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误入皇子书院》 第1节 本图书由(慕寒雪影)为您整理制作 ==================== 穿越之误入皇子书院 作者:宝马香车 内容介绍: 刚穿越,就不小心染指了传说中狠佞残暴、杀人不见血的九殿下,一夜之间沦为全城通缉犯! ——人艰不拆! 千辛万苦逃离魔爪,却不想遇上了更变态更残忍的将军府四少爷,仗着自己会武功动不动就拿剑指着她的鼻子! ——累觉不爱! 不经意间从地牢救了个美少年,结果美少年一睁眼就要“以身相许”,嚷嚷着要她对他负责? ——少年何弃疗? 当然,这些都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白司颜为了拜师学艺,费尽唇舌才说服父王让自己女扮男装进到了全天下最有名的天岐书院。 结果…… 上学的第一天,就跟那个好不容易甩掉的美少年成了……同桌! 上学的第二天,就被身为“师兄”的那个变态四少爷毫不留情地“指导”了一遍武功! 上学的第三天,同样身为“师兄”的九殿下因为犯了戒条被罚下天字阁,光荣地成为了她的同床室友! 白司颜无语问苍天……这日子还能过吗?! 当然,这还不算上之后出现的,传说之中她所谓的指腹为婚的未婚夫…… 白司颜,医学系天才,梦想着成为白莲花的女汉纸。 百里长歌,人傻钱多,据说是南曜国第一……花痴郡主? 天岐书院,天下第一的贵族书院!盛产皇亲贵胄,但凡有点儿势力和地位的皇子王孙都会被送到这里深造,所以当你进去之后,就会发现前后左右坐的都是皇子、世子、郡王……一股高大上的气息顿时扑面而来! 【湿父篇】 开学第一课,长得比女人还漂亮的男人坐在讲师台上,自称是他们的老师。 “我叫闻人海棠,从今天开始你们归我管,现在从第一排开始,每个人说一句自我介绍。” “学生澹台文叡……” “学生陈子越……” “学生一树梨花……因为一树梨花压海棠,噗!” “……” 然后,某女一语成名,并且被罚站了整整三天三夜! 【未婚夫篇】 某日,某女幽会帅锅,被逮了个正着! 某大帅锅一脸不爽地看向来人:“你是谁?” 来人一拍胸肌,冷哼:“老子是她夫君!” 某女摇摇头:“不…更准确的说,是夫君候选人之一。” 来人大怒:“靠!你哄老子的时候怎么没说老子是候选人?!” 某女叹了口气:“愚蠢的男人啊…你爹难道没有告诉过你,女人的话是不能相信的吗?” “靠!百里长歌!信不信老子现在就——嗷!” 话音未落,就被某女一脚踹出了窗子! “别理他,咱们继续!” 某大帅锅还在犹豫:“那你刚才说的那些…还算不算数?” “算算算…”腻味儿之前,都算! 本书标签:宠文 女强 爽文 腹黑 励志 专情 =================== ☆、1、有种穿越叫不作死就不会死 “砰!” 划破长空的枪声犹在耳际,来来回回萦绕不去,仿佛就是一秒钟之前发生的事情。 可是……眼前…… 夜风之中,白司颜拼死拼活地从湖里爬出来,瑟瑟发抖地裹着一身湿淋淋的衣服,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个古色古香的庭院。 举目望去,四周都是亭台楼阁,雕栏玉砌,不远处的长廊上挂满了一盏盏大红色的灯笼,繁复的窗花,精致的飞檐,还有摆在石桌上的一把尚未来得及收起的古琴……以及,从热闹繁华的街道那头,隐隐约约传来的女子的叫唤声,柔腻得让人忍不住暴出一身的鸡皮疙瘩。 “客官……来玩呀!” “这位大爷……来我们宜香苑看看好不好,姑娘们保准把您伺候得心情舒畅,四体通泰……” “哟,张公子!你怎么才来呀……燕燕可是等了好久呢!” …… 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唰唰唰抖了一地的鸡皮,白司颜抬起头来,看了眼高高悬挂在半空中的那轮明月,忽然间觉得一阵寂寞空虚冷…… 客官?这位大爷?张公子?!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难不成……她真的、穿越了?! 靠!要不要这么坑爹?!穿越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穿越意味着没有网络没有电脑没有跑车没有灰机没有空调没有世界杯…… 当然,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让白司颜肝肠寸断心如刀割的是—— 这里只有她一个人! 从这一刻开始,她跟狗妞她们算是被彻底分开了!变成了两个世界的人!永远都见不到了! 想到这里,白司颜不禁悲从中来,怨念深深。 ——要不是母亲逼着她去跟那些所谓的商业精英,实际上就是一群披着人皮的衣冠禽兽们相亲,她也不会一气之下把他们揍得连他们妈都认不出来! ——要不是他们妈怒火中烧气势汹汹地找上门来骂街,她也不会被母亲以轰炸式的咆哮折磨了整整五个小时! ——要不是裹着一肚子火气和怨愤,她也不会在狗妞的教唆下,脑子一热跑去牛郎店泄愤! ——要不是借酒消愁喝得醉醺醺的,她也不会迷迷糊糊地就把那个牛郎的衣服给扒了! 不,不对,这里需要更正一下!应该是……要不是那个牛郎太没节操主动献身,她也不会把持不住扑了他! ——要不是那个牛郎太入戏太卖力太疯狂,她也不会行动不便被狙击手逮住了机会一枪给崩了! 走马观花似的把穿越之前的情景回忆了一遍之后,白司颜捂着脸坐在台阶上,心中的千言万语逐渐汇成了一句至理名言—— no!zuo!no!die!why!you!try! 这可真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此恨绵绵……无绝期…… “汪汪……呜呜呜……汪!呜呜……汪汪汪……” 正在白司颜黯然神伤情难自抑的时候,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忽然蹿出来一只雪白的松狮,一边委屈地叫着一边急哄哄地冲过来砰的一下重重地撞到了她的身上,白司颜被吓了一跳,抬头就看着那蠢狗直接就把自己整个儿给撞翻了过去,在台阶上连着打了两个滚儿掉到了地上。 “噗——!” 看到那雪白的松狮以狗吃屎的姿势趴在了地上,白司颜一下没忍住笑了出来。 听到她的声音,小松狮猛的浑身一颤,仿佛受到了什么极大的惊吓似的,跳起来撒丫子就要跑,然而左前脚的脚掌大概是受了伤,一踩下去没站稳,便又就地翻了个滚儿。 “好蠢的狗……” 忍不住吐了个槽,白司颜走过去把那只小松狮抱了起来,果然发现他的爪子上沾满了血,正要凑过去检查伤势,那只小松狮却是挣扎着从她的怀里跳了下去,一瘸一瘸地跑了开,约莫跑了十多米远,才停下步子回过头来,看了眼白司颜。 见她没有追上去的打算,那只白狮犬竟然又返身折了回来,噌噌噌地跑到她的脚边,一口咬着她的衣摆就往边上扯。 白司颜不由抽了抽眼角,完全不明白它是什么意思……这小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扯了几下没扯动,小松狮不由着急了起来,围着白司颜一边转一边汪汪的叫,转而又扑通扑通地跳上了台阶,像是在招呼她跟过去。 见它叫唤得厉害,白司颜只得走了过去,一路跟着那小白狗在院子里绕来绕去转了三四个弯儿,才见它急急忙忙地窜进一座精致而又不失恢弘的阁楼里。 “啊!” 不小心踢到什么东西,白司颜差点绊了一跤,低下头借着灯笼的光线扫过去一眼,却是差点儿没把她吓一跳! 刚才被她不小心踢到的……躺在地上的那个东西,不是别的什么,却是个人……而且好像还是……死人?! 眼睛还圆溜溜地瞪着,眉心处插着一支类似武侠片中才有的飞刀……白司颜不由蹙了蹙眉头,伸手把那柄飞刀拔出来看了两眼,心道做工还挺精致。 “汪汪!汪汪汪!” 受不了她的磨蹭,小松狮又抓狂似的对着她狂叫了几声。 “好了好了,我马上过去还不行吗?” 抬眸朝四下扫了一圈,看着七零八落横躺在地上、挂着树枝上、趴在栏杆上、倒在柱子上、横在楼梯上……的尸体,白司颜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莫名地觉得背后有点冷。 很显然,这个院子里刚刚经过了一场相当激烈的打斗,双方的实力相差不大,所以各自的伤亡都很严重,一方是劲装武士,另一方却是身着粉色裙裳的女子,其中有几个女子的脸上戴着金色的面罩,大概是想掩人耳目。 第2节 看那面具做得精致,白司颜忍不住手痒,摘了一个下来戴到了自己的脸上,作势要去吓那只小松狮,一抬头,却见那白花花的影子已经一溜儿跑到了阁楼上,似乎是在引她去救什么人……意识到这一点,白司颜不由加快步子追了上去。 然而,还没等她走到门边,屋子里忽然传出了一个凌厉的声音,裹挟着浓浓的杀气,隐约间却又似乎透着一股原本不应该有的妖魅。 “谁在外面?!” 白司颜没有吭声,看到屋子里横七竖八地躺着一群衣着暴露的舞女,大概可以想见先前骄奢淫逸的场面,只是不知道谁那么心狠手辣,竟然把她们全杀了?! 啧啧……太不怜香惜玉了…… 摇头叹了一口气,白司颜小心翼翼地跨过尸体,朝发出声音的那个方向走了过去,在绕过屏风之后,白司颜终于看到了那个说话的人,然后…… 就再也挪不开眼睛了。 那是一个相当俊俏的美少年,不知道被什么人用红绳子绑在了床上,发丝凌乱衣衫不整……原本就有些单薄的衣襟敞开了长长的一条缝,一直延伸而下,看起来有些衣不蔽体,虽然把该遮的地方都遮住了,却反而更加的撩人。 及至脚踝的青丝绸缎般垂落而下,几乎铺到了地上,有一小束搭在裸露的肩头,用紫色的细绳扎了一个结,明明是姑娘家才会有的打扮,放在他身上却合衬得不行,显得又轻佻又冷艳,又独特又不羁,却是没有一丝半毫的不妥。 大概是被人下了药,少年的双颊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艳丽得像是要滴出血来,可偏偏皮肤白的像珍珠一般细腻柔亮,紧抿的薄唇比刀子还要锋利,更比血色蔷薇花还要妖娆。 一双丹凤眼微微眯着,拉得又细又长,天生上扬的眼尾勾勒出狐魅的线条,看起来深诡莫测,不可捉摸。 见到有人走进房间,少年立刻横眉杀来一记眼刀,目光冷冽慑人,叫人不寒而栗。 然而,此时此刻,白司颜的脑子里来来回回,却只有两个字—— 妖!孽! ☆、2、有本事来打我呀 看到白司颜一身淡蓝色的长裙,湿哒哒的裙角还在滴着水,像是刚从水里面捞出的一样,虽然脸上带着花蝶宫的面具,但很明显……她不是花蝶宫的人。 独孤凤凛微蹙眉头,冷冷地看着来人,倨傲的面庞上是毫不掩饰的敌意和厌弃,若非他现在受困于此,恐怕连瞟都不会多瞟对方一眼。 “出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药物的作用,本该冷冽如霜充满杀气的两个字,从那张殷红的薄唇里吐出来,瞬间就变了一个味道,散发着一种媚入骨髓的妖惑。 话音一落地,不等白司颜有所反应,那少年的脸色便兀自黑了三分,双颊却是因为气血的涌动,红得愈发的妖艳,宛如碧池之中盛开的一朵烈火红莲,炙热得仿佛能点燃十里长河。 一时间,白司颜不由得看迷了眼,在心底下情不自禁地喟叹了一声。 天底下竟然还会有这样的极品尤物,简直就是妖孽中的妖孽……哪怕现在有人站出来说他是千年狐妖变的,她都毫不迟疑地信了! 帅哥她见过不少,但是俊美撩人到这种地步的,还真是头一遭。 舔了舔嘴唇,白司颜觉得喉咙有点渴。 见十步开外的那个女人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一路从上看到下,又从下看到上,目光火辣辣的,如同猛兽遇到了猎物那般,散发着贪婪的气息,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独孤凤凛顿时拧紧了眉心,凤眸之中怒气更盛,奈何体内的药物发作得太厉害,若非他用内力强压着,只怕早就承受不住昏死了过去! 憋闷了好半晌,独孤凤凛才强忍住吐血的冲动,勉强开口呵斥了一声。 “再不走,我就杀了你!” “杀我?”却听那女子闻声一笑,不以为然地反问了一句,“就凭你?现在?呵呵……你要是能杀我,只怕早在我进门之前就动手了,还会由着我大摇大摆地走进来,看见你这个样子吗?” 闻言,独孤凤凛目光一狠,仿佛要把白司颜碎尸万段! “汪……呜呜呜……汪汪!” 小松狮听不懂他们的对话,还在焦急地为主人担忧,殷勤地从这头跑到那头,又从那头跑回这头,咬了咬白司颜的裙角,又抬起爪子挥了挥了那少年垂落在地上的青丝,似乎是想白司颜去把那少年身上的绳子解开。 而在半空之中,四目相对,隐约间仿佛有无形的火花噼里啪啦地在闪烁! 一个充满了凌厉的煞气,一个则是不怕死地在挑衅,却是谁都不肯示弱,想要从气势上压倒对方! “汪……呜!” 地上,雪白的小松狮还在迈着小短腿蹦跶,因为先前跑了不少的路,前爪的伤口恶化得很严重,走两步就滚上三个跟头,看起来又可怜又委屈。 见状,白司颜到底有些不忍心,收回视线迈步走了过去,打算帮那只松狮包扎伤口,然而还没等她走出两步,软榻上的那个少年便就冷然喝住了她,口吻凌厉阴沉,透着不容违抗的霸道。 “滚出去!” 没想到那妖孽美人动不了还这么猖狂,白司颜不由勾起嘴角邪邪一笑,忍不住想要逗逗他,即便快步走了上去,抱起小松狮凑到他的面前,对着他狠佞的凤眼招了招爪子。 “你让我滚我就滚啊?凭什么?我就过来了,你又能把我怎么样?想杀我啊,来呀……呵呵,你都自身难保了,就别这么颐指气使了行吗?要是我现在走了,你确定你这样子能活到明天?” 少年愤恨地侧开脸,喉心一阵气血上涌,不知道是因为药物的作用,还是纯粹被气的。 “不用你管!” “那可不行,你想死那是你的事,可我不能见死不救啊!更何况……还是像你这样娇艳欲滴秀色可餐入口即化的妖孽大美人儿……要是就这么死了,岂不是太可惜了?” 听到白司颜每用一个成语,少年的脸色就暗下三分,凛冽的杀气顿时溢满了整个房间,就连窝在白司颜腿上的小松狮,都似乎感受到了主人强烈的怒气,埋着脑袋瑟瑟发抖,呜呜地闷哼声,不敢再叫出声。 扯下一片布条帮小松狮包扎好腿上的伤口,抬眸见到少年一脸盛怒的表情,白司颜毫不怀疑……如果不是因为被结实的绳子五花大绑地捆着,丫绝对会亲手捏爆她的脑袋! 只可惜,他现在不仅被死死地绑着,还被喂了类似媚药的东西。 才一转眼的功夫,那双颊上的红晕就弥漫到了耳根处,甚至一路延伸到了脖子,便是那双杀气凛然的眸子,都不由自主染上了几分媚态,将一双细长的凤眼勾勒得妖娆而风情。 看到那两片殷红的唇瓣上咬出了一道血痕,白司颜终于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立刻放下松狮,伸手就要去解缠在少年身上的红丝带。 “卧槽!你还真想死啊?!用得着那么死脑筋吗?求我一下又不会怎么样……说不定我心情一好就顺手把你给救了……” 不等白司颜的手指触到绳子,独孤凤凛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喊了一声。 “滚开!别碰我!” 白司颜救人心切,却是见不得他自虐,扬起手来一爪子就捏住了他的下巴,继而凑上前去笔直看进了那双妖魅的眸子里,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你!他!妈!给!我!闭!嘴!” 大概是从没想过有人敢这样对他,还敢这样吼他,独孤凤凛瞬间就被震住了,黑眸中一闪而过诧异。 下一秒,却见白司颜松开了手,继而拿着手指头,对着他的脸颊戳了一下,又戳了一下,嘴里还念念有词。 “我就碰你了!就碰你了!碰你了又怎么样?想打我啊,有本事来打啊!” 独孤凤凛终于忍不住。 “噗——” 一口血喷到了地上! ☆、3、中看不中用啊 看到妖孽美少年吐完血后脑袋一沉就昏迷了过去,白司颜立刻伸手扶住了他,在触到他身子的刹那不禁吓了一跳。 好烫! 就算是隔着两层皮肤,白司颜都能清晰地感受到指腹下的血管烫得灼手,血脉之中奔腾而过的血液像是要沸腾起来,完全超出了正常人能承受的温度! 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忍到现在,白司颜不得不承认,这个少年的忍耐力相当惊人! “喂喂!醒醒!还活着吗?!喂喂喂?!你再不醒过来,我可要脱你的衣服了……” 伸手拍了拍少年的脸颊,白司颜不无关切地叫了两声,然而那人只紧闭着眼睛,咬着牙关闷不吭声,眉心深深地皱成了一个川字,俊脸上满是痛苦的神情,像是在极力忍受着什么,也不知道究竟是醒了还没醒。 见他没有反应,白司颜只能自作主张将他放平了身子,看着缠在少年身上那绕得五花八门的绳子,白司颜不是没有犹豫的…… 毕竟刚才看那少年的表情,恨不得碎了她的骨头似的,要是真帮他解开了绳子,万一他醒了过来,岂不是立马就把她给撕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她好像也没得罪他什么啊? 又不是她想要跑到这里来的,明明就是他养的那只蠢狗生拉硬扯把她拖过来的,她好心好意地想要救他,丫不领情就算了,居然还要杀她?简直不可理喻好吗?! 要不是看在他生了一幅好皮囊的份上,就他这种高高在上唯我独尊的臭脾气,她早就一巴掌挥过去把丫扇到墙上去了! “咳、咳咳……” 正琢磨着,妖孽美少年顿时又哑着嗓子咳了一口血,额头上的经脉因为巨大的痛处一根一根暴了起来,看着很是骇人,两片原本殷红的薄唇逐渐变成了淡淡的紫色,就连眉心处都渐渐地浮现了红色的血晕。 不行!再这样下去,这只百年难遇的妖孽大美人儿就要香消玉殒了! 白司颜到底还是怜香惜玉的,尽管知道救人有风险,解绳需谨慎,但本着一副行侠仗义的好心肠,还是一咬牙,俯身解开了绑在美少年身上的绳子。 “呼——” 就在绳子崩开的一刹那,窗外忽然吹进来一阵风,把蜡烛熄灭了。 一下子适应不了室内暗淡的光线,白司颜只觉眼前蓦地一黑,心头紧跟着砰的一跳……下一秒,后颈上顿然就多出了一只手,五个指头深深地抠进了她的皮肉里! 完了!要死了! 在脑袋被狠狠地按下去的刹那,白司颜忍不住在心底哀嚎了一声,留下了悔恨的眼泪! 她就知道,不能解开他的绳子! 他一定是故意装昏骗她的! 果然,她还是太单纯了……吗? “唔!” 本以为会被直接扭断脖子,却不想脸上的面具在刹那间被掀了开,紧跟着一阵天旋地转,肩膀重重地敲到了木板上,瞬间撞得她整条手臂都麻了! 不等白司颜回过神来,嘴巴上忽然一软,贴上来两片炽热的唇,在滚烫的触觉之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丝的腥甜…… “该死!” 这是在被当成解药吃干抹净之前,那个少年说的最后两个字! 口吻之中的鄙弃之意,白司颜就算是想装作没有听见,都无法轻易忽略…… 靠!他这是什么意思?! 他以为她很稀罕染指他吗?!好吧……貌似还是有点稀罕的!怎么说也是个百年难遇的美少年,走过路过,怎能错过? 但是! 就算她存了那么一点点的小心思,也只是想想而已,实际上主动把她扑倒的那个人是他好吗?!她又没拿着刀逼他!居然还敢当着她的面嫌弃她,简直不能忍! 一个时辰后,因着咽不下那口恶气,某人明明痛得脸都快裂了,还要强撑着用一种十分不屑的口吻,嘲讽着哼了一声。 “切~中看不中用,老娘还没找到感觉就蔫菜了,原来是个二等残废啊!” 刹那间,朦胧的月光下,妖孽美少年俊脸一绿,阴测测地飘来了三个字。 第3节 “活腻了?” “不……没有!啊……我错了!救……命……!”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有亮,院子里就传来了匆匆的脚步声,步子整齐划一,训练有素,好像来了不少军队。 不过多时,就有人大步流星地闯进了房间,满是惊恐地跪倒在了地上。 “属下救驾来迟,还望王爷恕罪!” “嗯……?” 抬手按了按太阳穴,独孤凤凛微蹙眉头,颇为慵懒地坐了起来,一时间脑子里昏昏沉沉,没有什么思绪,听到护卫上将的声音,也只是不耐烦地哼了一声。 护军首领却像是很怕他似的,连头也不敢抬,听他那么一哼,不由得心头一震,立刻又心惊胆颤地重复了一遍。 “属下救驾来迟,请王爷……责罚!” “哼……你还知道自己来迟了?” 缓缓拉开细长的眼睛,独孤凤凛微勾嘴角冷冷一笑,黑眸之中陡然迸射出一道凌厉的寒光,明明是不温不火的口吻,却把地上跪着的那个三大五粗的魁梧将领吓得连说话都结巴了。 “属下知、知罪!请……请王爷责、责罚!” “一百军棍,罚俸三年,这个处罚会不会太重了?” “不、不重!一点也不重……”不知道是担心对方会下更重的惩处,还是那一百军棍跟他心理预期的惩戒相比而已轻松了不少,只见那护军统领忙不迭地答应了下来,末了还不忘给独孤凤凛磕头行了一个大礼,“是属下失职!属下甘愿接受处罚!谢王爷开恩!” “呵……”勾了勾纤长的眼尾,独孤凤凛淡淡地扫来一道视线,轻哼道,“那还不快滚去领军棍?” “是!是!属下这就去!属下这就去!” 感恩戴德地从地上爬起来,护军首领片刻也不敢在屋子里多呆,连连应了两声便要转身滚走,然而还不等步子迈过门槛,屋内忽然又传来了一声轻哼。 “等等。” 护军首领脸色一僵,不得不硬着头皮快步走了回去。 “不知王爷还有什么吩咐?” 随手抓了件袍子披在身上,独孤凤凛左右扫了一圈,没见到昨夜里的那个人影,不由微微阴郁了眸色,吩咐道。 “去把金翎卫叫来。” “是,王爷!” ☆、4、蛇蝎王爷 “啊……好困……什么声音这么吵?” 打了个哈欠,白司颜下意识展开双臂想要伸个懒腰,然而才一抬起手,就撞到了木板上,磕得她指节疼。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脑子里尚且混沌一片,神智还处在半梦半醒之间,只是全身酸软无力,尤其是腰部,像是要断掉一样,两条腿也不像是自己的,虚弱得失去了知觉似的,时不时还颤上两下。 “嘶——” 正打算坐起身,却不防脑袋磕到了什么,疼得白司颜倒抽了一口冷气,瞬间清醒了不少。 懒懒地扯了扯眼皮,白司颜躺回到地上,缓缓撑大了眼睛,继而拿眼珠子往四下左转了两圈,右转了两圈……借着外头微弱的光线,白司颜研究了好半天,才终于搞清楚她躺在了什么地方! 如此扁平狭隘连手臂都伸不直的空间,除了床底……还能是哪里?! 靠!好端端的她怎么会躺在床底下?! 她卧室的那张床可是专门请人定做的,kingsize级别的超极大床好吗?别说横着竖着斜着怎么滚都行,哪怕睡五个人上去都不会觉得挤,质感柔软得能陷进半个身子,舒服得让人躺在上面睡上十年二十年都不会觉得腻…… 等等!不对,这不是床的问题。 昨个夜里,她好像穿越了,然后跟着小松狮上了阁楼,见到了一只千年难遇万年难求的妖孽美少年……再然后,她就激动了一下下,不忍心妖孽美少年受苦,手贱地解开了绑在他身上的绳子……再再然后,妖孽美少年在药性的作用下突然间发疯似的把她扑倒了,还一脸嫌弃的样子……再再再然后,闹腾了大半夜,她实在受不了了,趁着妖孽美少年小憩的时候,偷偷摸摸地爬到了床底下躲着。 最后,躲着躲着……她就支撑不住睡了过去,直到刚刚被外头噪杂的声音吵醒。 这么说来,那只妖孽美少年,现在还在屋子里?! 艾玛!绝对不能让他发现了!不然一定会被他毫不犹豫地掐死的! 小心翼翼地爬到床边,白司颜颇为心惊胆颤地掀开帘子的一角,偷偷朝外瞄了一眼……却不想,这不瞄还好,一瞄瞬间就懵了! 只见床头整齐划一地站着一排身着劲装的武士,一个个腰配尖刀,神情萧肃,长年累月积聚起来的杀伐气息,便是隔着十多步远,都能清楚地感觉到! 虽然是第一次见到那一排武士,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来历,但凭着白司颜的直觉和判断,这十二人应该是属于军队中的精英人物……这一点不难判断,从他们无可挑剔的站姿,以及从容不迫的气质,还有眉眼间的沉着自负,就足以看出他们的地位和身价。 “王爷,这些刺客……怎么处理?” 正震惊着,便见那十二人之中较为年长的一位走上前两步,指着门外一字铺陈开的尸体,开口问了一句。 王、王爷?! 那个妖孽俊美脾气恶劣的少年,竟然是个王爷?!居然是这么尊贵的身份?! 难怪他说话的口吻那么霸道,除了滚就是滚……其实她早该猜到的,一般人哪里会把“滚”字挂在嘴边,别人不让他滚就不错了。 完了完了,这下真的完了! 才刚刚穿越过来,人生地不熟的,还不知道自己是谁,就得罪了这么一个大人物,看起来还非常的难对付,这……以后的日子还能好过吗?! 抚着额头沉重地叹了一口气,白司颜有种想哭的冲动……狗妞,韩山鸡,圣母月,还有纪小腰……你们不在,我好没安全感啊! “全部拖下去,挂在城门口,鞭尸三日。” 阴测测的声音忽然从一侧的架子后传了出来,听得白司颜心头一阵发毛……是他!昨天晚上的那个妖孽美少年! 因为角度的问题,白司颜没能瞅见那少年的身影,只看到一片紫色的衣角随风轻轻飘着,如果说的不是那种话,声音倒是很好听,但是一听到“鞭尸三日”这四个字,白司颜就觉得脊背一阵发凉……哪怕她不是尸体,都有种被鞭笞的错觉。 没想到那妖孽美少年年纪轻轻的,居然这么心狠手辣,简直跟韩山鸡有的一拼!果然长得越好看的家伙,心肠就越歹毒吗? 想起韩山鸡,白司颜不免又是一阵凄凉。 虽然传说中韩山鸡的手段很可怕,但至少她绝对不会对自己下手,而眼前这位……就不一定了! “没想到花蝶宫的人这么大胆子,不过是近几年才出来兴风作浪的门派,一群不入流的贱婢,在江湖上还没站稳脚,居然也敢行刺王爷……”站在最那头的一个青年随意把玩着手里的金色面具,不像先前那位长者一样严肃,口吻听起来颇为轻佻浪荡,“呵呵……还真是为了钱连命都不要了。” “应该不只是为了钱,花蝶宫的宫主属下见过一次,不是那种急功近利的人,如果没有绝对的把握想必不会轻易动手。否则,花蝶宫凭着一群女流之辈,也不会崛起如此之快……她们之所以甘心冒这个险,定然还有其他的原因。”另一位看起来略显文气的年轻人跟着接了一句。 “哼!管她是不是为了钱!敢对王爷下手的人都该死!老子现在就去踹了他娘的老窝!灭了那群不长眼的臭婆娘!” 本以为说这话的会是个三大五粗的糙汉子,然而白司颜抬眸一看,却是个十五六岁的孩子……这粗口爆得还真是让人捉急! 说着,那小子一揣怀里的刀,作势就要冲出去砍人。 妖孽美少年这才慢条斯理地开了口,淡淡地哼了一声:“回来。” 那小崽子不服气,一脸的怨怒:“可是……” “没有可是,”妖孽美少年口吻淡漠,并没有刻意地加重话音,听在耳里却是语气霸道,不容半分的辩驳,“花蝶宫的事让凤九去处理,你想砍人,等他把幕后主使之人查出来再去。” 听到这话,那小子才撇了撇嘴角,安安分分地走了回来。 对此,白司颜只想说……什么叫“你想砍人等他把幕后主使查出来再去”?!敢情王爷您一开始就没打算阻止他去踢馆灭门啊?!您这么纵容自己的下属真的可以吗?! “凤五,你过来……派人把这张画拓印一千张,贴到城墙上,便是掘地三尺,也要把她给本王找出来。” 听到这话,白司颜不由一惊! 卧槽!难道是在说她?! 这是要分分钟逼死她的节奏吗?感觉快要活不下去了! ☆、5、长得像的都抓起来 唤作凤五的男人走上前,接过画像看了一眼,继而微蹙眉头,给了一句评论。 “长得……有点模糊。” 噗……! 白司颜一个没忍住,差点就喷了出来! 艾玛这孩子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直白啊……什么叫长得有点模糊……还有这种说法吗?! 然而,很快……在听到那妖孽美少年说的下一句话之后,白司颜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妖孽美少年漫不经心地说。 “无妨,但凡长得像的,都抓起来。” 靠!算你狠! 似乎有些好奇自家的王爷会对女人感兴趣,先前那个一直把玩着面具的青年不由好奇地探过头来,看了眼拿在凤五手里的画像,继而脸色微微一僵,忍不住重复了一遍。 “长得还真是……看不太清楚呢……” 闻言,独孤凤凛面不改色地挑起凤眸,淡淡地扫过去一眼。 “你有意见?” “咳……属下不敢。” 对上那淡漠之中藏匿着锋芒的视线,青年不由尴尬地轻咳了一声,不敢说自家王爷的半个不是,在意识到自己似乎在无意之中戳到了王爷的痛处,即便立刻转移话题! “只是属下不明白,王爷为何要如此大张旗鼓地全城搜捕这个女人?难道她跟昨天晚上的刺杀有关系?可属下听闻花蝶宫的女人多妖艳貌美,这画上的女子……未免也太……” 倒了杯水,独孤凤凛正要抬手喝,闻言蓦地就暗下了脸色,不等他把话说完,就听到“咔嚓”一声脆响,指尖握着的白玉杯在瞬间被捏了个粉碎,飞溅了一地的茶水! “呃……” 说话的青年吓了一跳,顿时噤了声! 众人跟着也是一惊,没想到王爷的反应会这么大,就连方才那个咄咄逼人的小崽子,也是一下子吓呆了,赶忙抬起手肘捅了一下那个青年,示意他不要多嘴多舌没事找事。 青年默默地闭上嘴巴,颇为胆战心惊地回了他一个“就算你不捅我我也知道说错话啦”的眼神! 床底下,白司颜看不清那宣纸上的画像长什么样,正聚精会神地竖起耳朵听着,希望从那青年的嘴里多搜集一些线索,以便换个画风打扮自己,却不想正听到关键的地方,就被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心下不免一阵捉急! 未免也太怎么样了?!你说啊!你倒是说清楚一点啊! 在死一般地寂静了整整半分钟之后,独孤凤凛才幽幽地抬起手来,重新倒了一杯茶水,凑到嘴边啜饮了一口,继而从那两片冰薄的唇瓣中缓缓吐出了几个字,打破了屋子里过于压抑的气氛。 “七天,本王给你们七天的时间,如果没有找到她,哼……” 第4节 轻轻哼了一声,妖孽美少年没再说话,只淡淡地给了众人一个漫不经心的眼神。 ——后果你们懂的。 白司颜在心中默默地脑补了一句旁白。 “是!属下定当竭尽全力!” 众人先是被他那眼神扫得微微一震,继而齐刷刷地抱拳应声,肃穆的面庞上似乎隐约可见松了一口气的神态,可见刚才确实是被吓得不轻。 正说着,门外忽然有人匆匆赶了进来,陆续禀报道。 “回王爷,西厢房没有人!” “王爷!东厢房没有发现可疑的踪影!” “启禀王爷,整个北苑都搜遍了,也没找到任何蛛丝马迹……” …… 接着,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进来禀告的下属一个接一个跪在了地上,俯首低着脑袋不再做声,没有那少年的赦免不敢站起来,便是连目光也不不敢乱瞟一眼。 “凤一,”在几人忐忑不安的静候下,那妖孽美少年终于开了金口,缓缓站起身来,在屋子里踱了两步,“你留下来再仔细查探一遍。” “是,王爷。” 较为年长的男人沉声应了一句,虽然言行举止一丝不苟,不卑不亢,然而对那个未及弱冠的少年,却是相当的敬畏,并没有因为他年纪小而有所怠慢。 眼看着那抹紫衫飘乎乎地晃了过来,白司颜立刻往后躲了起来,几乎全身的神经都在刹那间绷了起来,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别说她胆儿小,你胆儿肥你出去试试啊! 特么这只心狠手辣的蛇蝎美人都已经杀气腾腾地下了死命令,要全城通缉她!要是她现在被发现了,下场绝对比那堆拖出去被鞭尸的尸体更惨烈好吗?! 这几天真是倒霉透了,又是遇到渣男,又是被母亲凌虐,好不容易花钱寻了个乐子,还给一枪崩了,穿越就穿越吧……结果莫名其妙就被人睡了,到头来人家还要杀她,这世上还有没有天理了?还有没有王法了?! 就不能让她好好地过个安稳日子吗?她宁愿穿越到乡村里去种田,也不要心惊胆颤地趴在床底下,被那么恐怖的家伙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处之而后快! 看到那紫衫停在了床边,白司颜不由小心肝儿一颤,额头哗啦啦就开始冒冷汗……不会吧?难道被发现了?!不要啊!她不想死得这么不明不白这么冤枉好吗! 咬了咬嘴唇,白司颜一紧张,脑子里就噼里啪啦地转得飞快,已经开始很认真地考虑起来—— 要是真的被发现了,她是不是应该立刻咬舌自尽给自己一个痛快?! 不然,那个蛇蝎美少年肯定会为了发泄怨气,把她吊起来慢慢地往死里折磨!到现在她都还很清楚地记得,昨夜里她故意嘲笑他的时候,丫气得脸都绿了! 这么想着,白司颜下意识地就尝试着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瞬间疼得眼泪都快掉了下来…… 还是那句话,no—zuo—no—die—why—you—try!她简直活生生就是作死的节奏!艾玛……她知道错了还不行吗?!她以后改还不行吗?!她发誓从今以后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还不行吗?! 就在白司颜深深地沉浸在悔恨的泪水中的时候,眼前那抹华丽深紫忽而一转身,即便大步走了出去。 “哼……我们走!” ☆、6、一穿变成通缉犯 片刻后,屋子里几乎是整齐划一地响起了吐气的声音,白司颜跟着也精疲力尽地松了一口气,莫名地腾起一阵死里逃生的庆幸。 那个妖孽美少年,何止可怕,简直恐怖好吗! 幸亏她昨天晚上机智地爬到了床底下,不然……后果绝对不堪设想! 门外的走廊上,凤五跟着那紫衣少年走在身后,默默地拿着那张宣纸,垂眸对着上面那个只大致描摹了面部轮廓,唯有一双眼睛画得炯炯有神的画像,摇摇头浅叹了一口气……他可以肯定,除了王爷本人,就算是那名女子大摇大摆地走在路上,恐怕也没人能将她认出来。 当然,独孤凤凛是绝对不会说的……昨夜里光线太暗,他根本就没看清楚那个该死的女人长什么样! 明确地认识到自己是特大“通缉犯”,白司颜自然不敢轻举妄动!哪怕屋子里的人都一溜烟儿走没了人影,她也没敢从床底下爬出来,生怕冷不丁地冒出个人来,顺手就把她给出卖了!不管怎么说,她最近的运气实在太背,要是再不小心谨慎点儿,指不定就翻船到阴沟里头,到时候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唯一值得侥幸的是,那妖孽大美人儿一大早就把小松狮给送出去治伤了,否则就凭那小家伙的忠犬样儿,狗鼻子嗅来嗅去的,早晚坑了她。 翻了个身,确定四下没人,白司颜立刻伸出爪子从床头拽个枕头下来,继而垫在后脑勺下面,想着一时半会儿出不去,便干脆接着睡……她还没说呢,昨夜里腰都快被玩断了,现在浑身上下哪儿哪儿都疼,又酸又累的,那蛇蝎美人不感激她救了他一命也就算了,还分分钟想要嫩死她,真是不可理喻,丧心病狂! 许是没睡饱觉的缘故,白司颜这一合眼,很快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一觉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天色都暗了,夕阳斜斜地从窗口照进来,投射在她的半张脸上,有些微微的灼热。 听到肚子咕咕叫了两声,白司颜才忽然意识到,她一整天都没有吃东西,胃里空空的有些难受,虽然睡了大半天养足了精神,但身上还是没什么力气,饿得连手指头都在轻轻发颤……好吧,她承认她其实是被饿醒的。 爬到床边,小心翼翼地掀开帘子朝外面转了一圈,又聚精会神地竖起耳朵,以雷达般的效率仔细地探听外头的动静,却是空空荡荡地一片,十分的静谧,除了隐隐约约的虫叫和偶尔的鸟鸣,就没有别的什么声音了。 可见早上那伙人没有在这个宅子里搜出什么,差不多已经撤走了。 “嗷……心塞的人生……” 捶了捶酸痛的后腰,白司颜用一种相当蛋疼的表情,一边抱怨着一边从床底下爬了出来,因为身上的衣服昨夜里都被撕烂了,所以她现在身上裹的是…… 没错,就是床单! 扶着床板,白司颜的双腿到现在都还有些微微地打颤,又因为在床底下躺了大半天没动,都有些麻了,费了好些力气才勉强能站起来,试着走了几步才逐渐适应。 跑到门外转了一圈,确定没人之后,白司颜才匆匆跑回屋子里,把整个房间都翻了一遍,其一是为了找衣服,其二是为了找食物。 但……理想总是美好的,现实呢……从来都是残酷的。 屋子里除了那些看起来很贵的装饰品和一张桌子,几张椅子,还有一个嵌玉镶金的精致屏风之外,就只有摆在正中间的那张大得有些离谱的床,连个放衣服的柜子都没有……也就是说,这个房间,不是卧房,联想起昨夜里见到的那些妖娆歌舞伎,白司颜大概猜出来,这间屋子十有八九是用来夜夜笙歌寻欢作乐的场所。 骄奢淫逸啊真是骄奢淫逸……摇着头,白司颜不无感慨地轻叹了两声,抬眸看了眼空空荡荡被清扫而空的桌子,突然间就有点愤愤不平了起来! 怎么可以这样!这是为什么?!凭什么! 早上她被吵醒的时候,明明就看到桌子上摆满了水果和点心,还有一套相当精致华贵的杯具!她甚至还清晰地记得,那杯子上鎏金色的光晕绽开在那只妖孽美少年白皙修长的指尖,勾勒出了一幅美得惊醒动魄的画面! 可是现在呢?! 为什么杯具没有了!水果也没有了!点心也没有了!而且……甚至连那块暗红色的桌布,也都没有了?! 难道那些都是妖孽美少年的私人物品?他走到哪儿带到哪儿?!只有他在的时候才会有,人一走,就全收走?! 靠!要不要这样!王爷殿下您这么省吃俭用,您的父皇知道吗?! 万分心塞地扶着柱子,白司颜感觉自己已经饿得快要晕了过去,连日来积累的怨念在这一刻达到了空前的高度,谁要是拿根针来戳一下,指不定整个人就砰的一声爆炸了!他妈以后谁敢再说穿越好穿越妙,穿越呱呱叫,她就一巴掌扇死丫! 不得已之下,白司颜只好从床帐上撕下一根布条扎在腰际,裹着一身的床单,扶着墙壁气娇喘连连地走出去觅食。 嗯,她觉得她现在一定特别的弱柳扶风! 但是这种样子被别人看见的话,恐怕只会被当成是疯子或者神经病吧?! 一连找了好几个房间,才终于在一个屋子里找到了点心,在看到整整齐齐摆放在盘子上的甜糕时,白司颜几乎能感觉到自己的狗眼在瞬间闪出了几千万伏特的金光! 唔……虽然是拿来祭祀用的,但白司颜已经饿得双眼昏花双腿乏力,管不了那么多了!毕竟她也是被逼的,否则怎么可能做出跟死人抢吃的这么心酸的事情来?!这一切都不能怪她,要怪就怪该死的穿越,还有那个…… 该死的蛇蝎美少年! 就在白司颜伸出狗爪要去拿糕点的时候,门后忽然闪进来一个人影,裹挟着一阵急风,逼面而来的还有一个男人鸭子般难听的声音。 “找到了!她果然在这里!” ☆、7、才出虎坹又入狼窝 紧跟着,还没等白司颜的指尖触上那块甜糕,后颈上就蓦地一痛,被人重重地砍了一记手刀! 而指尖和甜糕的距离,在那一瞬间,就从咫尺变成了……天涯。 昏过去的前一秒,白司颜几乎是用一种怒不可遏的声音,在心底下恼火地咆哮—— 这是在玩她吗在玩她吗在玩她吗?! 为什么不让她吃饱了再被砍晕?!心塞的人生坑爹到这种地步,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以后谁敢再说穿越好,她必须一万个巴掌扇死丫一万次,不解释! 不知道过了多久,白司颜再一次饿得忍不住醒了过来, 深深地皱着眉头,某人从头到脚从内到外都在散发着极度不爽的气息……靠!刚刚那个时候,是哪个没长眼的混蛋砍晕了她?! 最好不要让她再撞见,否则她说什么也要碎了他! 挣扎着撑开厚重的眼皮,从外头射进来的光线有些刺眼,白司颜一下子适应不了,硬生生被逼出了几滴眼泪,下意识想要抬手去揉脑门,却发现双手被什么东西紧紧绑着,半点儿都动弹不了。 “该死……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眯了眯眼睛,白司颜皱着眉头左右扫视了一圈,屋子看起来有些破败,靠墙的位置堆着高高的柴火,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杂物,显而易见是某个院子里堆置闲物的柴房。 看了眼被粗糙的麻绳紧紧绑着的双手双脚,白司颜顿然间又有了骂人的冲动——她到底造了什么孽,老天才会用如此坎坷的命运对待她?! 被砍晕她就不说什么了,对方武功高强,她又饿得头昏眼花,战斗力根本就不在一个层面上。 被绑在柴房的柱子上,她也不说什么了,至少有门有窗有屋顶,不至于让她晒着淋着,空间还比床底下宽敞…… 但是……这都已经过了至少整一个晚上了吧?天又亮了有没有?!为什么那个把她抓到这里来的家伙,不趁早把她弄醒,反而一转身就把她丢在这个柴房里,任她自生自灭,甚至活生生地饿醒?! 肚子又咕噜噜地叫了起来,白司颜饿得前胸贴后背,靠着柱子坐在地上等了大半天……可别说是人,就是一只苍蝇都没有飞进来! 完了完了,难道对方是想要饿死她?!这得是多大的仇啊! 虽然说在很久以前她也曾设想过自己有可能遭遇的千千万万种死法,但惟独饿死这么不体面的死法,是绝对不在考虑范围之内的! 其实,从一开始穿越到这个身子里的时候,她就已经觉得饿了,只是那个时候震惊于穿越这件事,并没有考虑太多,后来又措手不及地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时至今日,白司颜也不知道她究竟多久没吃东西了,只知道……她活了二十七年,还从来没有这么饿过。 这种时候,不需要什么大鱼大肉,只要有人肯给她一个窝窝头,哪怕是杀人放火,她也义无反顾地去了! 就在白司颜饿得快要崩溃的时候,屋外忽然由远至近传来了两个人的说话声。 一个粗犷而低沉的声音问道:“人呢?人在哪里?带来了吗?!” 一个略显尖细的声音谄媚地讨好道:“带来了,就在柴房里头关着呢!” 粗犷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不悦:“不是说让你们拿了东西以后就把人杀了吗?怎么还留了活口?” 听到这话,白司颜蓦地睁大了眼睛……卧槽!原来他们是要杀人灭口的!那还怎么活?! 尖细的声音继续笑着谄媚—— “大哥你甭担心,反正没有人追上来,上回是弟兄们疏忽才叫她逮了空当跳进了河里,现在可绑得紧紧的,而且那个丫头的身子骨软绵绵的,根本就逃不走……再说了,小妞儿长得细皮嫩肉,一张脸又生得水灵,就这么杀了太可惜,还不如让兄弟们先乐呵乐呵……嘿嘿……” “乐呵?哼……你懂个屁!既然拿了人家的银子,就要办好这差事,我告诉你……那头可是给了大手笔的,等剩下的银子到了手,够你在女人堆里厮混半辈子了!” 闻言,白司颜不由拧了拧眉梢,不爽地撇了两下嘴角。 敢情还是买凶杀人?这都什么事儿……特么以前都是别人出钱她去砍人的好吗?怎么一穿越过来,整个行情都颠倒了?好歹她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赏金猎人,要是这么容易就栽在了“同行”的手里,那她以后还要不要在道上混了? 不行,她不能死得这么窝囊! 第5节 听到屋子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白司颜顿时收敛神色,默默地低下头瞅了眼自己那看似发育不良的细胳膊细腿,忍不住就哀伤了起来。 就这又细又脆,比筷子粗不了多少的手臂和腿,真的能用来打架吗? ☆、8、白莲花的身女汉纸的心 下意识的,目光又不自觉地往上挪了几分,直至落在胸口的位置,一双清丽的眸子里逐渐逐渐……就无可自抑地染上了沉郁顿挫的神色。 第一次,在穿越过来之后,白司颜鼓起巨大的勇气,直视了自己这个扁平得让人心酸的身材! 如果说在穿越之前,白司颜就是个小文艺小清新的身材,那还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失落和受打击,但事实上……当年为了狠狠反击经常嘲笑自己的36d的狗妞,她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那可怜的36b变成了36e好吗?! 那么难吃的蜂王浆被她研究出了上百种吃法,到最后还是避免不了吃到吐有没有?!都说练胸肌可以增加胸围,她跑去健身房挥汗如雨差点就走火入魔把八块腹肌也一起练出来了有没有?!还好后来醒悟得早及时悬崖勒马,才没有铸成大错沦为真正的女汉纸! 可是眼前,那平坦得可以用来搓衣服的胸膛……别说是e了,就连b都没有了好吗?!根据她不那么精确的目测,估计连a都特么是奢侈……保守估测,八成是二分之一a的模样子……但那还能算是正常的女人吗?! 扁了扁嘴唇,白司颜简直心塞得要死……妖娆火爆的s曲线没有了也就没有了,可就连曾经那笔直修长的大白腿,也像鸟儿一样一去不回来了嘤嘤嘤! 想着想着,鼻子就跟着一酸,白司颜差点没忍住哭了粗来……然而,说时迟那时快,脑子里忽然闪电般地“咔嚓”了一下,掠过一道白色的光芒! 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白司颜不由眼前一亮,突然间就乐观了起来,甚至不由自主地扬起了嘴角,眉开眼笑情难自抑地偷乐起来。 哦——呵——呵——呵——呵—— 虽然牺牲是大了那么一点点,但是!这不就是她一直以来渴望成为的……娇羞柔弱的软妹纸吗?! 没想到上辈子无法圆满的心愿,在穿越之后居然得到了实现! 没想到她当了二十七年的女汉纸,就连爹妈都觉得她已经没救了,就连她自己都快要放弃治疗了……然而一朝穿越,她白司颜白女王,居然也能变成弱柳扶风的、一步三摇的、娇滴滴的……弱质少女?! 哎呀呀,真是幸福得快要哭粗来了呢! 狗妞,你就在那个世界好好地睁大狗眼看着吧! 我白司颜! 也是可以很娇嫩很柔弱的! 别忘了,我可是立誓要成为白莲花的女人! 握了握拳头,白司颜顿时气场全开,信心十足!一扫失去36e和大长腿的阴霾,整个人都变得无比的激情澎湃了起来,仿佛又找到了活下去的勇气和希望! 正鸡冻着,眼角余光忽然瞟到了窗外的人影,白司颜立刻收敛了神态,微微耷拉下眼皮,端出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打算以此开启崭新的人生! “嗨,话可不是这么说的……这烟花柳巷的妓子,怎么能跟王府的千金小姐比呢?”走廊上,尖细的声音还在劝说,那调子听在耳朵里,要多猥琐就有多猥琐,“大哥你没看见那小妞……嘿嘿,皮肤嫩得都可以掐出水来!等下我叫醒了那丫头,先让大哥您享用享用如何?” “呵……”粗犷的男人似乎被说得有些心动了,即便轻哂了一声,“这还差不多,算你小子识相!” 两人边走边说,不一会儿就走到了门口,继而“吱呀”一声推开了木门。 白司颜抬起头来,迷迷糊糊地望着走进来的那两人,一高一矮,一个身材魁梧,一个尖嘴猴腮,长得倒是很符合他们的声音嘛! “哟!醒了!” 尖嘴猴腮的男人小步走了上来,抄手就捏起了她的下巴,继而左右看了两眼,色眯眯的眼神中毫不掩饰地透着淫邪之色。 “嘿嘿,先前没仔细看,只觉得你小妞儿水灵,现在凑近瞅着,这小脸蛋长得还真是漂亮得没的挑……果然留你条命下来没错……” 缓缓扯起眼皮,白司颜微微眨了一下眼睛,有气无力地了看着他们。 “你……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闻言,尖嘴猴腮的男人不由得“咦”了一声,捏着她的下巴又左右端详了一遍,诧异道:“啧,这妞儿莫不是在水里淹傻了?” 当初抓她的时候,这小妞儿可没少大喊大叫,牙尖嘴利的,甚至还咬伤了一个弟兄的手背,差点没踢断另一个手下的命根……就那股子疯劲儿和狠劲儿,到现在想起来还有些心有余悸……要不然,他也不会白白关了她那么久都没下手。 扭了扭脖子,白司颜无力地想要挣开他,却是半分也动弹不得,不由得有些急了:“放开我!快放开我……你们是坏人,为什么要抓我……” “嘿嘿,没傻嘛……”尖嘴猴腮的男人又猥琐地笑了两声,眼睛眯成一条缝儿,都快瞧不见眼珠子了,“妞儿乖,我们不是坏人,我们是疼爱你的大哥哥……” 噗——! 白司颜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到他的脸上! 艾玛我的肾啊,大哥哥都来了……他们还能更恶心一点吗?!当她是白痴吗?! 嫌恶地撇了撇嘴角,白司颜扭着脑袋想要挣开那人的禁锢,然而对方弯着一双猥琐的眼睛,手下的力道却是丝毫没有松开……见她反抗,一只猥琐的爪子作势就要伸到她的肩头,想要剥了裹在她身上的被单。 见状,白司颜连忙“哎哟”了一声,皱着眉头又羞又急。 “我、我想解手……我好急,已经憋了大半天了,好难受啊……求你们了,帮我松开绳子好不好……我、我快要忍不住了……” 一边可怜兮兮地哀求着,一边抬眸越过那个尖嘴猴腮的男人……白司颜努力挤出了几滴眼泪,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柔弱一点,等到眼角泛起了泪光,白司颜才咬着嘴唇,朝那个魁梧的汉纸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不知道是不是被她那纯洁的眼神给打动了,还是觉得她太弱了,根本不足为患,魁梧的汉纸轻哼了一声,随即扬手抬了抬袖子,吩咐道。 “松开她吧,都到了这地儿,量她也溜不走。” ☆、9、姐也是你能惹的? “可不是……”尖嘴猴腮地男人笑眯眯地附和着,伸手便去解开绑在白司颜身上的绳索,一边还不忘顺手揩个油吃个豆腐,“瞧这小身板儿软的,跟没骨头似的。” 白司颜垂着脑袋,又急又怕,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只咬着嘴唇才强忍住没哭出来。 见她如此,两个人更加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蹲下身,尖嘴猴腮的男人勾了勾嘴角,扯起一抹淫邪的笑意,继而抬手去解绑着白司颜双手的麻绳,不料绳子打了死结,他又猴急,一时半会儿解不开……男人没什么耐心,骂骂咧咧了两句,便从腰际抽出了一把匕首,对着麻绳用力割了两下。 待绳子一松,白司颜的双手总算得到了解脱,捏着手腕按摩了几下,再低头瞧了瞧那竹竿似的双腿……便是连白司颜自己,都不得不感叹,这幅身子骨还真是瘦弱得连她都忍不住心生怜惜。 说实话,其实刚才根本就用不着她故作姿态装柔弱,就这风一吹就能倒的小身板儿,她就是想暴力都暴力不起来好吗?! 不一会儿,男人就把绑在她身上和脚上的绳子都割断了。 白司颜颤颤悠悠地从试图从地上爬起来,不想还没站稳,脚跟子一软险些又跌了回去。 尖嘴猴腮的男人见状不由拽了她一把,拎小鸡似的把她拎了起来。 “怎么样……站得稳吗?要不要大哥哥抱你去茅房?” “才不要你抱!” 白司颜皱着眉头一口回绝,立刻伸手推开他……然而天不遂人愿,没走两步就崴了脚,“啪”的一下重重摔到了地上。 “哈哈,没用的丫头!”尖嘴猴腮的男人不由得大笑了两声,走上前来一把将她捞起来,转而对着身后的男人打了个招呼,“大哥,我去去就回来!” “等等。” 魁梧的汉纸忽然唤住了他,吓得白司颜小心肝儿一抖,却见他抬眸瞥了眼自己,继而又是一声轻哂。 “等下把她洗干净了,送到我的房里。” “嘿嘿!”尖嘴猴腮的男人会意一笑,勾着眉梢摆出一副“都懂的”的表情,立刻殷勤地应了一声,“放心吧大哥,一定把这妞儿洗得白白嫩嫩地给您送过去!” 说罢,白司颜就被那人扛在肩头,大步流星地从柴房走了出去。 一路穿过院子,走到茅房里解了手,白司颜四下观察了一番,从柴房到这儿的路上都很偏僻,几乎没有见到别的什么人……而这个院子又很大,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地方,但只要不闹出太大的动静,想来是不会引起什么人的注意的。 刚才她在柴房里就仔细盘算过了,那个魁梧的汉纸可能不太好对付,可是眼前这个贼头鼠脑只知道奉承讨好的家伙,一看就是狐假虎威的主儿,不见得有什么真本事。 摘下头上的发簪攥在手心,落下袖子掩住,白司颜勾了勾眼角,继续有气无力地对外唤了一声。 “我的脚扭了,一沾地儿就痛……你能不能进来,背我出去……” 听她这样喊,尖嘴猴腮的男人立刻就推门走了进来,对上白司颜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不由得勾唇一乐,叹了两声。 “啧……看你这么乖巧,哥哥都不忍心对你下手了!只可惜,有人出钱买了你的命,等下洗干净了身子,多吃点东西,填饱肚子上路总比做饿死鬼强……” 白司颜趴在他的背上,不哭不闹,只含着哭腔,又害怕又胆怯地开口问他。 “那、那你能告诉我吗?是谁要杀、杀我……呜呜呜,要不然,我就算是死了,都闭不上眼睛……” “呵,跟你说了也无妨,好让你死个明白……那个出钱要你命的人啊,还不是别人,就是你的表亲,叫什么……好像叫什么江羽柔来着……嘿!这小小年纪的,心肠却是歹毒得不行,这女人啊,可真是不得了……” 江羽柔? 白司颜微微挑了挑眉梢,忍不住吐槽了一句……名字听着倒是很柔嫩嘛!真是的,白莲花何苦为难白莲花…… 像是想起了什么,尖嘴猴腮的男人忙不迭又补充了一句。 “对了,这话你可别跟大哥说,我也是不经意间偷偷听到的……这要是让大哥知道了,少不得又要挨鞭子,毕竟干我们这一行的,对雇主的身份保密也是一项很要紧的事情……哎!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你又不懂……” 白司颜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忍不住鄙视了他两眼! 这男人完全就是个话唠好吗?居然还跑来当杀手,还是她名义上的“同行”?简直就是杀手界的耻辱有没有?!必须干掉不解释! 趴在男人的肩头,一边听着男人絮絮叨叨,一边凝眸左右转了一圈,在确定四周没有人之后,白司颜不由勾起嘴角露出邪魅狷狂的笑意……随即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心的力道,手起簪落,毫不留情地将掌心的簪子扎进了男人的脖子里! “唔!” 男人痛得浑身一颤,忍不住闷哼了一声,抬手捂住受伤的地方,想要回过头来看她,只可惜……还没等他来得及扭过脑袋,便就一头栽倒在了地上,一双贼眉鼠目的眼睛死死地瞪着,满是不可思议! ☆、10、哭晕在茅房里 拔出了簪子,白司颜弯下身,用两根手指头轻轻捏着干净的那一端,贴着男人的衣服慢条斯理地擦干净了上面的血迹,继而微微弯起眼睛,露出一个自认为是非常单纯善良、实际上则是充满了恶意的微笑,随手将簪子插回到了头发上。 颇为费劲地扯着男人的尸体拖到一边的草丛里,蹲下身,白司颜一脸嫌弃地在男人的身上搜罗了一遍,解下匕首收起来,又顺了几个碎银子,才起身准备走人……走开两步,白司颜还是觉得不解气,回头又对着男人的脆弱狠踹了几脚! 哼!人渣!禽兽! 连她这么柔嫩娇小的姑娘都不放过,简直不能忍好吗! 还大哥哥呢……长得这么丑也配自称哥?呵呵你一脸大姨妈! 出了口恶气,白司颜不敢在院子里多做逗留,不管怎么说这里是那群杀手的地盘,她一个娇滴滴的女孩纸,一没手枪二没炸弹的,怎么可能打得过那些个虎背熊腰的大汉? 人家……人家可是手无缚鸡之力之力的弱女子呢…… 所以啊,哪路英雄好汉大叔大婶大爷大娘,快粗来英雄救美一下好吗!嘤嘤嘤,这围墙辣那么高,她爬不粗去的说! 猫着腰在僻静的小道匆匆忙忙地跑了几圈,也不晓得这是哪位土豪的后花园,院子大得跟迷宫似的,白司颜本来就没有什么方向感,这拐了几个弯儿之后就彻底晕了……以前行动的时候都是狗妞带着她跑的,现在只有她一个人,说不心虚那绝对是骗人的! 唉,要是狗妞也一起穿过来就好了,说不定她穿越后连四分之一a都没有呢……哼,最好穿成男人……不,穿成太监,气屎她!啊哈哈哈! 想到这里,白司颜忍不住心头一乐,一下子没憋住笑出了声。 第6节 “谁?”隔着一条小道,墙壁那边忽然传来了警觉的喝声,“什么人在外面?!” 白司颜闻声赶紧捂住了嘴巴,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闪到了一间屋子里。 刚刚才把门关上,就有两个劲装打扮的男人快步赶了过来,四下张望着搜罗了一阵,竖着耳朵一脸警觉。 没见人影儿,也没再听到任何响动,其中一人疑惑地皱了皱眉头:“奇怪,刚才明明听到有个女人在这里笑……” “你听错了吧,”另外一人却是不以为然,“除了地牢里关着的那几个,哪里还有女人会跑到这里来?就算真有女人过来那也都是哭着嚎着的,谁跑到了这地儿还会笑?又不是傻子……” 听他这样一说,先前那位也稍稍松了心,随手把刀子插回了刀鞘里。 “说的也是,可能是我听差了,走……我们回去吧,反正这儿隐蔽得很,里外又都有人守着,一般人他也进不来……” “可不是,亏你还紧张兮兮,跟做贼似的……怎么,莫非是昨晚上做了什么亏心事?” “哪能啊……这不是阁主下令要我们严加看管的嘛!话又说回来……这些日子,阁主好像揽下了不少大生意,抓了些了不得的人物……” “嘘!这话可别多说,小心隔墙有耳……要是被有心人听到了,你我又得吃不了兜着走。” “哎,不说了……走吧走吧!” 一直等他们都走远了,白司颜才悄悄地推开房门走出来,一边揉了揉快要饿扁的肚子,一边暗自庆幸刚才逃得快……要不然,才刚刚逃出了色魔的魔爪,这一转眼又主动撞进了狼窝里,那不是坑爹吗?! 晕乎乎地绕了大半个时辰,白司颜饿得有气无力,扶着墙壁稍事休息后,才使出了吃奶的劲儿一步三摇地走出了那个又窄又长又阴又暗的小道。 在触摸到光明的一刹那,白司颜甚至忍不住热泪盈眶…… 艾玛!终于跑出了那个坑爷爷的院子,得以重获自由了吗?!感谢天,感谢地,感谢草泥马的命运,让我穿越到了这个大坑里! 然而,下一秒,在眼睁睁的认出了眼前那个院子就是她刚刚行凶的案发现场后,白司颜不由得嘴皮子一扁,瞬间绝望得想哭都哭不粗来了—— 靠……又迷路了! 而且还迷路得很彻底! 这不科学好吗?!她明明一直往一个方向走的! 不对,这里肯定设下了传说中的五行八卦!她一定是败给了这个时代的某位奇人高手,而不是败给了自己的智商,绝对不是! 抚着已经快要陷进去的小腹靠在树干上,白司颜正在很认真地思考着——是饿晕在茅房里比较不会引人怀疑?还是哭晕在茅房里看起来比较体面?——这个非常严肃的问题的时候,脖子上忽然间蓦地一凉,紧跟着就横了一把锋利而冷锐的长剑,毫不怜香惜玉地抵在了她的下巴上! 身后,一个酷寒得没有任何感情的声音裹挟着不容辩驳的霸道与阴狠,冷冷地袭上了她的耳朵。 “说,把司马青宁关在了什么地方?” ☆、11、人家可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白司颜一惊,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举起了双手! “不是我干的!” 身后的人冷哼了一声,并不相信,肩头的利剑瞬间又贴近了脖子三分,只要稍稍一动就会刺破皮肤划出一条细长的口子来。 “不说是吗?” “真的不是我干的……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壮士你好歹擦亮眼睛看看啊,我要真是这儿的人,怎么会把自己搞得衣衫褴褛如此狼狈?嘤嘤嘤……实不相瞒,我也是被那群坏人抓来的……” 白司颜欲哭无泪,想要回头解释,却是不敢动弹分毫,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对方割下了脑袋当球踢! 艾玛,她怎么这么倒霉?今年又不是本命,怎么走到哪儿都能遇到煞星? 听她这么一说,背后的人将信将疑,却是十分的警惕。 “传闻不归阁的密牢十分隐蔽,守卫森严机关重重,你若真是被人抓到此地的,就凭你一人之力,怎么可能逃得出来?” “那是因为我没有被关到地牢里啊……他们本来是想杀了我的,但是见我长得漂亮,就见色起意,把我关到了柴房里,打算等他们的大哥回来再把我洗干净了送去孝敬他们的大哥……” 身后的人微微一默,不置可否:“这些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喏……”抬起手来,白司颜弱弱地指了指不远处的草丛里躺着的那具尸体,“是那个人说的。” 顺着她所指的方向,司马重偃朝草丛里瞥了一眼,很轻易就找到了那个躺倒在地上的男人……虽然草丛生长得有些茂密,但距离隔得并不是很远,所以隐约间能看见那个男人脖子上的血窟窿,还有身下一大滩尚未干涸的血迹。 酷厉的眼眸中微微闪过一道寒光,司马重偃不由上下打量了一眼面前站着的少女,身材又瘦又小,个子还不到他的肩膀高……看起来弱不禁风的,身子还在微微打着颤儿,像是稍微用力地推上一把就会倒在地上似的,衣服虽有些脏污,但用的却是上等的料子,头上的金钗一看就是富人家才有的饰物,可见是个养尊处优的小姐。 念及此,司马重偃已然相信了她说的话,不过…… “那个人,是你杀的?” 对于这个问题,白司颜的答案显然是—— “怎么可能!人家可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好吗……如何会做出杀、杀人那般残忍暴虐的事儿来?你、你可不要乱说……要不然,小女子这般清白如雪的名声,可就都被你给毁了……” 蹙了蹙眉头,司马重渊扬手收回了长剑,有些受不了眼前这个娇滴滴的小姐,说不上来是什么原因,但就是觉得这丫头说话的语调又奇怪又别扭。 “呼——” 待长剑彻底从眼角余光中消失之后,白司颜才长长松了一口气,瞬间虚弱得脚底都快软了。 然而不等她回过头,身后就传来了走离的脚步声,白司颜心头一紧,赶紧转身追了上去。 “哎……你要去哪里!带上……” “我”字还没来得及脱出口,耳边就“噌”的一下传来利剑割破空气的鸣声……下一秒,锋利而冰冷的长剑笔直地就指到了白司颜的鼻子上,离她的鼻尖不到半寸的距离,吓得她浑身猛地一震,当即急急刹住了脚,惊出了额头的一把冷汗。 靠!有剑了不起啊! 动不动就拔剑,她又不是豺狼虎豹,就不能温柔一点吗?再这样下去还能好好说话吗?! 颇为悲愤地拧起眉头,白司颜本打算怨念森森地瞪那人一眼! 然而一抬眸,率先映入眼帘地却是一张帅酷得让人无法生气的俊脸,哪怕是不耐烦的表情,在那人脸上都无时不刻不散发着无可抵挡的魅力,让人一眼之下不由得为其呼吸一滞,空白了片刻的思维。 扪心自问……自打娘胎里出来,白司颜就跟花痴两个字绝缘,因为她自己长得就很美腻,属于天生尤物那一类,只消一个媚眼就足以勾魂摄魄,让无数男人为了她神魂颠倒丧失自我疯狂追求……所以,尽管那天晚上花银子招的牛郎已经帅得让姑娘们尖叫了,但看在白司颜的眼里,最多也只会觉得养眼。 而不会像现在这样,在刹那间竟然觉得有片刻的……惊艳! 酷!帅!狂!霸!拽! 这五个字用在眼前的这位少侠身上,绝对当仁不让,毫无半分的夸张,就像是专门为他量身打造似的……不仅一张脸蛋英俊得无可挑剔,就连气质都是辣么的冷峻孤傲,人畜勿近! 傻傻地看着他的那张脸,白司颜就非常自觉地脑补出了少侠的内心独白—— “死远点,你这个又脏又臭又笨又丑,还在大白天穿着被单的神经病。” 还真是……坦率得有点直接呢…… 把那些个憎恶嫌弃神马的都写在了脸上,想让人装作没看见都难啊有没有?! “别跟着我。” 仿佛早就已经习惯了被女子用爱慕的眼神仰视,那个倨傲而不可一世的少年连瞟都懒得再瞟白司颜一眼,即便随手收起长剑,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 ☆、12、扶我一把你会死啊 “哎……等等!” 白司颜蓦地回过神来,虽然在那一瞬之间有种吐槽一万遍的冲动,然而眼下小命要紧,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好不容易才逮到了一个敢于只身闯进这个龙潭虎穴救人的少侠,要是不趁机抱牢他的大腿,她就别想拖着这么一个弱鸡身体逃粗去了好吗! “再向前走一步……”可惜少侠相当不待见她,连口吻都冷得令人发指,“我就杀了你!” “可是……”扶着墙壁,白司颜没再继续往前走,只有气无力地弱弱地发问,“你知道那个所谓的地牢……在哪里吗?” 闻言,少侠疾走的脚步微微一顿,停了下来。 见状,白司颜不由勾了勾嘴角,不无得意地笑了一笑。 “呵呵……不知道吧?