇-舌。 咸腥的味道迅速从唇间漫开…… 疼,嘴唇疼,舌头疼,头疼,连胸口都因为挤压和缺氧勒得疼,仿佛下一刻就要爆炸。 潘辰抡起拳头,拼命捶打、推拒他的肩膀、用力抓他的背,甚至把指甲狠狠抠进他的手臂。 可是……他远比她更疯狂,她越是挣扎反抗,他越是用力缠住她的舌头,血腥地咬-扯本就流血不止的唇-瓣。 头越来越晕,眼前闪现斑驳的金星,捶打的力道愈来愈轻,她感觉到身体在一点点变轻,所有的疼痛似乎在一瞬间消失,仿佛整个人被包裹进软绵绵的云朵里,飘了起来…… 怀里的女人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手软趴趴地垂了下来,身子陡然往下滑。 雷厉胸口一凛,这才发现她晕了过去,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短暂的怔楞后,他慌忙将她放平到地上,再用力掐住她的人中。 没有反应?他伸手去探她的鼻息,瞳孔倏地张大,心脏骤停。 没有气息?不会的,怎么会?他颤抖着手解开她的内衣,再连滚连滚带爬到门边,打开大门,让室内空气流通。 “醒醒,潘辰,你给我醒醒。”他拍打她冰冷的脸颊,暴怒地大吼却隐藏不住声音里的颤抖,“不准昏,我不准你昏,听到没?” 还是没反应?他害怕得手心冒汗,狠狠抓扯自己的头发,竭力回忆曾学过的窒息的急救方法,可脑子里兵荒马乱,她有可能丧-命的恐惧令他根本没法思考。 在一片慌乱中,唯有一个念头坚定地响彻脑海。她不能有事,她一定不能有事,他不准她有事。 冷静,你他妈现在必须要冷静。 啪,啪,他狠狠抽了自己两个耳光,强迫自己不要乱。 火辣辣的疼终于让他想起该怎么做。 趴在她胸口听心跳,还好,虽然微弱,但至少还在跳动。接着,他捏住她的鼻子做人工呼吸,将氧气一口一口渡进她的嘴里。 一次,两次、三次……地上的人终于有了动静,睫毛扑闪扑闪,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 当看见她瞳孔里自己的影子时,雷厉喜极而泣,捧着她的脸,一下又一下地亲吻她的额头。 谢天谢地,她终于醒了过来。 一恢复神智,潘辰立马用尽全部力气推开他。 第38节 充盈在巨大欣喜里的雷厉没有防备,直接跌坐到地上。 “滚开。”她虚弱地吐出两个字。 想起她差点被自己害死,雷厉内疚得说不出话,“对,对不起……” 潘辰闭目不言,深而长地呼吸着,让空气一点点滑入干瘪的肺。 见她始终闭着眼,雷厉担心她有事,跪行过来,着急地问,“是不是还不舒服,我送你去医院……” 医院?这两个字让还没缓过劲的潘辰一个激灵,猛地睁开眼。 妈妈在医院,她还要赶飞机。 强忍着疼痛,潘辰手撑地板站起来,缺氧的后遗症让她双脚无力,往前踉跄。 一只手及时扶住了她,“小心。” “别碰我。”她打掉他的手,跌跌撞撞地跑到客厅,捡起散落在地上的衣服塞进书包。 雷厉跟过来,怯怯地问,“你要去哪儿?” 险些被他弄得窒息而死的潘辰本想甩给他一句“关你屁-事“。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样的答案无疑是火上添油,只会更误事儿。 她抬头,用最快的速度解释,“我妈重病,刚抢救过来,我现在要赶回老家。” 雷厉惊愕,脸上布满愧疚之色。 混蛋,他到底在干什么? “对不起。”他慌乱无措,“我不知道……” “那你现在知道了。”潘辰打断他带着忏悔的解释,“我可以走了吗?” “可……不,我陪你去,现在就走。”雷厉一手抓过她的包,一手握住她的腕子。 “不需要。”潘辰甩掉他的手,“我妈不会想看到你。” “她不想看到我没关系,我到了以后不跟你去医院,保证不会出现在她面前,我只是想陪你回去。”雷厉急切地想再拉住她的手,却被她躲开,把手背在身后。 “我更不需要你陪。”潘辰扬起下巴,说出的话就像一把锋利刺骨的冰刀,“雷厉,难道你不知道我有多讨厌你,所以,求你,行行好,放过我,不要再来缠着我,行吗?” “是因为昨晚的事,对吧?我可以解释……” “你不用解释。”潘辰止住他,“我知道那个女人是你故意找来气我的。” “你知道?”雷厉震惊。 “我不聪明,但我也不傻。”潘辰嘲讽地撇了撇嘴,“你的手机有指纹识别。” 没错,昨晚她的确掉入他精心编排的戏码,可今天,当她坐在办公桌前发呆时,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情节。 有一个周末,他们叫了披萨后,雷厉在书房练字,他放在客厅的手机响起来,她看是披萨店的号码,打算接起,可无论她按什么键,手机就是没反应。后来她才知道,他的电话有指纹安全识别系统,在许多国家,被当成安全手机,就是为了电话里的信息被泄密。 也就是说,除了雷厉和另一个备用指纹,没有人能操作这个手机。而那天之后,手机里另一个备用指纹,被存成了她的。 彼时,她一边录入指纹,一边不忘揶揄,“以后你可要小心点,千万不要把床-照什么的存里面,要不,说不定哪天就传到公司内网了。” 他失笑,咬住她的耳垂,低喃,“要存也存你的。” …… 被拆穿把戏,雷厉并不恼火。今天去找她,本就是为了解释,现在她什么都清楚,最好不过。只是,他不明白,“既然你知道是假的,为什么还生气?” “我不是气你。”看穿他的伎俩后,潘辰气他再次欺骗她,可更多的是气自己,气自己居然会在意,会为他的“背叛”伤心流泪到天亮。 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对他不再是单纯的憎恶,爱情偷偷萌芽,并冲破厚厚的外墙,根治在心中……她没有办法原谅自己爱上一个跟父亲的死有关的人。 哪怕,并不是他亲手害死父亲。 就在上午,她已下定决心,必须扼住这段不该有的感情,她不能再任由它发展下去。 哪怕,割舍并不是那么容易。 也好,走之前,一次说个明白。深吸口气,她抓住仅有的一点时间,告诉他,也是警告自己,“雷厉,我再跟你讲一遍,也是最后一遍,我们之间不可能,这辈子、下辈子都不可能。” “不管你有没有克扣我爸的丧葬费,不管你有多真心实意想要弥补, 我永远都不会接受你,更不可能嫁给你。” 她的话说得很慢,一字字像重锤擂打在雷厉的心口,发出闷痛的回响。 “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不会原谅我?” 潘辰别开头,努力不去看他眼底的伤,斩钉截铁地说,“是,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原谅。” “我不想再跟你有任何瓜葛,如果你真的想弥补我父亲的死,请你、求你,放过我,不要再威胁我。如果你执意不肯,那我只能等你寄法院通知书给我。” “什么意思?”雷厉心一紧。 “我们的协议取消了,你想起诉我失实报道也好,打伤你的头也好,都没关系。”潘辰故作无所谓的耸肩,“大不了就是坐一辈子的牢,总比受良心煎熬好。” “你不怕,但你的同事……” 雷厉又想搬出老一套,却不料潘辰只是不以为意地笑笑,“有的时候,人只能选择自私。” 她的表情很轻松,一点都不像在开玩笑,也不像在赌气,雷厉知道,她是真的“想通了”,什么都不在乎。 这一刻,他手上所有的砝码,都变得不足为重。 他再也没有留住她的资本,什么都没有…… 潘辰瞥了眼墙上的时间,知道必须马上离开,否则会延误飞机。 “请你把包还给我。”潘辰客气地说。 可惜雷厉毫无反应。 眼看时间来不及,潘辰心急,一把抢过他手里的书包,就往外走。 神游天外的雷厉回过魂,视线瞥到她急匆匆的背影。她要走了吗,走出他的世界,从此再无瓜葛? 不行,他不允许。 听到身后急促的脚步声,潘辰下意识回头,可还没看清他的脸,就感觉一道影子猛地扑向自己,巨大的冲击力将她扑到门上。 嘭,后脑勺重重地撞上了门。 短短半个小时不到,她第二次体验了什么是天旋地转,什么是眼冒金星。 耳边响起嗡嗡地长鸣,依稀还有人恨恨地宣布,“我不会让你走。” 痛,痛得她想吐。她抬手,想摸一下麻麻的后脑勺,可刚刚抬起,就被重重压在门上。 暴虐的吻骤然压下来,比之前的更嗜-血,更残-暴。 或者应该说,他根本不是在吻-她,而是在撕-咬,在啃-噬,在用锋利的牙齿,一口一口将她撕-碎。 剧痛和窒息的恐惧让潘辰不顾一切地挣扎、反抗,怎奈男女有别,比力气,她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隐忍的眼泪簌簌落下,混迹在漫血的唇齿间,刺激受伤的唇-瓣,令人钻心的疼。 也许是被逼到极致激发出潜能,潘辰在窒息的前一秒灵光一闪,抬起膝盖,用尽全身力气,撞向他最脆弱的腿-间。 雷厉闷哼一声,吃痛地蹲下-身,双手捂住重要部位,脸色发青。 重获自由,顾不上擦拭嘴上的血,潘辰抓起书包,拧开门就往外逃。 眼见她就要逃出去,雷厉忍着痛,往前一扑,抓住了她还没来得及跨出门的脚踝。 潘辰重心不稳,往前扑倒,幸好抓住门把手,才幸免摔得狗□□。 可是,对她而言,最恐怖的不是摔倒,而是被逮回去。 “放开我!”她用力瞪腿,想借机摆脱,可不管她怎么揣,他就是死死抓住她的脚踝,不肯松手。 “我不会让你走。”下-身的剧痛让他的脸一片青白,可黢黑的双眸蓄满了不容动摇的执拗。 潘辰毫无办法,一面被浑身上下的伤痛折磨,一面又揪心妈妈的病,不得已只能委曲求全,哭着向他哀求,“我求你,先让我走,好不好?我答应你,我回去安顿好妈妈就回来。” “我不毁约了,协议有效,我会陪着你,求求你,让我先回去好不好?” 她泪流满面地哭求,希望雷厉能先让她走,可惜,此刻的雷厉早已丧失理智,满心满脑都是她刚才决绝的话,它们就像一把尖刀,反复搅弄他早已血肉模糊的心。 他只有一个念头,无论用什么法子都要留住她,不能让她走! 见他毫不动摇,潘辰急得大吼,“你到底要怎么样?我已经答应你,我不会毁约,我发誓,我一定会乖乖回来。” “我不要你发誓。” “那你要什么,你说,我都答应你。” “我要什么?”雷厉慢慢站起来,欺近她,一字一句道,“我要的,只有你……” ☆、第40章 就在潘辰思忖他此话含义时,包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来。 她猜可能是林毓森见她久久不下去来电话催他,急忙摸出来,可还没来得及看清屏幕上的号码,就被雷厉抢过去。 潘辰伸手去抢,被他格开手。 雷厉举高手机,瞥了眼屏幕上一闪一闪的名字,额上青筋尽露,“林?你们的关系已经这么亲密了?” “你胡说什么。”刚才时间紧迫,她上楼时匆匆在电梯里存了他的号码,为方便,只输了个林字。 “我胡说?你敢说这个不是林毓森?” “是,但我跟他没什么,他是好心送我回来。”潘辰耐着性子解释。 “我的女人,要他来好心?”雷厉抄起手机狠狠摔到地上,手机瞬时四分五裂,电话铃声骤然停止。 “你……混-蛋。”潘辰抬脚踹他,却被他抓住腿。 “我还能更混-蛋。”他森森一笑,抱住她的双腿,将她提了起来。 身子腾空,潘辰失声尖叫,拼命捶打他的肩膀,“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雷厉恍若未闻,像抗麻袋一般将她甩到肩膀上,大踏步往楼上去。 察觉到他直奔卧室而出,潘辰瞬间明白了他那句话的意思。 不,现在不行。 第39节 妈妈还在医院,她还要赶回机场。 她不顾一切地挣扎,咒骂,哭求,希望他能放过自己,可是他的脚步没有半点停歇。 一阵天旋地转,她被重重摔在了床上。 没有给她任何反应的机会,他就像一头猎豹,扑了上来。 “不要。”潘辰抵住他下压的肩膀,泪水汹涌而出。 “容不得你。”雷厉一手擒住她的手腕,压在头顶,一手推高她的衬衫,揉搓那团柔软。 “住手。”她挣扎道,“你不能这样。” “我不能?”雷厉冷冷一笑,双腿死死压住她扭动的身子,“我就要让你看看,我到底能不能?” 见他动手解皮带,潘辰惊恐地瞪大眼,“你要干嘛?” “你说呢?”他抽出皮带,在她的双手迅速打了个结,再系在床头的灯柱上。 确定她没法逃跑后,他才开始慢条斯理地褪下衣裤。 “你不要乱来。”潘辰哭道,“你这样,是强-奸,我会告你的。” “强=奸?我们白纸黑字签了合约,我这样顶多算嫖-娼。”雷厉将衬衫扔到一旁,“你不是说会履行合约吗?怎么?又想出尔反尔。” “不是,我……” “既然不是,就履约。”雷厉打断她的话,褪下长裤,只剩下一条内=裤。 “好。”潘辰极力收住哭势,抽噎道,“我会履约,但不是现在,等我回来……” “我不想再等了,我已经等得太久了。”他褪掉最后的遮挡物,赤-条条地扑上来咬住她的脖子,“我现在就要,就现在……” 他的唇狂乱而热烈,发疯一般啃-咬她的脖颈,在上面留下一个个触目的红痕,手则是摸索到她腰上。 发现他在剥自己的裤子,潘辰只有一种厌恶到极点的恶心,她拼命闪躲,可怎么都挣不开,很快就被他剥掉衣裤。 皮肤暴露在空中,她顿觉一股寒意渗过毛孔,融入血液,传达到四肢百骸,冷得她瑟瑟发抖。 在他粗暴地冲入体内时,潘辰咬着唇,硬是不发出一点声音。 她放弃了一切无谓的挣扎,双眼呆呆地盯着头上的水晶吊灯,只是死死攥着手,承受他一下重过一下的冲撞。 明明下面如凌迟一般疼,可是浑身上下痛的地方太多了,最后全汇聚在心窝处,好似是有人拿了把利刃,一刀一刀剜着她的心。 不知过了多久,雷厉终于抵在她最深处,发泄出来。 他颓然趴在她的身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直到匀过来劲,才抬头看她,只是一眼,他就后悔了。 她恨他,她乌黑的瞳仁里写得清清楚楚,她恨他! 他只想留下她,却把她越推越远。 望着她苍白如纸的脸,他的心狠狠被揪起,细密的抽痛一*袭来,如同蚕丝成茧,千丝万缕,一根根缠上来,缠得他透不过气来。 他迅速从她身体里撤离,无措地望着她,心底涌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害怕,甚至不知道手该怎么放,过了一会儿才想起该解开她的手。 一得到自由,潘辰便双臂抱胸,像只受伤的小兽,蜷在床最里面的角落里。 雷厉站在床边,看着她惊恐的样子,还有她脸上和手腕触目惊心的伤,心脏狠狠一抽。 他怎么下得去手,怎么能把她伤成这样? 见她瑟瑟发抖,雷厉心疼得像要碎掉。他捡起地上的衬衫,想包住他,哪知刚靠近,就被她扬手扇了了他一记耳光。 雷厉被她扇得脸微微一偏,却不避不躲,任由她发疯一般抓打他的脸。 脸被抓破了,有血珠冒出来,火辣辣的,可这些远没有他带给她的伤痛多。 潘辰又哭又打,很快就累得筋疲力尽,只觉胸口发闷,恶心感一阵阵涌上来,她再也无法忍受,趴在床头,剧烈呕吐。 雷厉吓坏了,慌忙过来扶她,却被她格开手,因为太激动,引发了剧烈的咳嗽。 看她一边咳,一边吐,雷厉不敢再轻举妄动,只能揪心地站在一旁,眼睁睁看着她被痛苦折磨。 骨节僵硬地捏紧,心像是被抽紧一样,一缩一缩,抽搐地剧痛。 从早上到现在潘辰就吃了一包麦片,胃里空落落的,这么搜肠刮肚地 一顿吐,最后连胆汁都吐出来,鼻子喉咙里全是苦味。 她几乎将全身最后的力气都吐光了,喘息而无力地半伏半撑在床边,脸色苍白得像下一刻就会死去。 雷厉想上前探寻,却怕引发她更激烈的反应,只得垂着手,一瞬不瞬地盯着她,随时观察她的情况。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潘辰才缓缓睁开眼。 出乎雷厉意料,她没有哭也没有闹,而是慢慢滑到床上,拉高被子裹住自己,人蜷缩成一团,声音低而微弱地喃喃,“你出去,我累了,要睡觉。” 如此反常的平静让雷厉心惊,却不敢违逆她,只是担心地板上的污秽物影响她休息,便提议,“这儿脏,要不你去书房躺一会儿,我叫人来收拾一下?” “我没力气,不想动。”她懒懒地说。 “我……”雷厉顿了顿,迟疑道,“我抱你去,行吗?” 潘辰没有回答,缓缓闭上眼睛。 其实他也不敢奢望她会答应。杵在床头,心疼地看了她很久,他才转身走到浴室,打了一盆水,进屋,跪在地上轻手轻脚地擦拭地板上的赃物。 她有洁癖,这些东西留在屋里会有味道,她会睡不好。 许是真的累到极致,等他收拾干净房间,发现她已呼吸绵长,陷入沉睡。 他轻轻坐到床边,手指温柔拂过她带着血渍的嘴唇、红肿的双眼……心深处一阵阵抽搐,恨不得把那个伤害她的自己千刀万剐。 “对不起、对不起……”他凝视着她,眼底尽是愧恨。 雷厉就这么枯坐着,直到天色渐渐暗下来,担心她醒来会饿,这才挪动发麻的双腿下了床,来到楼下。 本想打电话叫外卖,可一想她身上伤痕累累,还有那个地方,也许也有伤,必须得准备点药。吃的倒是能叫人送来,但药……他不想让别人知道。 但放她一个人在家里,他实在不放心。 思虑再三,他又回到楼上,看她仍旧安然地睡着,估摸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这才下定决心拿起钥匙下楼。 听到关门声,床上的潘辰霍地睁开眼,清亮的眼里哪有半点刚醒的样子。 是的,她没有睡,只是在努力装睡。 天知道,他碰她时,她是靠着死死掐住大腿,才极力忍住颤抖和恶心的冲动,这一切都是要他放松警惕。 原本她预想,待会儿“醒来”,以肚子饿和身体不舒服为由支开他,这样她就有逃跑的机会,没想到他自己先出去了。 天助她也!潘辰抑住兴奋,爬下床,捡起地上的衣服和裤子套好,再走下楼。 她走得很慢,不时观察周围的环境,并做好了万一他并没有离开的准备,喝水,肚子饿,什么借口都可以……只要不被他看出端倪。 书房没人,客厅没人,厨房也没人。 她走到门边,拿起可视电话,走廊也没人。 潘辰舒了一口气,迅速捡起地上的书包和手机残骸,拉开大门,头也不回地跑出去。 她没有选择电梯,而是一口气跑下22楼。 他应该是开车出去的,所以她不能走大门,她记得小区南边有个侧门,不能过车,只能走人。 她背着书包,一边跑一边往后张望,冷不丁听到有人叫她,“潘辰?” 她吓得绊住脚,摔倒在地上,慌张回头一看,才发现侧后方停着一辆熟悉的白色轿车。 林毓森从车上跑下来,伸手扶她,“你没事吧?” “没事。”她站起,抬头看向他。 林毓森这才发现她脸上、脖子上全是伤,不禁愕然,“你怎么搞成这样?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潘辰摇头,担心再耽搁会碰上雷厉,便抓住林毓森的手,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哀求道,“求求你,带我走,快一点。” ☆、第41章 见她脸上全是惊色,浑身不注发抖,林毓森二话不说,揽过她的肩膀,半扶她上了车。 潘辰始终处在被逮回去的惊恐中,不停用戒备的眼神打量四周,林毓森看她久久没系安全带,倾过身想帮忙,可还没靠近,她就尖叫一声,双手抱臂,整个人缩到了车门边。 他蹙眉,一个不好的念头飞速从脑海闪过。他没敢多问,柔声安抚,“别怕,我只想帮你系安全带。” 潘辰睁大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他,良久才慢慢放松肩膀。“我自己来。” 她哆哆嗦嗦地拉出安全带,连扣了好几下才扣稳。可下一瞬,又突然解开。 林毓森疑惑不解,却见她扭动身体,将整个人埋到了窗户下,然后小声说,“拜托你,快一点。” 她是在躲谁?林毓森挑眉,按照她的意思,快速发动车子离开。 车子驶出小区后很久,他侧转头,告诉她,“现在没事了,你坐起来吧,这样不舒服,还很危险。” 潘辰谨慎地抬头,看了看窗外,确定远离小区,这才慢慢直起身子,坐回座位。 借着外面的路灯,林毓森一下就发现了她脸上、脖子上还有手腕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痕,心底的怒意越来越浓。 他极力压住翻腾的怒火,斟酌道,“我知道这样问很冒昧,但我还是问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潘辰摇头,没吭声。 “你别怕,有什么,我可以帮你。” 其实联系前后的状况,他大致也猜出些端倪。 她一个外省小县城的姑娘,远在老家的妈妈身患重病,而她甚至连飞机都没坐过,想来家里条件不会太好,却能住在这么高档的小区。 他记得,第一次遇见她,是一辆奔驰车送她到门口。他不想胡乱臆测,可是这些矛盾无法忽视。不过,他相信她和那些为了物质出卖自己的拜金女孩儿不同,因为她身上连件像样的饰品都没有。 唯一可能便是被逼无奈。 是为了凑钱给她母亲治病吗?那些伤是那个男人虐打的? 林毓森捏紧方向盘,后牙槽咬得死紧,有种将那个男人撕碎的冲动。 潘辰缓过紧张,这才想起航班的事,于是侧头看向他,“林先生,你可不可以再帮我买一张机票。” 现在快7点了,之前的飞机肯定早就起飞了。 第40节 “没问题,不过……”林毓森停了停,视线落在她的伤上,“你现在这样回去没问题吗?” 不用照镜子,潘辰也知道自己的模样有多狼狈,可是妈妈的情况不明,她很想快点赶回去。 不等她回答,林毓森建议,“你看这样好不好,我给你订明天最早的航班,晚上你先好好睡一觉,养养精神,我想你也不愿意让你妈妈看到你这样吧?” 潘辰抿紧唇,像是在思考他的提议。 “其实,现在能赶上的最近的航班估计也得9点后,飞到丽市已经下半夜了,应该没有车回鹤庆了吧,你还是只能明天才到家。”林毓森进一步游说。 他所言没错,可是……如果继续留在北城,会不会被雷厉找到,抓回去? 似是看穿她的顾虑,林毓森宽慰道,“你放心,我会找个妥善的地方让你住。” 潘辰感激地看着他,除了道谢再也没有什么词汇能表达她的心情。“谢谢你,林先生。” “不要客气。”林毓森微笑,“你先休息下,到了我叫你。” 潘辰嗯了声,靠着椅背缓缓闭上眼睛。 耳边是空调发出的细响,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薄荷香,紧绷的神经一点点放松下来,与其同时,身上的伤也开始叫嚣。伴随疼痛而来的还有那些破碎不堪的画面,摔碎的手机,黑色的皮带,撕裂的衣物,以及床单上那一抹鲜红的血…… 林毓森一直偷偷观察着她,眼见她眉头越蹙越紧,指甲死死抠进手臂,身体像秋风中的落叶不住颤抖,他连忙出声,“是不是冷?” “有点。”潘辰用力抱紧自己,想抵御从骨头里透出的寒意。 林毓森把空调调高了几度,并趁着等红灯的空档,脱下西服给她盖上,“这样呢?有没有好一点。” 潘辰点头,拉进身上的衣服。 “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到了。”绿灯一亮,林毓森一脚踩下油门,加速赶往目的地。 原本10分钟的路程生生被缩短了一半。 察觉到车子停下来,潘辰扭头看了看外面,“到了吗?” “嗯,到了。”林毓森倾身为她解开安全带,“下车吧。” 话落,就有人从外面替潘辰拉开门,下了车,她才发现这地方是北城有名的酒店。 林毓森从另一边下了车,将车钥匙递给门童,再接过她手中的书包,柔声说,“先进去吧,外面冷。” 潘辰没挪步,攥着衣角,有些为难地睨视他,半晌才低声沉吟,“要不,换一家吧。” 见她低垂眉眼,林毓森一下就反应过来,她应该是担心房价太高,于是笑着宽慰,“别担心,我是这儿的老板,你是我朋友,自然不收费。” 看她窘迫得脸微红,林毓森暗叹口气,轻轻拉起她的衣袖,“走吧,明天还要赶早班机呢。” 事已至此,潘辰也不再扭捏,只在心里决定,以后要找机会好好感谢他的雪中送炭。 这家酒店是澄海的产业之一,林毓森在顶楼有间私人套房,一年中甚少会住,但一直保持着整洁。 领着潘辰进屋后,林毓森打开客卧的门,“你晚上就睡这儿,行吗?” “谢谢。”潘辰由衷说。 “我说了不要那么客气。”林毓森把她的书包放在一边,又问,“你还没吃饭吧?” “我不饿。” “我倒是饿了。”林毓森讪笑,“下午一直在楼下等你,没来得及吃饭,你如果不介意,陪我吃一点?” 这样的理由,潘辰哪好拒绝。“好,我陪你吃。” 林毓森粲然一笑,“这样吧,你先去洗个澡,我叫餐饮中心送一点好消化的,等你洗好就能吃了。” 潘辰想了想,应好,从书包里掏出一套干净的衣服进了浴室。 直到里间传来哗哗的水声,林毓森才打电话给餐饮部叫餐,并吩咐服务中心送一套小码的睡衣上来。 ** 氤氲的浴室里,潘辰站在花洒下,双手捂住脸,眼泪钻过指缝,混迹在热水里,滚滚而下。 刚才脱下衣服时,她在镜子里清楚地看到了身上的青紫和伤痕,如耻辱一般的痕迹。 他强占了她,身体被贯穿的痛,此时此刻忽然清晰起来,仿佛她的灵魂飘回了几个小时前,站在一边,眼睁睁望着他如何像一头禽-兽一样占有她的身体,撕裂她对他的爱。 爱?多么可笑,她居然爱过一个会强bao自己的男人,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犯-贱? 明明该恨的,可是为什么心不听使唤,除了细细密密的痛,剩下的只有伤心和难过。 潘辰,你太-贱了!居然为那样的男人痛得无法呼吸。 她狠狠抓扯自己的身体,一下又一下,然后贴着冰冷的瓷砖墙面,慢慢滑下来,蹲坐在地上,把头埋在膝盖里,嚎啕大哭,像是要把心底所有知名的不知名的情绪全部挤出来一般,哭得不能自已。 浴室一直放着热水,加上这样嚎啕大哭,她很快就昏昏沉沉地,失去了力气。 依稀听到门外有人在喊她的名字,想站起来应声,可刚撑起身子,双腿一软,人就跌了回去,头狠狠撞到淋浴房的玻璃上。 听到咚的一声,林毓森紧张地大喊,“潘辰,你没事吧?潘辰?” 没有得到回应,他更急了,偏偏门从里面反锁着,他怎么都拧不开。无奈下,他只好叫来客房服务拿来备用钥匙,打开门。 一进去,就看到软靠在浴室里的潘辰。 他胸中一凛,几个箭步上前,先关上热水,再取下架子上的大浴巾,将她整个人裹住,抱了出来,放到床上。 “潘辰,潘辰?”他拍拍她的脸,努力呼唤她。 直到她缓缓睁开眼,他才蓦得松口气,叫客房经理先出去。 “我晕了?” “嗯,你在浴室晕倒了。”林毓森拂开她脸上湿漉漉的头发,“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头晕。”她有气无力地说。 “应该是缺氧。”林毓森关切地问,“要不要喝点水?” 等她点头,林毓森立马去吧台倒了一杯温水过来,再连着被子将她扶起身,小心地喂到她嘴里。 喝完水,潘辰躺下,困烦地闭上眼睛,忽然又睁开。“不好意思,我有点累……” “累了就睡。” “那饭……” “没事,我自己会解决,你睡吧。”林毓森替她掖好被角,柔声说,“我就住在隔壁房间,你有什么就叫大声叫我。” 潘辰嗯了声,疲倦地闭上双眼。 好累,好累,她真的想好好地睡一觉。 也许,一觉醒来,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妈妈没有病发,他们没有吵架,他也没有做那些伤害她的事…… 也许……她没有爱错人,哪怕是曾经。 城市的另一边,拎着粥,拿着药回来的雷厉,一进门就发现原本扔在地上的书包不见了,被他摔碎的手机也没了踪影。 心蓦得往下一沉,等不及换鞋,他拎着两大袋东西直奔楼上,视线触到空无一人的大床时,手上的袋子啪地掉到地上。 盒子里的粥摔开来,溅了一地。 ☆、第42章 滚烫的粥溅了一地,有几滴跳到雷厉的皮鞋上,一向爱洁的他居然没半点反应,只是怔怔地盯着凌乱却空无一人的床铺,心里好似被人猝然捅了一刀,有气愤有急怒还有无以名状的恐慌,只觉手足越来越冰冷,胸中抽痛,连呼吸都痛不可抑。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如梦初醒,从兜里掏出手机,拨通那个烂熟于胸的号码。 关机?他焦躁地抓住头发,灵光一闪,恍然想起她的手机被摔碎了。 他捏着手机,原地转了两圈,镇定下来后,直接打电话给许译,“马上帮我找金鼎苑的物业经理,叫他给我回电话。” 隔着话筒,许译也能感受到他话里的震怒,微微一惊,赶紧应好。 电话很快回过来,物业老张战战兢兢地问,“雷总,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要看金鼎苑今天下午的监控。” “现在?”老张下意识地反问。 “现在,立刻,马上。” 雷厉一连扔出三个词,强调紧迫性,吓得电话那头的老张直冒冷汗。“好,我马上叫人给您送过去。” “监控室在哪?我自己去。”雷厉等不及,边说边往楼下走。 老张告知好地址,急忙通知值班人员,简单又郑重地交待完任务,接着放下刚刨了两口的饭,火急火燎就往金鼎苑赶。 雷厉到监控室时,监控中心的人已经把今天的视频全调了出来。“雷总,您想看那一段?” 他想了想。“把22号楼下午5点以后电梯的监控调出来。” 金鼎苑是一梯一户,22号楼住的人又不多,所以监控放了蛮久,电梯里始终看不到人。 看播放速度很慢,雷厉不耐烦地说,“快进。” 保安依令行事,可拖到最后,除了雷厉本人外,画面里根本没有一个人。 盯着黑兮兮的屏幕,雷厉不悦地吼道,“怎么黑了?” “已经没有了。”保安小心翼翼地回答。 “什么没有了。” “电梯里的监控录像全在这儿了。” “不可能,她明明……”雷厉正要发飙,突然想到另一个可米.需米小說論壇能,“楼梯,对,把救生通道的监控调出来。” 这一次,很顺利,没快进多少,就看见了他想找的人。 她把书包死死抱在胸前,头发凌乱地披散着,像是后面有人追一般,不要命似地往下奔,因为跑得太急,好几次都险些摔倒。 即使她始终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但雷厉知道,她一定是满面惊色,怕到了极点。 凝视着她仓惶的背影,他握紧拳头,心间如同万千虫蚁在啃噬。 保安见画面里的女人抱着个包,又看雷厉急成这样,想当然把潘辰当成了贼,不由慌了,“雷总,您是不是丢了什么?” 雷厉恍惚,想回答没有,转念又扬起一抹苦笑。可不是丢了什么,他把她弄丢了。 老张赶来,见着他这幅表情,心下忐忑,连忙拉了个下属到一旁打探情况,听完汇报,也紧张起来。 第41节 开什么玩笑,他管理的物业居然让小偷溜进去,还偷了大老板的东西,这传出去,还得了。 二话不说,先承认错误。“雷总,是我们管理出了漏洞,您看看丢……” “不关你们的事。”雷厉止住他的请罪,指示刚才放监控的保安,“看看她什么时候出去的?” 他来回四十分钟不到,小区附近没有公车,走到最近的地铁站得半个多小时,而最近一站地铁只有一条线路,要坐6站才能到换乘站,如果加上买票,等车以及单元楼到小区门口的时间,稍微快一点,说不定能在换乘站截住她。 在雷厉催促下,几个保安分工合作,把小区大门侧门的监控全翻了个遍,可始终没找到潘辰的身影。 眼见雷厉脸色发黑?老张急得满头是汗,这么大个人怎么会凭空消失,难不成会飞? 几个保安也是面面相觑,不等雷厉吩咐,又将视频从头到尾更仔细地查一遍,生怕漏过了一帧画面。 “停。”雷厉突然大吼,吓得几人颤了一下,回过神来才发现他全神贯注盯着的是大门口的监控。 “往后退一点。”雷厉着急地吩咐。 负责查看的保安赶紧照办,小心地把视频往后退,直到画面中出现一辆白色的轿车时,雷厉才让他停下。 “放大一点,我要看这辆车的车牌。”雷厉指挥。 画面被拉近,车标和车牌清晰可见。林毓森?果然是他。 “能看到车里吗?”他问。 “可以,但可能不太清楚。”老张接过鼠标,点开另一段监控,很快就找到了相应的画面。 如他所言,由于隔着玻璃,只能模模糊糊地看清里面的人影。 开车的是个男人,副驾驶上没有人。这是老张和其他人的判断。 然而,雷厉却眼尖地看见了副驾驶座上那个晃动的黑顶。 一定是她,她躲在座位下面。 林毓森这个混-蛋居然敢带走他的女人。 雷厉捏紧拳头,恨恨地盯着画面上那辆白色的轿跑,额上青筋突突直跳。 扔下茫然的一干人,他怒气腾腾的冲了出去,边走边打电话给周延,电话一接通,不等周延开口,他就吼道,“林毓森的电话多少?” 周延啊了声,显然没反应过来,“什么?” “林毓森电话号码是多少?”他重复了一遍,语气显然比刚才重得多。 周延心里一咯噔,“出了什么事?” 雷厉明显不愿浪费时间解释,扬声吼道,“我他-妈要电话号码?” 这语气和态度,周延哪敢怠慢,忙报上号码,最后一个数字念完,电话就啪地被挂断了。 听着嘟嘟的声音,他拧眉,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 酒店卧室内,林毓森坐在床边,静静注视着沉睡的潘辰。 即使在睡梦中,她也始终蹙着眉头,唇瓣紧紧抿着,脸上有不正常的潮红。 其实他并不是一个很热心的人,之所以接二连三的帮她,皆因为她跟那个人有几分相像,尤其那双墨玉般的眼睛,一样透着倔强和坚强。 所以,当她一身是伤地跌在他面前,如抓住浮木一样抓着他的手,双眼蓄满浓浓的期待时,他就决定,他会帮她,不管那个伤害她的男人是谁,他都会不惜一切代价帮她脱离苦海。 裤兜里的电话骤然震动,唤回他飘远的意识。 林毓森掏出一看,怔住,雷厉?他怎么会打自己电话? 侧头睨了一眼床上的人,他握着手机,轻手轻脚地走出卧室,带上门,确定不会吵到她后,才接起电话来。 不等他礼貌问好,电话那头就传来了嘶吼,“林毓森,你他-妈把她带到哪儿去了?” 她?林毓森挑眉,猛然扭头看向紧闭的门,豁然开朗。 原来如此,难怪送她到22幢楼下时心底冒出一股说不出的奇怪,现在终于明白那种怪异来自那里了。 22幢是金鼎苑的楼王,并未对外销售,所有房子全赠送给了雷家的亲朋好友,而据他所知,大部分房子都是空置,倒是雷厉经常住在这边。 原来是雷厉!林毓森眯起眼,不答反问,“她身上的伤是你弄的?” 雷厉一怔,脑子里浮出她满身是伤的画面,底气不由弱了几分,“果然是你,她在哪儿?” “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林毓森冷哼。 “她是我的人,我警告你不要跟我耍花样。” “你的人?”林毓森冷冷一笑,“女朋友?老婆?还是情-妇?” 他话语里的嘲弄让雷厉火光,但还是耐着性子说,“她是我未婚妻。” 这个答案出乎林毓森所料,他微微楞了下,继而笑道,“既然是未婚,那她还有选择的权利。” “你什么意思?你他-妈想跟我抢女人?” “又不是没抢过。”林毓森嘲笑,“怎么?要我提醒你战绩吗?” 往事重提,雷厉狂怒,咬牙切齿地骂道,“你他-妈找死。” “谁死还不一定呢。”林毓森奚落道,“不过,我好心提醒你一句,是你的,我抢也抢不走,不是你的,你留也留不住,7年前小筱是这样,7年后她也是这样。” “混蛋。”雷厉怒吼,“你没资格提小筱,如果不是你,我跟她已经结婚了,你他-妈抢走她,又不好好对待她,这笔账我还没找你算呢。” 林毓森默了一刻,黢黑的眼眸闪过一丝痛意,但很快就恢复常智。“你说得对,7年前我错了一次,7年后我不会再错。” 珍惜你妈-b,雷厉握住方向盘,怒极反笑,“你也知道错,呵,可惜啊,小筱已经死了,你没机会弥补了。” “不是还有潘辰吗?”林毓森勾起嘴角,露出一个狡黠而危险的笑,“雷厉,不要告诉我,你没发现她跟小筱很像。” ☆、第43章 潘辰像小筱? 这个问题雷厉从来没注意到。 像吗?他仔细回忆小筱的模样,却恍然发现她留在脑海里的竟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像,根本无从对比她和潘辰的相似度。 不过,有一点他很清楚,那就是她们的性格绝对天壤之别。 小筱是空谷幽兰一样的女孩儿,清冷孤傲,柔柔弱弱,我见犹怜,让人一看就会生出保护欲;而潘辰则像太阳花,朝气蓬蓬,色彩缤纷,身上更有一股不轻易低头服输的韧劲。 这样截然相反的两个人,怎么能相提并论? 林毓森真是瞎了的狗-眼。 雷厉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回答他的提问,“我没觉得她们相像,她跟小筱根本不是一种类型。” “哦?是吗?”林毓森勾起嘴角,“哪里不一样?” “那哪儿都不一样。”雷厉没好气地说。 林毓森哼笑,“雷厉,别自欺欺人了,难道你敢说不是因为她长得像小筱才跟她在一起?” “放你-娘的屁。”自己纯粹的感情被人误解为“找替身”,雷厉气得粗话连篇,“老=子跟她在一起,是因为我喜欢她,爱她,想娶她做老婆。” 不等他反驳,雷厉转而冷笑,“林毓森,你他-妈才别自欺欺人。你想赎罪,想弥补,有=种就一刀把自己了断去黄泉陪小筱,少拿我的女人说事儿。” “我不是你,没那咸-蛋心随便找个女人来当什么狗=屁替身,我也没对不起小筱,用不着赎罪。” 林毓森被他呛得说不出话,胸口像是被塞进一个柠檬,酸酸涩涩的,还有丝丝苦味。 雷厉没有说错,当年有负小筱的是自己。如果他早些看不出小筱对他并不是单纯的“兄妹”之情,就不会做出一些事,让她一再误会;如果他没有鼓励她抛开世俗勇敢去追求“真爱”,她或许早已跟雷厉订婚,过上单纯而幸福的生活;如果他再果断一些,就不会让她在错误的泥潭越陷越深;如果他及时发现她的不对劲,就可以早些带她去看心理医生;而那一晚,如果他没有嫌烦挂掉她的电话,没有说出那些伤人的话,她就不会自杀。 怔楞地注视昏黄的台灯,林毓森久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雷厉,你爱小筱吗?” “关你diao-事。”雷厉满腹心思都扑在潘辰身上,“我最后问你一次,你把潘辰藏哪儿了?” 听他如此急躁,林毓森忽觉好玩,先把手机换到左边,再慢吞吞地吐出四个字,“无可奉告。” “好、好、好。”雷厉一连说了三个好,“你他=妈以为不说我就找不到了吗?咱等着瞧。” 言毕,没给他开口的机会,就啪地摁断电话。 接着,立马打给周延,“帮我查林毓森的车,下午5点后都去了哪儿?” 周延一愣,憋不住问,“哥,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你跟林子怎么了?” “他把潘辰带走藏起来了。”雷厉气愤地低吼 周延怔忡,忽然有种历史重演的恍惚感。 老天爷,这他=妈都什么事儿啊? 放下电话,周延一边让人查林毓森的车,一边打电话给林毓森。 看到来电号码,林毓森倒不吃惊,一接起就笑,“怎么,雷厉让你来套话?” “不是。”周延皱起眉,“我就想问问,你们到底怎么回事儿?老大说你拐走他老婆。” “老婆?”林毓森转了转脖子,揶揄道,“刚刚还说未婚妻,一转眼就老婆了,升得挺快。” 周延没心思跟他耍嘴皮子,直愣愣地讲明来意,“林子,我不知道你跟潘辰是怎么一回事儿,我只想说,老大这次是来真的。” 他顿了顿,斟酌道,“再怎么说,当初小筱在订婚宴上跑了,是因为你,严格意义上,你们都对不起他。” 旧事反复重提,林毓森眉间浮上一片阴冷,“怎么,你现在要给他讨说法?” “你知道,我没这个意思。”周延语重心长地叹气,“我只是不希望当年的事再来一遍。” 林毓森压了压发胀的眉心,缓缓吐出一口气,“你放心,当年我不曾想抢他未婚妻,今天我也没动过这个念头。” “那潘辰……”周延以为事情有转机,谁知还没来得及问潘辰行踪,就听林毓森说。 “无论从前还是现在,我都只是想遵从她们的意愿,如果潘辰想回到雷厉身边,我会送她回去,如果她不想……”林毓森停顿,郑重地说,“我会把她送到雷厉一辈子都找不到的地方。” 如此一番话,周延都不知该舒心,还是更揪心。 他自然没法将这些转述给雷厉,只能催着人找林毓森的白色飞驰。 这边,林毓森挂了电话,略略寻思了一会儿,便吩咐下属,“到酒店来,把我的车开到天城去,找个女人坐到副驾驶上,另外,告诉那个女人,一路不要抬头,最好能戴个口罩或者帽子……” 既然周延能打电话来,就说明雷厉找了他,周老爷子掌管着安全系统,一定会追踪到他的车子,而雷厉之所以知道是他带走潘辰,相必也是通过了周延。 看来,要送潘辰走,还得花点心思。 第42节 另一边,如林毓森所料,周延很快就追踪到他的座驾,听闻他正开往天城,雷厉立马判断,“他想调虎离山。” “从监控看,车上应该有个女的,只是带着帽子和口罩,看不清样子。”周延提醒。 “不会是潘辰。”雷厉笃定地摇头,“林毓森是故弄玄虚,他们人应该还在澄海酒店。” 雷厉一路疾驰,把车子开到澄海酒店,总台听说他要找林毓森,便说,“林总已经离开了。” 看雷厉不信,总台说得更详尽,“刚走没多久,带着一位小姐,好像说是去天城。” 雷厉睨了眼一脸认真的总台,忍不住勾起嘴角。 林毓森那个笨-蛋,连培训下属撒个谎都撒不圆。 敢问,堂堂澄海的老板,离开自家酒店会专程去知会一声总台吗?还屁颠颠地告诉服务生自己去天城,真是欲盖弥彰,画蛇添足。 不过,他不打算拆穿对方的谎言,既然他们还在上面,总有出来的一天,他只要守株待兔就好。 从大堂退出来,雷厉将车子直接开到了酒店车辆的出口,然后就这么睁着眼,在车里守了一夜。 ** 第二天,周延和瞿白一大早就赶了过来。 仅仅一夜未见,周延险些认不出面前的男人。 由于一夜未眠,他的脸色很难看,青白青白的,眼睑下有重重的一团乌青,下巴上是刚冒出的短胡渣,最恐怖的是那双眼睛,血丝密布,看起来像没吸饱血的僵尸,而身上的丝质衬衫则皱巴巴粘在一块,好似一团发霉的咸菜。 这哪里还是那个走在时尚尖端,一个月衣服配饰都不会穿重样的雷家大少。 周延和瞿白面面相觑,都不敢相信自己所见,过了一会儿,才由瞿白开口。“老大,我让小六开了个房间,你进去稍微休息一下吧?” “对,我们还给你带了两件衣服。”周延把一个袋子递给他。 雷厉接过,随手扔在车里,视线始终盯着出口。“不用了,我不累,他们可能马上就出来了。” “现在7点不到。他们不会这么早。再说你就算不休息,好歹也去洗把脸,换件衣服。” “是呀。”周延附和,“你放心,我们在这儿帮你看着,绝对不会让他们溜了。” “你也不想嫂子待会儿看到你这副狼狈的样子吧。”瞿白晓之以情,“你快去快回,洗完澡就赶紧出来。” 雷厉瞥了眼车窗里自己邋遢的影子,想了想,终于松口,“好吧,你们千万盯住了,不能让他们走掉。” “放心,别说人,就是苍蝇也不会让它飞出去。”周延拍着胸脯说。 尽管有兄弟的保证,雷厉还是不放心,到了房间后,快速冲了个澡,连胡子都没刮,便换了身衣服往外走。 刚到电梯口,兜里的电话乍然响起。 他一看是许译,急忙接起来,可一听内容,脸色骤然煞白,“你说什么?她在天城机场?” 许译吸口气,大着胆子说,“是的,潘小姐已经换好登机牌,准备搭7点的飞机到丽市。” 7点?雷厉迅速看了下表,还差10分钟,他就算长了翅膀也赶不及? “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雷厉怒吼,“我不是早就告诉你要盯着所有飞云省的航班?” 昨天她说过要回家,去鹤庆没有飞机,她只能从其他地方转。 “我们也是刚接到的消息。”许译战战兢兢地解释,“她不是通过本人名字订座,也没有通过澄海和林总预定座位,而且她是最后一个换登机牌的人。” 混-蛋!!雷厉一拳砸向电梯的数字键,手背青筋尽显。 林毓森这个王—八蛋,居然跟他玩空城计。 都怪他太轻敌,竟忘了这家伙是只老奸巨猾的骚~狐狸,中了他的圈套。 雷厉咬了咬后槽牙,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给我订一张去丽市的机票,越快越好。” ☆、第44章 却说林毓森是如何将潘辰从雷厉眼皮子底下弄走的。 原来,待下属照他的吩咐安排好一切后,他仔细一推敲,立即猜到这个计划十有*会被雷厉看穿,于是计上心头。 回到屋里,他无奈叫醒熟睡的潘辰,说明厉害关系,然后带着她坐上了一辆出租车,并交待早走一步的下属在高速路口等他们,再换回车,由他亲自开到天城。 由于反复折腾,临进安检时,潘辰仍胆战心惊地搂着包,不时左顾右盼,生怕雷厉会突然从那里冒出来。 “不用害怕。”林毓森轻拍她的肩膀,安,“你已经安全了,他追不到你的。” 潘辰轻轻嗯了声,趁着最后一点时间说,“林先生,真的很谢谢你。” “不用客气。”林毓森浅笑,将随身的一个购物袋递给她,“这里面有一部手机……” “我不能要你的东西。”潘辰摆手。 “你手机坏了,万一家里有事找你怎么办?再说,我只是借给你用,不是送给你,你用完了,以后再还给我。” 潘辰想了想,勉强收下。“好吧,等我回来再还给你。” 林毓森露出满意的笑,继续交待,“你进去后就把自己的卡换上,另外手机里面存了两个号码,一个是我的,还有一个是我在丽市的朋友,我已经告诉他你的航班号,他会过来接你,然后送你去鹤庆。” “不用这么麻烦,我可以自己坐班车回去。”萍水相逢,他已经帮了她太多,潘辰实在不知该怎么还这个人情。 似是看穿她的顾虑,林毓森扬起唇,不以为意地说,“俗话说,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既然我管了这件闲事,就会管到底。而且,你应该知道,这些对我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并不是什么大麻烦,” 话已至此,潘辰不好再推却,只好一再道谢,表达自己最真挚的谢意。 看时间不早,林毓森止住她的致谢,催促,“快进去吧,要不该误机了。” 潘辰应好,最后再说了一次谢谢,接着通过安检,一路小跑到登机口。 上了飞机,当空姐笑意盈盈地将她领入座时,她才发现林毓森预定的座位居然是头等舱。 趁着起飞前的空挡,她从旧手机里拿出sim卡换上,哪知一开机,就涌进来无数条短信,此起彼伏的铃声响彻整个机舱。 空姐走过来,微笑着提醒,“小姐,不好意思,飞机就要起飞了,请您关闭手机。” 她尴尬得脸薄红,连忙应好,然而在手机缓缓关闭的刹那,她还是看清了屏幕上提示的最后一条信息。 “对不起,我爱你。”来自一串熟悉的数字。 屏幕终于黑掉,她攥着手机,仿佛手握一块滚烫的热铁,从掌心一直灼痛到胸腔。 她无力地闭上眼睛,有热热的液体从眼角溢出来。 ** 飞机在万尺高空飞了三个多小时后,安全降落丽市。 一下机,她刚开手机,林毓森的电话就接了进来。“到了吗?” “刚到。”第一次来机场,她一路盯着提示牌,生怕走错路。 “接你的人已经在外面,我就先不跟你讲了,免得他联系不上你。”林毓森贴心地说,“你上车后给我个信息就行。” 潘辰应好,挂了电话。 丽市机场并不大,一出门潘辰就看见接机的人群中,有个年轻的女孩举着一块写着她名字的牌子。 看她走过去,女孩儿用有些夹生的普通话问,“你好,你是潘辰吗?” “对,是我。”她扯了扯嘴角,却想起自己还戴着口罩,对方根本看不到她的表情。 她下意识就要去摘口罩,可手刚触到耳边,又恍然想到脸上的伤痕,只得作罢,指着口罩,歉意地解释,“不好意思,我感冒了。” “没关系。”女孩儿朝她身后看了看,“你的行李呢?” “我就一个书包。” “这么少啊。”女孩儿走在前面,介绍道,“对了,我姓李,你可以叫我小李,我们罗总和司机都在外面。” 罗总?司机?潘辰费解,她不是来接自己的吗? 没等细问,女孩儿就领着她到了一辆黑色的奔驰商务车前。一走到,车上就下来一个胖乎乎的男人,见到她,伸出手,笑容可掬地说,“潘小姐,你好,我是罗宏,是林总的朋友。” “你好。”潘辰与他握手。 “飞了几个小时,挺辛苦的吧?”罗宏笑眯眯地问。 “还好。” “那先上车吧。”罗宏替他拉开车门,自己却没上来,只笑呵呵地解释,“林总说你赶着去鹤庆,本来我想亲自送你去的,不过林总交待,说最好找个女孩子陪你,所以我让司机和小李送你过去,路上你有什么需要,直接告诉小李,她会安排。” 的确,如果让罗总送她回去,一路上她保不定多少窘迫,换个差不多年龄的女生,那种压抑感顿时少了许多。 林毓森真是太贴心了。 潘辰真心诚意地道了谢,跟罗宏告别后,车子就一路开向鹤庆。 丽市到鹤庆坐班车要一个半小时,可能罗宏专程交待过,司机的车速明显比班车快很多,一个小时不到就开到了鹤庆县城。 从天城出发时,她给外公打过电话,得知母亲还住在县医院,便直接赶过去。 下车时,小李掏出一张卡,“这是林总让我转交给你的,密码是他手机后六位。” “我不能要这个。”潘辰将双手背在身后,坚决不肯收。 “潘小姐,出来前,罗总说这个必须给您,要不我和司机回去没法交差了。”小李很为难。 “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可我真的不能收。”潘辰坚持。 小李苦笑,提出折中建议,“你看这样好不好,你先收着,用不用随你,实在用不上,你再亲自还给林总,这样我们也好交待。” “不行。”她已经欠林毓森太多,绝对不能再收他的钱。 潘辰欠了欠身,对小李说,“谢谢你们送我回来,也请你帮我谢谢罗总。” 接着,不等小李再劝,就大跨步进了医院。留下小李和司机面面相觑。 到了住院部,她刚跑上肾外科,老远就看见外公神色匆匆地朝自己走来,脸上尽是忧色,她心往下一坠,一个箭步蹿上去,紧紧抓住外公的手。 由于戴着口罩,外公认了好一会儿才认出她,然后反手握住她的手臂,急得大喘气,“快去icu,你妈妈被推过去抢救了。” 抢救?昨天不是已经脱离危险转到普通病房了吗?为什么又要进icu? 一个个疑问像开水泡泡咕噜咕噜往外冒,但另一个声音却在叫嚣,现在不是问问题的时候。 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一边交待外公慢慢走小心摔倒,一边飞也似地往加护病房赶。 跑到时,妈妈已经被推了进去,根据规定,她只能站在外面等待。 第43节 她站在门口,望着那道门,恍若隔世。 命运何其残忍,时隔四年,她居然又一次站在这间屋子的外面,无助地盯着那扇紧闭的门,惶恐地等待着医生的宣判。 四年的光阴,她以为自己已长成了大人,以为自己能承受起所有磨难,可以勇敢地担负起照顾妈妈的责任,然而,当她再次站在这里时,她发现自己依然无能为力。 只能像四年前一样,双手合十,一遍遍在心里默念,“爸爸,请你保佑妈妈,求你了……” 她像被点了穴道,愣愣地钉在原地,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抢救的医生始终没有出来。 外公看不过去,上前拍了怕她僵硬的肩膀,“小辰,去那边坐一下吧。” 她摇头,一瞬不瞬地盯着那道门,恍然觉得门后长长的走廊像一个无尽的黑洞,直看得人心慌,像是魂都被吸了进去。 她打了一个寒颤,脚一软,跌坐到地上。 外公吓坏了,赶紧扶她坐下,再从边上的护士站讨了杯水,递给她,“你妈现在只有你了,你可千万不能跨。” 她含泪点头,摘下口罩,想喝水,与此同时也让外公看到了她的脸。 “你脸上怎么回事,怎么伤成这样,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没有。”她否认,随口扯了个谎,“昨天接到电话太慌了,从楼梯上摔下来,擦伤了。” “都叫你别慌,你看看,摔成这样,万一留疤怎么办。”外公心疼地轻抚她的脸,“除了脸,还摔哪儿了?有没有去医院查一下?别有内伤。” “没有了。”潘辰拉住他的手,转开话题,“对了,我妈的情况,医生怎么说?” 还没来得及回答她的问题,icu的门忽然打开,两个男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 潘辰一猛子弹起来,飞扑到医生前边。“医生,我妈妈怎么样了?” 年轻点那个看了看她,“你是谈月英的家属?” “我是她女儿。” 他哦了声,看向紧随而来的谈老爷子,缓道,“病人暂时脱离了危险,不过情况仍不乐观。” “她的右肾出现坏死,影响到做过手术的左肾,目前两只肾脏都出现了衰竭,如果不能找到合适的肾源……”医生顿了顿,“你们要有心理准备。” “没有其他办法吗?”谈老爷子哽咽道,“医生求求你,想想办法,有什么药您尽管用,再好再贵都行。” “对的,钱不是问题。”潘辰应和,只要能救妈妈的命,钱她会想法子,再不行,可以把房子卖掉。 “你们不要激动,我们会尽全力。”年长的医生说,“不过,你们要知道,病人已经换过一次肾,又长期透析,药物作用已经不显著,除了再换一次肾,目前没有更好的法子,但她的情况,恐怕等不及。” 这席话如一记重锤狠狠砸到潘辰后脑勺,她只觉脑袋嗡地一响,耳边瞬时响起尖锐又绵长的啸音,像是成千上万只蜜蜂直直朝她冲过来。 外公和医生之间余下的话全被挡在外面,四周唯剩下气流嘶嘶的回响。 直到医生离开,她才木然地跟着外公坐到长椅上,脑袋仿佛被抽走了思维,茫茫的一片空白。 不知过了多久,她恍惚感觉手臂被人扯了几下,她费力拉回自己七零八落的思绪。 循着外公的目光看过去,一眼就看见了几步之外,正专注凝视自己的男人。 该来的还是来了。 ☆、第45章 她知道他会来,却没想到他会来得这么快。 不过,此时此刻,失去母亲的恐慌已充塞整个心房,面前这个男人带来的惊吓反倒不足为重。 雷厉立在那里,纹丝不动,一瞬不瞬地瞧着她。 他本就生得挺拔俊朗,这样直直站着越显颀长,谈姥爷视线在两人身上转了又转,眼底的疑惑愈浓。 “辰辰,你们认识?” 潘辰怔怔盯着雷厉,像是失去力气,动弹不得,竟连移开目光都不能。 毕竟活了大半辈子,谈姥爷很快就察觉到两人之间怪异的氛围。“辰辰,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怕外公担心,潘辰终究开了口,“没事。” “那……”谈老爷子看向雷厉,欲言又止。 雷厉见状,缓步走上前,毕恭毕敬地说,“您好,我叫雷厉,是潘辰的……朋友。” 中间刻意的停顿,想让人忽视都难。 千里迢迢,山长水远地赶过来,恐怕不是普通朋友那么简单。但外孙女的样子没有丁点高兴,可要说不乐意,好像也不至于。 摸不清底细,谈姥爷不敢冒然热情,只朝雷厉微微点头,“雷先生,你好。” 来的路上,雷厉就找人打听过潘辰母亲的病情,现在看他们都守在icu的门口,便知情况不乐观,再看潘辰始终低着头,既没赶他走,又没发脾气,于是大着胆子跟老人攀谈起来,“不知道阿姨情况怎么样了?” “暂时抢救过来,但还没脱离危险,恐怕……”想起之前医生的话,谈姥爷猝然红了眼,哽咽得说不下去。 雷厉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场面,见老人双眼发红,心跟着一酸。“爷爷,您别担心,现在医疗技术很发达,会有办法的。” 听他叫自己爷爷,谈姥爷以为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便主动介绍,“我是辰辰的外公。” “外公您好。”雷厉微微鞠了一躬。 雷厉表现出的良好教养和礼貌显然让谈姥爷很满意,可看外孙女始终没吭声,心底不免疑惑,也有些担心。 难道闹别扭? 算了,还是让两个人单独谈谈吧。 “小辰,你还没吃早饭吧?” “我不饿。”潘辰低声说。 “不饿也要吃一点。”谈姥爷站起身,“我去外面给你买点吃的,顺便给你舅打个电话,告诉他你回来了。” 言毕,他朝雷厉略略点头,算是打招呼,然后离开。 老人一走,原本就空荡荡的家属休息区更显得安静。 混杂着消毒液气味的空气闷得像是糊了层胶水,黏黏的,每一次呼吸都倍感吃力。 雷厉手足无措地站着,心里像沸着一锅水,无数的气泡涌上来,好似下一刻就会迸裂喷发而出。 他握紧拳头,硬生生压下这从未有过的紧张感,费了很大的力气才从喉咙里溢出一句话,“对不起。” 千言万语,所有的愧疚、悔恨、自责、心痛全汇成这么三个字,也只有这三个字。 一直垂首不语的潘辰慢慢仰起头,坦然地直视他,目光淡然而清冽,仿如月下新雪,干净得让雷厉自惭形愧。 “你来干嘛?”她的声音也很平静,可恰恰这样毫无波澜的潭水更让人心惊。 雷厉不自觉往后退了一小步,“我……” “不管你来干嘛,麻烦你离我远一点,也离我家人远一点。”潘辰扬起下巴,“至于你想告我,抓我,悉听尊便。” “不是的,我,我是……”雷厉急忙否认,可我了半天,硬是憋不出一个字。 他来干嘛? 从酒店赶往机场时,他满心满脑只有一个念头,即使追到天涯海角都要找到她,把她带回去;然而,当飞机的轰鸣响起,他脑海里浮出的全是她满身的伤,还有他进入她身体时,她眼底的绝望。那样的绝望,令他心悸。 他闭上眼,双手抱头,悔恨和愧疚如同沾了盐水的皮鞭,狠狠抽打他的心,一鞭又一鞭,直抽得五脏六腑都泛出极痛。 那一刻,他才痛悟自己犯下了多大的罪。 他知道,此生或许再也得不到她的原谅,然而他还是义无反顾地追了过来,只是想亲口告诉她…… 他望着她的眼,一字一字,咬得极重,“对不起。” “如果你是来说对不起,我已经听到了,你可以走了。”潘辰回道。 雷厉微低头,额前的碎发凌乱覆在额上。 他眼底的忧伤浓得发沉,潘辰不敢再看,把头别向一边。用力吸了口气,再一点点吐出来。 “我知道你是为了昨天的事来,但我想告诉你,没必要。我们签过合约,那些本就是我欠你的?” 其实,昨晚去天城的路上她已经“想通”了。三个月前,她签了“卖”身协议,他不过是索取应得的利益而已。 不外乎手段强硬了点,可这样不是更好,至少她是被迫,而不是像个卖-身的“妓-女”,心甘情愿地在他身下浅转低-吟。 “你不怪我?”雷厉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潘辰摇头。不怪,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雷厉吃惊,蹲下来抓住她的手,“你真的肯原谅我?” 潘辰摇头,坚决地抽出被他握住的手。 什么意思?她不怪他,却不肯原谅他? 似是看穿他的疑问,潘辰唇角勾了勾,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像是在嘲笑他的天真妄想,又像在自嘲,“我不怪你是因为归根到底这是我自找的,是我活该。但我没法原谅一个强-bao我的人,尤其是他还间接害死了我爸爸。” 这两宗罪,任意一个都不可饶恕,偏偏他两个占齐。 他拿什么去请求她的原谅? 雷厉垂下头,双唇微微发颤,半晌才低喃,“对不起。” “我说过……” “我知道你不想听,也不稀罕,可我还是得说,对不起。”他停顿了很久,久到潘辰以为他都睡着了,他才抬起头,如梦呓般低喃,“潘辰,我爱你。” 瞧着他绯红的眼眶,还有眸子里浮起的那层薄雾,潘辰瞬时就想起了手机里那条短信,心底那道好不容易筑起的防线猝然坍塌,眼泪夺眶而出。 他不会懂,比被强-bao更悲哀的是,她居然爱上了那个强bao自己的人。 心灵的沦陷,比身体的撕裂更加蚀骨穿心。 雷厉慌乱无措地望着她,眼看她哭得不可自抑,终究迟疑着伸出手,揽住了她的肩膀,心疼地说,“不要哭……” 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潘辰挣扎着推开,他却更用力将她揽入怀中,双臂如一把铁钳,牢牢钳住她。 她挣不脱,索性朝他手臂上狠狠咬下去,仿佛拼尽了全身力气,他却一动不动,任凭她一直咬出血来,只是皱眉忍着。 浓浓的血腥味弥漫在唇齿间,她到底还是松了口,倒在他怀里呜呜地哭,“我恨你,雷厉,我恨你,你为什么要来,为什么要来……” 泪水很快打湿了他胸前的衬衫,濡湿冰冷地贴在胸口,那凉意慢慢渗进去,迸发出无可抑制的绞痛来。 雷厉死死捏紧手,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不要哭。你不想看到我,我就走,以后都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第44节 ** 等在医院门口的许译看到雷厉染血的袖子时,吓得声音都变了,“雷总,你的手?” 雷厉却像没听到他的惊讶,沉声问,“老四那边联系上了吗?” 见上司毫不在意,许译也不好过度关心,连忙道出事情始末,“我已经把病历什么都传过去。” “他们怎么说?”雷厉问。 “跟这边结论有一些差异。”许译解释,“他们认为虽然左肾出现坏死,但可以竭力保住右肾,延缓寿命,等待合适肾源。” “也就是还有希望?” “应该是这个意思。但宋医生说,单凭这边的诊疗还很难确定,需要看到病人才能做出最后判断。”许译迟疑道,“不过,她现在的情况,可能没法转院。” 雷厉若有所思,下一瞬,掏出电话直接打给宋博彦,“帮我联系最好的肾病专家,请他们无论如何都来一趟,费用方面,多少都可以。” 身为医生,宋博彦当然知道时间就是生命,所以早在许译联系他时,他就安排好了一切。 “人已经找好了,都是国内数一数二的专家,下午就能过去,你派人来接一下。” “好,在什么地方?去哪儿接?” 雷厉一一记下两位专家的名字,联系方式和地址,最后由衷说,“小四,谢谢你。” “别谢我,得谢高叔,人是他请的。”以他的资历怎么可能请到这些牛人,他可不敢居功。 “回头我就给他打个电话。”雷厉把记下的东西递给许译,吩咐道,“你去安排一下,机票……” 电话那头,宋博彦听他做好吩咐,才试探道,“那个,你和嫂子没事儿吧?” 雷厉怔忪,半晌才沉吟道,“都过去了。” 宋博彦把这话当成他两冰释前嫌,霍地松口气,“过去了就好,那你现在得好好陪着嫂子,她现在最需要人支持。” 明知他是误会了,雷厉却不解释,只低低地嗯了声。“先这样,我这边还有点事,晚点再跟你联系。” 挂了电话,雷厉握着手机出神,直到听到许译叫自己才回过神。 “联系好了?”他问。 “嗯,下午一点的飞机到丽市,机票、酒店和接送车辆都安排好了。” 雷厉点了点头,又朝住院部方向深深看了一眼,然后用力拉开车门,钻了进去。 许译茫然,却听雷厉低喝,“上车。” “去哪儿?”许译诧异。 “回北城。” 回北城?许译惊愕,一头雾水地盯着雷厉,他们火急火燎马不停蹄地赶来,还联系了专家会诊,这人都没到,怎么就要回北城? 许译满腹疑问,然而没等他问,突然又听到雷厉以他从未听过的语气说,“林毓森,我想求你帮我一个忙……” ☆、第46章 林毓森做梦都不曾想过,有一天,雷厉会低声下气地跟自己说话,更不敢相信,他居然用了“求”字。 把手机从耳边移开,他再次确认了一遍来电号码确实属于雷厉,才开口,“什么事?” 他很好奇,到底什么事能让这个打小就轻狂霸道的男人屈尊纡贵来求自己,要知道,即使当年对小筱,这男人都不曾开口哀求过,反是潇洒放手,还跩跩地警告了自己一番。 电话那头默了好一会儿,才传来雷厉略暗哑的回话,“潘辰的事。下午有几位专家来帮她母亲会诊,我希望你说人是你找的。” 这是唱哪一出?林毓森糊涂了。 那头雷厉却继续说,“相关费用和她母亲的治疗费我会付,到时就说是你付的。” 林毓森勾起唇,要笑不笑,“你这是学雷锋?做好事不留名,还把机会让给我?” 不理会他的揶揄,雷厉诚恳地说,“希望你能帮我这个忙。” “为什么?”林毓森不明白。 “她不会接受我的帮助。”他心底掠过一丝苦楚。 经过昨晚,林毓森大概也猜出了他们之间的纠葛,不过他挺好奇,“那为什么非得让我担这个虚名?” “只有你,她才不会怀疑。”聪明如她,如果随便找个人去做这些,她肯定能猜出跟他有关,她那么恨他,那么不想跟他扯上关系,一定会拒绝。 然而,以她的性子,她又会时时痛苦纠结,觉得自己意气用事,剥夺了母亲治愈的希望。 他不要她两难,更不要她陷入自责的痛苦中。 想来想去,只有林毓森能帮他。 直到决定放手那一刻,他才懂得,爱一个人,原来真的可以退到一边,只要她觉得好,就够了。 林毓森慢慢转动钢笔,“可是,我为什么要帮你?” 似乎早猜到他会这样说,雷厉抛出准备好的筹码,“青岛那块地……” 话没说完,车旁一直静默不语的许译蓦地惊叫,“雷总……” 雷厉皱起眉,冷冷地斜了他一眼。 许译朝他摇头,可触到他不容置喙的眼神警告,只得握着拳,把头偏向一边。 不想听也不敢听他接下来的话,偏偏那些话一字字钻进他耳朵里。 “青岛那块地,我原价转让给你。” 许译闭上眼,有种想撞死的冲动,疯了,这人绝对疯了。 不止许译,连林毓森也觉得雷厉疯了,“你要把青岛的那块地原价给我?” 开什么玩笑,谁不知道,长路拿下这块地不到一个月,政府就宣布要在这里建设滨海商业带,一夜间,这块地的市值就涨了百分之五十。 雷厉像是没听出他的震惊,兀自说,“澄海有意进军百货业,这块地的位置不用我说吧。” 林毓森胸口一凛,微微眯起眼,“你为什么这么认为?”澄海进军百货的计划,年初刚通过董事会,并未对外公布,他怎么会知道,难道有人泄露了消息? “你们今年在各城市买楼买地,总不会是想开分公司。”雷厉如是说。 “说不定是跟你抢饭碗,做房产呢?”林毓森笑道。 “那你该挖走我的副总,而不是众泰商贸的副总和市场总监,更不会跟宏远接触。”雷厉一针见血。 林毓森撇了撇嘴,心底里不得不赞叹他的敏锐,也决定不再跟他绕圈子。 “既然你知道澄海的计划,想必也知道我们也参与了这块地的竞标。”澄海早就看中这块地,却不想被长路拨了头筹。 听雷厉嗯了声,林毓森问,“既然这样,你还愿意原价给我?只要我答应帮你瞒着潘辰?” “对,只要你肯帮我,让她接受那些,我就原价给你。” 林毓森望着手上的钢笔,突然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雷厉挑眉。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一句话而已。”他徐徐念道,“爱情让人变成傻子。” 雷厉皱起眉,唇上扬起一抹苦笑。 是呀,他要是不傻,怎么会明知强迫她会让招来恨意,却魔魇一样一错再错。 听着彼端轻微的叹息,林毓森突然有些同情雷厉。“好,我答应你,但我不想占你太多便宜,那块地我按照现在市价向你买,潘辰那边我会安排。” “谢谢。”雷厉由衷说。 “这话该我说才对。”低价拿下想要的地不说,还当了回救美的英雄。 “不过,我很好奇,你就不怕潘辰为了感激我,以身相许?或者爱上我这个救她于危难的英雄?” 雷厉呼吸猛然一窒,手指死死捏着手机,只觉有万千簇锋芒尖锐的利针密密实实扎在心口,痛得他无法喘息。 怎么会不怕,单是一想到她会跟另一个男人在一起,他就难受得想死。可能怪谁呢? “如果那样,那也是我的报应。”他低垂眸,像是灌了一碗黄连,从嘴里一直苦涩到喉咙。 林毓森怔楞,尘封的往事从某个角落一点点挤出来。 报应?将所爱亲手推给另一个人,大抵是这世间最剜心的报应。 甩掉那些不堪回首的画面,林毓森故作轻松地说,“放心,我不会趁人之危,这样赢了你,我也胜之不武。” 雷厉抿唇,再说,“我还有一个请求。” “什么?”林毓森诚心戳他的痛楚,“先说好,我只能保证不趁人之危,不能保证她不会爱上我。” 雷厉果然又是一阵沉默,良久才沉吟道,“你能不能随时告诉我她的近况?” “好。”林毓森答应得很爽快,“还有什么要求吗?” “没有了。”雷厉摇头,“我会找人准备好合同,等我回北城就可以签转让协议。” “你在鹤庆?”林毓森吃惊。 “我下午就回来。对了,我请的专家也是下午到,你提前跟她打个招呼吧。”雷厉又交待了几句。 挂了电话,他靠着椅背慢慢闭上眼,仿佛被抽掉筋骨,浑身都软趴趴的,没有一丝力气。 车外的许译见他这样,再想刚才他说的那些话,也不忍再说什么,只小声问,“雷总,现在就走吗?” 隔着玻璃,雷厉深深看了眼住院部的方向,缓道,“去趟县城,我得会一会她的舅舅。” ** 林毓森手指一下下地轻敲暗下来的手机屏幕。 几分钟后,他按下内线,“莘悦,帮我订一张飞丽市的机票,最好是一点或一点前。” 现在不是旅游旺季,机票不算紧俏,林毓森跟两位专家同一航班达到丽市。 高时江找他们时只说是受好友儿子所托,见到林毓森,他们想当然就认为是他。 到了医院,潘母的主治医生一眼就认出两位泰斗,紧张得连话都不会说了。而接到消息赶来的院长也是激动不已,一听对方是为潘母会诊,连忙亲自领着人去了icu。 雷厉走后,潘辰始终保持着双手抱膝的姿势,蜷缩在椅子上出神。 听到由远而近的脚步声,她木木的抬起头,发现母亲的主治大夫正往icu走,不由一个激灵,惊慌地站起身。 第45节 大抵是保持一个姿势太久,脚刚沾地,双腿便如千万只虫子在啃咬,一个没站稳,直接跌坐到地上。 一道人影蹿了过来,“没事吧,摔到没?” 听到略显熟悉的声音,潘辰抬起头,满脸吃惊,“林先生?你怎么来了?” 林毓森搀着她的手臂,将她扶起,“我请了两位专家来给你妈妈看病。” 潘辰扭头一看,发现跟主治大夫说话的原来是两位头发花白的老者。虽不认识是什么人,可看后面一群白大褂全毕恭毕敬地跟在后面,不由生起一份敬畏。 忍着双腿的刺麻,她借着林毓森的力,踉跄着走过去。 主治大夫连忙介绍,“这是廖教授和陈教授,他们都是全国肾病治疗的专家,专程从北城赶过来给你妈妈会诊的。” 潘辰移开林毓森的手,噗通一下就跪到地上,“廖教授、陈教授,请你们救救我妈。” “这孩子,快起来。”廖教授将她拉起来,“既然来了,我们一定会尽力。” “是呀,我们会尽力。”陈教授也附和,并示意林毓森安慰她。 林毓森扶住她的手臂,柔声说,“先让他们进去看你妈妈吧。” 潘辰哽咽着点头,让到一边。 许是知道她心焦,一脚已踏进icu大门的陈教授突然侧过头,对院长说,“让家属也进来吧,在病房外等。” 潘辰一听,激动得又掉出眼泪。 从回来到现在,她一直被勒令等在外面,连母亲的面都没见着,她多怕万一,万一……连母亲最后一面都见不着。 林毓森从兜里掏出手帕递给她,“坚强点,别让你妈妈为你担心。” 对,不能让妈妈看到自己这样。 潘辰接过手帕用力抹掉脸上的泪水,平复好情绪,跟着林毓森进了icu。 尽管跟了进来,但他们没法进病房,只能隔着玻璃守在外面。 一墙之隔,母亲静静地躺在床上,全身插满管子,脸上带着氧气罩,一旁的心电仪缓慢起伏,那小小的波动,是证明她还活着的唯一证据。 玻璃是隔音的,她听不到里面的谈话,仅能看到两位专家先检查了母亲的身体,又拿起床位的一个本子仔细翻看,并不时原来的主治大夫交谈,偶尔还点点头。 可惜,什么都听不见。 “别紧张。”林毓森拍拍她肩膀。 潘辰嗯声,深吸口气,豁然想到,“对了,你怎么来了?还带了医生过来?” “看你昨天急成那样,我想你妈妈应该病得很重。”林毓森含糊其辞。 潘辰感动,双眸染上一层水汽,“林先生,你帮我这么多,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 望着她乌黑瞳仁里细碎的亮光,林毓森正色问,“你真的想谢我?” “嗯。”潘辰用力点头。 “如果你真想谢我,就答应我一件事。” ☆、第47章 潘辰脸上快速闪过的紧张和戒备没有逃过林毓森的眼睛,他牵了牵嘴角,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别紧张,我不会要求你以身相许。” 话落,他倏地想起雷厉的话——如果她爱上你,那也是我的报应。 别看那家伙说得洒脱,但若是潘辰真爱上自己,恐怕那家伙将陷入烈火烤炙的炼狱,痛苦一生。 看他脸上笑意更甚,潘辰不免诧异,“你笑什么?” “没什么。”林毓森敛起笑,把话又兜了回来,“我的要求很简单,就是以后你不要再叫我林先生,听起来很别扭。” “那我怎么叫你?” “叫名字吧。” 直呼其名好像太不尊重了吧。潘辰正犹豫,又听林毓森说,“或者你 想叫我林大哥?要不……”他略停,促狭一笑,“叫我毓森?” ……潘辰抽了抽嘴角,“我还是叫你名字吧。” 后两个,怎么听怎么亲昵,她叫不出口。 林毓森爽朗一笑,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 两人又等了好久,医生们才鱼贯而出。 潘辰立马迎上去,“医生,我妈妈怎么样?” 廖教授没有回答,而是侧头看院长,“吴院长,能不能找个地方,让我们跟家属谈谈。” “当然可以,就去会议室吧。”吴院长说。 到了会议室,等大伙儿都坐下来,廖教授徐徐讲开,“从检查来看,病人应该是异体移植后引起的慢性排斥。” 排斥?潘辰诧异,“可我妈已经移植快四年了。” “慢性排斥反应属于迟发型变态反应,临床上多发生在移植后数月,甚至数年后。”陈教授解释。 “应该怎么治?”潘辰着急地问。 “慢性排斥发生的病变是不可逆的,只有20%的治愈率。”廖教授看了看潘辰青白的脸庞,虽于心不忍,但还是继续说,“你母亲发现得太晚,肾脏的功能已出现严重衰竭,治愈的几率不到5%。” 5%!潘辰心脏猛地收紧,眼前瞬时一片昏黑,感觉快要晕过去时,一只温热的手握住了她。 林毓森捏了捏她冰冷的手,像是对她说,又像在问专家,“有5%说明还是有治愈的机会,对吧?” “理论上是。”陈教授点头,“病人肾小球的功能还没有全部丧失,我们可以选择先摘除移植的异体,再用药物继续治疗。” “不过,病人的情况很特殊,自体的衰竭程度大于异体。如果摘除异体后,自体却无法在短时间内恢复,就会加速死亡。” “如果不摘除呢?”林毓森问。 陈教授微微叹息,“排斥反应会继续加剧,肾小球逐步丧失功能,自体和异体都会坏死。” 不摘,等死,摘了,也许死得更快。可是,至少还有一线生机,不是吗? 潘辰深深吸了口气,眼神里有执着的坚定,“医生,请你们做手术吧。” ** 潘辰一签好同意书,院方立即安排给潘母做手术。 只是前后一折腾,潘辰竟忘了通知外公手术的事,结果老爷子一到医院就听icu外的其他病人家属说,“你女儿被推去手术了。” 老爷子以为女儿情况恶化,吓得一扔饭盒,踉踉跄跄地往手术室外赶,跑到时血压升了不少。 看他扶着额头直喘气,潘辰自责不已,一边找水喂他吃药,一边把突然进行手术的原因大概讲了下。 听到两位专家都是林毓森从北城请来的,潘姥爷拉住他的手,连声道谢,也把想问雷厉去哪儿的话生生压了下去。 他老了,可不糊涂,这一前一后来两个男人,还都山长水远的赶来,这份情谊,哪能是普通人可有。 ** 医院一向不提倡太多家属等在手术室外,所以手术室面就安了两个座位,林毓森自然让老人和潘辰坐,自己则倚靠在墙上,这一站就是九个小时。 凌晨两点,手术室的门终于被打开。 手术很顺利,异体被摘除,但由于另一个肾脏功能还未恢复,潘母仍没有脱离危险期。 “如果能挺过24小时就有转机。”陈教授有气无力地说,“晚上我们会留在这儿,随时观察。” 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站着做了□□个小时的手术,两位教授累得够呛。 二人助理一听他们要留下,忙劝道,“教授,你们先回去休息,这边我和小马会守着。” 林毓森见两位长者脸露疲色,也劝,“对,我先送你们回去休息,有什么我再派人去接你们。” 其实,他压根没时间交代人准备车和酒店,但他知道,雷厉肯定早做了安排。 果不其然,他陪着二人刚走出医院,就迎上来一个人,恭敬地朝点了点头,“林总。” 林毓森认出许译时,微微吃惊,直到把两位教授送走,他才压低声音对正准备上另一辆车的许译叹了口气,“没想到他把你留下来。” 许译勾唇,意味深长的说,“其实最想留下的是他。” 送走两人,林毓森重新回到楼上,潘母已被转到icu。按照规定,他们依然没法进去,只能守在病房外。 夜半三更,更深露重,潘辰担心外公身体吃不消,劝他回去,老人却不肯走。 “你妈妈还在里面,我不能留你一个人在这儿。” “不是一个人,林毓森会陪着我。” “是呀,这儿有我,我会照顾她。”林毓森附和。 看外公还在犹豫,潘辰扯了扯他的手,“我妈已经这样了,您要是再倒下,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听外孙女语带哽咽,潘姥爷心蓦地发酸,这孩子小小年纪就没了爸,现在妈也生死不明,真是苦了她。 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头发,潘姥爷红着眼说,“好吧,外公先回去,你也休息一下。” 说完,他站起身,朝林毓森说,“林先生,这儿就拜托你了。” “您放心,我会照看好她们。”林毓森朝不远处的男人招了招手,吩咐道,“送外公回去,路上小心点。” 这男人是许译派上来的,接了命令,要听林毓森吩咐。所以二话不说,搀着老人就往门外走。 人都走光了,空荡荡的病房外一片静籁。 潘辰抱膝蹲坐在椅子上,一瞬不瞬地盯着那道紧闭的门,眼底有隐隐浮动的恐惧和紧张,好似下一刻就会有头猛兽破门而出,朝她扑过来。 “别担心,手术已经做完了,会好的。”林毓森拍了拍她的手,豁然发现她的手背凉得吓人,再摸她的手臂,也是冰得侵人,像是刚从冰窖里捞出来。 他皱起眉,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却被潘辰抬手阻止,“我不冷,你穿着吧,别感冒了。” “你都不冷,我是男人,更不会冷。”林毓森替她拉拢衣服,“你要不要眯一会儿,有事我叫你。” 潘辰摇头,“不用,我不困。” “不困也闭着眼休息一下吧。”林毓森柔声劝道,“马医生他们都在里面,不会有事的。” 看她不为所动,林毓森继续说,“你妈醒后还要人照顾,你不能先累垮了。” 第46节 潘辰咬着下唇沉思了半晌,终于缓缓靠向左边的墙壁,阖上了眼睛。 身体很累,可很难真正睡着,迷迷糊糊间听到手机震动的声音,睁开眼,发现林毓森正在低头看手机。 见她醒了,他拧起眉,“吵到你了?” “没有,我没睡着。”她换了个姿势,把头靠向椅背。 林毓森快速掠了一眼刚收到的信息,然后看着她,“我出去打个电话,你有什么叫我。” 潘辰嗯了声。 林毓森走到楼梯间,确定潘辰听不到,才按下一组号码。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接起来,不及他开口,那头已问,“一切都好吧?” “手术很顺利,但还在观察期。” “那就好。”电话突然静默了一会儿,才又响起声音,“她……还好吧?” “还好,一直表现得很坚强。”这是实话,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林毓森根本想象不出,外表柔弱的她怎么能支撑到现在,别说女人,换成很多男人,在这一连串的打击下,恐怕早就垮了。 “那就好。”他低喃,“我叫人送了些吃的过来,你帮我劝她吃一点。如果可以,劝她休息一下,这两天她没休息好,我怕她吃不消,还有……” 听着彼端喋喋的叮嘱,林毓森失笑,“雷厉,你什么时候变成唐僧了?” 雷厉不理会她的奚落,只低低地说,“帮我照顾她。” 林毓森揉了揉发胀的眉心,没来由一阵烦躁。“你不说我也会。” 不等雷厉开口,林毓森不耐烦地说,“行了,就这样吧,我要回去了,要不然她一个人会胡思乱想。” 几千公里外的北城,雷厉握紧手机,心像被人钻了一个洞,不断有血汩汩地冒出来。 他多奢望,此刻陪在她身边,给她依靠的人是他。 ** 林毓森坐下不久,雷厉安排的人就送来了两个保温桶。 闻到食物飘出的香味,潘辰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今天除了在机上喝了一杯牛奶,其他什么都没吃。 林毓森给她倒了一碗粥,“多少吃点,吃饱了才有力气照顾你妈妈。” 她牵起嘴角,扯出一抹笑。接过粥时,低头一看盒子里的食物,眼底满是惊讶。 红薯粥,鸡蛋饼,煎饺,皮蛋豆腐,还有她喝粥时最爱吃的跳水萝卜,只是,她很奇怪,“你怎么知道我吃跳水萝卜要放炸花生?” ☆、第48章 跳水萝卜其实就是泡萝卜,取新鲜的红皮白萝卜放入老坛盐水,两天后可吃,因比普通泡菜腌泡时间短,故取名跳水萝卜。 在鹤庆,这是一个很常见的小菜,凉拌后佐粥,剁碎拌面,切丝炒肉,甚至煮汤都可以来上两块。 潘辰最爱凉拌,但与常人只放辣椒油和香菜拌不同,她还喜欢配上一把酥花生。其实,花生沾了萝卜渗出的汁水会影响香脆,可她独爱那种半软又带点酸辣的口感。 这么奇特的吃法,她想不出哪家店会卖。 “跳水萝卜”这个词林毓森是第一次听,自然不清楚它的正确做法,不敢乱讲,只含糊道,“我不知道,是下面的人买的,可能他也喜欢放花生吧。”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没想到居然真有人跟她有同样的怪癖好。 林毓森夹了一块萝卜,状似不经意地问,“这些不会恰好都是你喜欢的吧?” “是我喜欢的。”潘辰点头。 “还真是巧。”林毓森把萝卜放进嘴里,舌尖瞬时被酸辣侵占。 某人还真不是一般用心。 吃过饭,刚才送饭来的人又拿来两条崭新的毛毯。 在林毓森哄劝下,潘辰裹上毯子在长椅上打盹。 许是这天太折腾,眯着眯着就进入了梦境。 梦里她赤脚站在深夜的街头,长得看不见尽头的路上没有车,没有人,连声音都没有,她孤零零的杵在十字路口,望着被雾气包裹的街灯,仿佛被世界遗弃…… 前方骤然亮起一道刺眼的车灯,犹如一束曙光,让她看到希望。她转身,拼命朝那个光亮奔去,不停地跑……跑得汗流浃背,气喘吁吁,却怎么都跑不到,就在她精疲力竭时,那辆停着的车突然启动。 她慌了,脚下一个踉跄,扑倒在地,在膝盖磕地的刹那,她依稀看见了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看不清眉眼,她却知道他是谁。 她知道是他…… 马达的轰鸣渐行渐远,她趴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只觉冷,一阵一阵地冷,冷到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低不可闻的抽泣声让林毓森猛地睁开眼,循声望去,发现她仍睡着。 或许是做了不太好的梦,她的眉头一直蹙着,整个人蜷伏如婴儿,手静静攥着毯子,长长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随着呼吸微微轻颤,扑闪扑闪,仿佛一直拨到人心底去。 ** 早晨,依旧是昨夜那人给他们送来早饭,并给两人捎来了洗漱用品。 见林毓森就着矿泉水简单洗漱,潘辰又是一阵内疚,“林毓森,真的太麻烦你,我……” “嘘”林毓森比划一个噤声的手势,“再说客气话,我可就不客气了。” “好,不说。”潘辰把一个保温桶递给他,“吃饭。” 刚吃好饭,两位专家便领着一群医生来查房,他们仍被特批进入icu,隔着玻璃看医生给潘母做各项检查。 焦急的等了快半小时,医生们才从病房鱼贯而出。为首的廖教授摘下口罩,嘴带笑意,“病人各项体征都已稳定,自体肾功能也在逐步恢复,目前来看,已经脱离生命危险。” 最后那六个字像一剂强心针让潘辰抽紧的心稍稍松弛。她捂着嘴,眼含热泪地向两位教授深深鞠躬,“谢谢你们,谢谢你们救了我妈妈。”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廖教授虚扶她一把,示意她不要客气。“虽然病人暂时脱离危险,但肾脏完全恢复功能还需要一段时间,这两天还得留在icu观察。” “不过,病人的求生*比较强,各项指征恢复得都挺快,应该很快就能转出去。”廖教授看了看她苍白的脸和眼底的乌青,猜她是受了一夜,便劝道,“倒是你们家属,不要全守在这儿,轮轮班,以你母亲的情况,出了icu仍需要长期住院,还得要人照顾,不能前面都累垮。” 说完,他侧头看向林毓森,“我明天还有个很重要的手术,下午就得走,待会儿我们会先定接下来的治疗方案,另外陈教授和小马会再留两天,他们都是这方面的专家,有他们在,你放心。” 林毓森忙不迭点头,“行,我这安排车送您。” 从icu出来,林毓森找了个借口,溜到外面给许译打电话,交待完送廖教授的事宜,折回去时,发现潘辰身边多了三个人。 除了潘姥爷,还有陌生的一男一女。 看见他走过来,潘姥爷主动打招呼,“小林,你回来了。” 林毓森礼貌颔首,把视线投向另外两人,随即便听潘辰介绍,“这是我舅舅和舅妈。” “大舅,舅妈,这是我朋友,林毓森。” “林先生,你好。”大舅起身,朝他伸出手。 林毓森连忙上前一步,跟他握手,“叔叔,你叫我小林吧。” 大舅应好,让出一个座位给林毓森,然后说,“小林,我听小辰姥爷说你专程从北城请了几个专家过来,真是麻烦你了。” “举手之劳而已。”林毓森浅笑。 “怎么是举手之劳。”一旁的舅妈接过话,“找北城专家看病多难,我们小区的老王,去年去北城割肿瘤,排了一个多月都没排到专家号,最后没办法只能花一千多块买了张黄牛号子,就这样,专家总共也才给看了五分钟。” 没等林毓森开口,舅妈径自说,“你把专家请来挺贵的吧?” “没多花钱,家里刚好有人跟他们相熟。”他没妄言,院子里的人,自有一张密匝的人情网,七拐八拐,最终都能找到跟他们搭上关系的熟人。 “我就说嘛,这种专家,有钱都请不到,还是得关系。”舅妈笑呵呵地窥了眼林毓森,佯装无意地试探,“对了,小林,你跟我们家小辰怎么认识的?我看你年龄,你俩应该不是同学吧。” “采访的时候认识的。”潘辰抢在林毓森前回答。 “采访啊!”舅妈意味深长地看了看他们,张嘴刚想说什么,就被潘辰打断,“大舅,我妈住院费是你垫的吧?” “住院押金是你外公给的。”舅妈又接过话,“当时我们一听你妈病了,就只顾着往医院赶,到了才想起没带钱,幸好你外公有准备。” 潘辰深谙舅妈的脾性,知道这不过是客套话,却不想理会,只侧头对外公说,“待会儿我去取钱给你?” “给什么给。”外公摆手,“你妈这病怕是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以后用钱的地方多得是。” “是呀。”大舅附和,“你的钱就先留着,晚点我去收费处看看,还要多少钱,我来交。” 潘辰震惊,不敢置信地望着大舅,更不敢相信,一向吝啬的舅妈居然没断然反驳,仅是皱着一脸,样子像极了便-秘。 潘辰下意识想婉拒,却被外公扯了扯袖子,示意她闭嘴。 潘姥爷虽觉得儿子儿媳的行为很反常,转念又往好处想。毕竟是亲兄妹,流着相同的血,不至于见死不救。更何况女儿的家境他再清楚不过,哪有钱治病? 碍于大舅妈不情愿的表情,送走他们后,潘辰还是揣着卡到医院旁的提款机取了两万块,去收费处缴费。 “谈月英?”护士诧异,“怎么又交费,早上不是刚交了20万?” 早上?20万?潘辰惊得瞪大眼,“护士,你是不是搞错了?” “怎么会搞错。”护士麻溜翻出一张缴费底单从窗口递出来,“喏,你自己看,现金缴存,20万。” 早上一上班,就来了个男人,递进来一大袋赞新的钞票,说要预存医药费。她们见惯了拖欠医药费的,还是第一次遇到缴费那么积极,还一次性存这么多,令她记忆特别深刻。 潘辰仔细看了眼缴费单上的签名,是她的名字,却不是她的笔迹。 难道是林毓森? 可是,缴费单上的记录时间是8点7分,那时林毓森应该和他一起才对。 是不是他派人来交的? “护士,交钱的是男的还女的。” “男的,戴个眼镜。” 戴眼镜?这两天给他们送东西的男的好像没戴眼镜。正在潘辰百思不得其解时,护士突然叫了句,“哦,对了,那人好像姓许,叫许什么来着……” ☆、第49章 戴眼镜,姓许? 潘辰精光一闪,“是叫许译吗?” “对对对,就是许译。”费劲想名字的护士猛点头。 第47节 早上收费时她特意留了个心眼,以院里有规定为由,让对方出示了证件,毕竟这么大一笔钱,万一出点问题,她也能找到人。 许译与她无亲无故,这一切还是因为他。 明明说好从此不相往来,为什么还要纠缠不清。 