你说不归阁戒备森严,那就说明这里守卫很多,你只有一个人来,势必不想打草惊蛇惊扰了护卫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看我只有一个人,你才会现身对我出手……而既然你找上了我,那么显而易见,你在这个庭院里兜兜转转找了很久,也没有找到密牢的所在……你说,我猜得对不对?” 少侠这才转过身,拧了拧眉头,俊脸上还是嫌弃满满的表情,口吻依旧冷漠得能抖落冰渣子,但好歹没有再拔剑指着她的鼻子了。 “废话少说,你知道密牢在哪里?” “本小姐当然知道!” 一口气说了那么一长串话,早就已经饿得双腿发颤的白司颜终于忍不住顺着墙壁滑落到了地上,眼下因为扳回了一局,不禁有些小得意,随手就摘了根狗尾草,叼在嘴里当棒棒糖吃,一度可怜巴巴的表情也随之变得贱兮兮了起来。 “不过……你想知道啊?求我呀!” “唰!” 空气中寒光一闪而过……这一回,那柄锋利的长剑倒是没有指着白司颜的鼻子,而是冰冰凉凉地抵在了她的喉心。 少侠面露厌烦,不悦地抿着薄唇,一个字也没有吭声,但在无形之中造就的压力,还是让白司颜瞬间惊醒了过来……艾玛!她刚才都说了什么?!她可是柔弱善良的绝世白莲花好吗?!肿么可以对少侠说这么大逆不道的话! “呃……呵呵……少侠别鸡冻……我只是随口说个玩笑而已,少侠不必当真……”抬起头来对着那只随时都可能一剑刺穿她喉咙的英俊少年讪讪一笑,白司颜立刻往后退开了半步,继而忙不迭地扶着墙壁爬起来,“我这就带你去地牢……现在……立刻……马上!” 却不想站得太急,身体又严重低血糖,还没等她站稳身子,脑子里就轰的一下,晕乎乎地失去了片刻的知觉。 也不知道在那一瞬间发生了什么,白司颜只知道……等她再次睁开眼睛恢复知觉的时候,自己是以一种狗吃屎的姿势趴在了地上,而原本近在跟前的那个俊酷少侠,已经以惊人的速度,退开了十米远! 靠…… 见到娇弱的小白莲晕倒的时候,少侠不是应该用他那坚实有力的臂膀稳稳接住,然后温柔地搂入怀中轻声细语地安慰她那惊魂甫定的小心肝吗?! 可是为什么……她遇上的那货闪得比什么都快?! 怜香惜玉懂不懂?!英雄救美懂不懂?!难道他的文才是卖肉的屠夫教的吗?! 看起来一表人才锦衣华服的,没想到连这么简单的礼节都不懂……真是替他的情商拙计! 吃痛地从地上爬起来,扭头艰难地吐掉了嘴里不小心啃到的泥和草,白司颜虽然谨遵白莲花的各项操守和原则,但对于刚才那惨绝人寰的一幕,多少还是有些憋屈,忍不住愤愤然地抱怨了一句。 “干嘛避得那么远?我又不是故意要摔到你身上的……我是饿得没力气了才觉得头晕的好吗?真是的……扶我一把你会死啊……” 白司颜抱怨归抱怨,其实也只是自己发发牢骚,并没打算说给那只冷漠无情的少侠听,却不想那少侠耳力奇好,不仅听清楚了她小声的囔囔自语,还万分嫌弃地回应了两个字。 “会死。” 啊——! 刹那间,白司颜只觉胸口猛地一滞,气得心脏都快停止跳动了! “跟有些人说话,真是要分分钟原谅他八百遍,才能把话说下去……” 少侠嫌弃依旧:“那就闭嘴。” 白司颜表情一僵,咔的就把狗尾巴草拔成了两段! 第7节 “……!” 卧槽!怎么办?!麻麻!我好想掐死那个贱人!太心塞了有没有?! 正僵持着,不远处的院子口忽然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奇怪,老六怎么去了这么久?大半天了连个鬼影都没有,大哥都已经等得有点不耐烦了……” “可不是……老六做事向来麻利,又是个急性子,按理说不会拖这么久……哎哎,你说……老六会不会出事了?” “出事?能出什么事?那丫头摔破了脑袋,又被关了大半天,这会儿恐怕早就饿得连叫都叫不出声了,哪还能像昨个儿那样撒疯?” “我说的当然不是那个丫头,我是担心会不会有外人闯进来?你也知道,阁主最近接的活儿……都有些烫手啊!” “切!我说你啊真是瞎操心,咱不归阁是什么地方?岂是那些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再说了……就算真有人闯进来,外头会一点动静都没有?” 白司颜默默地侧过脑袋,看了眼那位一身劲装的少侠,虽然她初来乍到,对武功什么的完全不了解,但从刚才那少侠出剑的速度来看,这厮的身手一定不赖……至于这不归阁,既然能接下那些棘手的单子,想来也不是个简单的地方。 ☆、13、绝对不能得罪他! 察觉到白司颜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看,司马重偃微微蹙了蹙眉头,颇为不耐烦地撇开了脸,刀锋般凌厉的双唇紧抿成倨傲的弧度,俊酷的面庞上则写满了嫌弃和鄙夷,仿佛连被白司颜看上两眼都是一种侮辱。 见状,白司颜忍不住“切~”了一声,心直口快地吐了个槽。 “拽什么拽?姐又不是没见过比你帅的男人,别搞得好像姐很想看你似的,小心装逼遭雷劈、劈……” 话音一落,对方立刻就杀来了一记眼刀,白司颜顿时变了脸色,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巴,对着少侠狗腿地笑了两声。 “咳、咳咳……少侠别误会,我不是在你说……啦……” 司马重偃脸色一黑,不是在说他,难道这里还有第三个人? 看着“噌”的一下横在自己面前的利剑,白司颜免不得又是一惊,连连摆手解释! “少侠淡定!我蒸的不是在说你!我从小就有个毛病……喜欢自言自语说些奇怪的话,少侠您请自动过滤……就好、好了……” 司马重偃果然很自觉地无视了她所有的话,甚至连斜都没有再斜她一眼,连眼角的余光都不屑瞟到她的身上,只凝眸看着院子那头的动静,一边横着剑挡开两人的距离,一边缓缓往后退。 “别出声,他们过来了。” “哦……” 白司颜立刻小鸟依人地闭上嘴巴,弱柳扶风地退到了墙边的角落里。 片刻后,只见一胖一瘦的两人匆匆走到了院子口,朝四下转了一圈,其中那个瘦子抬手指了指枯井的方向,又指了指他们所藏的位置,说道。 “我到这边找找,你去那边看看……” 胖子点头应了一声,说着便朝他们所在的窄巷子走来,一边走一边撇了撇嘴角碎碎念:“这阁主也真是的,都已经派了那么多人严加守卫了,还要特地花重金请那什么白竹公子来布局,把院子造成了这幅模样……别说老六不常回来,就是老子天天在这儿转悠,有时候也免不了走错道……” “哟厚!” 听到这话,白司颜几乎是情不自禁地欢呼了粗来! 太好了!原来真的不是她的智商有问题,确实是这个院子里果然布下了五行八卦的阵法!她就说嘛,凭她的机智怎么可能连一个小小的宅院都会困在里面出不去?! “谁?谁在那里?老六……是你吗?” 仅仅隔着一片灌木,白司颜的声音虽然很小,但还是被那机警的胖子捕捉到了耳里,说着就扒开灌木丛往这头走了过来。 侧过脸,司马重偃再次以看白痴的眼神斜了白司颜一记,尔后手起刀落,寒光一闪,那个尚且还来不及爬出灌木丛的胖子刹那间就被一剑斩成了两半! “呕!” 猛地见到那残暴的一幕,白司颜忍不住一阵反胃,差点吐了出来,只可惜胃里空空什么都没有,就只能捂着嘴巴干呕着,脸色唰的就惨白了一片。 “你……你干嘛要把他劈开?恶不恶心啊……太、太变态了……” 却见那俊酷的少年勾起嘴角邪邪一哂,仿佛那是再寻常不过的事,甚至是用一种漫不经心的目光看了眼倒在地上惨不忍睹的尸体,尔后轻启薄唇,淡淡地数了起来。 “一、二、三、四、五……十四、十五、十六、十七。” 一直等到他数到了十七,才有腥血从草地上蔓延开来,而在这之前,那人身上的血浆像是被剑气凝固似的,竟然连一滴都没有滴下来! 卧槽!这是什么魔功啊?!简直可怕! 看着那个酷冷的少年慢条斯理地从袖子里拿出雪白的丝巾,仔细擦了擦他手中那把连半滴血液没沾染上的长剑,继而随手将那块仍旧很干净的完全看不出一丝污浊的巾帕丢在了那人死不瞑目的半张脸上,不偏不倚地盖住了那只瞪得圆溜溜的眼睛…… 白司颜不由自主地抖着双腿,默默得往后退开了三步。 绝对! 不能! 得罪他! 为了避免被那个少年的杀气殃及,赶在他冷眼扫过来之前,白司颜立刻抬起手来抖抖着指向枯井那个方向。 “怎么办……那边还有个人,要是被他发现了尸体,就不好了……” “哼!” 司马重偃冷哼了一声,忽然纵身一跃,飞快地闪身冲了过去,速度快得根本看不清模样,只能看见一个深蓝色的影子。 好俊的轻功,简直就像是会飞一样!太神奇了有没有?! 第一次看到有真真切切的大活人会飞檐走壁,白司颜不禁一阵激动,刹那间对这种酷炫的特技生出了无限的期待!原来那些古装电视剧里演的也不全都是假的!虽然现实中没有那么夸张,但还是觉得超帅好吗! “在这里……老六在这里!三胖你快过来……老六真的出事了……” 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那瘦得跟猴子似的男人立刻扭过头来,满是紧张地想要找同伴合计,然而不等他完全转过身,就见一柄长剑笔直朝他射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重重地撞在了他的胸口上! ☆、14、跑得倒是比兔子还快 “噗!” 张嘴喷了一大口血,男人霎时痛得扭曲了整张脸,在看清对方的面容后更是猛的撑大了眼睛,像是见到了鬼一样不可思议!直到片刻后五脏俱废血脉尽断,那个瘦骨嶙嶙的男人才在司马重偃冷然的注视下,缓缓扑倒在了地上,跟先前的胖子一样……死不瞑目。 他们两个人的武功都不算弱,虽然对方是偷袭,占得了先机,但能在一招之内就将他们斩杀……也足以说明那人的武功深不可测! 更何况,那人还是个不及弱冠的少年! 当然……那个瘦子之所以会如此吃惊,还有另外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饿得没力气,白司颜只能从地上捡了一根树枝,当成拐杖拄着走了过去,本以为又会看到什么血腥恐怖的场面,一路别着脸都没敢正眼看,直至走到了距离司马重偃十步开外的地方,隐约间能确定躺在地上的是个完整的尸体,白司颜才轻轻松了一口气。 还好这一回剑没有出鞘,那个家伙纯粹是用剑鞘震伤了对方的五脏六腑! 莫名的,虽然被凌虐的不是自己,白司颜却有种仿佛得救了的感觉……这暴虐残忍的少年简直不能更恐怖,要不是为了逃不出,她一秒钟都不想呆在他的身边了好吗?! 暗自腹诽着,身后忽然传来了少年冷淡的声音。 “你把他的衣服脱下来,换上。” 白司颜:“……哦。” 所以,这才是他没有把这个家伙也一并劈成两半的原因?只是为了这身不归阁的内部人员专有的制服?! 大概是因为太饿的缘故,连思维都呆滞了不少,白司颜顺势蹲下生来,想也没想就准备去扒衣服,直到伸出手的一刹那,才突然醒悟过来—— “为什么要我脱他的衣服?人家、人家可是女孩子……怎么能干这么伤风败俗有失礼教的事情?” 司马重偃面无表情,一开口却是满满的嫌弃。 “你穿的衣服,为什么要我脱?” “……!”狠狠地被噎了一下,白司颜表示跟这个家伙完全无法沟通!“这不是重点好吗?!还有……为什么我要穿死人的衣服?凭什么……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得干什么?” 司马重偃依然面无表情,说话的语气却是相当的理所当然。 “要是你也变成了死人,那你身上的这身衣服,也是死人的衣服。” 呵呵呵呵呵…… 真的是好冷的冷笑话呢! 少年你这样的逻辑真的可以吗?谁教的?我现在就去把他吊起来往死里打一顿! 半盏茶后—— 在危险少年的威胁和逼迫下,为了保住小命,白司颜到底还是忍辱负重,咬碎了一口银牙,默默地把对方诅咒了一万遍,才不情不愿地换上了那个瘦子的衣冠。 见她从树丛后走出来,司马重偃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眼,继而轻飘飘地给出一个满意的评价。 “很像。” 像泥煤啊像!她怎么说也是个软妹纸好吗?!怎么可能会跟那种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的混蛋男人长得像?!到底哪一点像了你说啊你倒是说具体点啊! 看到白司颜的肩膀一颤一颤抖得厉害,司马重偃却是毫无自知,只当她是弱不禁风,完全没想过她那是被他气的,甚至还对她的办事能力生出了几分怀疑。 “这个宅院设了阵法,你确定能找得到那个密牢?” “废话!”对上那两道狐疑的视线,白司颜恼火之下不由狠狠瞪了回去,“你可以看不起姐,但不能侮辱姐的智商!” 司马重偃挑了挑眉梢,俊酷的面容上还是万年不变的嫌弃:“……姐?” “啊不是……”一把捂住嘴,白司颜赶紧改口,掐着柔腻腻的嗓子娇声细语,“你可以看不起我,但不能侮辱我的智商……” 刹那间,对方立刻瞟来了一记“这人是不是有病?”……的目光。 身为一代绝世路痴,能在自己家的大宅子里都活生生地迷路不下十次,而且每一次都要警察局出动一个小分队才能将其解救出来……白司颜之所以会在司马重偃面前说得那么信誓旦旦,第一自然是为了能抱上大腿,第二是则是不想让他看扁,再者……她之前一直都有谨慎地做下记号,以防止重复转圈,所以只要能找到那些记号,还是很有把握可以把先前在无意之中经过的那个密牢给扒出来的! 嗯,就是这么机智! 然后…… 一炷香后。 “到这里就没有记号了。” 白司颜看了看眼前波光粼粼的湖面,羞耻地低下了脑袋。 “可能……不是这个方向……” 两柱香后。 “记号消失了。” 白司颜看了看眼前密密麻麻的一树桃花林,再次羞耻地垂下了脑袋。 第8节 “可能……也不是这个方向……” 三炷香后。 “哇!什么味道,好香啊……天啊!你快看,前面那个屋子……好像是厨房有没有?!卧槽……终于得救了,再不吃点东西我真的要被活生生地饿死了……” “……” 司马重偃还没来得及制止,就见白司颜一把扔掉了手里的拐杖,二话不说就撒丫子狂奔了过去! 嘴上说要饿晕了,跑得倒是比兔子还快。 ☆、15、好想掐死他 所幸现在不是餐点,厨房里只有一个人在干活,为了不引起多余的麻烦,司马重偃不得不跟上去,随手解决掉了坐在灶台后烧炉子的伙计。 “卧槽……太香了!简直是人间绝味啊有没有?!” 回眸,就见到白司颜抓着一个刚刚从蒸笼里拿出的鸡腿,凑到鼻子前深情款款地从这一头闻到了那一头,明明烫得连自己的狗爪都红了,还一脸享受得不行的样子……司马重偃不由蹙了蹙眉头,毫不留情地瞟了个“这人没救了”的眼神过去。 三下五除二,以奇迹般的速度啃完了整整五个鸡腿,白司颜这才心满意足地在司马重偃颇为惊悚的目光下,拍了拍终于有点儿鼓出来的肚子,打了个神清气爽的饱嗝。 “吃完了?可以走了吗?” 某少年俊酷的面容上,表情愈发的嫌弃了。 “哎,等等……” 见到司马重偃转身就走,白司颜立刻叫住了他,随即以闪电般的手速拿起一个食盒,把蒸笼里面所有的鸡腿都装了进去,继而才一手拎着食盒,一手拿着鸡腿,一边啃一边迈着轻快的步伐,笑眯眯的走了出来。 行至司马重偃面前,看出了眼前这个家伙有严重的洁癖,白司颜还特地把她那油腻腻的爪子往身上擦了擦,这才伸手从食盒里挑了一只最大最肥美的鸡腿,笑得一脸谄媚地递了过去。 “少侠……吃鸡腿吗?” 司马重偃面无表情地撇开脸。 “不吃。” 白司颜却是兴致勃勃,非常地殷勤并且热情:“这里的鸡腿很好吃的!超级好吃!你相信我,尝一个?!” 司马重偃微皱眉头,口吻之中是很明显的不耐烦。 “不吃!” 听出了他的不悦,白司颜顿时蔫了气,不想自讨没趣,即便囔囔地哼了一句。 “不吃拉倒!要不是看在你能带我出去的份上,我还不舍得给你吃呢……哼,好心当做驴肝肺,你不吃我自己吃……” 一边说着,白司颜便就收回了手,拿着鸡腿凑到嘴边,张口就想咬。 然而,还没等她的嘴巴碰到鸡腿,就听耳边“嗖”的一声,冷然射来一枚凌厉的飞镖,瞬间把她手里的鸡腿射飞出去,钉在了墙壁上! 紧接着,是司马重偃语气不善的霸王命令。 “你也不准吃。” 白司颜:“……” 啊啊啊!受不了了!好想掐死这个贱人……一万遍!一万遍! 三炷香后,两人终于找对了方向走对了路子,找到了原先躲藏的那个院子。 只可惜这个时候白司颜仍然情绪低落,半点儿也激动不起来,满心满脑都在想着念着那只被钉在墙壁上的大鸡腿。 那只……是最大只的有没有?! 居然就这么白白浪费掉了!心塞不解释! 走在司马重偃身后,白司颜一边怨念地诅咒,一边对着跟前那个倨傲的背影恶狠狠地做着掐打抓挠各种具有杀伤力的动作,仿佛这样对方就能感觉到痛苦一样。 忽然,前面的脚步冷不丁蓦地一顿,白司颜反应不及时,差点儿一头撞了上去。 垂眸,看着近在咫尺的,闪着寒光的利剑……白司颜默默地退开了两步,抬手拍了拍胸口,不无惊吓地呼出了长长一口气……艾玛!还好她刹车刹得快,不然就得回炉重造了有没有?!这个冷漠暴虐又洁癖的家伙,其恐怖指数简直跟韩山鸡有的一拼! 正暗自腹诽着,眼前忽而伸过来一只修长白净的爪子,连指缝都剔得干干净净的,没有一丝半毫的杂质,像是以前张妈刚刚洗好了准备放进锅里焖的白鸡爪。 “这个你拿去。” 舔了舔嘴唇,听到少年那么一说,白司颜才注意到他的指尖捏着的一个淡青色的小瓶子。 “这是什么东西?” 接过瓶子,白司颜翻来覆去瞧了两遍,也没看出什么端倪,正要打开塞子去闻,便被司马重偃拦了下来。 “药粉有毒,不要凑得太近,你现在就把药粉洒在那些鸡腿上,给守在入口的那些人送过去。” 有了前车之鉴,再加上积怨已深,这一次白司颜没有答应得那么快,只抬头不爽地看着那个傲慢得目中无人的家伙,反问了一句。 “为什么要我去给他们下药?你自己怎么不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是故意拿我当诱饵,我才没那么蠢,会被你耍得团团转……” 对此,司马重偃的回应是。 “既然知道,还不快去?” “……”到底是她的逻辑有问题,还是他的逻辑太逆天啊?!这是完全无法交流的节奏吗?!“我说了我不会蠢到让你耍得团团转,你听不懂吗?!” 司马重偃依然面无表情,一副刀枪不入的样子。 “听得懂,快去。” “……!”心好累,感觉不会再爱了,他们两个一定是来自不同的星球,不,是不同的星系! 余光瞅见眼角蓝衫轻晃,某人作势又要去摸佩剑,白司颜有气无力地翻了个白眼,挥挥手阻止了他。 “别拔剑了,我去就是。” 说着,白司颜小心翼翼地将食盒放在了地上,继而缓缓蹲下身,伸出狗爪把里面的每个鸡腿,都像是亲生儿子那样……温柔地,体贴地,眷恋不舍地……抚摸了一遍,嘴里还念念有词。 “对不起鸡腿君,是我不够强大……没有保护好你们……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边上,司马重偃面无表情的俊脸上终于慢慢地裂开了几条细缝,逐渐浮现出了一种名为“为什么我会遇上这种蠢货”的……不可思议的……表情。 以一种相当沉痛的心情,捏着鼻子撒完了毒粉,大概是被那种绝决的心情所感染,白司颜迅速盖上盒子就站了起来,不等司马重偃开口催促,就大步流星地朝着守门的那群人走去,步伐壮烈,而背影果决! 就连站在身后的司马重偃,似乎都能感受到从那个瘦小的身子上散发出来的破釜沉舟般的气势,以及壮士断腕般的决心! 这一场牺牲了十五只鸡腿的暗杀……不成功,便成仁! ☆、16、舌头痒了是吗? 却见白司颜拎着食盒,一个箭步冲到了院子口……的墙根后,继而换上了一幅焦虑不安又头晕目眩的模样,耷拉着脑袋弓着背,一步深一步浅地朝院子的门口慢吞吞地挪,一边挪一边还愁眉苦脸地长吁短叹,唉声叹气。 心底下的呐喊倒是十分的激昂—— 快叫我站住快教我站住快叫我站住!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演得太入戏,为了不引起那群护卫的怀疑而把存在感降得太低了些,一路走到了大门口,都没有人注意到她……眼看着就快从门前走过去了,白司颜不得不把脚步放得更慢了。 几乎是碾着脚尖走到了门的那一边,院子里才有人注意到她,立刻开口喝了一声。 “什么人?站住!” 白司颜心头一喜,面上却是一惊,立刻停下了脚步,有些惴惴不安地转过了身。 很快,那头就有人疾步走了过来,行至白司颜的跟前满眼警惕地看着她,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番她的穿着打扮,随后又眯起眼睛仔细扫了眼那张略显紧张忐忑的小脸,见着这人眼生,那护卫不由狐疑地问了一句。 “你是做什么的?跑到这里来干什么?不知道这个院子是禁地,不能乱闯吗?” “我、我是厨房新来的伙计,师傅刚蒸了一锅鸡腿,叫我给六爷送过去,说是那个被绑来的姑娘嚷嚷着要吃……可是这个院子太大了,我才转了两个弯儿,就给走迷路了……也不知道怎么走出去,转着转着……就转到了这里……” 垂着脑袋,白司颜战战兢兢地说着,一副急得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怎么了?这家伙是谁?” 见两人杵在门口半天没动静,又有一个人跟着走了过来,抬眸扫了白司颜一眼。 “说是厨房新来的伙计,给吴老六那厮送鸡腿的,结果在院子里转迷路了,才走到了这儿……” “送鸡腿?现在还不到吃饭的时候,吴老六吃什么鸡腿?” “嗨,当然不是他自己吃,不说是他昨夜里又拐回来一个姑娘吗?就是给那小妞吃的。” “又拐了一个姑娘?呵……这吴老六还真是艳福不浅,三天两头有娘们送上门来,果然鹰门的人过得快活,杀人之前还可以爽上一回,不像我们成天守在这里对着一群吵吵嚷嚷的家伙,烦也烦死了……” “可不是,他们拿的银子也比我们多了不知几十倍,这月仙楼的醉鸡腿,我可吃不起……” 两人说着,即便相视一笑,像是暗中达成了什么勾当似的,伸手就将白司颜手里的食盒一把夺了过去! 白司颜被那人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不由得叫了起来:“哎……你们要是把鸡腿吃了,我、我怎么跟六爷交代?” 居然跟她抢鸡腿,哥们你的节操呢?! 却见那人顺手打开了食盒,从里面抓起鸡腿一个个丢给了另外几个守门的弟兄,看到白司颜扑上去想要阻拦,立刻不耐烦地一甩手将她重重地推到了地上,随后看着她狼狈的样子哈哈大笑了起来,一副欺软怕硬的模样。 “反正你也走不出去,还要鸡腿干什么?与其把鸡腿装在盒子里闷馊了,还不如让我们几个尝尝……怎么,还杵在这里做什么?私闯禁地可是死罪,再不快滚,老子的刀可要出鞘了……” “那、那你也把食盒还给我呀……” 白司颜不敢跟他们争,只能含着哭腔,打落牙齿合血咽,心下却是忍不住默默地吐槽……你们这么欺负自己人,阁主他老人家知道吗? “快滚!” 对方“啪”地把食盒砸了过来,看着白司颜狼狈离去的身影,又是一阵夸张的大笑,仿佛人生在世,就只有这么一点儿乐子似的。 不过……再过一阵子,估计就再也没有人能笑出来了。 勾起嘴角邪邪一笑,白司颜颤颤巍巍地抓上了食盒,踩着踉跄的步子忙不迭地跑了出去,为了把戏演得逼真一点,还故意跌了两个跟头,直到最后……真的不小心绊了一脚,啪地扑到了司马重偃的跟前! 当然,在她还在半空中做旋转运动的时候,司马重偃就已经飞快地退开了七步远,完全没有要拉她一把的意思! 这个冷血无情的洁癖狂! 白司颜忍不住恨恨地杀过去一眼刀,吃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继而在心中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努力练功,争取有朝一日把这个拽得欠扁的家伙打趴在地上,哭着跟她认错! 为了让所有的守卫都有机会吃上毒药,司马重偃并没有下见血封喉的剧毒,所以要等药性发作,还需要一段时间。 趴在墙头等了一阵,白司颜不免有些无聊,侧头看了眼那个冷漠得像是冰雕一样,满脸写着“人畜勿近”这四个大字的俊酷少年,忍不住八卦了一句。 “喂……你刚才说你要救的人叫司马青宁?那是谁啊?看你这么紧张兮兮的样子,莫非……是你的未婚妻?” 第9节 “……” “……” “……” 少年却是凝眸而视,默不吭声,对白司颜的话视而不见,根本就不想理会她。 见他如此,白司颜不由撇了撇嘴角,颇为不屑地哼了一声。 “算了,就你这种冷漠无情的性子,怎么可能会有女人受得了……” 司马重偃还是面无表情。 “看来不是什么未婚妻,是单相思啊,真可怜……” 司马重偃还是闷不吭声。 “啧,不是我说你,少年……你真的应该好好改一改你这拒人千里的脾气,要不然以后娶不到娘子的……” 司马重偃终于沉下了脸色,冷飕飕地斜过来一眼。 “舌头痒了?” “咳!”白司颜立刻闭上嘴巴,抬头看天,顾左右而言他,“今天天气真好啊!有蓝天,有白云,还有大太阳……” “咚”的一声,院子里突然间有人毫无预兆地一头栽了下去,直直地砸到了地上! “喂你——” 边上,有人一惊之下正想去扶他,然而下一秒,他自己就跟着眼白一翻,倒了下去。 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守在地牢门外的护卫陆续都七窍流血地栽倒在了地上,干脆利落地扑街了,连叫都没来得及叫上一声,一个个瞪着眼睛面容扭曲,脸上是极度痛苦的表情。 见状,白司颜的小心肝儿又是一颤,默默地跟那只三步开外的俊酷少年拉开了十步的距离。 一把抓起长剑,俊酷少年眼睛也没斜一下,就腾身跃了出去。 “走!” ☆、17、你是白痴吗 白司颜快步跟了过去,到底是啃了几个鸡腿,连腰也不疼了,腿也不颤了,一口气冲到那地牢的门口,还能在离俊酷少年五步开外的位置及时刹住了车,不多一尺,不少一寸,刚刚好是最安全的距离! 却见俊酷少年俯身在那几个守卫的身上摸了几下,像是在找钥匙,然而一连把几个人都翻遍了,还是一无所获。 “奇怪,怎么没有钥匙?” “这还用说,肯定是那什么阁主的……不放心把钥匙交给手下,自己随身带着呢!” “哼!” 俊酷少年微蹙眉头,冷哼了一声,转身便要走。 “哎哎……”白司颜赶紧追上去,拦住了他,“你又要去哪里啊?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险,才好不容易把他们骗倒的,难不成没有钥匙……你就这么走了?” “我去找阁主。” 俊酷少年的步子顿了一顿,淡淡地解释了一句,说着又要往前走。 “等一下!”白司颜立时又叫住了他,转头看了眼地上横七竖八死相惨烈的护卫,还是觉得有些心里发毛,不敢跟他靠得太近,“这院子里设了阵法,走不走得出去还是个问题呢……再说了,你知道那阁主在什么地方吗?先不说你能不能打赢他,就算是你拿了钥匙回来,这儿死了这么多人也早就被发现了,到时候哪怕你武功盖世,也不见得能杀光这里所有的人啊!” 司马重偃耐着性子听她说完,随即回过身来,拿正眼瞧了白司颜一眼,总算不再是用瞟的,或者是斜的了。 “那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这还用问吗?看姐的!” 挑了挑眉梢,白司颜勾起嘴角朝他露出了一个自信满满的笑容,继而捋起袖子,在司马重偃狐疑的视线下,一步一步退到了院子入口的位置。 下一秒,便见白司颜像是离弦的利箭那般,从百步之外的地方一鼓作气飞快地冲了过来,继而在快要接近地牢大门的时候,突然一个飞身从地上弹了起来,口中跟着发出一个奇怪的吆喝声—— “啊哒!” 紧接着,是“砰”的一声巨响! 在司马重偃都有些不忍直视的目光中,某人重重地撞到了那扇大门上,像是烧饼一样紧紧地黏在上面贴了三秒,才啪嗒一下脱落了下来,掉到了地上。 而那扇她作势想要踢翻地大门,却是纹丝不动,像是大山一样坚挺地矗立着,面不改色地冷眼看着面前愚蠢的人类。 再一次,司马重偃的额头上飙出了几条黑线,有些无法理解地看了地上那个痛得满地打滚龇牙咧嘴的女人一眼,毫不迟疑地递过去一个“你是白痴吗?”……的眼神。 看到司马重偃走过来,白司颜立刻窸窣一下从地上爬了起来,忍着剧痛整了整衣服,还要端出一副故作淡定的姿态。 “咳……都怪你,刚才没让我吃饱,都没什么力气,连扇门都踢不破……” 闻言,司马重渊看了看那个细胳膊细腿的女人,又看了看那扇厚重的铁门,瞬间就收回了刚才那一丢丢觉得这个女人还有点脑子的想法……这家伙完全就是个奇葩啊! 拔出佩剑,司马重偃又往前走了两步,运起内劲对着那条拴着铁门的锁链扬手一挥,只见锁链上顿时爆出了金属交击的粼粼火星,就连空气中都弥漫出了火药的味道,然而……待撞击声落下,那条铁链依然毫发无损,别说被砍断,就连一个缺口都没有。 皱了皱眉头,司马重偃再度举起长剑,试图给出更猛烈的一击。 “别砍了,没用的!” 白司颜撇了撇嘴角,劝了一句。 司马重偃却是没理会她,连着又砍了三四次,差点没把长剑的剑刃砍出几个缺儿,那条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炼成的锁链仍旧是丝毫无损,继续冷眼睥睨着世间万物。 “都说了没用的,这锁链砍不断,你这人怎么这么死脑筋,说不通啊……”见那少年还要砍,白司颜表示看不下去了,走上前来拉了一把他的袖子,挥手催了一声,“让开,我再试试。” 垂眸看了眼袖子上赫然出现的油腻腻的几个印子,司马重偃顿时眸色一冷,于瞬间聚起了一股巨大的杀气! “该死!你竟敢……” 然而,不等他把话说完,就听到“咔擦”一声脆响,却是铁锁被打开的声音。 “什么嘛!还以为有多复杂呢,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能打开,白白浪费了那么好的材质……” 颇为不屑地轻哂了一声,白司颜随手把簪子插回了头发上,继而哗啦啦解下了链条,再度飞起一脚对着铁门凶猛一踹! 然后…… 无视抱着脚尖疼得在一边跳来跳去的某个蠢货,司马重偃快步上前,伸手缓缓推开了那扇厚重的铁门,酷冷的眼尾处尚且还在微微地抽搐着。 沿着石阶走下地牢,里头虽然没有日光,但一路上都点着火把,所以还算亮堂,听到有人走进来,守在里面的护卫以为是阁主亲临,立刻谄媚地迎了上来。 “阁主您怎么……” 然而一抬头,却只看见一个蓝衣少年面色沉沉地走了下来,在看清那人的面容之后,护卫顿时变了脸色,露出了惊诧的表情。 “你……你怎么会那里?你到底是什么人?!” 闻言,白司颜不由挑了挑眉梢……这问话好奇怪,说的好像那护卫见过眼前这个俊酷少年似的,而且听他的口吻,似乎那少年不该出现在这里。 微愣之下,护卫还来不及反应,便见眼前寒光一闪,瞬间失去了意识。 听见外头传来的动静,地牢深处立刻冲出来十多名护卫,二话不说就拔刀砍了过来,瞬间跟司马重偃打成了一团。 他们的武功看起来都不弱,又手握利刃,白司颜没那么傻冲上去跟他们拼命,便就弱柳扶风地坐在台阶的一角,享受着被英雄美少年保护的感觉! 只可惜……那个冷血少年却是丝毫没有要保护她的意思,见到有人掠过他的身边跑上了台阶,也没有抽身阻挠一下,任由那三大五粗地壮汉挥刀砍了过来! 不得已,白司颜只得险险避开,亲自出脚,一弯腰蹿到了那人的身后,旋即对着他的屁股猛的踹了一脚,试图把他从高台上踢下去。 却不想她使劲全力飞出的那一脚,非但没有把那个护卫踹翻,反而把自己给弹到了墙上,差点没撞断鼻子! “哼!小兔崽子!就凭这点能耐也敢闯地牢,简直就是找死!” 那莽汉冷笑了一声,一手扬起五环大砍刀,作势就要把白司颜一刀砍成两半! 千钧一发之中,白司颜虽然不想向那个冷血少年求救,但无奈这幅弱鸡身体实在太没用,只得朝他大喊一声。 “救我啊混蛋!” ☆、18、银发少年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那柄亮闪闪的五环大砍刀就要亲上白司颜脖子的那一刹,半空中“嗖嗖”两声飞速射来了两枚飞镖,一枚直接震裂了那柄大刀,另一枚则是毫不留情地射入了莽汉的眉心! 哼!还算那小子有点人性! 听到那莽汉嘭的一声重重地摔下去砸在了地上,白司颜不无惊魂甫定地拍了拍胸口。 艾玛吓她了,自从穿越过来,就天天玩刺激玩心跳,真的是心脏病都要吓出来了好吗?!还有这让人嫌弃不能的细胳膊细腿……怎么办,感觉以后的日子都不会好了!看来白莲花也不是谁想当,想当就能当的! 差不多花了一盏茶的功夫,那少年才把所有人的护卫都解决了,虽然费了不少力气,但武功到底不赖,一个人对付那么多人,不但没有挂彩,衣服上连半滴血都没有,一袭蓝衣随风翩翩,又帅又拽! 太炫酷了!果然穿越之后的第一要事,就是找位武林高手拜师学艺! 想着以后行侠仗义剑走江湖的潇洒风姿,白司颜不由舔了舔嘴唇,莫名地有些小激动。 等等……不对! 她可是要成为白莲花的女人,练武这么粗暴的事情,咳……还是偷偷地来罢,不然就找不到英俊帅气又温柔体贴的男朋友了呢。 看了眼地上死状惨烈的护卫,白司颜默默地在心底下把俊酷少年这个称呼进一步提升为了变态少年! 太残忍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韩山鸡的弟弟呢,这种让人刮目相看的酷厉性格,简直就像是从一个家族里出来的! 小心翼翼地迈过那些个死不瞑目的尸体,白司颜担心地牢内设了机关,一步一步跟在变态少年的身后,每一脚都踩得很是谨慎,像是做贼一样。 见她这般,变态少年也稍稍收敛了步子,放下速度,剔着眉梢一边走一边往左右打量。 好在两人走了一阵,也没遇上什么机关暗器,便就放下了心,只见地牢里一间一间被单独隔了开,几乎每个石室里都关着人,司马重偃凝眸一路扫过,大概是没遇上自己要找的人,步子连顿都不曾停顿片刻。 但白司颜就不同了,本着一颗侠义之心,一边走一边拿头发上摘下来的簪子开锁,她的速度极快,簪子一插到锁孔里,就像变成了一把合称的钥匙,稍微转上几下就咔嚓打了开,手法老练熟稔,一看就是经常干这种勾当的。 见状,司马重偃不免多看了她一眼,猜不出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历,有时候蠢得让人想要一掌拍死她,有时候又精明得厉害……总而言之,是个百年难遇的奇葩。 白司颜热血心肠,一路下来解救了不少被不归阁的人绑架来的妇女儿童,又是安抚又是劝慰的,虽然看起来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却是出奇地让人信任,几乎所有被她从石室里救出来的人都很听她的话,没有急哄哄地只顾自己逃命,而是安静地呆在了走道上,等着白司颜下一步的安排。 相比之下,司马重偃就没有那么好心了,一脸冷漠的表情,上书“别人的死活与我何干”几个大字,自顾自走到了地牢深处,但也没有阻止白女侠路见不平行侠仗义。 一直走到地牢的最里面,司马重偃的声音才冷飕飕地传了过来。 “那谁,过来开锁。” 白司颜闻言一笑,下意识勾起眉梢就要脱口而出“求我呀”三个字,然而目光在触及变态少年的面庞时,不由立马收敛了神情。 好恐怖! 第10节 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表情阴鸷得像是要吃人一样,哪怕隔着十几米远,那股子凛冽的杀气都能清晰地感觉得到! 没敢犹豫,白司颜立刻跑了过去,她的个子矮,够不到那窗口的位置,所以没瞧见里面是什么情形,直到匆匆忙忙打开了铁锁,变态少年一脚踹开了门,才看见一个绿裙少女侧躺在地上,约莫是昏迷了过去,衣裳有些凌乱。 但除此之外,也没别的什么了。 见状,白司颜忍不住撇了撇嘴角,刚才看那变态少年的表情,还以为关在里头的姑娘缺胳膊断腿了呢,这不还好好的嘛,看他紧张的……切,对别人倒是冷血得可以,一遇上心尖尖上的人儿,就淡定不能了,果然这姑娘是他的梦中情人! 只可惜…… 襄王有梦,神女无心。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卿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正感叹着,司马重偃就已经俯身将昏迷在地的少女打横抱起走了出来。 有些好奇那个目中无人的变态少年会看上什么样的女人,白司颜不由踮起脚尖,抬眸往他怀里瞟了一眼,结果……一张嘴巴瞬间就张成了鹅蛋型。 她终于明白,刚才在地牢入口的时候,那个护卫为什么会那么问了! 如果她刚才没有看错的话……躺在变态少年怀里的那个软妹纸,跟变态少年,长着一张……几乎是一模一样的脸! 靠!难不成是龙凤胎?简直就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见白司颜堵在门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脸看,司马重偃蹙了蹙眉头,不耐烦地哼了一声。 “让开。” “哦……” 颇有些不可思议地砸了砸嘴巴,白司颜表示从没见过长得这么像的兄妹,一般来说只有孪生子的相貌才能达到百分之九十九的相似度,可是眼前这一对…… “噗!” 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白司颜忽然笑出了声。 司马重偃立刻杀来一记眼刀。 “笑什么?” “哈哈,我在想……是不是你穿女装的话,就长她那样?还别说,挺美的……” 刹那间,司马重偃的脸色又阴沉了三分。 “舌头又痒了?” “咳咳……”白司颜立刻收起笑意,转头看了一圈,继而往边上一指,匆匆奔了过去,“那边还有个密室!” 这头的话音还没落下,那头的锁链就哗啦啦地掉到了地上,可见白司颜溜得有多快! 打开最后一间没有窗口的石门,本以为里面关着的人会兴冲冲地奔出来……然而,在抬眸的那一刹,白司颜瞬间有种被夺走了呼吸的感觉。 关在石室里的是一个十七岁左右的少年,手和脚都被铁链子吊着,悬在了半空中,身上披着的一件薄薄的衣服早就被鞭子抽得破烂不堪,沾满了暗红的血迹,从头到脚,除了一张脸尚且完整,几乎再也找不到一片完好的肌肤。 但,这些并不能让白司颜吃惊到瞠目结舌的地步。 让她为止呼吸一滞的是…… 那个遍体鳞伤的少年,有一头纯银色的长发! 瀑布般从头倾泻而下,一直垂落到脚踝的位置,墙壁上的火光打在那绸缎般丝滑的长发上,似乎还能反射出一层银白色的光芒。 宛如夜幕之中高悬在半空的明月,于黑暗之中流泻了千里的银光。 ☆、19、柔弱与帅气并存 不知道为什么,少年的眼睛被人用布蒙了起来,脑袋无力地耷拉着,也不知道是昏过去了,还是死了。 快步走上去解开绑着他手脚的锁链,白司颜吃力地将他从半空中放了下来,随即扯开那条白布,入眼的便是一张精致如画的面容,像是用工笔画精雕细琢出来的一般,无可挑剔的五官在吹弹可破的肌肤上组合成了完美无缺的容颜,美腻得让白司颜都忍不住在心底下生出一丝丝的嫉妒。 那一瞬间,白司颜的脑海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一句话—— 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真是作孽啊!一个男人美到这种程度,是要分分钟逼死女人的节奏吗?! 羡慕嫉妒恨之下,白司颜的动作不免粗鲁了不少,先是对着少年的俊脸拍了几下,见他没有反应,又从一百二十度捏到了两百四十度,再从两百四十度掐到了三百六十度……可就算她把那张美若天人的脸蛋儿硬生生地捏成了麻花,喇叭花,霸王花……银发少年还是没有醒。 那厢,变态少年已经不耐烦地开口催促了。 “你还走不走?你不走我走了!” “哎!等一下!”白司颜连忙跑出去唤住了他,继而指了指密室内那个昏迷不醒的少年,“这里面有人受了重伤,你不是会武功吗,过来帮下忙,输点真气什么的给他啊!” “哼……”变态少年却是不屑地轻哼了一声,别说迎上前来搭把手,就是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瞟过来一下,“要救你自己救!” 说着,即便衣摆一甩,径自抱着怀里的少女大步流星地走了开去,就是连等都懒得等她了。 “靠!什么人啊……人人都有时运不济的时候好吗,你就能保证自己哪天没个伤没个痛的?难得练了一身绝世武功,关键时刻都派不上用场,真是的……要你有何用……” 皱了皱眉头,白司颜回头看了眼那个伤痕累累地少年,又瞟了眼那个冷酷无情的变态背影,忍不住碎碎念了几句。 一抬头,见到那变态少年回头扫了自己一道,白司颜毫不示弱地就瞪了回去。 “瞪什么瞪啊!难道我说错了吗?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么简单的道理你爷爷都没教过你吗?不救拉倒,我自己救!” 学着司马重偃的腔调,白司颜也不屑地哼了一声,随后扭头就走回到密室内,捋起袖子使劲儿将那个银发少年往背上拽。 当然,白司颜是绝对不会承认的,要不是看在这个少年长得美腻动人到惊世骇俗的份上,她才不会冒着被抛弃的危险搭救他……如果哪天少年要是问起了“为什么”,那么她一定会一脸正直地回答,当然是因为看脸啦……咳,错了,当然是因为她是善良的白莲花啦! 拉扯了大半天,又叫了几个人帮忙,才算把那少年扛了起来。 垂头看了眼正在微微发颤的膝盖,白司颜忍不住又鄙视了一下这幅弱鸡身子……不过是个清瘦的少年,换做以前她一只手都能拎起来好吗?现在却是费了九牛二虎的劲儿,才站稳了脚没有摔倒。 好汉不提当年勇,果然还是要偷偷地找本武林秘籍来练练! 转眼看了一圈,被拐来的那些妇女儿童虽然没怎么受伤,但精神和力气也不见得好,不得已之下,白司颜只能任命地咬了咬银牙,深一步浅一步地将那银发少年背出了密室。 一路爬到了密室外,白司颜差点就没累成狗,可又不敢慢下步子,怕耽误了时间被不归阁的其他守卫撞上,情急之下一脚踩到了石头闪,笔直就朝草地上扑了下去……眼见着就要梅开二度再次上演人地绝恋,却不想手臂上忽然一重,被人一把拽了回去。 转身,抬眸,白司颜一惊,在看清楚拉她的人是那个变态少年后,竟然忍不住鼻子一酸,有种受宠若惊的感受! 艾玛!这货居然没走,还主动拉了她一把……难不成是突然良心发现准备改过自新再世为人了吗? 只可惜,这些只是白司颜的一厢情愿而已。 因为下一秒,她就看到那个变态少年一脸嫌弃地拿丝卷一点一点仔仔细细地把爪子擦了一点,甚至连指甲缝都没有放过,剔得干干净净的! 白司颜表示……她当时就震惊了! 如果可以,她好想往他身上泼一桶鸡血啊有没有?!这个洁癖变态狂!是在侮辱她吗?!一定是在侮辱她吧!赤果果的! “那边有个密道可以出去,你去把锁打开。” 所以!敢情她在他眼里,就尼玛是个开锁的吗?! 这位公子,您这么对待一朵弱柳扶风娇嫩欲滴的小白莲,真的可以吗?! 带着一群失足被拐的妇女儿童,外加身上背着的柔弱美少年,白司颜继续吭哧吭哧地喘着粗气,跟着司马重偃赶到了密道的入口……瞥了眼倒在一边死状凄惨的守卫,又瞄了瞄四下吐成一片的女人,白司颜突然惊喜地发现,她的承受能力瞬间提高了呢,去拍恐怖片估计都没问题了! 开了锁,门后果然是条密道,白司颜不由惊喜一笑,正想夸那变态少年两句,却只见得眼前身影一闪,还没等她酝酿好赞赏的词汇,那少年就带着他那孪生姐妹消失在了密道内,并且一直到众人走出了密道,也再没见到他的半根头发。 对此,白司颜只想感叹一声…… 会轻功真好啊,不仅可以飞檐走壁,还能来无影去无踪,果断是耍帅必备的十大法宝之一!这么炫酷的技能一定要get起来! 她决定了,她要做一个柔弱与帅气并存的白莲花! 所以…… 第二天清晨,在银发少年缓缓睁开眼睛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场景,就是那个柔弱与帅气并存的白莲话,在发愤图强地……踢门板…… 时不时,还从嘴里发出奇怪的声音。 比如说……“啊哒”什么的。 那是什么意思呢? 银发少年好奇地眨了眨眼睛,如雪山冰泉般清澈的眸子里,缓缓流露出了几丝疑惑和好奇的神色。 ☆、20、你得照顾我一辈子 本以为自己被打晕以后被会被掳到很远的地方,至少是出了城门的,然而,在历尽千辛万苦从那个什么不归阁的山庄里出来之后,白司颜才不无心酸地发现,满城的大街小巷里都贴着她那“长得有点模糊”的画像! 虽然一般人根本就认不出来,但是为了保险起见,防止一不小心就跟那个妖孽残暴的九殿下撞上,白司颜还是舍弃了舒适便捷有店小二随叫随到的客栈,选择了僻远郊外的一户农家借宿。 毕竟,现在她不只是一个人,还捎上了从不归阁的密室里救出来的那个拖油瓶少年,先前他们在不归阁里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对方肯定会一怒之下倾巢出动搜捕他们,再加上银发少年的那头长发实在太过显眼,若是在外面走动难免会露出马脚。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凭着这个弱柳扶风的白莲花之身,农户的大伯大婶二话不说就热心收留他们,只是在看到她踢门板练身手的时候,会投来略带怪异的视线。 “咳,咳咳……” 就在白司颜发愤图强训练脚力的时候,床头断断续续传来了几声轻咳,声音细腻而又清丽,像是山林里的清泉溪涧,听起来甚至可以算得上是悦耳。 美少年不愧是美少年,果然是咳如其人,便是连病态的声音都是如此的清雅动听……忍不住在心底感叹了一声,白司颜发现自己对他的嫉妒又深沉了几分。 “哎哟!你可算是醒了!半夜里烧得厉害,可把我们急死了,好在一早上就退了热……来来来,婶扶你坐起来,这儿刚煎好了一碗药,是他爹一大早到山上采的,对医治外伤很有效,快些趁热喝了吧!” 见到躺在床上的那少年睁开了眼睛,农家大婶不由面色一喜,赶紧上前将他扶了起来,随后从桌上端了药碗递过去。 闻到药汁苦涩的气味,东倾夜不由皱了皱他那好看的眉头,淡银色的眸子颇有些厌弃地朝那黑乎乎的药碗里扫了一眼,继而一扭头,满脸的抗拒。 “不喝。” “你这孩子,受了这么重的伤怎么还这样任性……”见少年撇开了脸,面白如纸,明明虚弱得仿佛随时都会倒下去,脸上的表情却是倔强得很,大婶不禁笑着说了他两句,耐着性子哄他,“这药虽苦,却有奇效,俗话说良药苦口利于病,你不喝药,伤怎么好得快?” 东倾夜不为所动,眉心紧蹙,一副打死都不喝的模样,连着语气都生硬了几分,甚至还有些颐指气使。 “把药拿走,我说不喝就是不喝。” “要不然这样,婶给你去拿些蜜饯来?你喝完药再吃几颗蜜饯,就不会觉得苦了。” “不用了,我不会喝的。” “这……你还是趁热喝了吧,屏着呼吸一口就灌下去了,不过是眨眼的事儿,哪那么难呢……” 农家大婶还在劝,端着药碗又凑近了三分,却不想东倾夜忽然扬起手来,一甩袖子打翻了药碗,口气冷冷的,还带着几分命令的语气。 第11节 “出去!” “……” 农家大婶一时傻眼了,愣在原地没反应过来。 “靠!什么东西!”白司颜彻底看不下去了,疾步走上前来,一把就抓起了东倾夜的衣襟,劈头盖脸就是一通怒骂,“人家好心救你你丫不感激也就算了,居然还敢发脾气?!你知道大叔早上多早起来给你去采药的吗?!天还黑着他就出去了,因为赶得急,回来的时候跌了一身泥,好不容易才熬了一碗药,你竟然挥挥手就打翻了?!” “算了算了,我想他也不是故意的……”看着白司颜横眉冷对怒容满面,一副要把那少年掐死的样子,农家大婶不免讪笑着劝了两句,“我再去煎一碗好了。” “哼!” 甩手将那少年推回了床上,白司颜冷哼了一声,忽然一摔门就走了出去,只留下一句霸气侧漏的威胁。 “大婶你先休息会儿,我去煎药,他要再不肯喝,我就捏碎他的脑袋!” 大婶顿而又是一惊,半晌才回过神来,却听少年开口问了一句。 “她……是谁?” “咦?你不认识她吗?昨天晚上就是她把你背到这儿来的呀!” 东倾夜眸光微烁,还是有些怀疑。 “她……背我?她那么小,背得动吗?” “可不是嘛,看到的时候我也吃了一惊呢!要说不是亲眼见着的,我还真不相信……那么远的路,她一个瘦弱的姑娘家硬是咬着牙,背着你走了过来,刚刚才到院子口,就一头栽倒了地上,叫了半天才醒……我还以为她是你姐姐呢!” 闻言,东倾夜不由微微收敛了神色,淡银色的眸子里一闪而过清丽的光泽。 “大婶,刚刚我……” “嗨!没啥!我家蛮妞闹起来更厉害……婶儿当你是个孩子,不会计较的,不过这药还是得喝的……” 唠叨了两句,农家大婶稍微收拾了一下摔碎的陶碗,便就匆匆走了出去。 差不多过了半个时辰,东倾夜本来闭目养神,忽然间冷不丁觉得脖子一冷,睁开眼一看,果然看见那个少女端着一碗药气势汹汹地走到了他面前,随即把药碗往床板上一拍。 “喝!” 东倾夜皱了皱眉头,看了那又黑又丑的药汁一眼,到底还是没松口。 “不要。” 白司颜却是较劲上了:“我让你喝,你就喝!” 东倾夜还是无动于衷:“死都不喝。” “不要逼我,我数三下,你把它喝了,不然……” “你数一百下也没用。” “……” 白司颜顿时气结,忽然间眉峰一竖,劈手端起药碗凑到嘴边灌了一大口,紧接着不等那少年反应过来,就捏着少年的下巴,几乎是恶狠狠地把嘴唇贴了上去,堵住了他的嘴巴! 东倾夜一个没忍住,冷不丁被她灌进了药汁,霎时间苦得连脸皮都皱了起来。 “哼!”直起身,撇了撇嘴角,白司颜幽幽地扫了他一眼,眉眼间多少有些得意,“说了让你喝,就让你喝,不喝也得喝……” 然而,还不等她把话说完,那少年忽然脸色一变,扶着床头哇的一声就吐了起来,因为先前没吃什么东西,所以吐出来的都是刚刚被强行灌下去的药汁。 见状,白司颜立时脸色一青,差点没被气死。 “算了!你要死就死好了,鬼才想拦着你!早知道当初就不多管闲事了,累个半死还吃力不讨好……切!” 白司颜冷哼着甩了把袖子,转身就要走人,却不想还没迈开步子,床上的那少年忽然一把从身后抱住了她! 口吻虚弱得让人心疼,说出来的话却让人气得想抽他! “不许走!你把我救了出来,就得照顾我一辈子!” ☆、21、我们成亲吧! 你把我救了出来,就得照顾我一辈子?! 还有这种说法?以前从来都没听到过好吗!白司颜深深地被震撼到了……到底是他的脑回路进了水,还是她的逻辑有问题?强词夺理到这个地步,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吧?! “放手。” 扯起嘴角不屑地冷哼了一声,白司颜越来越怀疑,把这个家伙从不归阁的密室里救出来,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你要死要活那是你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凭什么要我照顾你一辈子?” 闻言,少年非但没有松开手,还顺势收紧了几分,一开口就跟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似的,只差没有掉下几滴梨花泪,说起话来嘴皮子倒是动得极快,甚至还振振有词的。 “你刚才亲了我,我就是你的人了!我的清白全被你毁了,所以你不能不要我……俗话说择日不如撞日,要不我们明天就成亲吧?” 噗——! 白司颜顿时一口老血喷到了稻田里,忍不住捂了捂胸口,内伤了…… 一把甩开少年的手臂,白司颜转过身,满是不可理喻地看着那少年,刚想开口反驳些什么,却是忽然间词汇匮乏,完全找不出一个恰当的形容词,来描述这个奇葩的少年的奇葩言行! 憋了好半天,白司颜才拧着眉头,鼻腔里憋出了几个颤抖的字节。 “你、你脑袋被门夹了吧?!还成亲?还清白?你一个男人……要什么清白?!” 少年无辜地咬了咬那片樱花般柔软的唇瓣,一脸单纯无害地眨了眨眼睛,轻声细语地又强调了一遍。 “男人怎么了?男人也是有清誉有名声的啊……而且,你刚才确实亲我了不是吗?你做都做了,难道还不敢承认么?” “我……”白司颜一时语塞,都是冲动惹得祸!“我那是给你喂药!” “不要找借口了,我知道的……”少年弯起眉眼浅浅一笑,一双纤长的桃花眼像是挂在深蓝夜空中的月牙,美得不似凡人,可偏偏张嘴说出的话,却每每让人心肌梗塞,几欲吐血,“你就是想亲我,你就是喜欢上我了,对不对?” 白司颜已然吐血三丈,毫无还手之力,只剩招架之功。 “你又不是黄金白银,人见人爱,我干嘛喜欢你?” “那你为什么要救我?我跟你非亲非故,你若不是看上了我,何必费那么大的力气,累死累活地把我救出来?……嗯?” 少年说着,还浅笑着递过来一个“你就承认了吧,我不会笑话你的”……的眼神! 在经历了那只拒人千里人畜勿近的变态少年后,突然间被人这样缠着,白司颜不免觉得落差有点大……不过,令人欣慰的是,美少年果然问出了这个问题有没有?而她,也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把之前那个早就准备好的答案,说出来了! “咳……”轻轻咳了一声,白司颜微微收敛了神色,调整了姿势,摆出一副弱柳扶风的娇弱模样,继而才酝酿着温柔的声调,笑着回答了他,“那是因为,我是心地善良的白莲花啊!” “骗人,”半倚在床头的少年凉凉地抬了抬眼皮,言行举止之间,甚至比她更加的弱柳扶风娇嫩欲滴,“我长得这么好看,你不可能不喜欢我的。” “……!” 白司颜又是胸口一滞,有种掐死他的冲动!转而忽然想到了什么,即便眉尾一扫,冷笑着换上了嫌弃的表情。 “没错,你是长得好看,可惜本姑娘喜欢的是威武雄壮的汉纸,对于你这种徒有其表的娘娘腔么……啧啧,别说一见钟情看上眼,能不能把你当成男人看,都是个问题。” “娘娘腔?”听到这话,东倾夜不由脸色微变,继而细细地拉长了眼尾,缓缓上扬勾勒出一个危险的弧度,“你说我是娘娘腔?” 白司颜一手抵着下巴,抬着眼睛看屋顶,连瞟都不屑于瞟他一眼。 “难道不是吗?长得比女人还漂亮,说话比女人还轻细,身子比女人还娇贵……不是娘娘腔又是什么?” “呵……” 东倾夜轻笑了一声,忽然间眸光微烁,伸手一把拽过白司颜的手腕,继而迅速一个翻身,重重地将某朵白莲花压在了身下! 没想到他会冷不丁出手,速度又快得惊人,白司颜甚至还来不及反应,眨眼之间就被扣住了手脚动弹不得,甚至连惊呼都来不及! 对上少年略带侵略的目光,近在咫尺的睫毛纤长细密,投落在白皙肌肤上的阴影却带着幽幽的寒光,白司颜不禁心头一跳,想要挣开,然而那少年看起来瘦削柔弱,手劲却是很足,她咬着银牙奋力地扭了两下,也没能错开半分。 “靠!你要干什么?” 东倾夜微微一笑,俊美无俦的面庞上,还是如雪山清泉般清丽的神态,只一双淡银色的眼睛散发着幽幽的清光,连带着说话的口吻,都冷冽了许多,透着几分不容抗拒的霸道。 “既然娘子怀疑为夫不是男人,不如就直接洞房吧,到时候你就知道为夫到底男人不男人了……嗯?” 听着最后一声抑扬顿挫绵长悠远的轻哼,白司颜顿时冷不丁打了个寒颤,从头到脚抖落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现在不怀疑了,她现在很确信,这个男人的脑回路……绝对是少根筋的! 不然怎么可能跳跃得如此之快?! 一救人就要以身相许,一亲嘴就要成亲,现在干脆连拜堂都不用了,直接就进入了洞房模式……要不是看在少年长得美若天仙的份上,她早就一巴掌把丫糊到墙上去了好吗?! 娘子泥煤啊!为夫泥煤夫啊!洞房你爷爷啊! 少年你是不是忘了吃药了?!你这么一鸣惊人你家人知道吗?!还是说他们已经放弃治疗了?! 使了两下劲儿还是挣不开,白司颜自然不甘心被人这样威胁,即便勾了勾嘴角,笑着答应了下来。 “好啊!只要你把那碗药喝了,我就什么都听你的,怎么样?” 闻言,少年顿时皱起了眉头,好似有谁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似的,兀自沉默了一阵,挣扎了许久,才一咬银牙,仿佛壮士断腕那般,甚是悲壮地看了白司颜一眼。 “一言既出——” “驷马难追!” ☆、22、我们什么时候成亲了?! 抱着双臂立在一遍,白司颜一边颠着脚尖儿,一边神情愉悦地看着东倾夜像喝农药一样,拧着两条麻花眉,端起药碗凑到面前。 然后,一双冰泉般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那黑乎乎的汤面,盯着,盯着,盯着…… 盯了差不多有一盏茶的功夫,东倾夜才缓缓吸了一口冷气,不知道是在酝酿什么神功大法,还是试图用念力让那碗汤汁瞬间消失。 半晌后,见他再没了别的动静,白司颜不由轻蔑地瞟过去一眼,催促道。 “你到底喝不喝?你不喝我走了。” “等等!” 东倾夜立刻叫住了她,神情骤然变得严肃冷峻,宛如大敌当前! 扯了扯嘴角,白司颜愈发觉得自己的脑袋也被门夹了,要不然她怎么会陪着一个脑门缺根弦的家伙在这儿浪费时间?要知道一寸光阴一寸金好吗,她还得抓紧时间修炼成柔弱与帅气并存的白莲花,从而快意江湖,去寻找她那英俊帅气而又温柔体贴的男盆友呢! “我数十下,你再不喝,我真的走了!是真的,不是煮的!” “不要打扰我!”少年忽然倏地扬起手来,挡在白司颜面前,拦了一拦,“我现在正在麻痹自己的味觉,你再等会儿……再等会儿,我就……” 第12节 “你就怎样?就生了吗?我说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夸张啊?不就是喝一碗药吗,闭着眼睛不就喝下去了吗?有必要搞得跟死到临头了一样么?说实在的……就你运气的这会儿功夫,人家麻利一点的女人连孩子都生下来了……我不管,我要开始数了,十八三……” “喂你——”九七六五四去哪了你说清楚再走! “二——” “别数了!我喝!” 随着气贯长虹的一声厉喝,只见少年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五指紧紧扣着碗沿,继而以一种杀身成仁的架势,举起药碗仰头一饮而尽! “喔……!” 白司颜不禁被他悲壮的气势所感染了,当即“啪啪啪”拍了两下手掌,朝少年递去了一个勇气可嘉霸气可表的赞赏笑容。 抖抖着指节放下碗,却见少年抬起衣袖擦了擦嘴角,额头上已是细密地渗出了一层冷汗,整个人虚弱得像是丢了魂似的,比先前白司颜将他从密牢里救出来那会儿还不如……但即便是白惨着一张脸,少年还是试图勾起嘴角,回过头来淡笑着看向白司颜。 “娘子,为夫已经把药喝了,接下来我们是不是可以洞房了?” “……!” 笑意顿时僵在了白司颜的脸上,连带着嘴角都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两下。 正惊呆着,又见那少年有气无力地咳了两声,明明已经虚弱得风一吹就能倒下去,却还要强颜欢笑地倾身靠过来,颤巍巍地伸出爪子,作势要拽上白司颜的手腕。 白司颜当即吓得往后退了两步,防备地看着他。 “那个……你叫什么来着?” 少年笑意盈盈,面容看着有些憔悴,然而美人毕竟是美人,便是病得再厉害,也还是美的。 “娘子又犯糊涂了么?咱们既然已经成了亲,自然是该叫为夫夫君……” “等等!我们什么时候成亲了?!” “咦?”少年忽而轻抬眉梢,做疑虑状,“不是已经要洞房了么?” 白司颜目瞪口呆,再无还手之力…… 咦什么咦!他居然还敢“咦”?!她才要从头“咦”到尾好吗?!丫的思维逻辑还能更惊世骇俗一点吗?!完全无法交流啊有没有?! 四下转了一圈,白司颜忽而眸光一闪,瞥见墙角搭着一把斧头,立刻就跑过去连拖带拽地把斧头扛了过来,随后重重地撂在东倾夜的跟前! “名字!” 东倾夜吓了一跳,顿时被她的气场震慑到了:“娘子……你这是要做什么?为夫生得这般美貌,你居然还要弑夫,简直天理难容……” “到底说不说?!” 天理难容的是你好吗!少年你是不是忘了吃药整天都觉得自己萌萌哒?! 迫于白司颜的淫威,东倾夜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那把被打磨得光滑铮亮泛着冷冷寒光的斧头,到底还是屈服了。 “……阿夜。” “咳……” 头一次听到有人用这么亲昵的叫法自称,白司颜的腮帮子不免又抖了两抖,继而才一咬牙俯身将那把厚重的斧头给抬了起来,一点一点地靠近东倾夜,眉眼之间缓缓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 “小夜啊,其实我觉得吧,你身上的皮外伤那都是小事儿,或许我应该把你的脑壳剖开来看看,是不是哪根神经搭错了?” 然而,不等白司颜的话音落下,东倾夜忽然急剧变了脸色,登时扭过脑袋扑到了床外,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扶着床沿,不由分说地就干呕了起来。 见状,白司颜的神情蓦地一暗,随即放下了斧头,剔着眉梢嫌弃地斜了一眼过去。 啧……有必要这么大的反应嘛?又不是催吐的药,这要是让不知情的人给见着了,指不定还以为他怀孕了呢! 却不想,少年这一呕,就直接呕晕了过去,一整天都浑浑噩噩的半梦半醒,连眼皮子都没撑开一下。 农家大婶心善,看不得他这样受苦,见内服的药派不上用场,又让大伯去采了些外敷的回来,放在石臼里捣烂了让白司颜敷在他的伤口上。 白司颜到底是朵纯洁善良的白莲花,没有撇下那脑回路让人拙计的少年一走了之,虽然隐隐约约预感到把这个家伙救醒了,她的好日子八成就没指望了,但还是一边嫌弃地诅咒着,一边端了草药盆进屋,顺手扯开了少年的衣服准备敷药。 然而,这不扯不知道,一扯吓一跳,少年身上的伤势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除了鞭伤之外,甚至还有刀口,剑痕,以及一个血肉模糊的黑洞,像是被箭矢穿肩而过,看着十分狰狞恐怖,有些流血多的地方,衣服和皮肉都已经粘在了一起,轻轻一拉就会把伤口扯裂,叫人无从下手。 废了大半天的功夫,白司颜累得满头是汗,才总算把少年身上的衣服扒了个干净,刚刚拿着棉布泡了温水将他那不堪入目的身子擦了一遍,那少年便就朦朦胧胧地睁开了眼睛。 在对上白司颜略显尴尬的目光后,美少年说的第一句话是—— “娘子你这么主动,为夫都有些羞涩了呢……” 听到这话,白司颜当时就想把那一盆子的草药泼到他的身上! 而事实上,她也确实这么做了! ☆、23、你真的不要为夫了吗 在草药渣里埋了一整夜之后,东倾夜的伤势总算有了些好转,虽然那张美腻动人的脸庞看起来更加苍白了,但眉眼间的精神却是好了许多,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也都结了痂,只有肩胛上的箭伤一时半会好不了,但在消毒包扎之后,只要不剧烈运动,倒也没什么大碍。 白司颜不仅忙里忙外,还要被气死气活,早就想把那少年从床上拖下来揍一顿,奈何对方偏偏是个伤号,出不得气,便只好对着门板踢得愈发卖力了起来—— “嘭!嘭!嘭!” 擂鼓似的闷响,震得连十里开外的野兽都不敢靠近。 东倾夜一大早就被吵醒了,蹙了蹙眉头下意识就要开口训斥,一睁眼看到了简陋的屋顶,才恍然回过神来,想起自己身在一户农家里。 缓缓侧过身,东倾夜眨了眨尚且有些朦胧的眼睛,见到门外哼哼哈嘿练踢腿的白司颜,不由勾起嘴角笑了一笑,随即支肘撑着脑袋,看着她踢门板。 明明生得细胳膊细腿儿的,瘦削的身子单薄得很,弱不禁风得像是稍微搡她一把就能倒下似的,脾气却是很暴躁,言行举止更是蛮横霸道……这样的气魄,别说是悍妇,恐怕就是寻常的男人也及不上她。 最有意思的是,这姑娘还三番四次地强调,以柔弱娇嫩的白莲花自居。 虽然东倾夜不太理解白莲花有什么特殊的含义,但就从字面意思来看,他觉得白司颜更像是披着白莲花外衣的霸王花。 对,就是霸王花! 正想着,门口光影一晃,便见白司颜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东倾夜赶紧闭上眼睛,侧了个身,继续假寐。 “别装了!起来,起来!”白司颜不无粗暴地拿脚尖踢了踢床板,恶声恶气地催促,一副相当不待见他的样子,“我早瞧见你醒了,快起来吃饭。” “嗯~” 拉着细细长长的音调轻吟了一声,东倾夜这才慢条斯理地转过身来,疲倦懒散地打了个呵欠,转而提着眉梢略带埋怨地瞟了白司颜一眼,娇羞道。 “都怪娘子昨夜里太粗暴了,害得为夫精疲力尽,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呢……” 听到这话,白司颜第n次一口老血喷到了田埂上!一万个后悔当初太过手贱,才会把这只奇葩从不归阁的密牢里救出来,不仅连累了别人,还折磨了自己! “臭小子,你到底会不会说人话?!” 被白司颜恶狠狠地斜了一眼,东倾夜立刻梨花带雨,泫然欲泣。 “求了几辈子的姻缘才能娶到为夫这么一个百年难遇千年难求的大美人,娘子你不多加怜惜也就罢了,居然还这么凶地吼我……真是太丧心病狂了……” 丧心病狂的人是你好吗?!哪有男人天天夸自己长得美的?早上起来是不是还要说一句“每天都被自己帅醒”啊?!白司颜婶婶地觉得她快心塞死了……为什么最近见到的美少年一个比一个奇葩,就不能来一个正常点的吗?! 翻了翻眼皮,白司颜彻底放弃了跟眼前这只奇葩的正常交流,口吻于是愈发的狠毒了三分! “我警告你!你要是再叫我娘子,我就——” “噜~” 不等白司颜把话说我,东倾夜立刻就探出了舌尖,笑眯眯地看着白司颜,一脸“你要是舍得下手你就割啊”的无辜表情,又是分分钟卖萌的节奏! “你……!” 忍无可忍,白司颜终于按捺不住心头积压已久的火气,四下转了一圈,尔后目光一狠,快步走到墙边劈手操起石锤大斧,回过身来作势就要去劈了床上那妖孽! 丫绝对不是地球人,一定是外星人!她要为民除害! “咕噜”一声,东倾夜的肚子适时叫了两下,某少年立刻又换上了一脸纯良无害的表情,咬着嘴唇可怜兮兮地看向白司颜。 “娘子,为夫好饿啊!都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快要香消玉殒了呢……” 香、消、玉、殒! 丫居然好意思用这四个字来形容自己?!身为一个男人,他难道就不会觉得有一点点的羞耻吗?! 啪嗒一下,巨沉的斧头从手心滑了下来,差点砸到白司颜的脚……是的,第n+1次,她又惊呆! “小颜,阿夜醒了没有?要是醒了,你过来把饭菜端过去吧!” 气氛正僵持着,门外忽然传来了农家大婶的叫唤声,白司颜不无心力交瘁地应了一声,即便扭头走人,连看都不想再多看某人一眼! 片刻后,农家大叔搬了张新制的床桌进来,十分贴心地放在了床上,方便东倾夜进食。 又过了一阵,才见白司颜不情不愿地端着托盘蜗牛似的挪进来,剔着一双眼睛嫌弃地将饭菜逐一放到了桌上,再开口,语言已经简练到了只有一个字。 “吃。” 东倾夜估计是真饿了,没再耍什么幺蛾子,端着饭碗拿起筷子,夹了一大块肉就往嘴里送。 然而,下一秒。 某少年平滑的眉头蓦地皱成了三折,作势就要把那块红烧肉给吐出来。 “好难吃……” 见状,白司颜立刻射过去一记眼刀,冷冷地喝了一声。 “不许吐!咽下去!” “可是……” “咽下去!” 眼见着白司颜又要去拿斧头,东倾夜不得不皱着一张俊脸,硬生生地把那块还没嚼烂的红烧肉给吞了下去。 原本不想再动筷子,然而在某人虎视眈眈的注视下,东倾夜不得不拿筷子的尖头,把每道菜都蘸了一遍,每道菜都只吃一小口,一边尝,一边蹙着眉头挑剔。 “这个太咸了,这个太辣了……这个好难看!这个有点酸……还有这个,是什么做的啊?根本就咬不动嘛……” 靠! 白司颜真的是一斧头劈死他的心都有了!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难伺候的人?!他能活到现在简直就是个奇迹好吗! 唰唰唰把桌上的每道菜都搬回了托盘上,白司颜剔着眉头,用一种“你就等着饿死吧”的眼神恶狠狠地瞪了东倾夜一眼,继而端起托盘就走人。 “不吃拉倒!难得大婶看在你身体虚弱的份上,多烧了几道菜,你特么不感激涕零就算了,还特么挑三拣四,真把自己当爷了是吧?本姑娘才懒得伺候你,饿死算了!” 一个时辰后,东倾夜抱着肚子在床上打滚—— 第13节 “好饿啊好饿啊好饿啊……” 两个时辰后,东倾夜气若游丝—— “娘子你在哪里……你真的不要为夫了吗?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怎么可以这么狠心……” 三个时辰后,东倾夜缓缓闭上了清丽的眸子,于眼角滑落一滴清泪—— “娘子,为夫先去了……咱们来世……再洞房……” “嘭”的一声,白司颜一脚踹翻了门板,杀气腾腾地走进来,几乎是用咆哮的口吻,掷地如雷地问了一声! “你到底要吃什么?!” 闻言,东倾夜倏然睁开眼睛,一双淡银色的眸子璨若星辰,仿佛回光返照一般。 “为夫想吃聚仙楼的桂花茶饼金丝玉容糕烧花鸭蒸羊羔熏鸡白肚儿玲珑水晶胶玉面芙蓉酥龙须凤爪蜜酿白肠肝粉……” 吞了吞口水,白司颜再次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随即一拂袖扔下三个字,摔门框而去! “我去买!” ☆、24、知道她看见谁了吗?! 原想问农家大婶借一套男装来掩人耳目,奈何那农家大叔生得魁梧高大,一件上衣就够白司颜当袍子穿,农家大婶也是体态发福一个腰身足有她三个大,所幸大婶的衣柜里还留着一些她年轻时候的衣服,只是经年累月的放着,看起来有些陈旧发白,上头还缝了不少补丁。 大概是觉得不好意思拿出手,大婶不由憨笑着问了一声。 “要不然你再等等?大婶给你做一件新的,过两日你再进城……如何?” 回头瞅了眼床上那只饿得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小祖宗,白司颜又是嫌弃地瞟过去一眼,手里却已经接过了衣服,准备拿到屋里换上。 “我倒是没什么,怕只怕我等得了,有人等不了。要是再不去给他弄些吃的,只怕他就活生生饿死在这里了。虽然说这是他自己作孽,但谁让我是心地善良的白莲花,不忍心眼睁睁地看他去死呢……” 一边念着,白司颜就托着那套古旧的裙衫走到里屋换了上去,随后凑到铜镜前瞧了瞧,只是左看右看,都觉得自己怎么有点像……小乞丐? 当然,白司颜是绝对不会承认的,要不是东倾夜刚刚报出的那一连串美食太过诱人,她才不会冒着被鞭尸的危险跑去城里! 守在大道上拦了一辆牛车,一路直奔城门口,白司颜毫无意外地发现城门外严正以待地守着两排护卫军,对进出城门的商旅行人逐一盘缠,别说是姑娘,就连佝偻蹒跚的老妪都不放过,其架势不可谓不严密! 而且那群守卫果然应了那妖孽九殿下的话,但凡长得有点儿肖似的,一个都没放过,全部都逮了起来! 单就白司颜观察的这会儿,他们就已经抓了三个小姑娘,简直可以称得上是丧心病狂! 再加上墙头上挂着的血肉模糊的几具尸体,一时间搞得城内城外人心惶惶,过往的路人一个个行色匆匆,不敢多有逗留,甚至有人已经走到了城门口,见到这样的架势,逮着路人问了几句,便又调头离开,宁可绕远路,也不想进城触这样的霉头。 这可怎么办呢? 蹲在草丛后,白司颜摸着下巴考虑着怎么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偷偷地溜进去,先抬头看了眼那十几米高的城墙,又看了看自己瘦得堪比鸡爪的手背,免不得叹了一声。 这要放在以前,别说十几米,就是上百米的高楼大厦,她也眼皮子不眨一下就爬上去了! 可是现在……呵呵,能爬上三米高的墙头就已经谢天谢地了好吗?果然穿越的第一要务,就是要练好轻功,从此飞檐走壁,打家劫舍,不在话下! 正想着,突然从远处啪嗒啪嗒传来一阵喧嚣的马蹄声,白司颜回头望去,只见从不远处的树林子里奔出了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的有上百人之多,走在最前头的马匹膘肥体壮,就连鬓毛都是油亮亮的,却是没有人骑它,跟在后头的马匹稍显逊色,但也足够高大肥硕,骑在上马背的护卫则是一身劲装,威风凛凛。 这般雄阔的阵仗,便是瞎子见了,也看得出是非同寻常的大户人家。 见状,白司颜不由舔了舔嘴唇,目光逐渐挪到队伍最后一排货架上,顿时狗眼一烁,心中已然有了奸计——如此霸气侧漏的架子,想必是来了什么了不得的权贵,虽然那个残暴无良的九殿下不见得会把这些人看在眼里,但守城的那些小喽啰却是轻易得罪不起,应该不敢仔细盘查怠慢了人家,差不多做个样子就该挥挥手把人放进城了。 行至离城门百米之处,不等守门之人下令,那队人马便先自停了下来,瞅着这个机会,白司颜正要翻个身儿滚到那货架边,却不妨眼角余光一闪,扫见了从马车里掀了帘子探出来的一张脸,当下一个不注意,闷头撞到了树干上,疼得她狠狠地倒抽了一口冷气! 卧槽!真是活见鬼了! 知道她看见谁了吗?!她竟然看见了……那个销魂蚀骨而不堪回首的晚上,她在夜店里遇上的……那只没节操的牛郎?! 虽然变成了古代贵公子的装扮,但是那张脸,哪怕是化成灰,她也不会看错好吗?! 什么?!不过是一面之缘,她为什么会记得这么清楚? 呵呵……如果你临死前看到的最后一幕就是那张脸,你也会在渡过忘川走过奈何桥喝了孟婆汤跳下轮回台之前,连他的眼角有几颗痣,都记得清清楚楚的好吗?! 比如现在,因为隔的距离有些远,看得不太仔细,但白司颜还是能一口就说出,车厢上那个华服男子的左眼眼角下七毫米的地方,有一颗跟他的人一样骚气勾人的朱红色泪痣! 一手抚着被撞出了一个大包的额头,白司颜疼得直哼哼,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那个男人,见他一袭桃色镶金边的打扮,忍不住扯了扯嘴角,不无鄙视地吐槽了两句—— 骚!骚不可挡!俗!俗不可耐! 没想到丫就算穿越了,摇身一变从一个靠着色相吃饭的牛郎变成了权贵之家的公子,也还是改变不了他那撩骚轻佻的本性,真是白瞎了那么好的出身! 等等……不对,为什么她会一口笃定那个男人是穿越的?说不定这是那个牛郎在不同时空的不同分身而已。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们那吐艳的气质实在是太神似了有没有?不仅一张脸长得如出一辙,就连穿衣打扮,还有举手投足之间的小动作,都是一模一样的! 不知道是白司颜的主观代入感太强,还是那个贵公子也许真的是穿越的,总之白司颜怎么看,怎么都觉得丫很可疑…… 但现在不是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赶了大半天的路,她的肚子也饿得慌,见那贵公子跟随从交代了几句便回到了车厢内,白司颜赶紧趁着护卫不注意,从草丛里一个翻身滚到了载货的马身下,拽着箱子藏在了大大小小的货堆里。 带一行人马行至城门前,那守门的护卫果然只是简单的来回瞄了两眼,便谄笑着挪开栅栏放行。 然而,不等队伍再次前行,边上忽然传来一声喝止。 “慢着!” 白司颜认得这个声音,是那天她在床底上听到过的,好像是什么金翎卫的头头,叫凤一来着……她虽然跟那群人不熟,但从那天的观察上来看,这个叫凤一的家伙是个相当一丝不苟的人物。 想到这里,白司颜不禁在心底哀嚎了三声! 靠!太倒霉了有没有?! 为什么那家伙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偏偏这时候跑来凑热闹?! 如果是他亲自出面监察的话,恐怕就很难蒙混过关了。 嘤嘤嘤,肿么办?!现在她已经骑虎难下,不可能再偷偷溜走了……可是她还不想死啊!她才当了几天白莲花啊,还没玩过瘾呢,怎么可以就这样怀抱着遗憾去回炉重造?! ☆、25、姑娘好身手 见到金翎卫的人来了,守门的护卫皆是齐齐一凛,就连脊背都挺直了三分,为首的一听到那声呼喝,顿时就变了脸色,赶紧匆匆迎了上去。 “一爷,您怎么亲自过来了?这城门有小的们守着就好了,何须劳您大驾呀!” “哼,是让你守着,可你们就是这么守的吗?” 凤一大步流星地走上前来,冷然哼了一声,看也不看那护卫头子一眼,径自走到了那长长的队伍前,沉声对那前来交涉的仆从吩咐了一句。 “你们家的主子是谁,让他出来说话。” “这……”那仆从微微一顿,面露犹豫。 正迟疑着,便见那精致典雅的车厢内缓缓探出了一柄玉骨折扇,继而撩开帘子,探出一张明媚若桃花的俊脸来,微扬的眼角似笑非笑,左眼眼尾之下一颗朱砂泪痣风情万种,便是花楼里的头牌姑娘也及不上他的半分妩媚。 “呵,本公子当是谁呢,这么大的派头……原来是九王爷手下的三品侍卫。” 听他这么一说,凤一不由抬眸看了他一眼,反问道。 “这位公子认得在下?可在下……怎么不记得何时曾见过公子?” “现在不就见了吗?”打开折扇轻轻摇了两下,那红衣公子也不解释,只勾起眉梢笑了笑,转眼朝那城墙上挂着的一排尸体瞥了一眼,又道,“那些个女子莫非就是前几天刺杀九王爷的刺客?还真是不自量力……不过,只是为了搜捕一个女刺客而已,九王爷这般大张旗鼓闹得满城风雨,倒不像是他一贯的作风呢……” 听那红衣公子的口吻,轻佻散漫,不卑不亢,似乎和王爷是旧识,凤一不免微微收敛了神色,疑惑着询问了一句。 “请问公子您是……?” “老大!”话音还未落下,便被一个突然窜出来的声音给打断了,只见一个劲装少年骑着枣红色的骏马狂奔而来,一路行至城门外才急急勒住缰绳从马背上跳了下来,“你怎么把王爷的贵客拦在城门口了?” “十一,你怎么也出来了?” 见到那少年,凤一不禁愣了愣,因为凤十一向来是最粘着王爷的,一般王爷在哪他就在哪,眼下连他都跑到了城门口,那就说明…… 回过身,凤一举目而望,果然见到城内的行人纷纷避让,一辆豪华阔绰的马车款款行了过来。 白司颜窝在货堆了,既看不见也听不清,不知道那群人絮絮叨叨地在说些什么,正拙计着,前方忽然炸起了一声敬称,喊的不是别人,却是—— “参见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靠! 白司颜吓得一个机灵,差点没脚底一滑摔到地上去! 艾玛这可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刚刚还一直担心在城里头会不会不小心撞上那个魔煞九点下,没想到这都还没进城呢,就真的给撞上了……老天这是故意玩她的么?! 不行,她要藏好一点! 绝对不能让那蛇蝎少年给逮到了,不然别说是一条小命,就是十条一百条,都不够她死的好吗! 但是话又说回来,见到这般隆重的阵仗,白司颜倒是忍不住好奇了起来……那个桃花脸的公子到底是什么来头,居然能让那么倨傲自负目中无人的九王爷亲自出门迎接?! 都说人比人气死人,这一穿越,她的命途坎坷多灾多难几乎都能写成一本血泪史了,可是那桃花脸呢,不管是不是穿越的,混得都不要太顺风顺水好吗?!嘤嘤嘤,心理好不平衡啊怎么破! 提心吊胆地躲在货堆里,也不知道那桃花脸和蛇蝎王爷说了些什么,不一会儿功夫车队便就缓缓移动了起来,却是没有再行检查,白司颜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心道老天爷多少还是有点良心的,至少没往死里玩儿她。 进城之后,寻了个机会,白司颜就从货堆了跳了下来,翻了个滚儿隐到街角,寻思着那妖孽王爷来了贵客,应该没时间在街上瞎转悠,即便整了整衣服,大摇大摆地走上了街。 “这位大哥……” 刚想拉个人来问问路,结果白司颜的爪子还没伸到人家面前,就被一脸嫌弃地甩了开。 “滚滚滚!臭乞丐!别挡爷的道儿!” 白司颜:“……”臭乞丐泥煤啊!人家可以使娇羞柔弱的白莲花好吗?!真是没眼光! 走了几步,白司颜完全分不清东南西北,只好又拦了个看起来比较面善的老人问了一句:“这位大爷,请问您知不知道……这聚仙楼要怎么走啊?” “什么?你说什么?我耳朵不好,听不清……听不清……” 老大爷摆了摆手,说着就走了。 一咬牙,白司颜又走了一阵,跑到一个卖馄饨的小贩面前问了话。 “这位小哥,请教一下,聚仙楼要怎么走?” 听到这话,小贩没有立刻回答她,只提了提眉头,不无鄙夷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继而才勾了勾嘴角,嘲讽着笑了一声。 “就你?嘿……怕是连我这馄饨都吃不起罢,还想去聚仙楼?别说笑了……走走走,不要妨碍老子做生意。” “喂你——” 白司颜登时就怒了,抬手就要去掏银子,想着甩他一脸铜板泄气! 第14节 然而,这一摸之下发现身上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带,白司颜才突然“啊”的叫了一声,吓了那小贩一大跳。 糟糕!她没带钱! 不……与其说她没带钱,不如说她身上根本就没有钱! 这两日她在农家大婶那儿混吃混喝的,没说要给银子,再加上她刚刚穿越不久,初来乍到的,还没有怎么习惯这儿的环境,原先从不归阁那个老六身上摸的银子也在遣散众失足妇女儿童的时候给平分了……所以,她现在真的是一穷二白,口袋比脸蛋还干净! 身无分文就跑到城里来买东西……呵呵,说起来白司颜都有点佩服自己了。 抬手摸了一把头顶,一丝笑意便又缓缓染上了某人的嘴角,开什么玩笑,她的智商还没有拙计到那种程度好吗?虽然要银子没有,但她还有一根金簪子呀! 扬起眉梢得意一笑,白司颜立时又挺起了胸膛,雄赳赳气昂昂地迈出了步子……不说拉倒,她还不高兴问路呢,反正就算问了她也不一定找得到,说不定沿着大街逛上一圈就找到了。 这么想着,白司颜便连脚步都轻快了起来,别的她找不到,美食还会找不到吗? 拐了几个弯儿,路上的行人愈发兴盛了起来,街道两边的酒楼摊贩也随之密集了不少,生怕一不小心走过了,白司颜一边走一边抬着脑袋瞅那些酒楼的名字,却不防对面一个人忽然卯足了劲儿冲了过来,直接跟她撞了个满怀。 白司颜冷不丁被吓了一跳,撞得肋骨都快断了,当即眼皮子一翻骂了过去。 “没长眼睛啊你?路这么宽偏往人上撞,小心人家告你碰瓷好吗!” 然而那人却是闷不吭声,慌慌张张地从地上窸窣一下爬了起来,拔腿就跑。 身后,一个小厮急急忙忙地追了上来,一边跑一边喊:“抓小偷!快!抓住他!他是小偷!” 听到“小偷”二字,白司颜的狗眼顿时“噌”的一下就亮了,像是点着了火似的,二话不说就转身追了上去,虽然她的速度不见得很快,但胜在灵巧,恰逢街道上人多,那小偷心急之下连连撞了好几人,相比之下倒是慢了不少。 不过片刻,白司颜就追到了那扒手的身后,随即一爪子勾上他的肩膀,用力一拽,再是反手抓着他的手臂,使劲一拧,最后一脚踹到他的后膝上,狠狠一按! “啊——!” 刹那之间,小偷仰天长啸,发出了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痛呼,引得路人齐齐止步,纷纷侧目,心有余悸! 只见方才那小偷以一种扭麻花的姿势被一个姑娘死死地摁在了地上,双膝下跪,一条手臂被那姑娘扭得超出了人类的极限,一侧脸颊紧紧地贴着地面,另一侧则是紧紧地贴着那姑娘的鞋底! 见到那惨烈的一幕,就连随后追上来的青衣小厮,都目瞪口呆,停下步子不敢贸然上前! “这小偷偷了你什么东西?” 听到白司颜的问话,青衣小厮才恍然回过神来,抖抖着回了一句。 “偷了我、我家公子的……玉、玉佩。” “玉佩是吗?” 白司颜一挑眉,伸手往那小偷怀里一摸,便拿出了那块玉佩,对着阳光一照,晶莹剔透,纹路清晰,一看便知是块极品的美玉。 将玉佩往空中一抛,白司颜却不急着把玉佩还给扔家,只松了那小偷被打折的胳膊,口吻幽幽的教训了一句。 “滚吧!要是再敢偷东西,信不信姑奶奶把你的三条腿都废了?” 那小偷哪里还敢嚣张,赶紧抱着脱臼的手慌慌张张地跑了开:“不敢了不敢……打死也不敢了……” 转了转手中的玉佩,白司颜款步走到那青衣小厮面前,继而扬起嘴角温柔一笑。 “走,带我去见你家公子。” 青衣小厮一惊,立刻朝她投去了一个“你想对我家公子干嘛?有什么冲我来吧,不要伤害我家公子!”的眼神,正犹豫着要不要放弃那块玉佩走人,身后却已传来了一个温润如玉的声音。 “姑娘好身手。” ☆、26、本姑娘叫你站住 那声音好听极了,有种说不出的磁性,像是微风拂过山峦洒落了一地的蔷薇花瓣,软软的,柔柔的,又带着男子独有的阳刚,斯文尔雅,一听就知道是个修养极好的贵公子。 白司颜闻声不由一惊,立刻收起了吊儿郎当的样子,垂头作娇羞状。 “公子说笑了,人家可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呢,方才只不过是个意外罢了……” 他刚才看见了吗?!都看见了吗?!不要啊!那都是幻觉!绝对不是真实的她! 听她这样一说,又见她转眼间从霸气侧漏的女汉纸变成了娇滴滴的弱智女流,周围的行人顿时神情抽搐,不忍直视,无力吐槽! 姑娘,大白天的请不要睁眼说瞎话好吗?!你特么都把人家的手臂给折断了,还好意思说自己手无缚鸡之力?这么自欺欺人真的可以吗?! 唯独那华衣少年淡然自若,仿佛对这样的情境早已司空见惯,便是连眼睫毛也没颤一下,只温文尔雅地上下打量了一番白司颜的穿着打扮,随即微微一笑,问道。 “姑娘方才说要见在下,是否是为了讨要寻回那块玉佩的赏银?” 没想到那少年不仅声音好听,还如此的蕙质兰心,不用点拨就猜到了她心中所想,白司颜不由一阵激动,恨不得立马将其引为知己! 本以为丢了玉佩的会是个富绅,她怎么说也要敲上一笔赏金,可眼下遇见的既然是如此温雅如玉的少年俊郎,她怎么可能还会做出讨要赏银那么没风度的事情呢?! 知道吊金龟傍大款的首要准则是什么吗?八个字—— 欲迎还拒!欲擒还纵! 放长线才能掉大鱼,懂不? 兀自琢磨了一番,白司颜即便轻轻拢了拢袖子,理了理云鬓,笑盈盈地走上前,双手托起那块极品美玉,将其呈到了那少年贵公子的面前。 “公子误会了,我只不过是看着这玉佩贵重,担心下人毛手毛脚不小心摔了,所以才想着亲自将玉佩交还到公子手里。” “原来是这样,”少年淡淡一笑,却不忙着接过玉佩,只垂眸瞧了两眼,继而道,“可惜玉佩脏了,在下不想要了,你喜欢就拿去吧。” “诶?!” 白司颜一愣,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他什么意思?嫌玉佩脏不要了?! 低头朝手里瞅了一眼,玉佩倒是不脏,只是她的爪子因为先前钻进了货堆里,不知摸到了什么,看起来黑乎乎的……也就是说,那少年贵公子实际上不是嫌玉佩脏,而是嫌她的手脏?! 靠,要不要这么过分,他以为自己有钱就可以随便侮辱人了吗?!简直太小看她的自尊了有没有?! 眼见着少年的衣摆微微扬起,转身便要走,白司颜不由冷冷一笑,捏了捏玉佩,继而从鼻腔里不屑地哼了一声。 “站住!” 大概是从没见过谁敢对自己的少爷用这种命令的口吻呼喝,且还是个穿得破破烂烂的乞儿,那青衣小厮不由惊了一惊,顿下了步子。 只那少年贵公子依旧波澜无惊,连身影都没有稍作停顿。 “元宝,我们走罢。” “哎,好!”青衣小厮恍然回神,忙着应了一声,便就快步赶了上去。 见状,四下之人随即也各自摇摇头散了开,一边走一边议论纷纷,有人嫉妒那乞儿少女的好运,白白得了那么一块价值千两的玉佩,也有人讥讽那乞儿少女不知好歹,得了玉佩不赶着跪下磕头千恩万谢也就算了,居然还用那种语气对贵人颐指气使。 然而,几乎所有人都没料到,在路人指指点点的议论之中,却见白司颜缓缓地扬起手来,剔着眉梢冷冷一哼,继而甩手用力地将那块玉佩往地上狠狠地一砸! 只听“刮擦”一声,适才那块极品的美玉眨眼间就摔碎在了那少年贵公子的脚边,立时四分五裂,玉屑飞溅! 顷刻间,众人齐齐一惊,不由噤了声,就连那素来淡漠的少年贵公子都应声停下了步子。 勾了勾嘴角,白司颜万分不屑地挑起眉梢,抬眸冷然一哂。 “谁稀罕你的玉佩了,本姑娘叫你站住你没听到吗?别以为家里头有几个臭钱就可以看不起穷人,不好意思,别人会不会揣着玉佩对你感恩戴德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的自尊很贵的,你买不起,也赔不起。” 听到这话,那少年贵公子终于转过了身,抬眸正视白司颜,对上了那两道火势腾腾的目光。 “吓!” 还不等司马怀瑾看清少女的样貌,就听她陡然间惊叫了一身,仿佛见到什么怪物似的,惊慌着往后退了两步! “怎么是你?不、不对……你跟他的声音不一样……等等!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先前白司颜一直低着下巴做娇羞状,所以没怎么注意那少年贵公子的相貌,却不想刚刚这一瞅,险些被吓走半个魂儿……因为眼前这个少年贵公子,跟先前在不归阁里遇上的那只变态少年,长得一模一样!也就是说,再加上那变态少年从密牢里救出来的少年……她在着短短的几天之内,居然见到了三张如出一辙的脸! 靠!活见鬼都没这么恐怖好吗?!他们到底是什么来头,同一个作坊里批量生产出来的吗?! 见到白司颜这样的反应,司马怀瑾微诧之后,便就很快反应了过来。 “如此说来,姑娘先前见过在下的四弟?” “算是……”颇有些惊魂甫定地抚了抚胸口,白司颜还是觉得这个世界太奇妙,总觉得除了他们两个之外,还会冒出什么五弟六妹出来,“有过一面之缘吧……” “既是四弟的朋友,姑娘不如随在下一同前行,四弟就在离此不远的一家酒楼中。” 少年贵公子微微一笑,面容温雅而口吻亲善,比起之前那个酷炫狂霸拽的变态少年来,脾气简直好得甩丫几十条街,但即便如此,白司颜还是感觉怪怪的,怎么看怎么觉得有点儿不对味……眼前这美少年虽然笑着,却隐隐透着几分疏离,虽不像那变态少年一般将“人畜勿近”四个大字刻在脸上,却也并不显得有多么的热络,多半都是礼节性的客套。 不过,听到他这么一说,白司颜还是微微震惊了一下—— 什么!那只变态少年,居然还有朋友吗?!正常人没人敢跟他称兄道弟交朋友吧?就算是有,那也都是些变态吧! 反正不管别人是怎么看待那个变态少年的,白司颜还是发自肺腑地觉得,珍惜生命,远离变态……否则一不小心踩到了他的尾巴,呵呵……鞭尸那都是小事儿呢,到时候说不定连“尸”都没有了! “不用了,我跟他不熟,他认不认得我还说不准呢……你也不要自恋了,本姑娘也没打算缠着你,这么着吧,你跟我道个歉,大家好聚好散,就当刚才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 闻言,站在一边的青衣小厮登时就跳了起来,不敢置信地瞪着她,连声音都因为太过吃惊,忍不住拔高了几个调。 “什么?!你要让我们家公子给、给你道歉?!” 周围的人也顿时沸腾了起来,跟着附和。 “这姑娘莫不是傻的吧?她是什么身份,人家又是什么身份?切……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个什么样的德性!” “可不是……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乞丐说要别人给她道歉的呢!”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啊!那么好的玉佩眼皮子不眨一下就给摔了,啧啧……” …… 白司颜却是充耳不闻,只剔着眉头,挑衅地看着那个少年贵公子。 “我数十下,你要是肯道歉,本姑娘就敬你是条汉纸!你要是不肯,那也算了,本姑娘自然不会跟鼠辈一般见识。” ☆、27、姑娘好厨艺! 微微提起眉梢,司马怀瑾忍不住又多看了那衣着破旧的少女一眼。 一开始以为她只是个不入流的乞儿,尤其是方才惺惺作态的样子,难免不叫人厌弃,却不想她竟然扬手就摔了那块价值千金的玉佩,还义正言辞地跟他谈论“自尊”二字,这一点倒是让人刮目相看了不少……毕竟,在这种奴颜婢膝唯利是图的风气下,别说是乞儿,便是身着朝服吆三喝四的官员,在更高阶的权贵面前,也不敢轻易谈论“尊严”这两个字。 再加上她刚刚说的那一番话,看似逞强狂妄,实则暗含讽刺,若是他不愿赔礼道歉,便等于是默认了自己是她口中所谓的“鼠辈”。 说起来,这还是头一次有人敢骂他是“鼠辈”,却不是什么皇亲国戚,反而是一个人人皆可轻之贱之的小乞丐。 换做一般人,若是被白司颜这样毫不留情地挑衅,只怕早已暴跳如雷,恼羞成怒之下命人将她抓起来狠揍一顿了,这也就是为什么那些看客会嘲笑她不自量力自取其辱。 第15节 但是看客们不知道的是,白司颜显然不是二百五好吗?她当然不会对谁都这样鲁莽霸道,正因为她笃定了面前那个斯文的少年贵公子是个讲道理的人,才会提出让他赔礼道歉的要求……若是遇上了先前那个蛇蝎九殿下,抑或是那厮变态少年,她早就脚底一抹油,逃得比黄鼠狼还快了,哪里还会在这儿扯犊子挣面子。 就在众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之间,却见那华服贵公子轻抬双手,抱拳对着那乞儿作了一个揖。 “适才多有得罪,还望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听他这么一说,四下顿而哗然,有人满脸不可置信,也有人佩服那少年贵公子的气度,只叹是大家门第才有的风范。 一边的青衣小厮见了,更是直接就傻了眼,心道自己的公子何时变得这么好说话了,居然会给一个乞儿赔礼道歉?要知道,平日里便是遇上了皇亲贵胄,他家公子也是不会折一下腰的。 正惊呆着,又听那少年贵公子唤了一声。 “元宝,取些银子出来交予姑娘,权当是本公子的赔礼。” “哎!”青衣小厮一惊,却是不敢违抗主子的命令,当即从袖子取出了两大锭银子,快步跨上前去,撅着嘴巴一脸不情愿,“喏,这是二十两银子,足够你换身体面的衣服,再谋些合适的营生了……也是我家公子心善,不与你计较,你且拿过银子谢礼吧!” 垂眸瞟了眼那白花花的银两,白司颜却是没有马上伸手接过。 她又不是睁眼瞎,如何会看不出来对方这是在试探她,倘若她收下了那些银子,那就表明她说到底还是个贪图小利的家伙,那么刚刚所做的那一切全是虚伪的托词,假惺惺的把戏罢了,对方一样还是看不起她。 想到这一层,白司颜即便眯了眯眼睛,虽然心底下其实是很想接过那些银子的,但为了不被那少年轻视,还是一咬牙冷笑着哼了一声。 “我连玉佩都不要,还会在乎你这几个银子吗?拿回去吧,本姑娘不需要令公子的施舍,令公子既然赔了礼,本姑娘也自然不会再行纠缠……白白~” 说完,白司颜就潇洒地转过了身,自顾自走了开去,还不忘抬起手来挥了两下,算是告辞。 见状,周围的人又是一阵哑然,却是没有再讽笑什么,见那乞儿一摔一拒,全然不把钱财放在眼里,众人虽然嘴里不说,心下多少还是有些佩服她的豪气的,至少扪心而问,他们自己做不到如此田地。 抬眸看着那个瘦弱而又轻狂的身影走远,司马怀瑾不由微微勾起嘴角,提起了几分兴致。 只不过……“白白”什么的,又是个甚么意思? 那厢,白司颜一路淡定地走着,直至转过街角,屏开了众人的视线,才蓦地趴到墙壁上捶胸顿足心疼了大半天……艾玛,她刚才绝对是脑门被熊挠了,居然想也没想就把玉佩砸了,那可是价值千金的玉佩啊有没有?!够她吃穿用度一辈子了好吗?!结果一个手滑……嘤嘤嘤,半辈子的荣华富贵就这么泡汤了,果然冲动是魔鬼啊是魔鬼…… 其实,话又说回来,如果刚刚她能稍微委屈求全一下,收了那二十两银子,回头再承包一个鱼塘,说不定也能走上小康之路,开个酸菜鱼馆,当上小老板,再拓展连锁店,出任大股东,从此一步一步,走上人生的巅峰……真是想想都忍不住鸡冻了起来呢! 只可惜……那二十两也被她一个抽风给甩回去了,甚至不曾摸上一摸,就成了陌路,到底是有缘无分。 仰天长叹一声,白司颜不得不承认,果然装逼是要付出巨大代价的……但心疼归心疼,做戏还是要做全套,不然平白让人看了笑话,就算是拿了那银子也没法子愉快地玩耍,钱财嘛!那都是身外之物,等到她练成了绝世轻功,还不是要多少就有多少? 这样安慰了自己几句,白司颜的心情才慢慢平复了下来,走回到大街上继续转了一圈,随后狗眼噌的一亮—— 找到了!聚仙楼! 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金光闪闪,在阳光的照耀下刺眼极了,便是隔着百十步的距离,也是叫人一抬头就挪不开眼睛,其金贵而恢弘的气势,完全秒杀了周围的一干酒家,称得上是“鹤立鸡群”四个字! 看着那聚仙楼金碧辉煌的样子,白司颜不免砸了砸嘴巴……难怪先前那些路人说她去不起这家酒楼,果然是高端洋气上档次,不是寻常的平民百姓消费得起的。 不过没关系,金簪在手美食我有! 那酒楼盖得再怎么气派,老板还是要开门做生意的,而但凡商人,大抵认钱不认人……再说了,她那簪子上还嵌着一颗葡萄大的极品黑珍珠,白司颜就不信,那老板会不眼红不心动! 勾了勾嘴角,白司颜即便在路人奇异的目光下,整了整她那打满了补丁的衣服,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片刻后—— “滚滚滚!不长眼的狗东西!这儿也是你能进来的?!快给老子滚远点,不然老子打折你的狗腿!” 龇牙咧嘴地摸了摸快要摔成四瓣的屁股,白司颜颇有些惊悚地瞟了眼跟前那两个虎背熊腰的黑门神,暗自思忖着凭她那竹竿般的细胳膊细腿,想要打赢他们……似乎是不太可能了。 不过,这样就想轰她走,叫她打道回府? 呵呵……少看不起人了好吗! 揉了揉屁股,白司颜哼哼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没跟他们硬碰硬,转而跑去一边的铺子里,趁着老板不注意顺手牵羊了一袋黄豆和一袋面粉,又跑去馄饨铺子拿面粉换了一小桶油,继而才寻了根竹竿挑着黄豆和菜油走回到了聚仙楼。 那两个魁梧大汉正无聊着,见她不怕死地又折了回来,不由抬头对视了一眼,露出了狠佞的表情,冲掌心吐了口口水,摩拳擦掌地就走了出来。 “臭乞丐,看来你是骨头痒了!今个儿爷要是不教训教训你,晚上都睡不着了是吧?” “教训我?”白司颜剔眉一哂,不屑地扫了他们两眼,笑道,“就凭你们两个?怕是没那个本事。” 听她这样一说,那两个魁梧壮汉顿然一恼,即刻加快步子走了出来。 “狗东西!既然你这么想找死,爷就成全你!” 然而,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他们一脚迈出门槛的刹那,忽闻“哗啦”一声,平坦的地面上瞬间倒满了一颗颗圆滚滚的黄豆,那两个壮汉猝不及防,脚底一滑就摔到了地上,下一秒,还不等他们爬起来,紧接着又是“哗啦”一声,只不过这回倒的不是黄豆,而是一桶滑腻腻的菜油。 如此一来,那地面就更滑了,两个魁梧高大的汉子在地面爬了跌,跌了爬,折腾了好一阵子,也没能站起来,不免气得满脸赤红,叫骂不断。 见到这头有热闹可看,周围路过的人逐渐就围了上来,酒楼里的人听到了动静,也都急急赶了出来,那老板一见自己的守门人被一个小乞丐戏弄,不由恼羞成怒,气急败坏地命人要来捉她。 奈何那泼了油撒了豆子的地面实在太滑,里头的人刚一踏出来,就马上跌到了地上,没一个能幸免的。 白司颜扬着眉梢在边上欣赏了一会儿自己的杰作,见时候差不多了,便又从怀里摸出一个火折子,凑到嘴边吹了吹,继而甩手一丢,“轰”的一下就把地上的油给点了起来! 刹那间,众人只听得火海里噼里啪啦一阵爆响,夹杂着那几个倒霉汉的哀嚎痛呼,看起来颇有些触目惊心,顿时就把那老板给震住了! “各位客观,”抱起拳头,白司颜笑盈盈地对着周围看热闹的路人一拱手,介绍道,“这一道菜,就叫‘火爆豆子烤狗肉’!” 这聚仙楼仗着名声大,背地里又有人撑腰,老板自是趋炎附势的势利眼,所谓店大欺客,有人花了重金点了菜,还没吃到一半就被赶走给权贵们腾位置,类似的事儿并不少见……再加上那看门的两个壮汉仗着自己人高马大,也没少欺负人,故而平民百姓对其早有积愤,只是碍于情面不敢轻易得罪,如今见到这样一幕大块人心的场面,四下之人先是一愣,继而顿时爆起了一阵拊掌叫好之声。 “好!烧得好!” “好一个‘火爆豆子烤狗肉’!哈哈!姑娘好厨艺!” “如此菜名,当真是应景极了……” …… 正起哄着,又见那少女撑起一根竹竿,自平地一跃而起,随后在半空中一扫而过,从那噼里啪啦爆着豆子的火焰上方轻巧越过,随后稳稳地落在了那目瞪口呆的酒楼老板身边,拍了拍他的肩头,提醒道。 “别愣着呀!再不找人弄些沙子把火给灭了,你的这些个伙计可就真的要被烤熟了!” 酒楼老板方才如梦初醒,急忙命人去救火救人。 “快快!去厨房取些灰来洒到地上!把人拽出来!” 听到下面的嘈杂声,楼上的雅间内,一名绯衣男子不由放下了指尖的酒杯,挑起纤长的眼尾好奇地问了一声。 “下头发生了什么事,这么热闹?” 紫衣少年凤眼微凛,扫了眼一边的下属,吩咐道。 “凤七,你下去看看。” ☆、28、给本姑娘烧一本菜单! 吵吵嚷嚷了好一阵,那聚仙楼外的火势才总算熄灭了,所幸白司颜只是想要教训那几人一顿,所以并没有往地上泼太多的菜油,故而跌倒在豆子堆里打滚的几个伙计只是轻微烧伤,倒是没什么性命之虞。 只是这样一来,聚仙楼的清静就被彻底搅浑了,楼里楼外的人纷纷探过视线来,饶有兴趣地看热闹。 那聚仙楼的老板没曾想被一个小乞丐涮了面子,害他丢了这么大一个脸,当下气得脸红脖子粗,一口气才刚刚缓过劲儿来,便又怒气冲冲地指着手下要去抓白司颜,发了狠地要往死里教训她! “愣着干什么?快把她抓起来啊!你们这些个膀厚腰圆的大男人,难道连她这么一个臭丫头都治不了吗?没用的饭桶,老子养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快抓起来,往死里揍!居然敢在老子的聚仙楼闹事,老子看她是活腻了!” 听到老板的奚落,剩下那几名伙计才顿时如梦初醒,连声应了两句,即便疾步走上前要去抓白司颜。 白司颜原本不想再闹,奈何见老板面露凶相双目发狠,不肯轻易善罢甘休,只得退开几步往后左躲右闪,眼见着伙计的一个铁锤就要抡过来,就赶紧拽过一个客人去挡,那客人冷不防被扯过去当成了肉墙,当即吓得脸色都白了,忙伸手去挡—— “哎……别别别……” 伙计见状只得收回了手,转身又要逮人,一扭头,却见迎面飞来一只烤鸡,携着那小乞丐的嬉笑呼喝! “快接着,爷请你吃鸡!” 左手才接住了烤鸡,又见一个酒坛子扑面而来! “来来来!有肉怎么能没有酒呢,爷再请你喝酒!” 不过是眨眼间的功夫,便见那小乞丐上串下跳,哗啦啦抛了十几样东西下来。 “接我一招隔山烤乳猪!” “再来一发七星鹅肝掌!” “受爷一记醋香醉鱼拳!” …… 那几个伙计纵然生得孔武有力,却是不如白司颜灵巧,见她泥鳅一样滑来滑去的,根本就捉不住,一转眼的功夫又见到她跳到了酒架上面,瞬间把那聚仙楼的老板惊得白了脸色,赶忙呼劝! “哎哟我的小祖宗,那几坛酒可动不得!你到底是干什么来的呀?在下好像没有什么地方得罪过你吧?!你且快些下来吧!” 见他那么紧张她身后的那一排酒,白司颜不由勾了勾嘴角,抓起其中一坛往空中抛了个转儿,直吓得聚仙楼老板倒抽冷气,连声讨好。 掂了掂酒坛子,白司颜不忙着下去,只笑着挑起眉梢,说道。 “要本姑娘下去也可以,你先让那几个伙计给本姑娘磕个响头,再发个毒誓以后不再狗眼看人低,欺负穷人!” 聚仙楼老板心系那几坛子陈年佳酿,纵然心下不愿意,面上却是急急地呼喝先前那几个被烧得衣服破烂捉襟见肘的伙计,扑上去跪倒在白司颜的面前,连连磕头发誓。 霎时间,一群五大三粗的壮汉齐齐在地上跪成了一排,有人顺手数了数,竟是有七八人之多!平日里虎背熊腰威风凛凛的,眼下却是连一个丫头都斗不过,顿然引起了众人的一阵哄笑嘲讽,羞怒得满脸通红。 凤七刚走下楼的时候,瞧见的就是这样一个颇为滑稽的场景,不由笑着打开折扇摇了摇,好奇地问了旁边的客人一句。 “这是怎么回事?那丫头又是打哪儿冒出来的?” 那客人也是富家公子,见状倒不觉得有些什么,只当是茶余饭后的笑资,便将白司颜白女侠从一开始泼油爆斗烤狗肉的事情都说了一遍,直逗得凤七砸嘴笑叹。 “这倒有些意思,平日里可没人敢来聚仙楼找茬,她一个无权无势穿得破破烂烂的丫头,真是不要命了么?” “可不是嘛……”富家公子说着附和了一声,亦是将豪气干云的白女侠惊为天人,“也不知道她是脑子不灵活,还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一个人也敢上门闹事,这聚仙楼哪是她惹得起的?恐怕撑不了多久,就得吃不了兜着走了……” 凤七闻言又是一笑,摇着扇子不以为然。 “我看未必,能想出‘火爆豆子烤狗肉’这么一道活色生香的菜肴来,她的脑子怕是灵活得很呢。” 这厢说着,那厢白司颜已经让聚仙楼老板屏退了那干三大五粗的伙计,随手将手里的千金佳酿放回了架子上,尔后纵身一跳,稳稳当当地落在了一旁的雅座上。 赶在聚仙楼老板发话之前,只见白司颜“啪”的一下,将一支金簪子拍到了桌面上,继而抬手摆了一摆,道。 “老板,菜单拿来,本姑娘要点单!” 众人见她那般张狂率性,想来是有恃无恐才敢在聚仙楼门口如此闹事,一时间也猜不透她是什么来头,只得把目光聚到她拍到桌面的那支金簪上。 聚仙楼老板也是被她狷狂随意的气场给慑了一慑,再加上先前被她戏弄了一番,心头多少有些忐忑,转而也朝那金簪看了一眼。 这不看便也罢了,一看,两只原本迷得细长的眼睛,顿时就瞪圆了! 倒不是说那金簪有多贵重,平日能够出入聚仙楼的客人,多半非富即贵,金子于普通百姓而言自然是极为难得的,但在聚仙楼老板的面前,却未必看得上眼……而真正让聚仙楼老板闪瞎狗眼的,是那颗葡萄大的南海黑珍珠! 黑珍珠比之白珍珠不知名贵十倍百倍,单是蚕豆大的一颗,就能值上百两的银子,而眼前这颗黑珍珠足有七八分的径长,且形状极好,浑圆天然,若是拿去黑市里转手拍卖,被那些个贵妇人瞧见了,别说百金,便是千金的高价也能抬上去! 第16节 虽然不知道这姑奶奶是什么来历,也不知她是从哪儿弄的这么一根簪子,但若能拿到手,再快些转卖,他还是能发一笔不菲的横财! 一惊一喜之下,聚仙楼老板立时就笑得谄媚了起来,忙着迎上前去,只眉眼间还有些疑惑。 “敢问姑娘,这‘菜单’是个什么?‘点单’……又是个什么意思?” “就是菜名啊,”瞅着他一副见钱眼开的样子,白司颜不免更鄙夷了,只淡淡哼了一声,“你们酒楼上菜,难道都没个谱儿写菜名的么?” “噢噢!在下知道了,原来是食谱,却是叫法不同罢了……”聚仙楼老板笑盈盈地附和着,即刻便转身吩咐伙计,“快快!去把食谱取来!” 待那伙计取来了食谱,聚仙楼老板又亲自躬身,双手奉到了白司颜的面前。 扬手接过食谱,白司颜剔了剔眉头,只见那谱儿都是镶着金边嵌着花纹的,不过是几页纸,拿在手里头沉甸甸的,与那些小楼小馆相比,确然更胜一筹,扑面而来一股高大上的气息。 翻开食谱,白司颜先是瞧了两眼,即便随口念了起来。 “本姑娘要茶香醉鸡、龙鳅钻豆腐、金丝玉容糕、烧花鸭、蒸羊羔、熏鸡白肚儿、玲珑水晶胶、玉面芙蓉酥……” 众人听她这么念着,不禁一个个瞪大了眼睛,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看不出来她胃口居然有这么大……就连聚仙楼的老板都忍不住抬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飚起几条黑线。 然而,还不等众人惊诧完,却见白司颜合上食谱往桌上一拍,大概是念得有些烦了,直接就来了一句。 “算了!念着太费口舌,干脆上本菜单吧!” 众人:“……”姑娘好胃口! “噗……!” 凤七拿扇子掩了掩嘴,差点笑喷出来,原是看完了热闹打算上楼去回禀九殿下的,眼下听到那丫头这样说,不免又生出了几分好奇,想看看她是不是真能吃下那么多菜。 围聚起来看热闹的人也是兴致勃勃,仿佛在看街头卖艺似的,靠上来的人愈发多了起来,却是没一个想要走的。 那头,聚仙楼老板纵使有些瞠目结舌,然而为了那颗南海黑珍珠,不敢有所怠慢,当下一狠心催着后厨把食谱上的菜都烧了一遍,甚至把旁桌的几道耗费时间较长的菜色,也一并都端到了这桌。 差不多等了两柱香的时间,菜便陆续上齐了。 被那么多人当国宝大熊猫一样看着,白司颜多少有些不自在,又不好轰走他们,顿然间又变换回了娇柔文静的白莲花模式,连拿筷子都是小心翼翼的,看得众人又是一阵咋舌。 见她心满意足地开始吃了,聚仙楼老板眼红那颗黑珍珠,不由上前提醒了一句。 “这簪子……” 白司颜也是豪气,没再跟他计较,拾起簪子就随手丢了过去。 “你拿走吧!就当是这一桌菜的饭钱……噢,不对,再烧一桌一样的,都打包起来,本姑娘要带走。” “哎哎!打包带走是吧?没问题!”聚仙楼老板得了巨大的甜头,当下笑得美滋滋的,也算是值了刚才的那一闹,便没再找白司颜算账,想着以后或许还能从她这位不识货的金主身上揩些油水,即便一手摸着金簪子,一边走开去吩咐下人,“小陈,快去告诉后厨,再烧一桌……” 刚才闹了那么一阵,白司颜也是饿得慌,再加上这聚仙楼烧的菜确实算得上是人间美味,一开始倒还有些拘束,吃着吃着逐渐就放了开……然而她虽然吃得肆无忌惮,不像那些养在深闺里的大家小姐,但也不至于同那些穷人家的孩子一般没有规矩,吃相倒还算得上是斯文。 凤七眯了眯眼睛,正琢磨着她的来历,忽然眼前光影一暗,却见那聚仙楼的老板带了一群捕快过来,怒气冲冲地赶到了桌边,扬手就将那支金簪拍到了白司颜面前! “好啊!臭丫头,居然敢拿假的来糊弄老子!要不是老子看得仔细!还真叫你给耍了!” “什么?假的?!” 白司颜闻言也是一惊,没想过那簪子会是假的,不由放下了手里的鸡腿,拾起簪子来看了两眼,想验证一下金簪是不是中途被那老板拿去换掉了。 “哼!还嘴硬不肯承认吗?你以为老子老眼昏花看不出来?你这金簪根本就不是足金的,只不过是表面上拿金粉镀了一层,还有那颗南海黑珍珠,也是假的,分明就是白珍珠染了黑以次充好!” 听他这么说,白司颜愈发仔细地看了两眼,先是确定了这簪子是她原先给的那支没错,尔后,终于闹明白为什么那聚仙楼老板会说这簪子是假的了……因为那簪子的尖端剥落了金衣,是先前她拿开撬锁的时候弄出来的,而黑珍珠的某一边也被利器划了一道,露出了一丝白线。 只是,要让她在这个时候放弃那一大桌还来不及入口的美食……白司颜咬了咬嘴唇,只想说……本宫做不到哇! 微敛神色,挑了挑眉头,白司颜非但没有露出慌张的表情,反而哂然一哼,将那簪子“啪”地摔到了聚仙楼老板的脚边,冷笑道。 “这不是我的簪子,你拿了好的去调了包,换了个假的过来就想要诓人,你当本姑娘是傻的吗?!” 众人闻言,更是帮穷不帮富,纷纷为白司颜说话。 “就是!你刚刚拿走的时候怎么没说是假的?!” “一定是背后搞鬼,偷偷地给掉包了!” “黑心……太黑心了……” …… 没曾想那小丫头巧舌如簧颠倒黑白,聚仙楼老板一时无言,只得像身后的捕快申诉:“差爷!您看……这臭丫头分明就是个骗子!不说别的,单看她这一身打扮,怎么可能会有那么贵重的簪子?” “嗯,你说得有道理。” 捕快头子点了点头,随手往伸手挥了挥手,下令道。 “把她给我抓起来!” 就在那群捕快作势要上前抓人的时候,楼梯上忽然传来了一个轻佻的声音,拦住了他们。 “慢着。” 捕快抬头去看,一见是金翎卫的凤七,当即顿住了脚,没敢在他面前乱来,为首之人紧跟着就谄媚着迎了上去:“七爷,你怎么会在这里?那是不是说……王爷他也……” 一听到“王爷”二字,正抓紧时间啃着鸡腿的白司颜顿时狠狠噎了一道,刹那间连脸色都跟刷了层漆似的,哗的就白了! 靠!要不要这么有缘分?!又撞枪口上了?! ☆、29、你当我是猪吗 没曾想前一脚刚在城门口撞了个正着,后一脚又齐齐凑到了这个酒楼里,枉费她千躲万躲,两人却像是拴在了同一根弹簧上似的,时不时就能碰上……真是好大的一坨猿粪啊! 见到那唤做凤七的青年款步走下楼来,白司颜几乎是下意识地神经一紧,想要脚底抹油先走为上,然而抬头一看,却见门里门外都被看热闹的路人堵得死死的,别说要挤出去一个人,哪怕是一只苍蝇,还得多打几个转儿才能飞出去。 完了,看这情形……逃是肯定逃不掉了! 更何况,她要是真的撒丫子就跑,只会显得更加的做贼心虚,那凤七便是没认出她来,恐怕也会因此挑起几分疑心。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莫名其妙地叫住她干什么? 看他那慢条斯理走路的样子,也不像是认出了她就是画像中的那个少女,要不然她现在恐怕早就已经被五花大绑着扔到那蛇蝎九殿下的面前了! 暗自纠结了一阵,白司颜还没来得及理出一个头绪,就见凤七摇着一把上书“风流”二字的折扇,端着一派风流不羁的模样,笑盈盈地走到了她的面前,先是看了她一眼,又转眸看了那满桌子的菜一眼,继而才将一双凤眼眯紧了三分……回头再看向她的时候,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几许。 见状,白司颜不由稍稍往后退了半步,觉得挂在他脸颊上的那抹笑,怎么看,怎么……奸诈! “你、你想干什么?!” 不知道这金翎卫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见到凤七爷一下来,一干捕快和聚仙楼的老板即便自觉地退到了一边去,说不上是噤若寒蝉,但也是面露惊惧,不敢叨扰多舌,生怕一不小心说错了话会被割掉舌头似的,只谄媚地仰着一张笑脸,呵呵地朝着那摇着扇子的青年傻乐。 且不单是他们几个,就连酒楼里的那些有地位有身份的食客们,也都逐一停下了议论,缄默着口舌朝这边看过来。 刹那之间,整个喧哗的酒楼顿时就安静了下来,像是瞬间失声了一般。 好在白司颜见识过那蛇蝎九殿下的阴狠歹毒,才没有被凤七的架势唬住,只当他是狐假虎威,但即便如此,过于压抑的气氛还是让她有些脚跟子发软。 默了一阵,见凤七不说话,白司颜不由提着胆子开口问了一句,想要先声夺人打破他的威压,从而稳住己方的气场! 只是本打算喊大声一点,话一出口却是不自觉地带了几分颤音。 话音落下,白司颜即便微微变了脸色,打死不承认那是因为畏惧强权……之所以抖着嗓子,绝逼是因为吃了霸王餐嘴软的缘故! 凤七自然不晓得她在想些什么,也没兴趣探究在那一瞬间从白司颜的脑海里奔腾而过的一万个念想,垂眸见她的手里还紧紧地拽着啃了一半的那只鸡腿,一副打死打残打怀孕都不肯松手的样子,不由得呵呵笑了两声,继而“啪”的一收折扇,顺势往桌角敲了两下,指着那一桌子的山珍海味对白司颜笑道。 “给你一个时辰的时间,你要是能把这桌子菜都吃了,爷就放了你……另外按着你刚才说的那样,再送你一菜单打包外带的,如何?” 闻言,众人起先蓦地一惊,看了看那层层叠叠摆了三层的盘子,不免暗叹七爷狠心,拿这种不可能完成的事羞辱人,然而一转念想起那少女拍桌子喊着掌柜烧一本菜单的气势,不少人又忍不住开始期待了起来,只当今日遇上了非常之人,或许她真的能把那桌子的菜都吃完……也说不定? “哎!少爷,你快看那个丫头……不就是刚刚咱们在街上遇见的那人吗?” 小厮眼尖,刚一走到走廊上,就认出了白司颜。 司马怀瑾跟着款步走了过去,听着元宝的叫唤不由往下看了一眼,他倒不是专程出来看热闹的,只是听闻顶楼的雅间里来了贵客,才想要前去拜访一二,没想到一出门就撞见了方才在街上摔了他玉佩的那个姑娘。 这么说来,适才在楼下吵吵嚷嚷的那些声音,也全是拜她所赐了。 司马怀瑾向来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性子,换成是别人,他也就一笑了之略过了,然而楼底下的那个丫头,刚不久前还在他的面前义正言辞地说“本姑娘的自尊很贵,你买不起,也赔不起!”眼下……听到凤七说了那么一番话,作势要挑拨那个少女,司马怀瑾却是不自觉地停下了步子,立定在了栏杆边。 “靠!” 白司颜自顾自想着事儿,一时间没在意凤七说的话,等顿了片刻,听明白他的意思之后,顿时就竖起眉头爆了声粗口,满是恼怒地瞪了他一眼。 “你当我是猪吗?!还一个时辰呢,就是十个时辰……你去找个人来,要是能吃下去,我立刻卖身为奴,给你做牛做马,倒一辈子的夜壶!” “噗嗤!” 听到最后一句话,人群里终于有人忍俊不禁,绷不住笑出了声,直叹姑娘粗暴霸气,无人能敌! 凤七闻言也是一愣,大概从来没有被人这样驳斥过,又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脸色不免微微有些僵硬,然而又不甘心就这样败了下风,即便扬起手来,拿扇子指了指摆在最中间的一个足有三尺径长的大木盆,朝边上的人使了个眼色,吩咐道。 “把这个端过去。” 候在一边的捕快赶紧走上前,点头哈腰地端起那个大木盆,重重地放到了白司颜的面前。 “那这一盘怎么样?”摇着扇子,凤七转而笑眯眯地看向白司颜,势要扳回一局,“一炷香够不够?还是两柱香?如果你连这个都吃不下去,七爷我也没甚意思,就只能让他们带你去大牢了。” 闻得此言,众人又把目光投向了那个大木盆,却见盆子里盛着一只黄灿灿的全乳猪,说不上特别大只,但也绝对不小,一个魁梧高大的壮汉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吃下去尚且有些勉强,更别提是那么单薄瘦削的一个小姑娘了,这要真能全部装进肚子里,那也绝对撑得够呛! 见白司颜没有再爆粗口骂人,青衣小厮不禁也紧张了起来,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她不会……真的要吃吧?那个七爷,分明就是在玩弄人嘛!” 司马怀瑾没有说话,只淡淡地提着眉尾,看着站在桌边的那个少女,温雅如玉的面容上始终挂着春风般的微笑,仿佛是戴习惯的面具一般,叫人捉摸不透那微笑之下的真实神色。 垂眸看了眼那盆金菇炖乳猪,白司颜下意识舔了舔嘴唇,冒上脑袋的第一个想法是——看起来还蛮好吃的欸! 第二个想法是——白送我这么多吃的,岂不是赚到了?! 第三个想法才是——要是抓紧时间吃了这只乳猪走人,是不是就可以快点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不用再担心会跟蛇蝎九殿下撞面了?!哦呵呵!简直不能更棒! 自始至终,白司颜都没有考虑过她是不是吃得下那只乳猪,心态相当之乐观! “这……”虽然在心底下已经狂点头一万次了,但表面上,白司颜还是做了一番功夫,露出了为难的表情,“如果我吃了这盘菜,你真的能帮我付了饭钱,还让我把东西打包带走吗?” 凤七笑着晃了两下扇子,却是笃定她吃不下去,即便随口应了一声。 “有这么多人看着,你还担心什么?难道我七爷的面子还不如一顿饭钱吗?” “哈!”白司颜这才一乐,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头,笑道,“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一炷香的时间是吧?我试试看……” 说着,白司颜尚且有些不舍得地放下了手里吃到一半的鸡腿,作势就要去端那只乳猪,手指才刚刚触到那嫩滑肥美的猪腿上,却听一个声音从楼上传了下来,雅然的声调有如春风拂面,叫人心湖为之一荡,瞬间就酥麻了三分。 只是对方说的话,听着有些不客气,似乎掺了些讽刺的味道在里面。 “本公子记得,有人刚才还在大街上,掷地有声地说自己的尊严很贵,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就不值钱了么?” 第17节 抬头见到那身雪白的长衫,白司颜又是面色一滞,心想年头真是撞邪了,三番几次地遇见同一个人,更恐怖的还是同一张脸! 不过,听到司马怀瑾这么说,白司颜倒是丝毫不觉得愧疚,继续伸手去掰那乳猪的大蹄髈,一边毫不在意地回了一句。 “在美食面前就不要计较那么多啦,身为一个根正苗红的吃货,唯一的尊严就是绝不辜负自己的胃!当然了,像你这种挑食的家伙是不会懂的……” 话音落地的刹那,司马怀瑾顿觉膝盖一疼。 身边,青衣小厮则是蓦地瞪大了眼睛,颇为不可思议地惊叹了一声。 “少爷!她、她好厉害啊!她是怎么知道你很挑食的?!” “……” 闭嘴啦蠢货! ☆、30、要我把汤也喝了吗? “罢了,我们走吧。” 淡淡地垂下眼睑,司马怀瑾没有再说些什么,转身便朝楼梯口走了过去。 “哎!少爷……”元宝不敢多做逗留,立刻追了上去,却是忍不住连连回头,还想继续看热闹,“少爷你不再看会儿吗?说不定那姑娘真的能把那只乳猪给吃下去呢!” 司马怀瑾款步走着,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连目光也没瞟过去一道,只轻轻哼了一声。 “你想看的话,就自己留下来看吧。” 元宝年纪小,也就十五六岁的模样,尚是贪玩的时候,听到这话不由心头一乐,连连说了两声“谢谢少爷谢谢少爷”,即便扭过头匆匆跑了回去。 那厢,白司颜已经抓着乳猪的小蹄子开始啃了,坦白来说她啃得并不着急,甚至在大伙儿迫切的视线下,算得上是细嚼慢咽,就连凤七都以为她会迫不及待地狼吞虎咽,急着赶着把那猪肉胡吃海塞地咽下去,然而……出乎他的意料,白司颜并没有心急火燎地吞咽,却是一脸享受的表情,就像是寻常吃东西那样先把食物嚼烂了才吞下去,唯一的区别只是咀嚼的速度快了许多。 见状,凤七的眼尾不由拉长了几分,自然不相信她能在一炷香之内把那乳猪吃下去,即便摇着扇子转头朝聚仙楼的老板递了个眼色,吩咐道。 “别光站着看热闹,还不快去拿香炉把香点起来?” “哎哎!小的这就去!” 聚仙楼老板立时点头哈腰应了几声,转而命人去取了香炉过来,插上一炷香摆到了桌子上。 在纤细袅娜的香烟缭绕之中,众人看得心急,眼见着那香一寸一寸地掉着灰,而白司颜却依旧是不急不缓慢条斯理的模样,有人忍不住小声催促了一句。 “吃快点啊!快点!香都快烧完一半了!” 也有人时不时地为她加油鼓劲。 “姑娘努力!努力啊!” 一时间,酒楼里的气氛又紧张了起来,楼里楼外的看客一个个屏气凝神,专心致志地看着白司颜和她面前的那盘金菇钝乳猪,甚至连先前扑腾着翅膀飞进来的蜜蜂都不嗡了,站定在桌子的一角,目光炯炯有神地将白小姐望着。 “啪嗒。” 也不知过了多久,像是眨眼的功夫,又像是过了十年八载,只听得骨头敲在桌面上的一声脆响,众人才恍然回过魂儿来,只见白司颜丢了手里头的最后一块骨头,站起来拿勺子往那木盆子里搅啊搅的,搅了一阵之后,再没寻着半块肉,这才放下勺子转过头来,打了个饱嗝看向凤七。 “吃完了。” 凤七目光微凛,没想到她真能把一整只乳猪都吃下去,不免抽着眼角傻了片刻,继而才敛眉瞟向桌子上摆着的那支香,心想他刚才看得出神了些,没怎么注意时间,一炷香的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也绝对不长,定然早就燃完了。 然而,在视线触及到那一点微微的红光时,凤七瞬间觉得……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一定是眼花了!一定是! 使劲眨了两下眼睛,再度凝眸去看,却见那点火星子还是在炉子上一闪一闪的,甚至在火星下面,还有小拇指长的一小截没有烧完的香…… 这也就是说……眼前这个丫头,真的在一炷香不到的时间里,就把整一只乳猪给……干掉了?! 靠!她还是人吗?!这是人能干的事儿吗?! 侧过头,微微收敛吃惊的表情,凤七不免阴测测地瞟了聚仙楼老板一眼,幽幽地问道。 “你这香,是不是有问题?” 聚仙楼老板也是看傻了眼,听到凤七这么问,更加幽幽地回了一句。 “我还想那香有问题呢……” “怎么样?”挑了挑眉梢,白司颜不无挑衅地看向凤七,笑着道,“要不要本姑娘把这盆汤也喝了?” 话音落下,凤七下意识朝那木盆里瞄了一瞄,又抬头看了仿佛胸有成竹的白小姐一眼,顿时换上了一脸惊吓的表情,暗暗后悔自己方才多管闲事,本是闲着无聊踹个球玩玩,没曾想一脚踹到了铁板,害他当着这么多人的脸丢尽了面子,又因为有言在先不好发作,只得僵着俊脸郁郁不乐地冷哼了一声。 “不必了!” 白司颜勾起嘴角一乐:“那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凤七没再理她,只转头唤了一声聚仙楼老板:“东西都打包好了吗?” “好了好了……”感觉到从凤七爷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聚仙楼老板不由缩了缩脖子,赶紧赔着笑,挥挥手吩咐下人,“快快,把食盒都拎出来!” 没过多久,空旷的地上瞬间就摆满了大大小小几十个食盒,看得众人又是一阵咋舌……那丫头,还能吃得下吗?! 碍于头顶上的雅间里还坐着一只心狠手辣的妖孽九殿下,白司颜不敢再浪费时间在酒楼里磨蹭,即便匆匆走上去挑了几样好吃又方便带走的,装了几个食盒,随后转过身来,对着挤在门口的众人一挥爪子,豪爽道。 “你们也进来拿吧!一人一个,数量有限,先到先得!” 刹那间,众人先是一愣,随后“哄”的一下,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顿时像潮水似的蜂拥而进,看得聚仙楼老板一愣一愣的,气得直翘胡子,却是碍着人多发作不起来,只得阴沉着脸面退开了两步,睨着白司颜如英雄般被一干平民举起来往半空中抛了好几回,仿佛打赢了什么胜战似的,各种耀武扬威! 凤七冷着一张俊脸,手里头用来自命风流的扇子早就收了起来,紧紧地捏在指间,因着太过用力,便连那坚硬的扇骨都有些扭曲了。 剔眉看了一阵,凤七从没觉得这么颜面扫地,原本只是想捉弄一下那丫头找些乐子,却不料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反倒叫那丫头耍了一道,正郁结得想砍人,却见眼前人影一闪,不怕死地凑过来一张贱兮兮的笑脸,还有伸到他面前的一只油腻腻的爪子。 “七爷!你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再借我点马车钱呗?不然这么几个食盒,我一个人也拎不回去啊!” 对上那双贼亮的眸子,凤七瞬间气得脸都青了,甩手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扔了过去。 “有多远,就给爷滚多远!” “哈哈!七爷果然爽快!这锭银子我先收着了,等哪天本姑娘发达了,一定连本带利地还你……” 接过银子抛了抛,白司颜笑嘻嘻地谢了两声,端的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眼见着凤七狠狠杀来一记眼刀,作势要掐死她,才赶紧一溜烟儿跑了开去,叫了两个人来帮她一并把食盒给提了出去。 看着白司颜得意洋洋大摇大摆地走开,候在边上的捕头颇会察言观色,见凤七阴郁不快,即便谄媚着走上前来,小声地讨好他。 “七爷,要不要小的们跟上去,寻个机会偷偷地把她给抓起来?” “哼……”凤七冷然一哼,却是不屑这种偷鸡摸狗的行径,只寒着脸色骂了他一句,“脸都丢了,还抓个屁啊!滚滚滚,你们也滚远些,别挤在这儿碍爷的眼……” “是是是!”担心被迁怒,一干捕快顿时应和着匆匆闪了出去,“小的们这就滚,立刻滚,马上滚……” 见到凤七转身就要上楼,那聚仙楼老板不禁微微变了脸色,迟疑再三之下,还是硬着头皮追上前叫住了他。 “哎,七爷,等等……” 凤七不悦地回过头,扫了他一眼。 “你还有什么事?” “那、那个……” “什么那个?有话直说,有屁快放!” 被凤七凌厉的目光扫了一道,聚仙楼老板顿觉心头一惊,然而又不甘心吃那闷头亏,只得一咬牙横了心:“就是七爷您刚才说的,给那丫头……结、结账的事儿?您该不会一转头……就忘了吧?” “没忘,”凤七依旧冷着脸,却是克制着没有发作,“你且结账便是!” 虽然有些惧怕金翎卫的声威,但商人还是重利的多,见凤七松了口,聚仙楼老板这才松了一口气,扬起眉梢继续讪笑着询问。 “那……这笔钱是七爷您自己掏,还是算在王爷的账上?” 却不想,这厢话音还未落下,上头就传来了一个清魅冷锐的声音。 “发生了什么事,要算在本王的账上?” 见到独孤凤凛款步走下来,在场之人皆是齐齐一惊,忙不迭地跪下行礼。 “参见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独孤凤凛却不急着开口让众人起来,只漫不经心地扫了眼楼下狼藉一片的场面,随即一步一步走下了楼梯,一路行至凤七跟前,才淡淡哂了一声。 “都起来吧。” “谢王爷!” 谢过礼,众人这才敢渐次直起腰来,慌慌张张地从地上爬起来,不敢多做停留,垂着脑袋推推搡搡着走了出去,生怕被牵扯了进去。 不消片刻,原先挤得满满的一个酒楼霎时间便就作鸟兽散一般,跑没了人影,只留下当中诺大的桌子上摆着层层叠叠的尚未来得及动筷的菜肴,还有桌子边那一堆极为招人眼球的、被啃得干干净净的……猪骨头! 见到独孤凤凛走至面前,凤七不免心生忐忑,一扫方才的阴鸷,转而换上了满脸的尴尬。 “殿下,你怎么、怎么亲自下来了?” “你还好意思问么?”提起眉梢,独孤凤凛意味深长地瞟了他一道,一双清冷的眸子里微光烁烁,却是看不出任何喜怒,“让你下来探看情况,结果一出门,半天了都不见回来……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 偷偷地觑了眼独孤凤凛,又悄悄地扫了扫站在他身后的那个绯衣男子,当着贵客的面,凤七哪敢揭自己的短,唯恐失了主子的面子,不由得尴尬地垂着脑袋,缄默着没出声。 “少爷!你可总算下来了,刚才你没看见……艾玛!太不可思议了!