她不想欠他的,“护士,麻烦你帮我查一下,我妈这几天都用了多少钱?” “我看看啊。”护士敲动键盘,打印出一张清单,“到今早,一共是27835元。” 潘辰快速扫视收费明细,默默盘算家里的积蓄还能撑多久。 妈妈手上没多少存款,而她这边,就4万多块,扣掉这些天花掉的医药费,只能剩下两万不到。 对icu一天上千的花费而言,这点钱可谓杯水车薪。而且,照廖教授所讲,即使母亲出了icu仍需住院治疗,要用的钱恐怕不会少。 潘辰肩膀一点点往下垂,当年母亲换肾时笼罩的无力感再次袭来。 这些年,她抱着让自己变得强大的执念,努力考好成绩,抓住一切时机打工赚钱,只希望毕业后能有一份好工作,能撑起这个家,让妈妈能过好生活。可显然,她现在还不够强大,仍然什么都做不到。 手指慢慢收紧,她盯着手里长长的清单,犹如一条在热锅里煎烤的鱼,两面都备受炙烤。 她不愿收雷厉的钱,接踵而来的高昂医药费却逼得她不得不选择“卑微”。 护士见她死死盯着收费单,以为出了什么错。“怎么了,有问题吗?” “没。”潘辰摇头,转身欲离开,还没挪步,窗口里的护士突然叫道。 “对了,院里要我们通知你们家属,昨晚的手术费已经特批给减免。” “减免?”潘辰不解。 “昨晚手术是北城专家做的,院长说我们是从旁观摩学习,所以不能收费。” 专家是林毓森请来的,这笔费用应该是他垫付了。 潘辰道了声谢谢,折好收费单,走回icu。 ** 林毓森一个人坐在家属区,看见她回来,微微一笑。“他们都走了?” “嗯,都走了。”潘辰挨着他坐下。 “我泡了点热茶,你喝一点。”林毓森递给她一个保温杯,“廖教授下午走,我想亲自去送一程,你一个人留在这儿没问题吧。” “没问题。”潘辰侧头看他,“其实,你也可以先回去,这边还有我外公和舅舅。你公司这么多事,不好多耽搁。” “不耽搁,权当休假。”林毓森伸长腿,“我也很久没休假了。” “哪有人跑来医院休假。” “心情舒畅,在哪儿都一样。” 她当然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这两天,他舟车劳顿,从北城赶到鹤庆,联系专家,安排吃宿行,忙前忙后,又陪她熬了一个通宵,累得够呛,会舒畅才怪。 “林毓森,真的很谢谢你这样帮我,我都不知道……” “不知道就不要想。”林毓森发现自己无法坦然接受她的感激,“我也不算白帮你。” 潘辰一怔,“什么意思?” “其实……”有那么一刹那,他想告诉她实情,心底另一个声音却警告,“别忘了你答应过那人,要帮他保密。” 仅仅是为了他们之间的协议,他才三缄其口吗?他不想,也不敢深究。 “其实什么?”潘辰追问。 “没什么?”他含糊道,“我的意思是,帮你我也有所收获。” “尽是你在付出,哪有收获?” “怎么没有。助人为乐,助人为乐,至少我收获了快乐。” 潘辰莞尔,“好吧,谢谢你乐于助人。” 要不,向他借医药费吧,他应该会借。可他们非亲非故,他已经帮了自己这么多,再开口借钱,好像太得寸进尺,然而如果不借,她就要欠那个人的…… 潘辰绞着手指,眉头皱得死死的,几番挣扎纠结后,终于冒着没脸没皮的嫌疑,红着脸酌着开口,“林毓森,你、你能不能再借我一点钱?” “可以。”他不加思考就答应,甚至没问她要借多少,就从皮夹里取出一张卡递给她。 “里面还有点钱,你先用着,待会儿我让人再划钱过去。” 潘辰盯着那张卡,吞吞吐吐地说,“我要借的比较多。” “多?要多少?”林毓森好奇。 “20万。”她小声呢喃。 “就20万?那卡里的钱绰绰有余。”林毓森哭笑不得,“你这么紧张,我还以为你要借一亿呢。” 一亿?开什么玩笑!只不过,她倒是想知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真问你借一亿,你会借吗?” “这个嘛……”林毓森认真想了想,“一下子拿出一亿可能有点困难。” 就在潘辰准备说几句场面话把这话题过渡时,林毓森突然说,“我估算了下,我名下流动资金和可变现的资产应该不到一亿,如果要借一亿给你,只能卖掉我在澄海的股份,这得说服我父亲,需要一点时间,所以……” 他的语气无比认真,一点都不像在敷衍她,或者随口掰扯。她相信,如果自己开口,他真的愿意倾尽所有。 潘辰眼眶发酸,“你为什么……” “为什么这么帮你?”林毓森接过话,“因为在我看来,你不是那种随便向人开口求助的女生。如果有一天,你向我借一亿,那一定是遇到了很大很大的难关,不得不向我借。就好比你刚刚问我借钱,一定是经过反复纠结,才鼓起勇气开口。” “一亿对很多人来说是一个想也不敢想的数字,但对我而言。”他耸耸肩,“钱嘛,总会有的。” 他说得云淡风轻,一字字却如重锤敲在潘辰心口。 萍水相逢,他却屡屡雪中送炭,救她与危难之中,这份情,恐怕她一辈子都还不清。 ** 中午,她陪着林毓森在县里最好的酒店为廖教授践行。 吃过饭,林毓森亲自送廖教授去丽市坐飞机。 在回医院的路上,潘辰找了离医院最近的银行,用林毓森给的卡提出20万现金,小心翼翼地背回医院。 到了医院,她打电话给许译,“许助,你好,我是潘辰,你能不能来一趟医院。” 许译一听,便猜到她应该知晓了什么,再装傻说显然不行。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他反问。 “我想见面说。”潘辰担心直接说出还钱目的后,许译不肯来,那这钱就还不出去了。 “我现在不方便。” “那你什么时候方便?我整个下午都在医院,随时都可以。” “恐怕最近都不行,我刚回到北城。” 潘辰以为他在找借口,“既然这样,我只好找他。” 她猜,许译留下,偷偷去缴费,想必都是他的授意,而且他应该还交待过不要让她知道。 果不其然,许译沉默片刻后,“潘小姐,我现在还在北城机场,即使搭最近一趟航班回来也得晚上才能到。” 潘辰听他不像在说假话,语气缓了几分,“那你看看什么时候方便?” 许译想了想,“这样吧,等我处理好手上的事就过来。” “行,我等你通知。” 本以为许译会拖上几天,不料下午他就来了电话,“潘小姐,你晚上方便吗?” “晚上?” “对,我现在准备登机,晚上能赶回鹤庆。” “给你添麻烦了。”潘辰歉意地说。 “没关系,这样吧,我到了再给你打电话。” 吃过晚饭,潘辰接到许译电话通知他到了,“就在住院部前面的凉亭,我在这儿等你。” “好,我马上下来。” 潘辰抱着书包下去,老远就看到站在凉亭里的许译。 许译听到脚步声转过头,“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妈的医药费,是你交的吧。”潘辰直奔主题。 许译平静地注视她,既没有说是也没有否认。 潘辰当他默认,打开书包,从里面拉出一个黑色的塑料袋,“谢谢你们的好心,但我不需要。” 许译扫了眼袋子,语调平稳,“钱不是我的,我只是照吩咐办事。” “那请你帮我把这个还给他。”潘辰递出袋子。 许译垂手,没有接的意思。 盯着他搭在裤侧的手,潘辰微微皱眉,下一瞬,将袋子往长椅上一放,二话不说,扭头就走。 “潘小姐。”许译叫住她,“他不过是想为你做点事,你何必要一而再再而三伤他。” 潘辰脚步微顿,愣愣地凝视路边的梧桐。 许译上前,目光若有似无地飘向停在不远处的一辆车上,迟疑道,“我知道,作为外人,我没资格说什么,不过……他对你真的是认真的。” “我跟在他身边快10年。不瞒你说,这10年,他身边来来去去,从没缺过女人。”许译撇嘴,“说实话,从个人的角度,我很鄙视他那样花花公子。每一次替他打发那些拎不清状况,妄想死缠烂打的女人,我都希望老天开眼,派个女的来收拾他。” “第一次看到你,我就知道你跟他之前交往的女人不一样。起初,我和陈爽都以为他是图个新鲜刺激,等他把你带回家,我们才知道他可能认真了,因为你是第一个住进他家的女人。” 见她不说话,许译以为她被打动了,再接再厉道,“你知道吗?就在你回鹤庆前不久,他问我,什么样的求婚既不俗套又有诚意,他还让周秘书给她找婚庆……” 他喋喋的絮叨一字字钻进潘辰心里,像是有尖锐刺一针针的刺扎着。她用力攥紧拳头,在眼泪夺眶而出的刹那,抬脚离开,那步子起先沉重似拖了铅,后来却越走越急,越走越疾…… 夜色中,一辆隐在暗处的黑色轿车内,雷厉眷恋地望着那道倩影,布满血丝的双瞳浮上雾气。 舍不得,怎么能舍得 ☆、第50章 第48节 潘辰憋着一口气,往前跑,尽力忽略点背后那道灼人的视线。 她知道是他,不要去想,不想就不会痛。 她咬着唇,跑得气喘吁吁,身子闯进住院部大门的瞬间,天空骤然闪过一道亮光,一道霹雳滑过天际,雨点如石子般啪啪砸下来。 鹤庆地处高原,稀薄的空气让雷声闷闷地,像是在重锤打在皮鼓上。 她脚步一滞,还未从惊雷中回神,身子就被冲进来躲雨的人群撞上得一个踉跄,膝盖重重磕到水泥地,疼痛迅速袭来。 两位好心的大姐第一时间扶起她,在责备后方不停推搡的人群时,不忘关切,“摔哪儿了?要不要紧?要不要去看医生。” 她摇头,在她们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坐到靠墙的椅子上,想扯出一抹礼貌的微笑,可嘴角仿佛被糊了一层胶水,怎么都扬不起弧度。 穿红衣服的大姐看她眼神发直,担心她摔坏了,“妹子,你动动腿,看有没有摔倒骨头。” 潘辰仰摇头,“我没事,谢谢你们了。” “那你再坐这儿缓缓,不行就去看医生。”两位大姐交待完后,相继离开。 潘辰坐在椅子上,隔着玻璃看着屋外如注的暴雨,脑袋子里全是那辆黑色的车,还有浅灰色玻璃挡不住的人影,膝盖上灼热的伤痛慢慢变为一种麻木的痹意。 熙熙攘攘的大厅里,她就这么出神,发愣,直到一双手压在肩头。 她木木地抬起头,看见林毓森脸上相继掠过的惊讶和关切。 “出了什么事?”他问。 她张口,想说没事,可喉咙仿佛塞了一块馒头,挤不出半点声音。 脸上有些痒,像是有小虫子爬,她抬手覆上去,指尖是凉凉的湿意。 原来,是眼泪。难怪,他一脸吃惊。 林毓森掏出手帕递给她,等她擦完泪,才蹲下来,盯着她膝盖上的污渍:“怎么弄的?摔了?” 潘辰点头,低不可闻地嗯了声。 林毓森蹙眉,伸手挽起她的裤管,并在她试图躲开时,按住了她,“别动,让我看看。” 他的声音不大,却自带威严,潘辰不敢动,乖乖地仍他拉起裤管。 他半跪在她面前,手指小心翼翼地碰触伤口周围的皮肤,再试着用力摁了摁骨头,然后松了口气,“应该只是擦破皮,没伤到骨头。” 两人隔得很近,近到她能闻到他头发上清爽的味道。 看着膝盖上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潘辰心跳倏地乱了几拍。 空气中有暧昧的味道,紧得令她心慌。 不该是林毓森,或者说,不该是任何人。 她的心里藏不下任何人。 巧妙地挪开脚,她边拉下裤管边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隔壁家属说你下楼来了。”林毓森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看突然下雨,怕你没带伞,所以下来看看。” “你吃饭了吗?”潘辰又问。 “在路上随便吃了点,你呢?没吃?” “吃了,外公送的饭。”潘辰站起来,膝盖的伤口因为运动被拉扯,疼得她吸了口气。 林毓森急忙托住她的手臂,“你别乱动,担心出血。” “没那么金贵。”潘辰笑着抽出手,强忍着痛一步一步挪向电梯。 望着她的背影,林毓森慢慢收回手,跟了上去。 上楼后,林毓森去护士站要来消毒棉球和纱布,蹲下来想给她处理伤口,却被潘辰拦住。 “我自己来。” 林毓森轻轻挑眉,把东西交给她。 潘辰接过来,简单消过毒后,又撕下两块纱布垫在膝盖上,防止伤口直接碰触裤子。等全部处理完,才握着剩余的纱布,斟酌着开口,“我妈下午醒过一次。” “我在路上听说了,陈教授说她恢复得挺好,各项指标都不错,如果情况稳定,明早就可以转到普通病房。” 潘辰嗯了声,手指摩挲着纱布,好一会儿才说,“等她转到普通病房,你就回北城吧。” 林毓森看着她,没答应,也没拒绝。 “这些天真的很谢谢你,要是没有你,我妈可能已经不在了。”她勉强扯出一抹笑,“虽然这句话有点俗,但我还是得说,你的大恩,我永世难忘,如果有一天,你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一定会在所不辞。” 她顿了顿,自嘲地笑道,“其实我这话有点像空头支票,你好像什么都不缺……” “也不是什么都不缺。”林毓森接过话,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我缺个女朋友。” 潘辰一怔,半晌才僵硬地笑笑,“你应该不需要我给你介绍女朋友吧。” “除了你,其他人我应该没兴趣。” 他是玩笑,还是想暗示什么? 潘辰锁眉,直直地注视他,气氛突然变得凝重。 林毓森突然笑了,“好了,逗你玩儿呢,我已经订婚了。” “真的吗?”潘辰不太信。 “千真万确。她比你小一岁,现在在法国念书。”林毓森舒展双腿,懒懒地说,“我们已经订婚2年了,等她毕业就结婚。” 一板一眼,听起来不像假话,不过她有点好奇,“你说她比我小一岁,2年前,那不是才18?这么早就能订婚吗?” “早?”林毓森扬起一抹笑,“那你要是知道她还在她妈肚子里,就被认定是我媳妇,会不会觉得更不可思议。” 指腹为婚?这岂止不可思议,这种事不是发生在《红楼梦》那样的小说里,怎么会搬到现代? 林毓森笑笑,不置可否。 这种事对潘辰而言真是闻所未闻,加上吃不准林毓森是迫于家庭无奈才跟那个女孩儿订婚,还是另有隐情,所以她选择了沉默,不探究,是最好的尊重。 林毓森似乎也想起什么,微蹙着眉头,陷入沉思。两个人就这样各怀心思,兀自沉默。 ** 夜深人静,窗外的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 时至午夜,住院楼的灯已熄灭,只有走廊上的应急灯发出惨白的冷光。 潘辰裹着厚厚的毛毯蜷缩在简易折叠床上。一米外,林毓森和衣坐着,头靠墙打盹。 许是姿势不太舒服,他拧着眉,把头扭向一边,似梦似醒地半睁眼,却在瞥到不远处阴影里的人时,骤然惊醒,差点整个人弹起来。 灰暗的光线里,一身黑色衣衫的雷厉显得异常挺拔颀长,黝黑的眸子被暗光映得精亮,宛如黑暗里的幽灵。 林毓森用了两秒让自己恢复镇定,再快速瞥了眼戴着眼罩安睡的潘辰,然后掀开搭在肩上的毯子,起身,缓缓朝雷厉走去。 “怎么,还是放不下?”他轻声问,语气里是不掩藏的揶揄。 雷厉既没有反驳也没有解释,只是置若罔闻地立在那里,目光过他的肩膀,一瞬不瞬地盯着椅子上的人。 近在咫尺,却不敢上前。 他捏紧拳头,心里刮过一阵刺痛,那种令人窒息的硬块又哽在喉头。 视线在两人中间转了转,林毓森倏地恍然,“你们下午见过了?” “她没见到我。” 他的声音粗哑得不像话,林毓森再仔细一打量,才发现他下巴和腮边满是短短的胡渣,双瞳布满血丝,眼睑下更是一团大大的乌青。 认识多年,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如此憔悴。 换作以往,他或许会哈哈大笑三声,幸灾乐祸地奚落,“你也有今天”。 然而,此刻,面对这样一个为爱伤神伤身的男人,他非但笑不出来,还罕见地动了恻隐之心。 “既然放不下,为什么非要放?这不像你的性格。” 雷厉摇头,苦笑,“我做了很多伤害她的事,她不会原谅我。” “故意伤害吗?”林毓森问。 “不,不是,我没想过要伤害她,可……”雷厉抓了抓头发,像一只无措的困兽,“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为什么一次次做伤害她的事。” “因为你爱她,却不肯定她爱你。”林毓森一语道出症结,“你爱她,在乎她,想拥有她,而她不是。” 是呀,他们的问题不就是一个不择手段拼命追逐,另一个却惊慌失措仓惶躲逃。 雷厉抿唇,嘴里像噙着黄连,苦得刺痛。 他不是一个好猎手,不明白高明的擒获手段其实是让猎物卸下心防,心甘情愿被他套牢。 他太心急,用弓箭利器吓跑了本欲靠近的她。 林毓森见他只是一个劲苦笑,不由摇头,“我真想把你这副落魄失魂的样子拍下来,发给乐周刊,保准能赚一笔丰厚的报料费。” 见他依然沉默,林毓森无奈,“行了,我先走了,这儿就交给你了。” “什么意思?”雷厉钝钝地问。 “什么什么意思。”林毓森挑眉,“你不会真以为,我会一直留在这儿照顾你女朋友和未来丈母娘吧。” “我以为……”雷厉看了看潘辰,欲言又止。 “以为我喜欢她?”林毓森道破他的心思。 雷厉别开眼,没接腔。 “说实话,是有那么一点。”林毓森很满意自己的话让对面的男人身子僵了一下,于是故意停顿了好一会儿才笑道,“可惜,她心有所属,我没这个信心能把这人从她心里赶出去。” “别这样看我,你该知道她心里是谁。” “虽然我各方面都比你更适合她,但她显然当局者迷。” 林毓森夸张地叹口气,“哎,我老了,经不起折腾,不想打一场没把握的感情仗,还是等我的小未婚妻毕业结婚靠谱。” “未婚妻?”雷厉怔了下,随即反应过来,“宁宁?你们订婚了?” 林毓森从脖子里扯出一个细细的链子,捏住挂在上面的玫瑰金指环晃了晃,“喏,证据。” “我没想到,我以为……” 第49节 林毓森知道他想说什么,摆了摆手,“别操心我,有空想想怎么挽回她吧。” 不等他开口,林毓森说,“行了,我回酒店洗个澡,明天就不过来了,直接走。” 他把戒指藏回衬衫,“看在曾经兄弟的份上,临走前,给你点建议。” “什么?” “不要被她的话吓跑,脸皮厚些,任打任骂,陪她一起熬过这一关。”林毓森若有所思,“女人,爱着你时,嘴再硬,心也是软的。” ☆、第51章 清晨,潘辰醒来时,林毓森休息的椅子上只剩下一条毛毯。 起初,她以为他去了厕所,可左等右等,连母亲都做完检查被送回普通病房,就是不见他回来。 她心下诧异,忙给他打电话,哪想电话竟然关机。 按理林毓森不是一个这么没交待的人,不可能不声不响就离开,除非出了什么状况? 听着话筒里不断重复的机械女声,潘辰心里七上八下,生怕他出了什么意外。无奈除了不停地打他手机,一点法子也没有。 直到今天她才发现,除了手机号码和名字,她对林毓森的其他信息是全然模糊。她知道他在澄海工作,却不清楚在哪个部门,担任什么职务;她知道他也住金鼎苑,却不晓得具体是哪一幢哪一楼…… 真是应了那句歌词,萍水相逢,如此扑朔又迷离。 潘辰捏着手机,正思忖有什么方法能联系到澄海,床上的母亲突然动了动嘴唇,“辰辰。” 她胸口一凛,瞬时忘记其他事,一把握住了母亲瘦黄干瘪的手,眼泪就这样猝不及防奔眼眶,“妈,你醒了?” “辰辰。”潘母用力睁大眼睛,想看清女儿。 “妈。”潘辰看着好不容易醒过来的母亲,泣不成声。 “别哭。”潘母费力地抬起手,想给她擦眼泪,可昏迷太久,她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刚抬高一点,就无力地滑下去。 潘辰理会母亲的意思,赶紧握住她的手贴上自己的脸颊,并像个孩子一样,用脸庞亲昵地在母亲手掌里摩挲。 女儿依恋的模样让潘母瞬时红了眼眶。“对不起,妈妈吓到你了吧?” “可不是。”潘辰哽咽,“我快被你吓死了。” “是妈妈不好。”潘母含泪道。 “那你以后要好好的,不许再这样吓我。” “好。”潘母扯出一抹笑,“我会好好的。” “你说的,不许耍赖,你得好好的,陪着我。”潘辰贴着母亲的手掌,感受着来自掌心的温度,眼泪簌簌往下掉。 自从父亲过世后,面对债台高筑的家,面对躺在医院等着手术费的母亲,她强逼自己在一夜间长大成人。 她戴着青纱,挨家挨户地去亲戚朋友家借钱,在一张张借条下签下自己的名字,她抛却自尊,站在升起台上捧着捐款箱,接受全校同学和老师的捐款,她在高三最关键的冲刺阶段,边陪母亲做透析边蹲在一旁做数学题…… 这么多年,她试图用瘦小的肩膀撑起这个家,把病弱的母亲保护在身后。可这一刻,她却只想当个孩子,依偎在母亲身旁,亲昵的撒娇,放声大哭。 望着趴在自己身上恸哭的女儿,潘母心疼不已,手掌轻轻摸着她的头,一下一下,给予她无声的安抚。 哭得喘不上气来,潘辰才渐渐止住哭声,虚枕着母亲的手臂抽噎。 潘母怕她哭太厉害,便谎称想喝点水,转移她的注意力。 喂母亲喝完水,潘辰才想到问,“你饿吗?” “还好。” “医生说你太久没进食,最好先喝一点稀薄的流食,外公说给你熬点米汤过来。” 潘母点了点头,可一想到年迈的父亲为自己奔波,又改了主意,“还是医院买一点吧,反正我也吃不了多少。” “你外公年纪大了,血压又高,跑上跑下的,万一摔上一跤怎么得了。” “那行。”潘辰应好,“我晚点给他打电话,让他不要来。” 潘母嗯了声,突然想起另一件重要的事。“我在里面听到护士说手术是你从外面请来的专家做的,是真的吗?” “对,北城来的专家,是全国肾病的权威。”潘辰捏了捏母亲的手,“有他们,你的病很快就好了。” 显然,跟自己好不好比起来,潘母担心的是,“北城的专家,肯定很贵,我们家哪有这么多钱?” “钱的事儿你不用操心,我有办法。” “你还在读书,能有什么办法。”潘母突然急了,“你可不能打你外公的注意,他手上那点积蓄是要养老的,你是知道你舅舅舅妈的,他们吝啬得很,要是……” “妈,我绝对不会动外公的钱,我自己有钱。”潘辰打断她的话。 “你有钱?哪来的钱?” “你忘了这几年我都在拿奖学金,除了学杂费,其他的我都跟平时打工的钱一起存起来了。” “而且,我现在杂志社上班,工资很高,还有采访补贴什么的,够你看病。”潘辰半真半假的说。 以她对母亲的了解,如果知道她向林毓森借了二十万,肯定会追问他们的关系,一旦知道她居然向一个只见过几次面的陌生男人借了那么多钱,一定会宁愿死也逼她把钱还回去。 当然,她最担心的还是,怕这么刨根到底下去,会扯出雷厉。 母亲有多恨长路,多恨雷家的人,她再清楚不过。若让她知道自己的女儿居然和仇人在一起,说不定会被活活气死。 想到那个人,潘辰脑海里霍地浮现出昨晚停在院子里那辆黑色的车,心口又开始一抽一抽地疼。 ** 到底是刚好转,潘母跟女儿聊了一会儿,就又累得睡着了。 替母亲掖好背角,潘辰拿起手机走到走廊里,打算再给林毓森打电话。 这一次,居然通了。漫长的嘟嘟声后,那头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喂。” 潘辰抚着胸口,带着点埋怨地问,“你去哪儿了?” “没去哪儿啊。”林毓森的声音有些迷糊,听起来像是刚醒。 “你在睡觉?” 彼端被子摩擦和翻身的响动给出了最好答案。 想到自己为他提心吊胆一上午,潘辰有些恼火,“你回去睡觉怎么也不说一声?” 她语气很冲,林毓森却不气反笑,“担心我?” “废话。”潘辰嚷道,“你一声不响就走了,电话也不接,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我要是真出意外,你会伤心吗?” 潘辰怔了下,嘟囔,“我不回答这种无聊的问题。” 在他开口前,她赶紧又问,“你在酒店吗?” “我在家。” “在家?”潘辰惊愕,“在哪个家?” “金鼎苑。” 潘辰愣了好几秒,才回过神,“你回北城了?” “不是你叫我回来的吗?”林毓森靠在床头,懒洋洋地笑了笑。 她昨天是劝他回去,可没让他不辞而别啊。而且,现在刚中午,他已经到了北城,按时间算,岂不是天没亮就离开了鹤庆。 “你什么时候走的?” “三点多。” “为什么走那么急?还有,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潘辰不解,就算真要走,至少应该告诉她啊。 “我这不是怕你舍不得我吗?”林毓森打着哈哈。 “那也应该告诉我,你帮了我这么多忙,我……” “潘辰。”林毓森陡然打断她,“我没告诉你,是怕有的话当着你的面说不出口。” “什么话?”潘辰心里没来由一阵紧张,像是沸着一锅水,无数的气泡涌上来,不知为何就会迸裂开。 电话那头陷入沉默,就在潘辰怀疑信号被中断时,忽然又响起了林毓森低沉的嗓音。 “廖教授和陈教授不是我请来的,他们的吃住行不是我安排的,还有那些你喜欢吃的饭菜也不是我叫人买的。” “不是你?那是谁?” “你应该知道是谁。” 潘辰摇头,不肯相信呼之欲出的答案,但心底里另一个声音却清楚地告诉她,这是事实。 这世间哪有如此多的巧合,除了他,还会有谁清楚她怪异的癖好。 然而,为什么是他? “其实……”林毓森默了默,似乎下了很大决心地说,“我之所以会到鹤庆,也是跟他达成了协议。” “什么协议?” “我帮他隐瞒,承认专家什么的都是我安排的,而他把一块地低价卖给我。”林毓森顿了顿,“他想帮你,却不想你在拒绝他和救你妈之间纠结痛苦,所以让我来做这个好人。” 潘辰闭上眼,心里刮过一阵刺痛,那种令人窒息的硬块又哽在喉头。 “既然你答应了他,为什么又告诉我这些?” 林毓森低低地笑了笑,自嘲道,“良心发现吧,我发现自己越来越没办法安然接受你的感激,而且,我觉得你应该知道他做了什么。” “这些都是他让你告诉我的吗?”潘辰冷笑,“还是你们又达成了什么协议?” “没有,相反他求我继续留下来,什么都不要告诉你。”林毓森想起凌晨时,雷厉红着眼说的那番话。 “我知道她爱我,更知道她因为爱我很痛苦,如果放开她,能让她高兴,我愿意就这么躲在背后守她一辈子。” 彼时,他夸张地做出鸡皮疙瘩掉一地的样子,可心底像被浇了一盆温水,说不出的酸胀。 他猛地拍打雷厉的肩膀,“得了吧,装什么痴情情圣,我看你是怕追不回人家,找借口吧。” 雷厉却不理会他的奚落,哀求道,“你能不能再留下一段时间,等她母亲……” “少得寸进尺,你只是给了我一块地,还想让我在这儿伺候她一两个月。”林毓森骂咧,“你们的破事儿我也不想掺和,你要追回她也好,默默守候也罢,都跟我无关,天一亮我就走。” 第50节 本来,他真不该管这些事,可想到临走前他再次请求自己不要把事情告诉潘辰,林毓森决定多事一次,“还有一件事我想你也应该知道。” “长路董事会昨天宣布,罢免他总裁及一切职务。” 潘辰惊讶,被罢免?为什么?长路不是他们家的企业吗? 似乎是猜到她的疑惑,林毓森解释,“长路虽是他父亲一手建立的,但运行到今天,一定会有其他资本加入,他家虽然是最大股东,但也要考虑股东和董事会的意见。” “他这次低价把地卖给我,导致长路对外宣布的几个项目流-产,造成股价下跌,损失了好几个亿。”林毓森叹了口气,“董事会那群人一定会要他对此负责,这种时候,他父亲就算想保他,也是无能为力。” 潘辰惶惶地听着林毓森的话,心里一阵阵发愣,嘴里苦涩得像噙着黄连。 难怪许译说他的付出远不止那20万,他居然为了所谓的不让她纠结痛苦丢了饭碗。 为什么?为什么那么傻? ☆、第52章 专家定下的治疗方案很有效,潘母各项机能恢复得挺快,胃口也不错,喝了两天米汤,就能吃一些半软的食物。 这些天,依然是原来那个人给他们送饭菜,每次看着保温盒里那些她爱吃的菜,潘辰心里都像打翻了一盘调料,五味杂陈。 她知道这些东西都是雷厉的安排,也有预感他人就留在鹤庆。 好几个深夜,照顾完母亲睡下后,她都想过给他打电话,可每一次都是按了一半数字,又急忙放下。 电话接通后该说什么?是谢谢他的帮助,还是骂他出尔反尔,多管闲事? 她给不出答案,索性做一只鸵鸟,把头埋进沙子里,装作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不知道,可即使再怎么装聋作哑,一想到他背后做的那些事,她的心仍会一抽一抽地发紧。 “辰辰,辰辰。”母亲的呼喊拉回潘辰的思绪。 她敛神,抬起头,“怎么了?” “我刚刚说的你听到没?” “什么?” 母亲叹气,重复,“我说叫你给朱阿姨打电话,让她得空去咱们家里看看,帮我打理下阳台上的花。” 潘辰哦了声,“我一会儿就去打。” 潘母睨了她一眼,“你最近怎么老是心不在焉的,是不是太累了?要不跟你大舅商量下,晚上让他来陪床,你回家好好睡个觉。” “我没事,不用麻烦别人。”大舅和大舅妈的脾气她是清楚的,虽然这次母亲病发,他们一反常态,表现得格外殷勤和关心,每天都来医院看望,可这不过是因为她解决了住院费的问题,没有向他们开口借钱,否则指不定躲多远呢。 “什么叫别人,他是你大舅,是我的亲哥。”母亲怪责的瞪了潘辰一眼。 潘辰心里不认同,嘴里却赶紧说,“我没那个意思,我就是怕麻烦他们,舅妈的脾气你是知道的。” “你舅舅这个人比较老实,不会表达,你舅妈是刀子嘴豆腐心,这不,刚才他们走时还给了我一张卡,说是里面有几万块钱,说是给我当医药费。” “他们给你钱?”潘辰惊讶,大舅一家什么时候变这么好了。 “对呀,我说不要,你舅妈还硬塞给我。” 潘辰更为惊愕,“大舅妈硬塞给你?”开什么玩笑,想当年医院找到合适的□□要给母亲换肾,她去舅妈家借手术费,可是遭了不少白眼。 “骗你干嘛,喏,卡还在这儿。”母亲从枕头下摸出一张卡,“我说以后等你挣钱了还给他们,他们还说不急,等你宽裕了再说。” 给钱不用还?天降红雨吗? 潘辰不敢置信地盯着母亲手里的□□,心底充满疑惑。突然,脑海深处浮出一些杂乱的线索。 父亲的丧葬抚恤金,长路补偿给她的生活费和学费,大舅家的突然致富……看似无关的线索一条条连起来,绘成一个大胆的“猜想”。 是他们,拿走了长路的赔偿。 可是,如果真是他们丧尽天良贪下那些钱,这么多年都昧着良心对她们不管不顾,现在又怎么会突然良心发现,自动掏钱给母亲治病? 只有一个可能…… 潘辰盯着那张□□,眼框酸得发疼。 这个大笨蛋,到底在背后为她做了多少事? ** 屋外又下起了雨。 晚上,伺候母亲睡下后,潘辰脱下外套躺在旁边撑开的简易床上,闭上眼,听着窗外的风声,雨声。 竹制的床很硬,膈得背脊生疼,她小心地翻了个身,背对母亲侧躺,脑子里又隐约浮现出林毓森那晚最后说的话。 “潘辰,有时候宽恕别人就是释放自己,给他一次机会吧,也给你自己一个快乐的机会。” 会快乐吗?原谅他,在一起,真的会快乐吗? 妈妈那边怎么办?能接受他吗? 母亲对血肉亲情一向重视,纵使舅舅在她们几次危难时都没有伸手相助,在她看来也是情有可原,并始终坚信血浓于水,一家人始终是一家人。 如果知道大舅不仅黑掉父亲的抚恤金,还贪婪地连外甥女读书的钱都不放过,甚至找人假冒长路来家里恐吓她们,逼她们在死亡赔偿上签字,母亲会怎么想?会不会气得病情加重。还有外公?手心手背都是肉,他又该如何处理这件事? 接踵而来的连锁反应,想想都让人战栗。 裹着被子又翻了个身,潘辰仰望着黑乎乎的天花板,惆怅得再叹口气。 屋外的雨似乎越下越大,啪啪地打在玻璃上,潘辰翻来覆去,越睡越觉得后背冷飕飕的,辗转了几次,终于决定去护士站再要一床被子。 通常情况下,医院是不给陪护家属提供被褥。不过,沾了北城来的几位专家的光,院里对他们很是照顾,只要要求不是太过分,都会一应满足。 这不,护士一听她说冷,便从屋里抱出一床干净的棉被给她,“下午刚送来的,很干净,你就放心用吧。” 潘辰道谢,抱着被子正准备告辞,却被护士叫住,“对了,晚上来看你的男的是你男朋友吧?” 晚上?今晚除了外公来过,并没有其他人啊。 护士把她的沉默当成默认,笑嘻嘻地夸道,“你男朋友好帅,个子也好高。” 显然,护士眼睛再有问题,也不可能夸赞年近八十的外公又高又帅。可是,除了外公,还有谁来过…… 倏地,一个熟悉的身影跳了出来。 她蓦地睁大眼睛,“你什么时候看到过他?” “前天晚上啊,前天我当班,去给4床换药时候看见他在你门口。”护士笑道,“我听她们说,他每天晚上都要来看你。” “有一次,慧慧看他就守在门口,还跑过去问他干嘛不进去。” “他怎么说?”潘辰急切地问。 “他说你睡眠浅,进去会吵醒你。你一醒,整个晚上都没法再睡,所以就在门口看看你,知道你没事就行。他还让慧慧不要跟你说他来过,免得你晚上不好好睡觉等他。”护士复述着,满脸羡慕,“你男朋友可真好,要是换我男朋友,肯定不会考虑那么周到。” 潘辰用力抓着被子,心脏发出不可抑制的绞痛来。 她深吸口气,好久才找到自己的嗓子,“他都什么时候来?” “好像都是后半夜。”护士抬眼看了下墙上的挂钟,“应该快来了,怎么,你要等他?” 潘辰低低地嗯了声,“待会儿他来,你别告诉他。” “放心吧,我不会说的。”护士笑着保证。 回到病房,潘辰把被子放到椅子上后,披上外套,又悄悄带上门。 病房里的灯已全被熄灭,走廊上只有应急灯还亮着,潘辰站在拐角的阴影里,注视着母亲病房的房门,心扑通扑通地跳着。 不知多了多久,对着电梯的应急门突然被推开,一道颀长的人影从里面走了出来,缓缓走向母亲的病房,站定。 应急灯照亮了他的脸,是他。 其实,她早就知道,除了他,还会是谁? 她捂着嘴,看着他的侧影,心里想着,无数个夜晚,他就是这样傻傻地站在门口,透过那一块小玻璃近乎痴迷地望着熟睡的自己,重复着想进来,又放弃地念头…… 眼泪顺着脸颊一滴滴往下落,落在唇边,苦涩如黄连。 刚才跟她聊天的护士似乎也发现了他,朝他努了努嘴,好像是在示意他进去,然而他只是摇了摇头,手指竖在嘴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好心的护士以为他没看懂,又对他努了努嘴,哪想他皱眉犹豫了下,转身就往回走。 护士急了,刚想要叫住她,一探头却发现潘辰不知何时已站在走廊上。 转身看到她时,雷厉呼吸猛然一窒,整个人像傻了一样,根本挪不动脚步。 潘辰也没动,两人就这么隔着一段距离,遥遥相望。 她眼底浮动的泪光如一把盐,狠狠撒在他的心口,牵起最深处的痛。 “对不起。”他深深望着她的眼睛,小声呢喃。 潘辰没有说话,依旧怔怔地注视他。 他终究被她看得败下阵来,把头偏向一边,深吸口气,又说了一句,“对不起。” 依然没有得到回应。 他苦笑摇头,藏在衣兜里的手捏得死紧,然后费力地挪动像是灌了铅的双腿,一步步往楼梯走去。 一步步,像是踩在刀尖上,那疼痛从脚底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 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近到他能闻到她洗发水散发的清香气息,近到他能看清她红肿的双眼和脸颊的泪痕……他死死攥紧拳头,咬着牙关克制住抱她入怀的冲动和疯狂念想,逼自己加快脚步离开。 然而,擦肩而过的刹那,一只手扯住了他的衣服。 雷厉怔住,诚惶诚恐地低下头,看着拉住他风衣的小手,心像坐在海盗船上,忽地荡了起来。 他不敢说话,更不敢动,就这么仍由她扯着,仿佛一个正在上庭的囚犯,等待着她的宣判。 压抑的哭声从她喉咙里发出来,对她的心疼怜惜终究战了上风,雷厉深吸口气,仰较劲般瞪着天花板,眼眶红得吓人,“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以后,以后我……” 听着他艰难地挤出承诺,潘辰心底一酸,把头埋进他的胸口,眼泪汹涌而出,很快就打湿了他的前襟。 她始终不说话,雷厉不明白她的意思,只当她是因为他的出现纠结伤心,心下更难过。“我知道我不该来引你伤心,可我管不住想你,我跟自己说,就那么远远地看一眼也好,可一天一天,一眼一眼,我知道你迟早会发现,但我就是舍不得。” 舍不得放弃爱得刻骨铭心的人,舍不得从此以后相忘江湖。感情之所以磨人,不就是因为那些两难境地里的舍不得吗? 她又何尝舍得? 缓缓闭上眼,潘辰抬起手,轻而坚定地环上了他的腰。 未来或许困难重重,前路也许荆棘满布,可此刻,她和他都舍不得,不是吗? 第51节 ☆、第53章 腰被抱住那刻,雷厉浑身一震,好像被电击中身体,僵硬得不能动弹。 他低眸,不敢置信地望着放在腰上的手,恍然如梦。 她,她主动抱他? 他们最亲密时,她都不曾如此主动。 巨大的喜悦翻腾而起,他欣喜地抬起手,却在抱上她的前一秒犹豫了。 她是这个意思吗?还是他又误会了? 雷厉纠结地皱起眉,一双手就那样尴尬地滞在半空米.需米小說論壇,形成一个别扭的虚抱姿势。 察觉到他的迟疑,潘辰想笑,可想到他小心翼翼的模样,心中却阵阵发酸,眼泪流得更凶。 笨蛋,笨死了! 她暗叹口气,更用力地环紧他的腰。 他胸口一凛,猛地将她拥入怀里。 闻着她发间的清香,感受着她柔软温暖的身体,他第一次觉得失而复得是这世间最美好的词汇。 他用力地收紧手臂,害怕一个松懈,她就会再次推开自己。 两人就这么拥抱着彼此,直到听到护士假意的咳嗽,才不舍地放开。 “不好意思。”护士举起手中的托盘,“我要进去给32床换药。” 潘辰恍然,发现他们正好站在病房门口,堵住了护士的路。 她难为情地说了句抱歉,赶紧让到一边,让护士过去。 护士见她眼睫毛上还挂着泪水,有一些吃惊,转念一想又觉得应该是被感动哭,便不甚在意,只是进门前,多看了雷厉两眼,心中再次感慨了一遍,真帅。 等护士进去,雷厉想想站这里不适合,便小声问她,“我们找个地方坐坐好不好?” 潘辰低着头,没吭声。 雷厉稍稍犹豫,大着胆子牵起她的手,直接往电梯走。 看她没有挣扎,任由自己带进电梯,他不由咧开嘴,唇上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 雷厉牵着她在住院部一楼的长椅上坐下。“冷不冷?” 潘辰明明是摇头,可他依然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 熟悉的气息瞬时萦绕而来。潘辰盯着和她十指相扣的手,主动打开话题,“你是不是找过我舅舅?” 雷厉挑眉,“他们告诉你的?” “我猜的。”她把头靠上他的肩膀,“那些钱,是他拿走了吧?” “嗯,是他骗到你母亲的签名,委托他代为领取,至于你的补助,是他……”雷厉把事情始末大概讲了一遍。 尽管已猜到了,可亲耳听到舅舅一家做的龌龊事时,潘辰仍觉得心酸,“那些恐吓我们的人,也是他找的吗?” “也是他。”雷厉扣紧她的手,给予无声安慰,“他们怕你们去找长路要钱,事情会曝光,所以找了混混来吓你们。” 潘辰咧了咧嘴,心口一阵阵发凉。原来,在贪-欲面前,所谓血肉亲情,所谓骨肉相连,不过如此。 她冷冷一笑,有些好奇,“你找他说了什么,是不是说不会告他?” “嗯,我答应不追究他诈骗的事,前提是他要对你们好。” “为什么?”潘辰激动地问,“为什么要放过他?” 雷厉温柔地拍抚她的背,“你妈现在的情况不能受刺激。” 他的考虑不无道理,把大舅一家绳之于法自然大快人心,可是给妈妈和外公带来的痛苦也是不可想象的。 她悠悠地叹了口气,重新靠到雷厉身上,疲惫地闭上眼。 “困了?”雷厉轻轻吻了吻她的鬓角。 潘辰闭着眼,不说话。 “要不,我送你上去睡觉。”雷厉试探。 潘辰依然没说话,只是挽紧了他的手臂。 雷厉失笑,“好,那再待一会儿。” ** 潘辰是在雷厉的轻唤下醒来,睁眼一看,发现屋外的天已成了青灰色。 她坐直身子,问,“几点了?” “差15分钟六点。” “我睡了这么久?”昨晚她靠在雷厉肩头,没多久便睡着了,迷迷糊糊间可能觉得姿势不太舒服,又换成枕在他腿上。 “不久,四个小时都不到。”雷厉不动声色地揉了揉发麻的腿,“本来不想叫醒你,但又担心你妈妈待会儿醒来找不到你会着急。” 惨了,她在下面睡了一个晚上,要是妈妈中途醒来没见到她,还不急死。 似是猜到她的心思,雷厉抓住急急忙忙起身的她,“别急,我有派人盯着,你妈一觉睡到现在,还没醒过。” “真的?” “真的。”雷厉替她捋顺睡乱的长发,“上去洗个脸,我去给你买早饭。” “之前的饭菜都是你买的吗?”潘辰突然问。 “基本上吧。”他柔声道,“你嘴挑,我怕其他人买不好。” 潘辰心底一暖,用力捏了下他的手。 “好了,快去吧。”雷厉揉了揉她的头,“晚点给你打电话。” 她轻轻颔首,放开他的手转身,走出两步又折回去,跑到他跟前,踮起脚,飞快地在他唇上啄一下,接着逃也似的跑进打开的电梯。 电梯门关上后,雷厉才从像个被吓到的呆子,木木地抬起手抚上微凉的唇瓣。 喜悦排山倒海袭来,他用力压住唇瓣,欣喜若狂地转了半圈,放声大笑。 她,亲了他诶! 电梯里,潘辰捂着发烫的双颊,心跳快得像是刚刚跑完800米。 其实,她也不明白自己中邪般的举动,但她并不后悔,尤其是嘴唇碰上的刹那,她在他睁得像铜铃般的瞳仁里看见了自己的脸,目光温柔得一塌糊涂,眼角眉梢是藏不住的笑意。 原来,真的会快乐。 她侧眸,对着墙面映照出的身影,做了一个握拳的动作。 加油,一定要快乐。 ** 潘辰回到病房时,母亲果然还没醒,她和衣躺上床,抱着被子又小憩了一会儿,直到护士敲门说要来帮母亲量体温和血压,她才起床。 早上的护士正是昨晚借被子给她那个,一进门就问,“你男朋友走了?” 潘辰心里一咯噔,险些被折叠椅夹住手。 她迅速看了眼还没醒来的母亲,再朝护士打了个眼色。 护士立马心领神会,转开话题,“今天要做b超,让你妈妈早饭不要吃太多。” 潘辰嗯了声,投给她一个感激的笑。 做好基础检查,潘母彻底醒了。潘辰照顾她洗漱好后,借口说去还被子,走到护士站。 护士一看她,连胜道歉,“不好意思,早上我嘴快,你没事吧?” “没事。”她把被子递过去,略显羞涩地说,“我妈还不知道我有男朋友,她爱操心,我怕她知道后问东问西的,所以……” “我懂,我懂。”护士会心一笑,“放心,我们都不会讲的。” “谢谢。” “客气什么呀,不过你也不要担心,你男朋友看起来很不错,你妈妈应该不会反对的。” “但愿吧。”潘辰苦笑。 就算有一天真相大白,母亲知道他并没有做那些缺德事,可是父亲毕竟死在他的工地,母亲真的能不介怀吗? 潘辰摇摇头,甩开那些丧气的“担忧”,重新回到病房。 刚坐下不久,兜里的手机就震动了两下。 “我买了早餐,在楼下,是你下来拿,还是我叫人送上去?” “我下来拿。”她不假思索地回复。 收好手机,她对母亲说,“妈,我下楼去拿一下早饭。” “今天怎么要自己拿,那个送外卖的小伙子呢?”潘母一直当之前送饭的男人是餐馆的小工。 “他今天送的东西多,说提不上来。”潘辰随口扯了个谎。 “那你赶紧去吧。” 潘辰应好,一路小跑到楼下,一出住院部的大门,就看见倚在车旁的雷厉。 他换了衣服,白色圆领t恤外套着一件深灰色v领针织开衫,下面是一条蓝黑色的牛仔裤,跟昨晚颓废的一身黑比起来,像是换了个人。 他个子在北方就算高,放到西南就更显挺拔,加上明目朗眉,往那一站自然引得来来往往的人瞩目。而他却浑然不觉,只是仰头专注地看着上方某个位置。 她猜,那个位置,应该是母亲的病房。 喜悦就这样漫了上来,潘辰含笑走向他,脚步轻快得像要飘起来。 察觉到她过来,雷厉立即收回视线,朝她莞尔一笑,“来了?” 潘辰扫了眼他额前清爽的发丝,问:“你洗过澡了?” “随便冲了个下,怎么了?” 第52节 “衣服很不错。”潘辰白了他一眼,然后扯了扯他线衫的下摆,“你是不是故意穿这么好看的。” “好看吗?”雷厉低头瞅了瞅自己的穿着,白t,线衫,牛仔裤,很普通啊。 “你没发现,很多人都在看你。”潘辰瘪嘴。 “有吗?”雷厉茫然地望了望四周,不想真有几个不停往他们这边看的人,还都是女的。 “那个……”他正想解释,突然脑子灵光一闪,“你不高兴他们看我?” 本以为她会忸怩地否认,那想她竟大大方方地点头,“有点。” “就一点?”他捉住她的手,带到腰上,环住自己。 “就一点。”潘辰语气很认真。 谁都不乐意自己喜欢的东西被人窥视,可是一想到那个被众人觊觎的东西早已属于自己,那些不舒服瞬间变得微乎其微。 雷厉自然不明白这种偷着乐的满足,仍不死心地追问,“真才一点?” 潘辰不理他,“快把饭给我吧,我再不回去,我妈该以为我被送外卖的拐跑了。” “送外卖?什么送外卖?”雷厉一脸茫然。 “你呀。”潘辰指了指放在副驾驶座上的保温盒,“天天送饭菜来,不是外卖是什么。” “收钱的才叫外卖,我这叫雷-锋。”雷厉开了车门,把饭盒给她。 潘辰噗嗤笑出声,把饭盒举到他眼前。“好吧,谢谢雷-锋叔叔。” “就这么走了?”雷厉抓住已转过身的她。 “那还要怎样?”潘辰明知故问。 “什么怎样?”雷厉孩子气地皱眉,“好歹也表示一下吧?” “刚才不还说自己是雷-锋吗?”潘辰笑眯眯地指正,“要知道,雷-锋同志可是做好事不留名,只管付出,不求……唔。” 剩下的话被成功堵在了嘴里。 跟她早上的蜻蜓点水不同,雷厉的吻攻势强劲得多,霸道得多,技术明显也好得多,直吻得她快喘不上气来,才送开她,摸着她嫣-红的唇瓣呢喃,“傻瓜,他背的是老太太,当然不求回报。” ☆、第54章 潘辰承认,林毓森说得对,敞开心怀,放下没有意义的纠缠就能收获快乐。 和雷厉在一起的这些天,她真的很开心。 许是少了偏见,他在她眼里变得很不一样,时而幽默风趣,时而博文见识,还有那么一点点幼稚和跳脱,常常会做一些匪夷所思,让人哭笑不得的事,比如,非要她在电话里亲他。 像个讨糖吃的孩子。 更多时候,他依然霸道,依然不可理喻,会因为她把电话号码给了麻醉科的小大夫脸阴沉一个晚上,也会为了她羞于在人来人往的院子里跟他吻别,就报复性地在她脖子上种下两颗清晰的草莓,害她好几天不敢穿低领的衣服。 他每天都来,却从不进病房。基本都趁母亲睡着后才出现,像第一个晚上一样,带着她,享受难得的二人时光。 偶尔,也有例外,那就是母亲做透析的时候,他会和她一起等在诊疗室外,握着她的手,一遍遍安慰,“没事,会好起来。” 见不到的时候,他们只能通过电话和短信联系。 那种她曾经最鄙夷的对着电话傻乐的行径在她身上频频上演,终于,在她第n次望着屏幕笑出声时,病床上的妈妈叹了口气,“你最近好像很开心。” “你的病有起色,我当然开心。”她打哈哈。 “是吗?”妈妈好整以暇地盯着她,“没有别的原因。” “能有什么原因。”她收起手机,起身拿水杯作势要倒水,“你要不要喝水?” 潘母微仰头,叹息,“你每天晚上溜出去,早上才回来,真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都醒着,只是装睡。” 母亲脸上笑容放松,还带着点调侃和揶揄,不像是知道雷厉真实身份后该有的表情。 她松了口气,半是做戏半是试探,“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上周三吧。”母亲回忆,“那晚风大,把窗户吹开了,我不想吵醒你,就自己起来关窗,结果看到你们在楼下。” “后来,我发现你每晚都出去,都跟他在一起。”妈妈笑着说,“当然,白天也见过你们好几次,就在院子里……” 妈妈顿了顿,“我看你们挺好的,他应该是你男朋友吧?” 潘辰立刻领会母亲所谓的“好”是什么意思,轰的红了脸。 “还不好意思。”母亲没好气地斜了她一眼,“你们在楼下不是挺……” “妈。”潘辰大喊一声,阻止母亲再说下去。 “好,不说。”潘母笑,“不过,我说真的,你准备什么时候带他来见妈妈。” “八字还没一撇呢。” “什么意思?”潘母甚是紧张。她知道,现在年轻人思想开放,谈恋爱跟在商场买衣服似的,稍有不喜欢立马就换,可这种事说到底还是女孩子家吃亏,她可不能让女儿抱着这种思想跟人交往。 “辰辰,这谈恋爱可不比别的,你们要是没考虑清楚,有米.需米小說論壇的事可千万不能做?”她欲言又止,“尤其是,那种事,知道吗?” 潘辰立马领会她所指何事,红着脸嗔道,“妈,你说什么呢?” “你说我说什么。”潘母盯着她,小心试探,“你们没那什么吧?” “没有。” “真的?” “真的。”潘辰羞恼,“你不信我?” “不是不信,只不过……”潘母略顿,“我怕你们年轻,两人好时……就没了分寸,你们以后能成倒也没什么,就怕万一成不了,你吃亏。” 不等女儿接话,她继续问,“他是干什么的?哪里人?你们在一起多久了?他爸妈知道你们的事吗?同不同意你们交往……” “妈,你查户口呢。”潘辰不耐烦地站起身,拿起桌下的水壶,“我去打开水。” 出了门,她背靠墙壁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然后立即掏出手机发信息给雷厉,“你不要再过来,我妈发现你了。” 雷厉直接打回电话。 她捂着手机,拐到楼梯间去接。“喂?” “怎么回事?” “我妈知道我每晚都出去……”潘辰简要把事情讲了一遍,末了哀叹,“她一直缠着问我你的情况,还说要见你,我都不知道怎么办。” “这还不好办,我马上过来见她。” “不行。”潘辰立刻否决,“她知道我跟你一起,肯定会气晕过去。” “怎么会?她又不认识我。”雷厉分析,“你爸出事的时候,我还刚到长路,集团负责人是我爸,只要我不说自己是长路的,不提我爸的名字,她肯定不知道。” 这倒是,想当初她去长路讨说法,也是去找雷厉的父亲,到了才知道他父亲刚刚卸任,由他接班,妈妈那时身体不好,所有跟长路的接触都是大舅,她估计连雷父的名字都不清楚。 “可是,我大舅见过你。”潘辰隐忧。 “他不敢说。”雷厉笃定,“他们都很聪明,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这倒是,不过……” “别不过了。”雷厉抢白,“你妈现在已经知道我们的事,你要是推三阻四不肯让她见我,反倒让她起疑心。” 这话不假,她也不能每次都插科打诨转开话题。 察觉到她仍有些不踏实,雷厉笑道,“好了,你就放心吧,我保证不会穿帮,而且保准让你妈满意。” 也就不穿帮的情况下能满意。 潘辰悠悠地叹口气,继续跟他讨论接下来的事。 经过商量,两人决定趁着中午大舅他们都不在,就让雷厉来见母亲。 虽是对好了“口-供”,潘辰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回到病房,她心不在焉地陪母亲看了会儿电视,再从果盘里挑了个苹果,一边削一边状似漫不经心地说,“妈,如果我交男朋友,你对他有什么要求吗?” 潘母没想打女儿会主动提这个事,怔了一下才回答,“别的没要求,就一条,要对你好。” “房子车子没有也没关系?”她随口问。 原来女儿迟迟不敢带男友来见自己,是担心对方家境不好,她会不同意。 “哎。”潘母长叹口气,“哪个当妈的不希望自己女儿能找一个有房有车,家境殷实的人呢。” “可是,这结婚过日子说到底还是两个人的事,最主要还是看那个人好不好,对你好不好。只要他一心一意爱你,把你当宝,就会为你上进努力,不会让你跟着他吃苦,房子车子,迟早都会有。” “再说,咱家光景已经够差了,我怎么会嫌弃别人家不好呢。”潘母拉住她的手,安慰道,“只要他对你好,你也认定他,不管他家怎样,妈都支持你。” 潘辰动容,撒娇道,“这可是你说的,那待会他来了,你可别吓他。” “他要来?”潘母眼睛一亮,“什么时候?” “他给我们送中饭,应该就快到了。” 话音刚落,手机就响了起来,正是雷厉的电话。 “来了。”她朝母亲扬了扬电话,再接起,“你到了?” “在楼下。” “你等一下,我马上下来。”挂掉电话,潘辰还是先征询母亲,“我去带他上来,行吗?” “行。”潘母笑着点头,等她跑出去,赶忙从枕头下摸出梳子把头发重新梳了一遍,又对着镜子整好衣服,拉好被子,才端端正正地坐在床上,等着他们回来。 另一边,潘辰刚出电梯就看到了站在大厅里的雷厉,左手拎着饭盒,脚边放了一大堆营养品。 “你怎么买这么多东西?”。 “第一次见面,当然得表示下。”他把饭盒给她,自己拎起其他礼品。 到了楼上,他把所有东西全挪到右手,腾出左手牵她,刚牵起,就笑了,“你很紧张?” 潘辰想否认,无奈掌心里全是汗,抵不了赖。 “傻瓜。”他捏了捏她的手,调侃,“是我这个丑女婿见丈母娘,你紧张什么。” 潘辰白了他一眼,“你这样也算丑女婿?” “你这是在夸我帅?”他嬉皮笑脸地问。 潘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浅灰衬衫,黑裤子,外面是卡其色的经典款风衣。“跟海报上的模特似的。” 第53节 “模特的脸可不如我。”他臭屁地说。 “是呀,不如你厚。”她再赏他一记白眼。 一番玩笑,潘辰紧张的情绪稍稍缓解,深吸口气后,推开了病房的门。 一进房间,雷厉便绽出一个如沐春风的笑容,“阿姨,你好,我是雷厉,是潘辰的男朋友。” “哦,你好。”潘母拘谨地点了点头,再看他手上提的东西,连忙说,“来就来,怎么还提东西。” “就是点水果,不是什么值钱东西。”雷厉把东西放到一边,再走到潘母床边。“阿姨,真不好意思,您住院那么久,我才来看您。” “没事,你们都忙。”潘母也不点穿他夜夜幽-会女儿的事,只招呼潘辰,“辰辰,给雷……” 看她卡主,雷厉忙接过话,“阿姨,你叫我小雷吧。” “行,那我以后就叫你小雷。”潘母指了指凳子,“那个,小雷,你坐,别客气。” “诶。”雷厉爽快地答应,径自端凳子坐到床边,又拉了拉潘辰示意她也坐,却被潘辰推开,用眼神警告他不要动手动脚。 潘母装作没看见两人的小动作,主动打开话题,“小雷,我听你口音是北方人?” “对,我祖籍是山东威海的。”他没说假话,他爷爷的确是山东威海人。 “山东?”潘母好奇,“那你跟我们家潘辰怎么认识的?” “我毕业后一直在北城工作,我们在一个朋友的饭局上认识的。”雷厉意味深长地睨了潘辰一眼,“不过,她当时没看上我,我追了好久才追到她。” 他这话让潘母相当满意,这说明女儿在这段感情里是占主导地位的。她微微笑,“女孩子家总是要矜持些。” “对呀,幸好我脸皮够厚,要不早被她吓跑了。”雷厉自嘲道。 他足够风趣幽默,对潘母的问题也是有问必答,气氛就这样融洽起来。起初潘辰也不插嘴,随他跟母亲一问一答,后来看两人谈得很开心,也会插几句话,她看得出母亲对他良好的谈吐和修养很满意。 不知不觉聊了一个下午,潘辰看妈妈精神有些不济,便说,“妈,你先睡一会吧,以后再聊。” “是啊,阿姨,我这段时间都在鹤庆,随时都能来看你。”雷厉应和。 潘母的确疲乏,只好说了几句歉意的话,然后吩咐潘辰,“我这边没事,你跟小雷出去走走吧。” 潘辰应好,伺候她睡下,才跟雷厉出来。到了楼下,他们坐进他的车后排。 大半个下午精神高度集中,潘辰也有些累,靠在他的肩膀上,缓道:“我妈好像很喜欢你。” “你呢?”他没头没脑地问。 “我?”潘辰不解地抬头,“我什么” “你爱我吗?”他笑着问,眼底却有隐隐的期待和紧张。 她跟他做过很多亲密的事,但从未说过那三个字。他应该很渴望吧。 潘辰抿着笑,静静凝视他,过了好久,才勾住他的脖子,轻而缓地覆上他的唇,在上唇,下唇和中间分别啄了一下。 ☆、第55章 忘记在哪本书上看过,分别亲吻嘴唇的上下和中间,代表的是我爱你。 她想用这种特殊的方式宣示自己的心意。 这种毫无逻辑关联的暗示他当然不会懂。潘辰偷偷笑了笑,正准备离开他的唇,手臂陡然一紧,人又被他拉了回去,滚烫的唇瓣再次覆了上来。 比起她的蜻蜓点水,他的吻永远炽烈狂热,仿佛要将她一口口吞进肚子里。 直到她唇-瓣和舌头隐隐麻疼,脑袋也因为缺氧有些昏昏然,雷厉才松开她,与她额头相抵。 她微合着眼,耳朵里是彼此凌乱的呼吸,可没过多久,就感觉到脸被他捧了起来。 还来?潘辰睁开眼,哭笑不得地望着他越贴越近的唇。 预想中的狂烈并没有落下,他只是学着她的方式在唇瓣上轻轻地啄了三下。不同的是,他每亲吻一下从唇间呢喃出一个字。 我、爱、你。我爱你。 原来,他懂。 她圈住他的脖子,眼泪不争气地涌上眼眶。张了张嘴想说出那三个字,可喉咙像是被馒头哽住,什么都说不出来,最后只能一遍遍重复那三个动作。 ** 自从见过潘母后,雷厉便主动承担起照顾潘母的责任,着实让潘辰轻松不少。 同科室的病友们都很羡慕潘母有这么一个好女婿,长得一表人才不说,还有孝心,端茶送水,比亲儿子还周到。 潘母对雷厉更是十分满意,一有机会就在潘辰面前夸他,“小雷这孩子没话说,前天我化疗完吐了他一身,他眉头都没眨一下,就忙着给我打水洗脸擦手,等我收拾好才去换衣服。” 那天,潘辰其实也在现场,本来该由她来收拾的,雷厉却怕她看见秽物恶心,硬是将她推到一边,不让她动手,就连帮忙拖地的护工都忍不住夸赞,“你老公对你真是没话说。” 这些日子,雷厉几乎承担下所有累活脏活,看着平时如此讲究的男人毫不嫌弃地给母亲换尿袋、衣带不解地陪夜,说不感动是假的。 常言道,久病床前无孝子,就像那些病友所言,别说是女婿,就是血肉关系的亲生儿女又有几个能这样无微不至、毫无怨言地照顾自己的父母? 只希望真相揭穿那天,看在他这片孝心的份上,妈妈会接受他。 她暗叹口气,把削好的苹果递给母亲,半真半假地说,“他现在照顾你,你看他当然样样好,等你好了,说不定就嫌东嫌西。” “你妈是这样市侩的人?”潘母白了她一眼,“我说他好,不仅是他一心伺候我,最关键是他对你好。” “你怎么知道他对我好?他跟你说的?” “这还要人说?”潘母咬了一口苹果,“我有眼睛,能看得到。” “这男人对女人好,可不光是嘴里成天说情啊爱的,得表现在细节上。”潘母以过来人的经验讲道,“这些日子我一直在观察你俩的相处,发现他是真对你好,甚至好得有些没边了。” 能让女儿带来见自己的男人,她自然要谨慎审视。可面对一个买饭菜总以女儿喜好为主、累活脏活丁点不让女儿沾手、宁可自己睡不踏实也半夜起来给女儿盖被子的男人,她想违心地说不满意都难。 潘母拍了拍女儿的手,“辰辰,女人这一辈子能遇到一个用心呵护你的男人不容易,你一定得好好珍惜,知道吗?” “他哪有你说的那么好?”潘辰故意唱反调。 “你就嘴硬吧。”母亲用手指推了一下她的脑袋,“我可告诉你,像小雷这样的男人,放外面可都是抢着要,昨天楼下心外一个病友还跑来问我他有没有对象。” “问你?”潘辰惊讶。 “她以为小雷是我儿子。”潘母没好气地说。 “那你怎么说的?”潘辰好奇。 “能怎么说,当然是告诉她,这是我女婿。”潘母话里难掩得意。 “什么女婿,我还没说嫁给他呢。” 话音未落,雷厉正好从门外进来。 潘母责怪地瞪她,意思是看你还瞎说不。 潘辰皱了皱鼻子,不服气地嘟囔,“本来就是。” “是什么?”雷厉走到床边,紧挨她坐下。 “没什么。”潘母赶忙给女儿使眼色。 哪知,潘辰却像看见似的,侧身戳了戳雷厉的胸膛,“听说你最近很吃香,全住院部的病人都想找你当女婿。” 这孩子,怎么变成缺心眼了? 潘母欲哭无泪地摇头,正打算讲两句解释的话,却见雷厉笑眯眯地说,“是挺吃香的,每次出去都有人大爷大妈来问我,有对象没?” 潘辰捶了他一拳,酸溜溜的问,“怎么,很高兴?” “这有什么好高兴的。”他握住她的拳头,睨了眼床上的潘母,“要是阿姨同意你嫁给我,我才高兴。” 潘辰白了他一眼,“你又不是娶我妈,她同意有什么用,得我愿意才行。” “你当然愿意。”他笑得自信满满。 潘辰哼了声,“那可不一定。” “不一定?”雷厉瞪大眼,“你只能嫁给我。” “谁规定的。”潘辰瞪回去。 “我规定的。”他将她捞进怀里,箍在臂弯中,咬着她的耳垂,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这辈子你只能是我的老婆。而且,下辈子我也提前预定了。” 潘辰被他的热气拂得身子发麻,连忙用手推他的胸膛,“快放开,我妈看着呢。” “我睡着了,什么都没看到。”潘母的声音适时响起。 雷厉一听像是得了豁免权,唇舌更是大胆地舔-弄她耳后和脖子上的敏-感点,弄得潘辰险些呻-吟出声。 “别闹了。”她在他腰上拧了一把,声音绵柔似水。 当着外人,雷厉纵是想得要命也不敢真做什么。深吸口气后,他捉住她的手,贴在唇边亲了一下,缓道,“小辰,我说真的,要是你妈不反对,我们抽空就去把结婚证领了吧。” 潘辰睨了眼闭着眼装睡的母亲,语带迟疑,“再缓缓吧。” “缓到什么时候?”他把脑袋搭在她肩窝里,佯装委屈的说,“人家无名无分地跟了你那么久,心里很不踏实,就怕你那天突然又不要我了。” 潘辰推开他的脑袋,“就算我妈这边没问题,你爸妈那边总得讲一声吧。” “他们不会有意见的。”他拉过她的手,轻咬住她的手指,“我家里老早就盼着我结婚,说只要是个女的就行。” “女的还不多,你以前……” 咳……雷厉猛地抬起头,眼神闪烁,“对了,廖教授回我电话了。” 明知他是故意岔开话题,可看在廖教授的事非常重要的份上,潘辰决定不计较他的小把戏。 “他怎么说。” “他和陈教授的意见一样,都觉得阿姨最好转到北城去做接下来的治疗。” 手术过后,潘母的情况虽然日渐稳定,但仍需要长期治疗。可是,鹤庆毕竟是小医院,无论是医疗设备还是医学技术都比较落后,尤其是一些药物根本无法引进,长此下去,只会延误治疗时机,造成更大损伤。所以,前些日子主治大夫就建议他们有条件最好转到大医院去。 潘母却一直不同意转院。这不,一听他俩谈这事,就立马“醒”了。 “辰辰,我不去北城。” “妈,这次连廖教授都说你必须去北城,你就别犟了。” “我不去。”潘母坚持,“我就留在鹤庆。” 眼看她们又要为这事起争执,雷厉急忙扯住潘辰的手臂,然后问潘母,“阿姨,您是不是怕去北城给我们添麻烦?” 第54节 可不就是这个原因吗?北城是大城市,吃穿住行那样不贵,她一个病秧子去那边,不就是给他们找事吗。 见她默认,雷厉浅笑,“阿姨,你刚好想反了,其实你留在鹤庆才是给我们添麻烦。” “你想,我和潘辰都在北城工作,你要是去北城,我们还能一边上班一边照顾你,可你留在鹤庆,我们只能请假。” “我不用你们照顾。”潘母连忙表态,“等化疗一结束,我就出院。” “其实,我早就想跟你们讲了,我这病就是个无底洞,就是拖着等死。等我出了院,你们也不用守着我,该干嘛就干嘛去,这边有她大舅和外公。” “你觉得我们会放心把你一个人丢这儿吗?”雷厉晓之以情,“就算我们人回去了,心也是挂在这边的,工作起来同样心不在焉。” “话是这么说,可是……”潘母叹口气,“我去那边,什么都做不了,只会给你们添麻烦。” “怎么会,等你好点,就可以在家给我们做做饭,洗洗衣服什么的。” “我这病哪有这么容易好。” “在鹤庆肯定不容易,可到了北城,就没那么难。就像之前,县医院的医生都说您没救了,结果北城的专家一来,您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雷厉徐徐道,“有很多人想去北城治病,没条件,咱们现在有这个机会,干嘛不去。难道您就不想快点好起来,看着潘辰出嫁,看着外孙出世,帮我们带带孩子?” 想,做梦都想。 “可……”她迟疑,“去北城治病得花不少钱吧。” “这个你就不用操心,我还有不少积蓄,养您和潘辰肯定没问题。 ** 在雷厉的劝说下,潘母终于转院到了北城,就住在宋博彦工作的医院。 安定下来后,潘母就赶他俩回去,“医生说了,我的情况不需要陪床,你们也耽误挺久了,赶紧回去吧,该上班上班,这儿有医生护士照顾。” 潘辰说不过她,只好跟着雷厉回家。 车子驶进金鼎苑那刻,一些破碎的画面倏地闯了出来,她身子微微一颤,像是被惊吓到的猫,竖起了背脊。 似是感应到她的恐惧,雷厉用力握住她的手,黝黑的眸子里有复杂的情绪。 她知道他想说对不起,可是……潘辰深吸口气,反手回握他,嘴角一点点扬起,“我好累,你待会背我上楼好不好?” 既然决定走下去,又何必纠缠过往。 ☆、第56章 难得她主动亲昵,雷厉当然不会拒绝。把车停到地下车库后,他便绕到另一边,将她背起来,进了电梯。 潘辰懒趴趴地伏在他的背上,问:“我重不重?” “重。”雷厉不假思索地回答。 “敢嫌我重。”她一口咬住他的肩膀,气呼呼地说,“不要命了。” 雷厉失笑,托着她的腿往上提了提,防止她滑下去,再说,“你是我的一辈子,你说重不重?” “油嘴滑舌。”她娇嗔地拍了一下他的胸口,眼角眉梢全是笑意。 到了门口,雷厉并没有放她下来,而是用单手托着他,腾出另一只手去解锁。 进了屋,雷厉微微侧头,“要在客厅坐一下吗?” “不要。”她摇头,软绵绵地说,“我想洗澡,睡觉。” “行。”雷厉应好,直接背着她上了二楼,进了卧室。 把她放在床上后,他一边弯腰替她脱掉鞋袜,一边小声交待,“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去楼下拿行李。” 潘辰嗯了声,翻身滚到床的中间。 一天的舟车劳顿,她此刻骨头就像散了架似的,连手都不想抬一下。 雷厉俯身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才拎着她的鞋袜下楼。 没多会儿,就传来关门声。 潘辰躺了半分钟,困意越发浓厚,可到底洁癖作祟,挣扎爬进浴室,以最快的速度冲了个澡。 关水时,才想起换洗的衣物还在行李箱里。 好在她之前走时并没有带走全部衣服,衣帽间里应该还剩了几件。前提是雷厉没把它们都扔掉,当然,她相信他也舍不得扔。 衣帽间在主卧的外面,她擦干身子后,便扯了张浴巾在身上围了两圈,然后赤脚走出浴室,边走边用手拨弄打湿的头发。 拎着箱子上来的一抬眼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活色生香的画面。 行李箱从手上滑落,咚地掉在地板上。 重物坠地的闷响吓得潘辰一个激灵。她抬头望向楼梯口近乎石化的男人,顿了下,脸上的表情从茫然迷惑陡然转为惊慌羞赧。 下一瞬,她抓住浴巾边缘,逃也似地跑回了卧室。 望着那远去的小香肩和修长的白皙的小腿,仍处于怔忪的雷厉很没出息地咽了口口水,某个位置羞耻地起了反应。 潘辰逃回屋后,立即钻到被窝里,扯过被子将自己从头到脚捂得严严实实。 过了好久,才听到雷厉靠近的脚步声。 “那个……”他开口,声音有些哑,“衣服我放床边,我先去洗澡。” 潘辰抓着被沿,不吭声,可等了半天都没听到他离开的脚步。 她抓着被角,刚刚洗过澡的身体已起了一层薄汗,不知是被闷的,还是羞的。 不是去洗澡吗?怎么还不走?她瞪着略略透光的被子,正考量自己还能在里面憋多久,被子忽然就被扯开。 她啊地惊叫,还没来得及去夺,就听雷厉柔声骂道,“笨蛋,小心闷坏了。” 她下意识地捂着胸=口,瞪他,“你怎么还不去洗?” “再等一下。”他俯下=身子,两臂撑在她的身侧,将她困在床与自己之间。 近在咫尺的紧迫感让潘辰倍感压力,她用手抵住他的胸膛,声音却软弱无力,“你想干嘛?” “想吻你,可以吗?”他虚贴在她的唇上,声音很轻很轻,气息拂过,每个字句都像一个轻轻的吻。 潘辰抿紧唇,心跳快得像刚跑完一千米。 “嗯?”雷厉又往下压了一点,低声催逼她的答案。 热热的呼吸刷-拂过皮肤,带来异-样的刺-激,让她觉得口干舌-燥。潘辰无意识地伸出舌头,想润润唇,没想到却舔-到了他的唇。 浓黑的双瞳倏地变暗,他嘴角微扬,毫不犹豫地夺下主动权。 呼吸乱了,他移开撑在双侧的手,轻轻一拉,浴巾散开来。 “别……”她慌忙用手挡住最重要的位置。 “嘘!”他抓住她的手腕压在头顶,像哄孩子似的柔声说,“别遮,让我看看。” 潘辰羞得别开眼,像只煮熟的虾子,红通通的冒着热气。 那水汪汪的眼睛,宛如水蜜-桃般泛着粉色的皮肤,还有立起来的两个小点,越看越让雷厉想狠狠欺-负她。 可是,他不敢确定她是不是想被欺负,尤其是在他曾犯过错之后。 “小辰。”他咽了口口水,“可以吗?” 什么叫可以吗?这让她怎么回答? 潘辰既羞窘又郁闷,真想一脚踹他下去,然后裹上被子大叫几声。 没得到她的回应,雷厉更紧张,“我……你要是不想……” 什么嘛,他平时不挺霸道的吗,怎么关键时刻绅士起来,这种事,换那个女的也没法爽快地回答,“我想”吧。 看她皱起眉,雷厉想当然地觉得她是抵触的,心里像灌了一大碗黄连般苦涩,却不敢造次,只能不舍地松开手,然后翻身下来,与她并排躺着,手臂压在眼睛上,沉默。 潘辰怔忪,愣了半刻才恍然他小心翼翼的原因。 想笑,却又那么一丝丝窝心的酸涩。 好吧……她吸口气,伸出手指勾了勾他的。 雷厉僵了一下,没敢动。 这么笨? 潘辰再吸口气,一鼓作气拉着他的手放到自己胸=前。 不会还不懂吧? 如此明显的暗示,雷厉要是再不懂,不用潘辰踹,他自己就把自己摔下床得了。 只见他猛地跃起,翻身压住她,嘿嘿地傻笑,“老婆……” 潘辰被他傻乎乎的笑容逗得忍俊不禁,“傻死了。” 他笑得更开怀,像中了彩票一样,兴奋不已地吻住她的嘴,并沿着下颌,一路往下,往下……停住,咬下去。 潘辰呜了一声,抓紧他的手臂。 陌生的感觉汹涌而来,让她眩=惑。她像踩在棉花上,身子软绵绵的,脑袋里一片空旷,只是随着本能拱起腰。 手指进去的时候,她攥住身下的床单,整个人缩起来。 雷厉停下,衔住她的耳垂,声音哑得不像话,“乖,别怕。” 其实并不是害怕,就是……说不清。 雷厉以前所未有的耐心慢慢引导她,到最后,等她咬住他肩膀颤=抖时,他额头和背上全是密密的汗。 自沾荤腥以来,他还从没这么耐心十足过,可看着她像蝴蝶翅膀般扑闪扑闪的睫毛,听着她从喉咙里溢出的轻-吟,他觉得忍得发疼也是值得的。 忍耐是为了更好的前行,善于忍耐的才是智者。 他挤进去时,并没有那段痛苦记忆里的撕裂感,只是有点胀,有些撑,钝钝的,既不舒服又舒服。 她舒了口气,彻底放松身自,手轻轻攀上他的腰。 他反手抓住她的腕子,身下动作越来越急,越来越疾,到最后潘辰几乎承受不住,抠着他的背嘤嘤地哭出来…… 他吻着她的眼泪,一边柔声哄着“快了快了,马上就好”一边加大幅度,速战速决,等真正结束时,她累得连哭都没力气,蜷缩在他怀里,直接睡着了。 雷厉搂着她,轻柔地拂开黏在她额上的湿发,心满意足地笑了。 第55节 尽管只有六分饱,但总比饿着强,何况,日子长着呢。 ** 再醒来,天已经大亮。 潘辰翻了个身,看着床上浅灰色的枕头和被套,思维有几秒钟的凝滞。 浅灰色?她猛地睁大眼,火-辣的记忆呼啸而来。 还好……她侧头看向旁边空空的枕头,制造火-辣画面的另一个人不在。 她呼口气,抱着被子坐起,侧眸一看,发现床尾的矮凳上整整齐齐地码着一叠衣服。 只是……她微挑眉,盯着最上面那件蕾丝的内=衣。墨绿色?她什么时候买过这种颜色? 她诧异的拎起来。款式也不对,她才不会买这种省布料的深v款,再一瞥侧边的商标,更加确定,这不是自己的。 愤怒的火苗还未点燃,脑中就闪过一道灵光,她没有犹豫,把那件完全不属于自己风格却很像某人喜好的内=衣套了上去,背扣合上的刹那,笑了。 她就说嘛,这家伙再没脑子,也不会拿另一个女人的内=衣给自己。 换好衣服,她进浴室简单洗漱了一番,下楼。 刚走到楼下,就听到一阵嘹亮歌声,还是英文歌。尽管没看到人,但光是听声音就能感受到唱歌者的心情有多愉悦。 潘辰莞尔一笑,循声走向厨房,抬手轻轻敲了敲合着的玻璃移门。 歌声戛然而止,背对着他的雷厉转过头,脸上绽出一个灿烂的笑。他放下手中的菜刀,在围裙上抹了抹手,走过来,却没有开门,而是隔着玻璃门问她,“醒了?” 潘辰点头。 “饿了吧?”他又问。 “还好。”她如实说。 “等一下就能吃饭了。”雷厉笑了笑,正觉得这样隔着玻璃讲话别有一番意境,却不料,门外的潘辰突然缓缓拉下外套的拉链,指着里面的衣服,狡黠的笑问,“好看吗?” 嘭!血-脉-喷-张! 哐当!脑门猛地撞到玻璃上。 ☆、第57章 门后捂着脑袋,手忙脚乱急着要出来的男人逗得潘辰哈哈大笑。 笨蛋。她轻启唇,眉眼弯得像月牙。 “敢说我笨。”终于从里面出来的雷厉抓住她的腰,稍稍用力捏了一下,“也不想想是谁色=诱我来着。” “谁色、诱你。”潘辰扭着身子躲避他的魔手,“我只是问你好不好看。” “好看。”雷厉圈住她的腰,将她翻转过来,面朝自己,“很好看,订的时候我就知道你穿这个颜色好看。” 他边说还边扯了扯她开衫的领子,眼睛更是直勾勾地盯着里面一览无遗的风景。 潘辰拍开他的手,压着领口,有些好奇:“这是你去买的?” “之前挑好款式,让店里送来的。” “你去逛过内衣店?” “哪用逛,叫他们送来产品画册,在家里就能挑。” 潘辰哦了声,随即想到另一个问题,“你怎么知道我穿什么尺码?你看过我内-衣?” “切,这还用看?”雷厉得意地扬起下巴,“我瞄一眼就知道了。” “对哦。”潘辰意味深长地拉长音,“你经验这么丰富……” 雷厉一听,暗叫失言,赶紧转开话题,“你饿了没?” 怎奈这回潘辰可不上当,仍旧笑盈盈地问,“她们身材都很好吧?” 雷厉硬着头皮,继续装傻,“我刚学了一道菜,你猜是什么?” 潘辰却顺着他的话说,“我猜她们至少都有d。” “怎么可能。”雷厉下意识地反驳,话落便想咬掉自己舌头。 “没这么大?哪有多大?”潘辰像个好奇宝宝,一连问道,“她们都是真的吗?有没有隆过?话说隆过的摸起来有没有什么不同?” 雷厉卒,一头扎进她的肩膀,哀嚎,“宝贝,我错了。” “错哪儿了?”潘辰忍着笑问。 “哪哪儿都错。”雷厉趴在她肩头,含含糊糊地嘟囔,“不该乱来。” 没等她接腔,他又抢声,“不过,我这不是不知道会遇到你吗?要是知道会遇到你,我肯定洁身自好,看都不看女人一眼。” “真的?”潘辰挑眉。 “真的。”雷厉猛点头,“我保证以后除了你以外绝不看任何女人一眼!” “任何女人?”潘辰要笑不笑地问,“你妈,我妈?秘书?” “他们不算,我的意思是……”雷厉组织了半天语言,硬是说不明白,再抬眼,发现她一脸莞尔,随即醒悟。“你故意的。” “对呀。”潘辰扬起脖子,干脆地承认,“谁叫你前科累累。” 雷厉瞬时蔫了,搂着她,半晌才轻轻叹口气,“对不起。” “我知道自己以前挺混蛋的,尤其是对你,有时候恨不得回去揍从前的自己一顿,可这世上没有时光机,也没有后悔药,除了抱歉和对你更好,我也不知还能做什么才能弥补你。” 他用下巴在她头顶缓缓蹭着,“你还记得那天晚上吗,你哭着问我为什么要来。那时,我突然明白这世上原来是有报应的,不是不报,是老天在等着给你一个最致命的报应。” “你不要我,就是我最致命的报应。” 潘辰心脏微微抽起,喉咙像是哽了一块馒头,噎得发紧。宽慰的话就这样堵在嗓子眼,怎么都说不出,最后只能在他怀里蹭了蹭,两手环抱住他的腰。 雷厉似乎是懂了她的心意,用力回抱她,“你能原谅我,再给我一个机会重新开始,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我就想着要对你好,加倍爱你,这辈子不够,下辈子也先预定。” 不是很华美的甜言蜜语,却让潘辰掉下了眼泪,她揪着他t恤的下摆,哽咽道,“你说的。” “嗯,我说的。”雷厉抬起她的脸,轻柔地吻去她的泪水。 那句在脑子里徘徊了无数遍的话刹那间就要脱口而出,然而,视线落在身上系着的围裙时,又堪堪地收了回去。 一辈子一次的事,不能那样草率,他要留给她一个难忘的回忆。 ** 吃过饭,他们去医院陪潘母。 趁着雷厉出去接电话,潘母把潘辰拉到一边,小声地问,“辰辰,你和小雷天天过来,都不用上班吗?” “我请假了。”潘辰解释,“马上要毕业了,这段时间都得跑学校办离校手续,所以干脆就请了长假。” 潘母哦了声,又试探,“小雷呢,他总不能老请假吧?” “他,他最近准备换工作。”潘辰含糊道。 “换工作?怎么就换工作?”潘母有些紧张,“是不是请假太多,老板不高兴了?” “没有的事。”潘辰安抚地拍了拍母亲的手,“他们这行换工作很正常的,你别瞎想。” “可是……”潘母欲言又止,“他原来的工作不是挺好的吗?” 之前闲聊时,雷厉有提过自己的年收入,尽管他只说了个零头,可那个数字对潘母而言已是天文数字。 工资这么高的工作,怎么说换就换? 潘辰没法给母亲解释过多,索性撒了个谎,“有家更好的公司挖他过去,待遇什么都比原来的好。” 潘母一听,才放下心来。 “有工作就好,妈就怕把你们给耽误了。”潘母放松地舒口气,“其实呀,你们不用每天都过来,还是工作要紧,这边有护工,她们照顾得挺周到的。” 关于工作的事她也问过,“你真的被免职了?不能再回去吗?那接下来怎么办?” 雷厉只是笑,“别担心,就算不在长路我也养得起你。” 话虽如此,可长路毕竟是他父亲的心血,他也为之付出了不少,总不能说放弃就放弃。 “要不,你去找你爸,跟他道个歉,或者我去找林毓森……” “我不准你找他。”雷厉凶巴巴地瞪大眼,“举棋不悔真君子,做生意哪有出尔反尔的。” “可是……” “哎呀,你就别操心了。”他将她搂在怀里,“长路虽说是我爸创办的,可你男朋友我做上执行总裁可不只是靠裙带关系,你等着吧,董事局迟早会再请我回去。” 她在长路做30周年庆时看过不少历史资料,确如他所言,他有这份本事。不过,想到林毓森提过的,他为了她造成的损失,她多少是自责的,毕竟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雷厉对此却不置可否,还玩笑着说,“钱算什么,为了你,我连命都可以不要。” 呸呸,胡说八道。她堵住他的嘴,定定地凝视他,“你的命得留着陪我一辈子。” 见她出神,潘母扯了扯她的胳膊,“我说你听到没” “听到什么?” 潘母郁闷地喟叹,“我说,你们该干嘛就干嘛,不用成天往这跑,就算不忙工作,你俩也该去约约会,逛逛街,去个公园什么的。” 潘辰噗嗤笑出声,“妈,现在谁约会还去公园。” “我就是个比方。”潘母瞪了她一眼,“辰辰,我早就想跟你说了,这处对象就得多处,两个人感情才会越来越好。” “您觉得我们不好?”潘辰反问。 “那倒不是。”这些日子观察他们,虽说不上蜜里调油,但看得出两人的感情是很好的。不过,她也看得出,“你对小雷不如他对你上心。” “有吗?没有吧。” “没有!”潘母轻哼,用手轻戳她脑袋,“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母亲的一番话让潘辰陷入反思,从医院出来,她挽着雷厉的胳膊,问,“你觉得我对你好吗?” “干嘛突然这样问?” “你先回答。” 雷厉想了想,“挺好的。” 第56节 “只是挺好?”她瘪着嘴,语气有不满。 “很好,非常好。”雷厉立即说。 明显是敷衍。她撇了撇嘴,“看来我妈说得对。” “你妈说什么了?” “她说我对你不够上心。” 岳母大人真是明智。雷厉在心里为潘母鼓掌,嘴上却淡淡地说,“已经够了,我要求低。” 这话也就是承认潘母说得对,她的确不够上心。 潘辰沮丧地皱起眉,“可是,我觉得自己挺上心的啊。” 雷厉没有反驳她,而是搂住她的腰问,“我最喜欢吃什么?” 最喜欢?潘辰怔住,尖椒牛柳?油焖大虾?还是清蒸螃蟹? 果然不知道,雷厉悠悠地出了口气,换了个问题,“我不吃什么?” “鱼。”她不假思索地回答。这个她记得,第一次去他家做饭时他就说过不吃鱼,好像是被鱼咬过,有童年阴影。 只是,这两个问题跟上不上心……潘辰心念一动,恍然明白了。 她能记住他不喜欢的,却没有留意他喜欢的,这不就是,上了心,却不够上心吗。 再对比他,连自己奇怪的癖好都一清二楚,可不就比她更用心。 她有些惭愧地垂下肩膀,把头歪到他胸口,声音软软的,“我这个女朋友是不是很不称职?” “有那么一点点。”他顿了顿,环住她的腰,“不过没关系,这样才能衬托出我有多爱你。” 潘辰抬头,凝视着满眼宠溺的他,踮起脚在他唇上印下一个吻,“我会学着做个好女朋友。” “傻瓜,其实你肯做我女朋友,我已经很满足了。” “这是两回事。”潘辰认真的说,“我妈说得对,感情是对等的,不能一方一味付出。” “不过,我没谈过恋爱,没什么经验,不知道怎么做才算称职,以后我要是有做得不好的,你可以直接告诉我,我保证不会生气。” “也不用做太多。”雷厉抚摸她的脸,眼底浮出狡黠的笑意,“只要做好一件就行。” “什么?”她立即问。 雷厉诡笑,凑到她耳边低喃,“就是昨晚咱们……” 话说到一半,潘辰就轰地红了脸,捶着他的腰骂道,“流-氓。” ☆、第58章 从医院出来,他们去超市给潘母买洗发水,快到收银台时,雷厉接到周延来电,邀请他吃饭。 “等下,我问问你嫂子。”他将手机挪开一些,把头偏向潘辰,“小六他们叫吃饭,你去吗?” 看她有些犹豫,他连忙补上一句,“要是不想去就算了。” “都有什么人?”潘辰反问。 “就我跟你提过的几个兄弟。” 其实,潘辰是最厌烦参加聚会,可现在他们成了情侣,这些人又是他关系最好的兄弟,作为一个称职的女友,应该会陪同前往吧。 “我去。” 见她爽快答应,雷厉很是高兴,再跟周延讲电话时,声音都明亮许多。“小六,我跟你嫂子一起来,你把地址发我手机上。” 挂了电话,他一把牵起她的手,也不管周围有没有人,在她脸上吧唧猛亲一口,臊得潘辰压根不敢看收银员窃笑的脸。 到了地下停车场,潘辰瞄到车窗上映出的自己,脚步一滞。 t恤,百褶裙,帆布鞋。这打扮去见他的好兄弟,是不是太随便了? 见她呆呆站着,已经绕到车子另一边的雷厉也停下来,“怎么了?” “我想回去换身衣服。” “衣服怎么了?破了,还是脏了?” “感觉好像太朴素了。”她如实说,“我怕给你丢脸。” “切,怎么可能。”雷厉绕回到她这边。“你这么漂亮,带出别提多有面。再说了,除了老三外,他们几个全是万年光棍,见到我有老婆,只有眼馋的份。” 他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我可不能想你打扮得太漂亮,万一引起兄弟纠纷就遭了。” “尽拿话哄我。”潘辰推开他的头,“说什么不打扮也好看,其实是想我以后少买点衣服,为你省钱吧。” 雷厉大呼冤枉,“我人都是你的,还在乎那点买衣服的钱。你想买,我把整个商场的东西给你买下来都行。” “你这么有钱?”她挑眼瞧他。 “不加珠宝首饰,应该够吧。”他说得勉强。 潘辰失笑,推了推他的肩膀,“走吧。” “去哪儿?” “吃饭呀。”潘辰拉开车门,笑着揶揄,“别紧张,我对商场没兴趣。” ** 聚餐的地方在西郊一家会所。 上楼时,她了解到这会所是六个兄弟合开的,主要是排行最小的周延在负责经营。 他们到时,包厢里已坐着四个人,其中两个她见过。上次雷厉喝醉是他们送回来的,名字好像叫周延和瞿白。 不过,最先抢去她目光的却是坐在沙发上那对相貌极其出众的男女。 一身粉蓝色连衣裙的女孩似乎正在兴奋地说着什么,旁边蓝色polo衫的男人垂眸凝视她,嘴角始终噙着淡淡的笑,眼角眉梢是藏不住的宠溺。 望着他们,潘辰终于明白了什么叫一对璧人。 真是太配了。 听到开门声,女孩从沙发上跳起来,奔到他们面前,笑嘻嘻地问,“老大,这就是嫂子吧?” “叫嫂子她不习惯,你们都叫她潘辰吧。”雷厉握住潘辰的手,介绍,“这是宋楚,是宋博彦,就是医院那个的堂姐,跟你一样,今年大学毕业,在t大。” “这是老二,江少卿。”他指向宋楚身侧的男人,然后又看向其他两人,“那边戴眼镜的是瞿白,另一个是周延。” “我们上次见过,嫂子还记得吧?”周延咧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记得。”她点头。 “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雷厉茫然。 “因为你喝醉了。”周延嘿嘿一笑。 经他一说,雷厉立马想起来,讪笑着扣住潘辰的手指,“那次啊,我是喝多了。” “别站着,都进来坐吧。”江少卿说。 “那边有点心,我带你去尝尝。”宋楚一把挽住潘辰的胳膊,将她从雷厉身边拉过来,边往小茶厅走边问,“潘辰,你多大了?” “22。” 22!!瞿白和周延对视,眼底有同样的惊色。 好小,果然是小嫂子。老大老二怎么都喜欢小妹妹型的姑娘吗? 由于年龄相近,潘辰和宋楚聊得很投缘,常常爆发出一阵阵愉悦的笑声。 雷厉陪其他三个兄弟坐在小厅喝茶,眼睛时不时往那边瞄。 “老大的眼睛已经黏在潘辰身上了。”周延打趣道。 雷厉收回视线,呷了一口茶,意味深长地睨了一眼江少卿,“黏住的可不止我一人。” 其余二人心领神会,却都没有点破,倒是江少卿抿唇笑了笑,转开话题。“你卸任后有什么打算?” 他舍江山要美人的事已在兄弟之间传开,大伙在敬佩他之余,也替他担忧。 “长路是雷伯伯一生的心血,你真打算不闻不问?”瞿白问。 “不是我打算,是老头子不让我管。”雷厉撇嘴。 “雷伯伯也是气头上,况且这事闹这么大,他也得给董事局一个交代。”瞿白提议,“要不,你去给他道个歉,求个情。” “再说吧。”雷厉耸肩,“老头子气性大,现在去他还没消气呢,让他再管几天,等他累得不想干,自然会想叫我回去。” “我也想歇一歇,好好享受生活。”他说出心里话。 外人眼里,他是雷家独子,担任执行总裁不过是投胎投得好,只有少数人知道,这一路走来他的艰辛。 16岁暑假,他在蒸笼一样的仓库窝了整整两个月,因为太闷热,后背起了一层层的痱子。 18岁高考结束,拿到t大经管通知书的他没有像其他学生一样肆意玩乐,而是卷起草席住进了北城的工棚,半夜起来数槽罐车的运输趟数。 大学,为了做称职的接班人,在学好本专业的同时,他选修了建筑双学位,还要在每一个寒暑假到长路各个部门实习锻炼。 买外卖,打扫厕所,复印,被拉去陪客户喝酒……没有人知道他是董事长的儿子,也就没有特殊待遇。 父亲用最严厉的方式来教育他,让他时时刻刻记住肩上担负的重任,整整10年,他几乎不知道什么是玩乐。 到后来,他上任后纨绔子弟一般的玩乐,与其说是一种弥补,不如说是宣泄,宣泄他失去的最美好的光阴。 现在,他也是时候歇一歇,缓口气再整装出发。当下,他还有另一件更紧要的事要做。 ** 临近吃饭,宋博彦才姗姗来迟。 进门见雷厉和其余几个人凑一块嘀嘀咕咕的,不由好奇,“聊什么呢?” “嘘。”周延比了一个禁声的动作。 瞟了眼不远处聊得火热的两个女人,他把宋博彦拉到身边,压低声音道,“我们在帮老大出主意,怎么求婚。” “求……唔”宋博彦的惊叫被雷厉捂在嘴里。 确定他不会乱喊乱叫后,雷厉才放开他,还不忘丢给他一个瞪视。 第57节 一得到自由,宋博彦忙小声问,“你打算求婚了?这么快?” “快吗我还嫌太慢了。”雷厉说。 从认识到求婚才几个月,这还不快? 宋博彦挑了下眉,关心另一个问题,“你要结婚,跟家里人说了吗?” “成功了再告诉他们。” “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宋博彦有些担忧,“万一他们会反对” “怎么可能,他们天天盼我着结婚呢。”比起潘辰,他对父母的态度有信心得多。 “再说,结婚是我自己的事,用不着他们同意。” 话虽如此,可他们不是一般家庭,更何况雷厉为了潘辰弄丢了执行总裁的位置,雷家人真的会不在意吗? 宋博彦对此不太乐观,可看雷厉兴致勃勃地构想求婚情节,他又不忍心泼冷水。 也许,情况没他想的复杂。毕竟雷厉不是只听父母话的儿子。 ** 晚上的饭局,雷厉和潘辰成为当之无愧的主角。 几个兄弟一个接一个向他们敬酒,潘辰这边有宋楚和雷厉帮忙挡酒,相对好些,雷厉就惨了,不仅要应付兄弟的轮番轰炸,还要喝下她这份,吃完饭,人就已经熏熏然。 宋楚开江少卿的车送他们回去,一路上,雷厉很规矩,安安静静地靠着潘辰睡觉。 到了楼下,江少卿又帮着把他扶进屋,安顿他躺上床,才带着宋楚离开。 潘辰送他们到门口,含笑听宋楚一个劲交待,“你有空就给我打电话,咱俩一起逛街吃饭。” “这话你晚上已经说了十遍。”江少卿宠溺地揉了揉宋楚的脑袋,“你不烦,人家潘辰都烦了。” “我不是怕她忘了吗?”宋楚吐吐舌头。 “你以为都像你,没记性。”江少卿拉起她的手腕,“行了,咱们走吧,潘辰还要回去照顾雷子。” 潘辰站在门口,目送江少卿像带小孩一样牵着宋楚离开,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关好门,她进厨房倒了一杯温水,重新回到楼上。 雷厉已卷着被子滚到了床中间,她半跪到床上,轻轻拍他的脸,“喝点水吧。” 上楼时他一直在嘟囔口渴。 果然,一听到水,雷厉便迷迷糊糊地坐起来,就着她的手,一口气喝光了杯子里的水。 看他喝完还不住舔舔嘴唇,潘辰笑了,“还要吗?” “不要了。”