那姑娘竟然真的把那只乳猪全给吃下去了!还问七爷说,要不要让她把那盆子汤也全喝下去……奴才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见到她那么能吃的人呢!看起来吃得细嚼慢咽的,谁料一转眼儿,就全都塞到肚子里去了……” 就在凤七头疼着不知该怎么把这事儿给圆过去的时候,边上的一名青衣小厮却是兴致冲冲地迎着一位白衣公子跑了过去,一边跑一边张嘴就噼里啪啦倒豆子似的,把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说了一遍,恼得凤七直想掐死他一万次! 听那小厮说完,凤七顿时就感觉到投射在自己脸颊上的视线阴寒了三分,像刀子般刺人。 然而,独孤凤凛却奇异地没有开口斥责他,只淡淡地转向一边的聚仙楼老板,问道。 “那丫头一共吃了多少钱?” 生怕没人结账,聚仙楼老板却是一早就算好了银款,听到独孤凤凛这么问,几乎是下意识脱口而出。 “回殿下,桌上的加上打包带走的,去掉零头一共是三百九十八两。” 听到这个数字,凤七登时就跳了起来。 “什么?这么多?!” 聚仙楼老板讪讪一笑:“这还是看在王爷的面上,给打了最低折的……” “不用看在本王的面上,该是多少,就多少……”不冷不热地轻哂了一声,独孤凤凛倒也没生气,只抬手轻轻拍了一下凤七的肩头,即便擦身走了过去,留下一句让人肝肠寸断的话,“这么丢人现眼的事,本王就不跟你计较了,你自己掏钱吧。” 一直等到独孤凤凛走开了几步,那聚仙楼老板才颤颤巍巍地追加了一句。 “如果不打折的话,那一共是四百六是七两银子。” “靠!”咔地折断手中的扇子,凤七一个没忍住,到底还是叫了起来,“真是见鬼了!那臭丫头简直就是老子的克星!什么人啊,一顿饭就吃掉了老子九个月的俸禄!下回千万别让我逮住她!” 第18节 “咦……” 就在凤七气得跳脚的时候,跟在那绯衣男子身边的一个书童忽然诧异地喊了一声,随即蹲下身拾起了先前被白司颜扔在地上的那支金簪,举到绯衣男子面前,惊喜道。 “少爷您看!这支簪子……不就是前些日子您送给夫人,后来又被夫人拿去送给三小姐当生辰贺礼的金凤衔珠九羽簪吗?” ☆、31、未来的少夫人?! 话音落下的刹那,凤七和聚仙楼老板的脸上顿时就露出了诡异的表情,甚至连司马怀瑾都微微变了脸色,春风似的一缕微笑僵硬在了嘴角,显露出了几分不自然的神色来,而站在他身边的那个青衣小厮则早已张大了嘴巴,便是塞进去一个鹅蛋,都是绰绰有余。 当然,虽然大家都表示很吃惊,但每个人之所以惊异的原因,却是不一样的。 不过,即便是出于不同的缘由,除了刚刚下楼的几人之外,在场之人的想法倒是出奇的一致,那就是—— 不可能……吧? 正讶然着,却见绯衣男子伸手接过了簪子,拿在手里瞧了两眼,随即勾起眉梢淡淡一哂,道。 “这簪子是假的,并非本少爷先前赠给母亲的那一支。” 听到这话,众人才齐刷刷地松了一口气。 拉开略显扭曲的折扇摇了摇,凤七不无鄙夷地扯了两下嘴角……他就说嘛,那个臭丫头怎么可能是这么尊贵的身份?三小姐,就凭她?那丫头明摆着从头看到脚都没有一点小姐的样子好吗?就算真的是什么豪门宅第出身,遇上个那么能吃的,也早就被败光家产了有没有? 抬手摸了一把额头的冷汗,聚仙楼老板讪讪地堆着笑脸,为刚才对贵客的臆测感到羞耻,看那绯衣公子的言行举止和穿着打扮,也不像是会拿假货以次充好的不肖子弟,只是这簪子先前在他手里过了一道,但愿不要将他牵扯进去才是。 司马怀瑾随之也恢复了一贯温润清雅的神情,一双秀气的眸子微微眯着,不知在想些什么,倒是站在他身边的元宝忍不住拍了拍胸膛,感叹了一句。 “吓死我了……如果那姑娘真的是三小姐……那少爷你岂不是……” 一句话没说完,就立刻被司马怀瑾淡漠而又犀利的眼神扼杀在了嗓子口,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元宝立刻捂住了嘴巴,再也不敢发出一丝半毫的声音。 “可是,这簪子和奴才先前见到那支,明明就长得一模一样啊!” 不像绯衣男子那般眼力超群,只一眼就看出了簪子上的几多瑕疵,故而那小厮即便不敢怀疑自家少爷的论断,但拿着簪子翻来覆去琢磨了好一阵,还是瞧不出什么端倪来,不由得疑惑着囔囔了两声。 “这簪子是镀金的,而非足金,那颗南海黑珍珠也是用白珍珠抹了一层黑,用来以假乱真,只不过活儿做得比较细,不仔细看瞧不出来罢了。” 绯衣男子笑着解释了一句,转而又看了那簪子一眼,这一眼之下却是忽然变了神色,劈手拿过簪子凑到眼前,又细细琢磨了一阵。 被他突然间的动作吓了一跳,小厮颇有些惊疑地问他。 “少爷,可是又发现了什么?” 见绯衣男子微蹙眉心,似乎追查到了一些线索,独孤凤凛不由剔起眉梢,跟着问了一声。 “怎么,这簪子还有什么问题吗?” “奇怪……”绯衣男子摇摇头,目露疑虑,像是有什么想不通的地方,“这簪子是假的,可这簪子上的雕花却是真的,所谓的金凤衔珠九羽簪,贵在那颗稀有的南海黑珍珠,然妙处却在镂空雕刻的九尾凤羽上,这样的技艺和手法全天下只有一个人会,旁人便是想模仿,也是断然学不去的。” 听他这么一解释,独孤凤凛即便明白了一个大概。 “也就是说,这支簪子确实是令妹的,只不过被人动了手脚,摘去了他们以为值钱的黑珍珠和大部分金子?” “差不多就是这样吧……”微敛神情,绯衣男子转而问向聚仙楼老板,“你可知这支簪子是什么人落下的吗?” 忽然被点到名,聚仙楼老板心有所思,不免被惊了一下,还未开口,就听元宝嘴快抢着回答了一句,然而因着不敢接受某个现实,口吻多少有些结巴。 “可不就、就是刚才那个……闹事的姑、姑娘的!” 绯衣男子顿而目光一凛。 “那姑娘长相如何?” “瘦瘦的,个子有点矮,差不多这么、这么高……脸上虽然有点脏,但还是可以看得出来皮肤很白,眼睛倒是很大,瞪着的时候有点凶,不说话的时候看着还蛮柔弱的……对了!还有就是她笑起来这里就会露出一个浅浅的梨涡……” 不等他把话说完,绯衣男子和身边的书童即便对了一眼,尔后拔腿就奔了出去。 “没错,就是三妹!” 掷地有声的几个字,瞬间又把屋子里的一干人雷得里焦外嫩! 开什么玩笑?!那个穿得破破烂烂、又霸道又粗暴、甚至还一口气就吃下了一整只乳猪的小叫花子,居然会是圣宣王府的三郡主?! 怎么可能?!他们不信,打死都不信……明明就跟传言之中所说的,一丁点儿都不像啊有没有?! 虽然说,传言之中……也不是什么秀外慧中令人魂牵梦绕心生向往的美好形象。 想到这里,元宝不禁微微抬起眼皮,不无担心地拿余光偷偷打量了自家少爷两眼,脑子里跟着不由自主地飘过了几个颤颤巍巍的大字—— 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嗯,那句谚语好像就是这么说的! 但不管怎么样,元宝还是不太能接受,刚刚那个将小偷的手臂折着玩儿,爆着豆子烤着人玩儿,还一边啃着猪蹄一边嘲笑他家少爷挑食的粗暴姑娘……在未来的某一天,很有可能会成为他的少夫人?! 怎么办!突然间觉得少爷好可怜啊! 还没出生就被夫人指腹为婚倒贴着卖给了别人,枉费少爷出身尊贵一表人才文武双全,却是连一点谈情说爱谈婚论嫁的自由都没有啊嘤嘤嘤! “你看着本少爷做什么?眼睛瞪那么大,小心眼珠子掉出来。” 淡淡地斥了青衣小厮一句,司马怀瑾的神色却没有太大的变化,唯独一双温和的眸子目光烁烁,变得深邃幽谧了几许,叫人愈发捉摸不透他心下的想法。 那厢,绯衣男子匆匆跑到大街上,左右转了一圈,却是早就不见了那少女的身影。 “少爷,这可怎么办呢?” “继续找,多加派一些人手,三妹应该就在这城里。” “哎!好!” 只可惜,他猜错了。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白司颜就已经买了一套男装,雇了一辆马车,载着几食盒的美食满载而归,大摇大摆地从城门口走了出去,那些守卫见了她,别说拿画像走上来跟她对比,就连拦都没拦她一下……所以,不得不说,妖孽九殿下画的那副肖像,实在是太抽象了! 回到郊外的农宅里,刚好赶上吃晚饭的时候,白司颜先是拎了两个食盒送给农家的一口子打牙祭,继而才把剩下的两个食盒拎进了那个难伺候的小祖宗房里,却见东倾夜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听到她进门的声音也没扭过头来,似乎是……饿晕了过去? 白司颜也曾经饿晕过,她能理解那种难以忍受的煎熬,所以尽管床上那只美少年是自作孽不可活,白司颜本着一颗白莲花的圣母心肠,还是忍不住生出了几分怜惜。 走上前轻轻拍了美少年两下,却是不见醒,蹙了蹙眉头,白司颜不由得又唤了两声。 “少年?帅哥?美人?祖宗?大爷?白痴?蠢货?……难道已经饿死了吗?不对啊,还有呼吸啊……” 终于,在白司颜摩拳擦掌,准备在美少年脸上拧麻花的前一秒,东倾夜适时地醒了过来,却是没有睁开眼睛,只气若游丝地哼哼了一声。 “叫相公……” “相你大爷!不叫!东西我放在这里了,你自己起来吃!爱吃不吃!” 白司颜说完就把食盒往床板上重重一放,转身就走,毫无留恋!不……其实还是有点留恋的……虽然肚子已经很撑了,可是嘴巴上完全都没有过瘾好吗? 细细扯开一条眼缝,见白司颜要走,东倾夜不由心头一急,立刻亮出爪子拉住了她的手腕,口吻还是有气无力的,柔弱可怜,甚至还带着几分乞求。 “叫一下嘛……一下,就一下……” 白司颜还是雷打不动,油盐不进:“不叫!” “就一下也不行吗?叫叫而已,又不会怀孕……” “你……” 忍不住回头瞪了那磨人的小妖精一眼,却见他仍旧闭着眼睛,因为饿了很久的缘故,脸色苍白得跟擦了白粉似的,虚弱得让人心疼。 白司颜终究还是抵不过他的软磨硬泡,有些不自然地撇开了脸,颇为咬牙切齿地从鼻腔里哼出了那两个字。 “相公,起来吃饭了!” “啊!娘子,你终于回来了!”声音落地的刹那,只见床上那只虚弱得像是随时都会香消玉殒的美少年“噌”的就睁开了眼睛,随即喜出望外地从床上爬了起来,拉着白司颜的爪子尽诉思恋,“你知不知道为夫等得望穿秋水,还以为你真的狠心要饿死为夫呢!” “吃你的吧!” 白司颜毫不犹豫地抓起一块甜糕塞进了他的嘴里! 如果可以,她更想把他的舌头也拔下来,省得他整天叽叽喳喳,说一些正常人无法与之沟通的鸟语! ☆、32、娘子你怀孕了吗 被硬塞了满嘴的金丝桂花糕,东倾夜说不出话来,只能捂着嘴巴嚼了两下,继而蹙了蹙眉梢,作势就要吐出来,却被白司颜一记犀利的眼刀了杀了回去! 不得已,东倾夜只好皱着鼻子,细嚼慢咽地努力把整块金丝桂花糕都吃下去。 跟前,白司颜则是一脸嫌弃地盯着他,目露凶光,口吻凶恶:“这可都是你先前点了名要吃的,难得本姑娘不辞劳苦,大老远地冒着生命危险跑进城给你买回来,你要是还敢吐出来,呵呵……” 被白司颜笑得有些发毛,东倾夜不免缩了缩脖子,脸上的表情却是更委屈了。 “可是……这甜糕已经冷了啊,好硬,都咬不动……” “冷了?好硬?”挑了挑眉梢,白司颜忽然笑眯眯地弯起了眼睛,继而缓缓地抬起手来卷上了袖子,在东倾夜惊悚的视线下,猛地就掐住了他的脖子,“你再敢挑三拣四,信不信我现在就掐死你?!说实话,我真的忍你很久了,昨天晚上我就想这么做了!” “咳咳,咳咳咳!” 东倾夜不妨被吓了一跳,气管里噎了些糕点,忍不住剧烈的咳了起来,抬起手来想要挡一下嘴巴,一扬手却是不小心碰到了白司颜的肚子,因为感觉有点奇怪,所以下意识地还顺势往那圆滚滚凸出来的肚皮摸了两下。 “你干什么?!” 白司颜浑身一颤,立刻从他身上弹了开。 “咳咳……”细细拉长纤柔的丹凤眼,东倾夜颇有些狐疑地垂下眼皮,朝白司颜鼓得很明显的肚子上看了一眼,尔后眸光轻烁,一脸单纯地问向白司颜,“娘子,你怀孕了吗?” 话音落地的刹那,白司颜简直想一口大姨妈喷死他! 然而,对上东倾夜一本正经的视线,白司颜婶婶地觉得每回都是她被气得暴跳如雷实在是太不划算了,所以这一次她并没有发飙暴走,而是扯起嘴角露出了一个温柔得堪称惊悚的笑容,随即抬起手来轻轻地抚摸了一下肚子,软声细语地回答道。 “是啊,再过两天孩子就该出世了呢……” 对此,东倾夜不仅深信不疑,甚至还兴致勃勃! “是男孩还是女孩?” “老人家说酸儿辣女,可是不管酸的还是辣的,我都很喜欢,所以……应该是个龙凤胎吧。” “太好了!如果真的是龙凤胎,那男孩子就叫东倾小墨,女孩子就是东倾小雪,娘子你觉得呢?” “能把‘小’字去掉吗?还有,明明是我生的,为什么变成了你的儿子女儿?!” “都是一家人,何必分彼此呢?再说了……要是没有为夫,娘子你一个人怎么可能怀得上孩子呀!” “靠!”白司颜果断忍不住咆哮了,“你真的以为牵个手就能怀孕吗?!” 第19节 东倾夜却还是一脸纯洁天真的表情:“不然……呢?” “至少也该脱了衣服在被窝里滚上三百个回合吧?!” 闻言,东倾夜立刻就很自觉地掀开了被子的一角,继而侧身半卧在枕头边,勾起嘴角笑得风华绝代百媚横生,拍了拍床板对着白司颜欣然相邀。 “娘子快点上来!” “干嘛?” “趁着孩子还没出世之前,把那三百回合补上啊!” “补你个鬼啦!” 一摔门板,白司颜愤然离去,发誓再也不要跟他说话了!再说下去真的要被气怀孕了好吗?! 然后,第二天…… 勉强吃了一点东西的东倾夜多少有了些力气,本打算继续在床上躺尸,好让白司颜鞍前马后的伺候着,却不想在床上躺了大半天,也不见白司颜的半个人影儿,甚是就连她踢门本练脚力的飒爽英姿也没能瞧见,不得已之下,东倾夜只好起身下床,随意披了件衣服,走出去转了一圈。 远远地,一直走到屋子后的一个小林子的,才看到白司颜坐在树荫下的一片绿草地上,不停地躺下,坐起,躺下,坐起…… 东倾夜款步走上前,立定在就近的一棵大树下,先是拢了拢袖子靠在树干上摆了一个弱柳扶风的姿势,继而才微微抬起眸子,好奇地问向白司颜。 “娘子你在干什么?” 白司颜连眼皮也懒得翻一下,只气喘吁吁地哼了一声。 “练腹肌!” “缚鸡?你练缚鸡做什么?是打算跟着大叔去抓山鸡,给为夫熬鸡汤喝吗?娘子你真是太贤惠了,为夫好感动啊嘤嘤嘤……” “……”果然不能跟他说话!一个字都不能说!不,哪怕是半个标点符号,都能被他脑补出一万个意思来有没有?! 默了好半晌,只听到树上的蝉鸣一声一声地叫着,白司颜则是吭哧吭哧地继续重复同一个动作,没再搭理他半句话,甚是连小眼神都没瞟来一个。 感觉到自己被彻底冷落了,东倾夜不由抿了抿嘴唇,眉眼间露出了几分尴尬的神色……在这之前,从来都是他冷落别人的,什么时候被人这样无视过?虽然也有那种欲擒故纵佯装冷艳高贵,在他面前虚张声势,故意不肯热切地迎上前来讨好他的,但每次只要他勾起嘴角笑一笑,对方就是再怎么矜持的性子,也在瞬间就分崩瓦解了。 可是眼前这个……好像是真的嫌弃他? 颇有些不甘心,东倾夜微微提起眉梢,踩着尚且有些虚浮的步子,朝白司颜款款走了过去,在快要走到她身边的时候,忽然“哎呀”一声,装作崴了脚的样子,顺势就要扑到白司颜的身上。 然而,他扑得快,白司颜闪得更快! 好像早有防备似的,不等他扑到一半,白司颜就先自在地上打个两个滚儿避了开,随后用一种“小样儿你还太嫩了”的眼神不屑地扫了他一眼,即便转身噌噌噌地走到了更深的山林里,连哼都没哼一声。 呵气如兰地叹了一口气,东倾夜有些失落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不妨掌心一疼,像是硌到了什么,垂眸看去,却是一块小金锁,上头系着一根断掉的红带子,似乎是从白司颜的身上掉下来的。 拾起来凑到眼前仔细看了两眼,却见那小金锁虽然只有一颗蚕豆那么大,上面的雕工却是十分的精妙,非技艺精湛巧夺天工的技师不能雕琢,金锁的正面刻着栩栩如生的一只凤凰,展翅翱翔,飞于九天,而背面则镌刻着一行秀气的小字,还有一个奇怪的图腾,那行字看着有些别扭,不像是九州正统的文字,唯独“长歌”两个字可以依稀辨别出来。 原来她叫……长歌? 倒是个挺好听的名字,虽然跟她的形象不是很符合,他先前还一直以为那丫头是叫虎妞啊什么的,比较能衬得出她那一身浩然凛冽的霸气! 微微扬起眉梢,东倾夜仔细收好那枚小金锁放入了怀里,没打算主动还给白司颜,只当那是白小姐送给他的定情信物。 起身往林子里走了一段,却见白司颜换了个姿势,扑在地上支着双手做起伏的动作。 东倾夜再次弱柳扶风地走上前,摆了一个撩人的姿态,千娇百媚地从嫣红的唇瓣中呵出几个清丽的字节来。 “娘子,你这又是在干什么?” 只可惜,这一回白司颜没再搭理他,直接把他当成了空气! 不甘心被无视,东倾夜想了想,即便走过去躺在白司颜的身边,支着脑袋看她,眼睛一眨也不眨的,但笑而不语。 白司颜被他看得一阵不自在,不得不站了起来,又要挪地方。 “再跟来小心我揍你!” “可是……娘子你一个人在这荒山野岭的,为夫怎么能放心得下?万一遇到坏人了怎么办?噢,对了!娘子你的肚子怎么变小了?小墨和小雪呢?” “在茅厕里,你自己去找吧……” “……” 小小地忧伤了一下,东倾夜还想跟上去,然而一眨眼的功夫却是不见了白司颜的影子。 树林里石头杂草乱无章法,视线并不开阔,东倾夜匆匆追上前找了一圈,还是一无所获,也不晓得那丫头藏到哪里去了……扁了扁嘴唇,东倾夜试着又唤了几声,然而回应他的却只有山林里的有一声没一声的鸟叫。 意识到白司颜这回是铁了心要甩开他,肯定不会主动跑出来,不得已之下东倾夜只好先回了农屋,想着等天色暗下来,那个贪嘴的丫头自然会赶回来吃饭,便也没怎么担心。 那厢,白司颜为了把那只缠人的奇葩少年甩远一些,一路抄着山道连着翻过了两个山头,才在一片瓜田里停下了步子,就地劈了一个西瓜解渴。 正美滋滋地啃着瓜,大道上忽然尘土飞扬响起了一阵马蹄声和车轱辘声,白司颜抬头看去,却见走在最前头的不是别的什么,正是昨天她花了几个银子雇佣回来的那辆马车,不由心头一乐,想着真巧,站起身来便要上前去跟车夫打个招呼。 然而不等她迈开步子,下一秒就见到一辆更大更豪华的马车闯入眼帘,同样很巧的是,那一辆马车也是她见到过的!就是昨天进城的时候在城门口遇见的那辆! 这两辆马车一辆带她进城,一辆带她出城,这会儿竟然凑到了一起……在感叹猿粪的奇妙之余,白司颜当下一甩手扔掉了手里的西瓜,撒腿就往后跑! 开什么玩笑!她又不是傻子,那两辆毫无关系的马车这会儿赶在了一起,不敢说百分之百,但十有八九都跟她有关好吗?! 果然,还没等白司颜跑开几步,就听到走在前头的那辆马车车夫喜出望外地大声嚷嚷—— “就是她!就是她!昨天小人载的……就是那位小公子!哎!别跑啊小公子,是我啊!我昨天载过你的,你不记得啦?” 闻言,白司颜不禁一万个后悔,为什么她那时候不多问凤七爷借点银子,多买两套衣服换着穿?! ☆、33、白小姐,好久不见 就在白司颜一边后悔得青了肠子,一边撒丫子在瓜田的小道上狂奔的时候,忽然耳边传来飕飕的两下风声,紧跟着眼前光线一暗,瞬间就被人堵住了去路,白司颜一个刹腿不及,“砰”的一声就撞到了那劲装护卫的胸口上,磕得脑门儿火辣辣的疼,整个人却因为巨大的反弹力,直接就被撞飞了出去。 “小心!” 对方显然也没想到白司颜撞得这么生猛,一手捂着被撞得内伤的胸口,一手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的胳膊,这才没叫她一屁股跌坐到身后的西瓜上。 “放开我!你们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们,也不认识那个车夫!我叫你放手啊听到没有?” 使劲甩了两下也没能挣开那两名护卫的禁锢,白司颜不由抬起头来左右各瞪了他们一眼,拔高声调斥了几句。 闻言,站在左边的人不以为然地反问道。 “你要是不认识那个车夫,刚才为什么一看到他就跑?” “谁跑了?我平时走路就这个速度不行啊?再说了,我是看着天要变脸了,才赶着回家收衣服,正巧这个时候你们过来了而已……” 听她这么说,对方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下天,又道。 “太阳大着呢,哪里像是要变天的样子?” “说了你也不懂,你看到那些云没有?飘得那么快,十有八九再过一刻钟就要打雷了……” 顺着白司颜指的方向,男人抬眸又看了两眼,脸上露出将信将疑的神色,还要再说话,却听站在右边的那人一挥手,不耐烦地催了一声。 “你跟她废这么多话干嘛?直接带过去给二少爷看看不就得了?要是放她走了,我们怎么跟二少爷交代?” “喂你们……哎……啊!” 不等白司颜再开口,那两人就“噌”的一下从地上跳了起来,霎时间踏着十里春风独步的轻功,嗖嗖嗖地从诺大的一片瓜田上掠了过去,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就抓着白司颜的肩膀稳稳地落到了那辆奢华而花哨的马车跟前。 就在三人的脚刚刚落地的那一瞬,不远处的山头上突然“轰——”的传来一声闷响,却是真的劈了个雷下来,顿时惊得那两名护卫手一抖,侧过头来惊疑不定地看向白司颜。 “还真有你的啊,说打雷就打雷……” “哼,”不屑地撇了撇嘴角,白司颜稍微理了一下衣服,转身就要走,“说了我是赶回去收衣服的,你们还不信,这下总该信了吧?我走了!” “三妹这是要赶回哪里收衣服?这才离开王府没几天,就连自己家在哪都不晓得了么?” 轻佻而懒散的声音从身后的马车里幽幽地传了出来,不论是音调还是口吻,都是辣么的似曾相识,白司颜免不得心头一惊,应声停下了脚步。 太像了!不,不对……不是像,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这嗓子,这调调,还有那张俊美风骚的皮囊,都跟那天晚上遇见的牛郎如出一辙!如此肖似的程度,已经不能用“相像”这两个字来描述了,完全就是同一个人有没有?! 对上那双潋滟芳菲的眸子,眼尾处的朱砂泪痣妖冶风情,散发着蛊惑人心的魔力,白司颜一时间被勾去了几个魂儿,脑子里空荡荡的一片。 直到眼角余光一晃,那人款步行至面前,冷不丁地就伸出手来,捏住了她的下颚作势要抬起她的脑袋,白司颜才蓦地一惊,甩手拍开了他的爪子,下意识往后退开了两步。 “你、你谁啊?!动不动就摸别人的脸,算几个意思?还有那什么三妹四妹?小爷我是纯爷们好吗?你丫眼神再不好使,也不至于连男女都分不清楚吧?” “纯爷们?” 桃花脸的男人闻言不由挑了挑狭长的眼尾,一双丽眸里的笑意随之更深了三分,笑盈盈地把她的话重复了一遍。 只不过是简单的三个字,却被他咬得各种抑扬顿挫,各种意味深长。 被那两道诡异的视线看得有些毛骨悚然,再加上担心车厢里会冷嗖嗖地再冒出一个蛇蝎九殿下来,白司颜没来得及多考虑其他,只想早点儿抽身闪人溜之大吉,即便一咬牙,抬起手一把拽过那桃花男的爪子,往自己的心口上重重地按了一下,随后迅速甩开! 顿了一顿之后,白司颜才稍稍收敛了心绪,剔着眉梢冷眼哼了一声。 “怎么样,现在总该相信……我确实是纯爷们了吧?!” “……噗!” 桃花脸的男人先是一怔,尔后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来,且是越笑越厉害,最后在白司颜古怪的目光下直接笑趴在了马背上,甚至连肩膀都一颤一颤的。 不仅仅是他,就连后一脚匆匆赶到的几个仆从,也是刹那间惊在了原地,一个个瞪大了眼睛露出仿佛快要石化一般的神情。 “干嘛啊……有什么好笑的?”白司颜被众人看得有些不自然,更是被那桃花脸笑得莫名其妙,忍不住伸手戳了一下他的后腰,“喂!你笑够了没有啊?没别的事……我就走了啊!” 说完,白司颜不自觉地抖了抖肩头,愈发觉得气氛诡异,扭过头就要闪人,然而还不等她完全转过身,手臂上蓦地一重,紧跟着整个人都被猛地拽了过去,继而重重地背靠背抵在了马肚上。 霎时间,周围齐刷刷地响起了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白司颜更是瞬间睁大了眸子,看着那张桃花脸一寸一寸地放大在她的面前。 温热而柔软的唇瓣几乎是贴着她的肌肤,缓缓地掠过她的脸颊,游移到了她的耳际…… 下一秒,从那张轻薄的嘴中吐出来的几个音节,更是让白司颜惊异地差点把眼睫毛都眨断! 桃花男笑盈盈地凑到她的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对着她的耳根呵出了一口湿热的气息—— “白小姐,好久不见。” 连着眨了二十七下眼睛,白司颜的脑袋才逐渐恢复了运转,愣愣地看着那个以极为撩人的姿势趴在她身上的风骚美男,白司颜先是吞了吞口水,继而才蹙起眉心狐疑地扫了他两眼,问出了从第一次见到他那张脸的时候就想问的问题。 “你……到底是谁?” ☆、34、见到我,你不高兴吗 飞快地在大脑里回忆了十秒钟,白司颜表示十分地确定以及肯定,自从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后,她没有跟任何一个人,哪怕是任何一只蚂蚁,提起过她姓白! 第20节 就连那家子好心的农户,也只是亲善地唤她的小名……所以!这也就是说! 眼前这个长着一双勾魂摄魄桃花眼的男人,百分之九百九十九点九,就是那天晚上在夜店里遇到的辣只牛郎! 而根据所谓的传说,穿越一般可以分为两个大类,其中之一为灵魂穿越,另一种则是身体穿越……很显然,白司颜属于前一种,至于眼前这个家伙…… 想到这里,白司颜不由得微微撑大了眼睛,又将近在咫尺的那张桃花脸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都扫了一遍,最后不无沉痛地仰天长啸了一声——这不公平! 为什么他可以身穿,而她却只能魂穿?请把她的36e和大长腿还给她好吗?! 不……不对! 这个桃花脸刚才喊她什么来着?三、三妹? 这么说来,他在这个世界也是有身份的人?并不只是单纯的身体穿越?十有八九是因为运气好,穿越到了跟上辈子如出一辙的皮囊里? 嗷!还是那句话!请把她的36e和大长腿还给她! 她也要跟上辈子一样,继续当她的大美女,亮瞎一整条街的狗眼! 什么弱柳扶风的白莲花,一没胸二没屁股三没身材,瘦得跟营养不良似的,除了一张楚楚可怜的脸蛋之外简直一无是处,到底有什么好的?真不知道那些男人脑子里是怎么想的,有个会挣钱会养家抓得了小偷打得趴流氓的女朋友难道不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情吗?只要他们不乱说话不犯错,她又不会随随便便揍他们,干嘛一个个都跟躲瘟疫似的躲着她? 看着白司颜脸上的表情走马观灯似的换来换去,直至最后深深地皱起眉头,一脸嫌弃地撇了撇嘴角……百里月修不免心头一痛,有些受伤。 “见到我……你都不觉得欣喜若狂吗?” 闻言,白司颜不由抽了抽眼角,大致上已经确认了他的身份,一边感叹着猿粪的奇妙,一边忍不住对他的自恋吐了个槽。 “我为什么要欣喜若狂?” “不若狂也没关系,欣喜一下总该有吧?” “欣喜?这有什么好欣喜的?”看到丫,她只有心里不平衡好吗?! “难道……你就一点都不想见到我吗?” “你要听真心话吗?理论上来说是不想见到你。” “……那情感上呢?” “非常不想。” “你怎么能这样……”百里月修顿时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俊秀的面容上失落之色显而易见,“我找了你那么久,你居然说不想见到我?再怎么说,我也是你在那边的第一个男……嘶!” 踩着百里月修的脚尖狠狠碾了碾,眼角余光瞟见边上匆匆跑上来的一个小丫头,白司颜立刻阴测测地打断了他,压低声音警告道。 “你、给、我、闭、嘴!” 正说着,一个身着黄裳的小丫头就急切切地跑了上来,一张口就像麻雀似的叽叽喳喳叫了起来。 “小姐小姐!这些天你都跑哪儿去了?害得杏儿担心死了!夫人也急得好几天没睡好觉了……好在谢天谢地,总算把你给找到了!不过……小姐你怎么穿男人的衣服,把自己打扮成这个样子啊?” 白司颜先是转头看了她一眼,继而一把推开压在身上的某人,一下子不太能接受前几天才被自己扑倒的牛郎转眼间就穿越成了自己的……哥哥? 咳咳!老天这是在逗她呢?还是在逗她呢?! 错开从那双桃花眼中射出来的略带诡异的视线,白司颜立刻一扭头,转身就走! “你们认错人了,我不是你们要找的小姐……我是男人!” “是吗?” 却听百里月修呵呵一笑,在她还没来及迈开步子的时候,忽然间一扬手抽出了她头上扎着的发簪,霎时间一头青丝瞬间就像瀑布一样流泻了下来,一路垂落至膝盖的位置,将她女儿家的气质衬托得娇柔可人,再无半分英气。 “你……” 白司颜不由蹲下了步子,回头嗖嗖地射去两记眼刀! 这个男人想干嘛?!他难道都分不出事态的轻重缓急吗?这么尴尬的身份,一时半会儿她怎么可能接受得了?! “小姐小姐!”见她翻脸不认人,那麻雀似的丫头又焦急着追了上来,拉着她的袖子不让她走,“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说不认识二少爷和杏儿?还说自己是男人这么奇怪的话?你是不是又犯病了?” 闻言,白司颜不由抽了两下嘴角,随口反驳了一句。 “你才犯病了……话说你又是谁啊?我跟你很熟吗?” 见白司颜盯着自己看,一脸探究的模样,不像是在说笑,唤作杏儿的丫头不免愣了一愣,半晌才诧异地张了张嘴巴。 “小姐……你、你不认识杏儿了吗?杏儿可是从小伺候你长大的呀!你怎么……你怎么说不认识就不认识了?二少爷……小姐她……” “小姐她没事,”百里月修淡淡地回了一句,只浅笑着抬起手来一把将白司颜拽进了怀里,继而勾起眉梢对上白司颜怒目而视的目光,解释道,“只不过……大概是不小心在哪儿撞坏了脑袋,所以以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 “啊?!” 听到这话,小丫头忍不住惊呼出声,转而又向白司颜确认了一遍。 “小姐,你真的……真的把以前的事情,都忘了吗?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是啊……” 撇了撇嘴角,腰身被那桃花脸的手臂缠得紧,白司颜一时间挣不开,只能赶鸭子上架,先虚与委蛇,再另谋出路! “都忘光了,别说是你们……就连我自己是谁,我也不记得了……不过,既然你们这么肯定我就是你们要找的人,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先跟你们回去吧,不过……到时候你们要是搞错了,可别把责任全赖我头上……” “勉为其难?小姐你居然会用成语了……”瞪大眼睛,小丫头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像是看到了什么奇迹一般,顿时就欣喜若狂地叫了起来,“太好了!小姐你终于不傻了!” 白司颜:“……”你才傻! “好了,你们都先下去吧,本少爷有话要跟三妹单独说。” 淡淡地吩咐了一句,不等白司颜出声,百里月修就搂着她的小蛮腰,纵身跃上了马车,掀开帘子直接飞了进去,居然……已经掌握了轻功这项炫酷的技能,而且好像还很不赖的样子?! 嘤嘤嘤……白司颜瞬间在心里哭瞎一万次!心里更加不平衡了有没有?! 正怨愤不平着,那张轻佻俊美的桃花脸忽然又放大在了面前,把白司颜吓了一小跳。 “你又要干嘛?” “白小姐……你真的是白小姐么?怎么占了这么个身子?一点肉也没有,跟之前相比手感实在是差太多了,硌得我骨头都疼了……” “呵呵……手感不行是吗?那要不要试试脚感?刚练的,绝对让你很销魂!” ------题外话------ 加了读者群的人大概知道我的睡眠质量一直不好,反反复复,这几天又严重了起来,整个人都很虚弱,所以很难集中精力码字,更新暂时间没有办法稳定下来,只能努力保持日更,喜欢本文的亲请体谅一下,不要催文,我写了这么多文,除非不得已,通常情况下是不会断更的。 ☆、35、花痴郡主声名在外 受不了百里月修的爪子在她的腰上手臂上捏来捏去的,一边比较一边还砸着嘴巴嫌弃她的身材是三无产品,满脸惋惜的表情看得白司颜一阵窝火! 挣脱了两下没能把他推开,白司颜只好恶狠狠地杀过去一记眼刀,屈起膝盖就要往他身下踹! 得了便宜还卖乖,说的就是他这种人! 仗着自己得了一副称心如意的好皮囊,就在这里没节操地挑拨她嘲笑她,算什么英雄好汉?有种出去单挑啊混蛋! 越想越忿忿不平,白司颜不由冷笑了一声,卯足了力气把膝盖弯成最具力道的弧度,心下咬牙切齿地在想,就算踹不死他,至少也要踹个半残才能一解心头之恨有没有?! 抬腿的刹那,却见百里月修的桃花眼中闪过一丝戏谑的笑意,像是猜到了她会有这样的反应似的,看得白司颜心头一动,隐隐生出了几分不好的预感。 然而,小腿已经抬了起来,就差临门一脚了! 一咬牙,白司颜伸手揽过百里月修的后颈,对准他那张桃花脸就要来一个绝杀毁容踢! 却不想下一秒,白司颜才刚刚蓄足了力道,还没来得及踹出去,就被百里月修抢先一步揽住了后膝,紧跟着微微一个使力,整条腿瞬间就被他扯了过去,不偏不倚地环在了他的后腰上……这么一来,白司颜一个重心不稳,直接扑上去跌坐到了他的大腿上! 再加上先前双手揽住了他的脖子,整个姿势顿时就亲密得有些过分了! “喂……你!” 对上白司颜那双火星飞溅的眸子,百里月修却是丝毫不受胁迫,反而变本加厉地顺势收紧了手臂,绮丽的眼角笑意深深,口吻三分轻佻七分欠扁。 “呵呵……果然我没有认错人,白小姐还是那么热情似火,让人盛情难却呢……” “滚!放开我!你这个没节操的牛郎!” 听到他那么说,白司颜瞬间心塞个半死,好不容易才摆脱了一块无法沟通的牛皮糖,又遇到了一只分分钟刷下限的骚狐狸,难道整个天下都已经被这群奇葩占领了吗?就没有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可以正常交流正常说话的矜持美少年了吗? 搂着白司颜的小蛮腰,百里月修几乎没花什么力气就制住了她的动作,虽然能够很清楚地感受到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强烈的抗议,但是就两个人悬殊的身材比例而言,他的力道无疑是压倒性的。 勾起眉梢,笑盈盈地欣赏着白司颜不停变换着的脸色,一下子变白,一下子又变青,直至最后涨红了脸,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百里月修愈发得意了起来,笑着凑过去在她的耳根上轻轻扫了一下,连带着语气都变得旖旎了三分。 “都已经是牛郎了,还要节操干什么?” 没想到他会做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举动,白司颜当时就震惊了,愣愣地瞪大眼睛傻了片刻,继而才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似的,“啊”的一声尖叫了起来! “变态!你还是不是人?!搞清楚状况好吗?!现在我们已经不是原来的身份了,我们是……” “那又怎么样?”百里月修不以为然地打断了她,一双桃花眼潋滟瑰丽,宛如宝石般璀璨灼华,盛满了轻佻放浪的笑意,“我又不介意。” 眼见着那张风骚美艳的面庞又要凑过来,白司颜忍无可忍,不由暗暗捏紧了拳头,第一次那么强烈地想要揍人! “可是我介意好吗?!我介意!” 本以为她已经把自己的意愿咆哮得很清楚了,却不想对方还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笑盈盈地从那两片胭脂般的红唇里吐出了一句让她当场就气得内伤的话! “你介不介意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不介意就行了,你的话……怎么样都无所谓啦……” “靠!”白司颜到底还是没能沉住气,扬起手来就往那张贱兮兮的俊脸上毫不留情地挥了过去,“果然还是很想揍你!” “那也要揍得到才行……” 轻轻松松地拽住了白司颜的拳头,百里月修好整以暇地靠在车厢上,看着白司颜怒气冲冲地磨着牙,一脸恨不得扑上来咬死他的表情。 果然……在静默了几秒之后,白司颜忽然爆出一声低吼,整个人像是发狂的小狮子一样,猛地就扑了上去,因着手和脚都动弹不得,只能张开尖利的犬牙,对着百里月修的脖子气势汹汹地咬了一口! 只可惜,她个子矮了一些,这一口没能咬到对方的脖子,只咬到了一口衣服。 所以,当杏儿听到她的尖叫声匆匆赶过来掀开帘子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个惊心动魄的场面—— 白司颜整个人趴在百里月修身上不说,嘴里还叼着他的半截衣襟,而且经过刚才的一番撕扯,两人皆是衣衫不整发丝凌乱,惹人浮想联翩遐想非非……最变态的是,百里月修在刹那间还十分“配合”地发出了一声略显难耐的、沙哑的、情难自禁的低吟。 霎时间,杏儿瞬间从额头红到了脖子根,慌慌张张地侧过了头,慌慌张张地放下了帘子,随即一转身就撒丫子狂奔了开去! “奴、奴、奴……奴婢什么都没看见!” 白司颜顿时也回过了神,立时变了脸色,窸窣一下爬起来要叫住她! “哎——!别跑啊!回来你听我解释,事情根本就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的!” “我劝你还是别解释了……”百里月修懒洋洋地跟着从地上爬了起来,继而垂眸看了眼自己领口处被咬开了一大片地衣襟,心下不由感叹了一声白小姐的好口牙,“反正大家都懂的,圣宣王府的三郡主花痴之名在外,见到美男就扑的事儿,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呵呵,就算你说破了嘴皮,也没人会相信你的清白的……” “靠!你又知道?!” 第21节 “我当然知道,”微微勾起嘴角,百里月修继续不怕死地刺激她,“你以为你我像你一样么?换了个没用的身子不说,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听他这么一说,白司颜瞬间就明白了他的话外之意—— 这货不仅占了个跟上辈子一模一样的身子,竟然有原来那个主人的记忆?! 这不科学好吗?为什么同样是穿越,待遇会相差这么多?!那个……到底是哪路神仙管这档子事的?她要找他们的领导好好谈谈! “来,”见白司颜忽然间黯下了神态,满目凄楚,怨念深深,百里月修不由叹了一口气,伸手将她拉回来了怀里,继而从一边的茶座拿起了一块银丝蜜桂糕,温柔地送到了她的嘴边,“别计较那些有的没的了,多吃点,早些养点肉出来,抱着才舒服。” “滚!” 一把拍开他的狗爪,白司颜怒不可遏。 “我又不是猪,养什么肉?!” “真的不吃吗?”微微提起眉梢,百里月修浅浅一笑,随口补充了一句,“这些糕点是我特地从聚仙楼带出来的,因为专供皇亲国戚,所以寻常人吃不到,虽然你昨天点了一个菜单,那上面也是没有这几盘的……真的不尝尝吗?” “切!你当我是什么人?以为用这区区几块糕点,就可以摆平我了吗?” “比你昨天吃的那些,好吃多了……” “我也是有自尊的好吗?!” “真的,不信你尝尝……” “哼!别白费口舌了,我是不会那么轻易就妥协的!” “好吧,既然你不想吃,那我就只能倒掉了……真可惜,还以为你会喜欢的,那个厨子年纪大了,再干一段时间说不定就回乡养老了,到时候再想吃恐怕就很难吃到了呢……” 在白司颜阴测测的目光下,百里月修一边说着,一边就伸手端起盘子,缓缓掀起窗帘,作势就要将那整盘的糕点倒掉! 眼看着盘子一寸寸地变得倾斜,白司颜最终没能忍住,立刻扑上去抓住了他的手臂。 “等一下!” ☆、36、不好,九王爷走过来了 “哎呀!” 就在白司颜磨着银牙打算为了美食而折一次腰的前半秒,百里月修忽然轻呼了一声,一个手抖不小心松开了那盘子,刹那间五颜六色的一整盘甜糕瞬间就哗啦啦地掉了下去,随着金边白底的磁盘“哐当”一下砸碎在了小道上。 “不要啊!我的甜糕——” 白司颜立刻扑了过去,趴在窗口上伸着手臂探出了半截身子,死命的挥舞了两下,奈何爪子不够长,没能来得及抓到半块地甜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至尊的美味被无情的铁蹄啪嗒啪嗒两下碾成了烂泥! 咬着嘴唇沉痛地哀悼了三秒,白司颜才怒不可遏地转过身来,一把抓起百里月修的领子,见他一脸无辜的表情,不由得火气更盛。 “你是故意的!” 勾了勾天生就有些上翘的眼尾,百里月修懒洋洋地倚靠在车厢壁上,看着白司颜又是心痛又是愤怒的小脸,却是笑得有恃无恐。 “就算我是故意的,那又怎么样?你又打不过我。” “咔嚓!” 一瞬间,白司颜捏紧的指节爆出了两下清脆的响声,听起来很有些惊悚!怒极之下,白司颜却是扬起眉梢冷笑了起来,眸子微微眯起,闪烁着两道凶狠的光芒! “没有试过……你怎么知道打得过,还是打不过?!” 不等话音落下,白司颜就咬牙切齿地握紧了拳头,扬起手来就要去揍那张漂亮的脸蛋!发誓一定要拔光他的眼睫毛,拧断他的鼻梁骨,撕烂那张吐不出象牙的狗嘴,揪掉那根说不出好话的鹦鹉舌……让他这辈子都得瑟不起来! 对上白司颜凶光毕露的视线,百里月修还是一派淡然自若的神态,丝毫不把那条像狼牙棒一样挥过来的手臂放在眼里,只笑盈盈地轻启薄唇,呵气如兰地吐出几个字节。 “这里还有一块。” 说着,就见眼前蓦地伸出一直腻白如玉的爪子来,赶在白司颜的拳头袭上那挺拔俊俏的鼻梁之前,两根漂亮修长如青葱般的手指捏着一块淡粉色的玫瑰膏,不偏不倚地挡在了俊脸的正中央。 见状,白司颜不由眸光轻烁,下意识放慢了速度,到底是不忍心就这么砸上去,只冷哼一声,张开手指就要去夺那块玫瑰膏。 然而……像是预料到她的意图似的,不等白司颜的指尖触上那块糅合成桃花形状的玫瑰糕,百里月修就轻飘飘地一转手,将玫瑰膏塞到了自己的嘴里,咬在两排亮闪闪的皓齿之间。 “靠!” 白司颜怒喝一声,顿时喉间一渴,腾起了一股吐血的冲动! 这个贱人!太尼玛贱了!简直就是贱中之贱!万贱无双!贱射天下! 更可恨的是,丫居然还笑眯眯地抬起手来,指了指半含在嘴里的那块玫瑰膏,一派“想吃就来咬我呀”的表情,满是挑衅地看向白司颜。 所以,白司颜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扑了上去! 然后…… 睁着恶狠狠的一双杏眼,一口就咬上了那半块露在外面的玫瑰膏! 什么?跟她谈矜持?吃货还有矜持可言吗? 节操?呵呵……那种东西跟美食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至于自尊心神马的,在美味佳肴面前就先不要谈这么高大上的品格了,她是有自尊心,吃饱喝足之后,要多少,就有多少! 换成是别人,要是见到白司颜这么生猛地扑上来,只怕会吓得傻上一会儿,但是百里月修深知某人的吃货本性和狂野作风……哪怕他们之前只见过一次面,但是世界上总有那么一些人,压根儿不用琢磨得太仔细,只要一眼就能透过她的身体看穿她的灵魂,尤其是吃货这种毫无含金量的低端生物。 更何况,连被单都滚了好几次了,他们之间……还能说不熟吗? “好吃吗?” 看着白司颜剔着眉梢,愤怒的表情还没有完全撤掉,嘴角却已经美滋滋地上扬了起来,露出了几丝享受的愉悦神色……百里月修轻轻扫了一下嘴角的碎屑,两条大长腿已经很自觉随意地环住了某人的楚楚纤腰。 “还不错!甜而不腻,松而不黏,入口即化,确实是大厨才有的水准!” “那……”伸出修长的食指,体贴地帮白司颜拭去嘴唇上沾着的一点碎屑,继而缓缓地将那零星的糕点送入自己的嘴中,百里月修扬起宛如月牙的桃花眼,口吻香艳而又蛊惑,“是玫瑰膏比较美味,还是我比较美味?” 见他那张绮丽秀气的俊脸又风骚地凑了过来,白司颜下意识想退开,却发现腰身被他的两条大长腿像蛇一样缠得紧紧的,一动也没法动,再抬头,百里月修便已经逼至了她的面前,近得连他呼出地一声轻哼都可以清楚地感觉到。 “嗯?” 又来了!这朵风骚得要死的桃花!到底有多寂寞空虚冷,才会如此厚颜无耻地在她面前不停地掉节操?! 穿越之前是这样,穿越之后还是这样! 尼玛! 她又不是清心寡欲的小尼姑,被一个大美男如此勾魂摄魄地撩拨,怎么可能坐怀不乱?柳下惠你行你倒是来试试啊?! 就在白司颜忍不住呼吸加速心跳加快,几乎克制不住想要扑上去重温那一夜的销魂缠绵……的前一刻,一个惊雷般的想法忽然砰的一下在脑子里炸了开,惊得白司颜浑身一颤,一把推开了眼前那朵撩骚缠人的桃花。 “等一下!” 被她的举动微微吓了一跳,百里月修不由轻抬眉梢,略显扫兴地投过来一个狐疑的眼神。 “怎么了?” 掀开窗帘子往外转了两圈,白司颜不无紧张地捏着窗棂:“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百里月修理所当然地扯了扯嘴角。 “自然是去琅琊城。” “什么?!”一听说要回到那个全城都在搜捕自己的地方,白司颜瞬间就跳了起来,“不行!我要下车!我才不去那里!打死都不去!” 没想到白司颜的反应会这么大,百里月修顿时就好奇了起来。 “为什么?你不是昨天才去过吗?” “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不一样!” 看昨天那只蛇蝎九殿下亲自出来迎接桃花脸就知道,这两人关系匪浅,桃花脸这一趟进城,肯定还会跟蛇蝎九殿下碰面,到时候十有八九会把她也一并捎上……那跟她自投罗网自寻死路有什么区别?! 百里月修还是不解:“为什么?有什么不一样的?” “反正不去就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一甩手,白司颜转身就要跑去跳车,开什么玩笑……城墙上那一排新鲜的尸体还挂着,她可不想跑过去跟她们一起晒太阳看月亮! 可惜不等她跑开两步,就被百里月修轻而易举地拽了回去,束着双手在身后,一屁股跌坐到了车厢的最里头……那桃花脸捆人的手法很有一套,仅仅用一只手就让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像是受过了什么专业的擒拿训练,完全不像是一个普通的牛郎应该有的技能。 想到这里,白司颜忽然脑光一闪,又想起了先前那个在夜店中遇到的狙击手……她一直以为那人是来杀自己的,但现在仔细想想,跟她结下梁子的仇家早就被狗妞和韩山鸡清理得一干二净连根毛都不剩了好吗?!所以那个狙击手,很可能其实是来杀这个桃花脸的?! 靠!那她岂不是白白替他受了一枪?!一夜鱼肉换一条命,这个牛郎简直贵得没天理啊有没有?! “你到底是什么人?!” 见白司颜的表情陡而凌厉了起来,百里月修很快就猜到了她的想法,随即勾了勾嘴角,并不急着回答,只笑盈盈地凑上前来,反问道。 “你先说,你为什么不肯进城,反应还这么激烈?” “哼!”撇了撇嘴角,白司颜自知以目前的战斗力而言,那桃花脸虐她就跟虐渣渣一样,便也懒得逞能,一边在心底下阴测测地想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一边没好气地哼了他一句,“你以为那满城的墙壁上,贴着的人是谁?” “哈?” 听到这话,百里月修不由讶异地挑了挑眉梢,随即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张画像来,说着就摊开来看了两眼。 “我先前还奇怪,九王爷这么大张旗鼓地是在抓什么人,不过他没说,我也不好问得太明白,倒是凤七临出城前塞了一张画像给我……我看看……” 看完画像,百里月修又挑起白司颜的下巴对着她一张抗议的小脸左右瞧了瞧,继而才笑着叹了一声。 “你不说倒是看不出来,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像……” 白司颜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所以我们现在可以调头了吗?” “可以是可以,不过……”挑起帘子看了眼窗外,百里月修一脸狡诈地回过头来,带给了白司颜一个天大的噩耗,“现在已经到城门口了,啊呀!不好,九王爷朝这边走过来了……” “靠!”白司颜立刻翻身趴在了软榻上,恨不得把脸深深地埋进那张清凉的席子里,“就当我死了吧!” ☆、37、他是你未婚夫 过了一会儿,又听百里月修贱兮兮地笑了一声。 “骗你的……这才走了多久,哪能那么快就到城门口?” 白司颜瞬间又从软榻上弹了起来,忍无可忍地拿眼刀狠狠地剜着那张满是戏谑的桃花脸,表情很崩溃,口吻很抓狂! “你到底想干什么?玩我很有意思吗?!” 却见百里月修愉悦一笑,缓缓放下帘子转回身来,举手投足之间尽显优雅,唯独说出口的话让人吐血三丈,恨不得一巴掌把他拍飞到千里之外! “不想干什么,只不过觉得你比较好玩,所以才想逗你玩玩,说实话还蛮有意思的。” 第22节 听完最后一个字节,白司颜表示她彻底被气内伤了,当即侧过身子撇开了视线,不想再跟那个混蛋多说半个字!本来她以为东倾夜那块牛皮糖已经非常让人烦躁了,可是跟眼前这只比起来……呵呵,还真是有比较才有高下,比起桃花脸,阿夜绝对可爱一万倍好吗! 默了片刻,见白司颜既不反讽也不骂人,百里月修不免觉得有些无聊,随手又从一边的食盒里取出了一盘香辣酱鸭,继而对着白司颜招了招爪子,柔声招呼她。 “小宠物,过来吃东西。” “……!”宠你个鬼啊!院长,你们神经病院有个重度病号偷偷跑出来的,快把他抓回去啊摔! “这盘香辣酱鸭是聚仙楼的招牌菜,一共经过蒸煮炒炸酿晒等十八道程序,历时三天三夜才精制而成,入口香酥,质感滑腻,韧劲十足……” “闭嘴好吗!”白司颜冷冷地打断他,表示坚决不会再被他蛊惑!“同样的把戏耍两次,你还能更无聊吗?再说了,姐姐我像是那种打一巴掌给颗糖就会屁颠屁颠跑回来抱你大腿的人吗?幼稚!” 这一回,百里月修没有把酱鸭拿出窗外倒掉,而是拾起筷子夹了一块最肥美的过来,笑眯眯地喂到白司颜的嘴边。 “真的很好吃,你尝尝?” “不吃!”一把拍开他的手,白司颜起身就要走,“要去琅琊城你自己去,我懒得陪你玩!” “乖,别生气了,既然你不想去,那就不去了……”百里月修好声哄了一句,拉着白司颜坐回到位置上,继而对着外面吩咐了一声,“月杀,你去给九王爷回个信,就说三小姐找到了,因为受了不小的惊吓,所以我们就先打道回府了,改日再登门拜谢。” “是,少爷!” 外头传来一个清冽的声音,随后响起两道鞭声,很快就踢踏着马蹄飞奔离去,整个车队也跟着缓缓调转方向,朝另一条岔道上继续前行。 白司颜这才轻哼了一声,一把夺过百里月修手里的筷子,夹起酱鸭吃了起来,只还是撇开眸子看着窗外,没再理会他。 把画像摊平在桌面上,百里月修又垂眸看了一会儿,仍旧十分好奇。 “话又说回来,九王爷为什么要抓你?你跟他无缘无故的,想来不会有什么交集……就算你真的得罪了他,能活到现在还真算是一个奇迹。” “你不是自以为很聪明吗?那你就自己慢慢猜好了。” 白司颜眼皮也不抬一下,专心致志吃酱鸭。 百里月修默了默,又换了个方式问话:“刚才,你不是想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 白司颜继续埋头啃鸭腿:“刚才只是觉得奇怪,现在没兴趣了!” “……”颇有些受伤地黯然了几分神色,百里月修从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被女人嫌弃,自我平复了好一阵子,才又换了个话题,“对了,你还能记得你这个身子的主人……是怎么死的吗?” 听他这么问,白司颜才微微蹙了蹙眉头,猜测道:“大概是淹死的吧,反正我醒来的时候是在水里。” “淹死的?”百里月修微微勾起绮丽的眉梢,似乎若有所思,“当时发现你不见的时候,确实是在河边,那天晚上正巧是花灯会,莫不是你失足掉到了水里?” “要真是失足落水那就简单了……”把一根剔得干干净净的骨头放平在桌面上,白司颜先是满足地喟叹了一声,继而才扯起嘴角幽幽一笑,“只是我醒来没多久,就被一个叫做不归阁的杀手组织抓了去,对了……他们还说,是一个叫江羽柔的女人使的银子。” “小柔?”听到这个名字,百里月修不由微微一诧,“你确定?” “呵呵……”一见百里月修那反应,白司颜即便鄙夷地冷笑了两声,“江羽柔是哪根葱我又不认识,要不是那杀手痞子念了这个名字,谁晓得她叫江羽柔还是江羽硬啊?还小柔呢……叫得这么亲切,怎么?她是你红颜知己啊?” 被白司颜冷嘲热讽了两句,百里月修却是没有生气,反而笑得更欢了。 “口气这么酸,你这是吃醋了?” “呵呵呵!”白司颜皮笑肉不笑,“我要为一个牛郎吃醋?我还吃酱油呢!” 百里月修又是勾唇一笑,没有计较她的明嘲暗讽,转而解释道。 “小柔是二姑妈的女儿,三年前没了父亲,太君可怜他们母女二人在外孤苦伶仃没个照应,就将她们接回了王府……你先前有些痴傻,旁人都不愿理会你,只有小柔肯与你亲近,待你如亲生妹妹,若说是她要害你,便是我信了,恐怕父王和太君他们也不会信。” 听他这么一说,白司颜立刻就明白了一个大概。 那什么江羽柔的分明就是拿她当垫脚石,欺负她痴傻蠢笨,利用完了就想取而代之……嘤嘤嘤,还真是个不简单的姑凉呢,她好害怕啊怎么办? “白莲花嘛,都这样……”扯了扯嘴角,白司颜不以为意,倒也没表现出有多怨愤,只淡淡哼了一声,“我懂的。” “白莲花?”听到这三个字,百里月修不由眸光微烁,像是想起了什么,“对了,你方才说你是被不归阁的人抓走的?” “是啊,不归阁,这名字倒不错,有去无回……话说,身为二哥,你是不是应该帮妹妹我报个小仇啊?” “报仇就不用了,不归阁昨夜里就被一把火烧了个一干二净,现在恐怕只剩下一地残渣了。” “欸,谁干的?这么霸气!早知道我应该赶去仰慕一下的!” 见白司颜狗眼发亮,百里月修不由挑了挑眉梢,笑道:“这有什么好仰慕的,若我知道是不归阁的人绑了你,别说是渣,连灰都不会让他们留下……” “切,”摆了摆手,白司颜一脸不屑地打断了他,“空口说大话谁不会啊?少在姐面前自吹自擂,姐不吃这套。” “呵呵……下次我一定比他们下手快。” “你还想有下次?下次换你被绑好了,我肯定不去救你,不用谢!” 对上白司颜鄙视的目光,百里月修微扬嘴角,于唇边扯起了一丝诡谲的笑意:“夷平不归阁的是司马将军府的手下,不归阁利欲熏心,敢把主意打到了司马三小姐的身上,也算是自取灭亡……不过,我倒是听说,将军府四少爷前去不归阁老巢救人的时候,遇到了一个自称是白莲花的奇怪少女,明明比猪还能吃,比熊还野蛮,却偏偏要端出一副弱柳扶风的模样,看着很是碍眼……” “靠!你骂我?!” 扯起嘴角递过去一个“果然是你”的眼神,百里月修笑得愈发意味深长了。 “这是司马四少爷的原话,我只不过是复述了一遍而已……不过白小姐的壮烈事迹,还真是无处不在啊!” “居然说我比猪还能吃?比熊还野蛮?还嫌我看着碍眼?!切!我还没说他是个赤果果的变态呢!” 忿忿不平地吐槽了两句,白司颜顿时心头火起,不禁觉得口渴,伸手倒了一杯茶,凑到嘴边刚灌了一口,就听百里月修添油加醋地适时补充了一句。 “对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司马四少爷好像是你的未婚夫。” “噗——!” 白司颜当时就一口水喷到了他的脸上,前提是如果百里月修没有及时避开! “算算日子,婚期也将近了。” “我可以不回府吗?我想离家出走……不,离国出走!” “当然不可以,你是我最近看上的宠物,自然要乖乖呆在我的身边,在我玩腻之前,哪里都不许去。” “呵呵!鬼理你!” “你要是敢踏出这个车厢半步,我可不能保证……下一秒不会把你绑起来送到九王爷面前,去个邀功什么的……” 白司颜立刻顿住了步子,转过头来咬牙切齿:“你这个卖妹求荣的贱人!” “叫二哥,”百里月修温柔一笑,满眼宠溺,“或者……你喜欢的话,叫主人也可以。” “主人你——” “嗯……真乖。” “靠!” ☆、38、可以先请你去死一死吗 眼见着天色暗了下来,田野之间的草丛里虫声此起彼伏,于嘈杂之中透着几分别样的静谧,山风一阵一阵拂过,吹动树枝簌簌作响,抖落了几片飘零的叶子。 东倾夜躺在屋子里左等右等,却始终不见白司颜回来,不由觉得一阵无聊无趣寂寞如雪,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滚了几遭,原本想继续装虚弱骗去骗取那朵又善良又“温柔”的白莲花鞍前马后的服侍,然而一直等到太阳都快落下山头了,还是不见白司颜的半个人影儿。 拧了拧眉头,东倾夜总觉得有些不太好的预感,犹豫了一阵之后还是忍不住下了床,披上外套走出门去,站在田埂上迎着斜阳,作举目眺望状。 不过片刻,就见到远处的山脚下赶来一辆牛车,东倾夜顿时眼前一亮,凝眸朝那个黑影看了过去,心下还在美滋滋地琢磨着要不要趁机跑回屋子里接着挺尸,却不想抬眼仔细一看,那牛车上除了一个赶车的大叔之外,空无一人,根本就没有白司颜的影子。 扁了扁嘴唇,东倾夜不由露出了几分失望的神情,随手拔了一根长蒿,一节一节地拿在手里折着。 山脚下,赶牛车的不是别人,正是那农家的男主人……远远的,隔着几十亩的地儿,那农家大叔一抬头就看到了矗立在家门口那个像望夫石似的纤瘦身影,不由微微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他要等的那个姑娘,已经彻底抛弃他了。 “啪嗒啪嗒”,听到牛蹄子踩地的声音越来越近,东倾夜立刻迎了上去,神色间有些焦虑。 “张大叔!你在回来的路上有没有看见小颜?她从早上就出去了,到这个时候都没有回来,会不会是迷路了?” 从牛车上跨下腿来,农家大叔并不急着回答,自顾自放下了鞭子,又从怀里取出一个包袱来放平在板车上,随后解开包裹,打那白花花的一堆银子里拿出了两个,伸到东倾夜面前掂了掂,哼哼了两声,道。 “呐!这二十两银子,是给你的。” “这……”皱了皱眉头,东倾夜没有立刻接过银子,只一脸狐疑地看向农家大叔,“这些银子是哪里来的?怎么会有这么多银子?” “具体是个什么情况我也不了解,是刚不久前在山的那头,有人在半道上拦住了我,给了我这么些银子……说是这些天招待颜姑娘的谢礼,还特意嘱咐我拿出二十两给你,好让你有些回家的盘缠……” 不等他说完,东倾夜即便微微变了脸色,颇有些急切地打断了他。 “那小颜呢?小颜去哪里了?” “那人说颜姑娘的家人已经找到她了,所以将她带了回去,应该不会再回来这里了。” “什么?她回家了?!那……那你知不知道她家住在哪里吗?她又是个什么身份?” “这个……”微微一顿,见东倾夜面露急切,农家大叔不免露出了几分同情的神色,“我就不知道了,那人不肯说,我也问不出什么,只能看出那家丁的衣着打扮十分讲究,言行举止也是温文有礼,必定是非比寻常的豪门大户……呵呵,也亏得颜姑娘肯屈尊在我这小破茅屋里吃苦,非但不嫌弃,便是连半分抱怨也没有呢……” 听到他这么说,东倾夜七窍玲珑心,瞬间就明白过来了,脸色蓦地黑了一截,忍不住捏起拳头往牛背上轻轻地砸了一下。 “该死的家伙,居然招呼也不打一声就走了,还不让家丁透露风声……哼,想把我撇得一干二净是吗?那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闻言,农家大叔不免有些尴尬地扯了扯嘴角,不知道该怎么安抚眼前这个难伺候的小祖宗的那颗受伤的小心肝儿,正为难着,眼角余光处却忽然暗了一暗,转过身去抬头一看,差点没把自己吓一跳! 却见说话的那当口儿,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排劲装武士,齐刷刷地单膝跪地,俯首帖耳! “卑职救驾来迟,罪该万死,还望殿下责罚!” 一听到“殿下”两个字,农家大叔顿时一愣,瞬间就傻眼了……艾玛!他们家今年行的是个什么运,居然遇上了这么一个身份金贵的主儿!本以为那颜姑娘就已经是个很了不得的出身了,没想到眼前这位居然还是个皇亲国戚,真真是折煞了他! 甫一反应过来,农家大叔立刻招呼着媳妇和闺女匆匆走过来,随后一家三口扑通扑通跪在了那少年的跟前。 “草民参见殿下!不知殿下大架,若有不当之处,还望殿下不要怪罪草民!” “你们起来吧。” 淡淡哼了一声,东倾夜面无表情地抬起手臂轻轻一挥,随手解开了包裹着头发的布巾,刹那间一头如雪的银丝自肩头滑落而下,飘散在了微凉的晚风里,衬着天际尚未沉落的夕阳余晖,反射出粼粼的光晕。 捏着手里被农家大叔硬塞过来的两锭银子掂了掂,东倾夜微微垂眸,将银子的底部翻过来瞄了一眼,只见上面印着两个工整有力的大字—— “南曜”。 “呵呵……南曜国么?” 扯了扯嘴角,东倾夜忽而轻声一笑,甩手将那两锭银子放回了板车上,又命人取了一百两银子递到农家大叔的手里,随即一拂袖转身走离了开去。 “我们走!” “是,殿下!” 一眨眼的功夫,还不等那农家大叔和大婶缓过神儿来,就见东倾夜已经带着七八个下属走远了……斜阳下,一头银色的长发在微风中轻轻扬起,看起来十分的耀眼明媚。 “这……他们……都是些什么人啊?”捧着手里沉甸甸的两个包裹,农家大婶表示已经完全乐傻了,“还有那位颜姑娘,到底是什么来头?随便赏赐一下,就是这么大的手笔……” “嘘!快先别说了,把银子收起来,这些事儿不是我们该管的,小心招来杀身之祸……只当是遇上贵人就行了!” 第23节 “哎!” 那厢,在百里开外的山道上,白司颜还在为斗不过百里月修那一张贱嘴的事儿心塞生闷气,一个人趴在窗口看风景,不管百里月修说什么,都当成是鸟语充耳不闻! 见白司颜是真的生气了,百里月修也不好再斗她,想了想,便从袖子里拿出了先前在聚仙楼捡到的簪子,凑到白小姐面前晃了两下,问道。 “这支簪子,是你留下的吧?” 剔眉瞟了一眼,白司颜认出了那簪子,却是不爱搭理他,只不屑地轻哼了一声。 “一根以次充好鱼目混珠的西贝货而已,你还捡回来干什么?” 闻言,百里月修不由微挑眉梢。 “怎么,这上面的南海黑珍珠不是你换的?” “呵呵……你这不是废话吗?我换它干嘛?整支簪子拿去卖不是更值钱吗?非要拆得四分五裂,谁有那个闲工夫啊?” 眸光微微一烁,百里月修不知想到了什么,又道。 “这么说来,你拿到这个簪子的时候,就是假的了?” “不然呢?”听出他口吻之中的异样,白司颜不由回过头来,“这簪子从我头上拿下来就这样了,你问这个干嘛?” 勾起嘴角浅浅笑了一笑,百里月修半眯起眸子,露出了几分阴邪的目光。 “因为这支簪子,是我送给娘亲的。” “呵呵!”白司颜又是一声冷笑,“这种伪劣产品也亏你送得出手,果然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你这是在趁机报复讽刺我吗?” “不是讽刺……难道你以为我是在夸你?” 对上白司颜万分鄙弃的视线,百里月修却是愉悦地扬起了眼角:“被白小姐夸赞,乃是在下的荣幸。” “……”白司颜蓦地一噎,还想继续嘲讽他,却是不知道他叫什么,不免翻了翻眼皮,问道,“那个……你叫什么来着?” “百里长歌。” “嗯……百里长歌!你还能更不要脸一点吗?” “等等,我记错了……百里长歌,好像是你的名字……” “……!” 正好整以暇地欣赏着白司颜气急败坏的表情,却忽然见她站了起来,作势就要从窗口扑出去,百里月修顿然脸色一变,赶紧伸手环住了她的小蛮腰将她拦了下来。 “你这是干什么?” “我要跳车自杀!摔死的总比气死的要体面一点!” “好了好了,我不逗你了……我叫百里月修,你随便怎么骂我都不说话,这样总可以了吧?”勾起嘴角偷笑了两声,见白司颜确实不是在开玩笑,百里月修才微微收敛了神色,好声哄了两句。 “哼!”一甩手推开他,白司颜这才坐回到位置上,瞪着那张桃花脸咬牙切齿地开骂,“贱人百里月修!贱人百里月修加一!贱人百里月修加二!贱人百里月修加三!贱人百里月修加……” “加10086?” “……百里月修,我可以先请你去死一死吗?” “可以啊,不过在死一死之前,我还有一句遗言。” “准奏!” “这支簪子恐怕是在府里被人掉包的,而且那个掉包的人十有八九跟你关系密切,也就是说……很有可能会是……” “江羽硬?哦不……江羽柔?” ☆、39、一心一意护着你 皱了皱眉头,白司颜愈发觉得那个素未谋面的女人面目可憎了,如果她只是欺负这个身子原来的主人痴傻愚笨,在哄骗的同时偷鸡摸狗地占些便宜,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计较了,可是那朵有着这么一个温柔美名的白莲花,居然心狠手辣地雇佣了杀手,想要取她的性命? 呵呵……那就不好意思了,这已经严重地踩到了她的雷区。 她白司颜虽然一向以成为一朵纯洁善良的白莲花为终生奋斗目标,但这并不代表她是个喜欢忍气吞声的包子……别人对她好,她自然十倍偿还,别人对她不好,她必当百倍报复! 嗯!就是这么有原则!就是这么有个性! 捏了捏五指,白司颜不由勾起嘴角冷冷一笑,随即毫不犹豫地在“江羽柔”这个名字上用猩红色的笔画了个大叉,旁注一行血淋淋的大字—— 谋人钱财,倾家荡产!夺人性命,天诛地灭! 知道她以前是干什么的吗? 虽然众所周知的身份就已经很牛逼了,是个披着文化人的外衣在研究室里钻研全球最先进的医学技术的大龄美女博士,但还有一个更令白司颜引以为豪的第二重身份,却是不为人知的一个秘密组织的荣誉成员! 这个组织一共就只有五个人,有个十分恶俗的名字,叫做“路见不平插刀教”! 原本是狗妞一边在拿着手机看武侠小说一边讨论组织大名的时候随口取的,一开始唤做“路见不平拔刀小分队”,后来被纪小腰吐槽太没杀伤力,就被圣母月稍事修改,升华为了阴测测的“插刀教”,而外表最为正直内心最为变态的圣母月,则被一致推选为了插刀教的容教主,从此整个插刀教在容教主的英明带领之下一步步走向了辉煌! 咳咳……你问插刀教是干什么的? 路见不平插一刀嘛,顾名思义,就是锄强扶弱,类似于赏金猎人,但教内的首要原则就是—— 只插败类的腰,只捅渣男的肾! 至于插刀教的成员,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小伙伴,住在同一个山庄里,因为臭味相投所以近墨者黑,打幼儿园起念的就是同一所学校,一直到大学毕业之后因为研究的领域不同,才被分开发配到了各自的研究所,后来因为看多了社会上阴暗面所以突发奇想成立了这个秘密组织。 当然,她们从不自称是正义的使者,毕竟这种做法是扰乱社会秩序的,而且还很危险,小盆友们千万不要学! 而且,悄悄地透露一句,年龄最小的纪小腰其实一直都很怀疑,这几个女人是因为上了年纪还嫁不出所以憋着一腔欲火无处发泄才会找那群人渣败类出气的……嘤嘤嘤,虽然只是推测,但可能性占百分之八十!绝对有!还有就是千万别说是她说的! 好了!关于路见不平插刀教的介绍到此为止,有什么不懂的地方请私下咨询,虽然你问了也没人会回答你,呵呵。 且说眼下,被江羽柔那朵装腔作势两面三刀的恶毒白莲花激起了一阵阵愤慨,白司颜嫉恶如仇的小宇宙瞬间就爆发了,再加上她占了这只可怜软妹纸的身体,自然说什么都要帮她报了这个仇,让那臭丫头血债血偿! 眯了眯眼睛,从那狭长的缝隙之中露出两道犀利的寒光,白司颜稍作思考,心头便有了个大概。 抬起头来,白司颜正要跟那桃花脸商讨报仇事宜,却见那厮已经很自觉地躺平在软榻上,闭着眼睛作“死一死”状……倒是出人意料地信守诺言呢! 但是!现在不是闭上眼睛睡觉的时候好吗?! 死桃花脸临“死”之前留下了那么一句“遗言”,分明是想挑起话端,结果她刚刚兴起了一些兴致,丫就给她倒在软榻上躺尸,绝对又是故意耍她的! “喂!喂喂!”抬起脚踢了踢他的腿,白司颜没好气地叫了两声,“别装了!起来,我有话要问你。” 百里月修却是没有应声睁开眼睛,只轻轻地动了两下嘴皮子。 “不是你让我先死一死的吗?” “现在可以不用死了,”白司颜几乎是用看神经病的目光在那张俊美的桃花脸上来回扫了两道,口吻随之愈发嫌弃,“快起来!” 百里月修依然闭着眼睛,一副“你让我滚,好,我滚了!你让我回去?不好意思我已经滚远了”的架势,偏生不坐起来,懒得连说话都是轻声细语,有气无力的。 “我才刚死,哪能那么快就醒过来……” 白司颜无语地扯了扯嘴角:“那你要什么时候才能活过来?” “白雪公主的故事听过吗?她吃了恶毒皇后送给她的毒苹果之后,被放在了水晶棺材里,是被王子吻醒的……还有睡美人的故事,被恶毒的巫婆诅咒之后,也是被王子吻醒的……还有青蛙王子的故事……” “等等等等……”听他越讲越离谱,白司颜忍不住拧了拧眉头,打断了他,“你到底要说什么?能简单干脆一点吗?” “三个字。” “什么?” “吻我啊!” “……百里月修,我想知道你今年几岁了?白长了一米八几的个子,没想到心理这么幼稚,一把年纪了还把童话故事挂在嘴边,呵呵……你以为你这是在卖萌吗?” 微微勾起眼角,百里月修很自觉地无视了白司颜的冷嘲热疯,自顾自抬起手来指了指自己的嘴角,笑道。 “我知道你现在有求于我,我数十下,你亲我一口,我就帮你,否则……一切免谈。” “你!” “十、九、八……” “靠!谁要亲你!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这么重口味吗?” “七、六、五……” “别数了!不帮拉倒,别搞得好像没有你,我就什么事都干不成一样!” “四、三、二……” “你死心吧!我是绝对不会妥协的!哼,像我这么有原则的人怎么可能——” “一点九、一点八、一点七……” “……” “一点一九、一点一八、一点一七……” “……”被百里月修如此坚持的精神所深深地震撼和折服了,抽了两下眼角,白司颜到底还是不情不愿地哼了一声,“算你狠!先欠着行吗?” “那要算利息,一个月翻一倍,如何?” “算利息就算利息,”反正到时候赖掉就可以了,要不然拖到几十年后,对着一张沟壑满满的老脸,估计他也没那兴致了,“现在可以活回来了吗?” 慢悠悠地睁开眼睛,扯起嘴角勾了勾,百里月修这才缓缓从软榻上坐起身来,笑着看向白司颜,一脸奸计得逞的表情。 “说吧,你要问什么?” “不归阁的人……还有活口吗?” “你也不是没见过司马四少爷,你觉得他那种人,像是会留活口的性子吗?” “那……” “再加一个吻。” “哈?!” “再加一个吻,我可以帮你找个死囚冒充不归阁的人去指认江羽柔,若真是她买凶杀人,自然会做贼心虚方寸大乱,到时候再就地处死那名死囚,就没有人会怀疑这其中动了手脚。” 摸了摸下巴,白司颜不免赞叹了一句。 “这个主意倒是不错,但如果江羽柔演技太好,死咬着不肯承认呢?” 拿起茶座上的簪子把玩了两下,百里月修幽幽一笑,眸光测测。 “捉奸捉双,拿贼拿赃,不是还有这支簪子吗?打小母亲最疼爱的就是你,十几年来送了不少稀世珍宝给你,既然她们连你寻常佩戴的饰物都敢动,那么其他那些摆设玩物,就更不在话下了不是吗?” 第24节 闻言,白司颜跟着一笑,看向百里月修的目光终于正常了几分。 “既有证据又有证人,这下就是那朵白莲花想要抵赖,也是跳进黄河都说不清了……即便有人存心想要偏袒她,弄不死,好歹也能扒下一层皮来……呵呵,这么说来,你也不算笨嘛!” “还好,”百里月修盈盈一笑,一双黑漆漆的眸子闪烁着几分惯有的戏谑,“只比你聪明那么一点点。” “切!”不屑地哼了一声,白司颜不无鄙视地反诘,“连自己的亲妹妹被欺负成这样都不知道,还一心一意护着‘小柔’,你这个哥哥当得还真是失败!” 对此,百里月修却是没有解释什么,只倾身向前揽上了白司颜的肩头,随即勾起眉梢宠溺一笑。 “我现在不是一心一意护着你了吗,我可爱的小宠物?” 话音落下,白司颜瞬间抖落了一地的鸡皮疙瘩……艾玛!这男人什么品味,居然用“可爱”这两个字来形容她?这绝对是对她的侮辱有没有?! “少恶心人了!你还是拿这些肉麻的话去哄你的小情人吧,对妹妹发什么骚,简直丧心病狂!” “那些女人太乏味了,没意思,只有你比较好玩。” “靠!我不是拿来玩的好吗?!” “你比较可爱。” “我哪里可爱了?!” “哪里都很可爱,从头到脚,从里到外……” “……变态!” ☆、40、当本小姐的恶奴如何 诺长的一个队伍在蜿蜒曲折的山道上走着,速度虽然不算慢,但马车不比千里走单骑,说快也快不到哪儿去,比起现代的交通工具来更是形同龟速,连着赶了三四天的路,举目远望,还是前路茫茫,山水沧桑。 好在白司颜和百里月修两人一路上吵吵闹闹,再加上那个叫杏儿的小麻雀不停地在旁边叽叽喳喳,倒也不算无聊。 “小姐小姐!奴婢刚才听清风说,你在聚仙楼大闹了一场,还把他们的人给烤熟了?这是真的吗?!” “当然不是。” 白司颜毫不犹豫地矢口否认,转而阴测测地瞟了立在一旁的青衣书童一眼,看得对方瞬间就把下巴扎进了胸腔里,继而才在百里月修怀疑地目光下,轻轻地捋了捋垂在肩头的青丝,笑得一脸温柔。 “你小姐我细胳膊细腿儿的,弱柳扶风而呵气如兰,怎么可能做出那么粗俗暴力的事情呢?你说是不是?” “哦……”唤作杏儿的丫头点了点头,听她否认得这么迅速,倒也没有怀疑,只在脸上露出一些小小的失望,“奴婢还想说小姐你真聪明,把那群仗势欺人的狗奴才给狠狠地教训了一顿呢……” “恶人自有恶人磨,你个黄毛小丫头有什么好义愤填膺的?” 听到白司颜这么说,杏儿不由微微黯了几分脸色,垂下脑袋咬了咬薄唇,似乎有些委屈。 “有件事……奴婢不知道该不该说……” 见她这幅表情,再联系起自己的遭遇来,白司颜大概就已经猜到了几分,便淡淡应了一声:“说吧,是不是表小姐的人欺负你了?” 话音落下,杏儿倏地就抬起头来,睁大眼睛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白司颜:“小姐……你、你是怎么知道的?你不是失忆了……都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吗?” 扯了扯嘴角,白司颜抬手点了点自己的脑门,笑道:“以前的事儿是不记得了,不过你小姐我虽然没有去砸场子踢馆,但变聪明是真的,所以……有什么委屈你只管说出来便是,从今天开始,有本小姐护着你,绝对不会再让任何人把你欺负了去。” “小姐!”杏儿闻言顿时心头一暖,一双亮闪闪的眸子不由自主地就盈满了水花,激动地连声音都哽咽了起来,“还是小姐对杏儿最好了!杏儿以前胆小怕事,王府里又没人会听信杏儿的话,杏儿才一直忍气吞声不敢把实情跟王妃禀告……其实,其实表小姐根本就没有表面上看起来对小姐那么好,她那些假惺惺的仁慈都是做出来给王妃和太君看的!” “哦?怎么说?她都做了些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挑了挑眉梢,白司颜露出几分好奇的神态,她以为那江羽柔的演戏功夫一流,凡事做得滴水不漏天衣无缝,所以才把这身子原来的那个痴傻主人哄得乐呵呵的,但现在看来,好像那朵腹毒的白莲花做得比她设想的还要过分。 “表小姐只在有旁人在的时候才对小姐呵护有加,一旦别人走远了,表小姐就会对小姐你冷嘲热疯,骂你又蠢又笨,每次王妃只要赏给小姐什么东西,表小姐都会嫉妒地抢走,而且还经常羞辱小姐你,说一些恶毒的话来咒骂你,有时候表小姐心情不好,还会让小姐你跪在地上学狗叫……” 越听越心塞,白司颜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反问了一句。 “那……那我以前,就不会反抗吗?就算脑子不好使,谁对自己好谁对自己不好……总能分辨出来吧?” “小姐你以前可惨了,”身为一个身份卑微的丫鬟,在回想起之前的事儿来,却是忍不住对白司颜露出几分同情的神色,“经常被表小姐欺负得缩在角落里哭,但是你一哭表小姐就会拿银针扎你,扎到你不敢哭为止……” “靠!”听到这话,白司颜瞬间就不淡定了,“她还敢用针扎我?!” “碍着王妃的面子,她们不敢对小姐你下太重的手,怕留下什么伤痕被别人察觉,所以就只用银针扎你的身子,奴婢去拦,她们就对奴婢又掐又踹……”一边说着,杏儿即便捋起袖子,将一条伤痕累累满是乌青的手臂给伸了过来,“小姐你看,这些都是表小姐的奶妈和丫鬟掐出来……” “贱人!简直欺人太甚!” 看到杏儿那瘦削的手臂上触目惊心的伤痕,白司颜的眉头顿时就拧成了褶子,恼火之下忍不住捶了一下茶座,刹那间只听的“哐”的一声,那张颇为厚实的茶座桌面蓦地就被砸出了一个窟窿……砸出了一个窟窿……一个窟窿……窟窿…… 一瞬间,车厢内的人都惊呆了! 杏儿更是吓得立时噤了声,满是不可置信地看向白司颜,表示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绝对无法相信那个娇弱无力的三小姐,居然一拳头就能把桌子给砸出了一个洞来!不……就算是她亲眼见到了,也还是不太能接受! 对上百里月修哑然的目光,白司颜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行为有些失当,不免有些尴尬地收回手来,掩住嘴角轻轻地咳了两声,继而才冷哼一声转移众人的注意力。 “杏儿,如果本小姐让你去当恶奴,你去不去?” 冷不丁被点到名,杏儿先是微微一颤,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眸,见到白司颜剔着眉梢一脸光火的表情,不由咬着银牙重重地点了点头,几乎是毫不迟疑地就答应了下来。 “从杏儿进到王府开始,就只有小姐和王妃对杏儿好,小姐以前虽然生性愚钝痴傻,心地却是很好的,所以不管小姐让杏儿做什么,杏儿都不会有半句怨言!” “那好,”勾起嘴角,缓缓拉开一个阴邪的弧度,白司颜忽而笑了起来,眉眼间是满满的……恶意,“等回了王府,你帮本小姐做一件事情。” 杏儿被她那阴测测的眼神看得有些心慌。 “什、什么事?” “抽人!” “……啊?” ☆、41、本小姐罩着你 想了想,白司颜抬手对杏儿招了招。 “把耳朵凑过来一下。” “哦……” 有些不太习惯“变聪明”了的三小姐,尤其是刚才她那一拳头,简直惊天地泣鬼神!要不是长着一模一样的脸,相差无几的体型,还有说话的声音也没有任何异样,只口吻变得不同了许多,杏儿绝对不敢相信她家那个痴傻愚钝的小姐会变成眼前这个从伶俐霸气,眼眸流转之间都是光华四射的少女! 可一想到小姐大变样儿之后,自己就不用再受欺负了,心底就忍不住欢喜了起来,而且小姐虽然时不时念叨着自己是个弱女子软妹纸什么的,但从她身上不经意间流泻出来的慨然正气与那股子嫉恶如仇的狷狂,却是很讨人喜欢呢! 这么想着,杏儿也就不觉得忐忑了,立刻殷勤地倾身靠了过去,竖起耳朵认真地聆听白司颜的教诲。 见白司颜神神秘秘地,压着嗓音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百里月修不由好奇地抬了抬眉梢,剔过去一道窥探的视线,然而再怎么听得仔细,也只听到几个断断续续的音节。 “……到时候……嗯,你就这样……本小姐……就那样……知道了吗?一定要狠!……不需要手下留情!” 吞了吞口水,杏儿不由露出了几分神往的表情,夹杂着经年累月积聚下来的怨念和愤懑,一双亮晶晶的眸子里一闪一闪地泛着光泽,袖子下的拳头也跟着捏紧了起来,但因为之前被欺负怕了,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紧张。 “这样……真的可以吗?奴婢只是一个下人,对主子动手怕是……于理不合吧?” “怕什么?”挑了挑眉梢,白司颜豪气地转过身去,一巴掌拍到了百里月修的胸脯上,信誓旦旦地保证道,“有本小姐罩着你,你尽管放心大胆地去干!反正不管出了什么事儿,都有二少爷给你担着!” 说着,又微微拉长眼尾,回过头来瞟了百里月修一眼,意味深长地笑了一笑,道。 “你说是不是啊,我的好二哥?” 揉了揉差点被拍断肋骨的胸口,百里月修扯起嘴角,笑得一脸内伤。 “三妹说什么,就是什么……只要三妹高兴,为兄自然奉陪到底。” 闻言,杏儿忍不住又眨巴了两下眼睛,有些狐疑地朝百里月修偷瞄了几眼……二少爷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宠爱三小姐了?以前他对三小姐可都是唯恐避之不及的呢,当初也是因为受不了三小姐的纠缠,才一甩手离开了王府,到外面游历经商,每年才回王府一两次。 这一回要不是王妃忧心成疾,担心三小姐的安危,二少爷也不会亲自前来寻人。 可是这些天看二少爷和三小姐的相处,跟先前的情境不仅大不相同,甚至正好相反……以前都是三小姐追着二少爷跑,二少爷一脸嫌弃,而眼下时不时瞟几个鄙弃小眼神的忽然就变成了三小姐,反倒是二少爷经常说好话哄着,满眼宠溺的模样。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算三小姐不再痴傻蠢钝,二少爷的态度也不至于变化得如此之大吧?! 看着杏儿愣愣地微张着嘴巴,好一会儿都没有开口答应,白司颜不由轻轻地抬起手来,捋了捋指尖的一小撮头发,作娇弱状。 “哎呀……难不成,还要本小姐亲自动手吗?本小姐可是纯洁善良人畜无害的白莲花呀,那般粗暴的事儿如何做得来?就算本小姐一咬牙做了,这要传了出去,对本小姐的名声也不好啊……” “啊!不是!小姐你误会了!杏儿没说不做……”捏了捏拳头,看着白司颜娇滴滴的样子,杏儿在脑门飘黑线之余,却是不由自主地生出了几分男子汉的硬气,“杏儿做就是了!” 不过…… “虽然不知道你们两个要干什么,但就算三妹你什么都不做……呵呵,你以为你还会有什么好名声么?” 杏儿:“……”二少爷居然这么直白就说出来了!不怕三小姐揍你吗?! 皱了皱眉头,白司颜立刻冷冷地剔过去一记眼刀。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还有之前说的什么、什么花痴郡主?难道我以前做了什么……伤风败俗的事情了吗?” “这个说起来话就长了,三妹以前可是相当彪悍的,一见到美男就二话不说地扑了上去,光天化日之下追着俊俏公子哥儿连跑了几条街的事儿就不用说了,傻傻地带着一大堆银子逛小倌楼却硬要贵客侍奉的事儿当时也是闹得沸沸扬扬,成了花街的一个笑话,不过传得最厉害的恐怕就是在皇宫里扒了十七皇子的衣服,气得十七皇子大病了一场……要不是父王和母妃给你求情,只怕你现在早饿死在大牢里了。” 一滴冷汗从白司颜的额头上滑了下来,两滴冷汗从白司颜的额头上滑了下来,三滴冷汗…… 这已经不仅仅只是彪悍了好吗?简直无敌了有没有?! 她到底是什么人品啊,居然会穿越到这样的身体里面,真是没脸活在这个世界上了! 亏她还一心一意地想要从头开启崭新的人生,当一朵人见人爱的白莲花……呵呵,结果呢,这情况简直比她上辈子还要惨烈一万倍,想要洗一白根本就不可能了啊!不可能了啊! 所以,在得知自己“曾经”的为人之后,白司颜因为无法接受现实而一连消沉了好几天,太过心塞之下,忍不住就开始疯狂地化悲愤为食欲,分分钟刷新饭量的惊人记录,以至于回到王府下了马车,王妃在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不是—— “艾玛长歌你可算是回来了!” 而是—— “长歌……你之前该不会是……跟人私奔了吧?” “哈?!” “要不然,你肚子里孩子是谁的?” “母妃,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百里月修悠悠地走上前来,顺势揽过白司颜的肩头,继而笑着解释道,“长歌她只是得了一种叫做不撑死就会郁卒的病罢了,这些天吃了太多,才会显得肚子有点大呢。” “那……”闻言,王妃却是丝毫没有怀疑,转而换上了关切和担忧的表情,“这病还有的治吗?” 百里月修挑眉浅笑,忽悠得行云流水:“母妃不用担心,这只是急性病,过些天就会不治自愈的。” 王妃这才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喜笑宴宴,拉起白司颜的爪子一边抚摸一边欣慰地感叹。 “那就好……长歌也是太瘦了,是该多吃一点,这病来得真是时候……” 第25节 听着他们两个人的对话,白司颜忽然间有点明白,为什么王妃最宠爱的孩子会是“她”了……丫还能更好骗一点吗?! 正说着,又有几人从王府里迎了出来,步履匆匆地赶上前,一边娇滴滴地开口,唤得那叫一个亲切。 “三妹妹,这些天你都跑去哪儿了呀?可担心死姐姐了……” ☆、42、教训表小姐 听到这声甜得几乎要腻死人的叫唤,白司颜哪怕就是用脚趾头猜,也该知道是谁来了……果然殷勤热切,做得一手不错的表面功夫。 只可惜,那个任由宰割的百里长歌已经死了,她白司颜,却是从来不喜欢吃这种闷头亏的。 斜勾起嘴角,白司颜淡淡一哂,转过头来循着那声亲热的叫声看了过去,然而……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在目光触及那袭粉紫的长裙后,某人忍不住皱了皱眉头,顿时有种吃了一只苍蝇的感觉! 本以为那朵叫江羽柔的白莲花,既然能在王府里肆意妄为,怎么说也该配上一副人如其名的貌美姿容,像林妹妹那样如娇花照水,似柳叶扶风,惹人心疼怜惜而不由自主地生出爱护之意……但事实上,那个急急切切跨出门槛,一步步踩着台阶迎上前来的女人,长得那是相当的……珠圆玉润! 而且用这四个字形容,已经是很看得起她了,如果要说得难听一点,大概可以算得上是“猪圆有肉”……吧? 因为……真的不是一般的肉啊! 那双下巴叠起来,都够夹死一只蚊子了有没有?! 当然白司颜并没有歧视胖子的意思,相反她还很喜欢胖纸,因为在她看来大多数胖纸都是十分乐观开朗而富有幽默感的,所以她从来没有想过那朵心机深沉两面三刀的白莲花,居然也会是个胖妞?! 所以的所以……在看到那个叫江羽柔的姑凉长成这幅德性之后,白司颜表示她当时就震惊了! 虽然那姑凉的长相并不难看,甚至还可以说是漂亮,但因为没有节制地吃喝,整个人都已经胖得有点变形了,一张肥嘟嘟的脸白瞎了精致的五官,单个拆开来看还算不错,可一整合在一起……就像是融化了一般的雪糕那样被堆成了一团,有种十分触目惊心的即视感! 难怪这妹纸会心理变态性格扭曲,一个月来十次大姨妈,三天两头内分泌失调情绪不佳,跑过来对她动辄打骂泄愤解气…… 呵呵,这叫什么,这就叫丑人多作怪! 抽了抽眼角,白司颜忍不住侧过头,对百里月修投过去狐疑的一瞥。 “……小柔?” 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百里月修尴尬地轻咳了一声。 “半年前见到她的时候,还是挺秀气的……” 正说着,那从头到脚臃肿得像是水桶一样、还毫无自知之明地穿了身粉紫色衣服的女人就已经笑得温柔亲切地走了过来,作势要扑上来给白司颜一个结结实实的……熊抱! 白司颜霎时间被她那可怕的气场吓得心头咯噔了一下,忍不住尖声惊叫了一句。 “杏儿!救我!” 说时迟,那时快—— 在众人纷纷露出诧异之色的当口,白司颜仿佛受了极大的惊吓一般,连连后退了数步,继而顺势膝盖一软娇弱无力地瘫倒在了百里月修的怀里……而抢在那妹纸迎上来之前,杏儿突然像盖世英雄般从天而降,用白司颜教她的那几招,连踹带扭地将那妹纸整个人打趴在了地上,并死死地将她那张大饼脸摁在了地上! 霎时间,在场之人全都看呆了!就连被打趴下的那妹纸都只是吃疼地挣扎了两下,一时半会儿回不过神来。 “咳、咳咳……你、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一片寂静之中,忽而从大门处传来了一声虚弱的轻咳,有气无力似的,柔弱得让人心疼。 听到这个声音,不知怎的,白司颜“叮”的就心头一亮,仿佛发现了什么绝世机密似的,不由抬起头来眯起眼睛看了过去。 只见一个差不多十四五岁的少女在侍婢的搀扶下,踩着缓慢的莲步走了过来,原本就有些孱弱的身子在一袭淡青色的长裙衬托下,显得更为清瘦了,一张秀气的面容看起来有些苍白,但气色看起来却不算太差,只眉心微微蹙起,像是很难受似的,平白添了几分柔弱。 见她这样,白司颜也忍不住蹙了蹙眉心,一下子摸不清楚状况。 “这人又是谁?” 不等百里月修回答,原本陪在胖妞身边的那个穿金戴银的贵妇人立刻就转身迎了上去。 “柔儿,你怎么亲自出来了,大夫不是说你大病初愈,不适合出门吹风吗?怎么也不多穿两件衣服……” 柔儿……? 敢情这个才是江羽柔?!她刚刚认错人了?!唔,确实是这位姑凉比较符合白莲花的气质……等等!那被杏儿打趴在地上的那个又是谁?她没听错啊,那胖妞走来的时候确实唤自己叫做妹妹了,而且她要不是江羽柔的话,杏儿干嘛这么激动地就把她揍了,还不带解释一下的! 听到那妇人的话,百里月修的口吻顿时就更尴尬了。 “咳……大概这个才是江羽柔吧……” “大概?!”白司颜再一次震惊了,“你该不会连你自己的表妹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吧?那你这表哥当得还真是……” 对上白司颜鄙视的目光,百里月修担心被耻笑智商,不免开口解释了一句:“我半年才回王府一趟,她们姐妹两又不常露面,而且长得也没有漂亮得让人过目不忘,我不认得……很正常……” 正常你个头啦!你直接说你目中无人压根儿就没把她们放在眼里不是更实际?! “姐妹俩?也就是说地上那个……是江羽柔的姐姐?” 垂眸看了眼被杏儿牢牢制在地上的女人,百里月修表示他也不是很肯定:“我记得上次见到的时候,她们两个都挺瘦的,所以没怎么分得清楚……而且江羽媛一向不待见你,我以为她是不屑出来接你的。” “江羽圆?这名字取的……真够味儿!” “咳,不是那个圆。” “谐音嘛!还不都一样,难怪她现在变这么圆……你瞧那个柔的,多柔啊,柔得快连骨头都没有了……” 哂笑着勾了勾嘴角,见那个真正的江羽柔一步一摇地走下了台阶,趁着众人没有反应过来之前,白司颜又冷冷地对杏儿使了一个眼色—— 上! 杏儿也是个干脆利落的性子,当下松开了江羽圆的手和脑袋,从她身上跳了开来,转而就朝江羽柔逼近了两步。 然而这一次,有了江羽圆的前车之鉴,不等杏儿行至跟前,就有仆婢纷纷敢上前来想要拦住她,只可惜,这一点早在白司颜的预料之内。 故而下一秒,白司颜只意味深长地叫了声。 “二哥……?” 百里月修即便十分配合地从袖口弹出了几枚暗器,纷纷打在了那几人的膝盖上,疼得他们哀嚎着齐刷刷跪到了地上。 见状,杏儿便也不再忌惮,抓着这个机会翻身跃了过去,扬起手来对着江羽柔就是“啪啪”两个响亮的巴掌! “啊!” 没曾想会被一个女婢抽耳光,江羽柔又惊又气,却是一点儿也不经打,脑袋一厥就晕了过去。 “柔儿……!” 那贵妇也是被惊住了,尖叫着想要去扶江羽柔,然而还没等她手指触上江羽柔的袖子,就见江羽柔整个人被杏儿一把拽了过去,重重地推到地上,还要再动粗! “住手。” 正当白司颜美滋滋地看好戏的时候,身后忽然响起了一个冷冰冰的声音,裹挟着一股令人无法抗拒的威慑力。 ☆、43、母女三人一台猴戏 听到这个声音,杏儿不由自主抖了两下,像是非常害怕似的,立刻僵住了身子不敢再动手,边上几个家丁见状立刻反应过来,哗啦啦一拥而上扑过来抓住杏儿的手脚,转眼就死死地将她押在了地上! 皱了皱眉头,白司颜瞬间就不爽了! 靠!什么人啊这么扫兴?住手?戏才刚刚开始呢……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这时候跑来搅局,真没劲! 不悦地扯了扯嘴角,白司颜转过身满是嫌弃地递过去两道视线,想要看看是谁在多管闲事。 在她瞟过去的刹那,对方也清清冷冷地看了过来,两个人的目光正巧在半空中对上,一个带着隐隐的薄怒和敌视,一个带着淡淡的厌弃和不屑,在一瞬间交错而过,噼里啪啦地摩擦出了几多零碎的火星。 本以为来打搅她好事的会是个同样惹人嫌的家伙,至少跟江羽柔那小蹄子是一伙的,但事实上,白司颜在那个男人的眼神里看到的,除了冷漠,还是冷漠。 棱角分明的俊脸上,并未表现出任何的情绪,既没有幸灾乐祸,也没有悲悯怜惜,淡漠得找不出一丝一毫别样的表情,就连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都是清冷如霜的,像是一座冰封了上千年的大冰山,给白司颜的第一印象就是……这个人很难相处,很难接近! 就像现在他站在这么多人面前,淡淡地拿视线在众人脸上一扫而过,却不见得他真正把谁看进了眼里,仿佛处在两个不同的时空,即便是在稠人广众之中行走,他也仅仅只是他一个人。 微微抖了一抖,白司颜表示被那个骑在马背上款步走近的男人给冷到了! “他……是谁啊?” 勾了勾眼尾,百里月修先是将搭在白司颜腰际的手臂顺势收紧了三分,继而才漫不经心地朝那人投去一个不以为意的眼神,倒是没像其他人那样忌惮他。 “他是你大哥,百里雪篁。” 正说着,又有一辆马车咕噜噜地滚着车轴走了过来,随后停在大门口的正中央,掀开帘子走出来一个器宇轩昂的男人,抬眸扫了一眼面前的场景,不由微微蹙了蹙眉头,问向站在一边尚且还在神游的王妃。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对上圣宣王狐疑的视线,王妃才恍然醒悟过来,转头看下看四下,却同样是一脸的茫然。 “我也不知道……那个,她、她们……莫名其妙,突然就打起来了……” 话音落下,白司颜的额头又冷不丁地飘过了几道黑线,继而默默地往母妃大人的脑门上敲上了一个名为“蠢萌”的印章……以前看宫斗剧,都以为什么王妃啊皇后啊是很有心机,为了争权夺势费尽心力不择手段,可是眼前这一位,简直比小白花还要小白花,完全刷新了她对王妃这个职业的认识! 大概意识到自己问错了人,圣宣王不无尴尬地轻咳了一声,随后转过身来抬眸看向白司颜。 白司颜被他目光如炬的视线看得有些不自在,不免扯起嘴角僵硬地对他笑了一笑,不知道是不是她笑得太客气了,圣宣王跟着点点头,回了一个安抚的浅笑,转而才皱起眉头略带不悦地看向百里月修。 “到底是怎么回事?一群人在王府门口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这……” 百里月修才一张口,还没来得及回答,抱着江羽柔跪在一边哭哭啼啼的贵妇人忽然就扯大嗓门嚎了起来。 “柔儿!柔儿醒醒啊柔儿!别吓娘啊柔儿!王爷!救救柔儿吧王爷!柔儿身子虚弱,大病还没好全,可经不起这贱婢的一顿毒打啊……呜呜呜!也不知道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才会报应到我的乖女儿身上……听到长歌回府的消息,柔儿不顾身子的不适,好心出门相迎,没想到……没想到却遇到这种事情,我家柔儿可真是命苦啊……” 那贵妇人的嗓门大极了,一通鬼嚎下来,完全盖住了别的声音,算是把“恶人先告状”这五个字发挥得淋漓尽致,白司颜被她叫得耳朵嗡嗡直响,不由嫌恶地打量了她几眼。 却见她头上插满了金钗银簪,颈项上环着闪闪的项圈,胸口挂着长长的一条珍珠链子,个个又大又圆,十个手指头至少戴了五个戒指,一身富贵相。 相比之下,母妃大人的打扮就要朴素许多,只用一根墨紫的簪子稍稍挽着发髻,鹅黄色的裙裳绣着简约而精巧的花纹,全身上下除了左手手腕上戴着一个白玉手镯,耳垂上挂着两个冰坠子,就没了别的饰物。 但…… 在一般人眼里,或许那贵妇人更富态盈盈,可要是识货的人见了,就会知道单单是王妃头上的那支发簪,就抵得上那贵妇一身的穿戴,只是寻常人都看不出王妃身上那些配饰的千金身价罢了。 听到那贵妇的哭嚎,圣宣王即便回身看了一眼,见江羽柔闭着眼睛痛苦地皱着眉头,不由抬眸朝百里雪篁递了个眼色,吩咐道。 “雪簧,去看看柔儿。” “是。” 淡淡应了一声,一直坐在马背上不动神色的男人这才纵身落到了地上,随即走到江羽柔的身边半蹲在地,拿起她的手腕把了一会儿。 “怎么样?柔儿伤得严不严重?!”贵妇人见有人搭理她,嚎得愈发厉害了起来,“呜呜呜……真真是作孽……柔儿到底做出了什么,才会遭此飞来横祸!” 对此,白司颜只扯起嘴角“呵呵”了两声,还伤得严不严重呢……左右不过是抽了两个耳光,又不是被捅了几刀,伤你个鬼啦! 第26节 倒是那个叫百里雪篁大冰山,一看就是个闷葫芦,任那贵妇怎么嚎也没吭一声,只扶起江羽柔半坐起身,继而抬手运气往她的背后做输入真气状。 片刻后,江羽柔就“适时”地轻咳了两声,缓缓睁开眼睛醒了过来,起先微微抖了两下那纤细的睫毛露出茫然的表情,尔后才恍然一惊,像是想起了什么,顿时嘤嘤嘤地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仿佛受惊了天底下最大的委屈似的,顺势扑到了百里雪篁的怀里。 “大哥……我好怕!那个丫鬟是不是疯了,她、她怎么可以动手打人……” “啧啧……” 砸了砸嘴巴,白司颜的脸上缓缓浮现出了“果然被我猜到了!”的表情,心下更是怀疑,方才那江羽柔根本就不是真晕,恰是看到了街头有人走进来,才故作姿态厥了过去。 呵呵,真是演得一场好戏,耍得一手好心机! 碍着王府的颜面,圣宣王并未立刻治杏儿的罪,只命人将她押了进去,继而对着众人不悦地哼了一声。 “有什么事都先进府再说,你们不要面子,本王可丢不起这个脸!” 闻言,那贵妇瞬间就止住了嚎叫,转而换成了低声的啼哭,时不时还拿帕子抹几把眼泪,到底是有些心虚。 ☆、44、装装柔弱,看看猴戏 见圣宣王一甩袖子走上了台阶,百里雪篁也跟着起了身。 那江羽柔原本不愿意松开手,但也不好死缠烂打,只得不情不愿地松了爪子,梨花带雨的面容上沾着盈盈的泪光,衬着那雪白的肌肤上触目惊心五指分明的红掌印,看着很是叫人怜惜,就连白司颜这个始作俑者见了,都忍不住投去了同情的目光……哦哟,真是好可怜的说! 断断续续地哽咽了几声,江羽柔绝对算得上是白莲花当中的极品,就连哭都很讲究,不是那种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也不是骂骂咧咧的怨愤哭诉,更不是纠缠不休的苦情悲泣,却是隐忍着想要收敛情绪故作坚强,但却一不小心泄露了委屈……如此一来,自然显得更通情达理,从而也更讨男人的怜爱。 对此,白司颜不得不承认,那前身的傻姑娘死在这种段位的白莲花手里,也不算冤枉。 “小姐……小姐救我……” 被众人七手八脚地押了上去,杏儿到底有些胆小,不由慌乱地朝着白司颜喊了两声。 白司颜却是没有急着唤住那些家丁,只抬起眼眸暗暗地朝她递去了一个安抚的眼神,脸上则依旧是一副担惊受怕的模样,仿佛对众人充满了恐惧,听到杏儿的求救也只是忐忑不安地看向百里月修。 “二哥……” 百里月修是个明白人,一看到白司颜那装模作样的表情就知道她心底打得是什么主意,当即对众人轻哼了一声。 “放开杏儿,让她自己走。” 家丁闻言面面相觑,不由朝那贵妇人看去。 贵妇人闻言立刻开口阻拦:“这怎么行?那贱丫头疯了,万一再出手伤人怎么办?!” “疯了么?我看未必。”不以为然地勾了勾眼角,百里月修转而眸光一冷,连带着口吻都凌厉了三分,“本少爷说放人就放人,出了什么事,都有本少爷担着。” 没想到百里月修会这样说,一干家丁的气势顿时就弱了下去,但还是有些犹豫。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难道你们连本少爷的话都不听了吗?!” 从未被二少爷用这般厉害的口吻训斥,家丁们立时就没了底气,匆匆松开手退了两步,把杏儿放下到了地上。 “哼!” 知道有人撑腰,杏儿的胆子跟着也大了起来,不由得意地朝那贵妇人抬起下巴哼了一声,随即一扭头,甩着鞭子迈着大步,自顾自走了进去。 被一个贱婢蹬鼻子上眼,贵妇人登时就竖起了柳眉,气得不轻,当下就忍不住朝百里月修呵斥了两句。 “二少爷,你这是什么意思?刚才你也亲眼看见了,这个贱婢以下犯上,目无尊主,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打人……你这样护着她,是不是太过分了?!” “可不是嘛!”冷笑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江羽圆更是恼羞成怒,只是刚才碍于王爷和王妃在场发作不得,眼下见王爷走远了,即刻捏着刻薄的腔调,满是嫉恨地盯着伏在百里月修怀里的白司颜,“虽说打狗也要看主人,但方才是那只疯狗先咬的人,难道三妹不该亲自教训教训自己的奴婢吗?!” 说着,那满脸横肉的江羽圆还恶狠狠地朝白司颜瞪了一眼,作势要威胁她。 对上她凶狠的视线,白司颜怕死了好吗,顿时吓得浑身一抖,嘤咛了两声,把脑袋埋到了百里月修的胸口,连吭都不敢吭一声。 嘤嘤嘤……她好怕哦! 这阴险歹毒的姐妹二人组,事先早约好了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打个巴掌喂颗枣,把这身子的前主人玩得团团转,还顺带替江羽柔博得了一个好名声,手段当真是高明。 所以,她也要多学着点儿,不能为了收拾两个小贱蹄子,就给自己戴上了一个恶名。 俗话说言多必失,她若是强出头,难免会被当成众矢之的,万一不小心说错了什么,失忆之事也会被别有用心的人拎出来诟病,反而得不偿失……眼下她最好的做法就是什么都不说,只扮演一个受害人的角色,其他那些抓贼抓奸的事儿,由杏儿出面揭穿,想必会更有效! 反正二哥说了,出什么事儿都有他给担着!她只要站在一边装装柔弱,看看猴戏,顺便默默地推波助澜一下就行了,哦呵呵……就是这么棒! 果然,没等江羽圆骂骂咧咧地呵斥完,江羽柔就开始装好人,虚弱地开口打断了她。 “算了姐姐,是非自有公道,先进府再说吧……三妹妹走失了这么多天,想必是吓坏了,那丫鬟做的事情,怎么能怪到三妹妹身上呢……”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护着她,也不看看你自己的脸,这都伤成什么样子了!” “小柔啊!不是姐姐说你,姐姐可真是为你不值!你掏心掏肺地对她好,可人家是怎么对你的?呵呵……居然指使恶奴对你动粗,也不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怎么会扭曲恶毒成这样……” …… 听着那母女三人一唱一和,说得比双簧还要好听,白司颜都忍不住要拍手鼓掌了!这几人不去演相声,简直太浪费人才了有没有?! 骂骂咧咧地说了几句,见得不到回应,三人也觉得无趣,渐渐就没了声音,江羽柔在贵妇人的扶持下站了起来,明明柔弱得要死,好像风一吹就会飘走似的,走得还挺快,一路紧紧跟在百里雪篁身后,连半步都没落下。 走上台阶快要进门的时候,忽而听到那江羽柔“哎呀”了一声,却是不小心扭了脚踝,顺势就吃痛地扑到了百里雪篁的身上,一边申吟一边紧紧攥着对方的衣袖不肯松开。 顿下脚步,百里雪篁转过身来,面无表情地看了江羽柔一眼,见她身子一斜就要摔到地上,才出手拉了她一把。 见状,贵妇人又扯起嗓门儿嚷嚷了起来。 “哎呀柔儿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扭伤了吗?疼不疼?还站得起来么……看你额头上的汗,都淌了一层一层的了……” 吃力地咬着薄唇,抚着百里雪篁的手臂试着站起来,然而一连踩了两脚都踏了空,江羽柔只好弱弱地摇了摇头。 “不行,站不起来……” 话音落下,贵妇人适时地在边上撺掇。 “雪簧你看,柔儿扭伤了脚,没法儿走路了,你且抱她走一段吧?” 不屑地扯了扯嘴角,白司颜正要吐槽,却听百里雪篁抬起头来,淡淡地唤了声边上跟着的一名女婢。 “雪音。” 那女婢闻言即刻走上前来,对着江羽柔俯身行了一个礼,继而恭谨道。 “江二小姐,让奴婢背你进去吧。” 闻言,江羽柔面色一僵,柔弱的面庞上失望之色显而易见,甚至还有隐隐的一丝怨怒,却是不得不勾起几许笑意,点点头应了一声好。 呵!呵!呵!呵!呵! 见到这一幕,白司颜差点没笑出声来! 枉费江羽柔费尽周折只求男神一个公主抱,那百里雪篁却是个不解风情的,白白辜负了白莲花的一番算计,叫她看了一场妙趣横生的猴戏……真是笑死人了! 见白司颜扯起嘴角偷笑,百里月修跟着勾起眉梢,解释了一句。 “那个换做雪音的女婢,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以前是专门用来对付你的。” “咳、咳咳!”白司颜瞬间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转而愤愤地瞪了眼百里月修,“不说这个你会屎吗?” 听到这边的议论,江羽柔不由侧过头看了过来,柔弱的目光中一闪而过几丝阴毒狠佞。 这一回,白司颜没再避开,只笑盈盈地对上了她的视线,继而伸手环住百里月修的脖子,捏着嗓子娇滴滴地开口。 “哎呀!二哥……我的脚也扭了,你抱我进去好不好?” 话音未落,百里月修妥妥的一个公主抱。 “好。” 片刻后,白司颜压低音调贱笑了一声:“嘿,你快看,你的小柔气得鼻子都歪了……” “我只看见我的小宠物笑歪了嘴。” “……我就呵呵。” ------题外话------ 如果木有币币又想看文,这里有一些可以免费获取币币的方法—— 1、下载潇湘手机客户端签到得元宝,元宝可订阅v章节,并且同样享受粉丝值,记入月票、评价票。第一天签到可得5元宝,第二天可得10元宝,连续不间断,每天增加5个,最多可得35,中断签到重新从5元宝开始计算。元宝有效期一个月,最多一个月能领1000多哦!快去下载吧!最新版(暂时仅安卓版支持)才有签到! 2、点击任意一部作品,右上角的“免费得潇湘币”进入,按照步骤领取游戏试玩到一定的级数可以领取到币或在“任务记录”里签到连续签到3天得10币,7天20币。 3、直接充值阅读,具体方法请看个人中心的充值页面操作(介个是要花钱的,请一定要订阅,尊重窝的劳动成果,爱泥们!) ☆、45、恶整白莲母女 等一行人陆陆续续进到了大堂,那心机深沉的母女三人组许是做贼心虚,私下派人去把太君请了出来。 见惊动了太君,圣宣王的神色不禁暗了几分,略显不悦地扫了眼那贵妇人,继而才迎上前去恭谨地将太君扶到了主座上。 “母亲,您的腿脚不便,怎么亲自出来了?” “哼……”太君冷着脸色哼了一声,估计听了下人添油加醋的描述,面上三分心疼七分恼怒,“左右不过是一个卑贱的丫头,竟然也敢动手打主子,甚至还骑到表小姐的头上作威作福!要是我再不出来,我可怜的柔儿岂不是要被你的宝贝女儿给欺负死?” 娇弱无力地窝在百里月修的怀里,白司颜只顾着缩起脖子装无辜,见到那老太太进了门,也只是拿余光轻轻瞟了一道,并没有抬眼去看。 但即便垂着眼皮,她也能感受到那老太太凌厉的视线在自己的脸上一扫而过,似乎很不喜欢她。 尤其在说到“你的宝贝女儿”这六个字的时候,老太太还刻意加重了语调,说得好像她只有柔儿是她的亲外孙女,她就不是她的亲孙女似的。 可见平日里那母女三人没少在老太太面前诋毁她,否则老太太深居简出,就算百里长歌再怎么痴傻娇蛮,老太太身为家中的长辈,哪怕不宠爱她,也不至于厌弃到这种程度。 那厢,见有人撑腰,贵妇人立刻就有了底气。 待太君一坐定,贵妇人趁势就牵着两个女儿的手扑上去嘤嘤哭诉,满是可怜地抬起江羽柔的下巴,将那张高高肿起的小脸凑到老太太的面前,一边拿帕子抹眼泪,一边委屈地控诉杏儿的恶行。 “母亲,你看……柔儿的脸都被掴成了这样?我看着都要心疼死了!柔儿从小娇生惯养的,何时受过这种屈辱?还是在光天化日之下,这要是给坏心的人给传了出去,难免不会遭来什么闲言碎语的……原本听说长歌回来了,女儿拉着媛媛欢欢喜喜地去门口迎她,没想到那贱婢二话不说就动手打了媛媛,见到柔儿出来,又发疯似的冲上来乱抓乱挠,可怜柔儿还拖着病出来接长歌……” 义愤填膺地皱起眉头,江羽圆不似妹妹那样“软弱可欺”,跟着心直口快地帮腔,言语之间顺带着把白司颜也拉下了水。 “真是越想越生气!虽然我平日里是不怎么亲近长歌,可也从来没欺负过她,没想到……哼!不是我想用小人之心揣度别人,可这事儿若是没有主子的指使,就凭杏儿一个无权无势的卑贱丫头,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大的胆子在王府门口撒泼?更可恶的是,刚刚进门之前,二哥还帮那疯丫头开脱,反而把我训斥了一顿!” “姐姐,快别这么说了……”等江羽圆把该说的都说了,江羽柔才“适时”地开口打断她,继续当她的善良圣母白莲花,“都说了不关长歌妹妹的事儿,你怎么还……” 听她们母女三人一唱一和说得天花乱坠,白司颜再次默默地为她们的演技点了十个赞! 什么?你说她们演得太假? 第27节 呵呵……还别说,买账的人大有人在,不说太君当即脸色一沉冷哼了一句—— “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管教不好自己的奴才,纵容贱婢行凶动粗,怎么就不关长歌的事了?” 就连圣宣王都蹙起了眉梢,语气沉然地质问百里月修—— “说吧,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小丫头不懂规矩就算了,你这个二少爷在外头游荡久了,难道也把府里的规矩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吗?” 剔了剔眉梢,百里月修并没有赶着开口解释,只漫不经心地看了眼围在老太太身边那几个装腔作势的女人,继而才转向圣宣王,开口反问了一句。 “父王,在回答您的问题之前,可否容孩儿问杏儿一个问题?” 圣宣王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见他面色从容,淡然自若,便也跟着生出几分疑窦来,遂轻哼了一声。 “你问吧!” 搂着像是树袋熊一样挂在自己身上的白司颜,百里月修表示很享受被她这样赖着,故而并不急着清理门户,连说话的语调都是慢条斯理的。 “杏儿,好端端的……你为什么要动手打表小姐?” 话音落下,却见杏儿“嘶啦”一下扯开了自己的袖子,将伤痕累累的手臂袒露在了众人眼前,随即双目含泪,在众人略显惊异的目光下快步走上前跪在了王妃面前,连连磕了三个响头,才哽咽着嗓子向王爷和王妃诉说原委。 声音虽然不如贵妇人那般高亢,却也是字字见血,句句惊心! “因为那几个两面三刀蛇蝎心肠的女人,不仅在私底下瞒着王爷和王妃凌虐三小姐和奴婢,甚至还买凶杀人!害得三小姐落水失忆,差点儿丢了性命!奴婢实在气不过,才忍不住动了手……奴婢恳请王爷王妃明鉴是非,严惩恶人,还三小姐一个公道!” 闻得此言,众人皆是齐齐一惊,一下子无法接受她所说的“实情”! 待反应过来,那贵妇人率先跳了起来,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狐狸,立刻拔高了嗓门矢口否认。 “什么?!买凶杀人?!这种事情你可不要随口乱说!挑拨生事是要拔舌头的!” 江羽圆跟着怒目而视,一脸恼怒的样子仿佛被人泼了脏水诬陷嫁祸,忍无可忍地大声骂了一句! “贱货!你不要血口喷人!长歌明明是自己贪玩才在花灯节上走失的,怎么能说是我们买凶杀人?简直太荒谬了!” “咳咳、咳咳咳……”连着咳嗽了几声,江羽柔惨白着脸,一副气血攻心的模样,像是被气到了似的,不怒反笑,“我待长歌情如亲生姐妹,王府上下有目共睹众所周知,你竟然含血喷人……诬蔑我凌虐长歌?呵呵……我会害长歌?我会害长歌?!” 见江羽柔一口气喘不过来作势又要厥过去,老太太忙不迭地伸手扶住了她,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满是忧切地安抚。 “柔儿你别激动……大家都知道你对长歌好,不是这个贱婢三言两语就能说道是非的……” 听着江羽柔情深意切的肺腑之言,白司颜婶婶地觉得—— 怎么办,她都快要感动得哭了有没有?!有一个这么“疼爱”自己的姐姐,她就算是被虐死,也该死而无憾了好吗! 见那三个女人叽叽喳喳地辩解,舌灿莲花语气强硬,抵死不认帐,在场之人则一个个面露狐疑不敢置信,杏儿不由得急了,立刻扬起手臂对天发毒誓,言辞恳切而掷地有声! “奴婢没有血口喷人!奴婢敢对天发誓!奴婢今日所言句句属实,如有半句虚妄,甘受万箭穿心之苦,五雷轰顶之罪!” 没曾想那个乖巧伶俐的小丫头会激愤到这般境地,而且看她手臂上不堪入目的伤痕,新伤旧疤累累可见,并不像是作假,王妃虽然没有心计,却也不傻,见状不免皱了皱眉头,侧过身看向圣宣王。 “杏儿不是那种会招惹是非的丫头,也没理由赌上自己的性命去诬赖陷害主子,既然她这么说,想必这里面多少有些隐情,王爷不妨细察一二。” 闻言,还不等圣宣王开口回话,贵妇人瞬间就扯着嗓子嚎了起来。 “我们娘三在王府里白吃白住的,果然是讨人嫌了么?王妃你也不是糊涂的人,而今居然宁愿相信一个贱婢,也不肯相信我们母女?!左右我不过是个寡妇,早就习惯了受人白眼,任旁人怎么嚼舌根也无所谓了……可柔儿和媛媛年纪尚小,都是清清白白的女儿家,倘若有只言片语不好的传了出去,以讹传讹,这名声可就败了呀……” 听贵妇人嚎得凄切,老太太心疼她年纪轻轻就没了夫君,还要遭受这等无妄之灾,当下气得摔了杯子,指着杏儿言辞厉喝。 “什么都不要说了,吵来吵去成什么样子?非要把一个和和气气的家闹得乌烟瘴气才甘心吗?这小蹄子跑到外面一趟,不知受了什么人的蛊惑,才会在这里挑拨离间妖言惑众……来人啊!把她拉下去拔了舌头,当庭杖毙,以正家风!” “是!太君!” 守在一侧的家丁心疼那哭得梨花带雨娇弱可怜的江羽柔,见善良单纯的表二小姐当众受辱,便愈发觉得杏儿面目可憎了起来,闻令立刻卷起袖子走上前来,一把拽起杏儿就往外押。 杏儿身单力薄,一个人拗不过他们几个汉子,很快就被反剪双手连拖带拽地拉了出去,只能挣扎着扭过头来申诉。 “小……王爷!奴婢说的都是事实,请王爷明鉴呐!王妃……奴婢贱命一条死不足惜,可三小姐遭受这样的迫害,您难道就一点都不心疼吗?!” 看了眼缩在百里月修怀里颤着肩膀战战兢兢的白司颜,王妃顿而把秀气的眉头拧得更深了,不由暗自伸手掐了一把圣宣王的手臂,抬眸朝他递了个眼色。 圣宣王吃疼地抽了抽眉梢,碍于太君盛怒,怕老太太气坏了身子不敢轻易忤逆她老人家,但又不好拂了王妃的意思,即便转头朝百里雪篁瞪了两眼。 自始至终作壁上观,不发表任何意见和观点的百里雪篁原本不想插手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奈何父王之命不可违,只好淡淡地开了金口,喊住了即将把杏儿拖出门的几个家丁。 “等一下。” 听到百里雪篁的声音,正要跨步迈出门槛的家丁顿时像是被定了身一样,瞬间停下了步子,不敢再往前走半步,似乎比敬畏圣宣王还要忌惮他。 但没有老太君的吩咐,他们也不敢转回身来,只好就这么保持一个怪异的姿势停在了门口。 没想到百里雪篁会插话,老太太也是微微顿了一顿,继而才不悦地开口轻叱了一句。 “等什么?这事儿原本就是无中生有造谣生事,还有什么好闹腾的?一个修儿轻佻浪荡没有分寸,你这个大哥怎么也如此不明事理?” “可不是,柔儿从小跟你青梅竹马,是你看着长大的……别人怀疑柔儿也就算了,难道连雪篁你也不相信柔儿的为人吗?” 贵妇人每次跟腔都跟得恰到好处,倒是十分的精明,有这么一个八面玲珑的娘给白莲花打掩护,哪怕王府里人多眼杂,想要揭露江羽柔那些见不得光的行为,还真是不太容易。 “大哥……”嘤嘤嘤地啜泣了一番,江羽柔美目含泪,甚是委屈地看了过来,“别人怎么想柔儿都不在意,可你是柔儿最看重的大哥,若是连你也不相信柔儿……柔儿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 喲!这是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节奏吗? 看着江羽柔对雪篁男神这么痴情,白司颜愈发觉得这出戏越演越精彩了,不由津津有味地砸了砸嘴角,表示非常期待看到白莲花在男神面前被揭穿真面目之后身败名裂的场面……嘿嘿,一定非常惨烈! 没有理会贵妇人的质问,也没有朝江羽柔投去安抚的一眼,百里雪篁只淡淡地扫了一眼百里月修,转而问向杏儿。 “你口口声声说表小姐买凶杀人,可有什么证据?” “就是!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本小姐买凶杀人?!”江羽圆不爽地挑了挑眉梢,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对于买凶之事却是全然没有半分的心虚,“这栽赃陷害还讲究一个‘脏’字,你倒是拿出证据来啊!” “这……我……” 被她凶悍的气势唬住,杏儿一下子没能缓过神来,不免支支吾吾了两声。 “怎么?刚才不是还挺伶牙俐齿的吗?问你要证据就吞吞吐吐的,说不出来了是吧?” 有些承受不住百里雪篁冰冷的视线,杏儿弱弱地颤着肩膀,回过头来向百里月修求助:“二少爷……” 百里月修这才勾起嘴角轻哂了一声,抬起手对着门外打了个响指。 “把人带进来!” 话音才落下,在众人或狐疑或心虚的目光中,就见一个被五花大绑捆着的男人被两个劲装武士拽了进来,尔后重重地推倒在了大厅的地上,吓得胆小的女婢忍不住低呼了两声。 沉下脸色,圣宣王即刻朝百里月修剔了一眼,递过去一个“本王就知道是你在搞鬼!”的眼神,继而才开口问他。 “这人是谁?你不要告诉本王他就是凶手。” 扯起嘴角,在如此严肃的氛围之下,百里月修还是一派漫不经心的姿态,跟百里雪篁比起来,完全不像是从一个娘胎里出来的。 “孩儿很想说不是,但很可惜,他确实是凶手,还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不归阁里派出来的杀手!” 听到“不归阁”三个字,江羽柔即刻微微变了脸色,不由抬眸朝贵妇人看了一眼……对上她的视线,贵妇人跟着也是神色一惊,似乎是刚刚才知道有这件事,整个人的气焰瞬间就败下去不少。 倒是江羽圆仍然挑着眉梢,不屑地哼哼了一声。 “什么不归阁?听都没有听说过!二哥你也真奇怪,死丫头随便说上两句话就当了真,还找了这么一个家伙来冒充杀手,简直不可理喻!” 微一沉吟,圣宣王半信半疑,开始意识到这件事变得棘手了。 “不归阁的杀手本王倒是知道,只不过……前些日子不是传闻不归阁抓了司马府的三小姐,后来被司马四少爷带人连夜夷平了老巢吗?据说一个活口都没留下,你这个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呵,落到了孩儿的手里,跟不留活口又有什么区别?”挑起眉梢幽幽一笑,百里月修侧过头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江羽柔,将她眸中的惊慌尽数收到了眼底,随即微微收紧了搭在白司颜小蛮腰上的手臂,抬眸看向圣宣王,“既然父王知道不归阁,那就不用孩儿多费唇舌了,当初三妹被不归阁的人抓走欲行施暴,就是司马四公子救下了她……父王若是怀疑,自可向司马四公子求证。” 闻言,白司颜只想说—— 呵呵!救你个鬼!要不是她聪明机警,早就被那个变态一剑削成两半了好吗?! 看来某人也是编故事的一把好手,篡改事实扭曲真相来连眼睫毛都不眨一下,说得还比什么都真!而且就算父王真的去跟那个变态少年求证,得到的说法恐怕也跟百里月修所言相差无几,毕竟是个有自尊的男人,都不可能会主动坦白“因为我在不归阁里迷路了,所以遇上了她”……这种丢脸的事情吧! 果然,听百里月修这么一说,圣宣王脸上的三分相信七分怀疑,瞬间就变成了三分怀疑七分相信! 一直碍于太君的面子沉着气没有出声的王妃,这下也忍不住了,当场就冷下了神情冰冷了眸色,跨步走到那个被五花大绑的男人面前,先是冷笑了两声,然后—— 在白司颜惊吓的目光中,劈手抓起那个男人就是一顿惨无人道的暴打! 是的!就是暴打!是真的暴打!而且还是最粗暴最惨烈的那种! 一边揍一边还咬牙切齿地斥骂。 “敢抓圣宣王府的三郡主,你是活得不耐烦了是吧?!我的宝贝女儿我自己都舍不得打一下,你居然还敢下毒手杀她?!看老娘不打断你的狗腿!你这利欲熏心胆大包天的狗东西!” 刹那间,整个屋子都安静了! 就连贵妇人也不嚎了,连白莲花也不啜泣了,唯独被狠揍的那人一声声的惨叫在屋檐下来回荡漾,夹杂着骨头被打折的咔嚓声!叫人闻之惊心见之惊魂! 眼见着地上惨遭暴打的那人快要被活生生地踹死了,圣宣王才蓦地一震,立刻开口唤了一声王妃的闺名。 “菱若,你下手轻点儿……别把他打死了……” “对哦,现在还不能让他死,”王妃恍然大悟,瞬间就停下了动作,继而勾起嘴角阴森森地往四下扫了一圈,狠佞的目光在几个嫌疑人的脸上一寸寸的刮过,就连声音都带着刻骨的寒气,“还没有指认是谁在背地里想要谋害长歌呢!” 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之中,尤其是在太君抽着眼角惊魂甫定的目光下,但见王妃退开两步,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稍稍整了整衣服,继而换上了温和的神色,抬起双手轻轻地拉着自肩头垂下的一缕青丝,略显娇羞地踩着莲步走到了圣宣王身边,挨着他的肩头作小鸟依人状,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甚至,在对上白司颜惊恐的视线后,还眨了眨眼睛回了她一个无辜的表情,用一种“看我天真的眼神”的目光,对她温柔一笑。 见状,白司颜的第一反应是—— 母妃!我要拜你为师!请一定要收我为徒! 艾玛……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原来真正的白莲花鼻祖在这里! 比起王妃来,那什么江羽柔江羽硬都弱爆了好吗?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把两种堪称是对立的人格转换得如此轻松随意行云流水,并且自然而然毫无违和之感……王妃绝对可以算得上是当世奇人! 毕竟,江羽柔所表现出来的白莲花气质,仅仅只是形似,不仅显得矫揉造作,有时候无意之间还会泄露出几许破绽,而且在白司颜知道了她的本性之后,看她装得越使劲儿,就越觉得阴险狡诈面目可憎……但是王妃就不一样了,哪怕前一秒亲眼见到她使用暴力,下一秒再看她时,还是觉得她是辣么的温柔如水,亲切可人,甚至让人觉得刚才所发生的那一切,全都只是幻觉! 也就是说,王妃已经完全掌握了如何成为一朵完美白莲花的技巧,从形似的层面彻底上升到了神似的高度! “咳咳!”为打破沉寂的气氛,圣宣王不得不尴尬地假咳了两声,继而垂眸看向地上那个被揍得七荤八素的可怜的“凶手”,试图借助他来转移大家注意的焦点,“说吧,是谁指使你谋害三郡主的?那个给你赏金的人……在不在这个屋子里?” 那“凶手”显然没想到自己一进门就会挨揍,一时间也是吓傻了,抱着脑袋埋头在地呜呜呜地痛呼,不敢抬起头来。 见状,百里月修不由淡淡地重复了一遍。 “父王问你话呢,是谁指使你谋害三妹的?只要你从实招来,本少爷可以帮你求个情,饶你一条狗命。” 听到百里月修的声音,那“凶手”才浑身轻颤,缓缓抬起头来,抖抖着目光一路从众人脸上看过去,一直看到江羽柔,忽然停了下来,随即眼睛一亮,伸手就指了过去! “是她!是她出了一万两,要卖三郡主的命!” “胡说!”被当众指认,江羽柔瞬间就不淡定了,慌着手脚抱住了太君的手臂,匆忙推脱,“你胡说!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外婆,你最了解我了!你知道我不可能会害长歌的!是他故意诬陷我!” 贵妇人登时也慌了神色,哑了一阵才开口斥骂。 “狗东西!血口喷人也该有个分寸!小柔前些日子一直卧病在床,府里上上下下几十双眼睛都看着,怎么可能跑出门去找你们这些下三滥的东西买凶杀人?!” 第28节 “呵呵……”看到凶手当场指认,王妃没再忍气吞声,听得那贵妇人狡辩即便轻声一哂,幽幽道,“白天是有人看着,可晚上呢?买凶杀人这种见不得光的勾当,谁会在大白天去做?自然是选在夜黑风高的时候去干了……” “你……!”被王妃噎了一下,贵妇人顿时恼羞成怒涨红了脸,却还是死咬着不肯承认,“哼!随你们怎么说吧,反正清者自清,且不说这男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即便是今日冤死了,也总有一日会报应到那些心肠歹毒的家伙身上!” “是啊!自作孽不可活,恶人自有天收,这不……说报应,报应就来了么?” 见贵妇人贼喊抓贼,王妃不甘示弱地晏晏一笑,脸上还是温婉动人的表情,只一双秀丽的眸子散发着清冷的光泽,仿佛在说—— “你造吗?老娘忍你很久了!” 这厢,妯娌两人掐得欢实。 那厢,白司颜则是挑着眉梢看向百里月修,关注点和大家有些不太一样。 “才一万两?我就值这么点钱?” “咳……你虽然是个郡主,却是没什么实权和品阶的,再加上你痴傻愚钝,要杀你并不难,说太多了未免不合常理,容易露馅,再说了……一万两对那丫头来说,出手已经算大方了……” 听他这么一解释,白司颜才勾了勾嘴角,顿而又想起了什么。 “对了,她们不是侵吞了本郡主很多宝贝么?二哥你可要帮我都拿回来,一个铜板都不能少。” “放心吧,看二哥的,别说铜板不会少,便是利息……也不会少你半分。” “呵呵……那本郡主就拭目以待了。” 说着,百里月修忽然抓起边上的一个花瓶,眸光随之微微一狠,扬手就砸到了那贵妇人的脚边,只听花瓶摔碎在地上“哐当”一声发出激烈的脆响,吓得那贵妇人尖叫了一声,连连退开了两步。 她的大嗓门一噤声,吵吵嚷嚷的屋子瞬间就跟着安静了下来。 老太君和圣宣王也被百里月修的举动吓了一跳,不由齐齐转过头来看他,沉声质问了一句。 “月修!你这是在干什么?!当真一点都不懂规矩了吗?” 闻言,百里月修却是一脸无辜。 “啊?孩儿不是故意的……孩儿只是手滑了一下。” “噗——” 白司颜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霎时间,十几道视线又齐刷刷地射了过来,吓得她立马缩起了脖子,继续把脑袋埋在百里月修的胸口,装柔弱扮无辜。 听百里月修这么说,圣宣王气得不轻,却是一下子想不到什么话来反驳他,愣神的当口儿,百里月修见闹得有些过头里,赶紧亡羊补牢追加了一句。 “都说捉奸捉双,拿贼拿赃……眼下虽然有了人证,可若是某些人死咬着不认账,反而诬赖我们冤枉好人,那也是没办法的,所以母妃你就别跟她们多费唇舌了,多掉价啊……” 话音落下,王妃顿时就瞪大了眼睛,一脸委屈地扫了过来。 “什、什么?你说我……我掉价?!” 他是捡来的吗?!到底是不是亲生的?哪里有亲儿子这样说自己亲娘的?! 眼看着那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二弟快要把爹妈给气死了,一直默不作声站在一旁看着众人闹腾而无动于衷的百里雪篁终于忍不住插了一句。 “听二弟的意思,若是还有什么物证就快些拿出来,别说些有的没的。” “物证我没有,不过……”浅笑着在那贵妇人强自镇定的面容上扫了两眼,百里月修笑得愈发阴诡了三分,“到她们房里搜一下就有了。” “你……” 贵妇人还要开口阻挠,只是话还没说出口,就被王妃挡了回来。 “怎么?有些人心虚了?不敢让人搜?那就是承认自己是幕后黑手咯?” “娘,他们想搜就让他们搜吧,我们没做过,又有什么好怕的……若是不给搜,只怕这辈子都洗不清这身脏了……” 虚弱地站起身来,江羽柔扶着贵妇人的手臂拦了一把,一脸心力交瘁的模样,然而说出来的话却是一派浩然正气,好像真的受到了什么莫大的冤屈似的。 没想到她会这么说,白司颜也是微微一惊,心想她们做事这么谨慎?把东西都脱手了?还是事先得到了什么消息,把东西都藏了起来?!可看她们的样子,也不像是胸有成竹地笃定他们会空手而回,甚至额头上的冷汗已经出卖了他们的心虚。 正琢磨着,险些被气昏头的老太太沉声发话了。 “我不同意!说搜就搜,你们把柔儿当成是什么人了?!就算柔儿真的什么都没有做过,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还让柔儿以后怎么做人?” 见老太君在这个时候还偏袒自己的女儿外孙女,对受尽委屈的长歌却是视而不见充耳不闻,王妃立刻就不爽了,暗自伸手又往圣宣王身上狠狠掐了一把。 “咳,”感受到了王妃的巨大怨念,圣宣王也觉得老太君偏宠得有些过分了,不由开口劝了一句,“母亲,出了这种事情,孩儿也很为难,可眼下只有搜房才能证明她们的清白,若不然……今日之事只怕会被人反反复复拿出来诟病,母亲您看?” 略一沉吟,对上众人怀疑的目光,老太君也意识到要是不搜房,今天的事情就没法了解了,即便冷着脸色哼了一声,甩手吩咐道。 “所有人都留着这儿不许走,雪篁你一个人去搜。” “是。” 点头应了一声,百里雪篁即便闪身走了出去。 