他孩子气地眨了眨眼,下一瞬,双手一张,猛地抱住潘辰,“小辰,我爱你,很爱很爱你。” 什么跟什么呀。 潘辰失笑,隔开他的手,“我知道。” 他却不肯放,抱着她问,“你爱我吗?” “嗯。” “嗯是爱,还是不爱?”他追问。 “你说呢?”潘辰哭笑不得。 “我不说,你说,是我问你。”他不依不饶,“你到底爱不爱我?” 凝视着他被酒精迷醉的双眼,过了好久,潘辰才轻轻张开嘴,“爱,我爱你。” 出乎意料,刚才一个劲讨要答案的雷厉并没有兴奋得大叫大笑,而是骄傲地扬起下巴,“哼,我也知道。” ☆、第59章 进入6月,潘辰开始频繁地回学校,办离校手续、参加各种名目的散伙饭,日子过得忙碌又充实。 对经常扔他一个人在家的行为,潘辰甚是内疚,反倒是雷厉反过来安慰她,“咱俩要过一辈子,有的是时间,你就放心跟同学聚会吧,别想太多。” 当然,他的大度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回报。比如,为了弥补没能陪伴他,在某件他热衷的事上,潘辰表现出了极度的配合,总是随他吃得饱饱的,每回都令他餍足得像只幸福的猫。 有时候她都在想,他该不会是为了这个好福利,才表现得如此大方吧。 对此,雷厉大呼冤枉,“怎么会,我哪有这么狡诈?” “没有?”潘辰眯起眼,“你敢说周一晚上不是故意装可怜?” 周一,法学社为她们几个大四毕业生举办了一个告别会,潘辰曾担任法学社的副会长,跟社里的成员都很熟悉,聚得就晚了些,散席时已经十二点多了。 雷厉去ktv接她回家,她酒喝得有点透,脑子比较兴奋,一路上拉着他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还大胆地摸着他的脸傻笑,“他们都夸你好帅,可我不喜欢他们花痴一样看你。” 雷厉耐心地跟她聊着,到了楼下,却突然拉住她的手按在某个隆起的位置,要她帮他揉一揉。 她当然不肯,“会被看到的。” “不会。”他压过来,一边吻她,一边喘-息,“辰辰,我很难受,你摸摸它吧。” “回去再弄。”她被吻得气息不匀。 他却不依,“你一路上摸摸蹭蹭把我弄得火烧火燎就不管我了?” “我什么时候……”她辩驳的话还没说完,就见他霍地嘴一瘪,可怜巴巴地控诉,“人家一整天没看到你,也不敢给你打电话,就怕打扰你。” “人家”用在一个大男人身上实在很滑稽,可配上他一副被遗弃小狗般可怜的表情,潘辰的愧疚感就这样被勾了起来。 这段时间,她是太冷落他了。她叹口气,作出退让,“就摸一下。” 不用想,结果当然不可能是就摸一下。 想起那晚香艳的画面,雷厉不禁咂巴了一下嘴,“其实偶尔换个地方也不错。” “屁个不错。”潘辰捶他一拳。 那么小的空间,还要时时担心会被人看到,紧张得心都快跳出来。 雷厉接住她的拳头,包在手心里,笑得一脸满足,“真的,那晚你好紧。” 这人,怎么什么都敢说?潘辰红着脸瞪他,“你再胡说我不理你了。” “没有胡说,都是大实话。”雷厉笑呵呵地凑到她耳朵边,“你都快把我夹……” “哎呀。”他惨叫一声,把她掐自己的手从腰上拿开,“好了,好了,不说。” 潘辰用力抽出手,脸扭向另一边不理他。 “真生气了?”雷厉勾过她的下巴,却被她别开。 “我错了,老婆。”他赶忙讨饶,“我错了,别不理我嘛。” 潘辰从鼻子里哼了声。 雷厉失笑,赶紧转开话题,“明天的毕业典礼几点开始?” “9点。” “要我陪你去吗?” “不用。典礼结束后要拍毕业照,晚上班里请老师们吃饭。” “那你晚上结束后打我电话,我来接你。” ** 第二天,雷厉送她到北门,她先回寝室换学士服。 她们寝室一共四个人,除了她和邵乐留在北城,其余两人,一个去了江州念研究生,另一个去了广州做记者。 前些日子四个人忙答辩、办手续,参加各种聚会,也没好好聊过,这会儿凑一块,自然打开了话匣子。 “你上次说不在《真相》干了,那你现在在干嘛?”张丹坐在床上问。 “我妈病了,要人照顾,所以我辞职专门照顾她。”她勾了勾嘴角,“现在保姆太贵,我赚的钱还不够付她们工资。” “这倒是。”张丹叹气,“就是觉得有点可惜,毕竟你很喜欢那份工作。” 之前,雷厉也问过她想不想回杂志社,但她总觉得经历过那些事,再回去同事上级之间的味道也不对了。 “那你接下来什么打算,总不能一直不工作吧。”闽清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你妈现在住医院,你们吃住都要钱,你那点积蓄能撑多久。” “怕什么。”正在扎头发的邵乐接过话,“她现在可是有主的人,他们家雷先生会养她。” 雷先生?张丹和闽清迅速嗅到了八卦的味道,“喂喂,雷先生是谁?” “是她的honey。”邵乐笑道。 “男朋友?”张丹迅速从床上爬下来,兴奋地望着潘辰,“你终于交男朋友了?” 潘辰甩给邵乐一记白眼,再低低地嗯了声,算是承认。 “真的假的?”张丹大叫,“什么时候的事?他是干什么的?是我们学校的吗?你们怎么认识的?” 一连串的提问,让潘辰招架不住,只好避重就轻地说,“采访的时候认识的。” “你的采访对象?”张丹追问。 “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张丹对她敷衍的语气很不满意,拉着她问,“有照片吗?给我们看看。” 照片还真有几张。两个星期前,他们开车路过世贸中心,她看着窗外的一闪而过的旋转木马,随口感慨了一句,“我长这么大,还没去过游乐园。” 却不想他听了进去,第二天就带着她去了欢乐谷。 两个人像个孩子一样,从旋转木马玩到云霄飞车,玩到了中午,他们在园区里的餐厅吃饭,看见隔壁桌一对穿着情侣衫的男女正在拍照,雷厉一起兴,连饭都没吃饭,就拉着她去了游乐园里的纪念品商店买了一套绿色的情侣衫,然后请人拍了一大堆照片。 “到底有没有啊?”张丹是个典型的重庆妹子,性子急,说话也直。“怎么,怕我们笑话他长得丑?” “放心,我们虽然喜欢帅哥,但也没那么肤浅。男人嘛,长那么帅干嘛,只要对你好就行,再说男人丑点好,丑点没人跟你抢,安全。” 作为唯一见过雷厉的人,邵乐一听这话噗嗤就笑出声来,却故意跟着起哄,“对呀,丑点安全,没人惦记。” 潘辰扔给她一记白眼,摸出手机,翻出照片,还没来得及点开大图,就被张丹一把抢过去,闽清也停下收拾,凑到张丹身边。 短暂的静默后,两人异口同声地叫出来,“好帅!” 第58节 张丹继续往下翻,看到最后一张才抬起头,嗔骂,“死丫头,你男人也太帅了。” “我目测,他有180吧。”闽清也跟着说。 “182。” “果然是衣架子。”张丹点头,“难怪这种烂大街的t恤都能被他穿成米兰最新款。” 张丹把手机还给她,惆怅地叹息,“太他-妈气人了,都是做记者,你说我怎么就没这种运气,采访到这种要身材有身材,要脸蛋有脸蛋的男人,” “就算被你遇到人家也不一定看上你。”闽清毫不留情地打击她,“人家潘辰跟他站一块叫郎才女貌,金童玉女。换你就成了鲜花插牛粪上。” 都是贫惯了的人,张丹也不计较,而是一屁股跳到桌子上,问潘辰,“喂,姐妹儿,你准备什么时候请我们喝喜酒?你可得提前告诉我,我好给你存红包。” “还早。”潘辰收好手机,淡笑。 结婚的事雷厉的确提过好几次,但她始终顾及妈妈会知道真相,所以每次都被她含糊过去。几次后,他倒也不再提了。 张丹看她答得含含糊糊的也不再追问。毕竟这年头谈恋爱跟结婚是两码子事,多的是相守七八年的恋人说分开就分开。 ** 几个人换好学士服就去礼堂参加毕业典礼。 硕大的礼堂坐满穿着各色学士服的毕业生,大家安静又庄重地坐在台下,听着毕业生代表声情并茂的发言,听着教授代表风趣幽默的致辞,听着校长语重心长的嘱托……空气里充斥着离别的感伤。 四年前的今天,来自全国各地的他们聚在这里,听着校长说,“欢迎你们来到r大。” 四年后的今天,即将奔赴远方的他们聚在这里,听着校长说,“希望你们常回来看看。” 是呀,今天之后,他们就要离开这个承载了彼此太多回忆的地方。 潘辰难过地吸了吸鼻子,侧头一看,发现附近的几个女生全哭成了泪人。 校长致辞后就是颁奖典礼,潘辰是新闻传播学院的优秀毕业生,要上台领奖。听见主持人叫自己名字时,她急忙抹干眼泪,拿起帽子跑上台。 然而,目光落在主席台上一身银色西装,正对着每一个上台的学生代表点头微笑的男人时,她傻眼了。 他,他怎么在这儿? 后背被跟在她身后上台的女生轻轻推了一下。她终于回过神,慌忙走上台。 趁着礼仪小姐送上证书的时机,潘辰频频看向坐在主席台上的男人,可惜后者始终目不斜视地望着台下,脸上保持着如沐春风的笑容。 在主持人的介绍中,她才晓得他是以求得助学金赞助人身份来当特邀嘉宾的。 显然,他绝对不是临时接到邀请,一定是故意瞒着她,想给她一个惊吓。 讨厌鬼。她在心底骂了一句。 礼堂响起颁奖音乐,嘉宾们拿着礼仪小姐送来的证书一一发给受奖者。 给她颁奖的是副校长。她扯着笑,接过证书,目光不时飘向右边正在为另一个男生发证书的雷厉。心不在焉的结果就是,当副校长象征性地给她弄帽子上的绶带时,她居然条件反射地又将带子拨了回去,惹得哄堂大笑。 她窘得要命,红着脸给副校长道歉,然后顶着一堆善意的笑声跑下台。 刚坐下,兜里的手机就跳了两下。 是雷厉的短信,只有两个字,笨蛋! 你才是笨蛋。她愤愤地回信息,抬头想瞪他,却发现由于隔得太远,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难怪她刚才一直没发现他在台上。 ** 毕业典礼结束,各院回教学楼拍年级毕业照。 纵是平时再严肃冷淡的人,这会儿也跟着大伙儿又闹又笑,摆出各类奇奇怪怪的动作和姿势。 大夏天穿着学士服,热得要命,偏偏每个人都兴致高昂,拍完集体照又拉着相熟的同学拍合照。 潘辰曾上过新闻系的美女排行榜,不过跟榜单上的其他美女相比,她不善交际,平时又忙着打工,跟大部分人都走得不近,所以被称为“冷美人”。但这并不妨碍男生喜欢她,这不,就有不少男生拉着她拍合照。 她赖不过去,只好礼貌地答应,但也毫不客气地拉开某个企图揽住她肩膀的男生的手。 连着合了几张影,她正思忖该找个什么理由开溜,突然听到身后有女生在尖叫,吓得他们纷纷回过头。 然后,彻底傻眼了。 学院后面的草坪不知什么时候被摆上了一个用香槟色玫瑰堆起来的大大的爱心,而心的中间则用红玫瑰拼出了两个字——潘辰。 有人反应过来,刚才拍照时那里好像盖着一块塑胶布。只是所有人都顾着照相,没有人发现异常。 一瞬间,所有认识和不认识潘辰的人都把目光投向了她。 作为事件中心人物的潘辰则像是被人点了穴道,连眼睛都忘了眨。直到听到女生们此起彼伏的另一声惊呼,她才醒过来。 顺着她们的视线扭回头,就这么看到了那个一个钟头前刚在典礼上见过的男人。 他换下了银灰色的西装,穿着最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裤子,捧着一个深蓝色的小盒子,缓缓朝她走近,一步步迈上阶梯,然后在离她两个阶梯的位置,单膝跪下,打开盒子,用无比真诚而有略带紧张的眼神凝视着她。 “潘辰,你愿意嫁给我吗?” ☆、第60章 等待潘辰答案的时间是雷厉这辈子最最紧张的时刻,周围的一切仿佛静止了。他屏着呼吸,心脏扑通扑通地撞击着胸膛,脸上的肌肉慢慢变得僵硬。 这是他筹备很久很久的求婚,戒指是趁着她熟睡时偷偷用细线量好尺寸再邀请设计师量身打造的,草坪设计是他画好图样请婚庆公司反复试验了好几次才能保证不被提前曝光,为了能给她惊喜,他甚至破天荒地动用了老头子的关系,让校方安排他出席毕业典礼。 一切都有条不紊地按计划顺利进行,但在整个求婚计划里他最不确定也最关键的是她的态度。 他所有的把握在单膝跪下那刻,全鸟兽驱散。 她愿意嫁给他吗?愿意放下上一辈的纠葛,放下他曾犯下的错,放下被母亲发现真相的担忧……嫁给他,与他一起面对不可获知的未来,面对所有困难,牵手走过一生。 久久等不到答案,雷厉心跳如雷,浓黑的眸子里蓄满了惊慌。 好在有人比他更心急,围观的同学里有人高声喊了一句,“嫁给她吧。” 一呼百应,其余人也纷纷开始拍手喊道,“嫁给他、嫁给他!” 在如潮的呼喊中,雷厉将手中的戒指举得更高,大声地说,“潘辰,嫁给我,让我照顾你一辈子,爱你一辈子。” 潘辰用手捂着嘴,泪流满面地点头,“好。” 得到她允可,雷厉立即抓过她的手,像是怕她反悔一般,把那枚钻戒套进了她的无名指。 人群里爆发出欢呼声,他起身,用力抱住她,笑得春风得意。 “kiss,kiss。”有人带头起哄。 雷厉从善如流,笑着捧起潘辰的脸,当众表演了一记火辣的法式热吻。 一时间,鼓掌声,口哨声,呐喊声此起彼伏,整个教学楼门口成了欢乐的海洋。 一吻结束,雷厉朝围观的众人高兴地挥了挥手,然后带着仍处于昏沉状态的潘辰坐上车。 直到车子离开学校,潘辰仍一直傻傻地盯着手上多出的戒指,好像还没回过神。 “傻瓜,想什么呢?”雷厉捏了捏她的脸。 她反握住他的手,神情严肃地凝视着他,“我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 玫瑰花、大钻戒,凭空而降的他和盛大的求婚场面,一切的一切都像是电影,美好得太不真实。 “你要是不信,要不我掐你一把,看看痛不痛?”雷厉玩笑道。 却不料,她真的点头,“嗯,你掐我看看。” 他哭笑不得,索性把车靠边停下,再抓起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感觉到了吗?” “什么?”潘辰茫然。 “心跳。” 她静下心来,掌心很快就感受到那强健有力的节奏。 “还觉得是做梦吗?” 不等她回答,他将她轻轻往前一带,用力吻住了她的唇,厮缠良久,然后在她气喘吁吁时问,“真实吗?” 嘴唇有麻麻的刺疼,她抿了抿唇,低低嗯了声。 真实了,他们真的要结婚了。 ** 车子再次启动,一路向城区开去。 听闻雷厉要带她去见一个很重要的人,潘辰立即紧张地坐直身子,“现在就去吗?我还没准备好。” “不用准备。” “可是。”她低头瞄了眼身上的t恤和牛仔裤,“我穿这样是不是太不郑重,要不改天吧。” “有什么关系。”雷厉不解,“又不是不认识,搞那么隆重干嘛?” 他们认识?潘辰迷惑,下一瞬反应过来。 “你要带我去见老爷子?”那个慈眉善目,会用扇子敲他脑袋的和蔼老头。 “对呀。”雷厉歪头看她,“要不你以为是谁?” 潘辰松口气,没回答。 见她如释重负的模样,他立即会意,“你以为见公婆?” 潘辰抽了抽嘴角,难为情地笑了笑。 “人家说丑媳妇怕见公婆,你长得这么水灵,怕什么。”他牵起她的手贴在唇上,“再说,就算你真丑,就冲我肯跟你结婚,他们都拿你当仙女供起来。” “可见你以前多么劣迹斑斑。”潘辰抽出手,换了个话题:“为什么要带我见老爷子?” 这种时候不是都该见父母吗? “他是我们兄弟最尊敬的人,我们早就说过,无论谁娶媳妇,都要第一个带给他看。” 娶媳妇带给他看。潘辰挑眉,“那你不是早带我去过了。” “所以说嘛,我老早就想娶你了。”雷厉乘机邀功。 潘辰切了声,“谁知道你以前有没有带过别人去。” 出乎意料,雷厉并没有立刻反驳,而是直视着前方,眼神却忍不住闪烁。 第59节 “你真带过别人去?”潘辰蹙眉。 “那个,那个”雷厉支吾。 “什么那个。”潘辰盯着他,双手抱胸,“坦白从宽。” 雷厉抓了抓头,“是有一个,就一个。” 潘辰哦了声,示意他说下去。 “她叫苏小筱,是我爷爷老部下的孙女,我们很小就订了娃娃亲……哎呀,你先别生气嘛,听我说完。”雷厉拉住她的手,快速又简要地把他、小筱以及林毓森之间的事讲了一遍。 “也就是说,她其实喜欢林毓森,所以在订婚前跑到国外去找他,把你抛弃了?”潘辰总结。 “也不算抛弃。”雷厉别扭地说,“是我成全她。” “为什么?”潘辰不解,以他的性格,不像是会放手的人。 雷厉轻轻叹口气,“以前我觉得放她走是不想尝强扭的瓜,但后来认识了你,我才明白其实真正的原因是我不爱她。所以才能潇洒地成全她。” 他记得江少卿说过,爱是自私的,把爱人拱手让给另一个男人这样的事,他们都做不出来,尤其时在尝过分离的痛后,那种像是硬生生从心里剜去一块肉的疼。 看在他不爱她的份上,潘辰也不再计较他险些成了另一个女人老公的事实。 车子很快就开到老爷子家。 一听他们要结婚了,老爷子高兴坏了,亲自下厨给他们做了一顿好吃的,还拉着雷厉陪他喝酒。 酒过三巡,老爷子拉起他俩的手握在一起,语重心长地说,“从今以后,你们就是一家人了。记住:最好的爱是陪伴,无论遇到什么事儿,遇到多大的风浪,都不能轻易放开对方的手,只要握紧彼此的手,就一定能走下去。” 雷厉若有所思,因为喝酒发红的眼眶变得发红,更用力握紧了潘辰的手。 聊到下午,老爷子才送他们出门。临告别时把一个雕花的木盒塞给潘辰,“丫头,这是爷爷送给你们的结婚礼物,也是给你的嫁妆。” 潘辰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对碧绿清透的玉镯子,还有一对耳坠子。 虽没见过什么贵重东西,但光是看那个成色和光泽,她就知道价值不菲。 “爷爷,我……” 没等她把推拒的话讲完,雷厉就揽住了她的肩膀,“收着吧,这是老爷子的心意。” 说完,他佯装轻松地笑笑,“老爷子有很多压箱底的宝贝,都是留给我们兄弟几个娶媳妇儿时送的,你要是不拿,可就便宜他们其他人了。” “是呀,这些都是留给他们的。”老爷子附和道,“好在你肯不嫌弃嫁给他,要不这东西还只能继续压箱底。” “我有那么差嘛。”雷厉不依。 老爷子笑而不答,拍了拍潘辰的肩膀,“行了,不早了,你们回去吧,路上小心。” 然而,在雷厉与他擦身过时,他又小声地说,“孩子,抽空先自个儿回趟家。” 听出他特地强调自个儿,雷厉脚步一滞,疑惑地看向他。但老爷子只是浅浅一笑,叹气道,“记住我的话,不要轻易松手。” ** 老爷子欲言又止地嘱咐让雷厉辗转反侧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他找了个理由,照着老爷子的吩咐,独自一人回家。 从被解聘执行总裁后,他还是第一次回老宅子。奶奶见到他,自是又高兴又生气,不重不痒地捶他的背,“你终于知道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不要这个家,不要奶奶了。” “怎么会,我不要谁也不会不要您啊。”雷厉揽住老太太的肩膀,笑嘻嘻地说,“这不最近忙,所以没顾得上回来。” “忙?忙什么?你都被开除了。”老太太没好气地说。 “忙着给你讨孙媳妇。”雷厉顺势道。 老太太一怔,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孙媳妇?” 雷厉端正身子,一本正经地说,“我要结婚了,您马上就有孙媳妇了?” 见惯大风浪的老太太足足愣了五秒,才回过神,“真的假的?你不要哄我,我最近血压高得很。” “没哄你。”雷厉拉住她的手,“是真的,我昨天刚求过婚,她答应了。” 老太太端详了他半晌,见他一脸真诚,终于相信了。急忙摇着他的手问,“是哪家闺女?奶奶认识吗?” “不认识,她是r大毕业的,云省人,人很漂亮,很孝顺”雷厉一个劲夸道,“她还会做饭,菜烧得可好吃了。” “会做饭好,孝顺好。”老太太高兴地点头,“啥时候带来给奶奶看?” “看什么?”一个声音从身后响起。 雷厉循声回头,对着刚从楼上下来的人,叫了一声妈。 老太太则是笑眯眯地说,“雷子要结婚了,你就快做婆婆了。” 结婚?雷母脚下一空,往前一个踉跄,“你跟谁结婚?” ☆、第61章 潘辰发现,自从求婚过后,雷厉好像变得忙碌起来。 起初,她并不知道他在忙什么,后来见他总是晚归,她一问才晓得他是准备开一家新公司。 许是创业初期都很艰难,他晚归的次数越来越多,每次回来都是一脸倦容,好多时候没等洗澡就靠在沙发上就睡着了。 可等真正该休息时,他整个人又绷得紧紧的,时常半夜惊醒,然后再也睡不着。 眼见他眼底的乌青越来越浓,潘辰心疼不已,却一点都帮不上忙,只好变着方给他炖些安神补身子的汤,煨在保温锅里,等他回来喝。 可惜,大部分时候,那些汤还是原封不动地留在锅里。 难得一个晚上,他11点前就回来,潘辰赶紧给他盛了一碗莲子汤,“我没去莲心,会有点微苦,你看看能喝吗?不行我再去加点糖。” “没关系。”雷厉就着她的手,一口气喝光了汤,再拿勺子把碗底已炖得烂熟的莲子全赶进嘴里。 见他囫囵吞下去,潘辰微微叹了口气,把碗拿回厨房,冲干净。 回来时,他已和衣斜靠在沙发上,双目紧闭,眉头深锁,额间硬是被挤出了纹路。 她的心微微一抽,缓步走过去,托起他的头放到自己腿上,手指按摩着他紧绷的头皮。 “公司的事很不顺利吗?”她轻声问。 “没事,我能解决。” “要不,我去帮你吧。”她自嘲地笑笑,“虽然我可能帮不上大忙,但给你做个助手,打打杂什么的,应该没问题。” “这些事你不要操心,好好照顾你妈妈就行。”雷厉婉拒。 “我妈的病情基本稳定了,前天廖教授还说,如果指标没反复下个月就能出院了。”潘辰继续说,“而且,她那边有护工和护士,也用不上我做什么。” “下个月就能出院吗?”雷厉巧妙地岔开话题,“家里住得下吗?是不是要换套房子,我在东城有套房,格局比这边好,我晚点找人先去整理出来。” “不用换。”潘辰揉着他的太阳穴说,“我想过了,就把楼下会客室改装一下,给她做卧室。” “会不会太小了?”雷厉睁开眼,“而且里面房间里也没卫生间。” “卫生间不就在隔壁。”潘辰抚过他皱起的眉心,“我们老家房子也这样,她习惯了。” “好吧,那我抽空去找家装修公司来改。” “不用了,你忙你的,这些小事我会搞定。” 雷厉充满歉意地望着她,“对不起,最近一直没好好陪你。” “傻瓜。”潘辰心疼地说,“你也是为了我们的将来,我知道的。” 雷厉苦笑,拉过她的手贴在唇边“等我把事情解决好,就带你出国,你先想想要去哪里?” “去哪里都没关系。”潘辰笑道,“只要跟你在一起就行。” 接下来一段时间,雷厉依旧忙得昏天暗地,回来的时间更晚,好几次潘辰一觉醒来,发现枕边还是空的。 而且,她最近洗他的衣服时,总闻到香烟的味道,不知是他的,还是别人留下的二手烟。 潘辰不想给他增加心里压力,便偷偷去问宋博彦,哪知对方只是含糊地说,“最近是有点麻烦,不过他会抗过去的。” 眼看他一天天憔悴下来,潘辰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尽量不拿其他事去打扰他。 ** 星期天的傍晚,她打扫完装床后留下的纸壳和泡沫,累得一身是汗,歇了一下便钻进浴室冲凉。 正在擦沐浴露,浴室的门突然被拉开。 她吓得尖叫,还没看清来人,就被他一把抱住,堵住了嘴。 熟悉的气息和味道让她放松下来,她反手搂住他,回应他的索吻。 他吻得很急躁,带着某种宣泄的味道,狠狠卷着她的舌头,像是要把她吃进去。 事实上,他也急着吃掉她。 跟往常不同,这一次,他几乎没有任何前奏,提起她的腿,直接就冲了进去。 他们已经很久没做过,里面又没湿,这样生生进去,下面仿佛被撕裂一般,疼得潘辰整个人都缩起来,不可抑制地叫了一声。 他终于察觉到自己的莽撞,急忙停下动作,一边轻柔地吻她,一边把手伸到下面轻捻慢压,确定她准备好才开始猛烈冲-撞。 她被撞得浑身发烫,背却贴着浴室冰冷的墙砖,这样一冷一热的刺激弄得她很快就到达顶峰。 然而他还没结束,将她转过来,压住她的腰,从后面又冲进去,直到她站不稳,呜呜地求饶,他才抓住她的手,狠狠释放出来。 一结束,潘辰直接累瘫在地上。 他帮她简单冲掉身上的沐浴露和汗水,抱起她回卧室。 “乖,别睡着了,头发吹干再睡。”雷厉拿来吹风机,哄着她坐起来吹头发。 潘辰累得够呛,半靠在他怀里,任由他拨弄自己的发丝。 暖暖的风吹过头皮,酥=酥的,很舒服。 她很享受这样的时光,享受这种被他捧在手心里疼爱的幸福感。她半眯起眼,问:“咱们结婚后,你还会给我吹头发吗?” 雷厉拨弄头发的动作滞了一瞬,轻声说,“会。” “答得这么没底气。”潘辰哼了声,“难怪有人说婚姻是爱情的终结,千万不要奢望男人结婚后还待你如从前。” 见他没吭声,潘辰扭身,戳了下他的胸口,“喂喂,连反驳都不反驳,你不会真是打算把我骗到手就变样吧?” “怎么会。”雷厉捉住她的手指,“我会一直对你好的。” 第60节 “真的?”潘辰挑眉,表示怀疑。 “真的。”雷厉将她带到怀里,用下巴轻轻蹭着她的头顶,“小辰,你要相信我,我是真的爱你,也会一辈子对你好。” “你一定要相信我。”他用力抱紧她,声音闷闷的。 “好了,好了,我相信你。”潘辰推他的肩膀,“你抱得我快喘不过气了。” 等他松开,她大大吸了口气,想起来吻,“对了,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想你,特别想见到你。”他说得认真。 潘辰莞尔一笑,仰头印上他的唇,“我也想你。” 雷厉轻轻咬住她的唇瓣,加深了这个吻,唇齿交缠间,他一遍遍说,“小辰,我爱你,我爱你。” ** 周三,潘辰从医院回来,坐地铁去市中心买床品。 拎着两套床品走出商场时,一个男子拦住了她,“请问,你是潘辰,潘小姐吗?” 潘辰上下打量他一番,问:“你是谁?” “我们家小姐想请你喝下午茶。”男子没有回答她。 潘辰挑起眉,“不好意思,我应该不认识你们家小姐。” 说完,她转身就走。 男子却绕到她前面,“潘小姐,请你配合我的工作。” “我凭什么要配合你?”潘辰反问。 “那我只能不客气了。”言毕,不顾潘辰的挣扎,硬拉着她往前走。 潘辰吓得大声求救,可刚喊了一句,就被他捂住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这会儿正是上班时间,逛街的人特别少,即使有一两个看到的,也怕惹麻烦,装作没见到,飞快跑开。 潘辰又气又急,却怎么都挣不脱,最后被硬生生塞进一辆商务车里。 车子很快启动,潘辰坐在后排,手一直被男子钳住,动弹不得。 “你们这是绑架。”她吼道。 男子冷着脸,没吭声。 察觉到对方并非要伤害她,潘辰换了个语气,“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带我走?”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男子闭上眼,一副不想再说的架势。 潘辰深吸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不要再跟他浪费口舌。 车子开了一会儿停下来。男子打开车门,朝做了个请的姿势。 潘辰下车,惊奇地发现他们竟停在雷厉带她来过的会所。 她记得这家会所是他们兄弟六个合伙开的,在他们的地盘上,应该不会有事。 她稍稍松口气,整理好被弄乱的衣服,跟着男子走到三楼的小包间。 门从里面被拉开,她走进去,一眼就看见坐在席位上的漂亮女人。 年龄看起来不大,二十五六岁的样子,五官精致,披着一头顺直的长发,一身纯白色的纱裙衬得她的皮肤更白皙,有一种古典的雅韵。 见到她,女人站起身,淡淡一笑,“你好,潘小姐,很高兴见到你。” 潘辰立在门口,戒备地盯着她,“对不起,我们应该不认识吧。” “你不认识我,可我认识你。”女人笑着比了个请的姿势,“过来坐吧,喝点茶。” “不必了。”潘辰脚下不动,语气有些不悦,“你找人把我掳来,到底有什么事?” “掳?”女人扬起唇角,绽出一个歉意的微笑,“真是抱歉,我的保镖做事总是很急躁,如果有冒犯,我替他向你道歉。” 潘辰冷哼一声,“你直接说事吧。” 可那女人仿佛打定主意跟她绕圈子,“你赶时间吗?” 潘辰恼火,“如果你再不说,我要走了。” “你觉得你走得掉吗?”女人笑面如风,语气里却有明显的威胁。 潘辰耸肩,“试试看呗,也许运气好,碰到有人愿意出手相救呢?” “也是。”女人漫不经心地应和,“雷厉在这儿有股份,那些服务员应该认识你。” 潘辰怔楞,仔细端详面色从容的她,“你们认识?” 女人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坐下来,端起面前的花茶,轻轻呷了一口,良久才沉吟道—— “他是我未婚夫。” ☆、第62章 包厢里静悄悄的,头顶空调出风口呼呼地冒着白气,冷飕飕地钻进皮肤,冻得血液都透着寒意。 潘辰垂下头,注视着左手无名指上璀璨的大钻戒,无声地笑了。 正宫找上门?这样的桥段真是狗血。 “你笑什么?”女子挑起眉,语带轻视,“你以为我骗你?” “不。”潘辰摇头,“我相信你说的是真的。” 她们素不相识,除非她有病,否则不会干出找人掳来自己,还特地编出个未婚妻身份。 这个答案令女人颇为吃惊,她仔细打量了一眼潘辰,说:“忘了自我介绍,我姓段,叫段颖。” “我想雷厉应该没跟你提起过我吧?”她笑了笑,语气笃定,“我猜他肯定没告诉你有未婚妻。” 听对方反复强调未婚妻,潘辰很是不爽,“你找我到底什么事?” “没什么,就是想见见你。”段颖慢悠悠地转动茶杯,“毕竟,你是我准丈夫的情人。” 情人!这个词的威力比未婚妻大得多。 段颖瞥了眼潘辰发白的脸,浅浅一笑,“你本人比相片好看得多,雷历倒有几分眼光。” “如果你只是想见我,现在已经见到了,我可以走了吗?”潘辰不想跟她废话。 “急什么?”段颖优雅地斟了一杯茶,用嘴努了努对面的空位,“坐下喝杯茶再走,我有话跟你讲。” “我跟你没什么好讲的。”潘辰不耐烦地说。 “别那么紧张。”段颖笑盈盈地望着她,“我可不是要逼你离开他。” “那你找我干嘛?”潘辰好奇。 段颖微笑,并未直接回答她,而是用一种看破红尘的语气喟叹,“男人嘛,谁不喜欢左拥右抱。尤其是我们这个圈子里的男人,哪个不是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 “对他们而言,外面莺莺燕燕不过是逢场作戏,寻欢作乐。金屋藏娇,送珠宝送钱送首饰逗她们开心都没问题。可要让他们娶你……”段颖意有所指地瞥向潘辰手上的戒指,没说下去。 话里的意思却再明显不过,不就是说雷厉不会娶她,叫她不要异想天开。 似是知道她已明白,段颖抿了一口茶,“其实说起来,我倒要谢谢你。” “雷历以前总跟娱乐圈的明星搞在一起,虽说我不在意,可也不想陪着他天天上娱乐八卦新闻。跟你在一起后,他这方面倒是收敛不少,我也终于得了个清静。” “所以,我这次来,一是想见见你本人,顺道谢谢你;但更重要的是,他希望我能亲口告诉你,我不介意你的存在。” 他希望?始终保持静默的潘辰终于抬起头,“是他要你来找我的?” “我们的婚讯马上就要公布了。”段颖没有正面回答她,“他怕你知道后会接受不了,也怕你会一气之下离开。” “所以,你今天是来帮他劝我不要离开?”潘辰想笑。 “比起那些三流明星,你更让我放心。”段颖嘲讽地撇嘴,“至少,你够干净,我不用担心他传染什么病回来。” “而且,我看得出来他对你还有点兴趣,有你在,我短时间内不用操心他再去沾惹别的女人。”段颖悠悠叹口气,“要知道,可不是每个女人都像你这么好说话。” 潘辰越听越不能理解她的思维,“你不怕他为了我跟你离婚?” 段颖失声大笑,仿佛她说了一个很幼稚的玩笑。“小姑娘,你太天真了。” “对雷历这样的男人而言,你这样的女人跟手表、领带一样,不过是他们的玩物,就算再喜欢,再中意也不会玩物丧志。”段颖轻飘飘地说,“男人不像女人,没有爱情就没了全部。” “那你呢?”潘辰很想知道,“你是女人,没有爱情的婚姻你也愿意?” “为什么不?”段颖拨了下刘海,“爱情就像玫瑰花,再美丽也有枯萎凋零的一天。可婚姻不同,只要我一天没厌倦,不在离婚协议书签字,我就一辈子都是雷太太。” “至于那些所谓的真爱。”她顿了顿,双目炯炯地盯着潘辰,“她们永远只能做见不得光的小-三,就连生下来的孩子也是野-种。” 段颖说这话时始终脸带笑意,可潘辰却敏锐地发现她眼睛里淬染的阴狠和怨气。 不介意吗?骗鬼去吧。 就在这一刹那,潘辰忽然洞悉了那些冠冕堂皇说辞下掩藏的阴谋。 不得不说,比起甩张支票叫她滚,这样诋毁雷厉的爱和赌上她自尊心的做法实在高明。 可惜,棋差一招,押错了棋。 是的,她绝不会做有妇之夫的小三,也相信段颖的确是雷厉名义上的未婚妻。然而,她绝对不相信雷厉会叫段颖来劝她,更不会相信雷厉对她只想金屋藏娇,不是真的想娶自己。 她记得他求婚时眼底的忐忑和紧张,也记得她说“我愿意”时他兴奋得像个孩子的表情,更记得他忍痛放弃她时的挣扎和痛苦,还有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 他爱她,想娶她的心,她从不怀疑,也不想去怀疑。 至于段颖,诚然她们之前有过婚约,但雷厉并不爱她,就一定不会让她成为雷太太,也绝不会让自己沦为小-三。 想通了这点,潘辰决定不再呆这儿浪费时间。但她也知道段颖若没有达到目的不会轻易放她离开,所以她耍了个小心眼,配合对方的谈话作出一副深受打击,痛苦不堪的模样。 果然,在一番绵里藏针地奚落后,段颖吩咐人送她回去,并在临去前好心交待,“潘小姐若是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不论那个方面,都行。”她强调。 潘辰抿着唇,跟随保镖离开。 一路上,她静默地望着窗外飞逝的景物,满腹的疑惑就像肥皂泡一样膨胀到了顶点。 他为什么要隐瞒有婚约的事?是怕她生气善意隐瞒,还是别的原因?而段颖来找她是因为不同意解除婚约吗? 第61节 一个个疑问叠在一起,仿佛轻轻一震就会迸裂开,她甩了甩头,决定直接问雷厉。 这是他们的事,哪怕真相很残忍,她也要听他亲口告诉她。 进电梯时,她给雷厉发信息,“段颖来找了我。” 短信发出,屏幕还未暗下来,雷厉的电话便来了。 “你在哪里?”他的声音里有她从未听过的急迫。 她按指纹进门,换上拖鞋,慢腾腾地吐出一个字,“家”。 话筒里有清晰的松气声。 “我马上就回来,你等我。”他略停,带着哀求说,“求你,等我回来。” 潘辰走到沙发边,坐下,“好,我等你。” 放下电话,她抱膝蜷在沙发上,把脸埋在腿上蹭了蹭,然后起身,拎着刚买的床品去洗衣房。 拆包装,塞进洗衣机,倒洗衣液,放水……脑袋有些空,只有手上重复着机械的动作和程序。 洗衣机很快转起来,她蹲地上,木木地盯着里面转转停停的滚筒,心像空了一块。 哪怕相信他跟段颖没什么,心还是会难受啊。 ** 雷厉像阵风一样冲进屋,一见客厅没人便急冲冲地跑上楼,可把卧室书房转了个遍依旧没看到潘辰的影子。 他的心猛地一沉,那种失去她的念头仿佛一头猛兽咆哮而来。 不会的。她答应过会等他。 他用力拉扯了几下头发,连吸几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这才听到楼下传来的细微声响。 他听出来,那是洗衣机脱水时的声音。 劫后余生的欣喜喷涌而出,他狠狠揉了几下发酸的眼眶,快步跑下楼。 拉开洗衣房的门,一眼就看到抱着膝盖,蹲在地上发呆的女人。 他一个箭步奔上前,一把搂起她,死死抱住,“我就知道你没走。” 潘辰蹲得太久,被这么冷不丁拉起来,只觉眼前发黑,头一阵阵眩晕,加上雷厉搂得太紧,她有种快呼吸不上来的窒息感。 “你先放开我。”她有气无力地说。 “不,我不放。”雷厉紧张地收紧铁臂。 潘辰实在憋得难受,手上推他的肩膀,嘴里嚷道,“我快喘不过气来了。” 雷厉恍然,急忙松开双臂,却不忘抓住她的腕子,好似怕她会突然跑掉一样。 潘辰用力喘了几口大气,转身想进屋,可一动就觉得双腿发麻,跟千万根针扎一般,根本挪不动脚步。 “脚麻了?”雷厉问。 潘辰轻轻嗯了声。 雷厉上前一步,手穿过她的腋下和脚弯,将她打横抱起。 潘辰没有挣扎,乖乖地搂住他的脖子,小声说,“去客厅吧。” 雷厉将她放到沙发上,在她面前半跪下来,轻柔地帮她按捏发麻的双腿。 潘辰也不急着发问,只是抱着靠枕静静地盯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停下手上的动作,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睛说,“对不起。” 他眼底蓄满了愧疚,沉甸甸地压在潘辰心上。“她说的是真的吗?你们订婚了?” “我要听实话。”她赶在他回答前强调。 雷厉低下头,轻声说,“是。” 早就猜到了这是事实,可他的亲口承认仍像一把利刃刺进胸口。 她闭上眼,“什么时候的事?” 雷厉紧了紧拳头,像是下定了巨大决心才回答,“上周。” 上周?潘辰脑袋嗡地一响,耳中泛起尖锐的嚣音。一颗心直直坠下去,一直往下落、往下落,像是无敌无边一样,四肢百骸生出彻骨的寒意来。 她一直以为这段婚约跟小筱一样,是前尘往事,却不想竟是在他说要娶她之后。 “为什么?”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发颤,“你明明向我求婚了?” ☆、第63章 潘辰望着雷厉,眼睛里有疑惑,有失望,有伤心,更多的是不敢置信。 她无法相信他居然在向她求婚后跑去跟另一个女人结成婚约。 “你把我当什么?”她问。 “你听我解释。”雷厉急急抓住她的手。 “不要碰我。”潘辰奋力甩开他,抓紧抱靠枕往后缩。 她戒备的神情仿佛一只手揪住了雷厉的心,他堪堪地收回手,颓然地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什么样”潘辰盯着他。 雷厉把头微微仰起,默了一会儿,沉吟道:“公司最近出了大问题……” 长路集团虽是雷父一手创建,但为提升公司实力,上市前,曾做了几次兼并重组,其中最大一家就是陈氏建筑,其负责人正是长路现行的董事会副主席。 这些年,陈家明里暗地想尽办法争夺管理权,但苦于雷家在集团里的声望,一直没有得逞。 然而,雷厉低价转让土地给林毓森的事让对方有了一个最好的武器。 陈家先是联合其余董事向现任董事局主席,也就是雷父施压,迫使雷父不得不解除雷厉在公司的职位,接着他又质疑雷厉与林毓森的交易涉嫌不正当得利,损害了公司和股东利益,还指示一些小股东闹事,使得法务部不得不对雷厉进行调查和起诉。 为了保住雷厉,雷父只得同意陈家的和解要求,主动卸任董事长一职。 可惜,陈家狼子野心,贪得无厌。为彻底击垮雷家,在雷父发布辞职声明的当天,陈家便联合几位董事提出重组董事会的议案,并翻出十几年前的事,说雷父醉酒驾驶撞-死一名中年男子,并指示司机为其顶包。 而这一切,雷厉也是那日回老宅子时,才听母亲说起。 “你爸本来不准我告诉你,别听他嘴里说公司的事跟你无关,可我知道他是不想让你掺和进来。”母亲拍着他的手,“长路是你爸一辈子的心血,为了你他甘愿不做董事长,接下来董事会的席位恐怕也是保不住。但我最担心的是,有人会拿那件车祸做文章。” “你知道的,当年是多亏你爷爷的老部下极力周全,才把这事盖下去。可这次换-届,那人站错了队,失了势,我怕”雷母语带哽咽,“你爸一把年纪,身体又不好,万一……” “没有万一。”雷厉握紧母亲的手,坚定地承诺,“你放心,我绝不会让爸出事,也不会让长路落在别人手里。” 雷母点点头,抑住哭势,又交代了几句,然后问道,“对了,那个女孩子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雷厉愣了下,反应过来母亲说的是潘辰。“她叫潘辰,是云市人,今年21,刚刚大学毕业,是r大新闻专业的。” “21啊。”雷母微微皱起眉,“好像稍微小了点。” “她心智很成熟,很懂事。”雷厉急急地把潘辰的家庭情况讲了一遍,但刻意忽略了他父亲的死与长路有关。 听完儿子的叙述,雷母不免唏嘘,“这孩子挺不容易的,是个好姑娘。只不过,我就是觉得你们这年龄差有点大,担心以后你们有代沟。” “我爸还比你大8岁呢,怎么没见你们有什么代沟。”雷厉不服。 雷母没好气地看着儿子,“你爸脾气可跟你不一样,他没你暴躁,事事都肯让着我。” “我也事事让着她。” “看你急的。”雷母失笑,“行了,改天抽个空,把她带回来吃饭。” “您答应我跟她结婚了?”雷厉高兴地问。 “当然答应,有个女孩,还是这么单纯背景的女孩子能让我‘花花公子’的儿子放弃一片森林,弱水三千只取一瓢,我高兴还来不及。”雷母揶揄道。 “其实,在你的婚姻大事上,我和你爸的宗旨一向是遵从你的意愿,尊重并相信你的选择。”雷母叹了口气,“你爸听到这消息,一定会很开心。” 说到这儿,雷母像是想起什么,“对了,你们定好什么时候结婚吗?” “本来是想等你们同意就结婚,但现在”他扯了扯嘴角,“我想等公司的事处理好再说。” 潘母颔首,“我也是这个意思。现在这当口,办喜事也高兴不起来。” “我明白。”雷厉紧了紧母亲的手,“我也想给她一个风风光光的婚礼。” ** “所以,你这些日子忙得昏天暗地,都是在处理长路的事。”潘辰问。 雷厉点了点头,轻声说,“对不起,我不想让你担心,所以骗你是开新公司。” 潘辰理解他的艰辛和善意的欺骗,却仍不明白,“这些跟你和段颖订婚有什么关系?” 雷厉默了一会儿,坦然地说,“她父亲和舅舅都是长路董事会成员,也是除了我们和陈家外,最大的两个股东。” 潘辰一下子明白过来,“你和他们家达成了协议,对吗?” 雷厉微垂下眼,表示默认。 在接手这件事后,他才知道父亲的处境有多艰难,也明白什么是人情冷暖。 由于陈家靠上了新的当权者,一些曾跟父亲称兄道弟的股东纷纷见风使舵,投向了陈家。 为保住董事会席位,雷厉一方面借助瞿白和周延的力量收购市面上的散股,一方面极力争取那些摇摆和中立的股东,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段家。 “只要得到他们的支持,我爸就能重新拿回董事局的执行权。”他小声说。 “所以,你决定联姻,决定娶段颖?”潘辰冷声问。 “我跟她只是假结婚。”雷厉急忙解释。 “假结婚?”潘辰惊愕。 雷厉不住点头,一股脑说道,“我跟她说好了,我们只是假结婚,等事情一解决就离婚。” “她为什么同意跟你假结婚?”凭下午段颖的那番话,绝不像是跟他假结婚的架势。 “她要应付她的父母。” “什么意思?”潘辰不懂。 第62节 雷厉略略迟疑,有些难为情地说,“那个,其实,她不喜欢男人。” 潘辰消化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你说她是l-es?” 雷厉低低嗯了声,“她有一个相爱多年的女友,她父母一直想拆散她们,还拿对方的生命威胁她,她没法子,只能同意找个男人结婚,过‘正常’的生活。” 起初,在段家婉转提出联姻请求时,雷厉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他可以失去董事会的席位,可以再想办法让父亲免于牢狱,但他绝不能失去潘辰。 接着,段家抛出了更诱人的条件,承诺只要两家联姻,就能把车祸的事永远盖下去,并帮他们把陈家压得永不能翻身。 雷厉心有所动,但一想到潘辰又否定了自己的念头。然而,没过多久,段颖便主动找到了他,坦露自己的性取向,并提出了假结婚的协议。 “我们定了协议,我和她结婚,段家在公司支持我爸,我帮她把那个女孩送到国外去,然后找理由离婚,她去国外跟那个女孩子团聚。” 这事太匪夷所思,潘辰听得一团乱麻,只有一个问题在脑子里格外清晰地盘旋。 “你们要结婚,那我怎么办?” “我跟她只是名义夫妻,我们说好互不干涉,结婚后,仍各过各的。” “各过各?”潘辰撇了下嘴,“也就说,结婚后,你还是跟我在一起?” “对。”雷厉猛点头,“跟现在一样,没有什么变化。” “怎么没变化?”潘辰突然扬声,“现在,不,是你没有未婚妻前我是你的未婚妻,是你光明正大的女朋友,可以后,我是什么?” 她盯着他,眼底泛起泪光,“情-人?二-房?还是插足你们婚姻的小-三?” “不是的。”雷厉急忙向前膝行几步,握住了她的手,“不是的,我说了,我跟她只是假结婚,我跟她没什么的。” “但你们结婚了啊,不管是真是假,她才是你的妻子。”潘辰记起了段颖的话—— “只要我不离婚,我永远都是雷太太,至于那些真爱,不过是见不得光,遭万人唾弃的小-三。” 不得不说,段颖赌得一点都没错,她的自尊和骄傲不容她接受这样一个屈辱的身份和畸形的感情。 潘辰抿紧唇,视线不经意落在无名指上的钻戒上。 眼底氤氲的泪水让钻石的光芒格外刺眼,她自嘲自怜地摇了摇头,颤抖着手开始往外拔。 察觉到她的动作,雷厉慌了,“你要干嘛?” “我已经不是你的未婚妻了,这个我受不起。”潘辰悠悠地说。 “不行。”雷厉按住她的手,哀求着摇头,“不行。” “为什么不行。”潘辰一把推开他,站起来继续摘戒指,“难道你真觉得我会做你的小=三?” “不是的。”雷厉死死钳住她的手腕,将她困在怀里,“你知道,我爱你,我爱的只有你。” “那又怎样?”潘辰冷声问。 “我很快就会跟她离婚。”雷厉保证。 “那是你的事,跟我没关系。”潘辰冷冰冰地说。 “你就不能体谅一下我的苦衷吗?”雷厉沮丧地说,“我可以不管我爸一辈子的心血被人拿走,可我总不能看着我爸被关进去吧。” “如果他真的犯了法,这也是他应得的。”。 雷厉怔住,震惊地注视她,“你是这么想的?” “难道我说得不对?”潘辰扬起下巴,与他对视,“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凭什么因为你家有钱有权就能只手遮天,罔顾王法?” 雷厉咧下嘴,唇角漾起一点点笑。 “这是你的心里话,对吧?你现在一定在怀疑,当年我们是不是也只手遮天,罔顾王法,让你爸枉死?” ☆、第64章 潘辰并没有朝父亲的事上去想,她只是遵从心底最真实的价值观,认定犯了错就该受惩罚。 她是平民阶层,既明白社会没有所谓的公平,又无比奢望公平正义,尤其是打破权力和金钱制约的正义。 然而,以雷厉为代表的阶层并不屑这样的价值观。就像他会毫不犹豫地替撞-死人的父亲逃避法律的制裁,会理所当然地用婚姻去做交易,会心安理得地养着她,并言之凿凿地告诉她,“虽然段颖才是合法妻子,但我爱的只有你。 是的,他爱她,也许他真的会爱她一辈子,但再也没有其他的了。 在这一刻,她似乎明白了为什么段颖明知他“爱”的是她,却还是愿意跟他结婚。 因为,段颖跟他是一类人,正如她所说,他们明白什么才是最重要,他们可以随随便便地把婚姻当交易,把真爱当豢-养。而她竟自欺地觉得他跟“他们”不一样。 真真是单蠢。 潘辰自嘲地咧了下嘴,慢慢抬起眼看向他,“是不是已经不再重要了。” “不重要?你心里真这么想?”雷厉尖酸地问,“在你心里,不是早该给我们都定了罪?” “你说是就是吧。”她淡淡地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雷厉被她淡然的语气弄得焦躁,他明知道她是懒得辩驳,却忍不住吼道,“你终于还是说出心里话了,所以你之前说什么放下过去就是逗我玩对吧,你……” “雷厉。”潘辰打断他的低吼,口气异常冷漠孤绝,“别说出让我瞧不起你的话。” 雷厉禁言,下一瞬,他猛地揪住自己的头发用力扯了几下,然后上前一步,抱住她,“对不起,小辰对不起,我胡说八道,我不是故意的,我……” 脸颊贴着他冰凉纽扣,潘辰眼眶酸得发疼,死死咬住嘴唇才能让自己不哭出来。 “雷厉,我们分手吧。” 抱住她的身子僵了一下,接着更用力搂住她。“我不同意。” 出乎意料,潘辰并未挣扎,也没有吼叫。如此的沉静,让雷厉生出虚空的感觉,只能不断搂紧她,证明她的存在。 “我不会放你走。”他霸道地宣示立场。 “你肯放弃跟段颖联姻吗?”她笑得虚伪。 “我说了,我们只是……” “假结婚。”潘辰抢过他的话头,“你们是假结婚,可无论真假,我都不允许自己跟有妇之夫在一起。” “你不要这么不讲理。”雷厉抓住她的双肩,“我已经说了,我跟她就是各取所需。” “你真的这么觉得吗?”潘辰挥开他的手,退出他的怀抱。 “你是真的太天真,还是故作不明白?”她嘲弄道,“段颖说她是l-es,你就相信她真的喜欢女人,她说跟你假结婚是应付她父母,你就相信她真的对你没有别的意图?” “如果她真的没有意图,为什么要来找我,还告诉我,是你让她来找我的?” “她说是我让她来找你?”雷厉惊讶。 “对。”潘辰郑重地点头,并简明扼要地把段颖的话概述了一遍。 雷厉听得瞪大眼,“她真的这么说?” “你觉得我会编谎话骗你?”潘辰冷笑。 “不是。”雷厉连忙摇头,眼底露出迷惑,“我只是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说。我们明明协商好了的,只是各取所需。” “她所取的需也许跟你想的不一样。” 雷厉皱起眉,思索了好一会儿。“如果真是你说的这样,我不会答应她。” “如果不是呢?” 意想的回答没有响起。他选择了沉默。 “你还是要娶她,对吧?”潘辰仰起下巴,笑了。 她越笑越大声,笑到最后肩膀不停耸动,眼泪却像断线的珠子啪啪地往下掉。 其实,天真的是她,想不明白的也是她。 “我不是那个意思。”雷厉苍白地解释。 “stop。”她双手交叉比了个停的动作,然后抬眸一瞬不瞬地凝望他,“你什么都不用说,只用回答我一个问题。” “如果只能通过联姻才能救你爸,你会答应吗?” “我要听实话。”她强调。 雷厉垂下手,良久后才低声沉吟,“如果换作是你呢?能做到不管他吗?” 潘辰笑着摇头,脸颊上全是泪。 她做不到,可她同样做不到跟另一个女人共享男人,更何况,这个男人还不是她的丈夫。 她用力咬住下唇,一步一步往后退,边退边摘下无名指上的戒指。 “我不能逼你不孝,可你也不能逼我。”她把戒指放在茶几上,飞快转身往外跑。 雷厉瞥了眼黑色茶几上的钻戒,立刻追上去,从后面拽住她的手,“你要去哪儿?” “我们分手了,放我走。”她怒吼出声,哭着捶打他的身体,一心一意只想挣脱他的钳制。 “我没有答应。”他抱住她,死也不让她走。 潘辰用力挣扎,却怎么都挣不脱,扭打间,手不经意摸到吧台上的水果刀,她想也不想就抓起来,抵住自己的脖子。 明晃晃的银光闪过,雷厉心陡然一紧,窜起一股令他窒息的恐惧,“你要干嘛?” “不要逼我拿自己逼你。”潘辰恨声说。 她全身迸发的恨意让雷厉不敢乱动,尤其是当看到她因为太用力,刀尖已划破皮肤时,他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然而,心底有个声音格外清晰。他不能放她走,否则他们就真的结束了。 雷厉深吸口气,用力掐住自己的掌心,冷声道,“你也不要让我用你妈来逼你。” 潘辰惊愕,“你什么意思?” 雷厉移开眼,不敢去看她脖子上冒出的血珠。“你要是敢伤害自己,我就让你妈陪葬。” “你……”潘辰不敢置信地望着他,“你居然拿我妈威胁我。” “你不也是拿自己威胁我?”雷厉反唇相讥。 潘辰暴怒,“你到底要怎么样?” “很简单,放下刀,乖乖留下来,给我点时间,等我解决好所有麻烦,我们就结婚。” “如果我说不呢?” 第63节 “你妈现在正是抗凝阶段,如果停药你猜会怎么样?” “混蛋。”潘辰气得把刀扔过去,却被他闪身避开。 刀子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潘辰咬着手背,逼回自己的眼泪,然后拉开门,夺门而出。 直到她跑到楼下,雷厉都没有追上来。 跑出门时,她忘了穿鞋,赤脚走了一段脚底就磨得生疼。 就这样走出小区很远,她才借了路人的电话打给邵乐,告知方位后,终于忍不住蹲下来,抱住膝盖呜呜地哭出声。 他怎么能这样逼她? ** 邵乐赶到,一见她双眼红肿,头发乱蓬蓬,鞋子也没穿,就急了,“你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潘辰趴着哭太久,站起来就一阵头晕,幸亏邵乐扶住她,才没有栽倒在地上。 “送我去医院。”她沙哑着嗓子说。 邵乐一听要去医院,再看她这副狼狈的模样,瞬时想歪了,也不再问,连忙脱下身上的线衫裹住她。“好,我们这就去医院,别怕,别怕,不会有事的。” 潘辰搭着她的手臂,坐上出租车,然后在司机问去哪儿时,虚弱地说,“去光华。” 邵乐愣了下,侧头小声说,“光华人太多,咱们还是去国际妇幼吧,那边人少,私密性强。” “去光华。”她低声重复。 邵乐本想再劝,但一看她已闭上眼,生怕引起她情绪过激,只好顺着她。“师傅,去光华医院。” 去医院有近半个小时的路程,一路上潘辰都合着眼,可眼角的泪水却从未断过。 碍于有外人在场,邵乐不好多劝,只能揽住她的肩膀,一下下抚摸她的背脊,并轻声安慰,“没事的,有我呢。” 到了医院,下车时,邵乐见她光着脚,担心会划伤脚,便扶着她坐到门诊大厅,“你先在这儿等我一下,我去小卖部给你买双拖鞋。” 见她没吱声,邵乐全当她同意了,哪知等她拎着鞋回来,椅子上空荡荡的,哪有潘辰的人影。 邵乐彻底傻了,慌忙抓住旁边的人问,“大姐,刚才坐这儿的女孩子去哪儿了,你有看到吗?” “她好像往那边走了。”大姐指了向外面。 邵乐道谢,匆忙顺着她指的方向往外跑,可在院子里转了一圈都没找到,就在她急得满头大汗时,突然看到不远处的住院大楼里冲出一个人。 不是别人,正是潘辰。 “你去哪儿了?”她迎上去,埋怨的话还未讲完,就被潘辰捉住手。 “把你手机给我。” “干嘛?”她迷惑。 “给我,快点。”潘辰红着眼低吼。 邵乐怔了一下,赶紧从包里拿出手机递给她。 接着就见她很熟练地按下一串数字,再仔细看,还能看到她捏手机的手指在微微发抖。 “你到底怎么了?”她着急地问。 可惜,潘辰还未来得及回答,电话就被接通了。 下一瞬,邵乐便听到她用从未有过的凶狠语气质问,“混蛋,你把我妈带到哪里去了?” ☆、第65章 潘辰吼出的那句话终于让邵乐想起来,潘妈妈就住在这家医院。 而且听她话中的意思,好像有人背着她带走了潘妈妈? 应该是她骂的那个混蛋,可混蛋又是谁? 邵乐憋了满腹的疑问,却找不到机会开口,只能干站在一旁,听着潘辰嘶吼,“你到底要怎么样?” 电话那头不晓得说了什么?潘辰握手机的手指陡然收紧,牙齿更是死死咬住下唇。 “我不会答应。”她从齿缝里挤出这句话。 “你会答应的。”雷厉肯定地说。 “你妈是你唯一的亲人,你不会想看着她因为断药痛不欲生。”雷厉拿出谈判桌上的吃人不吐骨头的作风,步步逼近,“你更不会看着她等死。” 打蛇打七寸,当之无愧的奸商。 不过,他的注压得一点都没错。她绝不会让妈妈吃苦。 潘辰攥紧手,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我同意,但我现在就要见我妈。” “只要你不怕她见到你现在的模样担心,我马上让人带你去。”雷厉说。 她现在的模样的确够狼狈,衣服歪七扭八地套在身上,头发乱蓬蓬的,脚上没鞋子,脖子上还有伤口,如果被妈妈看到,肯定要追根到底。 你看,他多厉害,连这些细节都牢牢掌控,她怎么是他的对手? 她缓缓闭上眼,语气里有一种认命的绝望,“好,我答应你。” 她的应诺并没有带给雷厉赢得胜利的喜悦和轻松,相反地,他从她空洞的声音里清晰地感觉有些东西正在一点点流失。 相处那么久,他怎么会不明白这样威逼她留下只会换来她的恨,可是他更害怕,如果现在放手,他就真的会一辈子失去她。 他有预感,如果放她走,即使日后他解决好了所有麻烦,再没有婚约约束,她也不会再回来。 上一次放开她时那种剜心蚀骨的疼仍历历在目,他不要再经历一次。 况且,他相信只要再给他一点时间,所有困难都会迎刃而解,他们还是能像以前一样开开心心的在一起,结婚生子。 他爱她,想和她白首到老的心从未改变过。 他会证明给她看,而只有他们在一起,他才有机会让她看到自己的心。 硬压下心底的不忍,雷厉缓了口气,“你还在医院吧?在住院部楼下等我,我马上就到。” 潘辰刚想拒绝,就听他不容置喙地说,“记得你答应过我的话。” 潘辰抽动嘴角,不再跟他废话一句,直接挂了电话。 邵乐立即逮住机会问,“到底出了什么事?谁把你妈带走了?” 潘辰摇了下头,把手机还给她,勉强扯出一抹歉意的笑,“不好意思,突然把你叫来,我现在没事了,你赶紧回去上班吧。” “我不去了。”邵乐挨近她,小声问,“是不是有人找你麻烦?你告诉我,就算我帮不上忙,好歹给你出出主意。” “没事。”潘辰摇头。 “你这样还叫没事?”邵乐火了,“你看看你现在这样,我刚才还以为你遇上流0氓了呢。” 她刚才那样的确挺像被流,氓欺负了。 潘辰裂了下嘴,解释道,“没有,只是……” 她张着嘴,突然不知该从何说起。 邵乐挑了下眉,试探地问,“是不是有人威胁你?” 刚刚她讲电话时好像一直在说什么答不答应,看她的表情,像是被迫答应做一件极不情愿的事。 见她没反驳,邵乐又追问,“是什么人?他要你做什么?” 潘辰抿着唇,正斟酌着语句,视线一偏就看到了不远处的雷厉。 邵乐也察觉到什么,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大胆的念头。 “难道是他?” “不是,跟他没关系。”她选择了撒谎。 一则不想让人知晓自己即将面临的屈辱,二是不想把好友牵扯进来。 “真的?”邵乐将信将疑看着她,总觉得她没说真话。 “你回去吧。”潘辰微垂下眼,避开她的目光。 邵乐睨了眼已经走近的雷厉,无奈地叹口气,“好吧,你有事就给我打电话,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支持你,别一个人傻傻的扛。” “好。” “把鞋子穿上,小心划到脚。”邵乐放下拖鞋,深深看了她几眼,才转身离开。 在与雷厉擦肩过时,她突然停下来,狠狠地瞪着他,“我警告你,如果你敢欺负你,我一定找你算账。” 雷厉没有吭声,朝她微微点头,表示明白了。 邵乐重重地哼了一声,背着包离开。 等她走远了,雷厉才缓步走到潘辰身边,沉默地看了看她脏兮兮的赤脚,眉头死死拧起,最后一弯腰,将她打横抱起。 潘辰连惊呼都没有发出,就像一具被抽掉了生命的玩偶,闭上眼,任由他抱着自己离开医院,一路沉默着到了家。 进了家门,雷厉把她抱到沙发上,自己折身进到卫生间,很快就端出来一盆热水。 把水放到沙发前,他半跪下来,抬起她的脚放在自己膝盖上。 望着那被泥沙磨破皮的脚底,他的心猛地痉-挛,一抽一抽地发疼。 他咬紧牙,拧了一把热毛巾,以极轻极轻的动作抚去脚底黏住的泥沙。 脚掌突然而来的热度让潘辰骤然缩了一下。 “是不是弄疼你了?”雷厉紧张地问。 潘辰咬住唇,没有回应。 雷厉苦涩地牵了牵嘴角,低声道,“你脚上有些小伤口,洗的时候可能会疼,你忍着点,我尽量轻一点。” 依旧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雷厉怅然叹气,低下头,继续为她擦脚。 温热而柔软的毛巾扫过皮肤,不至于发痒,又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她擦破的小伤口。 看着他像捧着珍宝一样全神贯注的神态,潘辰喉咙紧得发疼。 第64节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目光,雷厉突然抬起头,与她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他们就这样望着彼此,带着雾气的眸子里翻滚着惊涛骇浪的情绪。 愧疚、不舍、难过、哀伤,爱恋……太多太多,沉重得压在他们心上。 “小辰。”雷厉凝视着她,艰难地启动唇瓣,用唇语说了一句对不起。 潘辰别开头,心里空空的,仿佛心被挖去了一块。 雷厉迟疑着靠上去,将她整个人搂紧怀里,下巴一下下揉着她的发顶,一遍遍重复,“对不起,对不起。” 他明显哽咽的呢喃击溃了潘辰最后的坚强伪装,她抓住他的衣服,汹涌的眼泪涌出来。 她从来没有这样放声大哭过,哭得全身发抖,喉咙像是被人勒住,连呼吸都疼。 “为什么要逼我?”冰冷的泪淌湿了她的脸,“为什么要逼我?” 他搂紧她,心如被钝刀凌迟,那些渗进衣襟的眼泪更像一把盐,狠狠往撒上他带血的心,牵出最深处的痛。 他怜惜地亲吻她的发,眼泪沾湿了她的鬓角。 “再给我点时间,小辰,求你,再给我点时间。” ☆、第66章 夕阳透过玻璃,洒落室内。 潘辰抱膝蜷坐在飘窗上,望着窗外咸蛋黄一般的落日。 那日之后,她绝大多数时候都坐在这里发呆,脑袋空空的,思维停止转动,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灵魂,只剩下一具躯壳,机械地呼吸着。 那晚,雷厉抱着身体僵硬得像石头却努力装睡的她,轻声说,“我知道拿你妈妈威胁你很卑鄙,但比起你离开我,我宁愿你恨我。” “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尽快解决好所有事。” 他说再给他一点时间,没有给出具体期限,她也没有问到底要多久,或许他们都明白,这不过是一个缓兵的借口。 他放不开她,她又何尝能潇洒的走? 潘辰把头靠向窗玻璃上,无力地闭上眼。 ** 雷厉站在书房门口,看着被落日余晖包裹的瘦削身影,心狠狠地抽了一下。 仅仅一个礼拜,她就瘦下去了一圈,像是大病未愈的患者,憔悴得令人心疼。 “起风了,担心感冒。”他走上前,拉上窗户,然后斜坐在飘窗上,抱住她。 不出所料,她的身子瞬间僵化。 她抵触他,抵触到身子条件反射地抵御他的碰触,甚至不再跟他讲一句话。 他们已经整整一周未讲过话。不,更准确的说,应该是她从不回应他的话。 雷厉苦涩地裂了下嘴,依旧将她揽在怀里。“罗姐说你中午又没吃饭,是不是菜不合胃口?” 意想之中,没有回应。 雷厉在她肩膀上揉了揉,又说,“晚上我们出去吃吧,老三回来休假,大伙儿说聚一聚。” “没有外人,就我们兄弟几个,大部分你都见过。” “上次聚会老三没来,他现在在部-队,一年就回来两次。” “他一直说想要见见你,还有楚楚那丫头,也嚷嚷着一定要把你带去。”他稍稍用力,将她扳过来面朝自己,“而且,你也不能整天呆在屋里,会闷出病来的。” 见她没反应,雷厉叹了口气,“你不愿意跟我讲话,去跟楚楚聊聊天也好,你不是说跟她挺投缘的吗?” “走吧,我抱你去换衣服。”雷厉把手穿过她的脚弯,正欲抱起,却被她灵巧地格开手,从飘窗上跳下来。 望着快速远去的背影,雷厉蹙紧眉头,眼底滑过浓重的伤痛。 自作孽不可活,大抵说的就是他吧。 重重地叹口气,他走进衣帽间,选了一条藕粉色的连衣裙,再走到卧室,讨好地笑道,“这条行吗?这个颜色衬肤色。” 潘辰抱着膝盖,像是没听见他说什么似的,眼皮都没抬一下。 “你是想让我帮你换?”雷厉语气中有隐隐的不悦,“你就不怕我把你剥光?” 在他的威胁下,潘辰终于抬起眼,双眼空洞洞地盯着他。 雷厉毫不避让,直接迎上她的视线。 他眼底有太多,太复杂的情绪,压得她心口钝钝地痛。她终究败下阵来,伸手夺过裙子,冷冰冰地命令,“你出去,我要换衣服。” “好。”雷厉俯身在她头顶亲了一下,并刻意忽略她的闪躲,柔声道,“有什么叫我,我就在门口。” 关门声响过,潘辰直愣愣地盯着手上的裙子。她记得,这是雷厉陪她一起买的。 他们在一起后,她的衣着服饰都是他在操持。她勤俭惯了,心疼钱花太多,他却一本正经地说,“放心,我养老婆还是养得起。” 老婆?她自嘲地笑笑,仰头逼回泪水。 她换好裙子出来,雷厉立即不吝赞美,“很漂亮。” 她皮肤白,但这段时间精神不济,就显得憔悴惨白。现在配上藕粉色,多少衬出几分红润来。 只是……他扫了眼略显空荡的腰身,心疼地叹息,“瘦了好多。” 潘辰没接话,绕过他走下楼。 ** 聚会的地点仍是上次的会所,车刚停稳,潘辰便解开安全带推门下车。可没走出几步,雷厉已追了上来,不顾她的挣扎,牢牢牵住她的手。 她冷冷地瞥了下两人的手,讥讽道,“放心,我妈还在你手上,我跑不了。” 雷厉脚步一顿,眉头猛地拧紧,再一点点松开。“走吧,他们应该都到了。” 一进包厢,坐在小会客室的宋楚就朝他们招手,“潘辰,到这儿来。” “去吧,我刚好跟少卿有事谈。”雷厉松开手。 宋楚热情地迎上前,挽着她坐到藤编的沙发上,“喝点什么?洛神花茶好吗?” “好。” “这是少卿哥从马来带回的,味道还不错,你尝尝看。”宋楚斟了一杯冰镇的花茶,递给她。 潘辰接过,抿了一口。 “怎么样?”宋楚问。 “蛮好的。” “我就知道你会喜欢。”宋楚给她有续了点茶,突然望着她说,“你是不是瘦了?” “可能吧。” “怎么?在减肥?怕婚纱穿不上?”宋楚笑着揶揄。 潘辰拿杯子的手晃了一下,玫红色的液体斜了出来。 没注意到她的异常,宋楚兴奋地说,“我可都听说了,老大在你毕业典礼上求婚,好浪漫。” 浪漫吗?如果没有后面的事,这必然称得上浪漫,然而现在,这些都成了一个讽刺。 “对了,你们定下来什么时候结婚了吗?” 潘辰捏着杯子,垂下头。 “怎么了?怎么感觉你情绪不对?” “没事。”潘辰摇头。 宋楚皱起眉,灵光一闪,“不会是老大家不同意你们结婚吧?” “没有,是我不想结。” “为什么?”宋楚诧异,“是不是老大欺负你?” 潘辰抬起头,久久地盯着她,一种没来由的信任让她开了口,“楚楚,你能不能帮帮我?” “当然。”宋楚答得斩钉截铁。 “到底出了什么事?你说吧,我一定帮你。” 有了她的保证,潘辰大着胆子,将事情始末说了个大概。 宋楚越听越火,“他怎么……” “嘘。”潘辰压住她的手,“小声点。” 宋楚深吸口气,愤恨地瞪了远处的雷厉,放低声音,“你现在怎么想?” “我不想偷偷摸摸地当小=三。”潘辰重申立场。 宋楚对“小=三”万分痛恨,自然坚定支持她的立场。“只是,如果他们不结婚呢?你还愿意跟他在一起吗?” 潘辰垂下头,认真思索了好一会儿后,如实说,“我也不知道。” 经历过这么多事,他们之间横亘了太多东西,已经做不到心无芥蒂了。 “好了,暂时先别想这些。”宋楚心疼地拉起她的手,“说说,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我想见我妈。” “就这个?”宋楚问。 这些日子,她跟母亲只能通电话和视频,没法见面。雷厉不肯告诉她母亲现在在哪里,她曾侧面向母亲打听过,可妈妈也说不出来,她一方面担心问太多母亲多疑,一方面又害怕雷厉连电话视频也给取消了,所以只得跟母亲谎称自己接了一个采访任务,要去外地出差一段时间。 “对,就这个。” “行,我一定帮你找到阿姨。”宋楚保证。 ** 因为对雷厉不满,吃饭时,宋楚始终面色不善,还时不时拿话刺雷厉,江少卿苦笑无言,频频向雷厉递上歉意和多多包涵的眼色。 饭局结束,江少卿开车送宋楚回公寓,趁着等红灯的功夫问她,“雷子的事你是不是知道了?” 第65节 “你们早就知道了,对吧?”宋楚反问。 见他没否认,宋楚气不打一处来,“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都不告诉我,咱们这群人里是不是就我不知道他要跟段颖结婚了?” 他还没回答,她已气呼呼地啐道,“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他也是身不由己。”江少卿为兄弟辩解。 “什么身不由己?有人拿刀逼他娶段颖不成?” “差不多吧。”江少卿简单把雷家的情况讲了一遍,哪想没说完,就被她驳掉,“所以,他这是卖身救父?” 江少卿噗嗤笑出声。卖身救父,这总结还真贴切。 宋楚横了他一眼,“他要当孝子没人拦着他,可他不能拖着潘辰陪葬。” 这些日子,雷厉经历的痛苦和纠结江少卿多少是知道的,尤其他对潘辰的感情,他更是看在眼里,他虽不赞同他的做法,却也能理解他的选择。 “雷子是真的爱她。”江少卿叹息。 “爱她就是自私的占有?”宋楚不苟同,“他明知潘辰不愿意,还用卑鄙无耻的手段逼她留下,这算什么爱?这样的爱,不要也罢。” 见她义愤填膺,越说越气愤,江少卿忙扯开话题,“你公务员考试准备得怎么样了……” “就那样。”宋楚愤然别开头,凝望着窗外的霓虹,思考着该怎么帮潘辰。 ☆、第67章 宋楚的办事效率非常高。 聚会刚过三天,她就找到了潘妈妈住的医院。 一拿到准确地址,她便兴冲冲去找潘辰。 恰逢上班时间,雷厉并不在家,家里只有保姆和潘辰两个人。保姆一听她想带潘辰出们立即面露难色,“不好意思,雷先生吩咐过,潘小姐不能出门。” 宋楚怔楞,随即奓毛,“什么叫不能出门?你们是在限制她的人身自由吗?” “不是……” “那是什么?”宋楚打断她,“她是具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的人,想去哪儿不需要跟任何人报告。” “如果你执意要阻拦,我就报警,告你们非法拘禁。”宋楚板起脸,“根据刑法第238条第1款、第2款,非法拘禁罪将处3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剥夺政治权利。” 一连串专业术语,彻底把保姆震住。宋楚瞥了她一眼,二话不说,拉起潘辰大摇大摆地走出家门。 没拦住人,怕丢了饭碗的保姆赶忙给雷厉报告,“雷先生,潘小姐被人带走了……” 另一边,已经坐上车的宋楚仍在怨雷厉,“他太过分了,这样跟软禁你有什么区别?” 潘辰咧了下嘴,笑容凄然,“其实,要不是你今天来,我都不知道他请保姆是为了盯着我。” 她一直以为他是担心她的身体,特地请了保姆来照顾她的起居饮食。 好天真,也好蠢。 望着她脸上藏不住的悲伤,宋楚心底也跟着一片酸胀。“别去想他了,想想你马上就能见到阿姨,开心点。” ** 她们从地下车库出来,快到门口时,一道人影忽然冲出来。 宋楚一个急刹,车子堪堪停在男人身前。 “这人有病吧?” 她恼火地调下车窗,正打算把这个不要命的家伙痛骂一顿,就听潘辰说,“他是雷厉的人。” 她啊了声,“你认识?” “他是我以前的司机。” 既然如此,宋楚更加不客气,探出头,直接朝男人喊道,“让开。” “对不起,潘小姐不能出去。”男人很客气。 “我偏要带她出去。”宋楚语带挑衅,“你到底让不让?” 男子望着她们,既不回答也不做让步。 连续两次被阻拦,刚才又被他这么一吓,宋楚的倔脾气也上来了 “行,不让是吧?我倒看看你让不让。”她冷笑两下,松开刹车,踩住油门就往前冲出去。 她还不信,有人会不怕死。 谁知,眼看车子越来越近,男人硬是不动,仍像跟电线杆似的杵在原地。 宋楚心里发虚,在距离男子还有半米时,猛地踩下刹车——车子咔地停下,然而间隔太近,男子仍被车子向前的惯性撞倒在地。 宋楚紧紧踩着刹车,握方向盘的手不知因为恐惧还是生气,一直发颤。 男子很快爬起来,撑着引擎盖望着副驾驶位上的潘辰。“潘小姐,希望你能体谅我们,不要让我们为难。” 他们不过是办事的人,往日里对自己也挺照顾,她何必让他们难做。 “算了,我们回去吧。” “那怎么行?”宋楚想了想,对挡在前面的男人说,“好吧,我们不为难你,我给雷子打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宋楚先声夺人,“雷厉,我知道你很混蛋,但没想过你这么混蛋,你把人关在屋子里,还派人看着她,你当她是囚犯吗?” 雷厉默默听完她的控诉,并未辩驳,而是问,“你要带她去哪儿?” “逛街。”宋楚拿出早就想好的说辞,“我在准备考公务员,想让她陪我去买点参考书。” 雷厉当然不信,却不拆穿,“你们去哪个书店,我让人送你们去。” “我自己有开车。” “你车子停小区吧,我让人给你开回去。” “你什么意思?”宋楚恼怒,“你担心我把她拐跑了不成?” “会不会只有你最清楚。”雷厉不带感情地说。 宋楚火冒三丈,手臂却被潘辰扯了一下。 她低下头,用嘴型问,“怎么了?” 潘辰微微抬下巴,指了指立在车前的司机,小声道,“腿,伤了,去医院,再找机会。” 宋楚立马领会,但还是故作不耐烦地朝雷厉喊道,“我下午要去好几个地方,自己开车方便,你不放心就让人跟着。” “不过,最好重新派个人,现在这个腿被我撞伤了,我怕他把我们跟丢了。” “那行,我让人过来。”雷厉也不客气。 “等人来都什么时候了。”宋楚嘟囔,“这样吧,我先把这个送去医院,毕竟是我把他撞伤了,总要负责任,你让那个人直接去医院吧。” 没给他拒绝机会,宋楚直接说,“行了,有他跟着,我还能把他也带跑不成。” 雷厉稍稍思索,答应,“好,我叫小何去医院等你们。” ** 小区往南五公里就有一家医院。然而,车出小区后,宋楚车头一拐,把车子开向相反方向。 坐在后面的小陈一看就急了,“宋小姐,路不对吧?医院在南边。” “那家是普通社区医院,人多技术又不好,我带你去另一家大医院。”宋楚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再怎么说也是我撞伤你,带你去大医院看,是对你负责,我也安心。” 看出他在为难,宋楚撇嘴,揶揄,“放心,不会拉你去卖掉。你现在打电话给你同事,让他在第四军医门口等,你呢,见到他再下车,行了吧?” 司机想想,这么做除了绕点远路,并没什么问题。碍于宋楚的火暴脾气,他只好照她吩咐通知同事临时改了地址。 不过,一路上,他还是警戒地观察外面的道路,直到确定车子是往第四军医开才稍稍放心。 到了医院,小何早就等在那里,等他上了车,宋楚却突然叫住朝医院走的小陈。 “等一下。”她推门下车,走到他身边,歉意地说,“不好意思,早上脾气不好撞了你,这样吧,我先把医药费给你。” “不用、不用。”小陈连声拒绝。 “怎么不用?撞了你我当然得负责。”她边说边朝车上的潘辰喊,“小辰,你把我的包拿给我。” 潘辰应了声哦,拿起她的包,下车。坐在后排的小何无疑有他,并未跟上去。 万万没想到的是,宋楚接过包后,朝潘辰使了个眼色,接着按下锁车键,再一把拽住小陈的手。 这一突如其来举动让其他两人彻底懵了,反应过来,潘辰已跳上一辆出租车,绝尘而去。 小何被锁在车里出不来,小陈急急想挣脱宋楚,却不料,她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大叫,“来人啊,抓小偷啊。” 她脚边扔着手提包,东西散了一地,周围的人一看,想当然地以为是小偷被当场截获,立即围了上来,义愤填膺地要将小陈扭送到派出所,任凭他怎么解释都没用。 困在车上的小何更是急得像热锅里的蚂蚁,好一会儿才镇定下来,想起给雷厉报告。事情还没说清楚,那边便传来一声冷沉的质问,“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小何深吸口气,硬着头皮说,“潘小姐把我们甩掉了。” 雷厉霍地站起来,推开椅子大步朝餐厅外走,把正在和他吃饭的段颖和段家父母扔在了原地。 “你去哪儿?”段颖连叫两声没见他停步,也急忙追上去,到了餐厅门口,却不见他的踪影,打电话,一直又在通话中。 她恼火地收回电话,折回餐厅。 段母见她一人回来,立马不高兴,“他人呢?” “他有事先走了。”段颖解释。 “有什么事要走这么急?连个交待都没有就跑。”段母把餐巾甩到桌上,“他还有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 “之前说见家长就推三阻四,现在好不容易来了,又不辞而别,他这是要求娶我女儿的态度吗?我看这门亲事得再考虑。”段母冷哼,“他们家现在可不比从前,你嫁过去是享福还是吃苦还说不定呢。” “行了。”雷父啪地放下筷子,“越说越没谱。” “怎么没谱,谁不知道雷家在长路的地位岌岌可危。” “你个女人家,懂什么。”段父厌烦地瞅了眼妻子,再对女儿说,“成大事的男人都不喜欢被女人管着,这点你千万别学你妈。” 抢在妻子发飙前,他站起身,“我还有事,先回公司,你们找个时间再约他出来吃饭。” 第66节 ☆、第68章 按照宋楚给的地址,潘辰很快找到母亲所在的住院部。 来前她听说母亲住的是vip病房,没有病人和家属同意,不能随便探视。原本以为会费一番周折才能进去,幸好老天爷都帮她。她刚到住院部楼下,就看见了在花园散步的母亲。 多日不见,积攒的思念如洪水般涌出,她扯开腿,朝母亲狂奔过去。 许是听到脚步声,又或是母子连心,背朝她的潘母豁地回头,见到她,亦是喜上眉梢,笑了出来,“小辰!” “妈。”潘辰一把抱住她,眼泪簌簌落下,“我好想你。” 察觉到颈窝里的湿意,潘母红了眼眶,“这么大了,怎么还哭鼻子。” 潘辰不吱声,只把母亲搂得更紧,眼泪流得更凶。 潘母叹气,温柔地抚摸她的头,“傻孩子,妈这不是好好的。” “好了好了,不哭了,咱们进去说好不好,妈走了大半圈,也累了。” 听到母亲喊累,潘辰立即收住哭势,用手背抹干泪水,扶着母亲往楼里走。 到了病房,潘母拉着她坐到床边,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脸,“怎么瘦这么多?是不是工作太辛苦了?” “还好,在外面吃得有点不习惯。” “晚点让小雷给你补补,你看你瘦得衣服都撑不起来了。” 潘辰轻轻嗯了声,转开话题,“我不在这段期间,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都好着呢。”潘母笑着说,“对了,给我做手术的黄大夫也经常来看我,他说我恢复得很好,月底就能出院。” “太好了。”潘辰兴奋地拉着母亲,觉得这是她这些天听到的最值得高兴的消息。 “等你出院了,我们就能住一起了。” “是呀,我也盼着出院。”潘母笑嘻嘻地说,“这样你跟小雷就能早些准备婚礼。” 婚礼两个字犹如一盆冰水浇在潘辰头上,她的手抖了一下,脸上的笑容顷刻消失。 沉浸在对美好未来憧憬中的潘母没察觉到她的异样,径自说道,“等我出院了,就让小雷安排一下,跟他爸妈见个面,把你两的婚事定下来……” 母亲的话一字字飘过,仿佛一把把冰锥凿进她的心里。她只觉到有一种寒意从心间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冷得她直发抖。 瞥到她发紫的嘴唇时,潘母终于发觉了不对劲,“小辰,你怎么了?怎么抖得这么厉害?很冷吗?” 潘辰抿紧唇,摇头,却抑制不住地牙齿打颤。 潘母慌了,一边把床头的热水塞给她,吩咐她先喝点热水一边作势要去按服务铃。 潘辰哆嗦着按住她的手,“我没事,就是突然有点冷。” “你脸和嘴巴都青了,还没事。” “真没事。”潘辰捧起热水,艰难地喝了一口,“喝点热水就好了。” 她执意不肯叫医生潘母也没法子,只好将她拉上床,裹上被子,再抱住她,用体温给她温暖。 母亲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道让潘辰莫名心安,她把头靠进母亲的怀里,身体慢慢止住颤抖。 感受到她的依恋,潘母收拢手臂,将她搂得更紧。 母女俩就这么依偎着,仿佛过了一古,潘辰忽然低喃,“我不想结婚。” 潘母怔了一瞬,而后坚定地说,“不想结就不结。” 这下换潘辰怔住,她在母亲怀里蹭了几下,很没有底气地问,“你不问我原因吗?” “妈相信你有你的理由。”潘母温柔地抚摸她的头,“辰辰,你记住,无论你做什么决定,妈都支持你。” “不过,妈妈想要告诉你,如果……”潘母顿了下,迟疑道,“如果你是顾忌你爸爸的事。” 她还没说完,潘辰便猛地坐直身子,眼底写满惊诧,“妈,你、你都知道?” 潘母宽和地笑笑,轻轻颔首。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来北城前。”潘母宽慰地拍了拍她的手,道出来龙去脉。 起初,从雷历的言行举止,她判断出他家世不俗,后来她无意间听见父亲和大哥的对话才清楚他的真是身份。 在她的逼问下,大哥大嫂终于承认当年是他们昧着良心拿走长路给的丧葬赔偿和助学补贴,也是他们找了“黑-社会”来恐吓她们,阻止她们去告长路,避免事情曝光。 在得知真相的一刻,她十分痛苦。恨大哥大嫂丧尽天良让她们母女俩吃尽苦头,也怨老天爷不开眼,兜兜转转竟让女儿爱上“仇家”的儿子。 她想过反对,非常非常想。因为,不论长路是否给出合理的赔偿,她的老公都死在了他们的工地。 然而,看到女儿和雷厉在一起时脸上的笑容,还有那种发自内心的甜蜜,她犹豫了。 她看得出,雷厉爱小辰,也把女儿的纠结和担忧看在眼里。 这些年,为了撑起这个家,女儿小小年纪就饱尝艰辛,她不想因为自己的偏执毁了女儿的幸福。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她跟父亲说,“我只希望辰辰幸福。” 听完母亲的讲述,潘辰早已哭成泪人,“妈,对不起。” “傻孩子,没有对不起,如果要说,也是妈妈对你说。”潘母愧疚地说,“妈一直在拖累你,让你受那么多苦。” “没有。”潘辰摇头,双手抱住母亲的腰,“你没有拖累我。” 潘母叹口气,“我这病是无底洞,你爸为了给我治病已经丢了命,我不想你也被我拖累。所以这次发病时我就祈祷老天爷开恩,赶紧把我的命收去……” 潘辰猛地收紧手臂,“不许胡说。” 潘母怅然地笑笑,继续说,“被你们救醒的时候我就在想,老天爷真不开眼,留着我这条命害我的女儿。” “才不是。”潘辰否认。 “那段时间每晚我都在想,背着我这个药罐子,以后你可怎么办?” “后来,小雷来了。我看着你终于像个小女孩一样会撒娇会任性,看着他给你盖被子,哄你吃饭,逗你笑,替你分担,我突然就放心了。终于有人替我照顾你。”潘母捧起她的脸,含泪道,“辰辰,你爸虽然不在了,可我相信,他跟我一样,希望你能找到一个可以疼你、爱你,包容你,能照顾你一生一世的人。其他的都无所谓。” “所以,不要顾忌我和你爸爸,只要你幸福,我们都同意。” 潘辰贴着母亲的掌心,哭得不能自抑,那些过往如上了色的画片一帧帧从脑子里滑过。 她何尝不知道雷厉的好,何尝不想与他一生一世,可是……她摇头,想告诉母亲他们结束了,不会结婚,也不会再有瓜葛。可是,那些话仿佛裹挟着尖刀,滚滚地划破喉咙,疼得她发不出任何声音。 舍不得,他说他舍不得她,她又何尝舍得。 她抬起头,像个迷路的孩子,满眼期盼地看着母亲,“妈,你说我应该跟他在一起吗?” 潘母没有立即回答她,而是反问,“告诉妈妈,你爱他吗?” 潘辰略略思考,沉沉地点头。 “他呢,你觉得他爱你吗?” “爱。”潘辰不假思索地回答。 “跟他在一起,你觉得开心、幸福吗?” 潘辰轻轻嗯了声。 “既然这样,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可是……” “可是什么?”母亲反问。 见女儿欲言又止,潘母猜测,“是不是他家里不同意你们结婚?” “不是。”潘辰含糊道,“是我跟他之间还有问题没解决。” 听见不是家庭反对,潘母松口气。“傻孩子,两个人相处或多或少都会有矛盾,有问题不可怕,怕的是大家都去逃避问题,让矛盾越来越大。” “我跟你爸结婚前也有问题,还差点结不成婚,可最后我们还是决定一起走过来。”潘母揶揄道,“要是当年我们跟你一样打了退堂鼓,那就做不成夫妻,更不可能有你。” 父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奶奶家和外婆家关系也很好,潘辰想不出,到底是什么问题能让他们差点结不成婚。 “妈,你们出了什么问题?” 潘母笑笑,云淡风轻地讲起往事,“我们结婚前,有个女人跑来跟我讲,她是你爸学校里的恋人,还为你爸流过一个孩子,叫我成全他们。” 潘辰震惊,不敢相信地瞪大眼,“她说的是真的?” “真的,你爸亲口承认的。当时我觉得天都崩了,躲在家里哭,还不敢让你外公他们知道。” 潘辰一瞬不瞬地凝视母亲,无法想象当年她听到这个消息时所承受的痛苦。 “后来呢?”她迫切地问。 “后来,你爸来找我,告诉我,当年是女的追的他,他答应了,在一起后才发现两人性格差异太大,经常吵架。后来,女的提出分手,你爸答应了。可是知道他要结婚,女的又回来找她,还说曾为他流过一个孩子。” “她肯定是骗我爸的。”潘辰气愤地说。 “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爸怎么想。” “他怎么想呢?”潘辰追问。 “他说想跟我过日子,别人都不行,求我原谅他的隐瞒和年轻的错误。” “我爸做得对。不过,他说那些,你有问过那女的吗?” “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他没有骗你?” “我相信他。”潘母笑笑,“语言可以骗人,但感受骗不了人。” “我能感受到他爱我,想要跟我过一辈子。更关键是,我也想跟他过一辈子。”潘母眼底漾起自信的笑意,“不就是一段旧情,解决就是。我相信,我俩一条心,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母亲的话像一把锤子敲在潘辰心上。 众人同心其利断金,这个简单的道理谁都懂,能做到的有几个? 她呢?是同大多数人一样选择放弃这段感情,还是学母亲,体谅雷厉的难处,两人一起熬过这最艰难的时期? 到底该怎么选?她陷入痛苦又纠结的抉择。 忽然,手臂被母亲扯了下。接着,她听到妈妈说,“小雷来了?” 第67节 ☆、第69章 不用回头,潘辰亦能清晰感觉到他慢慢走近自己,直到很近很近的位置才停下来。 “阿姨,你今天没有不舒服吧?”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微微的喘-息。 “没有,都挺好的。”潘母指了指床边的椅子,“别站着。” 雷厉依言坐下,目光投向近旁的潘辰。尽管她低着头,但从那红彤彤的鼻头能看得出她哭过,心仿佛被蛰了一下,刺痛。 “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来?不上班吗?”潘母主动打开话题。 “我刚好在附近办点事,顺便就过来看看。” “你有心了,每天都来。”潘母这话是刻意说给女儿听,“这楼里医生病友都以为你是我儿子。” 雷厉淡笑不语,视线牢牢黏在潘辰身上。 从潘母的态度看,潘辰应该没有说出实情,这是不是代表她愿意再给他机会? 睨了眼始终埋着头的女儿,再看看小心翼翼的雷厉,潘母立马猜到两人怕是在闹矛盾。 联想女儿之前说的话,她决定推他们一把。是好是坏,总要让他们自己解决。 “正好,既然你来了,就把小辰接回去,我也想休息。” “妈。” “去吧,你们好好谈谈。”潘母捏了捏她的手,小声说,“记住妈跟你说的话,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们永远无条件支持你。” 潘母的声音虽不大,但雷厉坐得近,一字不漏地听完,心里顿时惴惴不安。 她要做什么决定?还是要离开吗? 他忐忑地注视着她,第一次希望她不要搭理自己,好像离开了这个病房,没有潘母在,她就会再一次“逃离”。 然而,潘辰没有依照他的想法来。她稍稍犹豫了下,站起身。“走吧。” “再坐一会儿吧,陪阿姨吃完饭。” 潘辰置若罔闻,跟母亲道别,径自往门外走。 雷厉慌忙跳起来,匆匆跟潘母说了再见,三步并作两步跟上去。 出了门,他挣扎着要不要拉住她,以防她突然开溜,又怕她反感,当场闹起来被潘母听到。 两相为难时,她竟主动开了口,“车在哪儿?” 他愣住,心底冒出一丝窃喜。“在楼下。” 电梯一路向下。到了地下车库,潘辰依然“乖乖”地跟在他身后。 尽管她依然不说话,可雷厉能感受到她今天的态度跟从前大不相同。那种死灰一样的气息似乎没了,仿佛她又重新活过来。 