迎着某些人的忐忑,某些人的期待,不过片刻,就见百里雪篁托了一个匣子回来,随后将其递交到了太君的手里,面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出是什么情绪,就连口吻都是淡漠得相当无情。 “证据找到了。” 听到这简单干练的五个字,老太君甚至没有伸手打开那个匣子,即便身子一软败了脸色,抖抖手任由那匣子掉到了地上。 刹那间只听“哐啷”一声,匣子掉在地上砸了开,从里面哗啦啦倒出了一大堆首饰,一个葡萄般大小的黑珍珠圆溜溜地一路从桌边滚到了白司颜的脚下…… 瞪大眼睛瞧了一阵,立刻就有眼尖的女婢认出了那些饰物,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啊!那些首饰不是……不是王妃赏赐给三小姐的吗?怎么会……怎么会在她们的房间里?还被……拆得零零散散的……” 此言一出,铁证如山! 江羽柔瞬间煞白了脸色,一脸不可置信的神情。 “怎么会……怎么可能……不是我……我没有做过……” 贵妇人跟着一愣,尔后在众人审视的目光下,忽然一扭头,对着江羽圆怒斥了起来。 “媛媛!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是我们的东西不能贪!可没想到……你竟然……你竟然这么不争气!我对你实在是太失望了!你知不知道你做的这些丑事,不仅仅糟蹋了自己,还连累了你的亲妹妹……你这个姐姐是怎么当的……” 刚才还在奇怪江羽柔怎么死到临头了还嘴硬,眼下听到那贵妇人这么一骂,白司颜即刻就明白过来了—— 好一招弃车保帅! 她说呢,江羽柔怎么那么沉得住气,都人证物证俱全了还不肯认罪,却原来她早就给自己准备好了退路,找好了江羽圆这个替死鬼! 高!实在是高!妙!实在是妙! 这段位,这魄力,这心机……不去皇宫里玩上一场风生水起的宫斗,都对不起她的智商了好吗?! 那贵妇人也是够狠心,生了两个女儿,押了一个宝,说割舍就割舍,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果真是最毒妇人心! 只是……那江羽圆难道就真的会这么乖乖的认栽? 挑了挑眉梢,白司颜估摸着以江羽圆娇纵蛮横的性子,必然是不肯吃这个闷头亏的,然而事实却让她大跌眼镜,江羽圆不知道被那朵白莲花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破罐子破摔的全都担了下来! “是,是我做的!全都是我做的,不关柔儿任何事!首饰是我私吞的,杀手也是我找的……我就是嫉妒长歌,就是看不惯她!凭什么她一个痴呆傻儿可以拥有这么多我没有的东西?!凭什么王妃对她那么好,把什么漂亮的衣服好看的首饰好玩的东西都给她?!我就是不服,我就是讨厌她,讨厌到不想看到她……” 没想到江羽圆会一口气把所有的罪名全都认了下来,还了江羽柔一个干干净净的名声,百里月修也觉得很不可思议,不由垂眸同白司颜对了一眼。 “姐姐……你这又是何必……” 等江羽圆揽下了所有罪状,江羽柔才恍然一惊,如梦初醒般痛心疾首地发表了一句感慨,满脸悲恸的神情让人见之生怜。 靠! 这戏演的,也太峰回路转了吧?! 正诧异着,门外忽然匆匆走进来几个人,开口禀告道。 “启禀王爷,这个人在门口鬼鬼祟祟地徘徊了很久,属下觉得他很可疑……” 一句话没说完,被押解的那人立刻噗通一下跪倒在了地上,抖抖着肩膀解释:“王爷冤枉!小人只是给江大小姐送东西来的,原本约好了时辰见面,却左等右等不见她的侍女出来……” 皱了皱眉头,圣宣王一阵心烦意乱,不免哼了声。 “送什么?” “是……是……” “王爷问你话呢?!别吞吞吐吐的,你送什么给江大小姐?” “是……紫河车。” 闻得此言,众人不惊微微变了脸色,愈发觉得江羽圆丧心病狂,倒是王妃忍不住好奇,多嘴问了一句。 “你要紫河车做什么?” “几个月前我身上长了很多红斑,大夫看了也治不好,后来妹妹在医书上看到,说是紫河车有奇效,所以我就托人弄了些过来,每日服用。” 见事迹败露,江羽圆一下子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都蔫了似的,连说话都是半死不活的。 听到她这么解释,白司颜不由眸光微烁,凑到百里月修耳边压低声音说了几句,百里月修即便了然一笑,很是斯文地骂了句脏话。 “放屁!紫河车乃是大补之物,吃多了只会长膘,什么医治红斑有奇效?在哪本医书上看到的?你亲眼看过吗?还是说……某些人被利用了还不自知,甚至心甘情愿给别人当替死鬼?” 话音落下的刹那,江羽圆忽然噌的一下跳了起来,死死瞪着眼睛看向百里月修! “你说的都是真的?!紫河车……只会让人变胖?!” 上下扫了眼她那水桶般的身材,百里月修扯起嘴角,毫不怜惜地递过去一个讽笑,变本加厉地刺激她:“我记得半年前见到你的时候,你跟你妹妹差不多瘦吧?说起来,我觉得你比你妹妹漂亮多了,你妹妹那么喜欢嫉妒人,你怎么就肯定她不会嫉妒你呢?” 江羽圆是个直肠子,一听这话立刻就跳了起来,拔腿就朝江羽柔冲了过去,一个泰山压顶把她扑倒在地,伸手掐着她的脖子就开骂! “好啊!小贱人!枉我对你那么好!没想到你都是骗我的!亏我还念在你是妹妹的份上,不忍心你受苦,想着帮你担下罪状,哪怕是被逐出王府……可没想到你竟然连我也害!我掐死你这个小贱人!你的心肠怎么能这么歹毒?我掐死你……都是你害我变成这个丑样子的!都是你!” 一瞬间,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了! 情势逆转得太快,有脑回路比较长的一下子还没能反应过来,只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两个前一秒还情深意切的姐妹忽然间反目成仇,自相残杀起来,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谁是坏人?! 没想到最后会是这样的结果,事实太残酷,老太君表示承受不住,当下一口气没能喘上来,眼白一翻晕了过去。 “母亲!” 王爷神色一紧,快步上前扶住了她,连着叫唤了几声,才把老太太给唤醒过来。 贵妇人已经彻底凌乱了,看到两个女儿互相掐架,傻愣愣了好一阵子才猛然回过神来,招呼着下人要把她们拉开,然而知道了真相的仆婢们一溜儿只冷眼旁观,满是唾弃地看着她们,没有一个肯上前帮忙的,贵妇人只好自己动手把江羽圆拉开,可是江羽圆已经彻底疯魔了,整个人处于癫狂的暴走状态,见贵妇人凑上来,不管三七二十一连她也一起抓一起挠。 霎时间,整个屋子里就剩下了三个女人撕心裂肺的嚎叫。 目睹她们这般丑态,老太太气火攻心,差点又一口气没上来要晕过去,当下抖抖手敲着拐杖,怒气冲冲地在婢女的搀扶下甩手离开。 见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要走,贵妇人慌忙之中还不忘伸出手来抱住了老太太的左腿。 “娘!娘我错了!娘你别走!娘你帮我跟大哥求个情!求他不要赶我们走!我们再也不敢了娘……” “哼!我没你这种丢人现眼的女儿!也没有她们这些个蛇蝎心肠的外孙女!” 第29节 “啪”的一拐杖毫不留情地挥了下来,打掉了贵妇人的手,老太太铁青着脸色,头也不回地匆匆走了出去,完全不想再跟那几个人面兽心的女人有任何瓜葛! 圣宣王也是气得不轻,当即一挥袖子下令。 “来人!把她们给本王轰出王府!以后谁都不准踏进王府一步!” “是!” 被欺骗感情的家丁们表示很受伤,虽然看着江羽柔娇弱无力的样子很可怜,但还是毫不怜香惜玉地将那三个女人拽了起来,连拖带拉地押了出去。 经过百里雪篁的时候,江羽柔不肯死心,紧紧拽住他的衣角苦苦哀求。 “大哥!大哥救救我!大哥你相信我!不是我做的……真的不是我做的……是她们害我!她们联起手来害我……大哥……” 百里雪篁淡淡垂眸,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随即一扬手,寒光凛冽的剑气一闪而过,十分干净利落地割裂了衣摆,转而漠然走离,不管江羽柔怎么哀嚎哭泣,也没再多看她一眼。 勾了勾嘴角,白司颜忍不住啧啧感叹了一句—— 真是一场好戏,太精彩了! 不过,白莲花要是以为这样就结束,那也太看得起她的胸襟了,杀人……可是要偿命的。 ☆、46、大哥,要抱抱! “不是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抓着被长剑削下来的一块衣襟,江羽柔像是丢了魂儿似的,来来回回只念叨着那几句话,一只手死死扣着门槛,哭得伤心欲绝,凄惨悲切,便是到了这种时候还端出蒙受冤屈的模样,让人看着又气愤又无言。 见她五指深深地扣进了门槛里,指缝间渗出了血丝,一众家丁到底不是铁石心肠,不免犹豫了三分,抬起头来为难地看向圣宣王。 “王爷,这……” 屋外,贵妇人凄惨的嚎叫惊天动地,斥骂哭号一浪高过一浪,吵得圣宣王一个脑袋两个大,当下不耐烦地挥了挥袖子。 “拖出去!都拖出去!连一个女人都应付不了,你们都是饭桶吗?!家风如此,简直把本王的颜面都丢尽了!” 从没见王爷发过这么大的火,家丁顿时虎躯一震,不敢再有拖延,立刻凑上前一根一根地掰开江羽柔的手指,用力地将她往外拽。 “等等……” 忽然间,白司颜小心翼翼地从百里月修的怀里探出了脑袋,有些担惊受怕地缩了缩脖子,但还是开口轻唤了一声。 见她被吓成这样,王妃不免心生怜惜,满是心疼地走了过来,拉着她的手柔声安抚。 “长歌别怕,有母妃在,没人敢再欺负你了……你要是觉得把她们赶出王府还不够安心,母妃可以找个园子将她们圈禁起来,让她们这辈子都走不出院子,这样她们就不会再有机会害你了……” 摇了摇头,白司颜清纯的面容上却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激愤怨怒,有的只是同情和惋惜。 “母妃,以前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所以我也不知道她们以前是怎么对我的……我看她们好可怜啊!也许她们也只是一时迷了心窍,被贪婪和嫉恨蒙蔽了眼睛,本质或许不坏的……” “不!” 不等白司颜装完白莲花,王妃就毫不犹豫地打断了她! “她们的本质很坏的!坏透了!你年纪小,不知道人心险恶,听母妃的,不需要对这种恶毒的女人施舍同情,就让她们在外面自生自灭好了!”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你要是现在心软把她们留了下来,说不定她们什么时候又会故技重施加害于你,毕竟像她们这么小小年纪就心肠如此歹毒的……数遍全天下也找不出几个了!” “那好吧。” 扁了扁嘴唇,白司颜一脸忧郁地看了眼江羽柔,见她满手都是血,到底还是有些不忍,即便开口求了一句情。 “但是那个姐姐看起来身体很虚弱,如果就这么把她们赶出去,万一病情恶化就糟糕了,不知情的人恐怕还会以为是父王虐待她们呢,要不然……这样吧,母妃你让人帮她抱扎一下手指上的伤,再命人收拾些衣物和银子,也好让她们有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听到白司颜这么说,在场众人瞬间就被治愈了,齐齐投来感动的视线,仿佛看到了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圣母光芒! 王妃更是欣慰得一塌糊涂,当下扑过来给了她一个熊抱! “哟哟,我的小长歌真的长大了!懂得关心人了!好像淹了一回确实变聪明了嘛……看来那个相士说得没错,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的小脑瓜终于开窍了!真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太可爱了……” 默默地抽了抽眼角,白司颜表示她真的很想回一句……王妃你更可爱! 有了白司颜的求情,再加上江羽柔毕竟是圣宣王的外甥女,众人也不敢做得太过分,见圣宣王没有反对,就依着三郡主的意思,取了药膏和棉布来帮江羽柔包扎。 一下子从高高在上的云端跌入了万丈深渊,江羽柔再怎么说也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姑娘,哪怕心机再如何深沉,遭遇了这么大的变故多少也有些懵了,只拽着一截衣襟傻傻地瘫软在门口,任由下人摆弄。 直至听到白司颜那么一说,江羽柔才顿时像是发觉了什么,想着或许能利用三郡主的失忆和怜悯来争取一线生机,即便攀着地面爬了过来,抓着白司颜的衣角娇弱可怜地哀切恳求。 “长歌妹妹,以前是我不好,是我不对……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行不行?不要赶我走……求你了,求求你了……” 嘟了嘟嘴唇,白司颜又是为难又是忧伤,垂眸看着伏在脚边苦苦哀求的白莲花,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正犹豫着,杏儿忽然冲上来一把摔开了江羽柔的手,像是母鸡护着小鸡一样拦在白司颜面前,脸上还是怨愤不平的神态。 “小姐!不要被她骗了!像她这样的人永远都不可能会变好的,小姐把以前的事情都忘了,但杏儿没有忘……这个恶毒的家伙不仅经常拿针扎小姐,还让小姐跪在地上一边爬一边学狗叫,有时候还逼着小姐吃馊食,跟狗抢东西吃,实在是太可恶了!” 听着杏儿噼里啪啦倒豆子似的把江羽柔的恶行一一袒露出来,虽然不知道那些话里有没有夸张的成分,但刹那之间所有人看向白莲花的目光瞬间又冰冷了三分,对白司颜的怜惜和愧疚则是嗖嗖嗖地上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杏儿,别说了。” 略带责怪地打断那只聒噪的小麻雀,白司颜继续发散圣母光芒,默默地借此机会帮自己重塑善良白莲美好新形象! “过去的事情就算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既然姐姐已经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也受到了应得的惩罚,就不要再与她计较了吧……不管怎么说,姐姐现在已经够惨了……” “哼!那是她活该!她罪有应得!” 杏儿却是得理不饶人的性子,忍了一会儿还是没能按捺住,上前两步对着江羽柔的肚子猛地就是一脚。 “啊!” 江羽柔吃痛地尖叫了一声,痛苦地捂着肚子倒在了地上。 见状,白司颜有些生气了,不由拔高声音训斥了杏儿一句。 “够了杏儿!就算姐姐被逐出了王府,那也是你的主子,你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对主子出手,那不是在帮本小姐出气,那是在羞辱父王的颜面!跪下,跟姐姐磕头认错!” 要给江羽柔道歉,杏儿自然不肯:“为什么要认错?奴婢没有做错!” “跪下!” 扑通一下跪倒在地,杏儿梗着脖子,还是一脸不服气。 “去跟表小姐磕头认错!” “奴婢没错!奴婢就算跪死在这里,也不会给那蛇蝎心肠的坏女人磕头的!” “你……”白司颜一时气结,“那你就一直跪着吧!” 见她们主仆两人僵持不下,王妃即刻笑着上前劝了一句。 “长歌别生气,母妃知道你是为了父王的颜面着想,可眼下整个王府的声望都给她们几个败尽了,你也就别跟杏儿怄气了,那丫头怕是受了太多的苦,积压了太多的怨气,才控制不住发泄了出来……你能有这么一份心,母妃和父王就已经很满足了……” “母妃我真没用”在王妃的安抚下,白司颜的脸色稍稍缓和了几分,只还是有些不快,“奶奶教训得没错,我连一个丫头都管不好……” “呵呵,傻丫头!能有这么一个衷心护主的丫鬟,那是你的福气啊!” “可是她都不听我的话……” “那是你心太软了,杏儿为你不值得,不过这样也好,有个硬气的丫鬟陪在你身边,也好叫你少干些傻事儿。” “母妃你取笑我……” “母妃疼你还来不及,怎么会取笑你?来,给母妃看看,小长歌……呵呵,看你这拧巴的小脸皱的,小心脸上长出褶子来,快别苦着脸了,给母妃笑笑,笑笑嗯?” …… 看着那母女二人亲热的场面,江羽柔嫉妒得不行,捏了捏袖子下的拳头,指甲在掌心抠出了深深的印痕,一双眼眸里泪痕尚未干涸,就忍不住迸射出了几滴怨恨的毒汁。 对上那憎恨的目光,白司颜不由阴测测地勾了勾嘴角。 没错,杏儿那一脚,就是她让踹的! 一来是为了让杏儿报个私仇泄个愤,二来,她这个善良单纯的主子,理所当然需要有杏儿这么一个肆无忌惮的“刁奴”,一面帮着她立威,一面帮着她打掩护。 杏儿在表面上越是忤逆她,大家就越不会怀疑是她这个主子在背后搞鬼,所以这么一番捣腾下来,所有的恶名都有杏儿背着,所有的好声名都是她的……而杏儿仅仅只是个丫头,不像主子那样倍受关注,大家不会去关心一个丫头品性如何,只会看她是不是得宠,哪怕杏儿做得再过分,也不过是恃宠而骄仗势欺人。 更何况,杏儿今日的所作所为,乃是大快人心之举,只要父王和母妃不治她的罪,旁人膜拜她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会诟病她? 倒是江羽柔心思活络七窍玲珑,见她和杏儿联手唱双簧,把她们母女惯用的手段活灵活现地又上演了一遍,立时就看出来白司颜根本就没有要帮她的意思,纯粹是故意在整她,当下气得面色发白七窍生烟。 尤其是对上白司颜得意洋洋的眼神,江羽柔更是恨得咬牙切齿,浑身都在止不住地轻颤。 挑了挑眉梢,见江羽柔如此沉得住气,白司颜不由佩服起她的忍耐力来,只不过,小白莲越是不动声色,她就越要刺激她,把她最歇斯底里的一面彻底暴露出来! 要不然,凭着江羽柔的心计和手腕,她既然能在今天从头到尾装无辜卖眼泪,难保不会在以后反咬一口,攀着老太君往日的宠爱,颠倒是非混淆黑白! 所以,要想彻底整垮江羽柔,单是赶出王府显然还不够,必须得撕破她那可怜的外表,扒下她那一身白莲花的戏服,让她当众暴露出丑恶的真面目来,从此永遭唾弃,再无翻身之日! 更何况,折磨一个女人最好的方式,从来不是身体上的凌虐,而是把那冰冷的刀子狠狠地捅在她的心窝上! 特别是像江羽柔这样痴情善妒的女人,最为伤人的利刃,自然不是钱财名利这些身外之物,能彻底逼疯她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她心心念念痴心妄想的男神—— 百!里!雪!篁! 勾了勾眉梢,白司颜眸光微烁,立刻就想到了一个绝妙的计划! 辣什么!世界上最残忍的事情,不是把最美好的事情毁灭给人看,而是把白莲花最深爱的男神……扑倒给她看! 白司颜就不信,要是她把百里雪篁给染指了,江羽柔还能如此无动于衷沉得住气? 嘤嘤嘤,信不信到时候白莲花一秒钟变食人花?! 一想到那么美的场面,白司颜不由自主地就激动起来了呢,即便收回视线,转向王妃娇滴滴地开口询问。 “对了……母妃,刚才那个面瘫的大哥哥是什么人啊?” “面瘫的大哥哥?” 大概是从来没有人这样描述过百里雪篁,一般人形容雪篁世子都是用“冷冽如霜”这种高达上的字眼的,所以王妃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而且,“面瘫”是什么意思? “咳,”抬手捂了捂嘴巴,白司颜有些尴尬地轻咳了一声,赶紧敷衍了过去,“就是刚才那个穿着白衣服的大哥哥……” 哎呀呀!不小心就说漏嘴了呢! 但是除了面瘫,她真的找不出别的形容词,可以如此完美地吐槽那个男人了好吗? “哦,你指的是雪篁吧?他是你大哥。”回过神来,王妃先是应了一声,继而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点了点头,顺手给白司颜点了一个赞,“面瘫啊……还真是诶!长歌你好聪明,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个词……” “……” 闻言,白司颜不禁默默地在心头落下了一滴冷汗,母妃你这么吐槽自己儿子真的好吗?他其实是你捡来的吧?! 第30节 “大哥?是跟二哥一样亲近的哥哥吗?可是大哥看起来好凶啊,连看都不看我一眼,他是不是很讨厌我?” “怎么会呢!小长歌这么可爱,大家都很喜欢你的!” “……”呵呵,虽然王妃你也是说谎不眨眼的,但是这种话听起来还蛮让人高兴的,所以暂时就先原谅你好了,“真的吗?!可要是大哥真的喜欢我,为什么都没有理我,我不信……除非大哥肯抱抱我……” 听到这话,王妃不由微微抽了抽嘴角,露出几许为难的神色:“这个……” 见状,白司颜顿时就扁起了嘴唇,伤心地囔囔了两句:“我就知道大哥他讨厌我……是不是以前我做错了什么事?惹大哥不高兴了?” 看不得白司颜委屈,王妃立刻喜笑颜开满眼宠爱地哄她。 “没有的事儿,长歌从小就很乖巧懂事,大哥没有讨厌你,是他自己性子古怪为人孤僻不讨人喜欢……” 白司颜:“……”虽然后半句是事实,但放在这种语境里,未免也太勉强了吧? 为了哄小女儿,连大儿子都可以随随便便出卖,看来王妃也是蛮拼的! 难怪江羽柔会嫉妒,任谁看着王妃对她偏宠到这个地步,多多少少肯定会有些心理不平衡,白司颜大概知道自己的前身为什么这么遭人嫌弃了……明明生得痴傻愚笨,却偏偏被当成掌上明珠奉若珍宝,这样的画风确实是有辣么一点儿……诡异! 诋毁完自己的儿子,王妃转而又回头朝贴身女婢吩咐了一声。 “兰儿,去把大少爷叫过来。” “是。” 女婢在王妃身边伺候久了,倒是对她的言行举止习以为常,闻言只恭谨地俯身应了一句,即便迈着莲步匆匆走了出去。 不过片刻,百里雪篁便随那女婢款步走了回来,还是一袭白衣胜雪,甚至连衣服的款式都跟先前穿的那套一模一样,要不是衣角处完整无缺,白司颜根本看不出来他换了一身衣服! 抬头见到男神,江羽柔瞬间精神一震,扬手朝他招呼。 “大哥……大哥你终于肯回来了!你还是相信我的对不对?大哥……” 听到她的叫唤,百里雪篁却是视若无睹恍若未闻,面瘫的脸上仿佛永远没有表情,冷若冰霜的气息衬着那身雪白的衣袍,愈发显得冷漠绝然。 擦身从江羽柔面前走过,像是没看到她一样,又或者直接当她不存在……不紧不慢地走到王妃跟前,百里雪篁才顿下了步子,面无表情地问了一句。 “母妃,你找我?” 扬起眉梢,王妃温柔一笑,伸手拉过百里雪篁的爪子放在手心轻抚了几下,口吻是前所未有的亲切,甚至还夹杂着几分讨好的味道在里面。 “雪篁啊,一转眼的功夫,你都已经长这么大了……想当初母妃刚怀你的时候,可是吃了不少苦头,孕吐得厉害,什么都吃不下去,但为了不让你挨饿还是要硬着头皮吃,结果吃了吐,吐了吃,吃了吐,吐了……” “什么事,母妃你直说吧。” 鉴于某王妃的意图表现得太过明显,百里雪篁表示他一眼就已经看穿了! “咳……” 动之以情的一番话还没说完就被毫不留情地打断,王妃不免有些生气,觉得百里雪篁很不懂事,即便不悦地瞟了他一眼,抬手指了指白司颜,冷淡地命令他。 “抱抱长歌。” 对上百里雪篁凝眸射来的视线,白司颜很自觉地张开了双臂,对着他无辜地眨了眨天真烂漫的眼睛:“大哥,要抱抱!” 兰后,下一秒…… 百里雪篁面无表情地回绝了一句。 “如果只是这种事,那孩儿先告退了。” 说着,不等王妃开口阻拦,百里雪篁转身就走,非常不给王妃面子! 再下一秒,百里雪篁才走出了两步,就听到后面传来一阵抽气声,紧跟着是下人们惊慌失措的叫唤。 “王妃!王妃您这是要做什么?!万万使不得啊王妃!快下来……太危险了王妃!” 停下脚步,百里雪篁循声回头,却见王妃不知从哪里扯了一块布条抛到了房梁上,尔后整个人爬到桌子上,一边拽着布条打死结,一边悲苦凄切地哭诉! “不要拦着本王妃!本王妃要上吊!辛苦怀胎十个月,生了两个儿子,一个三天两头离家出走,半年见不到一次,一个从来不正眼看我,拿我的话当成耳边风……这日子还有什么意思?过不下去了!好想死……” 霎时间,整个屋子又骚乱了起来! 桌子边,奴婢们满是焦急地呼唤,完全没当王妃是在开玩笑,一个个惊得冒了一头的冷汗! 桌子上,王妃也是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打好死结扯了扯,没见松开就立刻踮起脚尖把下巴套了进去,动作倒是很迅速! 白司颜:“……”那个,她能先出去风中凌乱一下吗? 见百里雪篁还是无动于衷,百里月修不由勾起眼尾,悠悠然地帮了一句腔。 “大哥,你看母妃都气成这样了,就别再忤逆她了……母妃的性子你还不知道吗?说风就是雨的,万一没个好歹真闹出事儿来,咱们怎么向父王交代?不就是抱一下三妹嘛,三妹那么轻,又不是抱不动,你就抱抱她呗……反正抱一下,又不会怀孕……” “就是!”王妃抓着布条,作势就要把桌子踹翻,“抱一下又不会怀孕!” “啊呀!菱若,你怎么又要上吊了?!” 接到下人的通报匆匆赶来的圣宣王一踏进门槛,就见到王妃一脚蹬翻了桌子,直勾勾地悬挂在了房梁上,当即吓得脸色一白,立时抽出了侍卫的佩刀一剑斩了过去,割断了那布条! 说时迟,那时快! 在王妃失去支撑惊叫着掉下来的时候,圣宣王一个箭步冲了过去,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她,于瞬间上演了一出惊心动魄的英雄救美! “呼——” 下人们顿时齐齐松了一口气,看着距离地面只有半尺的王妃,脸色仍然有些泛白,聊表心有余悸! 这厢,白司颜表示她已经彻底看傻了! 艾玛……这又是什么状况?!她到底是穿越到了一个怎样的家庭里面?!这画风还能再奇特一点吗?!就不能有个正常一点的人吗?! 再这样下去……相比之下,她都快要觉得江羽柔跟她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了有没有?! 听得王妃伏在肩头添油加醋地嘤嘤哭诉了好一阵子,圣宣王也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觉得百里雪篁做得确实有些过分了,即便沉着脸色抬头呵斥他。 “真是越大越没规矩了!你爱不爱搭理别人那是你的事,父王不想管也管不着,可母妃不是别人,哪怕全天下的人你都可以不放在眼里,唯独母妃是你这一辈子都要敬重的人!母妃的话,就算再怎么无理,你也不能忤逆她!更何况……” 厉声教训到一半,圣宣王忽然顿了顿,转而换上平和的口吻,问向王妃。 “对了,你刚才是想让雪篁干什么……?” 王妃还是一脸委屈,目光幽幽地看着百里雪篁,咬着薄唇悲泣。 “我不过是让他抱一下长歌罢了,怎么就无理了?” “不无理不无理,你没错……无理的是雪篁那没规矩的小子……”好声好气地哄了王妃两句,见她稍微缓和的神情,圣宣王才又转过头来,蹙着眉梢瞪了眼百里雪篁,“还站着干什么?没听见你母妃刚才说了什么吗?!” 在父王大人和母妃大人的双重逼迫下,不得已,百里雪篁只得走上前两步,微微俯身,朝白司颜递了手。 见他冷冷淡淡的,白司颜也没指望他有多主动,当即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在江羽柔怨毒地目光下得意洋洋地扑到了百里雪篁的身上,像猴子似的挂在了他的肩头。 “大哥!母妃说得没错,你果然还是喜欢我的!” 兴高采烈地扯起嘴角,某人得了便宜还卖乖,双腿紧紧地缠在百里雪篁紧实的腰际,两只手则像小蛇一样环住了他的脖子,随后…… 在百里雪篁还未来得及反应之前,白司颜忽然笑眯眯地勾起嘴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凑了过去,在他的脸颊上“吧唧”亲了一口! 刹那间,屋子里所有人都震惊了,齐齐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像是被瞬间定住了一样,连眼睛都没能眨上一下……不,更确切的说,不是震惊,而是惊恐! 因为除了白司颜之外,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在这个王府里面—— 大!少!爷!最!讨!厌!的!人!就!是!三!小!姐!了! 当年三小姐偷看大少爷洗澡,差点被大少爷一掌拍死的事情,他们可是至今仍然记忆犹新,恍如昨日之事,历历在目! 而眼下—— 三!小!姐!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强!吻!了!大!少!爷! 第一时间,浮上众人脑海的几乎是同样一个念头,那就是—— 完了完了!要出人命了!要死人了! 没想到白司颜这么乱来,就连百里月修都蓦地变了脸色,立刻运气调息,但凡百里雪篁有一丝丝不轨的举动,他就出手救人!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过了差不多半晌的时间,百里雪篁却还是一脸淡漠地站着,任由白司颜搂着自己的脖子挂在他身上—— 竟然没有发飙! 那厢,白司颜还不怕死地弯着眼睛笑嘻嘻地说:“我也很喜欢大哥呢!” 百里雪篁没有说话,只淡淡看了她一眼,也没有松手,就那么搂着白司颜的后腰,面无表情地抱着她,冰白的面容上不见半分喜色,但也没有任何的恼怒。 见状,众人只想说……太玄幻了!太不可思议了!他们不是在做梦吧?! “嘶——” 被王妃狠狠地掐了一把,圣宣王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不由垂眸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哦,原来是真的……” 王妃哑然地点了点头,继而砸了砸嘴巴,还是觉得有些不敢相信。 待回过神来,江羽柔顿时嫉妒得连表情都扭曲了,咬着银牙怨恨地看了过去,一抬眸就对上了白司颜挑衅而又得瑟的笑脸,仿佛在说—— 不爽啊?有种来咬我呀! 心中最敏感最脆弱的地方被狠狠扎了一下,江羽柔再也忍不住,突然尖叫了一声,发了疯似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冲过去捡起地上的长剑,在众人尚且震撼于三小姐惊人之举的当口儿,紧紧握着利剑刺向了白司颜! “贱人!我杀了你!你算什么东西?!竟敢抱大哥!还敢亲他!我杀了你!杀了你!” 闻声,众人这才猛然一惊,恍然回了魂,然而江羽柔冲得很快,原本就没多少距离,等他们反应过来想要拦却是已经来不及了。 百里月修眸光微微一凛,当即弹出了一枚飞镖打在了江羽柔的后膝上。 “啊!” 江羽柔吃不住痛,当下尖叫一声跪在了地上,然而满心满眼被怒火焚烧,双手却未曾收回,直直地朝白司颜刺了过去! 百里月修没想到她这么难缠,不禁变了脸色,低呼一声。 “小心!” 话音落下的刹那,却听白司颜“哎呀”了一声,摔到了地上,而那把长剑则是笔直刺到了百里雪篁的身上! “哐啷!” 长剑落地,江羽柔死死瞪大了眼睛,无法相信……百里雪篁竟然为了那个家伙,挡了她一剑! 然而,看着猩红色的血迹在那片如雪的白衣上缓缓晕开,像火一样几乎能灼伤人的眼睛,残酷的事实不容得她不信! “不可能!这不是真的……不可能!我不信!贱人!我杀了你……贱人!不可能……” 见爱慕已久的男神帮她最憎恶最瞧不起的女人挡剑,江羽柔瞬间崩溃了表情,丧失理智般又哭又笑,又叫又骂,把所有的丑态地暴露了出来,叫人看着厌弃不已。 圣宣王不堪其扰,立刻挥挥手厌烦地下令。 第31节 “来人,斩了她的双手!把她给本王扔出去!” “是!” “慢着!”见侍卫拔刀就要砍,白司颜立刻拦了一句,“她已经疯了,再砍了她的手跟杀了她有什么区别?他人欲害我性命那是他们心肠歹毒,我若反害于她,跟她们又有什么区别?就留她这双手,轰出去便罢了……” 闻言,众人再次被白司颜的圣母光芒感动到了,见她在这样的屈辱之下还能不计前嫌对江羽柔宽容以待,先前嘲笑过她的仆婢们顿时羞愧地无地自容,发誓以后再也不敢说她半句不是,一定要加倍的补偿她! 唯独江羽柔声色凄厉,骂声连连! “贱人!我不要你可怜!不要你假惺惺!都是你害我的!都是你害我的!” 皱了皱眉头,圣宣王不耐烦地又哼了一声。 “让她闭嘴,扔出去!” 这一回白司颜没再阻挠,只哂笑着看江羽柔被一记手刀砍晕,像是拖麻袋一样被拽了出去,狷狂的面庞上满是不甘的神色,狰狞得很是触目惊心! 待屋子里再度安静了下来,白司颜才转过身,像是刚刚发现百里雪篁被刺伤了一样,不由惊叫了一句,忧心忡忡地扑上去想要帮他察看伤口。 “啊!大哥你受伤了!” “不碍事。” 漠然地挥开她的手,百里雪篁转身便走,冷冽如霜的面容上自始至终没有任何表情,只在走过转角时候,伸手拔下后颈上一根细长的银针,拿在眼前看了一眼,尔后随手射进了柱子里,直至没根。 看来,他的三妹确实变聪明了。 不仅会耍花招,还会用银针制住他的穴道暗算他,叫他一下子没有防备动弹不得。 虽然不知道百里月修在背后搞什么鬼,不过……倒是有些意思。 折腾了大半天,大伙儿也有些累了,在送走王爷和王妃之后便纷纷散了开。 见白莲花母女三人组大败而去,白司颜心满意足,也有些饿了,在回到闺房屏退下人之后,就拉着杏儿一起吃点心一起回味刚才的大快人心! 百里月修虽然也很想坐下来喝喝茶聊聊天,然而事情还没有完全了结,身为不要钱的劳动力,某二哥被白司颜物尽其用,以“榨干对方身上所有的利用价值”为使用原则,毫不留情地就被派去执行“斩草除根”的秘密行动。 待到三更半夜,白司颜忽然觉得呼吸有点困难,不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借着昏暗的月光看到了近在咫尺的那张脸,差点吓得尖叫了起来,立刻浑身一颤甩手挥开了搭在胸口的咸猪手,往后退开了半米! “靠!大半夜你跑我床上来干什么?!” 慢悠悠地坐起身,百里月修懒懒地打了个呵欠,继而才睁开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白司颜堪比搓衣板的瘦削身材,扯起嘴角笑了笑。 “躲那么远做什么?你放心好了,在把你喂胖十斤之前,我是不会对你下手的……你也知道,就你这一身的骨头,实在是没什么手感。” “喂猪啊你!还十斤!你以为你是采花贼吗?还‘不会对你下手’!说吧,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百里月修盈盈一笑:“办好了。” 白司颜微微一惊:“这么快?!” “本来就不是什么难事,再加上最近城里的治安也不是很好,她们被逐出了王府就跟寻常的百姓无异,听过‘命如草芥’这个词儿么?在这个朝代,无权无势的人就跟草芥一样,就算是凭空消失了,也不会有人去关心。” “那她们现在在哪里?” “典狱司。” “那里的人……靠得住吗?” 闻言,百里月修没有直接回答,只勾起眉梢笑着反问了一句:“你觉得我靠得住吗?” 白司颜想也不想:“你肯定靠不住啊!” 百里月修跟着二话不说就下了床:“那我现在就去卖了你!” “喂!”白司颜立刻拉住了他,无聊地翻了翻白眼,“当我开玩笑。” 百里月修却是纠缠不休,挑眉又问了一遍:“那你觉得我靠不靠得住?” 白司颜满是无语地瞪了他一眼:“靠得住!” 百里月修扯起嘴角,还没来得及表扬她,就听到白司颜接着小声嘀咕了一句“才有鬼!” “嗯?” “咳……”挥挥手,白司颜皮笑肉不笑地哄了他一句,“你幻听了,话说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你当然没有感觉了,睡得跟猪一样,怎么叫都叫不醒。” “你才睡得跟猪一样!”哼了一声,白司颜毫不留情地一脚踹了过去,“下去,快下去!” “干嘛这么小气,床这么大,你一个人又睡不了整张床。再说了你睡相这么差,没有我帮你挡着,你滚下去怎么办?一起睡不是更有安全感吗?” “谁要跟你一起睡了!狗妞说了,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今夜里月色这么好,是个挥锄头的好时机,走……给姐带路,姐要去除草!” “除草就除草,干嘛还要说挥锄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要去挖墙角呢……” “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喜欢半夜里往别人的床上爬啊?色魔,连我都不放过,简直丧心病狂!” “你这话听起来……怎么觉得有点奇怪?” “别废话了!快走!” 趁着夜色,两人换了身夜行衣,偷偷摸摸地溜出了王府,坐上早就准备在街头的马车,咕噜噜地滚到了城西的典狱司里——典狱司,顾名思义,就是传说中的大牢。 百里月修之所以把江羽柔母女带到这里来,一来是不想脏了自己的手,二来,更重要的自然是因为这里的行刑手,是个让人销魂蚀骨的个中高手。 “哗啦啦”扯下铁链,看到铁门被缓缓推开,被无端抓到大牢里的母女三人立刻惊醒了过来,一睁眼就看到白司颜笑盈盈的面容,三人几乎同时跳了起来,怒不可遏地怪叫。 “是你!小贱人!果然是你害的我们!二、二少爷……原来连你也……” “呵呵,”扯了扯嘴角,白司颜幽幽一笑,并没有走进去,“我来只是想告诉你们一个做人的道理,多行不义必自毙,不过现在你们也用不到了,但我觉得做人和做鬼应该是一样的道理吧?你们觉得呢?” “什么?!你想害死我们?!” “百里长歌!你好恶毒!天底下怎么会有像你这么心狠手辣的女人?!” “你不是百里长歌!你到底是谁?” 对上江羽柔刻毒的视线,白司颜不由挑了挑眉梢,心想这朵白莲花果真不简单,能怀疑到这份上,没点脑子和胆量是绝对做不到的,只可惜她的才智和心机都用错了地方,要不然……她说不定还会跟她成为很好的朋友,一起装装白莲花,骗骗男盆友什么的。 然而,道不同不相为谋,她白司颜立志成为的是一朵正直正义的白莲花,才不是一朵黑心黑肺的黑莲花呢! 勾起嘴角,虽然知道江羽柔活不久了,但白司颜并没有打算让她死得太瞑目,故而对她的质问只哂然一笑,既不肯定也不否定。 “你不是很聪明吗?那就自己猜好了。” 听到这话,江羽柔立刻目光一凛,转向百里月修大叫:“二哥!你别被她骗了!她不是长歌!她绝对不是百里长歌!你别信她的鬼话!” 对此,百里月修却是伸手一把揽过了白司颜的肩头,转而笑眯眯地看向江羽柔,一脸气死人不偿命的表情。 “我就是喜欢被她骗,我就是相信她的鬼话,我就是喜欢她不喜欢你们……” “你……!”没想到百里月修会这么说,江羽柔愣了一愣之后,彻底就被逼疯了!“啊啊啊啊啊!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我要杀了你!杀了你们这对狗男女!啊啊啊!” 白司颜:“……” 虽然她知道百里月修是在帮她,但就算是站在同盟的战线上,她还是忍不住觉得……这个男人好贱啊有没有?! 见到百里月修两人走出来,肚子一人坐在门外的狱卒不由抬眸看了他们两眼,问道。 “要怎么处置她们?” 白司颜抬眸,本以为行刑手会是个面容可怖的男人,却不想坐在桌子边的那个家伙却是个看起来很斯文的年轻人,只是脸上斜着划了一道长长的疤痕,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 百里月修走过去坐下,倒了杯酒同他干了一杯,继而才转过头来,问向白司颜。 “你想让她们怎么死?只要你说得出,他都可以做到。” “真的吗?”微微挑起眉梢,白司颜有些好奇,不免侧头想了想,才开口回答,“她们以前没少拿针扎我,不如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每天给她们扎一千根针,扎满七七四十九天,如何?” 穿着青衫的年轻人点点头,又喝了一杯酒,道。 “这个简单,还有别的要求吗?” 百里月修淡然一笑:“以防万一,最好能毁掉容貌,割去舌头,再断掉她们手筋和脚筋……” “呃……会不会太血腥了?”白司颜忍不住斜睨了他一眼,“看不出来你居然这么残忍,连女人都不放过……你还是男人吗?” 回过头,百里月修满眼宠溺:“别怕,我对你一直都是很温柔的。” “不行……”忍不住浑身抖了抖,白司颜立刻坐开了半米,“我要离你远一点。”如果您觉得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8.r] ☆、47、女儿要去天岐书院! 恭喜您获得一张月票 三个人坐得离牢房并不远,说话的声音也只是像惯常那样,并没有刻意压低,所以隔着一扇栅栏式的铁门,江家母女将他们谈论的内容听得一清二楚,听到扎一千根针的时候,江氏就忍不住跳脚开骂,宛如泼妇骂街一般,怎么恶毒怎么诅咒,吵得整个狭窄的密牢都嗡嗡作响。 青衣狱卒和百里月修却像是自带屏蔽功能一样,对此恍若未闻,只有白司颜皱了皱眉头,觉得有点头疼。 一听说要毁容,江羽柔立刻就尖叫了起来,用更加恶毒的字眼咒骂白司颜……边上,江羽圆则是疯狂地大笑了起来,像是触到了痛处,扯着江羽柔的头发又干了一架。 白司颜被她们吵得一个脑袋十个大,有些受不了那群疯女人的叫嚣,即便拉着百里月修就要走人。 见到她离开,江羽柔怨恨不能,声音顿时凄厉到了极点! “百里长歌!你别走!你给我回来!你今天这么对我,迟早会遭报应的!我诅咒你身败名裂死无全尸!不得好死——” 听着她的声音太过刺耳,百里月修不禁蹙了蹙眉头,正要给她一点教训。 却见青衣狱卒已经站起身走了过去,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出手,只见袖子一晃,寒光一闪,就有东西“啪”地掉到了地上,血肉模糊的一团,看着很有些骇人。 待看清那掉落在地上的是什么,牢房里另外两个女人立刻就惊悚的尖叫了起来,只是还没叫上一阵,就接连失了声……霎时间,三个女人齐齐张着噗噗往外冒血的嘴,痛得扭曲了面容,啊啊啊地在挣扎着,场面看起来残忍而惨烈,整个密牢却是瞬间安静了许多。 “别管她们了,我们走吧。” 拉起白司颜的手,百里月修收回袖子下的暗器,下意识走上前两步,挡住了白司颜的视线,大概是不想让她看到这种血腥暴力的场面。 察觉到他这个颇为“绅士”的举动,白司颜不由微微挑了挑眉梢,勉强对这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男人有了……那么一点点的改观。 结果,下一秒,百里月修抬起她的爪子,垂眸看了一眼,继而摇摇头评价了一句。 “你还是太瘦了,手腕细得有点过分,牵你的手就跟牵着狗爪似的……” “狗爪泥煤啊,”一甩手摔开了他的咸猪蹄,白司颜瞬间变了脸色,把刚刚冒出来的那一丢丢好感碾得连渣子都不剩,“你怎么不说你自己的是熊掌?!” “是啊,我是熊掌,”不以为意地应了一声,百里月修加快步子追上来,顺势又搂住了白司颜的小蛮腰,略微上翘的桃花眼勾勒出万种风情,看起来撩骚而又欠扁,“专门摸鱼偷腥的。” “把你的熊掌拿开好吗?”白司颜嫌弃地瞪了他一眼,想要甩开,却是拗不过他的力道,“放开我,别动不动就往别人身上招呼,小心被人当成变态揍得连母妃都认不出来……” 百里月修还是理所当然地揽着她的腰身,一边走一边还故意收紧了几分,将白司颜整个人都按着贴到了他的身上。 第32节 “本少爷当然不会随便往别人身上招呼,可你又不是别人,你是本少爷的小宠物,自然是本少爷爱怎么抱就怎么抱……不过,话又说回来,你不是很喜欢别人这么抱你吗?” “开什么玩笑?谁说我喜欢别人抱了?!” “啧啧……自己做的事这么快就翻脸不认账了,本少爷可还记得,刚不久之前,是谁在众目睽睽之下,恬不知耻地对人说‘要抱抱’的?” 捏着调子,学着白司颜的语气,百里月修把“要抱抱”三个字咬到那叫一个旖旎绵长,顿时抖得白司颜落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靠!说你是变态你还真是啊!干嘛这么恶心学我说话……” “哈哈,”看到白司颜一脸蛋疼的表情,百里月修却是没来由地觉得心情很好,揽着她的腰身纵身跃上了马车,走了一阵,忽然间又冷不丁地冒出了一句,“难道你喜欢他那种类型的?” 听他没头没尾问了这么一句,白司颜完全不懂他在说什么。 “什么喜欢他那种类型?他是谁?哪种类型?” “还能有谁,百里雪篁啊……你不是对他又抱又亲的嘛?明明知道人家讨厌你,还那么主动地投怀送抱,怎么不见你对我也主动一点?” “呵呵,我会喜欢他?!”忍不住翻了翻眼皮,白司颜表示对百里月修的判断力持怀疑态度,“他那种面瘫,冷飕飕的,一副看谁都不顺眼的样子,我又不自虐,怎么可能会喜欢他?!” “那你干嘛对他那么热情似火?”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对他热情似‘火’了?我只不过是看江羽硬对他那么痴情,才故意逗他玩两下,气气那朵黑莲花。” 勾了勾嘴角,百里月修这才和颜悦色地笑了起来。 “真的只是因为江羽硬才逗他玩的?而不是像我逗你这样?” 看不惯一个大男人这么八卦,白司颜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逗你妹!” 百里月修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你本来就是我妹。” 白司颜膝盖一疼,忍不住抽了抽眼角,随即“呵呵”了一声,转过头不再搭理他! 默了一阵,百里月修不禁觉得无聊,还是有些好奇,便又伸手戳了戳白司颜的肩头,继续八卦。 “这个也不要,那个也不要,那你究竟喜欢什么类型的?” 见他缠得紧,不问到答案就不罢休的模样,白司颜不得不侧过脑袋认真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尔后像是想到了什么绝妙的形容词,顿时狗眼一亮,脱口而出。 “暖男,我喜欢暖男那一类的!” “暖男?这算是什么类型?我也很暖啊,”百里月修狐疑地敛了敛眼睑,一本正经道,“只要不是死了超过两个时辰的男人,都算得上是暖男吧?” “……!” 听到这话,白司颜顿时一阵心肌梗塞,觉得她是真的没有办法再跟他继续这么不愉快地交流下去了! 见白司颜杏眼一瞪,一副要厥过去的样子,百里月修还很认真的牵过她的爪子,往心口上一按,继而道:“你摸摸看,很暖的吧?所以……你是不是在暗示,你其实暗恋我很久了?” “呵呵,”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看着百里月修一派自我感觉非常好的表情,白司颜下意识就想泼他一桶冷水,当即改了口,“算了,实话告诉你吧……我确实是爱上雪篁了,我对他一见钟情了,所以不管你是冷男还是暖男,我都不会对你有任何的好感!” 百里月修自然不信:“他对你那么冷淡,你喜欢他干什么?” “难道你娘没告诉过你,女人都是喜欢倒贴的吗?我就是喜欢他不喜欢我,这样征服起来才有成就感啊!” “你死心吧,自从你去年偷看他洗澡被发现,被他一掌拍成了重伤,在床上躺了整整三个月才下得了地之后,全王府上下的人都知道百里雪篁很讨厌你……为了避开你,他还特地搬到了最偏僻的北苑,派了十几个奴才守着,就是为了拦着不让你进去。” “靠……你、你怎么不早说!” 要是早知道她跟百里雪篁之前有这么一段过节,哪怕吞了一万个熊心豹子胆,她也不敢跟那个大面瘫“要抱抱”好吗?!这纯粹就是找死的节奏啊有没有?!而且她居然还对他耍了个小手段,妥妥地又把他给得罪得更深沉了! 现在回想起来简直可怕……要不是有父王和母妃在场,百里雪篁一定毫不犹豫地就把她给宰了吧?! 真是太可耻了,没想到这身子的前主人竟然花痴到了这个地步……在大街上乱扑人就算了,居然丧心病狂到连自己的哥哥都不放过?!还那么卑劣地跑去偷看他洗澡?!这是节操碎了一地的节奏吗?! 难怪江羽柔对她厌恶之极恨之入骨,男神健美精壮的肉体连她都没有见过,却被这个花痴看光了去,醋坛子不打烂了才怪! 嘤嘤嘤,她能换个身子吗?这天天在王府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让她那张老脸往哪儿搁啊?! 看着白司颜心有余悸一脸惶恐的神态,百里月修满足地勾了勾嘴角,抬起手来轻轻拍着她的脑袋,笑着安抚了一句。 “别怕,有二哥在,不会让他欺负你的,只要你以后不去招惹他就行了。” “呵呵!”一把拍开他的熊掌,白司颜忽然挑起眉梢冷笑了三声,秀气的面庞上一扫而去慌乱的神色,转而换上了不以为然的表情,“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相信你吗?要是雪篁真的像你说的那样憎恶我,便是碍于母妃的情面硬着头皮抱了我,又怎么可能会抱着我站了那么久,还帮我挡了黑莲花的一剑?” 闻言,百里月修微微眯起眼睛,颇为奇异地扬了扬眼尾,反问道。 “你确定他是在帮你挡剑?而不是你自己眼疾手快从他身上掉了下去,不小心挡住了他的视线,才让黑莲花失手刺到了他的身上?” “哼……” 被戳穿了真相,白司颜微微有些心虚地哼了一声,转而抬起下巴,对上百里月修略带嘲弄的目光,即便端着底气十足的架子地反诘了一句。 “当时情势那么危急场面那么乱,你又怎么肯定雪篁不是为了我才挡那一剑的?不像某些人,天天把自己夸得跟什么似的,一到紧要关头根本就派不上用场,要是真的指望你……呵呵,我早就被捅成一个大窟窿了……” “我当然肯定,”百里月修却不是容易糊弄的,精明得像一只修炼了千年的老狐狸,“要不是你挡到了他的视线,以雪篁的武功,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被刺伤?” “切!”不屑地挑起眉梢,白司颜本着不见棺材不掉泪的原则,继续振振有词,“就当是我主动从他身上跳下去的好了,但雪篁抱着我那么久,被我亲了一口也没生气,这可都是有目共睹的,你又有什么牵强附会的理由可以拿出来解释?要是按着你说的那样,雪篁早在我亲完他之后,就一掌把我拍飞了好吗?” 说到这一点,百里月修也是有些奇怪,当时百里雪篁的反应确实出乎意料。 不然以他绝然冷漠的性子,即便是看在母妃的情分上没对白司颜痛下杀手,也不会任由她挂在身上得寸进尺,而且凭他的眼力,大概早就看出了白司颜是故作可怜装腔作势。 等一下,情况好像不太妙…… 百里雪篁确实很讨厌以前那个纠缠不休的百里长歌,哪怕是吃饭都不愿跟她同一桌,可要是让他发觉百里长歌已经不是从前那个花痴了,难保他不会对白司颜生出几分好感来……否则,百里月修还真没办法解释,百里雪篁那时候为何会放任白司颜在挂在他身上作威作福,对着黑莲花耀武扬威? 等了半晌也没见百里月修再开口辩驳,白司颜不由得意洋洋地翘起嘴角,得瑟道。 “怎么不说话了?编不下去了是不是?这下你总该承认,雪篁对我其实也没有那么讨厌吧?虽然我以前可能确实很招人嫌,但现在我已经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浪子回头金不换!像姐这么有人格魅力的人,相信过不了多久,雪篁就会深深地爱上我了……哦呵呵呵呵……” “呵呵……”察觉到了危机感,这下轮到百里月修冷笑了,“你别高兴得太早,他是你的大哥,你们不会有好结果的。” “那又怎么样?”白司颜不以为意,丝毫不放在心上,“你还是我二哥呢,也没见你有多检点啊!再说了,就算以后真的不能跟篁哥哥在一起,只要我们曾经相爱过,我也死而无憾了……” 听到白司颜情意绵绵地把“雪篁”这个称呼升级成了“篁哥哥”,百里月修顿时就忍不住吃味了。 “什么‘只要曾经相爱过’,也不嫌矫情……还‘篁哥哥’,你可千万别告诉我,你是认真的。” “我当然是认真的!你以为我像你一样那么喜欢骗人吗?你一开始不也怀疑了吗?那我现在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你的怀疑是对的,我喜欢的就是篁哥哥那种类型的……你如果还想继续当我的好二哥,就仗义一点,帮我保守这个秘密!” “叫我修哥哥。” “……什么?” “叫我修哥哥,晚上把床分我一半,我就帮你保守秘密。” 扭过头,白司颜抵死不从。 “不叫!不分!” “那我就去告诉父王和母妃,你对雪篁有不伦之情,让他们棒打鸳鸯拆散你们,不给你们任何见面的机会。” “那你就去说好了,父王和母妃又不是傻子,单凭你的一面之词,谁会相信啊?” “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亲了雪篁,还觉得他们不会怀疑?” “我、我亲的只是脸啊!” “男女授受不亲,别说是亲脸,哪怕就是牵个手,也是私情……再给你一个机会,叫我修哥哥。” “……好困,”打了个呵欠,白司颜扬扬手,脚尖一落地即便转身走人,“我先回房睡了,你别跟过来,不然我就去篁哥哥房里睡了……哼!” 看着那个娇小的身影消失在转角,百里月修没再跟过去,只半眯起眸子,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眉眼之间隐约染上了几分伤心失落……就好比自己悉心呵护养大的哈士奇转眼就腆着脸皮没节操地投入到了别人的怀里一样,那种当爹嫁女儿的心情,确实让人觉得很不爽。 虽然他并不相信白司颜说的那些鬼话,但不管怎么说,百里雪篁对白司颜的态度转变,多多少少都有些……可疑。 更何况—— 白司颜的身份在王府里从来都不是秘密,府里人多嘴杂,难保什么时候就说漏了嘴,传到了白司颜的耳里。 再加上母妃一直有心撮合百里雪篁和长歌,本来他就对白司颜不怎么放心,倘若百里雪篁真的对她起了兴致……那个男人,绝对不是个容易对付的家伙。 艾玛,压力好大! 为什么白司颜就不能穿到普通一点正常一点的姑娘身上,偏偏拣了百里长歌这么一个充满了槽点和传奇色彩的身份?搞得他想安心地养一只专属宠物都不行。 “吱呀!” 走过去关紧了最后一扇窗子,确保整个屋子严丝合缝,连只耗子都钻不进来,白司颜才满是心塞地走到床边蹦了上去,对这个天天晚上被百里月修爬床的世界表达了最深沉的抗议! 在马车上对她动手动脚也就算了,特么回到了王府还这么不安分,不知道府里人多眼杂吗?丫不在乎别人的流言蜚语不把脸面当一回事,她可还是要当一朵纯洁无瑕的白莲花的好吗?这么大喇喇地养了一只采花狐狸在自家的宅院里,还没法子赶走,真是太让人没有安全感了有没有?! 不行!一定要想办法让百里月修出趟远门,不然她非得被他烦死不可! 再不济,他不走……她走! 只可惜,白司颜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好一阵子,也想不出什么绝妙的法子来,昏昏沉沉地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白司颜是被美食的香味给熏醒过来的。 然而一睁开眼睛,就看到百里月修翘着二郎腿坐在床头,拿着一个鸡腿在面前强转圈,好像是在施什么法术一样,一边晃一边嘴里还念念有词。 “叫修哥哥,叫修哥哥,叫修哥哥……” “天啊……怎么又是你,你到底是有多闲啊,这么阴魂不散……”激动的表情瞬间就被愤怒所取代,白司颜闷声骂了一句,转而眼睛一闭又栽回了枕头上,“杀了我吧!” 听到她的声音,杏儿立刻蹿了过来,叽叽喳喳地开始倒豆子。 “小姐小姐!你可算醒了!这太阳都晒到屁股了,奴婢叫了你好几回,也没能叫醒你,王妃都过来看你三次了,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急急忙忙地找了大夫过来,却说你只是睡沉了……还是二少爷有办法,这才刚坐下没多久,就把你叫醒了呢……” “……”原来是这样吗? 可是这么丢脸的事情,能不能不要说得那么大声啊摔! 不得已,白司颜只好从床上爬了起来,一把拍开百里月修拿着鸡腿的爪子,继而在他戏谑的目光中随手抓了件袍子披在身上,跳下床就走到了外堂,无声地抗议着他无孔不入的骚扰! 刚绕过屏风,在目光触及满满当当摆在桌面上的一大堆吃食的刹那,白司颜的心情瞬间就美丽了起来,幸福来得太突然,让她有些承受不住。 “怎、怎么会有这么多吃的?” “哦!听说小姐最近胃口好了许多,这些是王妃送过来给小姐补身子的,这些是太君派人特地从宫中请了御厨过来做的,还有这些……是府里的下人们觉得以前对小姐太不好了,心中过意不去,就在私底下给小姐开了小灶……” 就酱紫,为了弥补对百里长歌的亏欠,府里上上下下每天都做了很多的好吃的送过来,以一种要把白司颜喂得膘肥体壮的架势,把白司颜喂得……膘肥体壮了。 于是,某一天。 白司颜在穿衣服的时候,忽然“嘶啦”一声,把袖子给……撑、破、了! 石化了片刻之后,白司颜的心头顿时咯噔了一下,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即便快步走到铜镜前,对着镜子里的人像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看了一遍,随后悲剧地发现,她好像—— 真!的!长!胖!了!很!多! 第33节 因为在穿越之前,白司颜是那种无论怎么胡吃海塞都不会长肉的体制,所以她在吃的方面从来都没有节制,但是穿越到了这个身体之后,竟然变成了一吃就胖的身材……这简直就是对吃货最大的惩罚有没有?! 正当白司颜瞪大眼睛仿佛被雷劈中了似的一眨不眨,站在一边的杏儿在一愣之后,居然还喜出望外地叫了一声。 “太好了!小姐你终于长胖了!” 话音落下的前一秒,屋子里突然“砰”的响起一声巨响,却见白司颜一拳砸翻了梳妆台,浑身散发出一股慑人的气息,缓缓侧过神来,对着杏儿一字一顿。 “你说什么……本小姐长胖了?” 杏儿眨了眨无辜的眼睛,不太理解白司颜为什么会生气,但还是立刻噤了声,心惊胆战地抖了两下肩膀。 “可不是么,胖了好大一圈呢……” 就在下人们被白司颜强大的气场震得惊呆了的时候,每天都闲得蛋疼、像是例行公事一样要来白司颜的闺房转上两圈的百里月修却是笑盈盈地走了进来,对上白司颜火光烁烁的眸子后,嘴角上扬的弧度顿而更深了三分。 行至白司颜的跟前,百里月修随手捏起她的下巴,左右瞧了瞧,继而不怕死地刺激她。 “你看,下巴都圆了,肉嘟嘟的,还不肯承认自己长胖了吗?不过……以前尖得跟锥子似的,有些硌人,现在圆润了不少,手感倒是不错……” 一时间无法接受如此残酷的现实,白司颜只在心头哗啦啦地淌着血,就连跟百里月修斗嘴的心情都没有了,任由他对着自己“肉嘟嘟”的脸蹂一躏了好一阵子,才仿佛恍然惊醒似的,一把拂开了他的爪子,随即转过脑袋,对着那满桌子五颜六色的零食糕点做了一个最沉痛的道别,继而一扬手,壮烈得宛如英勇就义一般—— “全部都给本小姐拿下去!” “可是……这些都是小姐你最喜欢吃的呀!” 上下打量了一眼白司颜稍显丰腴,但绝对算不上胖的身材,杏儿由衷地觉得能把三小姐养成这样……明明就是一件很有成就感,很让人觉得自豪的事情啊。 “什么都不要说了!全都撤了!以后也不许再拿进来!” 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白司颜缓缓闭上了眼睛,像是亲手杀死了自己最爱的男人那般,满脸的沉郁悲恸,看得百里月修都忍不住动容了。 “其实也还好啦,没有那么夸张……我倒是觉得胖点挺好的,抱起来软软的,舒服。” “那你去抱母猪好了!更肉、更软、更舒服!” 愤愤然地丢下一句话,白司颜忽然一拔腿就跑了出去,杏儿见状立刻惊呼了一声,追了上去。 “哎!小姐!小姐你千万别想不开啊小姐!母猪又脏又臭的,小姐你怎么能拿自己跟母猪比呢!你可比母猪漂亮多了……” 剩下的仆婢面面相觑,看了眼那个被推翻的梳妆台,又看了眼满桌子的吃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看向百里月修求助。 “二少爷,这……” 叹了口气,百里月修抬了抬手,吩咐道。 “都搬走吧,留几盘清淡的就够了。” “是。” 众人这才应声点头,陆续把腊肠肉脯蜜汁鸡爪香酥鸭翅神马的给默默撤了下去。 那厢,白司颜在惊觉自己很有可能是个喝凉水都会发胖的体质之后,顿时受到了极大的刺激,一口气跑出闺房直接就冲到了王妃的面前,气壮山河地吼了一句! “母妃!女儿要练武功!” 届时,王爷和王妃正在用早膳,闻言不由惊了一惊,齐齐放下筷子转过头来,奇怪地看向她。 “你一个姑娘家,又不用上战场打仗,能学好琴棋书画就不错了,练武功做什么?” “可不是,学武功很辛苦的……自从你出事之后,你父王就专门给你加派了两名暗卫,有他们保护你,就凭江湖上那些不入流杀手的武功,别说再伤着你,就是想要近你的身也不是容易的事儿。” 边上,百里雪篁自顾自喝着粥,当是没看见她一般,就连眼神也没斜过来一眼。 当然,白司颜也没看他一眼,她现在心心念念想的就只有两个字,那就是—— 减!肥! “跟刺客没有关系,跟打仗也没有关系……”对上一干人投射过来的惊异视线,白司颜顿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言行太粗犷了一些,当即收敛表情,放柔了语调走上前,拉起王妃的手臂撒娇,“女儿就是想学武功,母妃你就答应人家嘛答应人家嘛……” “可是,”王妃还是有些不解,“好端端的,你怎么突然想起来要学武功了?” 抿了抿嘴唇,白司颜不免觉得“减肥”两个字有点难以启齿,正想着要怎么解释,门口就传进来一个贱兮兮的声音,替她把话说了。 “三妹想学武功……是为了减肥。” 听出了百里月修语气里的幸灾乐祸,白司颜立刻怒目而视,杀过去一记眼刀。 “减肥?”微微沉吟了一句,圣宣王不明所以地蹙了蹙眉头,“是什么意思?” “三妹这段时间吃了太多的东西,长了不少的肉,刚刚穿衣服的时候把袖子都给撑破了……”在某人怒火中烧的视线下,百里月修却是不怕死地揭她的短,口吻还很是刻意,“所以她觉得自己长太胖了,想要练武功保持清秀的体形。” 闻言,王妃这才恍然大悟,点点头附和了一句,回头仔细打量了白司颜两眼。 “是挺能吃的……不过,看起来也不胖啊!” “孩儿也觉得不胖,姑娘家太瘦了不好,稍微有点儿肉抱起来才舒服……”笑盈盈地走进来,百里月修顺势坐在了百里雪篁身边,转而侧过头追问了一句,“大哥,你以为呢?” “啪嗒”放下了筷子,百里雪篁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继而无视百里月修眼中挑衅的神色,表示不想参与到这么无聊的话题中来,即便站起身朝圣宣王和王妃微微俯首,道。 “孩儿吃完了,先告退了。” 见他转身就走,自始至终没看白司颜一眼,百里月修不由笑着挑了挑眉梢,回过头朝白司颜递去了一个“你看,他根本不理你”的眼神。 被他这么一瞟,白司颜自然不甘心落了下风,立刻就开口叫住了百里雪篁。 “大哥!等一下……” 百里雪篁却是没怎么给她面子,径自走了开去,并没有停下步子。 见状,百里月修笑得更得意了。 白司颜更加不爽了,即便抬起头来可怜巴巴地看向王妃:“母妃……大哥他……” 王妃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当下朝着百里雪篁的背影冷然地喊了一声。 “雪篁,长歌刚刚叫你,你没有听到吗?” 拗不过王妃,百里雪篁只得顿了顿,转过身来看向白司颜。 “什么事?” 朝百里月修投去一个“哼”的眼神,白司颜立即松开了王妃的手臂,像只摇着尾巴的小狗一样奔到了百里雪篁的跟前,满是崇拜地看着他。 “大哥!我那天看到你在花园里练剑,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你教……”本来白司颜是想说“你教我好不好”的,但是转念一想这个冷漠无情的面瘫肯定会拒绝她,便立时改了口,“你是哪里学来的?我也想去学!” “你去不了。” 淡淡地留下这四个字,百里雪篁就又漠然地转过身,抬脚迈出门槛走没了身影。 “是啊,你去不了。” 百里月修继续幸灾乐祸地重复了一遍。 皱了皱眉头,白司颜不爽地反问他:“为什么我去不了?为什么大哥可以去,我就不可以去?” “雪篁和月修的武功都师承天岐书院,那个地方不招收女学生,”见白司颜一脸较真,不像是闹着玩的,圣宣王不免开口解释了一句,继而道,“你要是真的那么想学武功,就让你二哥在府里多留一些时日,指导你练武。” 