他启动车子,小心地试探,“要不,我们在外面吃饭?” “好。” 简单的一个字却让他心跳加快。因为,她真的太久太久没跟他说过话。 压住心中的狂喜,他柔声问:“你想吃什么?” “随便,你决定。” “粤菜好不好,少卿开了个粤菜馆,师傅都是广州请来的,听说还不错。”雷厉微笑,萦绕在胸口的恐惧慢慢散去。 在得知她跑掉那一刻,他完全丧失思考能力,根本没有想过那样扔下段家人,是否会影响到两家的联姻,进而影响到雷家在长路的地位。 只剩下恐惧,那种会失去她,再也找不到她的恐惧。 他疯一般赶往事发地,颤着手给小六打电话,请他通过天-网查找她的位置。 当小六不经意地说,“她一直在车上还好办,但如果中途下车拐到没监控的地方,就难找了。” 他闻言慌了手脚,巨大的恐惧像猛虎扑过来。 她会舍下母亲,一个人逃掉吗?如果那样,茫茫人海,他要去哪里找她? 他赶到事发的医院门口时,除了两个下属,宋楚和江少卿都在。 他冲上前,一把擒住宋楚的手臂,咬牙问,“她去哪儿了?” 宋楚疼得皱起眉,却不挣扎,只是死死瞪着他,“我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告诉你。” “你。”他气得加大力气,还想质问,手腕却被另一只手捉住。 是江少卿。 一个反擒拿,江少卿格开他的手,将宋楚拉到自己身后,小心护着。 “你为了女人跟我动手?”雷厉光火,双目赤红地瞪着自己的兄弟。 “你弄痛她了。”江少卿挡在他身前,防止他会失控再次伤到宋楚。 “他把我老婆弄跑了。”雷厉吼道。 “你说错了吧,你未婚妻姓段,叫段颖。”宋楚呛声。 江少卿扶额,转头瞪了她一眼,还未责备她,倒被她顶回来。 “怎么了?我说错了吗?他要娶的难道不是段颖?” “楚楚。”江少卿略显严肃地说,“这是他们的事,你不该插手,应该让他们自己解决。” “他的解决方式就是拿人家的妈妈来威胁,让她被迫做情-妇?”宋楚扯开江少卿,毫不畏惧地指着雷厉,“你要当大孝子,要救你爸,要挽回雷家在长路的地位,这都是你的事,凭什么要拖着一个女人来承担这些伤害?” “你想过吗?她放下她父亲的死跟你在一起需要多大的勇气?你口口声声说爱她,离不开她,可是你考虑过她的感受?” “你让她看着你娶别人,让她背负谩骂跟着你,让她放弃道德和尊严做你的情-妇,这就是你对她的爱?” 连声的指责和控诉如锋利的刀刃,一刀又一刀划在雷厉的心上,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宋楚没有骂错,他对不起她,可是…… “我会弥补她。” 宋楚冷笑一句,“有些事,错了就错了,无法弥补。” “不会的。”他斩钉截铁地说,“我一定能弥补她。” 用一辈子来弥补,只要她肯给他机会。 ** 江少卿的粤菜馆开在天河大厦9楼,他们到时正是饭点,门口排了一长串等座的人。 “这么多人?”潘辰略略皱起眉。 “别担心,有位子。”雷厉在前面领路,边走边说,“里面有个包厢是少卿专程留给楚楚的,除了自己人,不招待其他客人。” 潘辰轻轻嗯了声,随他进入餐厅。 经理许是早就接到通知,一见他们,便直接领着两人进到最南边的包厢。 “两位喝点什么茶?”经理问。 “普洱吧。”雷厉笑望着潘辰,“你喜欢老茶。” 经理看潘辰无异议,便说,“那我先去泡茶,你们先看看菜谱?” “不用看了,你帮我们点吧,甜的少一点就行。”雷厉说。 经理应好,拿着菜谱退出包厢。 房间的隔音效果很好,门一关上,屋外的热闹顷刻被屏蔽在外。 潘辰微垂着头,盯着桌布的花纹,脑袋里仍想着母亲那些话。 发现她在走神,雷厉也保持沉默,不去打扰。 两人就这样各怀心思的静默着,直到经理敲门,带着服务员上茶上菜,一番热闹后,房间里又只剩下他们。 见她一直没动筷子,雷厉赶紧夹起一个水晶虾球给她,“尝尝这个,是他们这里的招牌菜。” 潘辰默了一会儿,终于拿起筷子,把虾球送入嘴里。 雷厉暗舒口气,急忙又给她夹了好些菜。 眼看碗里堆起小山,潘辰抬起头,轻轻叹口气,“你吃你的吧,不用管我。” “没事,我有在吃。” 潘辰瞥了一眼他干净如新的餐盘,抿了抿唇,然后伸出筷子夹了一块咕噜肉放到他碗里。 雷厉又惊又喜,眼睛瞠得大大的,像个终于讨到糖的孩子,嘴角扬起大大的弧线。 “谢谢。”他咧着嘴,笑得像个傻子,笑得潘辰鼻子微微发酸。佛说,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她的眼泪和痛苦,他的威胁囚禁与小心翼翼,何尝不都是因为爱。 “雷厉。”她放下筷子,一瞬不瞬地注视他,直看进他的眼里,“你现在还想娶我吗?” “想。”他毫不犹豫地回答。 “好。”她轻声但坚定地许下承诺,“我等你。” “你说什么?”雷厉屏气凝神,表情变得极为谨慎,好像是怀疑自己听错了。 潘辰凝视他,清澄的眸子里有着更坚定的力量,“我等你。” 剧烈的狂喜冲刷着雷厉的每个细胞。他猛地抓起她的手,贴在唇边,不停地吻着,“谢谢,小辰,谢谢。” “不要让我等太久。”她对他说,也对自己说。 一念愚即般若绝,一念智即般若生。 他与她,是生是绝,皆在一念之间。 ☆、第70章 从饭店回家的路上,雷厉始终紧紧握着她的手,并不时侧头凝望她,眼角眉梢有浓得化不开的笑意和满足。 第68节 回到家,潘辰径直上楼,没多久,浴室就传来了水声。 雷厉站在浴室门外,踌躇要不要进去,反复挣扎间,水声停住。 他吓得浑身一怔,拔足离开,走得太快,撞倒了放在外面的脏衣篮。 听到响动,潘辰问,“怎么了?” “没事,没事。”雷厉扶正篮子,轻咳了下,“你拿衣服了吗?” 刚依稀听到她嗯了声,浴室的门就哗啦打开,她穿着睡裙走出来。 她的衣服一向不暴-露,可看着那露在外面的白皙小腿,再想到空荡荡的裙身下他着迷的身体,熟悉的燥-热倏地腾起。 然而,他比谁都清楚,此时此刻,绝不是合适的时机。 “我帮你吹头发吧?”他从抽屉里拿出吹风机,走到她身后,解开她用来包头发的毛巾。 一头青丝垂下,他打开吹风机,用手指小心梳理缠在一起的头发,轻轻拨弄,直到差不多干了,才关上吹风,从后面轻轻环住她。 “你知道吗?我很喜欢给你吹头发。”他贴在她耳边说。 刚洗完澡,浴室里都是热气,镜子上朦胧映着两个人的影子。而她被他圈着,整个身子都融进了他的怀抱里,契合得几乎完美。 视线从他置于小腹的手一点点往上,她看见了他的眼睛,漆黑的眸子里有浓重的情绪。 妈妈说得对,语言可以骗人,但感觉不会。他有多在乎她,她都能感觉到。缓缓呼口气,她转过身,踮起脚,轻轻压住了他的唇。 很浅很浅的碰触,两人的唇却都隐隐发抖。 不需要再多言语,雷厉用手掌覆在她脖子后,拉近了彼此的距离,加深了这个吻。 这是一个漫长而深入的吻,等他放开她时,她竟因轻微的缺氧,眼前一片盲白。 雷厉低下头,缓缓摩挲着她的唇,说:“我爱你。” 很长的安静后,她贴着他的胸口,说,“快去洗澡吧。” ** 洗完澡,他们躺在床上,雷厉以十指相扣的方式握住了她的手。 她靠在他的怀里,听着他胸口规律的心跳声,缓缓开口,“我可以等你解决好所有事,但我不想再听到你跟她的任何消息,不要让她来找我,更不能让我妈知道这些事。” “对不起,我让你受委屈了。”他搂紧她,声音里有很重的歉意。 “但请你相信我,我一定不会让你等太久。”他许诺。 ** 那夜之后,生活仿佛又回到从前。 母亲出院后,经宋楚介绍,潘辰顺利进入一家财经杂志做见习记者。 有了工作寄托,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秋天。 秋天的北城是一年中最美的季节。 周六,潘辰趁着天气好,带母亲去景山看枫叶。 雷厉早上有个临时会议,只能把他们送到门口。 停稳车,他先转头对潘母说,“阿姨,让小辰陪你先逛,我晚点过来找你们。” “没事,没事,你去忙你的。”潘母边说边推门、下车。 雷厉见她站在车边,这才扭回头,把太阳帽扣在潘辰头上。“秋老虎很猛,你们不要走太急,多喝水,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知道了。”潘辰解开安全带,想去推车门,却被他从后面拽住手臂。 “怎么了?”她不解。 雷厉笑望着她,下一秒,探过身,给了一个非常缠绵的吻,“老婆,我爱你”。 潘辰怔了下,反应过来时已被他攻城掠池,逼得她只能一味迎合,直到他松开手才嘟囔了句,“我妈还在外面呢”。 “她没看到。”他又含了会儿她的唇才退回来,帮她整好乱掉的帽子和衣领,笑道:“怎么办?还想再亲一下。” “走了。”潘辰娇嗔地白他一眼,快速跳下车,跑到母亲身边。 雷厉从车里探出头,不忘叮嘱,“注意安全。” “知道啦。”潘辰略显不耐地嘀咕,“啰嗦鬼。” 一抬头却见母亲好整以暇地盯着自己,再一想刚才的吻,瞬时涨红了脸。 “知道羞了?”潘母轻刮她的脸,“你们呀,也不怕被人看到。” 潘辰羞窘,连忙扯开话题,“妈,你看那棵树,崇祯皇帝就吊死在上面。” 潘母好笑地睨了她一眼,却“配合”地望过去,“这树不是挺矮的吗,怎么也能吊死?” 潘辰正想回答,背后忽然响起一个很大的声音,“大家看过来,这里就是明思宗殉国处。” 回头一看,原来是一个男导游带着一群游客。 野史加杜撰,导游的解说立马引起母亲的兴趣,看她听得津津有味,潘辰索性拉着她跟在旅行团后面蹭听。 景山本就不高,一路走走停停,很快爬到山顶。 山顶是一个不大的平台,众人一上去,都争先恐后地冲向导游说的最佳照相点,抢着拍照。 潘辰不愿意跟大伙儿挤,特地将母亲拉到稍微偏一点的地方连拍了几张,再翻给她看,“那里位置虽正,但拍起来都是人,从这里拍,也能看到皇城全貌。” 潘母一看,果然如此。 “要不请人给我们拍张合照吧,晚点洗出来寄给你外公看。”潘母提议。 “好啊。”潘辰在人群里搜寻一圈,很快将目标锁定在一个脖子上挂着单反相机的年轻小伙身上。 她拿着相机跑过去,礼貌地问,“先生,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和我妈妈拍张合影。” “没问题。”小伙爽快地答应。 潘辰道谢,把相机递给她,再跑回母亲身边,亲昵地挽住她的胳膊, 对着镜头,正准备莞尔一笑,视线里突然闯进一个人。 嘴角就这样堪堪地僵住。 段颖,她怎么会在这儿? 拍照的小伙似乎觉得她表情欠佳,笑着说,“一二三,茄子!” 她拼命扯动嘴角,硬是挤出一点弧度。 拍完,小伙低头看了眼照片,主动问,“要不,再来一张?” “谢谢,不用了。”潘辰不想跟段颖照面,打算拿回相机就带母亲离开,可余光清楚地瞄到,段颖正款款朝自己走来。 她胸口一紧,捏着相机,脸色刷地发白。 她不敢想象,如果段颖当众找麻烦,母亲知道那些事后会是怎样反应。 察觉到她的异样,男子关切地问,“小姐,你没事吧?” “没事。”她望着已走到她面前的段颖,紧张得心跳加速。 岂料,段颖看得没看她一眼,而是拍了下给她们拍照的小伙儿的肩膀。 “一转眼人就不见了,我们还以为你走丢了。” 潘辰怔住,惊讶地看向小伙,然后听到他说,“就这么巴掌大的地方,想丢也丢不了。” “我也这么说,可外婆担心你没来过,迷路了。”段颖勾住他的胳膊,“走吧,他们还等你呢。” 小伙儿不服气地撇了下嘴,接着朝潘辰笑了笑,礼貌地说,“再见。” 潘辰机械地回了句再见,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 “怎么了?”潘母碰了碰发神的她。 “没事。”她长舒口气,紧紧挽住母亲的胳膊,“我们去那边看看。” ** 段颖的出现让潘辰一早上的好心情烟消云散。 这些日子,雷厉遵守承诺,她也甘做鸵鸟,不去获悉他们的丁点消息。 不是她有多洒脱,而是她怕好不容易积攒的勇气会被击溃,就像现在,段颖什么都没说,已让她裹在外面的壳有了裂缝。 “是你电话在响吧?”母亲扯了下她的手臂,将她从神游中拉回来。 她怔了一秒,从包里掏出响个不停的手机。 一串陌生的数字,她盯着屏幕,有种不好的直觉。 “怎么不接?”潘母诧异。 “不认识的号码,可能是推销。”她摁下拒绝,还没把手机放回去,铃声又响起。 还是那个号码,锲而不舍。 “你接一下呗,反正接电话又不要钱,万一真有事。”母亲说。 她皱着眉犹豫了好会儿,接起来,“你好。” “你好。”话筒里传来她最不想听到的声音,“我是段颖。” 潘辰快速看了眼母亲,压低声音问,“有什么事吗?” “你中午有空吗?我想跟你吃个饭。”段颖语气温和,就像在和很熟的朋友说话。 潘辰没忘记她的笑里藏刀,不敢掉以轻心。“抱歉,我中午约了人。” “雷厉?”段颖笑道,“他中午应该没空陪你。” 潘辰听出她话中有话,也不跟她客套。“我约了谁好像跟你无关,你有什么事,有什么话,请直接找他。” “有的事找他可不行。”段颖轻轻一笑,“比如,给你送请帖。” 她略停了下,故作玩笑地说,“就算你不介意他直接送给你,他怕是也不敢送。” 从决定给雷厉机会起,潘辰就在心里给自己筑起了无数道防线,他会娶段颖,不会很快离婚,她需要背负小-三的罪名煎熬一段日子……她一遍遍告诉自己,以为已经多到麻木,然而真的听到时,心还是痛,很痛。 她狠狠抽了口气,压住如针扎的痛感,“我跟你不熟。” 第69节 “你跟我是不熟,可跟他熟呀,你难道不想给他祝福吗?” “不想。”她干脆地说,“尤其是和你,更不想。” 说完,没等段颖回话,她就直接挂了电话。 “谁呀?”母亲问。 “一个讨厌的人。”她把手机揣进兜里,挽起母亲,“走吧,我们下山。” ☆、第71章 下山后,潘辰带着妈妈逛完其他景点,到出口时,雷厉打来电话。 如段颖所言,他中午无法陪自己吃饭。 “临时有点事。”雷厉给出的解释很含糊。 她并未点破,反而贴心地说,“没事,你忙你的,做正事要紧。” 从上次跟段颖照面以来,她已非常清楚段颖的手段,刚才那通电话无非是想用婚讯刺激她,而且她敢肯定,雷厉是在段颖碰到自己后才受到吃午饭的邀约,否则他不可能不提前告知。 她曾几次三番告诉雷厉段颖答应这门“契约婚姻”别有所图,但雷厉总是劝她,“不要多想,我和她各取所需。” 怕就怕她所需的跟你想的不一样。潘辰担忧,却不好再多说,只能提醒雷厉提防着她,尽量写清楚所有条款,避免她事后耍诈。 ** 因为雷厉不在,潘辰和妈妈一商量,决定还是回家烧饭。 到了家,她利用冰箱里的食材煮了两碗面。吃过饭,母亲看了会儿电视,进房午睡。 潘辰一个人呆在客厅,不时瞟两眼沙发旁的落地钟,心就像断了线的风筝忽忽悠悠的飘着,始终落不下来。 段颖猜得没错,即使再洒脱再装作无所谓,她还是在意他们要结婚的事实。不说别的,单是想到他要当着亲朋好友的面说“我愿意”,她的心就像被人揪住,一扯一扯地疼。 她被扰得心烦意乱,索性进书房拿了一本东野奎吾的小说,窝在躺椅上看书。 一章章连下来,很快被案情吸引,浑然忘了时间。 正沉浸在紧张的剧情中,身后忽然传来开门的声音,她吓了一跳,猛地回头,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雷厉。 “你怎么回来了?”因为太久没说话,她的嗓子有点哑。 “阿姨睡了?”雷厉不答反问。 “嗯。”潘辰直起身,仰头望着一步步走近的他,又问了一遍,“怎么这么早就回来。” “想你。”雷厉俯身,吻住她的额头,深情款款地说,“很想很想你。” 潘辰笑了笑,抬手勾住他的脖子,再寻住他的唇,贴上去,像猫一样细细舔着他的唇。 雷厉温柔回吻她,用舌-尖启开她的唇-齿,轻扫过那熟悉的敏感地,将所有的被动变为主动。 两人贴在一起,她很快就感觉到他明显的变化。可是……她看了眼敞开的房门,抓住最后一丝理智提醒他,“我妈在楼下。” 雷厉嗯了声,表示听到了,可嘴下的动作并没有停。他的吻从唇上移开,再顺她的脖颈一路滑到锁骨,然后停在那里,不轻不重地咬着。 潘辰被磨得浑身发烫,下巴抵着他的头,喘-息着央求,“回房间。” “就在这。”他的声音贴着耳根,“我们小声点。” 话音未落,他的手已从衣服下摆溜进去。 他戴着手表,冷硬的表带碰上滚-烫的皮肤,刺-激得她猛地一缩,条件反射地往后退,却被他扣住后腰,退无可退。 很快,背后的扣子被解开。 她咬住唇,面红耳赤地闭上眼,感官却格外清晰地感受着他吻上那些更羞人的地方。 “宝贝。”他轻声唤她,“睁开眼睛。” 她摇头。 “乖。”他轻轻吻着她的眼皮,声音低沉到蛊-惑人心。 潘辰就像被施了魔咒,乖乖地睁开眼,看着那近在咫尺的脸,还有他漆黑双眸里自己的影子,竟有些怔神,刚想说点什么,身子却倏然一紧。 “我爱你。”雷厉低头吻住她,亦封住她的轻呼。 (特别时期,血红也只能这样了。) 虽已是秋天,最后两个人竟都是汗流浃背。 雷厉套上裤子,给她披上自己的衬衫,弯腰抱她回房间洗澡,可洗着洗着,又着了火,托起她在浴室站着又来了一回。 出来时,潘辰浑身酸-软,累得连抬手都没力气,一沾上枕头,眼皮就合上。 困意上涌间,腰上又覆上一股温热,他从后面贴上来,手四处作乱。 她被撩得难受,扭着身子嘟囔,“累……” 他照旧是低低地嗯了一声,动作却没停。 她磨不过他,只能由着他再来了一次,到后来彻底被榨干所有力气,一结束立即睡死过去。 醒来时,屋外一片黑暗。 她刚微微动了下身子,身后立即有声音贴过来,“醒了?” “嗯,几点了?”她迷迷糊糊地问。 “12点多。”他将她转过来,轻吻她的额头。 潘辰靠在他胸口,默了会儿,才醒过神,“我睡了一个下午?我妈没问什么?” “没有。”雷厉搂住她,“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不想吃。”她摇头,闭上眼,想继续睡,却在迷糊间,听到他叫她的名字。 “小辰。” “嗯?” 他却没有马上说话,气氛突然变得很微妙。 她迷惘地睁开眼,还没问,就听见他略显迟疑地说,“下个月,你带妈去旅游好不好?” 她心里一咯噔,脑子里瞬时蹦出段颖的话。 所以他们的婚期是在下个月? 她没有问,既然他遵守承诺不让她知道,她就不问。 “好。”她很平静地问,“什么时候去?去多久?” “8号左右吧,时间的话,一个礼拜,或者看你们的行程。” “那我明天先跟妈说一下,看看她想去哪里,再定行程。” “对不起。”雷厉握紧她的手,沙哑着嗓子说,“让你受委屈了。” “嘘。”她点住他的唇,“不要说这样的话,你也不想的。” 雷厉动容,将她抱得更紧,又一次在她耳边许诺,“相信我,我一定不会让你等太久。” ** 第二天,潘辰跟母亲商量去旅游的事。 起初,潘母怕花钱不肯去,后来听到她说是单位的员工福利,而且不去就作废,才答应。 “去海边吧,我想看看海。”潘母提议。 正好潘辰也没看过真正意义的海,两人一商量,便决定去三亚。 出发前一周,她和宋楚约伴去逛街,准备买套泳装和一些防晒用品。逛到一半,接到雷厉电话,说是晚上有事,不能陪她一起吃饭。 下午出门时,她已告诉母亲不回家吃饭,这下雷厉爽约,她也懒得再回去,便约宋楚,“我听美食部的同事说,新一广场有一家西班牙餐厅,海鲜饭烧得特别好吃,我们去吃吧。” “好啊。”宋楚爽快答应。 因为记不住确切的餐厅名称,两人开着车在新一广场找了半天,最后还是宋楚打电话问瞿白,才晓得正确地点。 这家餐厅久负盛名,亏得有瞿白的关系,他们才有位置。 “老五是美食达人,全北城上至国宴,下至苍蝇馆子,只要好吃的,没有他不知道,也没有他订不到位的地方。”宋楚玩着餐巾,忽然压低声音对潘辰说,“你有没有觉得刚才给我们点菜的服务生很像巴乔?” 潘辰回忆了下,“是挺像。” “对吧。特别眼睛,超像。”宋楚呷了口水,继续说,“少卿哥很喜欢巴乔,读书时还专门跑去意大利看他的比赛,下次叫他来看看像不像。” 自从得知宋楚的男朋友另有其人后,潘辰每次听她说起江少卿都有一点失落,那种感觉就像看到一套非常完美的配饰硬是被拆开,其中一件还错配了另一个物件。 明明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偏偏其中一个浑然不知,错把爱情当亲情。 潘辰怅然地叹口气,端起水杯,杯沿刚碰到嘴唇,对面的宋楚突然不大不小地喊了句“不是吧!” 她诧异,看向宋楚,再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的背影跃入眼帘,不能忽视的还有他身边,挽着他胳膊的女人。 狭路相逢,她避之又避,还是碰见了。 宋楚快速收回视线,心疼地看她,“还是换个地方吧。” “好。”她并不畏怕段颖,却没有同时面对他们的勇气。 “走吧。”宋楚推开椅子起身,两人迅速离开座位。 一路上,潘辰始终埋头,亦步亦趋地跟着宋楚,脑子里则时不时跳出他被段颖亲密挽着的画面。 他们平时都这样亲密吗?她晃晃脑袋,不断告诉自己那些不过是逢场作戏,做样子给别人看。可是,心口的酸痛就像肥皂泡一样膨胀到了顶点,轻轻一震就要迸裂开来。 脑袋里白茫茫的,脚下的步子也有些发飘,竟没注意到前方有人,就这么一头撞上去。 “小心!”服务员尖声警告,她没回过神,一个滚烫的东西就飞向她的手臂。火烧一般的疼痛迅速传开,疼得她直吸气。 哐当,装着海鲜饭的铁盘砸到地上,还在滋滋作响的饭粒散了一地。 两声刺耳的尖叫同时响起。宋楚抓住她被烫伤的手臂,大声问一旁被吓傻的服务生,“水,冷水在哪里?” “洗手间、洗手间。”服务生急忙在前面开路。 潘辰几乎是被宋楚拖着跑到洗手间,灯光一照,她才发现烫到的地方已起了一串泡。 第70节 蹭亮蹭亮的,大得吓人。 “天!”宋楚皱眉,立即把她的手臂伸到冷水下。 冰凉的水流过伤口,疼得她嘶口气,下意识就要往回缩。宋楚用力按住她,刚想叫她别动,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小辰,真的是你。” 扭头一看,雷厉正站在女洗手间门口。 没等他们开口,下一瞬,他已冲进来,盯着她的手臂问,“你被烫伤了?” 说话间,他已挤开宋楚,接过潘辰的手,心疼地说,“你忍着点,不要动,必须要冲透,把余热散出来才行。” 看她疼得直冒汗,雷厉既心疼又生气,气冲冲地瞪着宋楚,“她怎么会被烫到?” 宋楚呢,本来在看到他和段颖时就憋了一肚子气,这下加上潘辰受伤,更是火冒三丈。 “她怎么会被烫到?”宋楚笑着讽刺,“你这是关心她吗?我以为你忙着跟别的女人吃饭,早忘了她呢。” “楚楚,不要说了。”潘辰出言阻止,并赶在两人开口前,把话题引到别处,“你怎么跑进来了?” “我听到尖叫声,转身看时见到你们急匆匆往这边走,我看侧影很像你,所以特地过来看看。” “怎么会被烫到?”雷厉又问,语气明显好了许多。 “我走路时没注意,撞到了服务生。” “怎么这么不小心。”雷厉心疼地看着那越来越大的水泡。 “还不是因为你。”宋楚接过话,“要不是为了避开你们,我们也不会饭都没吃就走。” 雷厉没理宋楚,而是看着潘辰,“你都看到了?” 潘辰扯出一抹笑,“我没事。” “对不起!” “雷厉!” 他的道歉和来自门外的呼唤同时响起。 ☆、第72章 潘辰记得这个声音,或者说抹之不去。 雷厉循声望去,对着站在门口的段颖皱起眉,“你怎么来了?” “这是女洗手间,我怎么不能来。”段颖巧笑着走上前,跟宋楚打招呼,“楚楚也在啊。” 宋楚别开脸,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段颖也不恼,继续往前走,然后像没看到潘辰,更没看到雷厉正握住潘辰手臂一般,挽住了雷厉的胳膊,“妈他们已经到了,咱们出去吧。” “你先出去。”雷厉毫不留情地拂开她的手。 “他们都在等你。”段颖笑盈盈地说。 “帮我向他们解释下,我有事要先走,下次再陪他们吃饭。” “有什么事比商量我们的婚事还重要?”段颖终于有些恼了。 “你看到了,小辰的手被烫伤,我得送她去医院。” “这不是楚楚还在吗?不行,我让司机送她们去。”段颖说着就拿起手机给司机打电话,却被雷厉挡住。 “不用了,我必须亲自送她去。”雷厉不容分地说。 “你!”段颖深吸口气,压低声音说,“你是诚心让我难堪吗?我爸妈你爸妈都在外面,你竟然要跟另一个女人走?” “抱歉,我没那个意思。”雷厉歉意地看着她,“但是你知道的,小辰对我很重要。” 听到他当着段颖的面说这些话,潘辰的心底泛起一丝甜蜜,好像这些日子所受的委屈和心伤都有了价值和理由,就连烫伤的手臂都没那么疼。 段颖默默地看了他们一眼,隐忍下怒气,做出退让。“好吧,但我有一个要求,你们待会儿不能一起出去。” “我不想他们看到,节外生枝。”她补充。 这个要求合情合理,雷厉稍稍考虑便同意,“好,我们分开走。” “行了,外边我去解释。”段颖捋了下头发,又恢复到端庄贤惠的模样,“不过,你走之前最好去跟他们打个招呼,要不我妈又该不高兴。” “行。”雷厉答应。 得到保证,段颖不再多说,直接走出洗手间,大方洒脱得一旁的宋楚都忍不住咂舌,开始相信雷厉的说辞——他们之间就是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 ** 段颖走后,雷厉帮潘辰再冲了一会儿冷水,确定余热基本散去才用干毛巾小心翼翼地擦干水,然后交待她:“我的车停在b1,电梯出去往右拐就能看到,你跟楚楚先下去,我去打个招呼就来。” 潘辰点点头。 “路上小心点,不要碰到水泡,会很疼,你忍一忍。”他温柔地摸摸她的脸。 等她点头,雷厉掏出车钥匙递给宋楚,“帮我照顾她。” 看在他刚才对段颖的态度上,宋楚没再跟他呛声。“行了,你快去吧,我们在楼下等你。” 雷厉不放心地再看了眼潘辰的胳膊,俯头轻轻吻了吻她的脸颊,才疾步走出去。 又过了一会儿,宋楚挽起她的手说,“我们也走吧。” 出了卫生间,两人目光无斜地往门口走,哪想,竟在走廊碰到再次段颖,更没想到的是,雷厉的母亲也在。 “楚楚?”雷母比她们还要惊讶,“你怎么也在这儿?” “伯母。”宋楚下意识将潘辰护在身后,“我跟朋友来吃饭。” “吃好了吗?”段颖忽然插-进话,“没吃跟我们一起吧,你雷厉哥也在。” 宋楚盯着热情的段颖,一头雾水,不明白她是在唱哪出。 “对,没吃就一起。”雷母笑着应和,“我跟你雷伯伯也很久没见到你。” “不用,不用,我还有事。”宋楚连忙拒绝。虽然她很好奇段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当下,最要紧的是送潘辰去医院。 “我朋友被烫伤了,要马上去医院。”她解释。 雷母闻言,往潘辰支着的手臂看去,一见那斗大的几个水泡禁不住轻呀,“怎么烫成这样?用水冲过了吗?” “冲过了。” “那赶紧去医院吧。”雷母侧身让出路,不忘问宋楚,“有车吗?没车让你雷伯伯司机送你们去。” “我有开车。”宋楚匆匆向雷母道别,拉起潘辰就走,不料脚还没迈出去又被段颖叫住。 “楚楚,还是让司机送你们吧。你现在火急火燎的,担心路上再出点事。” 雷母一听也同意,“对对,你不要开车。” 不等她说没关系,段颖又说,“你就听我们的吧,上次你雷厉哥听到我怀孕的消息,一激动差点跟人家追尾。” 怀孕?宋楚一下听到关键词,而始终垂着头的潘辰也猛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望着段颖的小腹。 “你怀孕了?”宋楚惊诧地问。 “快三个月了。”段颖手覆上小腹,一脸娇羞幸福的模样,“还比较小,不太看得出来。” 三个月?不就是自己答应给雷厉机会后。 潘辰呼吸猛然一窒,仿佛猝不及防地被人从一百米的高空踹下来,心直直地往下坠,眼看就要摔到粉身碎骨,一个声音又将她拽上来。 不会的,他不会这么做,他说过这只是一场交易,除了那张证书,他绝不会跟段颖发生任何关系。 一定是段颖在骗她,一定是。 她捏紧拳头,逼自己不去相信段颖的话,然后拉了拉宋楚,“我们走吧。” “走?现在?”宋楚盯着她,无法理解她的淡定。 “走吧。”她重复。 见她意志坚决,宋楚只得吞下满腹的疑惑,转身走人。不想,两人刚到门口,就跟雷厉碰了个正着。 “怎么这么久?我在下面等了半天,还以为出什么事了?”雷厉气喘吁吁地说。 “还不是你的好未婚妻。”宋楚没好气的说。 “段颖?”雷厉瞥了眼面色苍白的潘辰,正想问怎么回事,就听到了段颖故作惊讶的声音。 “雷厉?你怎么还在这儿?” 宋楚回头看着“一脸迷惘”的段颖,终于忍不住了,“演够了没?” 段颖的表情看起来相当无辜。“演?什么演?” “你他妈演上瘾了是吧?”宋楚气得直接爆粗口,恨不得冲上去踹她两脚。 “楚楚!”雷母低喝,“谁教你这么说话的?” 得到人撑腰,段颖顺势委屈了,拉着雷母的手红了眼眶,“妈。” 雷母不是蠢货,视线在儿子和潘辰身上转了两圈,即刻猜出大概。碍于在公众场合,她没多问,反是顺水推舟地吩咐雷厉,“阿厉,既然你没走,就送楚楚和她朋友去医院吧。” “对。”段颖附和,“你快去吧,顺便去妇产科帮我拿点叶酸,我叶酸吃完了。” 雷厉倏地挑起眉头,充满警告意味地横了她一眼。 段颖似乎是看懂了,转头对雷母说,“妈,咱们先进去吧,这里冷飕飕的,我觉得肚子有点不舒服。” “肚子不舒服?”雷母紧张地问,“要不要紧?” “没事啦。”段颖装作轻松地耸肩,“宝宝没那么脆弱。” 雷厉的眸色骤然暗沉。他飞快地瞅了一眼潘辰,张了张嘴,像是要说什么,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如果说潘辰不相信段颖说的一个字,那雷厉欲言又止的表情就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直直插向她的心脏,刺穿了她的防线。 “她说的是真的吗?”她力持镇静地望着他。 “不是你想的那样。”雷厉急急地抓住她的手,“我们先去医院,路上我再告诉你。” “不!”潘辰甩开他的手,“你先告诉我,她说得是不是真的,你们有孩子了?” 第71节 “我。”雷厉睨了眼身后的母亲,表情纠结而挣扎。 见他这般为难,潘辰忽然笑起来,她本来还存了侥幸,希望段颖是撒谎的,希望这孩子跟他无关。 结果…… 她咬着唇角,笑着摇头,眼泪却簌簌地往下掉, “小辰。”雷厉抓住她的肩膀,“你说过相信我的。” “对,我说过。”潘辰仰头凝视着他,一字一句说,“所以,只要你说不是,我就相信。” “雷厉!”段颖赶在他回答前,叫住他,“我不知道你跟她什么关系,但我希望你回答前想想清楚我们的关系,再当着我爸妈、你爸妈面说这孩子是不是你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了他的身上,雷厉先看了眼骄傲地仰着头的段颖,再看向一脸狐疑的母亲,最后凝视着满面泪痕的潘辰,咬牙道,“我们回去说好不好?” “为什么不能现在说?”宋楚再看不下去,“是不是就一句话,你给个痛快答案不行吗?” “是呀,我也想知道你的答案。”段颖添上一句。 “阿厉,这到底怎么回事?”雷母也跟着问。 雷厉左右为难,脸上是从未有过的痛苦和挣扎,而这一切落在潘辰眼里已是最明确的答案。 她用尽力气裂开嘴,扯出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 “谢谢”她说。 雷厉愣住,还没明白她的意思,就被她推开手。 “谢谢你赠我一箩空欢喜。”她直视着他的眼睛,眼里渐渐浮起苍凉的绝望,“原来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她望着他,始终在笑,那神气令他心里狠狠抽痛,恐惧如猛兽扑面而来。他扑上去,想抓住她的手,却被她闪躲开,他慌了,还想去抓她,不想被她猛然推了一把。 她用尽了力气,他没有防备,被推得踉跄几步,绊到走廊上的饰物,重重摔在地上。 与此同时,潘辰已转身向门外冲去。 他挣扎着起来,拔腿就追上去,就这样看着她跌跌撞撞地从扶手电梯往下跑。 她跑得很急,脚步虚浮,好几次都踏空,看得他心惊胆颤。他一边拨开人群往前追,一边喊她的名字,可是,他越喊,她跑得越快,等他追到门口,正好眼睁睁看着一辆飞驰的跑车朝她开去。 “潘辰!”他凄厉的惊叫,心脏骤然停止跳动。 ☆、第73章 疾驰的跑车猛地停住,轮胎与地面强烈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惊魂未定的司机摇下窗,朝已跑到马路对面的潘辰骂道,“你他妈找死啊,不要命了也不要出来害人啊!” 可惜,背对他的潘辰浑然未觉,就像她不知道,在前一刻,雷厉看到她从车头擦过去时,那种天崩地裂,全身血液停止流动的恐惧。 只差一点点,他就永远失去她。 雷厉盯着已经远去的身影,想继续追,可是脚就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酸软得直打颤。 这是他第一次体验到什么是后怕。 直到宋楚也追出来,问他,“人呢?她去哪儿呢?” 他摇头,喉咙像是被人卡主,发不出任何声音。 “你不是跟着她下来的吗?怎么还跟丢了?”宋楚埋怨,“她手上还有伤,再不去医院,肯定会感染的。” 一语惊醒梦中人,雷厉立刻摸出电话,按下一串熟悉的数字。 悦耳的和旋乐响起。两人都怔了下,随即发现,潘辰的包在宋楚手上。 “她东西都在我这儿。”宋楚着急地说,“她什么都没拿,手上还有伤,怎么办?” “她往那边跑的,我先去追。你去找小六,让他带你去看这一带沿路的监控,找到她,马上给我打电话。” 尽管对他各种不满,但想到潘辰,宋楚还是答应下来,“好,我马上就去,如果你先找到,也给我打电话。” 两人约定好便各自去找人,雷厉沿路一边跑一边向行人打听,然而,几个小时过去,依然没有看到她的影子。 最沮丧的时,宋楚这边也有好消息。 “视频只能看到她跑进吴山胡同,可那里面没有监控,不知道她到底去了哪儿?”眼看天黑下来,宋楚急得都快哭了,“那片儿胡同连胡同,怎么找呀?” “别急。”得到消息赶来的江少卿安抚地拍拍她的头,“我们已经安排很多人挨着挨着找了,一定会找到。” “你说她会不会做什么傻事?”宋楚担心。 “不会的。”江少卿肯定地说,“她不是那种脆弱的姑娘。” ** 一群人从中午找到傍晚,几乎把吴山胡同翻了个遍,硬是没找到潘辰。 “见鬼了。这附近所有路口的监控我们都看过,明明没见她走出来,怎么就找不到?”周延很是疑惑。 “会不会在胡同里被人掳走了?”负责查监控的支队长大胆猜想。 周延被这个猜想惊出一身冷汗,大声骂道,“瞎说什么,天子脚下,谁敢大白天掳人,再说派出所已经挨家挨户地找了,没发现可疑对象” 话虽如此,他心里还是起了寒意,默默祈祷千万不要出事,千万不能出事。 被骂的支队长瘪嘴,“我这不是觉得奇怪吗?你说这么大个活人,只见进,没见出,总不能凭空消失吧。” “是呀,怎么就找不着呢。”周延也困惑。 “除非她不是走出来的。” 对呀,周延灵光一现,他怎么没想过,潘辰可能根本不是自己走出胡同的。 “快、快,把监控倒回去,看看这个时段从胡同里出来的车辆,三轮车、自行车、骑车都要看。” ** 同一时间,沈海医院的高级病房外,林毓森正在认真听医生说话。 “烫伤的地方已经做了处理,但她来的时候水泡全破了,受到了细菌感染。”医生透过门上的玻璃朝里面看了一眼,“最主要是,她应该受了很大的刺激,精神很糟糕,这才是她高烧不退的主要原因。” “不过,我们已经给她用了退烧和抗病毒的药物,应该不会有大碍。” “谢谢,麻烦你们了。”林毓森说。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医生把手揣进兜里,“好了,你进去陪她吧,有事叫我们。” 林毓森点头,再次道过谢,折身回到病房,坐在床边,望着躺在床上的潘辰。 因为药物里加了助眠和止痛的药物,她已安睡,床头的白灯打在她身上,照得她的脸庞惨白无血色。 林毓端详着她,想起了下午在吴山胡同看到她的情景。 当时,他刚从一位长辈家里出来,准备去前面取车,走到一半,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车铃声,还有车夫的吆喝,“诶、诶,看着点。” 循声望过去,就发现了失魂落魄的她。 不知是来不及躲还是压根就没听到,她被三轮车身刮了个正着,原地打了个转,直接摔在地上。 林毓森胸口一凛,几个箭步冲上去,弯腰搀住她的胳膊问,“你没事吧?” 三轮车夫也跳了下来,站在一旁喊冤,“跟我没关系啊,我已经给她让路了,也叫了她,是她自己往我车上撞。” 林毓森瞥了他一眼,“行了,我是她朋友,你走吧。” “真的呀?”车夫不放心地看了眼潘辰,“她没事吧?我看她摇摇晃晃的,是不是喝醉了?要不我给你们送医院去吧?前面就有个诊所。” “不用了,你赶紧走吧。”林毓森朝他挥了挥手,再俯身去看潘辰,这一看,才发现她满面是泪,双眼又红又肿。 “出了什么事?” 潘辰抬起头,失神地望着他,嘴唇微微动了两下。 “你想说什么?”林毓森把耳朵凑到她嘴边,终于听清了她从喉咙里发出的呓语。 “好痛。” 她说好痛。 他怔了下,想问她哪里痛,不料她身子一软,整个人倒在了他怀里。 他无暇旁事,慌忙将她抱进车里,一路飞驰到医院,直到进了急诊室,才注意到她早已血肉模糊的左手臂。 医生说,那是烫伤,二度烫伤,本无大碍,但因为没有及时就医,烫伤部位已出现皮肤坏死和感染,即使好了,也会留下疤痕。 处理伤口过程中,她断断续续醒过两次,第一次是哭着喊妈妈,第二次是拽着他的手说,不要告诉他,不要告诉他。 虽不清楚出了什么事,但他明白这个“他”指的是谁。 雷段两家联姻的消息早就传遍了圈子,她弄成这样,一定跟这件事脱不了关系。 林毓森望着她苍白的脸,用手拂开她黏在额前的刘海,愧疚地说,“是我害了你。” 当初,如果自己不被雷厉打动,就不会给他制造机会,让他们走到今天这步,她也就不会被伤成这样。 原来,终究还是高估了他对她的感情。 ** 看到周延电话时,林毓森一点都不诧异。 “毓森,接走潘辰的是你吧?”周延开门见山地问。 “是。”林毓森也不遮遮掩掩。 “你们在哪儿?” “需要我说吗?”林毓森低低一笑,“你能查到是我接走她,就该知道我们在哪儿。” “你的车在半小时前开出了医院,但里面坐着的不是你们。”周延放低声音,“毓森,老大找她找得都快疯了,你就当帮帮忙,告诉我们在哪儿吧!” “我已经帮过他一次,是他没珍惜。”林毓森盯着床上睡着了仍然皱着眉的女人,冷笑,“他有本事就自己找来,别让你们来做说客。” 说完,不等周延开口,挂掉电话。 那边,周延握着手机,思来想去最后决定,还是先不要告诉雷厉,等确定他们的位置再告诉他,免得两人再起嫌隙。 ** 潘辰一夜未归,雷厉在吴山胡同也晃了一夜。 第72节 天亮时,瞿白看不下去,叫人硬把他绑回自己家里。 “那边我们派了人继续找,你先吃点东西,再睡一觉,也许醒来就有消息。”瞿白劝道。 “不,她一定是故意躲起来,不肯见我。”雷厉绝望地揪住头发,“她跑了,不会再回来了。” “不会的,她妈妈还在家里,她不可能丢下她妈不管。” 这句话像一株救命仙草让雷厉重燃信心,“对,她妈还在,她不会丢下她的。” “不行,我得回家等她。”雷厉猛地起身,因为动作太急,碰到了茶几上的杯子。 “你别急。”瞿白拉住他,“楚楚和少卿都在你家,如果她回去,他们一定会留住她。” “他们留不住。”雷厉烦躁地搓了搓脸,“我要亲自跟她解释,我和段颖没有孩子,都是假的,我没有对不起她。” 见他坚持要走,瞿白只好亲自开车送他回去。可惜,他们最想等的人依旧没有出现。 倒是潘母看到他们齐扑扑地聚在一块儿,唯独不见自己女儿,很担忧,“是不是小辰出了什么事?” “没有。”宋楚笑着安慰,“小辰好好的,您别瞎想。” “那她去哪儿了?” “昨天不是跟您说了,她临时有事去出差了。”宋楚拿出一早准备好的说辞,“她怕您一个人在家无聊,就让我来陪您说说话。” “是吗?”潘母狐疑地看了看一脸憔悴的雷厉,“小雷,辰辰真的是去出差?” “嗯。”雷厉低低地说,“是去出差,很快就回来。” 潘母心里七上八下,又知道没法从他们口中问出个究竟,只能强调,“你们可不要骗我,如果辰辰出了事,你们可一定要告诉我,不要瞒着我。” “阿姨!”宋楚娇嗔,“跟您说没事儿你不信,难不成您还真想她出点事。” “怎么会?” “那您就把心放肚子里,等她工作结束回来就带您去三亚玩。” 宋楚连吓带哄把老太太劝出了门。 她们一走,雷厉便一屁股跌坐到沙发上,那种要永远失去她的预感像无边的海水涌上心头。 他清晰地感到正在失去,这失去令他无措。“你在哪儿?你到底在哪儿?” ☆、第74章 三天,一连三天,他们几乎把吴山胡同整个翻过来,仍然没有找到潘辰。 第四天,就在周延考虑要不要说出实情时,潘辰自己回来了。 开门见到她时,宋楚惊讶得嘴巴都合不起来,“小辰,真的是你吗?” 潘辰浅浅一笑,换好鞋走进屋,神态从容得仿佛她是刚下班回家。 宋楚跟在她身后问,“你这几天去哪儿了?” “我妈呢?”潘辰反问。 “阿姨和保姆去超市买东西了。”宋楚观察她过于平淡的表情,小心试探,“你没事吧?” “我没事。” “你的伤怎么样?” “已经处理过,没有大碍。”潘辰站在客厅,四下看了看,再侧头看她,“你怎么在这儿?” “我是专程过来陪阿姨的。”宋楚简单说,“我们找不到你,怕阿姨着急,所以骗她说你去出差了。” “谢谢你,楚楚。”潘辰递给她一个感激的笑。 她的神情太淡定,淡定得宋楚泛起不安的思绪。 “小辰,你真的没事吗?” “真没事。” “那你这几天都去哪儿了?” “我在路上碰到了一个朋友,他看我受伤就送我去了医院。” “原来这样,难怪我们怎么都找不到你。”宋楚注视她,迟疑道,“小辰,其实、其实我们误会老大了。” 潘辰淡淡地哦了声,示意她说下去。 “段颖的孩子不是老大的,他没有对不起你。”宋楚言简意赅地把事情来龙去脉讲了一遍,从雷厉答应和段颖协议结婚,到段家对这门婚事犹豫不定,再到段颖怀了别人的孩子希望能顶包,最后到雷厉以婚后3个月内办理离婚手续为条件答应帮她保守秘密,承认这个孩子是他的。 “那天雷伯母在场,所以老大没办法说出实情。”宋楚小心观察着潘辰的神色,“小辰,我觉得老大应该没有撒谎,你觉得呢?” 潘辰微微抿嘴,没立即回答,而是反问,“他呢?” “他和少卿哥出去找你了。”宋楚趁机替雷厉邀功,“自从你不见后,老大每天饭也不吃,觉也不睡,满世界到处找你。大伙儿怕他出事,都不敢让他开车,轮流陪着他。” 尽管非常厌恶雷厉为家族利益委屈潘辰的做法,但这些天,亲眼所见他不眠不休,像个疯子一样到处找人,宋楚不得不承认江少卿的说法——他爱潘辰,很爱很爱。 “打电话让他回来吧。”潘辰波澜不兴地说。 被她一说,宋楚才恍然,聊了半天,居然忘记给雷厉打电话。于是赶紧掏出手机打给他,而雷厉一听潘辰回家了,激动不已,催着江少卿开快一点,一路连闯了几个红灯,火速赶回家。 到了小区,没等车子停稳,他就跳下车,丢下江少卿,独自上楼。 然而,进门后,他却止足不前,站在玄关处,手足无措地望米.需米小說論壇着前来开门的宋楚。 “她、她在哪儿?” “书房。”宋楚低声说,“我已经把所有事情都跟她讲了。” 雷厉朝楼上看了一眼,紧张地问,“她,她怎说?她相信我吗?” “她没说什么。不过,我觉得她应该信了。”宋楚分析,“她看起来很平静,而且是她主动让我叫你回来的。” 明明听起来很好,可不知怎的,雷厉总觉忐忑不安。 “我让保姆拖着阿姨,趁她们回来前,你快去好好解释下。” “谢谢你,楚楚。” “别谢我。”宋楚瘪嘴,“我做这些不是帮你,纯粹是不想看到小辰伤心。” 雷厉颔首,深吸口气,走上楼。 ** 站在书房门口,他正在考虑好进去后该说什么,坐在飘窗上看书的潘辰已闻声望过来 他呆在原地,好似被点了穴,不能动弹。 直到,听到她遥远而不真实的声音,“回来了?” 他如梦初醒,胡乱应了个嗯后,疾步上前,在离她一尺的地方停下,不敢靠近。 似是看穿他的顾虑,潘辰朝他笑笑,并用手拍了拍旁边空出的座位,示意他过去坐。 雷厉睁大眼,双眸里写满震惊和疑惑。“小辰?” 潘辰没应声,继续拍了拍空位。 如此明显提示,雷厉哪舍得犹豫,走过去,挨着她坐下。 “小辰,我……” “给我念念书吧。”她打断他的话,将手里的小说塞给她,头一歪,靠上他的肩膀。 幸福来得太突然,雷厉愣了足足五秒才扬起唇,“想听什么?” “就这一页吧。”她闭上眼。 雷厉拿起书,清了清嗓子,缓缓念道:“他没有察觉到时光在家里造成的细微而又令人心碎的破坏,这么长日子外出之后,对任何一个有着清晰记忆的人来说,这种破坏都会觉得是一种灾难。” 熟悉的字句让雷厉停下,他侧眸望着阖上眼皮的潘辰,问:“百年孤独?” 潘辰低低嗯了声,“我很喜欢这本书。” “过去都是假的,回忆是一条没有归途的路。”她缓而慢地诵念,“以往的一切春天都无法复原,即使最狂乱且坚韧的爱情,归根结底也不过是一种瞬息即逝的现实。唯有——孤独永恒。” 她的语气沧桑而落寞,听得雷厉心惊,那种不安和恐惧再次涌上来。 “小辰。”他捉住她的手,“对不起,那天我……” “你不用说,楚楚都告诉我了。” “不!”雷厉坚持,“你让我说,有的话,我必须亲口告诉你。” “好。”潘辰直起身,“你说吧。” “孩子不是我的。” “我知道。” “我跟她没有发生过关系。” “我相信。” “你相信?” “我信。”潘辰浅笑,“你忘了,我说过,我只信你告诉我的。” “真的吗?”雷厉还是觉得不敢置信。 “当然真的。如果我不信你,就不会回来。” “那你为什么那天不听我解释?”雷厉不解。 “当时看你支支吾吾的,以为你是默认,后来一冷静,觉得你应该是有什么苦衷,所以没法直接回答。” 不等他发问,潘辰继续说,“之所以这么晚回来,是我创口感染,一直在发烧住院,昨天情况才稳定下来。” 经她提醒,雷厉想起了她的伤,赶忙拉起她缠着纱布的手臂,“这里没事吧?” “跑的时候擦破水泡,受到感染,伤了真皮,可能以后会留疤。”她如实说。 “都怪我不好。”雷厉自责。 “还好不是在脸上。”潘辰自嘲,“要不然,成了丑八怪,就没人要了。” 第73节 “我要。”他将她揽进怀里,“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要你,也只要你。” 潘辰笑笑,贴着他的胸口,眼底浮起一层湿意。 不远处的门外,被迫躲在墙角偷窥的江少卿望着这幅和谐得一塌糊涂的画面,心底隐隐升起不安。 ** 一场激烈的冲突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圆满画上句号。 日子仿佛又回归到平静,起初几天,雷厉始终提心吊胆,每次睁开眼都害怕这一切都是梦,每次跟她分开都怕她会就此消失不见……直到,她主动提出不去三亚,他心中的忐忑才慢慢平静。 “我手还没好,要换药,又不能沾水,去那边不方便,还是等好了再去。”她枕在他腿上说,“到时候,你正好可以陪我们一起去。” “你应该有空吧?还是……”她顿了下,突然抬起头,“你要陪她去度蜜月?” 她话里的酸意让雷厉更加心安。 “蜜月蜜月,当然要甜甜蜜蜜才行。”他捏了下她的鼻子,“除了你,谁能让我甜甜蜜蜜。” “别东扯西扯,直接回答,你们去不去?” “当然不去。”雷厉认真地说,“没有蜜月,没有洞房,除了那张纸,其他什么都没有。宴会结束后我就会回来,以后也不会去那边。” “可是,行礼时司仪要你吻她怎么办?” “我会隔着手套吻她的手。” “好吧,这个勉强能接受。”潘辰躺回去,“对了,那天你给我一张卡,我要去shopping,刷爆你的卡。” “行。”雷厉笑起来,“挑贵的买,要不然刷不爆。” ** 10月9日,雷厉与段颖婚礼当天。 天刚蒙蒙亮,潘辰就缠着雷厉酣畅淋漓地做了一次。 结束后,雷厉搂着她问,“昨晚不是一直叫够了够了,怎么今天又有精神。” “给你提前洞房。”潘辰的手指他身上滑来滑去,“待会儿出了这个门,你就是别人名义上的老公。” “对不起。”雷厉搂紧她,“让你受委屈了。” “那就弥补我吧。”潘辰衔住他的耳垂,呵气,“再来一次。” 还来?雷厉侧头看了眼闹钟,有些犹豫。按照流程,他9点得赶去段颖家接亲,虽然这只是一场协议婚姻,但两家大人全蒙在鼓里,必要的程序,他不得不走。 “留到晚上吧,晚上我保证喂你到够。” 潘辰哼了声,手上继续着动作,没几下,就把他撩得直起来。 “宝贝……”雷厉按住她作乱的手,气息不稳,“我怕来不及。” “我不怪。”潘辰撑着他的胸膛,一个翻身跨在他上面。 “等……呼。”雷厉抓着她的手臂,倏地绷紧腰,喉咙里溢出舒服又痛苦的吟-声。 “你这个小坏蛋。”雷厉咬牙盯着不断起起落落的女人,再顾不上其他,捏着她的腰,开始配合她的动作。 这一次后,天彻底大亮,时间紧迫的雷厉亲了她一下,赶忙去浴室洗澡。哪知洗到一半,她又进来,死缠着他还要再来一次,到最后,连嘴都用上了。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用嘴,看着半跪在地上,双颊凹下的模样,他只觉热血沸腾,什么接亲、仪式全被抛到九霄云外,捞起她,压在墙上狠狠地往里送。 一早上连着三次,他已不是特别敏感,最后足足弄了快一个小时才出来。 潘辰彻底瘫在地上,雷厉替她冲了个澡,再抱回床上,哭笑不得地揶揄,“还要来吗?” “不要了。”潘辰有气无力地说。 雷厉失笑,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那我走了,你再睡一会儿,睡够了再去逛街,有事给我打电话。” “打过来时万一你在行礼呢?”她故意问。 “我也会接。”他保证。 潘辰默默地盯着他,视线一点点刷过那清晰俊逸的五官,慢慢扬起唇,“好。” 雷厉俯身又吻了她一下,起身时,听到她轻声呢喃。 “再见,我爱你。” ☆、第75章 五年后 安静黑暗的卧室里,一个男人蜷缩在床上,明明在熟睡中,眉头却紧紧皱着,像是陷入无尽痛苦的噩梦。 是的,噩梦,一个缠绕了他五年的噩梦。 梦里,他穿着干净的衬衫,兴冲冲地打开门,迎接他的是空无一人的房间。 他抬手看表,依稀不安,这个点,即使她不在,她妈妈也应该在。可是,楼上楼下都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他给她打电话,响了很多很多遍,终于被接起,那边却是一个夹杂着陕西口音的陌生男人。 “额不是偷的电话,真是那姑娘送给额的。”男人急巴巴地解释,“她就让额不要关机,也不要接电话。” 他慌了,冲到楼上,房间里她们母女的衣服、她的毕业证、学位证,甚至身份证一应皆在,独独少了潘母的病历和药。 他跌坐在几个小时前他们欢-爱过的床上,不敢相信这一切。 那一夜,他动用所有可以用的力量去寻找她的踪迹,甚至惊动了爷爷和外公。可惜,除了一段她在火车站的视频外,一无所获。 她离开了北城,放弃了原有的身份,汇入茫茫人海。 他笃信一定有人帮她,所以发疯一样闯进林毓森家里,竟发现对方比他还要吃惊,“她走了?去哪儿了?” 后来,他才知道,原来林毓森已答应替她安排出国,连护照都办好了,可是她却不声不响地走掉。 望着林毓森拿出的护照,他摇摇晃晃地往后退,心惊地发现了她真正的意图。 她要彻底消失在他的世界,任何与他有关的人和事,都被她舍弃。 为什么?为什么你明明说相信我,却还是不要我? 为什么?他猛地睁开眼,紧紧握住胸前垂下的戒指。 “你这个骗子。”他闭上眼,眼角慢慢溢出温润的液体。 自从她离开后,他从未睡过一个整觉,尤其是头两年,一闭上眼脑子里都是她,一颦一笑,欢喜眼泪,一帧帧慢速滑过,宛如一把尖刀一点一点凌迟着他的心。 疼,疼得他根本不敢闭眼,只能把自己关在家里用酒精麻醉自己。 那些夜夜买醉的日子里,他流着眼泪,终于明白自己错得多离谱。 得到全世界又如何?弄丢了她,那些还有什么意义? ** 雷厉翻了个身,紧紧攥着一件她留下的睡衣,用心理医生教的方法,尝试着再小睡一会儿。 迷迷糊糊间,床头的手机骤然猝响。 他皱了下眉,摸过手机,看了眼上面陌生的数字,略显不悦地接起,“谁?” 电话那头默了一下,但能听到清晰的呼吸声。 “谁?”他又问了一遍,并准备如果对方再不说话,就把他骂一顿。 然而,下一秒,那边传来的声音让他彻底石化。 “雷厉,我是潘辰。” 时隔五年,他再一次听到她的声音。他呆若木鸡地握着电话,喉咙涩得发疼。 估计是很久没听到他的响声,潘辰喂了声,“你在吗?” “我、在。”他困难地挤出两个字,声音远得不像是从自己口里发出。 “抱歉,这么晚打扰你。” 她的客气让雷厉没来由一阵恼火,正想说点什么,就听她急急地说,“你现在马上赶到楚楚家,她大出血,要马上送医院。” “出了什么事?你怎么会在楚楚家?”雷厉嘴里发问,动作也没迟疑,迅速起来,冲进衣帽间。 “我现在没时间给你解释,你先过来吧。” “好,我马上过来。”雷厉用耳朵夹着手机,胡乱找了件衣服套上,再快步跑下楼。 到了车库,他边启动车边给她打电话,“你们在少卿家吧?” “对,少卿的公寓。” “我已经开出来,十分钟左右能到,你别急,不会有事的。” 潘辰轻轻嗯了声,临挂电话前,补了一句,“你也小心。” 雷厉怔了下,嘴角扬起,“我会的。” 他的家跟少卿的公寓离得很近,半夜路上车上,一路疾驰,十分钟不到就到了少卿家。 门被打开的一刻,望着站在门口,那个连梦里都在思念的女人,雷厉的心里五味杂陈,不过,显然现在不是叙旧感怀的时刻。 他强压住心中的激动,问道,“人呢?” “在里面,我去背她出来。”潘辰说。 “你背?”雷厉挑眉,“你觉得我会让自己女人干苦力” 潘辰一顿,没跟他争辩,敛起心神,领着他走进卧室。 听到脚步声,宋楚虚弱地抬起头,依稀看到有个男人往床边走来,她脱口叫出,“少卿,是你吗?老公,我好疼。” 床上是大片鲜红的血渍,雷厉的眉头挑得更高,“老二这混蛋,竟然丢下自己女人在这里受罪,看我……” 话没说完,背后突然响起一个女娃的声音。 “妈妈,你们在干嘛呀?” 雷厉震惊地转过头,看向门口穿着小青蛙睡衣,正在揉眼睛的小女娃,嘴巴张得老大,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是我女儿?” 潘辰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不容置喙吩咐,“快送楚楚去医院。” 第74节 雷厉回神,一把抱起宋楚,大踏步往门口走,而潘辰也将女娃抱进怀里,快他一步走到前面开门。 因为潘辰要在后面照顾宋楚,小女娃只能坐在副驾驶位。 雷厉一边开车,一边偷偷地瞄着这个跟潘辰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小女孩。 她有一双特别漂亮又熟悉的眼睛,让他一见到,就萌生出她是自己女儿的念头。 会吗?这是他们的孩子?他从后视镜里看了眼正在照料宋楚的女人,心里升起隐隐的期待。 ** 宋楚被送进手术室,少卿却一直联系不上,最后他只能给江家和宋家各打了电话,告诉他们宋楚的情况。 办好所有事,他终于松口气,走回手术室门口,隔着一段距离打量着她。 5年,时间没有在她身上烙下深刻的印记,她的面庞依旧年轻明媚,只是眉眼间添了一丝柔和和宁静。 多好,有生之年,他还能见到她,听她叫自己的名字。 多好,他还能这么远远地看着她。 多好,她健康地活着。 雷厉微仰起头,逼回眼泪,继续一瞬不瞬地注视她,生怕一眨眼她就会消失不见,而这一切只是另一个黄粱美梦。 潘辰抱着孩子坐在长椅上,即使隔着远远的距离,依然能感觉到黏在身上的灼热视线。 她再次不安地扭了扭身子,引起了怀里孩子的注意,“妈妈,你怎么动来动去的?” “妈妈担心楚楚阿姨。”她半真半假地说。 “我也担心。”女孩儿看了眼紧闭的手术室,问:“妈妈,阿姨会不会跟隔壁婆婆一样死掉?” “不会的。”她抚摸女儿的头发,安慰道,“阿姨还很年轻,跟婆婆不一样。” 女孩抿了抿唇,伸手搂紧她,“可是阿姨流了好多血。” 潘辰挑眉,后悔不该让孩子看到如此血腥的画面,一时不知怎么解释好,只能哄着她,“医生叔叔们会给阿姨补血,补了血,阿姨就好了。” “我知道,是不是就像暴暴龙吃了金蘑菇,就能回血?” “对呀。” “也是吃金蘑菇吗?”孩子好奇。 “不是,是比金蘑菇更厉害的东西。” “比金蘑菇还厉害?”孩子睁大眼,十分好奇,“那是什么?更大、更大的金蘑菇吗?” 在孩子教育上,潘辰一向不给她灌输错误的常识,尤其是不会把游戏或电视里的东西跟现实混为一谈。 孩子没法区分真假,一旦有了错误理念,诸如人死后也可以像游戏角色一样不断复活这类想法,是非常危险的。 “是血包。”她尽量通俗易懂的解释,“就是把和楚楚阿姨一样的血,像输液一样输进她的身体里。” “要扎针吗?”女孩蹙眉,捂住自己的小手,那样子像是自己被扎了一针。 “对呀,所以外婆才不让你爬高,因为一旦摔下来,流了很多血,就会很危险,要扎针,输血。” “我以后再也不爬了。”女孩害怕地说。 母女俩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没多会儿,孩子终究撑不住,睡着了。 潘辰看着怀里的女儿,小心翼翼地挪动手臂,准备脱下衣服给孩子盖上。刚脱掉一只袖子,一件衣服就递了过来。 “用我的吧。” 她顺着衣服看过去,注视那熟悉的五官,鼻子微微发酸。 “谢谢。”怕泄露自己的情绪,她匆忙低下头。 “不要跟我客气。”雷厉把衣服小心地搭在孩子身上,然后挨着她坐下。 两个人都没说话,空气仿佛被凝滞。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雷厉最先忍不住,迟疑地开口,“孩子?” “我的女儿。”她垂着头,淡淡地说,“叫芮芮。” 雷厉盯着她,咽了口口水,“是,是我的吗?” “不是。”她答得很干脆,“她姓罗。” 这个答案像一把利刃插入雷厉心口,极痛泛上来,那种令人窒息的硬块哽在喉头。 5年,他不是没想过她会结婚生子,开始另一段生活,可是光想象就让他痛得不能呼吸,如今亲耳听到,只觉噬骨穿心? 他捏紧拳,脊背绷得紧紧的,如坠冰窟。 他想问为什么,就像他在梦中质问她的一样,为什么不辞而别?为什么丢下他?为什么,要跟别的男人结婚? 然而,所有怨愤涌到嘴边变成了,“他好吗?” “挺好的。” 他看出她不欲讨论这个话题,便问:“你跟楚楚一直有联系吗?” “不,最近才联系的。”她解释,“我托她帮我联系医生,所以才有联系。” “找医生?你怎么了?”雷厉紧张地问。 “我没事。”她偏开头,不去看他紧张的样子。“是我听说光和新研制了一种减缓排异的药,想托她买一点。” “买到了吗?”他问。 “还没有,这个是特效药,需要本人或家属亲自申请预约,所以我才来北城。” “这种药叫什么名字?我帮你买。” “不用了,预约也很方便……” “小辰。”他叫她的名字,双眸里蓄满浓厚的深情,“不要拒绝我,我……” 他顿住,哽咽道,“我现在能为你做的也就这么多。” 潘辰咬着唇,心脏抽痛,忍了又忍,才没让自己哭出来。 “好,晚点我把药名抄给你。” ☆、第76章 宋楚手术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打给律师,同意离婚。 潘辰一直守在医院照顾她,雷厉则坚持每天接送她和女儿来往医院。 他们在一起时,他大多时候不说话,默默开车,只在她不注意时偷偷看她。 半个月后,宋楚情况稳定,被批准出院。 雷厉开车接她们回去。到了家,宋楚上楼休息,潘辰站在客厅,望着沉默收拾东西的男人,慢慢说,“楚楚这边已经安定下来,我也要回去了。” 原本在放东西的雷厉动作滞了一下,问:“什么时候走?” “明天。” 雷厉猛地抬起头,“明天?” “嗯。”她垂下头,“出来好些天,家里还有很多事,芮芮也想外婆……” “明天几点?”他切断她的絮叨,“怎么走?坐火车还是飞机?” “火车。我是黑户,没有身份证,不能坐飞机。”她故意自嘲,想缓解气氛,哪知雷厉更加沉默。 “还是坐飞机吧。”他从兜里掏出钱夹,翻开,在最里层取出一张身份证,递给她。“这个还给你,没有身份证做什么都很麻烦。” 潘辰盯着他手里的卡片,视线一点点模糊。 “拿着吧,我不会再打扰你。”他扯出一个苦笑,“我已经出局了,5年前就出局了。” 潘辰暗暗吸了吸鼻子,缓步走过去,接过自己丢了5年的身份证。 他松手,却在卡片离手的瞬间伸出手臂,把她猛地抱到了怀里。 很大的力道,她来不及反应,倒是情绪很诚实,在贴上他胸口的刹那,眼泪夺眶而出,再也止不住。 他用力箍住她,终于问出憋在心里5年的问题,“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你明明说过相信我,为什么要走?” 为什么要走?这个问题,在得知一切真相后的母亲也问过她。 5年前,她躺在医院,盯着白色的天花板一遍遍告诉自己,结束这段痛彻心扉的感情,无论段颖所说是不是真的。 他们之间有太多的阻隔,段颖的居心叵测,那一纸证书,还有他们各自的家庭、他的左右为难无一都是挡在他们面前的大山。 她累了,不想再翻山越岭,因为每翻越一次身体和心脏都好痛,那种痛竟比发炎的伤口还蚀骨。 林毓森说要帮她出国,她口里应着,心里却有了另一个计划。 她主动回去,装成什么都不在乎。在他放松警惕时,偷偷联系了一个以前采访时做假证件的人,买了两张身份证。 她做了最周密的计划,安排好出逃路线,故意在10点多用他给的卡消费,又在手机里设置自动发送短信功能,拖延他发现的时机。 一切都很顺利,她成功避开监控,带着母亲逃离北城,开始新生活。 只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她会想起那个疯狂的早上,想到他眷念又愧疚的眼神,想到他落在额头上的吻,还有那句“等我回来!”以及自己饱含深意的“再见”。 那天,他并不懂,她说的再见,是告别,是不再见! ** 她吸了吸鼻子,回答他,“我累了,不想再等下去,想过一种新的生活。” “可是你答应过我。” “我反悔了。”她说。 他默然,把她箍得更紧,“你这个骗子。” “对不起。”她说。 “你这个骗子。”他的声音哽咽。 “对不起。” 第75节 “你这个骗子。”他勒紧她,像是要把她嵌进身体里。 她已经泪流满面,却还是说:“对不起。” 他紧紧抱着她,在挤掉她胸腔里的最后一点空气时,忽然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呢喃了最后一句话,松开了手臂。 他说得很低,但她听得很清楚,只有三个字。 他后退一步,头偏向另一边,问:“几点的火车?” “早上9点20。” 他抿唇,沉默地望着地板,沉吟道:“我叫人送你。” 似乎是料到她会拒绝,他抢在前面说,“就这么说定了,他8点在楼下等你。” 说完,不给她开口机会,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背影孤独而清晰。 ** 第二天一早,潘辰告别宋楚,带着女儿下楼。 接她的人很早就等在楼下,见到她立刻迎上来,笑着打招呼,“潘小姐,早!” “小陈?”潘辰惊讶,没想到来人竟是以前负责接送她的司机。 “潘小姐还记得我?”被认出来,小陈很高兴,“算起来咱们5年没见了,昨天雷先生说让我来接你,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潘辰笑笑,没有接话。 “你样子一点都没变。”小陈视线落在她身边的小女孩身上,“这位是?” “我女儿,芮芮。”潘辰摸了下女儿的头,柔声说,“芮芮,叫叔叔。” “叔叔。”女孩儿甜甜地叫了声。 小陈扯了下嘴,眼神复杂地看着小孩,呢喃道,“原来你已经结婚了。” 潘辰抿唇,没回答,把手上的行李递给他,“麻烦你了。” “没事。”小陈接过箱子,放进后备箱。 上了车,潘辰抱着女儿坐在后排。 小家伙正是好奇心最旺盛的时候,对座椅中间的中央扶手很感兴趣,“妈妈,这个是什么?” “扶手,用来给你搭手的,就像这样。”潘辰给她做了个示范。 “那这个呢?”小家伙指着上面的一个按钮。 “这个?”潘辰被考住。 “那是控制椅背后的显示屏的。”小陈接过话,“你按一下,就能打开前面的显示屏。” 小家伙其实特别想试试,不过还是先抬头看了眼妈妈,得到允许后,才小心翼翼地按了一下。 椅背上的显示屏哗地亮起,几秒后,屏幕上出现选择菜单。 “里面有歌,还有动画片。”小陈说。 潘辰伸出手,按下菜单里的视频文件夹,很快《猫和老鼠》的片头跳出来。 小家伙没看过《猫和老鼠》,不过小孩对动画片都有种天生的热爱,一下子就被逗趣的情节吸引,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不时还咯咯咯地笑。 小陈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她们,试探地问,“潘小姐,你后来去哪儿了?” “在一个小县城。”潘辰含糊道。 “离北城远吗?” “还好。” 小陈听出她不愿透露,不再多问,调回视线,专心开车。可没过一会儿,还是憋不住说,“雷先生还是单身。” 潘辰干干地哦了声。 “你离开没多久,他们就离婚了。”小陈不管她想不想听,继续说,“那个女人根本没有怀孕,她是骗先生的。” 潘辰把头扭向一边,没接话。 关于她离开后的事,在她和宋楚取得联系后,宋楚已全盘告知。 他找了她两年,走遍了她坐的那趟车所停靠的全部城市,联系了所有跟她认识的人。 他坚持跟段颖离婚,结果被段家报复,联合其他董事将雷家彻底踢出董事会,幸好有其他兄弟守望相助,他的父亲才只是以保外就医的形式承担了法律制裁。 宋楚说他从没忘记过她,其实,她何尝又不是? ** 《猫和老鼠》每集片长很短,一集放完,小家伙扯她的手,“妈妈,没了。” “还要看吗?很快就要到了。” 小家伙瘪瘪嘴,央求道,“再看一点吧。” 潘辰无奈,只好探身去帮她选下一集,可摁了好几下都没反应。 “这个屏幕可能有点接触不好,有时候要多按几下它才会灵。”小陈解释。 潘辰依言重重按了几下,哪知一下子按太多,竟退出了原来的视频,戳到另一个文件里。 她哎了声,打算退回去,手指却在看到跳出的画面时,硬生生地停在空中。 画面的背景是在厨房,一个女孩背对镜头站立,手里提着电动打蛋器,高速转动的机器发出嗡嗡的搅拌声。 镜头一点点拉近,专心干活的女孩似乎感觉到有人在靠近,忽然转过身,一张特写的脸跃于屏幕。 等着看动画片的芮芮惊奇地叫道,“妈妈,你怎么在电视里?” 潘辰把她搂进怀里,没说话,倒是视频里的女孩子开了口,“你怎么进来了?” “我来看你做成什么样了。”视频里传出一个男声。 “还差一点点。”女孩拎高打蛋器,指了下盆里已经变成白色泡沫状的奶油,“只要这个勾成直角就可以了。” “哪里有勾?”画面晃了下,一个男人的后脑勺闯进镜头里。 “这里呀。”女孩指给他看,“就这个,看到没?” “这个吗?”男人伸出手勾起那团翘起来的泡沫。 “你干嘛弄它?”女孩打了他一下,“你洗手了吗?” “没洗。”男人把沾着奶油的手放进嘴里,尝了尝。“好像不够甜。” “不会吧?我放了挺多糖啊。”女孩紧张地放下打蛋器,学着他的样子挑起一团奶油,正想尝,手便被他捉过去,放进了自己嘴里。 “讨厌。”女孩脸红,却听他一本正经地说,“还是你的手比较甜。” 画面陡然晃了两下,下一瞬屏幕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大大的玻璃盆,依稀还能听到女孩子含糊的声音,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嘴。 十几秒后,视频结束。 “咦,怎么没了?”芮芮诧异。 “没电了。”潘辰哽咽地抱住她,下巴在她头上蹭了蹭,滚烫的泪水划过脸颊,刀割般的疼。 文件夹里还有好多视频,不用看她都知道那些都是关于她的。用力闭上眼,她按下中央扶手上的按钮,屏幕彻底黑暗。 她含泪盯着驾驶座的椅背,没头没脑地问,“是他让你给我看的吗?” 小陈愣了下,领会她话里的意思后,急忙解释,“不是的,不是的,我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 “平时先生看的时候都是戴耳塞,我听不到声音,不知道他在看什么。”小陈急切保证,“真的,我没有骗你。” “那你怎么知道里面有动画片?”潘辰质问。 “那是上个月,送老夫人、先生还有他的小外甥去机场,路上小孩哭得很厉害,先生放了动画片哄他。” 似是怕她不信,小陈再接再厉地说,“我真的没骗你,先生平时用的耳塞就在椅背后。” 潘辰看了眼,果然看到椅背后的袋子里有一副耳机。 看她似乎信了,小陈终于松口气。“其实,先生平时都自己开车,只有心情不好或者不能开车时才会让我去接他。” “每次他一上车就坐在后面,戴上耳机,什么都不说,但有几次我见他看着看着就突然笑起来。” “我一直以为他是在听音乐或者笑话什么的,没想到。”小陈看了潘辰一眼,大着胆子说,“潘小姐,先生是真的喜欢你,好几次我送喝醉的他回家,都听到他在叫你的名字。” 潘辰没再说话,转头看向窗外飞逝的景物。5年的时间里,两旁的街景似乎没有多大改变,但仔细瞧,还是能发现很多不一样的地方。 就像他们,早已不复从前。 ☆、第77章 到火车站,潘辰把女儿抱下车,接过小陈递来的行李箱。“谢谢你,小陈。” “不用客气,能再见到你,我很开心。”小陈搓手,视线往后方瞟了一眼。 “我也是。”潘辰牵起女儿的手,教她,“芮芮,跟叔叔再见。” “叔叔再见。”芮芮乖巧地朝他挥挥手。 “再见。”小陈笑着朝她挥手,抬头看潘辰时,嘴巴动了动,欲言又止。 潘辰怕他再提雷厉的事,忙说,“好了,我们进去了,你也回去吧。” 说完,一手牵着女儿,一手拉着行李箱,准备进站。 “潘小姐。”小陈还是叫住她,然后一鼓作气说,“这一路,雷先生一直跟在我们后面。” 潘辰讶然,满面困惑地望着他。 小陈吸口气,用下巴努了努斜后方的位置,“那辆车从我们出来就一直跟着我们。” 顺着他的指示看过去,潘辰看到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因为停得太远,又夹在一堆车中间,看不清车里是否有人。 可能是之前被质疑过是雷厉的“帮手”,小陈赶紧解释,“你别误会,这些不是雷先生教我说的。我只是觉得,觉得他有点可怜。” “他可能知道你不想见他,又想看看你,所以才远远跟在后面。”小陈感怀道,“潘小姐,我知道你已经结婚,我再说这些话不合适,可是先生他对你……” “小陈。”潘辰闭了闭眼,眼底酸涩一片。 第76节 她扭回头,强迫自己不去看那辆车,再对小陈说,“今天麻烦你了,以后有机会到丽江玩。” ** “你就这么眼睁睁看她走?”瞿白望着瘫在沙发上的雷厉,“你不是找了她五年,怎么?真放下了,还是你真打算跟楚楚单位那个叶什么的美女一起?” “我跟她没什么。”雷厉闭着眼说。 “没什么?”瞿白睨了他一眼,“我倒是听说她四处跟人家讲跟你已到谈婚论嫁的地步。” “吃过几次饭就能谈婚论嫁。”雷厉挑眉,“只不过老太太比较中意,加上是王叔介绍的,所以约过几次。” 瞿白哪里会不知道他的情况,叹口气,“你说你啊,没见到人到处找,见到了又把人放走。” “不放能怎么样?”雷厉怅然一笑,“她现在有自己的家庭,难不成让我去破坏他们。” “你确定她结婚了?” “孩子都有了,难道有假?”那个小女孩跟她长得那么像,让他想自欺欺人那不是她的孩子都做不到。 瞿白看着双眸赤红的他,犹豫道,“其实,你有没有想过,那孩子可能是你的。” “想过。刚看到孩子的时候我就有种强烈直觉孩子是我的,可事实不是。”雷厉苦笑。 “你为什么那么肯定?”瞿白好奇。 “她主动提出让我带孩子去做dna检测。”雷厉想起那日,在他进一步探问孩子父亲详细信息时,潘辰突然说。 “雷厉,我知道你怀疑芮芮是你的女儿,我并不想多解释,你明天带她去做dna检测,让结果来说明一切。” “如果孩子真是我的,她怎么敢让我去做dna?” 瞿白蹙眉沉思片刻,提出另一种可能,“说不定她是故意这么说,因为她笃定你不会带孩子去。” “你想,如果她不这么说,你疑心忡忡一定会私下去查孩子的身世,而她主动让你去测,你反而会打消疑虑。”瞿白总结,“这是人的逆向思维。” “其实依依跟孩子聊过,发现有很多疑点。”瞿白一一道来,“孩子现在4岁,算起来正好是潘辰离开你那年怀上的,以当时的情况,我觉得她不可能一离开北城就跟另一个男人结婚生子;另外,孩子说她跟妈妈和外婆住一起,还说外婆一个人在家,会怕怕。” “她真这么说?”雷厉心扑通扑通狂跳。 自从知道孩子跟他无关后,每次看到孩子他的心都像被沾了盐水的鞭子抽打,因为她时时提醒着自己,潘辰忘了他,现在属于另一个男人。 所以,他尽可能避免跟孩子接触,也就没法探问这些。 瞿白的话让他豁然燃起希望。“你的意思是,她骗我。” “是不是去她家看看不就知道。” “她家在哪儿我都不知道。”雷厉苦笑。 “你是真蠢还是糊涂了?”瞿白没好气地说,“她那天不是对小陈说,让他去丽江玩,这不就说明她在丽江。” “再说,她之前给你打过一个电话,你把号码给国-an,马上就能锁定她的范围。” “可是”雷厉犹豫,“万一她本来就想逃开我,我这样找过去,不是逼她再逃一次?” “如果那样,跟现在又有什么差别,归根到底都是永不相见。”瞿白叹口气,“当初她离开的原因无论是出于不信任你,还是累了,不想再继续,时至今日,这些问题都已解决,你们之间除了5年的空缺,没有任何问题。” 雷厉沉默,眉头拧成死结。 “你到底在犹豫什么?”瞿白不明白,“如果她真的结婚生子,过得幸福,你就当断了自己的念头,彻底死心;如果没有,你就去争取。” “我不知道她还愿不愿意给我这个机会。”雷厉压住眼眶。“这么多年过去,我怕她早已不爱我。” “女人比男人长情。”瞿白道,“而且,就算她对你感情淡掉,难道你就没有让她重新爱你的能力吗?” “雷厉,你经历过刻骨铭心的爱情,应该明白有的人错过了,就是一辈子的痛。” 不要让她成为你得而复失的肋骨。 这是瞿白那天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当夜,他做了一个梦,梦里他躺在手术台,意识清醒地看着医生取走他的肋骨。 啪的折断,清脆的声响响彻整个手术术。奇怪的是,那根骨头明明已经脱离他的身体,可他仍觉很痛,像是全身每一根骨头都被随着那一声脆响裂开,痛得他猛地睁开眼。 漆黑的夜里,他睁着眼,大口大口地喘气,浑身是汗。梦里被取走的肋骨隐隐发疼,真实得可怕。 宋博彦说,从人体学的角度,人有12对肋骨,在开胸手术中常会去掉一根,而在骨科中也常会取肋骨作为原料。但是,临床中,有许多被摘除肋骨的病人常年被疼痛困扰,而且疼痛往往来自于被摘掉的肋骨,在医学上被称为幻肢痛,机制不明,至今仍无法给出合理科学的解释。 怎么才能消除这种幻肢痛,一种是心里干预让病人接受幻肢已消失的事实,而另一种就是植入一根人工肋骨。 他不愿意用一根新的肋骨去替代,唯有去找寻他遗失的唯一。 ☆、第78章 丽江,一座充斥爱与奇遇的风情古城。 有人在这里邂逅,有人在这里疗伤,有人会来这里,选择遗忘,或者被遗忘,然后,从这里开始流浪,又或许,终止流浪。 雷厉站在古城门口,望着与水车合影的游人,双手插在大衣的口袋里,掌心握着的是一张写着地址的小纸片。 瞿白没有推断错,她在丽江,经营着一家在网络上颇有名气的客栈,生意很不错,秘书足足等了两周才订到房间。 当然,不是用的他的名字。 她客栈的位置不在游客集中的地段,虽然网络上有很多住客详尽地给出了路线图,但怕客人找不到,她通常都会在客人入住当天联系客人,再详细说一遍怎么去,有时还会派人来接。 五分钟前,雷厉接到了她的电话,“吴先生你好,我是猫窝的老板娘,你在我们这里预定了一个庭院房,我想问,你到丽江了吗?” “我已经到了,在古城门口。”雷厉压着嗓子,不想让她听出来。 “你已经在古城门口了?”潘辰惊讶,“这么快,我看你发来的航班信息是11点到。” “我改签了。” 潘辰哦了声,又问,“你能找到我的客栈吧?需不需要我派人来接你?” “不用,我能找到。” “那好,你如果找不到就给我电话。” 雷厉从兜里掏出纸片,再次看了眼上面早已烂熟于心的地址,笑了。 ** 穿过繁华的商业街,拐过两条小巷,远远就看到了她的客栈招牌。 很可爱的名字——猫窝。 木质的牌子上刻着两个圆滚滚的字,还有一条慵懒的小猫。 雷厉站在门口,看着半掩的门,久久不敢推门进入。 在等待确认房间的两周里,他搜遍了有关这家客栈的信息,在住客的评价中,逐渐拼凑出很多有用的信息。 “老板娘好漂亮,还有个很可爱的女儿,不过现在貌似是单身哟。” “第五次来丽江,经朋友介绍入住猫窝,窝了一个月,彻底被迷人有魅力的老板娘折服,可惜我不是男人,否则一定追求她。” 还有直接表白的,“罗姐姐,我爱你,我愿意永远留在猫窝陪你。” 下面跟着打趣的人,“少来,爱罗姐的人已排了一个加强排。” “怎么才加强排,已经加强连好不好?” “你们都错了,是一个军。” “一个军?难道不是全银河系?” 不难看出,住客们很喜欢她。而瞿白没猜错,她在骗他,她的新身份姓罗,而她说女儿姓罗,纯粹误导他,她没有结婚,至少现在没有丈夫,否则不会引得一群“狼崽子”在哪儿示爱表白。 果然是个骗子。 雷厉深吸口气,抬手推开门。 脚踏进去的一刻,一个可爱声音响起。“眉眉阿姨,来客人了。” 是芮芮。 她从吊篮椅上跳下来,跑到他身边,一下认出他,“叔叔?” “你还记得我?”雷厉吃惊,认真算起来,他们只见过几次,没想到小家伙的记性那么好。 “记得。”芮芮点头,“我和妈妈坐过你的车。” “你怎么来了?”她问。 雷厉蹲下来,与她平视,“我来看你,还有,你妈妈。” “妈妈不在,她带外婆去打针了。” “外婆生病了?”雷厉关切地问。 “外婆膝盖疼。” 屋里走出一个年轻的姑娘,见他们在聊天,立马走过来,略显戒备地把芮芮拉到身后。“先生,你找谁?” 雷厉起身,表明身份,“我是来住店的?” “住店?”姑娘看了看他空空的两手,甚是不信,哪有住店不带行李的。 “对不起,我们这里已经没房间了,你去别的地方看看吧。” “我有预定。” 预定?女孩挑眉,“是我们这儿吗?”不可能啊,他们就剩一间空房,已经被预定走,那客人订了两个月,这人一点行李都没有,怎么都不像。 “是这里。”雷厉从兜里掏出一张预定记录打印单递给她。 姑娘仔细看了看,发现他正是那个一口气付掉房租的阔气住客。 “不好意思。”她尴尬地笑笑,“我看你都没带行李,所以……” 她干笑两声,赶紧让开路,“吴先生,这边请,我带你去看看房间。” “眉眉阿姨。”芮芮突然扯了下她的袖子。 “怎么了?” “他不姓吴,他是雷叔叔。”芮芮纠正。 女孩低头看了看芮芮,再去看雷厉,一头雾水。 “对,我不姓吴,帮我订房的是我朋友。”雷厉解释。 第77节 女孩哦了声,“你有带身份证吧。” “有。” “那就好。”女孩领着他走进屋子,一边给他办入住手续一边介绍,“我们这里一共有三层,一楼的两个房间是老板娘家自己住的地方,二楼三楼是客房。你的房间在二楼,朝南那间,里面有独立的卫生间,楼下的茶室、客厅、洗衣房都是公用的,你可以用,不过11点以后讲话要小声点,因为芮芮外婆身体不好,需要好好休息。” “另外,我们这儿不提供餐食。”眉眉把身份证还给他,“你要吃饭,需要去外面吃,或者自己买菜在厨房做,但是,做完得负责把厨房收拾干净。” 确认自己讲清楚了,眉眉从吧台里绕出来。“走吧,我带你去房间。” 跟网上评价一样,这间房是客栈最好的房间,不仅大,有独立卫生间,还有一个小阳台。房间正对着楼下的院子,阳光普照的日子,坐在阳台的摇椅上,捧一本书,沏一壶茶,想想都很惬意。 眉眉把钥匙交给他,“对了,我们这里不提供洗漱用品,我看你应该没带吧,最好晚点去街上买一点。” “好。”雷厉接过钥匙,迟疑道:“你们老板娘什么时候回来?” 眉眉噗嗤笑出声,抬头打量他一眼,略显夸张的叹口气,“哎,又是一个慕名来的。” 雷厉没介意她的揶揄,反而认真的问,“有很多人慕名而来吗?” “多,多如牛毛。”眉眉顿了下,“不过,没一个能俘获她的芳心,所以你也别做梦。” “是因为她有喜欢的人吗?”雷厉又问。 “这我怎么知道?”眉眉白了他一眼,“你这么想知道,自己去问她呗。” “行了,你先休息吧,我下去了。”眉眉说着退出房间。 等她下楼,雷厉在房间里转了一圈,然后仰躺在床上,脑袋里回荡着女孩的话,心里一阵高兴,她不接受任何人,是不是代表他还有机会? 房间里有植物的清香,让人身心放松,竟不知不觉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好像听到楼下有响动,没多会儿听到芮芮的声音,“妈妈!” 她回来了?雷厉猛地弹起来,快步走到阳台,又怕被她发现,连忙往后撤几步,隐在窗帘后。 她和母亲站在院子里,5年不见,潘母看起来老了些,但精神似乎不错。 “妈妈,我来拿。”芮芮小手拽着她手里的环保袋,显然是想给母亲分担。 “很重。”她笑着说。 “我拿得动,给我嘛。”芮芮撒娇。 潘辰无奈,只好让步,“那我们一人拎一边吧。” 芮芮提着一根袋子,两人并排往里走,很快消失在他的视线。 ** 进了屋,潘辰把东西放进厨房,洗好手,走回客厅,拿起账本,问:“阿眉,二楼的吴先生到了吗?” “到了,已经办好入住。”阿眉想起来,“哦,他不姓吴。” “不姓吴?” “对,他说是朋友帮忙订的,他姓雷。” “雷?”潘辰睁大眼,“你说她姓雷?” “对呀,叫……”阿眉想了想,“叫雷厉。” 潘辰握紧账本,嘴角微微翘起。 他,到底还是来了。 阿眉想起雷厉,又说,“那人还挺有意思的,要住两个月,一件行李都没带。” “是吗?”潘辰笑了笑,“他人呢?出去了吗?” “没有,还在楼上。” 潘辰往楼上看了眼,没说话,继续记账。 ** 一楼之隔,雷厉贴着门,把她们的对话一字不漏地听到耳朵里。 原以为知道是他后,她会上来赶自己走,可是从中午一直等到第二天傍晚,她都没有上来。 雷厉反复揣度她的想法,一夜未眠。 又饿又累的时候,忽然听到敲门声。 他吓得跳起来,盯着那扇木门。 咚咚咚,敲门声继续。 他紧张地咽了口口水,好像外面是洪水猛兽。 “雷叔叔。”门外传来稚嫩的声音。 是芮芮。 他愣住,急忙去开门。 门外只有芮芮。 “雷叔叔。”芮芮仰起头,“你下来跟我们一起吃晚饭吧。” 啊?雷厉惊诧,“你说什么?” “外婆让我上来叫你一起吃饭。”芮芮开心地说,“妈妈今天烧了啤酒鸭,很好吃的。” “外婆让你来叫我?”雷厉震惊。 “对呀。”芮芮点头。 “你妈妈呢?”雷厉追问。 “妈妈在厨房烧饭。”芮芮答非所问。 “妈妈知道外婆让你上来吗?”雷厉问得更具体些。 “知道呀。”芮芮抬高手,“妈妈还让我把这个给你。” 雷厉低头一看,发现她手上拿的是一袋旅行用洗漱套装。 他惊喜得说不出话,半晌才颤着手接过那个意味深重的小袋子。 “谢谢。”他揉了揉芮芮的头,“你先下去,叔叔洗个脸就下来。” 简单洗漱一番后,在屋里困了两天的雷厉终于走下楼。 芮芮正端着一张小凳子往院子里走,见到他甜甜地说,“叔叔,我们在院子里吃饭。” 他快步上去,想帮她拿,一转头却发现潘母正拿着碗筷从厨房里出来。 他怔了一瞬,叫道,“阿姨!” “下来了?”潘母淡淡一笑。 雷厉点头,伸手要去接她的东西,被她拒绝,“不用,厨房里还有一锅汤,你去端出来吧。” 他何尝不知道这是潘母在给他创造机会。 他递去一个感激的眼神,慢腾腾地挪到厨房。 厨房里,只剩下潘辰一人,正在收拾台面上的调料。 他站在门口,轻轻咳嗽了声,怕突然出现吓到她。 潘辰回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转过头继续收拾台面。 他清清嗓子,“阿姨让我来端汤。” “在那边。”她随手一指,“有点烫,用布包一下。” 她不咸不淡的态度让雷厉心里七上八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先把汤端出去。 吃饭时,除了芮芮,其他人都没怎么说话。雷厉心下忐忑,味同嚼蜡。 “叔叔,我妈妈烧的菜不好吃吗?”芮芮突然问。 “好吃。”雷厉看着潘辰,“你妈妈烧的菜是我吃过最好吃的。” “那你为什么只吃饭,不吃菜?” 雷厉怔住,发现自己只顾着猜她的心思,竟只扒拉米饭,没夹一筷子菜。 雷母看了他一眼,暗叹口气,夹了一块啤酒鸭给她,“尝尝这个,小辰的拿手菜。” “谢谢阿姨。”他感激看着雷母,把鸭肉放进嘴里。 “好吃吗?”芮芮盯着他。 “好吃。”他用力点头,喉头一阵酸楚。5年了,他竟还有机会吃到她亲手做的菜。 “好吃就多吃点。”一直没说话的潘辰突然说,而后又在点头时不大不小地嘟囔道,“2天不吃东西,真当自己事铁人。” 是谁说过,有时候埋怨比示爱更让人窝心。 雷厉心下喜悦,开始不断夹菜,并时不时看她两眼。 吃过饭,潘母带芮芮出去散步,雷厉帮忙把碗筷收到厨房。 “我来洗吧。”他主动说。 潘辰倒没有谦让,递给他抹布和洗洁精,人退到门口。 感觉到她一直盯着自己,雷厉犹如芒刺,洗碗时手滑了好几次。 “你到底会不会洗?”潘辰叹气。 “我……”雷厉尴尬。 潘辰挑眉,挽起袖子走过来,从他手里接过碗,“行了,你出去吧,我来。” “不要。”听到她让自己走,他下意识就拒绝,伸手想把碗抢过来,却抓住了她的手。 潘辰挣了下,被他抓得更牢。 “小辰!”他艰难地挤出她的名字,“我。” “你来干嘛?”潘辰抢断她的话。 “我,我来,我来看看你。”他结巴。 第78节 “现在已经看到了。”潘辰面无表情地说。 雷厉眸色暗下,“我知道,你不想见我。” “那你还来?”她反问。 “我。”他张着嘴,半晌才说,“我想见你,很想。” 潘辰盯着他,心口像塞了一图面,胀得发痛。 见她沉默不言,雷厉当她是生气,心里发苦。“如果你不想见我,我待会儿就走。” 沉默,良久的沉默,空气仿佛被倒了胶水,黏糊糊的。 “猫窝的规矩是全额付款后,不退房费。”潘辰没头没脑地扔下一句话。 雷厉愣了一瞬,猛地捏紧她的手,“小辰,你同意我留下?” “我不同意,你会走吗?”她反问,并没有抽出手。 “不会。”雷厉笑起来,眼底竟又隐隐的泪光。 “谢谢,谢谢你,小辰。” 潘辰望了眼他下巴上刮胡刀拉的伤口,叹息,“待会儿我陪你去买把电动刮胡刀吧。” ** 宋楚在知道她就这么接纳雷厉住下来时,为她抱不平,“你真的原谅他了?” “谈不上原谅。”她叹气,“5年前我答应过要陪他一起度过难关,答应过会信任她,可我中途逃了。 这些年每个夜里,我失眠时都会想过去的事,想如果我再坚持一下,再多相信他一些,我们或许早就在一起了。” “这几年我没跟你们联系,一是想逼自己放弃,二是怕他其实已经开始新生活,然而,我们都没有。” 那天,在小陈车上看到那些视频,她终于承认,这么多年过去,她依然爱他,她放不下,他们都放不下。 潘辰泪水潸然而下,“楚楚,我妈告诉我,人这一辈子有很多选择的机会,选错不可怕,怕的是再也没有机会弥补。” 所以,在她向小陈透露自己在丽江时,她已下决定,如果他能来,她会再给他一次机会,也是给自己一次机会。 过错是暂时的遗憾,错过是永远的遗憾,他们已有五年的遗憾,不能抱憾终身。 end 正文结束。 本书由(熊猫没眼圈)为您整理制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