一听到要让百里月修留下来教她武功,白司颜瞬间就不淡定了,几乎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赶在百里月修答应之前就果断拒绝了他! “不行,女儿要学就要学最精纯最正宗最高强的武功!二哥成天吊儿郎当的,练武还没大哥勤快,跟他学肯定学不到什么精髓……女儿决定了,女儿要去天岐书院!” 对上白司颜炯炯有神的目光,圣宣王不由一阵头疼。 “本王不是说了,天岐书院不招女学生。” 白司颜还是一脸兴奋,蠢蠢欲动,一想到去了天岐书院就能把百里月修甩开,口吻顿时就更坚决了! “女儿可以女扮男装啊,绝对不会被发现的!” “胡闹!这种话也是可以随便乱说的吗?要是不小心被发现了,给人传出去你一个女儿家整日厮混在男人堆里,本王丢面子事小,你的清誉毁了可就找不回来了!” “母妃,父王他凶我……” 在看透圣宣王威严霸气的外表之下,掩藏着一颗妻管严的心,白司颜就很明智地抱牢了王妃的大腿,但凡有什么事就找王妃帮忙,毕竟一个能把女儿宠得连白司颜自己都觉得有些发指的母上也确实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女儿就是想去天岐书院嘛!为什么大哥二哥都可以去,只有女儿不许去?难道女孩子就不是人,就不能练武,不能上学了吗?这不公平,这太不公平了……” 果然,听到白司颜这么说,王妃连半点儿苛责训诫她的意思都没有,甚至还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拍了拍她的肩头满眼欣慰地笑了一笑,点赞道。 “难为你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想法,你说的没错,女子和男子是不该区别对待,你想去就去吧……” 听到这话,白司颜蓦地一愣,有些呆住了! 尤其是那一句“女子和男子是不该区别对待”——艾玛!这是何等先进的观念,竟然出自一个封建社会的女子口中,母妃大人果真不是池中之物,实乃妙人也! 百里月修也是微微一愣,不无诧异地投来了惊奇的目光,方才他一直没开口阻拦,就是笃定了父王和母妃绝对不会同意白司颜这么荒唐的行为,所以他完全没有想到,母妃竟然这么容易就答应了下来,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圣宣王更是哑然失语,默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见王妃站起身对他招了招手。 “王爷,你过来一下,妾身有话跟你说。” 呆呆地看着母妃和父王走到了内堂,白司颜还是绝对有些讶异,忍不住回头跟百里月修对了一眼,面面相觑,一下子摸不透是个什么状况。 其实她也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情随口说了一句,心底下早就打定了主意,要是父王和母妃不答应,她就自己想办法去那个什么天岐书院……就算去不了,也要离府出走,找个高人拜师学艺!但没想到母妃不仅答应了下来,还一副很支持的样子,甚至拉着父王去做思想工作…… 对此,白司颜在觉得有些玄幻之外,只想说一句—— 有母妃如此,夫女儿何求! 能遇上这么一个极品的绝世好母妃,白司颜瞬间就觉得之前吃的那么多苦,都值了!摊上这么一个让人无力吐槽的身子,也值了! 没过多久,圣宣王和王妃就携手走了出来,在对上白司颜忐忑不安的实现后,王妃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圣宣王也是尴尬地扯了扯嘴角,道。 “你去准备一下吧,如果本王没有记错,下个月月初天岐书院会新纳一批学生,到时候你跟你大哥一起上山……记住了,想在书院里留下来就千万不要暴露自己的女儿身,否则被书院赶出来,父王也没有办法再将你送回去了。” “亚嘎达!女儿太爱你们了!谢谢父王!谢谢母妃!” 得到圣宣王的同意,白司颜忍不住喜出望外,激动得扑上去给了他们一个大大的熊抱,继而风一样地奔了出去,果断开始收拾行李! 剩下两位长辈一左一右地捧着被印上了烈焰红唇的脸颊,于微风之中轻轻凌乱。 “鸭个蛋……” “……是什么意思?” 挑了挑眉梢,百里月修一听闻百里雪篁也要去天岐书院,整个人瞬间就不好了! “让孩儿也去天岐书院,孩儿就告诉你们‘鸭个蛋’是什么意思。” “哼!你还有脸说,天岐书院的规矩你又不是不知道,坏了戒条被逐出书院的学生,这辈子都没资格再踏上天岐山……当年的事你若不服气,自己去找书院的长老理论!” 百里月修:“……”可是他们三年五载都不下一次山的怎么破?!如果您觉得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8.r] ☆、48、天下第一皇家学院! 第34节 只要一想到可以甩掉那个成天把她当成宠物一样,又搂又抱,又捏又逗,还不停地拿美食诱惑她接二连三地往她嘴里塞,仿佛上辈子跟她有仇似的一定要把她养得白白胖胖的“绝世好二哥”,白司颜就激动得停不下来,立刻就以一种秋风扫落叶的架势飞快地收拾好了行礼,并十分自觉地换上男装出现在了百里雪篁所住的雪园门口! “站住!” 见一个陌生的少年大摇大摆地要走进雪园,守门的两个侍卫立刻横剑拦在了白司颜的面前,气势汹汹地杀来了两记眼刀。 “你是什么人?竟敢擅闯雪园?!若要谒见大世子,在厅外候着便是,怎这般无礼闯入内院来?” 虽然之前听百里月修说过,百里雪篁搬到偏僻的北院后为了避开她的骚扰,派了不少人守着,当时白司颜以为那是百里月修故意想要气她才那么说的,毕竟这种理由听起来也太荒谬了,别说百里长歌不会武功,想要爬个墙都要费上大半天的劲儿,就是母妃和父王也不会同意他这个做大哥的用这种方式来侮辱自己的妹妹。 可是眼下,雪园的守卫却是出人意料的森严,甚至比整个王府还要来的警戒! 对上那两个守护凌厉的视线,白司颜不由撇了撇嘴角,还是很怀疑百里雪篁是不是真的那么无聊,大费周章地浪费这么多人力物力,就只是为了防着她? 要真是那样,岂不是说明这座冷若寒霜的大冰山很看重她?要不然,按着他目中无人的性子,压根儿就不会搭理她吧! 这么想着,白司颜即便勾了勾眉梢,对同样换上了男装做书童打扮的杏儿瞟了一眼。 杏儿当下领会了她的意思,上前两步拔高声调喝了一句。 “大胆!你们的眼睛都瞎了吗?连三郡主的路都敢拦?这儿是王府,又不是皇宫,有什么地方是郡主去不得的?” 听杏儿那么一喊,两名守卫顿然神色一凛,往白司颜的脸上仔细打量了几眼,才堪堪认出她来,随即蓦然变了脸色,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相互对了一眼之后才讪讪地赔了个不是。 “三、三郡主恕罪,是属下有眼无珠,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罢了,本郡主穿成这样,也怪不得你们认不出来。” 摆摆手,白司颜十分大度没有计较,迈开步子便朝里面走。 然而,还不等她走上前两步,那两个守卫就又慌慌张张地拦了过来。 “哎哎……郡主且稍候,请容属下进门禀报……” 不等他把话说完,杏儿又是一番厉声训斥。 “休得无礼!郡主又不是外人,在自家大院里找自己的大哥还用得着禀报吗?你们这些奴才是怎么当的?脑子都是木头做的吗?!” 早就听闻了杏儿怒打表小姐的壮烈事迹,两个侍卫知道她难缠,被她这个小辣椒呛得有些承受不住,不禁抬起头来转向白司颜求助。 “郡主明鉴……这真不是小的们不让郡主进门,实在是大世子立了规矩,除了王爷和王妃之外,谁都不得随意进园子,便是连二世子也一样,大世子的脾性郡主也是知道的,郡主您就别再难为小的们了……” 见他们两人满脸为难,又听说百里月修也不让进门,白司颜的心理顿时平衡了不少,即便温柔一笑,体贴道。 “知道了,本郡主不怪你们,你们快进去通报吧。” “哎,是!多谢郡主体恤!” 没想到一段时日不见,三郡主在失忆后果然变得温良纯善了许多,没像以前那般纠缠不休了,守门的侍卫立时面色一喜,甚是感动地俯身礼了一礼,继而才匆匆转身跑进了院子去禀报。 等了片刻,那侍卫还没出来,却见百里月修款步从转角折了过来。 见到白司颜被挡在门外,某宠物饲养主当即挑起眉梢扯出幸灾乐祸的笑容,施施然走上前,一扬手搭到白司颜的肩头上,见缝插针地调侃她。 “明知道人家不喜欢你,躲你都来不及,你怎么还这么不知趣?偏要梗着脖子拿热脸往冷屁股上贴?这下该了吧,被人挡在院子外不让进门,还被这么多人看见,多丢脸啊!” “哼,”甩手拂开他的手肘,白司颜不无嫌弃地往后退开了半步,转而抬起下巴哼了他一句,“别说得好像你就跟大哥很亲密一样,大哥只不过是性情冷淡了些,有原则了些,对谁都是一样一样的态度,有什么好丢脸不丢脸的?” “呵呵,”百里月修不置可否地扯了扯嘴角,见白司颜这么护着那个男人,难免有些不快,“都这样了你还帮他说话,真是没救了……不过,你也别在这儿干耗着了,大哥显然不会让你进去的。” “切,你怎么知道?说不定过会儿我就坐在里面喝茶了,也就只有你在这儿站着。” “是么?”勾了勾纤长的眼尾,百里月修眸光一烁,抬眉朝院子瞟了一眼,继而看向白司颜,不以为然地示意她,“通传的人出来了,你也该死心了。” 闻言,白司颜立刻转过身,满怀期待和紧张地看向那个匆匆跑出来的家丁。 “怎么样?大哥怎么说?本郡主是不是可以进去了?” “回郡主……”看着白司颜一脸期许的模样,家丁不无歉疚地垂下了脑袋,试图用比较委婉的说辞拒绝她,免得伤了她的自尊心,“大世子正在见客,不方便接待郡主,所以……郡主还是请回吧。” “哈哈!” 百里月修当即就笑出了声,勾着桃花眼满是戏谑地看向白司颜,一脸的喜闻乐见。 白司颜被他笑得火大,不免回头瞪了他一眼,却还是不甘心,便又朝那侍卫问道:“大哥在见客?要见多久?本郡主正闲得无聊呢,多等一会儿也无所谓的。” “呃……这个……”见白司颜这么孜孜不倦,侍卫不禁冒了些微的冷汗,尴尬道,“大世子也没说要谈多久,似乎是件要紧的事情,或许会花上一天……也说不准……” “什么?要谈一天?”听侍卫那么一说,白司颜立刻就不高兴了,“跟谁啊这么有话聊,能说上整整一天?还是说,大哥压根儿就是不想见本郡主?” “这还用说么?我早说了大哥不会见你,难得这小厮机灵,千方百计想要给你遮羞,你怎么傻兮兮地自己把这层纸给戳破了?” 叹了口气,百里月修一边毫不留情地打击她,一边走过来揽上白司颜的肩头,拐着她便要转身走人。 “走吧,别在这儿丢人现眼的了,二哥带你去吃好吃的……” “我要减肥!” “咳……那就去玩好玩的……” “你自己去吧!我可是要发愤图强学武功,成为一代盖世女侠的!才不像某人,成天吊儿郎当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抖抖肩头扔开了百里月修的爪子,白司颜还是没有要离开的打算。 见状,百里月修蹙了蹙眉心,愈发吃味了,即便剔着桃花眼挑衅地哼哼了一句。 “就算这样,你杵在这儿也没用啊?大哥又不会出来见你,你也进不去。” “谁说我进不去了?”像是忽然间想到了什么,白司颜冷不丁地促狭一笑,继而用更加挑衅的视线扫了百里月修一道,“你瞧着吧,大哥肯定会亲自出门来迎接我。” “嗯?” 百里月修狐疑地眯起眼睛,看着白司颜蹭蹭蹭地跑到边上的一棵大树下,继而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中,猴子似的攀着树枝爬了上去,动作那叫一个敏捷迅速,几乎就是一眨眼的时间,人就已经爬到了树腰上。 杏儿也是看傻了眼,好一会儿才回过了神。 待反应过来,杏儿顿时焦急地赶上前两步,对着白司颜挤眉弄眼,正要提醒她作为一朵娇弱可人的白莲花是不会爬树的,却听她家那霸气侧漏的三郡主已经捧着嘴巴双手呈喇叭状,开始对着院子里有节奏地喊了起来。 “篁哥哥!篁哥哥!我要给你生猴子!百里雪篁!百里雪篁!长歌要给你生猴子!男神!男神!脑残粉要给你生猴子!” 抬头看着那个站在高高的树枝上,一本正经喊话的美少年,百里月修忍不住狠狠地抽了两下眼角,表示他深深地被某人打败了! 听清楚白司颜在喊些什么之后,下人们各种风中凌乱,面面相觑,下意识地又往白司颜身上打量了几眼,见她蹭蹭蹭地往更高的树梢手麻脚利地攀了上去,不由默默地在心底为三郡主点了十个赞,心下不由自主地在想……凭三郡主这么灵巧的身手,说不定真能生出个猴子来。 看着白司颜越爬越高,杏儿愈发急得直跺脚,担心她不小心从树上摔下来,连连劝了好几声。 “小姐!快下来!太危险了小姐!” 白司颜却是恍若未闻,仿佛喊上瘾了似的,一边抖着树枝一边又唱又跳。 “篁哥哥!篁哥哥!我要给你生猴子、生猴子!篁哥哥!篁哥哥!我要给你生猴子、生猴子!……” 这下,就连百里月修都有点儿扛不牢了,默然地侧过脑袋,拿扇子半掩住脸,想要装作不认识她。 差不多喊了半刻钟不到的样子,院子里终于走了个白衣飘飘的人影出来,白司颜站得高,一垂眸就瞟见了,即便得意地勾了勾嘴角,转过头来对着百里月修喊,顺便还改了口号。 “篁哥哥!篁哥哥!二哥说要给你生猴子!篁哥哥!篁哥哥!二哥说要给你生猴子……” 对此,百里月修在眼角不停抽出的同时,只想问一句—— 为什么他还是“二哥”,就能不顺口也给他升个级叫声“修哥哥”什么的吗?! 见到有人从院子里走出来,守在外头的侍卫余光微烁,立刻满脸尴尬地讪笑着迎了上去:“大世子,这……三郡主要这么喊,属下也拦不住……” 垂下眼睑淡淡扫了他一眼,百里雪篁一字未发,却是瞬间叫那小厮噤了声,心惊胆战地退到了一边。 缓步走到门口,抬头看向那个拽着树枝摇来摇去玩得不亦乐乎的家伙,百里雪篁仍旧面瘫着一张冷若冰霜的脸,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恼怒或者是厌烦的情绪,连口吻都是淡如冰雪,波澜无惊,不曾掀起一丝丝的涟漪。 “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啊!大哥,你终于肯出来了!我要给你生猴子!”好不容易等到那座大冰山终于肯搭理自己,白司颜一阵鸡冻,顺口又喊了一句,尔后对上百里雪篁直扫过来的冷冰冰的眼神,霎时间觉得心脏都快要冻毙了,才赶着解释了一句,“啊不是……是二哥说他想给你生……生猴子……” “哼。” 面无表情地轻哼了一句,百里雪篁收回视线,没再搭理她,二话不说就要转身走回院子。 “哎!大哥别走啊!等一下!我不玩了还不行吗……” 眼见着千辛万苦集齐了十二只猴子才召唤出来的冰山大哥又要甩手走人,白司颜情急之下赶忙喊了一句,急急忙忙拽着树枝跳下来想要拦他,却不防在爬到一半的时候脚底下一滑,整个人瞬间就飞了出去。 “啊——!” 听到惊呼声,百里月修顿然神色一紧,抬眸见到白司颜以一种非常滑稽的姿势,像皮球般被树枝弹了两下,却是忍不住“噗”的笑出了声,继而才快步赶上前伸手去接她。 然而,还没等白司颜彻底栽下树枝,院子里忽然横空掷出一条灿金色的缎带,以迅雷之势缠上了她的小蛮腰,继而轻轻往后一拽,像是荡秋千似的绕过树枝将白司颜荡到了地上,稳稳当当地站住了脚,行云流水的一番画面看起来惊心动魄而又精彩绝伦,看呆了一众仆婢,就连百里月修都忍不住微微一诧,露出了激赏的神色。 缓过魂来,杏儿立刻奔了上去,左右检查白司颜的身子。 “小姐!你有没有受伤了?刚才真是吓死奴婢了!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现在想起来还叫人觉得心惊肉跳的……” 白司颜微喘着气,虽然没摔到地上,但掉下来的时候被树枝刮得后背火辣辣的疼,不由皱着眉头伸手去揉了几下,随即抬起头来有些怨念地瞪了百里雪篁一眼,抱怨他太不近人情……且不说他对她一直冷淡得像路人似的,就连她掉下来的时候,出手救她的也不是他这个身负保护妹妹重责的大哥! 估计从头到尾,别人多少都露出了担忧关切的表情,就他一个人在冷眼旁观,无动于衷! 大哥做到这个份上,也算是史无前例的当今第一人了! 正无声地埋怨着,眼前忽而光影轻晃,款步走一个人来,行至百里雪篁身边顿住了步子,抬眸笑着看了一眼白司颜,继而转向百里雪篁问道。 “想必这位就是圣宣王府的三郡主,令妹百里长歌?” 听到这个声音,百里月修跟着抬眼睇了过去,只见来人一身明黄色镶边的玄裳,衣摆和袖子上的花纹全是用金丝线勾勒而成的,在阳光的照射下明晃晃的闪着,看得人的眼睛都有些花了,领口处用来做纽扣的是猫儿眼的蓝宝石,诺大的一颗垂在胸前,亮光闪闪熠熠生辉。 脚上蹬着的靴子更是极为讲究,缀满了金银宝器不说,就连绣花的纹样都金贵不凡,一眼就能看出是出自名匠之手。 腰际挂着一块九头龙纹案的紫水玉佩,环着正中央一朵栩栩如生娇艳欲滴的牡丹,品相非凡而贵气逼人。 这样一身装束,无论是穿在谁的身上,都是金贵炫目,灼人眼球,无时不刻不散发着的“我是壕”的气息,充分无遗地彰显出了主人万贯家财的背景,叫人忍不住生出艳羡嫉妒以及抱大腿的欲望。 但偏偏,如此贵气的衣着穿在那个男人身上,却反而透着一股清贵闲雅的气质,仿佛只是再寻常不过的穿扮,就像平民百姓的布衣一般,甚至连富贵之气都淡下了许多。 这样说,倒不是贬低那人把名牌穿成了地摊货的意思,而是这样的装扮倘若换个人来穿,多多少少都会有点儿买椟还珠的嫌疑,免不得因为衣着太过金贵,而夺去了主人应有的光彩……就像是一匹烈性的骏马,并不是寻常人可以轻易驾驭的,稍有不合宜,只会显得粗俗不堪。 唯独那个男人,气质闲宁,温雅如玉,哪怕是全身上下都挂满了价值连城的珠宝玉器,也不能掩盖住他的半分光辉。 换而言之,这个男人本身,就足以称得上是无价之宝。 见到他出来,守在门外的侍卫即刻换上了恭谨的神色,俯身行了一礼。 “见过太子殿下。” 眨了眨眼睛,白司颜一时半会儿没能转过脑回路,只觉到脑袋周围有成千上百个“壕”字在嗡嗡嗡地打着圈儿,虽然她没有百里月修那样好的眼力,可以认出对方身上那些价值千金的衣物,但也很清晰地感受到了那股子扑面而来的高大上的气息。 尤其是听到“太子殿下”这四个字的时候,更是毫不犹豫地就把“高富帅”这三个字拍到了对方的脑门上! 自从穿越过来的第一天就把妖孽九殿下给染指后,白司颜前前后后也遇到过了不少身份尊贵的人,然而不管是将军府的四少爷,还是圣宣王府的两个哥哥……虽说他们几个都是出身名门,受过良好的熏陶和礼教,但除了自负狂妄眼高于顶嚣张跋扈和为所欲为之外,白司颜真心不觉得他们的品格有多么高雅,情操有多么的高尚! 眼下,纵然是第一次见到太子殿下,白司颜却由衷地觉得—— 第35节 只有眼前这个男人,才称得上是真正意义上的……贵族! 那种与生俱来的王者风范,低调而奢华的气质,尊贵而内敛的风度,绝对算得上是男神的典范,完美得甚至挑不出一丝丝的缺点和瑕疵! 舔了舔干涸的唇瓣,白司颜直愣愣地盯着那个男神级的美男看了整整半刻钟之后,不禁觉得有些口渴,一颗小心脏更是啪啪啪连着漏跳了好几拍,感觉快要一见钟情爱上他了怎么办?! 而且! 就算是被白司颜用这种灼热而无礼的目光直勾勾地盯了半晌,太子男神的俊颜上也没有露出任何不悦的表情,只微笑着对她点了点头,一副亲和有加的模样。 “别都杵在门口,有什么事进屋子里说吧。” 刹那间,白司颜顿觉心头怦然一动,立时就被太子殿下的那个眼神,还有那个微笑……给分分钟秒杀了! 感觉整个人都在一瞬间被治愈了呢! 什么叫暖男,这才是真正的暖男有没有?百里月修算什么暖男啊,要不是她自我调节能力好,早就被他气死了好吗?! 有了太子殿下的金科玉律,百里雪篁也没再开口说些什么,只淡淡地跟在太子的身后走进了院子,守门的侍卫自然也不要再行阻拦,纷纷陪着笑对白司颜做了个里边请的手势。 “郡主,外头太阳大,还是快些进去吧!” 杏儿也是面色一喜,微微羞红了脸,赶上前去催促白司颜。 “小姐,小姐……还愣着干什么?可以进去了呀!太子殿下都发话了……” 然而,白司颜还是目光炯炯地立在门口,一动未动,甚至连眼皮子都没眨一下……嘤嘤嘤,她也知道,她现在一定是花痴死了!可是太子殿下真的太有魅力了,完全低挡不住好吗! 扫了眼白司颜痴痴的神态,百里月修不免有些心塞,上前两步就拿扇子在她面前晃了两下。 “喂!傻了吗?你不是说要给大哥生猴子吗?怎么转眼就对着别的男人看直了眼睛,连话都不会说了?” 晃了一阵,见白司颜还是没有反应,百里月修转而又收起折扇,拿扇骨往她脑门上敲了一下,白司颜这才吃痛地皱了皱眉头,抬起头来白了他一眼。 “干嘛打我?很疼的好不好!” 扯了扯嘴角,百里月修俯身凑了过来,在她面前笑得阴阳怪气:“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 “关你什么事,反正移的不是你的情,别的也不是你的恋……闪开啦!” 一把推开百里月修,白司颜立刻拔腿走了进去,怀揣着一颗砰砰乱跳的小心脏,匆匆地奔向了绳命中的男神! 太子殿下—— 刚才听到的那些都不算!什么篁哥哥,那是黑莲花的男神,不是她的男神,她只想给你生猴子! 她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生的猴子,被你一个人承包了! 于是。 在走进屋子里坐下之后,白司颜就一直托着腮帮子,瞅着太子殿下傻兮兮地乐啊乐,一脸醉梦瑶池,只羡鸳鸯不羡仙的表情,看得杏儿都有些发毛了,忍不住伸手暗暗拉了一下她的袖子,提醒道。 “小姐,大少爷在问你话呢……小姐!” “啊?什么?”白司颜方才如梦初醒,转头看向百里雪篁,“大哥你刚才说什么了?风太大,我没有听清楚,你能再说一遍吗?” 对此,百里月修只皮笑肉不笑地对她投去了一个“呵呵”的眼神。 百里雪篁倒还是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闻言只淡淡地重复了一遍:“既然是父皇和母后的意思,那就一起吧,这里离天岐山还有一段不短的路程,所以要早些动身……你且回去准备一下,明日一早,我们就去玄天门与太子汇合,届时一同上路。” “什么?!”感觉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消息,白司颜蓦地狗眼一亮,忍不住激动了起来,“太子殿下……也要去天岐书院?!” 在见到男神之后,她本来还有些犹豫,舍不得这么快就离开皇城,跟太子殿下千里迢迢分隔两地,但是……竟然……没想到…… 太!子!殿!下!也!要!去! 而!且!还!是!一!起!上!路! 啊哈哈哈!怎么办,简直是做梦都要笑醒过来了有没有?! 对上白司颜热切而又荡漾而又不可置信的眼神,南宫芷胤又是温和一笑,充满了磁性的嗓音优雅而柔和,听得白司颜的小心肝儿都快醉了。 “有几个问题本宫还要回去同老师请教一二,武学上面也需要再行修炼精进。” “太好了!”白司颜喜出望外,就差没有扑上去给太子殿下来一个大大的熊抱,“能跟太子殿下一起上路真是太荣幸了!我还担心要是路上只有我和大哥两个的话,没走到一半就给他这座大冰山给闷死了!” 闻言,南宫芷胤不由弯起眼睛呵呵笑了两声,道。 “其实雪篁是个很有趣的人,只是你不习惯跟他相处罢了。” 听到这话,白司颜登时抽了抽嘴角,同百里雪篁拉开了半步的距离,一派敬谢不敏的架势:“算了吧……我怕在习惯之前就被他冻死了……” 恐怕全天下也就只有太子殿下您会觉得这只面瘫有趣好吗?就连母妃和父王都已经放弃治疗了有没有?! 送走太子殿下之后,白司颜各种兴高采烈,食欲大增—— 咳咳!就当这是上路之前的最后一顿大餐吧! 一边兴致勃勃地对着满桌的美味佳肴大快朵颐,一边欣赏着桌子对面百里月修怏怏不乐的表情,白司颜的心情顿时好到了极点,忍不住反过来逗了逗他。 “吃啊!二哥!你怎么不吃了,多吃点啊,可好吃了!” 说着,白司颜还史无前例地给百里月修夹了一条秘制鱼干,不无殷勤地递到了他的碗里。 “这个鱼干的味道超级棒,你尝尝,尝尝!” 禁不住白司颜的盛情难却,百里月修只好夹起来咬了一口,吃在嘴里却是味同嚼蜡,懒洋洋地咀嚼了两下,就吞了下去,放下筷子作四十五度仰望天空的忧桑。 “哎……” 见他这么为难,白司颜在幸灾乐祸之外,不免也有些好奇,即便开口问了一句。 “话说,为什么你不能去啊?” “我犯了戒条,被逐出了书院,按规矩是不能上山的。” “是嘛!”白司颜呵呵一笑,一脸“———你活该”的表情,嘴巴上却还是要装作同情地帮他打抱不平两句,毕竟她是朵心地善良的白莲花啊,才不像某些人,一张嘴就只知道戳别人的痛处!“这什么天岐书院的这么厉害?父王怎么说也是个王爷,难道他们就不能看在父王的面子上稍微通融一下吗?” 摇摇头,百里月修满脸忧郁,像是来了大姨夫似的,连天生上翘的眼尾都耷拉了下来,看起来很是心塞。 “要是能通融早就通融了,别说是父王,就是陛下亲自出面,也不见得天岐书院的那几个老家伙会卖面子……毕竟,这九州也不是南曜的天下,天岐书院凌驾于六合之上,所立的规矩是几个大国共同认可的,倘若为了其中一方坏了规矩,便是得罪了另外几国的皇族。” 听他这么说,白司颜多少有点儿了解了天岐书院的高端大气上档次。 在这之前,她也拉杏儿补了几天课,大概知道了这个世界的天下大势是个什么格局,除开疆域最为辽阔的紫炎国,在其东南西北还有四个相对而言较为强大的政权分庭抗礼,分别是东晟国、南曜国、西阙国以及北煌国,此外,还有一些较为弱势,但依旧顽强存在的小王朝散落在这五个大国之间。 那时候她从湖里爬上来,被小狮犬引去献身救火遇上的蛇蝎九殿下,是紫炎国的九皇子。 而在不归阁里遇上了变态少年,也是紫炎国司马大将军的四公子。 至于她所在的这个圣宣王府,则是南曜国的领地,皇族一脉尊姓南宫,圣宣王虽贵为王爷,却不是皇族血统,而是缘于战功显赫,才得以异姓封王,故而老太君的身份并不是太妃娘娘,所以不用在皇宫孤独寂寞的养老,得以在王府中承欢膝下,儿孙满堂……不过,摊上这么几个孙儿,承欢膝下什么的就算了呢。 有关天岐书院的背景,在得知太子殿下这般尊贵的身份也要去进学,甚至还用那么谦恭的态度,白司颜自然爱屋及乌,拉着百里月修又问了一阵,知悉了一些内幕。 并且,在得知天岐书院是辣么高大上的存在之后,白司颜不免默默地跟着生出了几分崇敬之心,忍不住在想……要是狗妞韩山鸡和圣母月她们也能穿越过来就好了,到时候一起女扮男装去天岐书院上学,简直随手都可以捡到金龟婿好吗?!要什么样的,什么口味的,什么的品种的……都有! 因为—— 传说中的天岐书院,可以说是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贵族书院! 跟一般大家所知道的平民书院不同,天岐书院里专门的特产就是……皇!亲!贵!胄! 按照惯例,天岐书院每年招生两季,每季名额二十二个,至于为什么是二十二呢,白司颜猜测大概是制定这条规矩的老师比较二吧……总之每次最多招二十二个人,招不满拉倒,当然这是不可能的,每年趋之若鹜赶来参加入学考核的人不要太多,场面不要太火爆好吗! 每季进学的时间最长是三个月,如果成绩好提前达到了考核标准,可以提前下山,如果三个月后还不能完成考核,那么……不好意思,老师们也是需要休假的,不可能陪着你一起拉低智商。 所以,酱紫一来,摆在你面前的就只剩下了两条选择—— 第一,卷铺盖走人,下一季招生的时候再来报名,通过入学考后从头开始学,并且重新进行考核! 第二,卷铺盖走人,撒扬娜拉,永远都不要回来了! 赫赫赫赫赫! 至于那些通过了考核标准,领了金牌勋章的优秀学员们,老师表示很欢迎你们再回来一起进行高智商的交流,进一步探讨宇宙的奥妙,人生的价值,以及人身的秘密……噢,等等,最后这个不算! 故而天岐书院又分为四个品级,依次为天字阁,地字阁,玄字阁和黄字阁。 在完成低阶的考核之后,就可以申请去更高一级的学院修习,只要你能力出类拔萃惊为天人,或许可以在三个月内把这四个学院的板凳都坐一遍,当然这种情况是极为凤毛麟角的,毕竟天岐书院不是饭桶书院,也不是脑残书院,从一开始招生的要求就很严苛,所以相对而言制定的考核标准也相当严格,一般而言能在三个月内把本阶段的任务完成,不被无情地踹下山,就已经很谢天谢地谢佛祖了…… 但是很可惜,每年都有很多人被毫不留情地踹下山,哭着回家找娘亲。 在此,请默默地为他们未来的人森道路点个蜡吧,那些没有拿到金牌勋章的学生回到家后,一定是会被嫌弃,并且被看扁,甚至很有可能一辈子都不被朝廷重用,比较典型的一个栗子可以参照一下犯了戒条被逐出书院百里月修,不用谢! 所以那些被踹下山的学生,往往都会孜孜不倦地回来继续受虐,求鞭笞,并且甘之如殆!也是蛮拼的。 如此一来,低阶的学院年年爆满,但是每往上升一级,人数几乎是以折半的速度在下降,并且这还是比较乐观的情况。 按顺序从高到低,天字阁自然是最难的,其次是地字阁,再是玄字阁,而白司颜要是能通过入学考,进的就是黄字阁,至于百里雪篁和太子殿下,你觉得他们会是哪个品级的? 白司颜不怎么关心她家的冰山大哥在哪个学院,反正只要不跟她在一起就好了,但是太子殿下必须是天子阁的有没有?! 什么?他早就已经从天字阁顺利毕业了?! 而且还是那凤毛麟角的、以三个月不到的时间神速完成学业的其中一位天才学生?! 对哦!她想起来了,太子殿下是说过,他是回去找老师探讨问题,瞬间精修一下武学什么的。 嘤嘤嘤!男神不愧是男神!快要爱得无法自拔无法呼吸无法自制了怎么破?! 不过想想也是,一般人怎么可能当得上太子殿下嘛,就像百里月修那样的纨绔子弟,没法升官发财,也只能下海经商,做做生意发发小财了…… 嗯,这就是天岐书院!全九州独一无二至高无上的皇家书院! 在最开始的时候是专门为了培养皇族继承人才设立,只对具有皇家血统的人内部招生,直到后来为了培育出更多的精英人才,才逐渐放宽条件,允许非皇族的外姓贵族上山进学,但前提是—— 必须有本国帝君的推荐手函! 所以,但凡有点儿势力和地位的皇子王孙都会被送到这里深造,当你进去之后,就会发现前后左右坐的都是皇子、世子、郡王什么的,一股高大上的气息顿时扑面而来了有没有?! 一想到能和太子殿下一起乘坐马车去全天下最高端的皇家学院,学习全九州最精髓的盖世神功,白司颜就激动得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第二天,鸡还没打鸣呢,白司颜就已经穿戴整齐下了床,把所有要带的东西都准备齐全命人装进了马车里,继而兴致勃勃地跑去雪园叫醒了百里雪篁,隔着一扇门跟尚且处于梦游状态的父王和母妃告了声别,即便兴高采烈地上了马车。 然后,走到大门外,掀开帘子进到了狭窄的车厢里,抬眸看了眼装满了整个车厢的乱七八糟的东西,百里雪篁面无表情地拣起其中一件。 “这是什么?” “蜜酿桂花茶,路上渴的时候可以拿出来喝一点,甜而不腻,香味醇厚……哎哎哎!你要干嘛?!” “扔了。” “……!” “这个又是什么?” “熏制鹿肉,很有嚼劲的,无聊的时候可以当零食吃……” 第36节 “也扔了。” “……”雅蠛蝶! “这个呢?” “江湖侠义故事典籍,长路漫漫,用这个来打发时间最好了……” “都扔了。” “……”啊啊啊啊啊!好想掐死他!可是又打不过他!心塞一万次不解释! “这个?” “那是我叫人连夜赶至的跳棋,赶路的时候可以拿出来跟太子殿下玩,太子殿下一定会喜欢的……赫赫赫,顺便还能跟太子殿下促进感情呢……靠!这个不能扔!还给我!快还给我!不然我咬你啊!”如果您觉得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8.r] ☆、49、半路撞上东倾夜 愣愣地看着百里雪篁冷飕飕地把青葱玉指递过来,白司颜一开始以为他要打她,忍不住虎躯一颤,立刻往后弹开了半步,却是一步小心撞到了身后的箱子上,顿时“砰”的一声打翻了小箱子,将里面的瓷器噼里啪啦打碎在了地上,顺带着把她的一颗玻璃心也噼里啪啦地打碎了。 垂下眼睑,淡淡地扫过去一眼,见白司颜满脸痛心疾首的表情,默默地蹲下去见地上的碎瓷片,百里雪篁终于忍不住轻轻抽了一下眼角,道。 “你不要告诉我,你还打算把这一套……”等等,好像还不止一套!“……这几套茶具也带上?” “为什么不可以?” 肉痛地扁了扁嘴唇,白司颜蹲在地上,一片一片地捡起摔得半残的杯子,仿佛痛失了心爱之人似的,连嗓音都悲伤得有些轻颤。 “车厢这么大,又不是放不下,本来喝不同的茶就是要用不同的茶具,才能最大限度地将茶水的美妙和香气呈现出来……当然了,像你这种不懂得生活情趣的人,是无法理解我的心情的……” 百里雪篁没再说话。 因为他确实无法理解她的心情,还有她那特立独行的所作所为。 她以为她这是去郊游吗?不,哪怕是去郊游也没有带这么多东西的! 他很怀疑百里长歌是不是已经把闺房和厨房都搬空了,除开那些大大小小的罐子瓶子盒子,她竟然还把一张九尺长四尺宽的摇椅给硬生生地塞进了车厢里! 嗯,车厢的一角还放着一坛子陈年老醋什么的,他就不说了。 呵呵……他就知道,从一开始就不应该答应把百里长歌带上! 所以,百里雪篁现在最想做的事情,是把百里长歌也一起扔下去! 诺大的一个马车车厢,原先就算坐进去十个人也不会觉得拥挤,可是现在呢?能不能把大长腿伸直,都是个很有难度的挑战。 见到百里雪篁默不作声地一件一件朝外丢着东西,白司颜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拿他没有办法,心底的怨气不由得嗖嗖嗖地以史无前例的速度升了上去,眼看着他要把前些日子她费了好大劲儿才雕刻打磨好的白玉麻将也丢出去,白司颜终于忍无可忍地大叫了一声! “住手!你要是敢把麻将扔了!我真的要咬你了!” 淡淡地抬起眼皮,百里雪篁无动于衷地看了她一眼,继而面无表情地松开手,“啪”的一下把那个装着麻将的箱子丢了出去。 随后,在白司颜怒不可遏的目光中,依旧淡漠着神色,再次将他那青葱白皙的手指递了过来。 用一种冷淡得完全没有任何感情温度的口吻说。 “咬。” 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对上百里雪篁认真的表情,毫无半分戏谑的神色,白司颜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咬、咬什么?” 百里雪篁扬着手臂,冷淡的面容一如既然的漠然,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只平淡地重复了一遍。 “我扔了,你咬吧。” “……” 在听懂他的意思之中,白司颜先是一惊,再是一愣,继而是一阵铺天盖地的心肌梗塞! 跟百里月修特意的戏谑挑逗完全不一样,百里雪篁没有任何玩闹的意思,纯粹是像例行公事一样,跟她在很认真地交涉着“把整个车厢的东西全部都扔下去”的这个严肃的话题! 可是!为什么就算百里雪篁没有半分戏弄她的意图,她却更觉得心塞,分分钟都快要气哭了有没有?! 毕竟跟百里月修还能吵吵闹闹,口是心非地撒个娇卖个萌打个滚什么的,就能把他给哄得乐滋滋地宠着她顺着她,可是面对眼前的这座大冰山,她除了被噎死还是被噎死还是被噎死……别说是正常的交流,就连不正常的交流都没有了好吗?! 果然是有比较才有高下,嘤嘤嘤……二哥,突然之间就觉得你是个好人了呢!为什么你不能争气一点,跟她一起去上学啊摔! 两人在车厢里大眼瞪小眼看了一阵,最后毫无意外,显然是白司颜忍不住眨了一下睫毛,败下了阵来。 是的,是她太天真了! 比瞪眼这种事情,怎么能找一个面瘫做对手呢?那绝对是在找虐! 清楚地意识到自己说服不了百里雪篁,白司颜只能气呼呼地嘟着嘴,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见他缓缓收回了爪子,还是有些气不过,即便“嗷呜”一下扑了上去,抓起他的手腕张口就咬了下去! “嘶——!” 痛呼之下,白司颜瞬间又松开了嘴,继而一脸痛苦地皱起鼻子,捂着下颚倒抽了好几口冷气。 “好硬……你的手是铁打的吗?人长得像冰山也就算了,怎么连爪子都跟冰块一样……嗷,我的牙齿……感觉已经有点摇晃了,不会掉下来吧……” 面无表情地看了眼捧着下巴疼得直跳脚的白司颜,百里雪篁面无表情地收回了手,拿手巾擦去手背上沾着的口水,继而对着车厢外的随从吩咐。 “雪剑,换一辆马车。” 然后,半柱香之后,白司颜和百里雪篁就坐在一辆空空荡荡,宽敞得可以容下十个大妈跳广场舞的车厢里,骨碌碌地滚在了去往皇宫大门的路上。 好在,在白司颜死乞白赖地哀求之下,到底留下了几样宝贝,包括她最最心爱的麻将、跳棋、扑克牌,还有几本上书诗经但在扉页之下掩藏着无限春光的图册……咳咳,请不要问她这玩意是从哪里弄来的,也不要问她为何如此重口味,她之所以带上这几本册子,一来是为了掩盖自己的女儿身,二来,自然是为了更好地打入那群金龟婿的内部,哦呵呵……就是这么机智! 哦,对了,还有一把百里月修送给她的长剑,据说很名贵,削铁如泥,非常锋利! 二哥还交待了,要是有哪个臭小子敢对她心怀不轨动手动脚,她就可以用这把剑往他的垮下一扫,送对方一个清凉!并且这笔账都可以算在他的头上……嗯,南曜第一好二哥,不解释! 只不过,百里雪篁在看到那把剑的时候,眼神里似乎一闪而已一抹异样的光彩,虽然转瞬即逝,却被白司颜眼尖的抓住了。 “呃……这把剑有什么问题吗?” 淡漠地垂下眼睑,百里雪篁还是惜字如金,冷若冰霜。 “没有。” “哦。” 回头拿着剑翻来覆去摸了好几遍,白司颜还是觉得他刚才的眼神有点奇怪,只是他不肯说,她也没法从大冰山的嘴里撬出什么。 不过很快,白司颜就被剑鞘上面花花绿绿的宝石吸引了注意力,有种将其扣下来卖掉的冲动。 “二哥真奢侈,弄个剑鞘也这么花哨,缀了这么多珠宝,万一不小心掉了怎么办?我还是撬下来放在盒子里保管比较安全……” 眼见着白司颜说做就做,兴致勃勃地抽出匕首就要去抠剑鞘上的宝石,百里雪篁不由得又抽了一下眼角,转而从身后拿出了一把套着十分朴素的白色剑鞘的长剑,递到了白司颜的面前。 白司颜见状微微一顿,尔后忽然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立刻抱紧了怀里的长剑,紧张道。 “你死心吧,我是不会跟你换的!” “……那把剑太重了,你才刚刚学武,用这把比较合适。” 像是不相信百里雪篁有这么好心,白司颜没有立刻接过他递来的宝剑,只觑着眼睛小心翼翼地反问了一句。 “白、白送给我的?” 百里雪篁即刻就收回了手,没打算再理她。 “哎哎哎……我错了!是我不对,我不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把大哥想象成是那么小气的人……”忙不迭地扯起嘴角笑盈盈地哄了几声,白司颜立刻扑上去拿过了那把剑,末了,还是忍不住确认了一遍,“真的白送给我?” 当然,从这以后,百里雪篁没有再看她一眼就是了。 圣宣王府的府邸建在比较偏僻的位置,离皇宫有一段不长不短的距离,驾马车差不多需要走上半个时辰,因着消磨时光的玩意儿全被百里雪篁扔在了王府门口,白司颜免不得有些无聊,对着面前的那座冰山更是度日如年,左右不过是半个时辰不到的时间,却像是过了半辈子那么久,久到她眼皮眨着眨着,就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车厢里已经多出了一个人来。 锵锵锵! 还能有谁,当然是辣只温柔得像是三月里的暖阳,亲善得如同四月里的春风,俊美得宛如五月里的花海……让人一见倾心再见倾城的真男神,太子殿下! 被嘈杂的声音吵醒,白司颜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朦胧之间似乎看到了男神在对自己微笑,不仅跟着扬起地嘴角,露出的幸福的笑容。 尔后,男神温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你那样睡觉不累吗?” “啊……” 微微撑大眼睛,白司颜面露茫然,听太子殿下这么一说,不由低头朝四下看了一眼,继而才不误悲剧地发现,她整个人都……趴在了地上! 而且,趴在地上也就算了! 她还以一种黏人的宠物狗惯有的姿势,蜷着身子缩成了一团! 而而且,缩成一团也就算了! 她竟然还抱着百里雪篁的小腿,枕着他的脚背,睡得很香很深沉! 嘤嘤嘤,车厢里有没有狗洞,她好像钻出去……这么丢脸的睡姿竟然被男神看见了!男神会怎么想?会怎么看她?会不会以为她是个有着特殊癖好的变态?!会不会从此就对她拒之千里?!会不会……总之,以后还让她怎么做人?!再也没脸在太子殿下面前抬起头来了好吗?! 就在白司颜的内心世界一片凌乱,宛如被千万头草泥马践踏而过的时候,百里雪篁这个当大哥的不帮她打圆场也就罢了,居然还落井下石雪上添霜,冷漠无情地催了一句。 “可以爬起来了吗?我的脚麻了。” 对此,白司颜只想说—— 麻了就麻了嘛!有什么好强调的!不过就是脚麻了而已,又不是断掉了!她可是连心都碎掉了好吗?! 见到白司颜满是窘迫地从地上爬起来,太子殿下大概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即便体贴地转移了话题,看了眼百里雪篁的手背上那一排整齐的牙印,不由疑惑地开口问了一句。 “你的手怎么了?” 百里雪篁还是面无表情,冷冷淡淡。 “被小狗咬了。” 话音落下,刚刚站起来的白司颜差点儿膝盖一软又栽了回去,忍不住侧过头怒瞪了百里雪篁一眼,心下连连暗骂了几句。 你才是小狗!你全家都是小狗! 啊等等,好像一不小心把自己也给骂进去了!……心塞! 将白司颜的小动作看进眼里,南宫芷胤自然一目了然,不免弯起眼睛呵呵笑了一声,又道。 “三郡主既然是女扮男装去书院,想必圣宣王已经给你拟好了一个身份,不知道是个什么名字,该如何称呼?” 对上太子殿下温和的目光,白司颜不免心头小鹿乱窜,没想到男神这么平易近人,对他的好感霎时间就嗖嗖嗖地又上升了一大截,整个人也变得彬彬有礼了起来。 第37节 虽然辣什么,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就已经把白莲花演绎成了霸王花,在刚才第二次见面的时候,她又把白莲花演成了烂泥花……但是白司颜依旧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只要她在以后的日子里好好变现,男神一定会逐渐忘却她曾经不堪的过往,对她慢慢改观的! 这么想着,白司颜就觉得安慰了许多,即便抬起头来,对太子殿下露出了一个自以为是非常优雅、但在百里雪篁看来是非常花痴的笑容。 “臣妹这一次是以父王义子的身份参加书院的进学考核的,双名司言,太子殿下唤臣妹阿言就可以了。” “咳。” 百里雪篁淡淡地咳了一声,面无表情地表示他呛到了。 倒是南宫芷胤仍是春风满面,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反而还温和地念了一遍。 “百里司言?是个不错的名字,那我以后便叫你阿言罢,现在既然已经出了皇宫,就不要再唤什么殿下不殿下了,届时到了天岐书院也是一样,直唤名字,不分尊卑。” “那……”被男神亲切地唤着名字,白司颜的心头又是一阵小鹿乱撞,连带着声音都忍不住羞涩了三分,“我可以叫你胤哥哥吗?” 闻言,南宫芷胤不禁微扬嘴角,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笑着反问了一句。 “你也要给我生猴子吗?” “……!” 刹那间,白司颜只觉虎躯一震! 啊!怎么办!他居然问出来了!好羞涩!要如实地回答他吗?!会不会显得太不矜持了?!好急!说还是不说,大家快来投个票,在线等! 看到白司颜的一张小脸轰的一下烧了起来,南宫芷胤又是呵呵两声轻笑,赶在白司颜鼓足勇气回答之前,就打了个圆场将话题带了过去。 “跟你说笑的,虽然不知道生猴子是个什么意思,不过好像不是个什么好的词语呢……咦,这是什么?” 转眼看到了案桌上放着的一盘晶莹剔透的玉珠,南宫芷胤不由好奇地抬了抬眉梢,伸手拿过来看了两眼,眉眼之间生出了几分兴致。 “哦!那个是跳棋!” “跳棋?以前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见男神感兴趣,白司颜立刻凑上去殷勤地解释了起来。 “这也是棋术中的一种,跟围棋和象棋差不多,但是规则不一样,玩法也不一样,围棋太过高深,象棋又勾心斗角的,太费脑子了……跳棋算是比较轻松的一种,而且可以按照玩家的喜好制定不同的规则,最多还可以六个人一起玩,比如两个人玩的话,只要其中一方的棋子率先占领对方的领地,就算赢……” 听着白司颜巴拉巴拉解释了一阵,南宫芷胤很快就弄懂的规则,便道。 “现在无事可做,不如你陪我玩一局?” “好啊好啊!” 白司颜心花怒放,满是热切地摆好了棋盘,正要坐下,却发现棋盘正对的位置被百里雪篁挡着,即便摆摆手催了一声。 “你坐那边去吧,我要跟胤哥哥下棋了!” 百里雪篁斜眼都没看她一眼,像是没听见似的,我自岿然不动。 见状,白司颜不由暗暗推了他一把,唤上了讨好的语气。 “大哥,你就让我一下嘛……大不了我不给你生猴子了还不行吗?” 淡淡地扫了眼白司颜,百里雪篁稍微有了点反应,但还是没打算挪位置。 见他们兄妹两人争执不下,男神又体贴地开口让步。 “不如你就坐在那里,我往这边挪一些吧。” “不用了!”却见白司颜“啪”的张开五指伸到他面前拦了一拦,口吻瞬间强硬了起来,“胤哥哥你坐着不要动!凭什么每次都是我们让他啊?!就凭他高冷面瘫吗?我也会啊……” 一句话还没说完,百里雪篁就抬眸扫来了一眼,看得白司颜脊背一阵发毛,僵了僵表情,只语气还很倔强。 “只、只是不屑罢了……哼!” 百里雪篁转而又垂下了眼睑,依然不动声色,不作任何的让步。 看着大冰山无动于衷,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白司颜又气氛又火大,知道不给他一些教训,是不可能逼他挪位置的,即便“砰”的一拳头重重地砸在了桌面上,瞬间震得棋盘上的玉珠子都蹦了起来。 没想到白司颜这么生气,南宫芷胤不紧开口劝了一句。 “罢了,雪篁自小就是这般性情,你同他生活了那么多年,还不了解他么?何必为这种小事伤了和气……” “别说了胤哥哥,我忍他很久了!实在是忍无可忍,看我今天不虐死他!” 说着,白司颜就气势汹汹地卷起了袖子,一派要大打出手的架势。 见状,百里雪篁波澜无惊地扫来一道冷冽的目光,问道。 “你确定要跟我打架?” “打你妹!啊不……打你弟!”卷好袖子,白司颜转而一把抓起那跳棋,随即豪气干云地拍到了百里雪篁的面前,义正言辞,掷地有声!“敢不敢跟我来一局?!要是你输了,就马上给我挪位置!不要妨碍我吊金龟婿!” 南宫芷胤:“吊金龟婿……是什么意思?” ……指的是他吗? 哎呀,不小心说出来……! 白司颜眼皮也不眨一下,回过头来笑盈盈地解释了一句:“就是和有品位的人愉快地玩耍的意思!” 抬起头来,对上白司颜怒火中烧的眸子,百里雪篁到底是淡淡应了一声。 “好。” 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呢…… 看着白司颜一手支着桌面,弓着身子,站在桌边跟百里雪篁下了一盘又一盘,输了一局又一局,战了一场又一场,并且从头到尾都没有赢过,被完虐得连眼泪都哭不出来……默默地被晾在了一边挤到了角落里的太子殿下从车厢的一隅发来了深深的同情和慰问。 就酱紫,遑不相让的兄妹两人一路剑拔弩张地下了半天的跳棋,几乎把所有能想到的规则都尝试了一遍,白司颜还是败得一塌糊涂惨绝人寰不忍直视。 以至于晌午时分停下来在客栈里休息用膳的时候,对着满桌子的美味佳肴,一向以吃货自居的白司颜一点儿都提不起兴致。 吃了一阵,见到坐在对面的白司颜一手托着腮帮子,一手旋转着筷子,完全没有要夹菜的意思,南宫芷胤不免勾起眉梢,开口问了一句。 “你怎么不吃?这家酒楼的膳食虽然比不得王府里的大厨做工精细,但也算得上是上品……尤其是这一道招牌莲蓉白玉鱼丸,做法很是特别,三蒸三煮,小火精炖,浓汤熬制,才能做出如此柔韧口感的香浓鱼丸。” 听到他说得这么仔细,白司颜顿时狗眼一亮,仿佛找到了人生中的知己,霎时间食指大开胃口大动。 “胤哥哥也是吃货吗?!” 南宫芷胤微微一顿,有些茫然:“吃货……又是什么?” 白司颜继续眼皮子也不眨一下:“就是对美食很有研究很有见解的食客。” “呵呵,原来是这个意思……”南宫芷胤优雅一笑,谦虚道,“吃货倒算不上,只是我的味觉比常人要敏感许多,一些细微的差异一般人尝不出来,我却觉得差别很大。你尝尝吧,这一道菜要是凉了味道可就败了。” “噢噢……谢谢胤哥哥!胤哥哥你对我真好!” 见男神亲自给自己夹菜,白司颜立刻受宠若惊地拿起碗去接,小脸上顿时像是笑开了花一样,乐呵呵美滋滋的,垂头对着碗里的奶白色鱼丸傻兮兮地看了好一阵,才万分舍不得地夹起来送到了嘴里。 然而,才堪堪咬了一口,白司颜忽然就皱起了眉头,“嘶”地倒抽了一口冷气。 南宫芷胤适时地递来关心的视线。 “怎么了?” 默默地放下鱼丸,白司颜一手捂着下巴,痛苦地吸了吸鼻子。 “牙疼……” 南宫芷胤疑惑地多看了两眼。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牙疼了?” 抽了抽嘴角,白司颜不无怨念地侧过头瞪了百里雪篁一眼,肯定是早上啃他的手啃的!那时候磕得感觉门牙都快落下来了有没有?! “算了……”怏怏不乐地放下筷子,白司颜继续百无聊赖地对着桌面画圈圈,“我不吃了,你们吃吧……反正我也不饿……就当是减肥好了……” 正说着,下巴上忽而微微一凉,探过来一只手,捏着她的下颚左右瞧了一圈,抬眸对上南宫芷胤关切的视线,白司颜不禁微微红了脸颊。 男神果然是男神,不仅高端大气上档次,低调奢华有内涵,最重要的是还超级温柔细腻,比贴心小棉袄还要贴心小棉袄! 不像某座冷雪无情的大冰山,明明就是罪魁祸首,结果从头到尾连眼神都没瞟来一个,就只知道埋头吃!吃吃吃!最好能吃成三百斤的大胖子! 到时候她就可以拉个横幅贴个标语挂在他的身上,上书一行大字—— 待我长发及腰,遮住一身肥膘!纵然虎背熊腰,也要高冷傲娇! 正在心底下恶毒地诅咒着,百里雪篁忽然冷不丁地抬起头来,扫了她一眼,看得白司颜一阵心虚,赶紧挪开了视线,对着面前心爱的男神娇羞轻吟装柔弱。 “啊……嘶……好疼啊……胤哥哥你轻点儿……啊……” 拿筷子夹菜的动作微微顿了一顿,百里雪篁有点吃不下去了。 “好像真的有点肿了……”在仔细打量了白司颜的脸颊和下颚之后,南宫芷胤即便转头吩咐了一句,“季夏,你去吧冰雪雨露膏拿来。” “是。” 唤作季夏的随从应声走了出去,不过片刻就取了冰雪雨露膏回来。 接过药膏,南宫芷胤又叫酒楼里的小厮取了白酒,继而剜下一小块白色的膏体放在手心,倒上烧酒揉搓了片刻,继而才温柔地对白司颜唤了一声。 “坐过来一点,我帮你揉一下,应该会好很多。” 白司颜自然喜出望外,乐滋滋地勾起嘴角,末了还不忘朝百里雪篁投去一个得瑟的眼神,继而满足地喟叹了一声。 “啊……好舒服啊…嗯……没刚才那么疼了呢……胤哥哥你好温柔啊……” 放下筷子,百里雪篁表示听不下去了。 抹了药膏之后,灼热感是消失了,但牙齿好像有些发软,像是麻了一样,咬东西使不上劲儿,白司颜在嚼了几口之后就放弃了,倒是南宫芷胤怕她路上饿了,又特地吩咐小厮做了一些粥羹面汤之类的端了上来,顿时把白司颜感动得内牛满面,忍不住脱口而出说了一句。 “胤哥哥,你才是我的亲哥哥!边上这个,肯定是捡来的!” 话音未落,百里雪篁就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还没走出几步,门口忽然哗啦啦地涌进来一群人,一个个腰佩刀剑,气度不凡,随便挑出一个走在大街上,都是引人侧目的存在。 然而,在那几人走上前来开了道,恭谨地守在两侧之后,众人的视线瞬间就被随后走进来的那个少年齐刷刷地吸引了过去,然后就再也挪不开眼睛了。 “少主,里边请。” 却见来人一袭淡青色的长衫,绣着清雅的花纹图案,看不出有多么的贵气,但是气质出尘宛如九天谪仙,脚踝上似乎挂着什么坠子,蹬着一双木屐,走起路来叮叮当当的响着,声音很是清脆。 只是这些都不是最招人眼球的,让在场之人刹那间屏息凝神的,是那位肌肤胜雪的少年身后,那一头长及脚踝的银色长发,在阳光照射下炫目耀眼到了极致,刺得人的眼睛都有些恍惚,却是美得惊心动魄,无法用言语描说。 “天呐……好俊的少年郎……” “居然是银头发的……” “他是什么人?” “银发?莫非是传言中那位……” 第38节 …… 惊呆之后,酒楼里立刻就响起了窃窃私语的议论声,众人的目光却还是紧紧落在那少年的身上,不舍得挪开眼睛……不仅仅是因为那头飘逸惹眼的银色长发,更多的,是流连于那张完美无瑕,精致得像是鬼斧神工的匠人雕刻出来的俊脸上。 迎面对上百里雪篁的视线,东倾夜没怎么多看他,只傲娇地一抬下巴,就快步走了过去,坐到了临湖的雅座上,随即招招手叫来了掌柜,问道。 “这儿离皇都还有多远?” 见他这么大的气派,酒楼掌柜立刻掬起满脸的笑,殷勤地迎了上去。 “回公子的话,从这儿到皇都不远了,乘马车的话稍微快点儿,半日左右便能到了,等您用了午膳再走也不会迟。” “嗯,上菜吧。” “哎!是,公子稍等,马上就上菜!马上就上菜!” 收回视线,南宫芷胤不由微微摇头,见那少年骄纵的做派,大概已经猜到了来人的身份,即便侧过头来,自顾自吃菜。 稍微嚼了两口,南宫芷胤才发觉有些不对劲,一抬眸,却见桌子边空空荡荡,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白司颜。如果您觉得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8.r] ☆、50、进学考核! 狐疑地又转了一圈,还是没找到白司颜的影子,南宫芷胤不由奇异地微抬眉梢,觉得这事儿颇有些神奇。 因为这家酒楼临湖而建,分上下两层,上面都是行宿的厢房,只有下面一层才设了用膳的堂馆,虽然用帘子隔出了雅座,但并没有刻意地隔断人的视线,故而抬眸往四下一扫,就能把整个堂馆看得明明白白。 从刚才那个少年进门到他坐下,不过是片刻的功夫,要是白司颜在这时候走出去,南宫芷胤不可能不会发觉,更何况……他们的位置也是临湖的雅座,底下搭着一排三尺高的木板,要走下去必须经过他右手边的那个小梯子。 所以,除非白司颜是凭空消失了,不然……就是从窗口跳湖了? 正疑惑着,百里雪篁就已经走了回来。 抬眸往桌面上一扫,也是察觉到了白司颜的“失踪”,不由转头问向站在一边伺候着的雪剑。 “言少爷呢?” 雪剑跟在百里雪篁身边久了,也是练得了一张面瘫脸,一般情况下都不会露出特别的表情,眼下却是忍不住抽了抽眼角,继而抬起手来,小心翼翼地指了指桌子底下。 见状,百里雪篁跟着抽了下眼角,转眼对上南宫芷胤疑惑的视线,不由上前两步,微微俯下身,伸手掀起了桌布的一角。 果然……在他投去视线的刹那,白司颜立刻扫了一个警戒的眼神过来! 见到是他,瞬间变换了神色,指手画脚地对他挤眉弄眼,一张一合的嘴皮子虽然没发出声音,但依稀可以推测出她是在说—— “放下!快把桌布放下!靠!听不懂人话啊!把桌布放下!快点!求你了!跪求!” 虽然不知道白司颜在干什么,但百里雪篁也不关心她在打什么鬼主意,即便面无表情地松开手,放下了桌布。 看到投射进来的光亮缓缓被掩盖之后,白司颜才心惊胆战地拍了拍胸口,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然而,还没能她把那口气吐完,桌布忽然又被掀了开,吓得白司颜再次虎躯一震,瞪大眼睛扫了过去,却见南宫芷胤满是好奇地探过身来,狐疑地问道。 “你躲在桌子底下做什……唔!” 一把捂住南宫芷胤的嘴巴,白司颜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揽过他的脖子,在季夏和雪剑目瞪口呆的视线下,飞快地将太子殿下一并拽进了桌子底下! “嘘……”压低了声音,白司颜紧张兮兮地警告了他一声,“不要发出声音!” 眨了眨眼睛,看着白司颜一脸惊悚的表情,仿佛浑身的毛发都竖起来似的,像只被闪电当头劈中的小松鼠,南宫芷胤即便配合地点了点头。 白司颜这才松开了手,默默地爬到桌子边,小心翼翼地掀开桌布的一角,继而俯下身去,几乎把脑袋贴到了地面上,一边压低了嗓音碎碎念。 “该死……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带了那么多人过来,是个什么来头啊,这么装逼……这下麻烦大了……” 听她这样说,南宫芷胤愈发好奇了起来,跟着压低声音,做贼似的凑过来,问道。 “怎么,你认识他?” “不认识!” 白司颜当机立断地否决,坚决不承认自己跟东倾夜有一腿!不对,他们本来就没一腿!顶多算是萍水相逢,是那个家伙一厢情愿地想要以身相许,她根本就没有答应好吗?! 虽然白司颜的语气很果决,但南宫芷胤显然不相信。 “那你做什么这么躲着他?” “这个……”微微顿了一顿,白司颜的口吻依然决绝,“不能说!” 换成是别人,她解释一下也无所谓,可太子殿下是谁啊,那是她的男神有没有?!要是被男神知道她跟别的男人闹绯闻,那她以后还能愉快地吊金龟婿吗? 所以,哪怕是一丝一毫的流言蜚语,都不能有! 在男神面前,她必须是清清白白、纯纯洁洁、干干净净的一朵白莲花有没有?! 什么……她已经不是黄花大闺女了?她的清白之身早就在阴差阳错之中被蛇蝎九殿下给夺走了?呵呵,那个怎么能算呢,那是意外好吗?只不过是不小心被狗啃了,还一不小心被啃到不是很恰当的地方……而已! 就当是做了个春梦,然后不小心用手指把自己的处给破了吧……嗯,反正在白司颜看来,这两者确实没啥差! 再说了,即便真的到了验证身体纯洁性的那一步,也已经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好吗?到了那种程度,她差不多已经跟男神心心相印坠入爱河了,只要男神是真心真意爱着她的,又怎么会计较她的清白是被手指捅破的,还是被狗咬掉的呢……哦呵呵,心态就是这么棒! 眼下,让白司颜更为担心的是,万一不小心被东倾夜那块牛皮糖给发现了,丫一个袅袅娜娜地扑上来,喊她一声娘子……那她就真的是跳进湖里都洗不清了! 好不容易跟男神拉近的距离,也会因此崩碎一地,成为天底下最难逾越的鸿沟悬崖……嘤嘤嘤,光是用想的都让人觉得好心碎! 看着白司颜一脸的防备和警戒,南宫芷胤虽然好奇,但也没有勉强她,转而又问了一句。 “你不知道他的来历吗?” 白司颜摇摇头:“不知道。” “那……你想知道吗?” “想!”知彼知己,才能逃之夭夭,避得远远的!白司颜这么想着,即便点头应了一声,然而一回头对上南宫芷胤若有所思的表情,即便立刻改了口,赶紧撇开了关系,“不想!管他是谁呢,我又不认识他……” 南宫芷胤盈盈一笑:“真的不想?” “不想,”白司颜确定地点了点头,跟着补充了一句,“我又不喜欢他,干嘛有事没事关心他是什么来头,左右不过是纨绔子弟,瞧他那做派,一看就是个难伺候的小祖宗……跟这种人缠上,肯定没什么好事儿。” 闻言,南宫芷胤却是笑着扬起了眉梢。 “怎么听你的口吻,好像很了解他似的?” 意识到自己多嘴说漏了几句,白司颜赶紧解释。 “这还用了解吗?只要长着眼睛的,不是老眼昏花的,都能看出来……” 不置可否地微扬嘴角,南宫芷胤没再继续追问,转而便要伸手去掀桌边,只是手指还没触上桌布,就被白司颜一把拽了回去,继而紧张兮兮地扫来两道戒备的视线。 “你要干什么?” 弯着眼睛,南宫芷胤笑得云淡风轻。 “你不是说不认识吗?既然不认识,何必躲着他?” 说着,南宫芷胤即便伸出另一只手,又要去拽桌布……下一秒,又是被白司颜眼疾手快地拽住了手腕,一张俊俏的小脸上满是恳求的神态。 “不要——!被他发现我就死定了!” 微挑眉梢,南宫芷胤算是察觉出了几分端倪:“你得罪他了?” 想了想,白司颜觉得这个理由不错,就点头承认了下来,为了让事情显得逼真,还不忘添油加醋杜撰了一段。 “我不小心喝光了他珍藏了很久的一坛酒,还很倒霉地被他撞了个正着……但是我发誓!我不是故意的!胤哥哥你要相信我,我虽然是吃货,但还没有贪吃到那种地步!” “就因为这个?” “难道这个还不够吗?!那等等……我再想想!” “……” 正说着,隔着一层桌布,传来了东倾夜傲娇而又动听的询问音:“掌柜的,你知不知道圣宣王的三郡主,百里长歌?” 蓦地听到自己被点了名,白司颜顿时一震,心跳在刹那间哗啦啦地漏了好几拍! 艾玛!他怎么会知道百里长歌?不要告诉她,他是专门来找百里长歌的!难不成她的身份被发现了?!可是当初甩开他的时候,白司颜分明记得,她千叮咛万嘱咐,没让下人透露她的身份!他是怎么发现的?!而且还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找上了门来,未免也太神了吧! 听到“百里长歌”四个字,南宫芷胤也是微微一诧,垂眸瞧见白司颜一副恨不得挖个洞钻到十八层地狱的表情,不免若有所思地扬起了眼尾。 那厢,掌柜的一听到百里长歌这个名字,先是一愣,继而恍然大悟,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应声道。 “公子说的是圣宣王的那个花痴郡主吗?哈哈!倘若问别的什么千金小姐,小人还真不知道,可这个花痴郡主嘛,她的事儿说起来就多了……” 躲在桌子底下,听着那掌柜巴拉巴拉倒豆子似的,把百里长歌上半辈子干的所有蠢事都在大庭广众之下细细地数了一遍,白司颜就忍不住有一种咬舌自尽的冲动! 每听她说一件,白司颜的脸色就黯然几分,直到最后一张小脸红了白,白了青,青了紫,紫了黑…… 最难以忍受的是,听到后来,南宫芷胤居然还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男!神!居!然!笑!了!出!来! 怎么办!心好累,感觉不会再爱了……她千方百计想要隐藏的丑事,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全给抖了出来……呵呵,这日子还能愉快地过下去吗? 直到白司颜羞愤欲死地扫来了一个抗议的眼神,南宫芷胤才堪堪忍住了笑,顺口还不忘问上一句。 “原来你以前那么彪悍啊,我好像也听说过几件,不过那时候听着也就过去了,倒是没怎么在意……不过,话又说回来,你真的一点儿都不记得了吗?一件都不记得了?” 深深地把脸埋到了地上,白司颜闷声闷地气应了一句。 “嗯……完全没印象……那绝对不是我干的……是他们胡编乱造的……呜呜呜……” 请不要再揭开她的伤疤往她的伤口上撒盐了好吗?要不是太子殿下是她的男神,她分分钟就翻脸了有没有?! 还有那个长舌头的掌柜!人家又没问你那么多事,干嘛这么积极地败坏她的名声?到底是她太出名了,还是这些人太八卦了?!他们除了嚼舌头,难道就没有别的更有意义的事情可以做了吗?! “哦,对了!” 八卦完之后,掌柜的还觉得意犹未尽,转而笑盈盈地扬手一挥,指着百里雪篁介绍给东倾夜,道。 “那边坐的客官就是刚刚从皇城出来的,小人看他们气度不凡,想必是什么达官显贵出身,虽然不知道公子问那花痴郡主的事儿做什么,但如果能向他们打听一下,说不定能问到公子想要知道的事情。” “嗯。” 顺着掌柜指的方向,东倾夜淡淡地扫过去一眼,见是方才进门时遇到的那人,不由剔了剔眉梢,起身走了过去。 桌子底下,见到东倾夜踩着木屐走了过来,白司颜整个人的神经顿时就崩了起来,一边在心下恶狠狠地把那个多管闲事的掌柜骂了八百遍,一边急切切地扯了一下百里雪篁的裤腿。 百里雪篁垂眸,投来两道凉凉的视线,大抵是想问她要干什么。 白司颜使劲地摆了摆手,拜托他千万不要出卖她!不然她就当场跳湖自杀给他看! 很快,东倾夜就跨步走上了台阶,白司颜只得赶紧钻回到了桌子底下。 眼角余光瞄到白司颜的一片衣角露了出来,百里雪篁不动声色地侧过身,抬脚踩了上去,稍微挡了一挡。 第39节 款步走上前,东倾夜没察觉到百里雪篁的那个小动作,见他一派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模样,倒也没怎么在意,只随意地开口问了一句。 “这位公子,你是否认识……” 然而,一句话才刚刚说到一半,就听百里雪篁淡淡地打断了他。 “不认识。” 话音还未落下,立刻就有一位劲装武士拔刀上前,口气甚是嚣张:“大胆!我家少主在问你话,你这是什么态度?!” 见对方拔了刀,十分无礼地指向百里雪篁,雪剑顿然眸色一冷,佩剑在刹那间出鞘,刹那间众人只觉冷锐的剑光一闪而过,就听得“叮”的一声,原来那人手里的长刀骤然被打飞了出去,直直地钉到了柱子上。 “你——!” 霎时间,气氛陡然紧张了起来,跟在那银发少年身后的武士齐刷刷上前,作势要拔刀干架。 掌柜的见状顿时心头一梗塞,心道坏了,又要闹事了,正赶着上前去劝架,便见那银发少年抬手拦了一拦。 “都退下去。” 闻言,方才拔刀的那一位先是恭谨地俯首应了一声,继而才大步跨上前,握上刀柄将其从柱子上拔了下来,插回了刀鞘,临走下去之前,还不忘警告百里雪篁一声。 “哼!对我们家少主客气点!不是你们能轻易开罪得起的!” 待护卫一行退下之后,东倾夜才微微挑起绮丽的眼尾,语气不见得有多么的和善,但比起下属来,却已经是十分的平和了。 “这几百里开外的客栈掌柜都知道圣宣王三郡主的事儿,你既然是从皇城出来的,又怎么会没听说过呢?” 听东倾夜用的是“圣宣王三郡主”这个称呼,而不是像刚刚那个掌柜一口一个“花痴郡主”,白司颜的心理平衡了不少,心想算这小子还有点儿良心……但是他能不能不要这么缠着她?本来他们之间就没什么干系,她也不过是救了他一次,他要真心感激她,多送些钱过来就是了,干嘛还要大费周章地亲自跑来一趟?这纯粹是闲得蛋疼才干得出来的事嘛! 忍不住腹诽了一阵,白司颜还是有些不放心百里雪篁,可又瞧不见外头的情况,只能竖着耳朵仔细聆听。 “听说过不代表认识,而且刚才掌柜已经把能说的都说了,你又何必再来问我?不过是个贻笑大方的女子罢了,又不是什么绝代佳人,你觉得我会将她放在眼里吗?” 哼哼!大冰山的这番话听起来真让人不爽!不过看在他是帮她挡人的份上,就勉强原谅他一次好了! 虽然白司颜十分怀疑,这就是百里雪篁内心的真实想法! 因为她一点儿都不觉得,她这个面瘫大哥会为了帮她而扯谎! 微微默了一默,东倾夜大概也觉得百里雪篁说得有道理,便没再就着这个话题纠缠下去,抬眸不经意地往桌面上一扫,见上面摆着三双筷子,其中有一根筷子还插在了圆滚滚的丸子上面,竖了起来。 看到这一幕,东倾夜不由眸光轻烁,想起了白司颜吃丸子的时候,就是喜欢拿筷子插进去,继而扎起来送到嘴边,先拿舌头扫上一圈,继而才心满意足地张大嘴巴,将整个丸子一口吞进嘴里! “对了,我记得刚刚进来的时候,这桌上似乎还坐着一个人……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人影了?” 对此,百里雪篁只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 “你看花了,他们两人在你进门之前,就有事出去了。” “是吗?” 东倾夜不置可否地轻声一哂,挑了挑眉梢,对上百里雪篁冷若冰霜的眸子。 百里雪篁依然面无表情,霜雪般的面庞上既没有敬畏,也没有恼怒,淡漠得宛如一潭冷冰冰的水。 差不多在对峙了半刻钟后,东倾夜似乎也找不出什么理由继续纠缠,即便轻哼了一声,傲娇地扬起下颚,一甩袖子走了下去。 听着他脚踝上叮叮当当的铃声越走越远,白司颜才由衷地松了口气,仿佛打了胜仗似的,握着拳头“耶”了一声,顺手还不忘帮百里雪篁点了一个赞—— 看来,有时候面瘫还是有好处的,比如在对付牛皮糖上面,闷不做声绝对是对其最有效的折磨! 窝在桌子底下又等了一阵,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个挑食的小祖宗太过挑剔,还是因为急着去南曜皇城找她,不过片刻的功夫,就听他踩着叮叮作响的步子走了出去,很快,客栈外就响起了挥鞭驾马的声音,一行人轰隆隆地来,又轰隆隆地走,挥一挥衣袖,留下了满座的惊艳和议论。 “看这架子,错不了就是东晟国的那位了……” “可不是!你看他养尊处优的,满满的一桌子菜,就吃了两个鱼丸,太浪费了!” “哼,这儿又不是东晟,他摆什么架子?在南曜的地盘上还这么嚣张,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 听到客栈里又沸腾了起来,白司颜估摸着东倾夜已经走远了,即便伸了个懒腰,从桌子底下钻了出来。 憋得太久,动作不免急了一些,却不想衣角被什么东西拽住了,再加上双腿蹲得有些麻了,白司颜一个没站稳,就失去重心直直地朝百里雪篁的身上扑了过去! “啊!” “砰!” 下一秒……毫无意外,白司颜扑了个空,重重地趴到了地上摔了个史上最有型的狗啃泥! 紧接着,在众人诧异的视线下,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惨叫直破屋顶,冲上了九重云霄! ——“啊!啊!啊!啊!啊!” ——“我!的!门!牙!磕!断!了!” ——“百!里!雪!篁!我!恨!你!一!辈!子!” 众人:“……”百里雪篁?! 南宫芷胤:“……”好像真的缺了一块,连说话声听起来都有点漏风了。 百里雪篁:“……”关他什么事,又不是他敲掉的。 从这以后,一路走到了天岐山,白司颜再没有跟百里雪篁说过一句话,嗯,连标点符号也没有。 虽然南宫芷胤在中间调解了好多回,奈何一座是冰山,不可能会主动道歉,一个又是倔强得一万头牛都拉不回来的性子,两个人互相装逼,各自把对方当成了空气,也算是历史上最有深仇大恨的兄妹了。 一到天岐山的山脚,就有专门的人迎上前来接他们,见到百里雪篁和南宫芷胤从马车上下来,来人立刻满脸笑意,十分恭敬地将其迎上了山,轮到白司颜的时候,态度却来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连口吻都怠慢了许多。 “叫什么?” “百里司言。” “呵,姓百里?哪儿冒出来的,百里雪篁不是只有百里月修一个弟弟吗?对了,还有个花痴郡主的妹妹……你又是什么身份?” 又是花痴郡主……这“美名”未免也传播得太远了吧! “百里雪篁是我义兄。” “哦——原来是圣宣王爷的义子啊!还真是好福气,能攀上这样的权贵……南曜帝君的手谕呢?” 接过白司颜递过来的手谕看了两眼,那蓝衫少年才一挑眉梢,转身道。 “跟我来吧。” 随着那蓝衫少年走到建在山脚的一座宅院里,一路上陆陆续续有鼻青脸肿的人走出来,看得白司颜颇有些心底发毛——有关于天岐书院的入学考核,她也是仔细打探过的,一共就是两道命题,各分文武,从一等到五等,有不同的打分,如果加起来能满足六等,便算是通过了考核。 而至于是什么命题,每年大不相同,重复的虽然也有,但是不多,所以不好预先推测,且每次天岐书院都准备了十多个考题,考核之前由学生亲自抽签,抽得什么,便考什么,要事先准备自然也是不太可能的。 行至大堂,那蓝衫少年见白司颜个子矮矮的,说话还带点漏风,似乎有些看不起她,态度也是十分的冷淡,见白司颜投去疑惑的视线,只懒洋洋的朝桌子上努了努嘴巴,道。 “看我看什么,抽签啊!” 白司颜也不同他计较,门牙的事情她自己还心塞着呢,要不是南宫芷胤说天岐书院里有个教习懂些牙医方面的知识,或许可以帮她把门牙补上……呵呵,她早就下毒把百里雪篁给毒残了好吗?! 跨步走上前,白司颜表示从来都没上过这么高大上的书院,不禁有些忐忑,特别是在文试题的这一块,要是让她当场作一篇赋,呵呵……那她大概可以直接走人了! 双手合十默默地祈祷了两句,白司颜才在那蓝衫少年的催促下,从两个签筒中各自抽出了一支签。 为了防止考生耍赖,那竹签上面只有标号,所以白司颜也不知道自己抽到了什么,即便转身将竹签递给了那蓝衫少年。 蓝衫少年看了一眼,随即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类似于“你完了”的表情,看得白司颜又是一阵心惊。 “我抽到了什么?” “按规矩,先文后武,文题默字。” 闻言,白司颜虽然很想问“默字”是什么意思,但看到蓝衫少年一脸嫌弃的样子,也就不想暴露自己的无知了,只默默地跟他到了一个僻静的房间里,才听他指了指桌面。 “给你两柱香时间,一炷香看书,一炷香默写,默得越多,自然通过率就越高,明白了吗?” “知道了!” 白司颜心头一松,暗自庆幸,想着不就是默写嘛,有什么难的?即便意气风发地一捋肩头的长发,走上去拿起书册看了起来,一炷香后,又拿起毛笔龙飞凤舞地写了起来。 当蓝衫小厮提醒两柱香烧灭了,白司颜不由得意地勾了勾嘴角,看着书桌上洋洋洒洒地铺满了一大片笔墨,心头很是得意。 结果…… 半盏茶之后,蓝衫小厮很是轻蔑走上前来,报出了她的成绩。 “一等。” 刹那间,白司颜嘴角的笑意就僵在了脸上,很是不可置信。 “什么?只有一等?你是不是算错了?!我明明写了那么多!” 虽然不奢望有五等,但是三等总该有的吧! “多吗?”蓝衫小厮还是拽拽地挑着眉梢,尔后毫不留情地给了白司颜一个沉痛的打击,“如果我没记错,你的大哥百里雪篁,当初默的字是你的十倍。” 白司颜:“……”十倍?!靠!他还是个人吗?!她看都看不了那么多字有没有?! 见白司颜还是一脸的震惊,蓝色小厮又不屑地扯了扯嘴角,问道。 “文题只有一等,要通过考核,武题必须拿到五等才行,不过……看你这样子,我觉得是没多大希望了,你还要试吗?刚才走出去的那些人你也看到了,会很惨的。” “试!当然要试!”就算是为了上山补牙,她也要拼上老命试一试好吗?“说吧,武题是什么?” “格斗,一对五,规则很简单,在一炷香的时间内,打倒一个算一级。” 闻言,白司颜的柳眉轻轻挑了一下,瞬间就有了信心,只还有些担心。 “他们的武功很高吗?” “哦对了,不能使用内力。” 听他这样说,白司颜就放心了。 瞥见白司颜嘴角勾起的笑意,蓝衫小厮不由有些诧异,不免又提醒了一声:“我觉得你胜算不大,你要是现在放弃,还来得及,到时候进了格斗场,不到时间可是出不来的……” 白司颜眯了眯眼睛,捏起拳头作奋斗状:“不试过怎么知道?” 心下想的却是,要是真心打不过就求饶好了,反正对方看她没戏,应该也不至于那么狠心地往死里揍她吧?! 然而,一直到打开校场的门,对上了无双虎视眈眈的眼睛之后,白司颜才知道……她太天真了! 她的对手根本不是人,而是五只……狗熊! 难怪那个蓝衫小厮说她胜算不大,他原来不是看不起她,而是真正地在关心她! 所以—— “我现在可以反悔吗?” 第40节 蓝衫小厮幸灾乐祸一笑:“不能。” 说着就“砰”的一声,无情地关上了铁门! 直到一炷香过后,蓝衫小厮本着前来收尸的心态,甚至连草席都已经准备好了……在缓缓推开厚重的铁门之后,却闻到一股浓郁的烤肉的香气扑面而来! 抬眸,白司颜正坐在角落的柴堆上,架着柴火一边哼着歌一边在烤肉,见到蓝衫少年进来,还笑盈盈地跟他打了声招呼。 “你有胡椒粉和孜然粉吗?” 蓝衫少年抽了抽嘴角:“山下没这些东西……” 瞟见蓝衫少年手里拎着的草席,白司颜不由疑惑地问了一句。 “你拿草席干什么?通过考核的人可以奖赏一张草席吗?这张草席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是不是睡在上面能防蚊虫叮咬?” “不,”蓝衫少年忍不住又抽了一下嘴角,继而走上前来,将草席塞进了火堆里,道,“这个是拿来添火的。” “哦,你真是个好人,来……熊掌分你一只……刚烤好的,可香了……” ☆、51、上学第一天 愣愣地接过白司颜递来的熊掌,蓝衫少年还是一脸风中凌乱的表情,一时半会儿缓不过神来。 见他没有动,白司颜一边美滋滋地嚼着烤肉,一边用她那漏风的声音,殷勤地催促。 “快吃啊!愣着干嘛?怕我下毒啊?放心,我就是真的要下毒,也绝对不会在食物上下毒的,因为这是一个吃货顶天立地的原则!” “哦……” 继续愣愣地应了一声,愣愣地抬起手,愣愣地对着烤好的熊掌咬了一口,蓝衫少年只想说—— 自从他在山脚下监察考核以来,能把五只狗熊全部打死的,百里司言不是第一个,但是在打死狗熊之后,还起了火堆烤肉吃的,她绝对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史上第一人! “好吃吗?是不是很香?你可别小看烤肉,要吃到绝味的烤肉,选材是第一,其次是火候,再是时间上的掌控……只有做到了这三点,才能把肉质靠得外酥里嫩,美味绝伦……怎么样,本少爷的手艺不错吧?” 听着白司颜巴拉巴拉地在边上说了一大堆,蓝衫少年才逐渐缓过劲儿来,先是抬眸扫了眼地上东倒西歪躺着的被斩断了熊掌的狗熊尸体,继而缓缓将视线上移,落到了躺在房梁上那个同样拿着烤熊掌吃得津津有味的白发老者身上,耳边时不时还传来老人吧唧嘴巴的声音。 “好吃!好吃!啧啧……好久没吃到这么香的烤肉了……司言啊,以后你多弄些好吃的给本尊吃,本尊一定多教你一些武功……哦,对了,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你不要传出去……” 对此,蓝衫少年还想说—— 师尊,您老人家真的有认真严肃地在监督考核吗?! 而且……什么叫做“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难道他就不是人了吗?! 不过话又说回来,那熊掌确实好吃,外皮焦酥香脆,内层肉质肥美,是他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烤肉了……嘤嘤嘤,所以那个什么百里司言的,她是不是来错的地方,她要是去皇宫应聘御厨,绝对是分分钟升官的节奏啊! 过程是十分惊险的,结果是令人欣慰的,虽然白司颜文考的成绩低得有些拿不出手,但武试的成绩绝对是杠杠的! 要知道,能拿到五等的优异成绩,即便在天岐书院里算不上什么,但对于天下之人而言,却已经是万里挑一的英才少年,潜力股中的潜力股! 文考加上武试,合起来便是六等的成绩,白司颜在心有余悸之余,总算是通过了上山的进学考核,可以高高兴兴地背着书包上学堂了! 此外,作为意外之喜,白司颜还歪打正着,成功地勾搭上了天岐书院的七位师尊之中,排行第三的天月老人—— 木错!就是辣只躺在房梁上蹭吃熊掌的白发老头子! 当然,天月老人之所以肯答应收白司颜为徒,帮她开小灶私下传授她武功,除了是吃货之间的臭味相投惺惺相惜相见恨晚之外,更重要的却是因为天月老人对白司颜一眼钟情! 咳咳!更确切的说,是对她的身体一见钟情! 等一下……好像这样说也很奇怪! 那再换个说法,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原本身为天岐书院中身份最为尊贵的师尊大人,是不用亲自参与考核监督这种芝麻大小的事儿的,但是这些年来,天月老人在山上呆久了,愈发觉得人生啊……那叫一个寂寞如雪,所以就突发兴致,想着物色一位可以传承衣钵的人收作关门弟子。 然而书院里的那些学生,天月老人看来看去,都不是很满意,这才趁着天岐书院新一度招生的机会,下山来看看苗子,探探底子。 然后,在失望了无数回,看得眼皮都快打架的时候……忽然! 有一个叫做百里司言的少年,闪亮登场了! 乍一眼看到她,天月老人并没有看在眼里,只当她是寻常的富家子弟,正打了个呵欠想要睡觉,结果一个呵欠还没打完,耳边忽然传来“砰”的一声闷响,一只狗熊被她故意激怒冲了过去,却在即将扑上白司颜的时候,被她巧妙的闪身避开,紧接着扬起旋风腿就对着狗熊的屁股狠狠一踹,霎时间冲力加上推力,狗熊一个刹不住脚,重重地撞到了柱子上,差点没把天月老人从房梁上给震下来。 挑起眉梢,天月老人顿时就对白司颜生出了几分兴致,坐起来身看她勇斗狗熊! 却见那个看起来平凡无奇,除了长着一张过分秀气的漂亮脸蛋之外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小子,在几只凶悍狗熊的围攻下,左躲右闪,滑得比泥鳅还快,出手的动作干净利落,又准又狠,特别是跳起到半空时的一字劈叉旋身踢,简直霸气到了极点,精彩绝伦的一场恶斗看得他这个老头子都热血沸腾了起来,忍不住要拊掌叫上一声好! 没想到那个小小的身子里蕴藏了这么巨大的爆发力,虽然看起来粗暴了一些,却是粗暴到了天月老人的心坎儿里! 不过是片刻的功夫,还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见白司颜把那五只狗熊揍得晕头转向,嗷嗷直叫,天月老人顿觉狗眼一亮,深以为她是个可造之才,只要假以时日,将来必成横扫一方的英雄侠士! 所以,天时地利人和,两人干柴烈火,瞬间就看对了眼! 白司颜几乎是一眼就相中老人腰间挂着的那把弯刀,主动开了口。 “老人家,可以把你的弯刀借我用一下吗?” “你要弯刀干什么?” “割熊掌啊!你看这里堆着这么多木柴,刚好可以拿来烤火,刚才打了一架肚子有点饿了说……我烤肉的技术很好的,连圣母月都赞不绝口,你把刀借我用下,我烤好了分给你吃!” “好,拿去吧!” 自此,这老少二人因为熊掌结缘,引为了忘年之交,在吃货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了呢。 心满意足地啃完烤熊掌,白司颜顿觉神清气爽! 这些天因为跟百里雪篁那个大面瘫冷战,她一路上都没怎么吃东西,眼下心情一好胃口大开,饱食了一顿之后即便觉得牙也不疼了,心也不塞了……抚着微微凸起的肚子,白司颜的脸上是各种心满意足,仿佛看着外头的阳光都跟着明媚了许多。 打了个饱嗝走出格斗室,对面的屋子里似乎也刚刚结束考核,只听得有人不无殷勤地笑着谄媚。 “文考五等!武试五等!恭喜殿下了!不瞒殿下,殿下可是今年拿到十等的第一人,原本小人还以为这次没人能拿到十等呢……” 闻言,白司颜心头一荡,有些不爽,即便停下了步子,转过头看了过去。 只见对面的房门吱呀一声打了开,继而款步走出一个酷睿的少年,剑眉星目,神情倨傲,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张狂不羁的气息,虽不像南宫芷胤那般贵气逼人,却也隐隐散发着王者之气,只是嘴角勾起的那抹笑意,看起来似乎有些浪荡子的意蕴。 察觉到白司颜的视线,那人跟着剔眉扫了过来,目光如炬,燃烧着熊熊的烈焰。 刹那之间,白司颜不由觉得眼前一花,有种被灼伤眸子的错觉。 等再次凝眸看过去,那人已经一甩衣摆走了开去,走路的姿势颇有些浪荡,并不十分正经,却是掩不去那一身的狂妄。 挑了挑眉梢,白司颜随口问了一句。 “那人是谁啊?这么拽?” “哦,”在吃了白司颜的烤熊掌之后,蓝衫少年的态度不自觉地热切了许多,“那是北煌国的三皇子,北辰元烈。” “他也是第一次来么?” 在白司颜的印象里,按照惯例,一般的皇亲贵胄借着身份上的优势,在达到进学的年龄之后便会立即前来修学。 天岐书院出于师资力量有限,只负责打磨精英人才,并没有打算把那些贵族子弟从懵懂无知的幼儿阶段手把手地拉扯长大,所以立下规定,招收学生的年龄最小不能低于十三岁。 可是眼下,那个唤作北辰元烈的北煌国三皇子,看起来至少也该有十六七岁了。 果然,听她这么一问,蓝衫少年立刻开口否决了她。 “不,他不是第一次。” 听到这个回答,白司颜当下扬了扬眉梢,心理顿时平衡了不少……她就说嘛,还没上过山就能拿到十等,那资质该有多厉害啊! “让我算一算……”皱了皱眉头,蓝衫少年似乎一下子也想不起来北辰元烈一共进了几次学,不由垂下眼睑,掐着手指默数了一遍,继而才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北辰三皇子这已经是第七次参加上山考核了。” 闻言,白司颜不由得脚底一滑,差点一头撞到柱子上! 七次!居然有七次这么多?!简直不敢相信! 噗哈哈!她不能捶地大笑三声?!实在是太出人意料了有没有?! 听那小厮吹捧的,见他拿了十等,白司颜还当他有多厉害……纵然上过书院未能完成黄字阁的考核,被罚下山来重新参加入学考核,但既然他能拿到这样优秀的成绩,想来也不会是个资质差的,顶多是考运不佳,才落得个重修的境地,所以白司颜一开始猜的是北辰元烈第二次参加入学考。 可是……竟然……完全没有想到! 这会是他在学了六次之后,第七次上山! 天啊!简直难以想象……那家伙的资质究竟差到什么样的境地,才一而再再而三地修学了六遍,还不能完成最基础的黄字阁的考核? 对上白司颜不可思议的目光,以及嘴角那一抹深深压抑着的嘲笑,蓝衫少年就知道她想歪了,不免有些替北辰元烈打包不平,跟着补充了一句。 “北辰三皇子每次都拿十等,原本师尊们是很看好他的,但是他三天两头偷懒跑下山,把功课给落下了,所以一直没能通过黄字阁的考核,一开始师尊们还耳提面命苦心相劝,到了后来次数多了以后,师尊们也气得不管他了……” 巴拉巴拉巴拉,蓝衫少年解释了一大堆,白司颜却是左耳进右耳出,全都没有听进去。 因为她的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了开头的那几个字—— 北辰三皇子……每!次!都!拿!十!等! 所以,这也就是说,她刚才的那些心理安慰……仅仅只是一个笑话吗?! 人家根本就是聪明绝顶,天资绝佳,智商高得分分钟能把她秒杀,亏她还在这里沾沾自喜洋洋得意,甚至还傻不拉几地瞧不起他……结果,呵呵……人家只是懒而已! 要是哪一天北辰三皇子突然间觉悟,恐怕不消三个月,就能以惊人的速度上升到了天字阁,成为了那传说中的凤毛麟角……嘤嘤嘤,说来说去,还是她最笨了吗? 一个南宫芷胤是天才,一个百里雪篁也是天才,甚至连百里月修都甩她好几条街,眼下随便撞上一个北辰三皇子,还是站在高高的山峦上,傲笑着俯视她……突然间又累觉不爱了有没有?为什么她遇到的人都这么优秀,就不能出现个稍微蠢一点,让她找一下优越感吗? 而且……白司颜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既然能通过考核上山进学的人,最少最少……拿的就是六等! 换言之,进了天岐书院之后,只有见到比她更优秀的,而不会遇上比她更差的……因为她就是最差的六等,垫底的存在! 想到这里,白司颜顿时僵住了脸色,宛如当头棒喝! 知道真相以后,眼泪都要掉下来了有没有?伐开心,心塞一万次不解释! 正闷闷地走着,隔着一堵墙,又传来了小厮献媚的声音:“恭喜殿下,贺喜殿下!奴才听说,今年的这批人里面,除了一个上过好机会书院的北辰三皇子之外,第一次参加考核就能拿到十等的,就只有殿下您一个了呢……” 听到这话,白司颜不由恨恨地在心底下骂了一句—— 靠!又是殿下?!又是十等?! 这是在赤果果地嘲笑她的智商吗?!这里的殿下果然是俯拾皆是,伸手就能捡的吗?看来她有必要给各位帝君大人写一封信,号召他们实行一下计划生育什么的,控制一下皇子的数量了! 毕竟物以稀为贵,咱求的是质量而不是数量! 尤其是在这个前后左右都是皇亲贵胄的天岐书院里,看到原本养尊处优的皇子们从高高在上金贵得不可一世的黄金身价瞬间跌成了平平无奇的白菜价,白司颜不无沉痛地表示,她连钓金龟胥的热情都快要被磨平了好吗?! 瞅见白司颜瞬间黯淡的表情,像是蔫了的凤仙花一样,从刚才的兴致昂扬转眼变成了无精打采,蓝衫少年秉着一只烤熊掌的交情,不由开口劝慰了一句。 “其实你也不用难过,能通过进学考核已经很不容易了,你看外头还有那么多人落了榜打道回府的呢……再说了,就算你的资质没有他们那么高,但只要平时多努力一点,也是可以勤能补拙的呀!” 第41节 却不想,听他这么一说,白司颜扁了扁嘴唇,差点就哭出来了。 “呜呜呜!连你都说我是‘拙’……白给你吃烤熊掌了!你这个没良心的……” 蓝衫少年:“……”他有说错话吗?不都是……事实吗?! 气愤地推了一把蓝衫少年,白司颜就捂着脸,哭着跑了出去,留下某人在风中默默地凌乱。 而在下一秒,白司颜刚刚跑过转角,就有一行人从院子里走了出来,为首之人一头银色的长发如瀑布般披散而下,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美得惊心动魄。 愣了片刻后,蓝衫少年即便回过神来,立刻迎上去,对着那银发少年俯身礼了一礼。 “见过十七皇子。” “不必多礼,起来吧。”懒洋洋地抬了下袖子,东倾夜随手将擦拭指尖的手巾甩给了随从,继而问道,“这两天有没有姓百里的新人来参加考核的?” 没想到对方会问这个,蓝衫少年先是愣了一愣,继而才恭谨地回答。 “刚才走开的那一位,好像就是南曜国圣宣王的义子,唤作百里司言。” 听到这话,东倾夜顿然眸光一闪,跟着重复了一遍。 “百里司言?”……颜姑娘? 蓝衫少爷以为东倾夜是在问他,又点点头应了一声:“是,就叫百里司言。” “呵呵……她考了几等?” “六等。” “六等啊……” 勾起嘴角浅浅一笑,宛如一朵精致的梨花盛开在骄阳之下,东倾夜举目而望,似乎还能瞧见长廊那头一晃而过的身影。 “那也就是考核通过了。” 前几日他赶到圣宣王府,将那个从白司颜身上掉下来的“定情信物”呈给了圣宣王和王妃过目,证实了那就是三郡主百里长歌随身携带的配饰,转而却被告知三郡主出了远门,并不在府中。 一开始,东倾夜原本不信,亏他费尽周折几经打探,才摸出了几分端倪。 为了一辨真假,还特地千里迢迢地从东晟赶到了南曜,结果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怎么可能就此甘心? 更可疑的是,圣宣王还不愿透露百里长歌的去向。 所以,他特地派人去探了府中下人的口风,不想那些仆从一个个讳莫如深,仿佛在刻意隐瞒着什么,一提到三郡主,就只管摇头,什么都不肯说……这么一来,东倾夜就更怀疑了。 所幸盘问了一阵之后,虽然没有得到什么关于百里长歌的明确信息,但却让东倾夜知道了另外一个消息。 那就是当天一大早,圣宣王的大世子百里雪篁就驾马车出了王府,而他所要去的目的地天岐书院,在离开南曜皇城两天之内的路程,恰巧和他是一道的……这也就是说,他们在半道上必然会遇上! 掐指算一下时间,纵然不绝对,但十有八九会在先前的那家酒楼里碰头。 又找人将百里雪篁的外貌性情仔细描述了一番,东倾夜即便得出了肯定的结论——晌午的时候在那家酒楼里遇到的那个雪衣人,就是百里雪篁! 而他竟然还口口声声说不认识自己的妹妹百里长歌?! 如果不是心虚,就算他不想跟花痴三郡主扯上关系,只要压低声音朝他使个眼色,他也就意会了,若不然……依着百里雪篁的性子,又怎么可能会轻易地撒谎? 更何况,他那种人本就不在意别人的目光,要不是受了某人的指使,哪怕百里长歌声名再怎么狼藉,他也不至于不认自己的妹妹。 加之东倾夜很确定,他进酒楼的时候,确实看到桌面坐着一个人,桌面上的三双筷子也不是摆设,其中一个碗里的羹汤还在冒着热气……只是他当时光想着多打听一些百里长歌的事情,也没料到那人会是百里雪篁,又见对方拒人千里很不客气,就没有多作怀疑。 否则,那时候他只要掀开桌布看一下,只怕早就把百里长歌给揪出来了! 好在那丫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知道了她的去向以后,事情就好办多了,故而东倾夜当天就连夜追了上去,只是百里雪篁一行赶得也很快,所以一直没能追上,就是临到了天岐山的山脚,都是差了那么半拍。 不过,现在好了。 百里长歌的小尾巴揪在了他的手里,只要上了天岐山,她再想跑,就没那么容易了。 哪怕他对天岐书院没什么兴趣,但要是有百里长歌在,估计会十分的有趣……这么一想,东倾夜却是忍不住扬起了嘴角,生出了几分隐隐的期待。 上了天岐山之后,白司颜先是被建在上面的那座巍峨雄奇的建筑物给震撼了几秒,继而才擦了擦眼泪,背着行礼走了进去,默默地在心底下念着……好白莲要不哭站撸,虽然勤能补拙这种话听起来让人很心碎,但接下来的这三个月,她估计就要靠这四个字坚强地生活下去了! 所以一进到卧房之后,白司颜就摊开笔墨,龙飞凤舞地在宣纸上写下了“勤能补拙”四个字,继而亲手裱起来,挂在了床头的正对面! 这样一来,她每天早上一睁开眼睛,就能被刺激得很精神,顺便还能把赖床的问题给解决了……嗯,她还是挺机智的! 天岐书院不同分阁所住的地方大不一样,黄字阁处在半山腰上,最靠近山脚,而天字阁则是高耸入云,萦绕在茫茫的白雾之中,有如仙境。 通过考核之后,学生按照顺序被分派到不同的卧房,一个卧房住三个人。 白司颜进去的时候,只看到最右边的一张床上堆着行礼,却是没有人在,而另外两张床则是空的,她就选了最左边的那一张,继而一边铺毯子一边吐槽……这怎么说也是皇家书院,设备未免也太简陋了好吗?居然还是三个人住一间,果然是名副其实的学生宿舍,呵呵,她都不想说什么了。 爬山用了大半天的时间,又很消耗体力,白司颜在食不知味地吃了十分粗茶淡饭的晚膳之后,瞬间郁结得连吐槽的力气都没有了,倒头便睡了下去。 结果半夜饿醒过来,屋子里还是只有她一个人,右边的床上摆着的行礼还是乱七八糟地东倒西歪着,并没有被翻动过的痕迹,她的那个室友竟是一夜未归? 意识到这一点,白司颜顿然心头一震,想到了什么—— 靠!她那个素未谋面的室友,该不会就是传说中经常翘课的……北煌三皇子吧?! 不过,微微震惊之后,白司颜很快就坦然了,甚至还有些欣慰,赫赫赫赫,那家伙不回来最好了,虽然有点儿占着茅坑不拉屎的嫌疑,但这么一来,这整个屋子都是她一个人的,专属卧房有没有?是不是瞬间高大上起来了?更重要的是,这对她保守女儿身的秘密,绝对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这么想着,白司颜都不觉得饿了呢,转而又埋头睡了过去,很有节操地没溜出去偷东西吃。 以至于第二天一早,在吃了同样很简陋的早饭之后,白司颜抚着扁扁的肚子,还是觉得没吃饱,不由浑身瘫软地趴在桌子上,等着传说中学富五车、神功盖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总之就是很拉风很牛逼的老师,来给他们上课! 等了差不多两盏茶的功夫,周围的声音忽然安静了下来,白司颜才缓缓地拉开了眼皮,往四下扫了一圈。 结果,在视线聚焦的一刹那…… 白司颜当即吓得虎躯一阵,蚱蜢似的猛地往后跳了开,霎时间噼里啪啦打翻了一堆的桌子和书架,非常成功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好不容易才扒开埋在头上的书籍,白司颜还是不敢相信,忍不住眨了眨眼睛,朝刚刚坐在身边的那个人投去了确认的视线,却见一张甚是熟悉的秀气脸庞,笑盈盈地勾着温柔如水的笑意,在她面前一寸一寸地……放大! “言弟,见到我……你开心得疯了吗?”如果您觉得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8.r] ☆、52、一树梨花压海棠 “……靠!” 瞪大眼睛对着那张精雅如莲的俊脸盯了整整半刻钟之后,白司颜才恍然回过神来,先是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继而在巨大的痛楚中,皱着鼻子从齿缝里蹦出了一个字节,不得不承认……她现在不是在做恶梦,她看到的那张脸,也不是幻觉!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去、去南曜的皇都了吗?” 闻言,东倾夜不由细细地拉长了眼尾,露出几许诡谲的笑意,反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去了南曜的皇都?……嗯?” 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白司颜立刻捂上嘴巴,哼哼了两声,撇开脑袋装聋作哑。 见她心虚,东倾夜即便走上前,随手拎开了翻在白司颜身上的桌子,继而缓缓俯下身,笑着凑到了她的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娘子,我对你那么好,你怎么舍得丢下我一个人不管?” 一把推开他,白司颜横眉冷对,正气凛然。 “你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 挑了挑眉梢,见白司颜窸窣一下从地上爬起来就要闪身躲开,东倾夜立刻眼疾手快地拽住了她的爪子,脸上仍是笑意盈盈。 “你若不认识我,刚才看到我的时候又怎么会那么激动?” “哼!你少自恋了,本少爷只不过是做了个很可怕的噩梦,才猛然间惊醒过来的,跟你没有半文钱的关系好吗!” 白司颜一字一顿,正气慨然,仿佛事实的真相就是那么回事儿似的,一边说着一边还不忘瞪了东倾夜好几眼,挣着手腕想要甩开他,却是被捏着紧紧地,怎么也甩不开。 “放手!” 东倾夜嘴角一勾,满眼戏谑地看着她,还一派得意洋洋,你奈我何的神态。 “我就不放。” 白司颜拧了拧眉梢,瞅着他贱兮兮的模样,心头顿然窜起了一簇小火苗,有种打人的冲动! “你这人有病吧?我跟你又不认识,你拉着我的手做什么?不知道男男授受不亲的道理吗?!放开……快放开!” “不认识?”挑起眼尾,见白司颜死不承认,东倾夜也没放在欣赏,只笑着说了一句话,平平淡淡的几个字,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都拜过堂入过洞房了,还说不认识,那什么才叫认识?” 话音落下的刹那,周围顿时齐刷刷地响起一片“嘶——”的抽气声,继而瞬间像是炸开了锅一样,叽叽喳喳地议论了起来。 “拜堂?还入洞房?” “两个男人?怎、怎么拜堂?这、这成何体统?!” “嗨,这你就孤陋寡闻了吧?据说在东晟国,男风很是盛行,高官贵族多有豢养男宠娈童的癖好,就连皇宫之中也有不少貌美俊秀的男伶呢……” “对对!我好像也听说过,男人与男人之间的欢好……在权贵之中唤作龙阳之癖,而在民间,则有契兄弟的说法……” “梓荣兄果然见多识广,在下佩服、佩服!” “哪里哪里,不敢当……” …… 没想到东倾夜居然无耻到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这种话,白司颜一怔之后,立刻就恼羞成怒了! 他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蛇精病啊?白白长了一张国色天香的脸,脑回路却是奇葩到了正常人完全无法沟通和理解的境地,看他也不是智商不足的样子,难道看不出来她很想甩开他跟他撇清关系吗?为什么还要这么阴魂不散地缠上来,还没脸没皮地当着众人的面说什么拜堂,什么入洞房…… 流言猛于虎啊懂不懂?! 他不要脸面不要清白不要名声,她管不着,可是能不能不要把她也给拖下水?她很无辜好吗?! 好不容易求着父王答应让她来天岐书院进学,好不容易换了个身份换了个名字,不再被花痴郡主的阴影所笼罩,得以正大光明地沐浴在天地的光华之下,绽开新的人生! 结果呢?!万万没有想到!在开学的第一天,竟然就遇上了那块费尽心机才甩掉的牛皮糖!更可怕的是,牛皮糖一开口,就丧心病狂毁掉了她的一世英名! 霎时间,白司颜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已经很心塞地预感到,只要有这块牛皮糖在,她以后的日子也不可能会好过了! 捏起拳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克制住心头翻涌的滔天火焰,静默了片刻之后,白司颜才缓缓抬起头来,目光如炬,闪烁着杀气腾腾的火光,一字一顿。 “最后说一次,放手!” “不放就是不放!” 傲娇地抬了抬下巴,在装柔弱装可怜卖萌撒娇求包养通通都行不通之后,东倾夜就很机智地转换成了死皮赖脸的模式。 “要是一放手你又逃了怎么办?你跟我上床的时候明明说过要对我负责一生一世的,结果睡完我之后转眼就跟别的男人跑了,你要我残花败柳的一个人……怎么活下去啊?” 听到东倾夜眼睫毛也不眨一下地胡编乱造舌灿莲花,白司颜彻底就疯了! 第42节 “活不下去的话,就去死好了啊——!” 众人:“……” 那啥,你们两个……确定这是在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天岐书院?而不是花街柳巷的青楼门口?为什么这种对话听起来如此的熟悉?像是戏文中早就唱烂了的“痴心女苦苦哀求、负心汉无情绝义”的桥段? 只不过眼下是把痴心女换成了一张痴汉脸的东晟国十七皇子,而负心汉则是比他矮了半个多脑袋的满脸抓狂的圣宣王府四公子……虽然两人的身份跟眼前的剧情有些格格不入,但是那场面看起来,竟然完全没有违和感! 特别是当粗暴光火的白司颜气急之下一掌挥向娇弱可怜的的十七皇子时,众人一时之间看得也是有些醉了。 “拜堂你个鬼啦!洞房你爷爷啊!谁特么跟你上床了?!老子清清白白的一个人,保留了十几年的初吻都还在呢,你不要信口雌黄,败坏老子的名声好吗?” 白司颜一边气急败坏地澄清,一边左右开弓地往东倾夜身上踹,想要逼他松开手! 奈何东倾夜也是个练家子,身手好极了,左躲右闪游刃有余,像是在逗猴子似的逗着白司颜,两人一攻一避地周旋了好一阵子,砸坏里屋子的花瓶桌椅无数,某弱柳扶风的美少年却是连口粗气都没喘上一下,气得白司颜咬牙切齿,面红耳赤,差点没爆炸。 “你别逼我!惹毛了老子……” “会怎么样?” “老子可是会咬人的!” 众同窗:“……”会咬人的说,好怕怕哦! “噗——!” 一直抱着双臂站在一边无动于衷作壁上观的闻人海棠,在听到这句话之后终于忍不住笑喷了。 东倾夜闻言也是呆了一呆,却是在瞬间被白司颜逮住了空隙,一脚踹到后膝上,当场就“啪”的一下在白司颜面前单膝跪了下来。 然后,在白司颜不无得意的冷笑中,东倾夜缓缓转过头,一脸认真地对着闻人海棠打小报告。 “老师,她打我。” “靠!”听到东倾夜恶人先告状,白司颜立时就变了脸色,捏起拳头就要往东倾夜那张娇嫩俊美的脸蛋上招呼,“是!老子就打你!看老子今天不打死你!” 只可惜,拳头还没落下,就被人一把抓住了手腕,悬在了半空之中。 回过头,白司颜怒目而视。 “谁敢拦我?!” 闻人海棠扯了扯嘴角。 “是我。” 对上一张比女人还要妩媚的脸,白司颜微微一愣,继而挑起眉梢挑衅道。 “你是谁?!” 闻人海棠笑得风华绝代,连说话的语气都是风情万种,听得人的小心肝儿酥麻麻的。 “我是你们的老师。” “呃……”一听是老师,白司颜不由上下多打量了他几眼,虽然还是很怀疑,但本着对师尊的尊敬,还是缓缓放下了手,继而对着东倾夜幸灾乐祸的笑脸剜了一眼,争辩道,“是他出言不逊,先败坏学生的名声的!” “嗯。”浅笑着应了一声,闻人海棠不置可否,只松开手说了一句,“你们两个,跟我出来一下。” 说着,某个长得比女人还要美艳的男人袖子一甩,自顾自地就走了出去。 在经过地上摔得七倒八歪的一堆杂物碎片时,那些破碎的瓷片桌腿竟然像是被什么隐形的东西扫了开似的,缓缓地往两侧散了开,自动地让出一条纤尘不染的小道来,丝毫没有沾到那华丽丽的长袍衣角上,顿时看得众人一阵目瞪口呆,面面相觑。 吞了吞口水,白司颜只觉心头咯噔了一下,又惊奇,又忐忑,瞬间就对那个自称是他们老师的男人生出了几分膜拜和敬畏! 好厉害的内功!不动声色就能用内力把东西挪开,简直神了! 天岐书院果然名不虚传,藏龙卧虎高手如云,不愧是皇家书院之中的顶级书院,难怪那些皇亲贵胄都眼巴巴地赶把自家的皇子送过来,不能更炫酷好吗?! 带着小小的鸡冻,以及大大的不安,白司颜忍不住怒瞪了东倾夜一眼! 要不是他没事找事,害她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人现眼,她也不会被老师盯上,这下好了……老师对她的第一印象,全毁了有没有?! “哼!” 重重地扯了一把,东倾夜这回没有再死拽着不松手,白司颜脱了禁锢,就恨恨地捏着手腕走了出去。 东倾夜幽幽地勾起嘴角,并没有立刻跟出去,而是转过身跟呆若木鸡的各位同窗提前打了声招呼,警告道。 “百里司言是我的男人,你们——唔!” 一句话还没说完,就从身后飞快地探过来一只爪子,重重地捂上了他的嘴巴,尔后气势汹汹地将他拖了出去,临出门之前,白司颜还不忘对着屋子里的众美男温柔一笑。 “别听他瞎说,他脑子进水了,我根本就不认识他,比起他来,我更喜欢跟你们交盆友……” 拖着东倾夜走到院子里,见闻人海棠站在一株桃花树下,对他们笑着招了招手……那一笑,当真是倾国倾城,应了那句“人面桃花相映红”的诗句,看得白司颜的小心肝儿猛地噗通了一下,没来由地腾起了几分羞赧。 “老师,我真的不认识……” 不等白司颜开口解释,闻人海棠就扬手拦住了她的话,尔后指了指地上一堆密密麻麻的蚂蚁,似乎在搬运着什么东西。 “看到这群蚂蚁,你们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闻言,白司颜和东倾夜顺着他所指的方向,齐齐地看了过去。 在沉思片刻之后,白司颜好像看懂了什么,不禁面露愧色,默默地垂下了脑袋,小声地认错。 “学生知道了……老师你是不是想说团结就是力量,教学生不要和这个家伙打架,要团结友爱、和睦相处?嗯,学生知道错了,学生以后就把他的话当成耳边风,不理他便是了,绝对不会再跟他打起来了!” 却不想,闻人海棠闻言并没有露出欣慰的笑容,只淡淡地否定了一句。 “不,为师不是这个意思,你再想想。” 白司颜:“……”所以,她的智商是不是又被鄙视了? 默了一阵,东倾夜像是想到了什么,即便面色一喜,先是得意地看了眼白司颜,接着才转向闻人海棠,揣测道。 “学生明白了!老师的意思,是让我们以学业为重,不要把精力浪费在毫无意义的反抗和争辩上,对不对?” 然而,闻人海棠还是摇了摇头,否决了他。 “也不是。” 这下,白司颜忍不住和东倾夜互相看了一眼,有些捉摸不透闻人海棠的意思,紧跟着,两人在绞尽心思地思考了一阵,却又被陆续否定之后,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声。 “学生愚昧,还望老师指教一二?” 话音未落,便见闻人海棠慢悠悠地抬起腿来,随即毫不犹豫地一脚踩上了地上忙忙碌碌的那群蚂蚁,转而在白司颜和东倾夜错愕的目光下,勾起妩媚的眼尾,笑得潋滟芳菲。 “看见没有,为师踩死你们,就像踩死这群蚂蚁一样简单。” 白司颜:“……” 东倾夜:“……” 有种蛋蛋的预感,他们以后的日子……十有八九会过得很心塞。 看到白司颜和东倾夜的脸色瞬间败了下去,原本雄赳赳气昂昂的火焰一下子像是被泼了桶冷水,灭得了连火星子也不剩一粒,闻人海棠才满意地扬了扬嘴角,笑着问道。 “以后还要打架吗?” 白司颜和东倾夜齐齐埋下了脑袋,像是蔫了的两只皮球:“学生不敢了。” “还要在屋子里吵闹争执吗?” “学生不敢了。” “还要打砸桌椅摆设吗?” “学生不敢了。” …… “嗯,”伸手拍了拍两人的肩膀,闻人海棠笑得一脸慈善,仿佛是全天下最仁爱的老师,语重心长道,“好了,你们可以回去了,记得下课之后,把屋子打扫干净,把你们砸坏的东西,都修理回去。” “知道了,老师。” 一直等闻人海棠走远了,白司颜才蓦地反应过来—— 什么?还要他们打扫屋子?!甚至还要把砸坏的东西都修理回去?!那个啥,天岐书院不是皇家书院吗?不应该很有钱吗?这么抠门真的可以吗?! 东倾夜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垂眸看了眼地上被碾成了碎末,连形状都看不出来的蚂蚁尸体,不禁心有余悸地哀叹了一声。 “娘子,这下完了,我们把老师得罪了,成了真正的难夫难妻了……” “停!”一把甩开他伸过来的爪子,白司颜瞬间跳开两步,态度坚决地跟他划开楚河汉界,“谁跟你是难夫难妻?没睡醒就回去多睡一会儿,没吃药就回去多吃几瓶……不要再跟着我了,本少爷是直男,不跟男人玩断袖!” 见闻人海棠折身走了回来,吵吵嚷嚷的教室瞬间就安静了下来,大概是有人早先领教过这个老师的厉害,故而严正地告诫了众人一番,也有从小就被惯坏了的纨绔子弟,对此不以为然的,虽然没说话,但脸上的表情很是不屑,直到下一秒……看着刚才怒火熊熊仿佛要炸开的白司颜耷拉着脑袋走了回来,转眼之间一点儿脾气都没有了,一屋子人这才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默默地正襟危坐了起来。 因为屋子里的座位只有那么几个,众学生坐定之后,就只剩下了两个空位置。 白司颜虽然很不情愿,却还是不得不跟东倾夜坐在了同一张缺了一条腿的长桌后,并且还很幼稚地拿书籍放在两人中间,权当是泾渭分明的三八线! 待所有学生都坐好之后,闻人海棠才春风满面地勾起嘴角,走到讲师台后坐下,一身花花绿绿的长袍宽大瑰丽,像是老鸨儿似的,偏生他的手里还执着一柄绣着牡丹花图案的团扇,再加上那张美艳得不可方物的面庞……坐下下头的学生们不免看傻了眼,纷纷怀疑起这地儿是不是真的是书院?要不然,为什么他们有种置身万花楼的错觉?! 那个男人,真的是他们的老师吗?! 而且还是传说中天岐书院的七位师尊之一?!太出人意料了有没有?! 为了营造天岐书院高大上的气质与神秘的气息,书院内的事情都是不允许对外公开的,所以新来的学生在几经打探之后,还是知之甚少。 按照惯常的思路,他们自然以为称得上是师尊的人,都应该是白须白发道骨仙风的老者,要不然也应该是学富五车的长者,可是眼前这个男人……看他那白腻如雪的肌肤,殷红润泽的唇瓣,油黑乌亮的青丝,怎么看也不过是比他们大了几岁,绝对没有到而立之年! 还是说……他其实已经一把年纪了,但是习得了什么真传,故而驻颜有术,看不出真实年龄? 正暗暗猜测着,便听坐在讲师台上那个比女人还要貌美如花的男人,轻轻摇了摇手里的团扇,笑盈盈地开了口。 “我叫闻人海棠,从今日起你们归我管,现在从第一排开始,每个人说一句自我介绍。” 被人在私底下重重地戳了一戳,坐在第一排第一位的少年才恍然惊醒,从闻人海棠的笑颜中回过魂儿来,还没开口,双颊上就腾的飘上了两朵羞涩的红晕,连口吻都透着前所未有的紧张。 “学生、学生澹台文叡……来自西阙国,年十五,擅长、擅长丹青……” 一句话说完,也不敢抬头看讲师台,一张脸兀自就红成了大龙虾,看得白司颜没来由地又饿了三分。 “嗯,”闻人海棠笑若春花,满脸的和善,口吻温柔得像是能掐出水来,“下一位。” “学生陈子越……来自北煌国,年十七,精通音律……” “学生章予函……来自北煌国,年十五,自小熟读兵法,国策……” …… “我不饿,我不饿,我不饿……” 趴在桌子上,因为刚才的一番打闹消耗了不少体力,白司颜更加饿得慌,不由机械地来回滚着脑袋,碎碎念了起来,好像这样就能自我催眠,真的不饿一样。 见状,闻人海棠不由微抬眉梢,扬了扬团扇暂时打断了众人的自我介绍,继而朝着白司颜点了点,笑着道。 第43节 “坐直身体,不要趴在桌上。” 白司颜浑然不觉,还在继续:“我不饿我不饿我不饿……” “娘子……”东倾夜见状不由伸手扯了扯她的袖子,小声提醒了一句,“老师说你呢!” “说我?”白司颜这才抬眸看向闻人海棠,随即伸手指了指自己,问道,“老师你在叫学生吗?” 点点头,闻人海棠好脾气的、耐心的,又重复了一遍:“古人云,坐如钟站如松行如风,你且坐直身子,莫要在桌子上趴着。” “可是……” “没有可是。” “但是……” “也没有但是。” “……”有些不满于闻人海棠的强权主义,再加上刚才本来就憋着一口怨气,白司颜忍不住跟他抬了一句杠,“不是学生想要趴着,而是学生的坐姿本来就这样,坐不直……” “那就过来,”指了指讲师台的边上,闻人海棠还是笑得一派温和,“站到这里。” “哼,”白司颜也是个倔脾气,闻言立刻就站起身走了过去,“站就站!” 别以为她是吓大的,她就是吃软不吃硬,身为一介师尊,丫居然一来就给她下马威,还用死蚂蚁来恐吓她,很有为师不尊的嫌疑有没有?! 见白司颜不服气,闻人海棠倒也没生气,笑着晃了两下团扇,问道。 “你呢,你叫什么?” “学生百……” 抬眸对上闻人海棠那双闪烁着过分优越感的眸子,一副高高在上,你们这些小辈都要听令于我的模样,白司颜顿时又不爽了,转而脑子里灵光一闪,急忙改了口。 “学生一树梨花,因为……一树梨花压海棠!” 说完,大概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机智了,白司颜还各种挑衅各种得意的朝闻人海棠扬了扬眉梢,当着他的面“噗”的笑了一声,勇气十分的可嘉! “……” 果然,听到她那么一说,捏在闻人海棠手里的团扇应声顿了一顿,就连那完美无缺的笑容都缓缓地裂开了几道细缝。 霎时间,整个屋子顿时就安静得连呼吸声都听不到了,众同窗纷纷用一种“你是在找死吗”的目光,向白司颜致以了最为崇高的哀悼! 沉寂了整整一刻钟之后,闻人海棠才又漫不经心地晃了晃手里的团扇,面上的笑容看起来温柔可亲,艳光四射。 “你说什么?为师没有听清楚,可以再说一遍吗?” 被他这么一瞄,白司颜顿觉背后阴风阵阵,忍不住有些发毛,但还是使劲地按捺住了微微发颤的小心肝,强作镇定地重复道。 “学生一树梨花,因为——” “嗯?” “噗通”一下瘫坐在地上,十分没骨气地抱住了闻人海棠的大腿,白司颜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学生知道错了……老师你打我吧……” 众同窗的额头齐齐飘过几道黑线,心想……这位同窗,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跟谁较劲不好,偏偏要跟老师较劲,你确定脑子进水的那个人不是你自己吗? “为师不打你,”闻人海棠幽幽一笑,甚是开明,只扬起团扇往边上指了指,“从现在开始,你就站在这儿,直到你的表现让为师满意为止。” “哦……” 擦干鼻涕和眼泪,白司颜默默地站在了一边,忍不住拿余光打量了几眼闻人海棠的表情,却是冷不丁对上了他射过来的视线……而且在那抹视线之中,还毫不掩饰地一闪而过……杀气! 是的!就是杀气! 立刻收回视线,白司颜抬头挺胸,不敢再有所造次,心下却是愤愤然地在想……好汉不吃眼前亏,大丈夫能屈能伸,眼下就暂且让你这个小人得意几天,等她练成了绝世神功,赫赫,不把丫虐哭她就不叫白莲花! 插曲小风波过后,闻人海棠即便抬手示意底下的学生继续自我介绍。 轮到东倾夜的时候,某人倒是很讲义气地将白司颜的那番话接了个龙—— “学生东倾夜,是一树梨花的夫君,所以……自然也就成了海棠老师你的情敌。” 众同窗:“……”果然,这个人的脑子也进水了! 这一回,闻人海棠却是没有再说些什么,只捏着团扇,拿扇柄轻轻地敲了两下讲师台的另一边。 东倾夜很快就心领神会,款步走上前,乖乖地站在了讲师台的另一侧,跟白司颜一左一右立在了闻人海棠的两边,像是两尊门扇一样遥相呼应。 从此,白司颜一语成名,不到半天的时间,丰功伟绩就传遍了整个天岐书院,连带着东倾夜也跟着沾了光,成为了天岐书院有史以来的第一位有着龙阳之好的痴汉! 第一日上午,闻人海棠教的是修身养性的礼教,意在督促各位刚刚上山的贵族子弟收起养尊处优的心性,以朴实无华的心态,放下身后所有的富贵荣华,返璞归真,从而摒除那些从皇宫大院之中带出来的浮躁与娇惯,以提高个人修养为目的,进行最为纯粹的学习。 与此相应的,黄字阁的规矩就是无论什么事情都要学生自己亲力亲为,故而家仆们都被挡在了山脚下,除了做饭以外,包括洗衣、扫地、穿衣、叠被、碾磨、泡茶……全部都要学生自己动手。 至于膳食方面,为了督促学生能更加的奋发向上,所有的食物被分成了五等,成绩优越的可以得到丰盛的大餐,而成绩差劲的,就只能缩在角落里内牛满面地啃窝窝头了。 所以说,天岐书院的生存规则,其实是很现实很残酷的! 特别是对吃货来说,简直就像是无形的鞭子一样,一鞭一鞭地抽在胃上,督促着他不得不发愤图强,刺股悬梁! 这也就是为什么东倾夜饱食了一顿早膳,而白司颜饿得牙齿都在打颤的缘故……毕竟,入学考核的成绩不是拿来当摆设的,六等和十等的差距,还是很悬殊的! 到了晌午时分,白司颜几乎饿得快要站不稳了,听着闻人海棠的话,就像是蚊子在嗡嗡嗡一样,好不容易熬到他放下了团扇,像是大赦天下般宣布了一句。 “上午的课程就先到这里罢,你们可以起身去用午膳了。” 白司颜才瞬间清醒了过来,一个箭步就要冲出去! 然而,还没等她迈开两步,后领就被闻人海棠拎了起来,继而缓缓地拽了回去。 “你不能去。” 白司颜瞬间瞪大了眸子,表示无法接受这么残酷的压迫:“为什么?!” 闻人海棠盈盈一笑:“因为你还在罚站啊。” “唰”的一下扬手指向走开了三步远的东倾夜,白司颜各种忿忿不平:“那为什么他可以去?!他不是也在罚站吗?” 闻人海棠继续盈盈一笑:“因为他看起来不饿。” “……”白司颜瞬间哭瞎,“你是故意在整我?!” 闻人海棠还是盈盈一笑:“你明白就好。” 白司颜:“……” 母妃,窝要回家!这里不是人呆的,快要活不下去了……嘤嘤嘤。 ------题外话------ 【有奖玩找茬】 上午在群里剧透了一下,白二花共有四个未婚夫,本来这一点在简介上是有体现的,但是现在简介不能体现出后宫的风格,所以被删改了,目前所知道的司马二少和司马四少算两个,还有一个不小心说漏了嘴,就是北辰元烈,所以只剩下了一个……最后这个未婚夫在前文中提到过一次,但是藏得很深,谁第一个找到,有重金奖励!么么哒!限时三日,到时候公布答案,哈哈哈~大家一起愉快地来玩耍吧! p:女主会变强大,会爆发的,会把欺负过她的家伙都虐回来的!大家不用担心! [.8.r]如果您觉得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8.r] ☆、53、问题学生 听到两人的对话,东倾夜不由停下步子,回头看了眼白司颜,见她一脸心塞得快要崩溃的表情,东倾夜觉得自己要是就这么走了,肯定会遭她嫉恨,毕竟这事儿是他起的头,虽然后来是白司颜自己在作孽,但要留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在这儿丢脸,也蛮可怜的。 想到这儿,东倾夜即便款步走了回来,站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很自觉地跟娘子大人同甘共苦,努力做一个模范好夫君! 没想到东倾夜会折回来,闻人海棠勾了勾眼尾,倒是有些好奇。 “为师没说让你留下,你怎么自己回来了?” 东倾夜转过头,含情脉脉地看着白司颜,继而深情款款地表诉衷肠。 “我要陪娘子。” 一听“娘子”二字,白司颜瞬间被他肉麻得浑身抖了一抖,继而毫不犹豫地操起讲师台上的一块镇纸砸了过去,新仇加上旧恨,扔得十分的不遗余力! “我再说一次,你要是再敢这么叫我,信不信——” 刹那间,闻人海棠和东倾夜几乎是异口同声:“你咬我(他)?” “……!” 白司颜蓦地一噎,尔后默默地走到墙角,抱膝蹲地,很是受伤,心下则是一遍遍地诅咒……这群混蛋,就知道欺负她不会武功!总有一天,她要练成绝世神功,把他们一个两个三个……全部都打趴在地上! 然后,她就可以踩着他们的脑袋狠狠地碾上几脚,笑着嘲讽—— 不服气吗?有种来咬我啊! 赫赫赫赫,那画面简直太美了,光是用想的都让人忍不住陶醉呢…… 正暗自鸡冻着,脑袋上忽然被什么东西敲了两下,疼得白司颜差点叫了出来,即刻回头瞪了眼摇着团扇的某个为师不尊、专门以欺负学生为乐的老湿! “干嘛打我?我又做错什么了吗?” 勾了勾手指头,闻人海棠笑得一脸正直。 “谁让你蹲下了?站起来。” 白司颜一脸震惊,像是见了鬼一样瞪着闻人海棠,直到确定他不是在开玩笑之后,才甩了甩手,有气无力:“……太饿了,没力气,站不起来……” 她都已经吃不了饭了,难道这还不够惨吗?!饿得膝盖都在打颤了有没有?这家伙是有多丧心病狂啊,居然连蹲着不都让她蹲? 完了,遇上一个抖属性的老湿,白司颜深深地预感到,以后的日子将会是各种的暗无天日。 见白司颜破罐破摔,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闻人海棠却是不以为意,转而又笑盈盈地开口,一副很好商量、很民主的模样。 “你想蹲着也可以,为师现在给你两个选择,第一,现在站着,可以用晚膳,第二,现在蹲着,晚膳也不准吃……嗯,你选哪个?” 不等话音落下,白司颜立刻“唰”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学生选第一个!” 见状,闻人海棠心满意足地勾起嘴角,叹了一声。 “不是还能站么?呵呵……别说为师欺负你,这可是你自己选的。” 撇了撇嘴角,白司颜顿时恨得牙痒痒,即便捏着奇怪的强调说了句反话。 “是,老湿您真的是太深明大义了,学生感激不尽!” 呵呵!他这不是在欺负她是什么?那怎样才算是欺负她啊?!直接一棍打死才算吗?! 第44节 闻言,闻人海棠摇了两下扇子,却是十分的受用:“你能知道为师的好,可见也不算太笨,为师很欣慰。” 靠!居然还嫌她笨,简直不能忍好吗?!一个嘴快,白司颜又妥妥地作孽了—— “等一下!老湿你误会了!学生不是在夸你!” 然而,某老湿的自我感觉却是非常的良好:“为师说是就是,你说的不算。” “……”还能这样?白司颜表示不服,“凭什么?!” “因为你们都打不过为师,不是吗?在这个院子里,为师说一,你们不能说二,为师叫你们往东,你们不能往西,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哼!别太得意,你也不过是比我们老了几岁,迟早有一天,我会让你哭着跟我求饶!” “呵呵……”闻人海棠倒也不生气,摇着扇子就转身走了出去,“那你可要努力点了,别让为师等太久,还有,给你们两个一炷香的时间,把屋子打扫干净,否则……明天的饭也可以省了。” “扫就扫!” 气冲冲地哼了一声,白司颜即便转头去找扫把,一抬眸,对上东倾夜仍旧含情脉脉得能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的视线,白司颜实在忍不住,劈头骂了他一句。 “见过蠢的,没见过像你这么蠢的,有吃的居然不吃……简直灭绝人性……” 见她不高兴,东倾夜不由娇滴滴地靠上来,解释了一句。 “都说患难见真情,为了让娘子回心转意,为夫当然要跟娘子一起患难与共啊!” “患难你哥鬼啦!”一把推开他,白司颜各种恨铁不成钢,恨美少年不成吃货,“你到底会不会动脑子啊?你要是不去给我偷点吃的回来,我岂不是要活森森地饿死?” “对哦……”经白司颜这么一提点,东倾夜才恍然大悟,继而赶忙叫住了闻人海棠,“等等!老师!学生可以反悔吗?” 闻人海棠回过头来,拿团扇半掩住了上扬的嘴角,继而幽幽一笑。 “你们两个,当为师是聋子,还是傻子?半柱香……不打扫完,后天的饭也可以省了……” 说着,绣着一大朵红牡丹的衣摆在风中一晃而过,对于这两只百年难得一遇的问题学生,闻人海棠也觉得有点心塞塞,但是只要一想到在这以后的三个月时间里,会有无数理由可以让他肆无忌惮地凌虐他们两个……咳咳,刚才说错了,是教导不是凌虐,他可是天岐书院出了名的正直仁慈的贴心好导师呢! “切!” 朝着消失在门口的那个身影不屑地哼了一声,白司颜才满是不乐意的收回了视线,结果一扭头,差点没吓得叫出来。 “靠!这半柱香……他是什么时候点起来的?!” 东倾夜也是有些胆颤心惊,忍不住四下转了一圈:“我也没注意……这里……会不会有鬼啊……” 正狐疑着,白司颜已经从角落里拿了根鸡毛掸子,扔到了他怀里。 “别看了,看了也没用,鬼又不会帮我们扫地!” “说的也是,”点了点头,东倾夜接过鸡毛掸子,仔细看了一阵,却是没能研究出来那是干什么用的,不由抬眸看了白司颜一眼,见她已经拿着另一个鸡毛掸子开始清理了,动作还很娴熟的样子……缓缓勾起嘴角,东倾夜走上前两步,问道,“擦桌子和擦凳子,你选哪个?” 抬眸看了眼密密麻麻的桌子,和瘦得跟营养不良似的长凳,白司颜想也没想,就道。 “擦凳子。” 过了一会儿,见白司颜擦完了凳子,东倾夜又来问。 “扫地和擦桌子,你选哪个?” 抬眸看了眼地上乱七八糟的东西,白司颜想也没想,又道。 “擦桌子。” 过了一会会儿,见白司颜擦完了桌子,东倾夜继续问。 “修桌子和扫地,你选哪个?” 抬眸看了眼那张断得七零八落,跟个三等残废似的桌子,连缺了一脚的桌腿都不知道滚到哪个角落里了,白司颜继续想也没想地回了声。 “扫地。” 过了一会会会儿,见白司颜扫完了地,东倾夜伸手指了指讲师台上那半根快要烧完的香,担心道。 “修桌子和到外面把风,你选哪个?” 抬眸看了眼那根只剩下半截指头长度的香,白司颜深深地觉得他们可能快要完不成任务了,要是出去把风很有可能会挨揍,所以当机立断选择了—— “修桌子。” 好在,最后终于还在赶在半柱香烧完之前,就把屋子打扫干净了。 抬起手臂,拿袖子擦了擦额头上不停冒出的汗水,再看看一边两袖清风一身轻松的东倾夜……白司颜忽然间觉得,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等一下!那个……你叫什么来着?我没记清楚。” “你可以叫我相公,也可以叫我一树梨花的相公……”东倾夜很认真地回答道。 “咳,我记起来了,东倾夜是吧?你刚才是不是……什么都没干?” “我有去把风。”东倾夜继续很认真的回答。 “所以……”挑起眉梢,白司颜的目光陡然变得杀气腾腾了起来,“也就是说,你真的什么都没干?!” 然后,就是噼里啪啦,叮铃哐当,乒乒乓乓—— 等闻人海棠用完午膳回来之后,却发现门口围着一大群学生,对着里面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一看这架势,闻人海棠就知道那两个问题学生肯定又来事了,嘴角地笑意不由自主地深了三分,继而走上前轻咳了一声,语调温柔地像是春风拂面。 “发生了什么?” “啊!老师!” 听到闻人海棠的声音,刚才还一窝蜂堵在门口的学生,霎时间就像是被洪水哗啦一下冲开似的,飞快地给他让出了一条道。 待众学生闪了开,闻人海棠才看清楚屋子里的情形。 然后,在视线一扫而过的瞬间,握在他手里的团扇扇柄蓦地“咔嚓”了一声,碎成了好几截! 慢悠悠地走上前,在众学生心惊肉跳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口的目光中,只见闻人海棠笑得愈发美艳绝色,倾国倾城。 “可以啊你们两个,就为师去用午膳的这么一会儿,便把整个屋子都拆了,呵呵……这要是给不知情的人看见了,还以为屋子里被上百头野猪给拱了呢……” 这一回,白司颜垂着脑袋,没敢再吱声。 反倒是东倾夜跨前一步,很男人地开了口,随即伸手指向白司颜,道。 “老师,都是她扔的,跟我没有一个铜板的关系……不信,可以问问他们。” 闻言,白司颜顿时在心底下呵呵一笑……看东倾夜这么不遗余力地坑她的份上,她就勉强认可了,那个美少年对她绝逼是真爱! “是吗?” 随手想摇一下团扇,却发现手里只剩下半截手柄,余光瞄到有人看见了这一幕,忍不住想要偷笑,闻人海棠随手就毫地将剩下的那半截手柄“啪”地扔到了他的腿上,疼得对方扑通一下就跪倒在了地上。 见状,众学生齐刷刷一抖,赶忙连连应和了下来。 “是是是……我们都看见了!是一、一树梨花扔的……都是一树梨花扔的……!” “噗嗤——” 白司颜悲极生乐,听到他们那么说,一个没忍住就笑喷了。 差点忘了……她自我介绍的时候好像是没说自己的名字呢,就说了自己叫一树梨花……也难怪他们信以为真,要不是闻人海棠手头有花名册,哼唧……说不定他也相信了! 不过,笑完之后,白司颜就哭不出来了……她知道,她的死期大概不远了。 在死一般的寂静了半晌之后,闻人海棠终于开了口,嘴角的笑意深诡到了极点,看在白司颜的眼里,简直可以说是触目惊心! 果然,下一秒,就听他说到。 “你们两个,去山顶上砍一棵树回来,今天晚上不许睡觉,直到把桌子和凳子都造一批新的出来为止。” 没听到跟断粮有关,白司颜不禁松了一口气,心道还好……就这点惩罚还扛得住。 只可惜,她高兴得太早了,那是闻人海棠的上半句,还有下半句是—— “今天的晚饭也别吃了,能砸这么多东西,力气很大嘛!” 话音落下,白司颜直接哭晕在了讲师台上!这个惩罚太可怕了,简直就是要她的老命好吗?! 东倾夜还是一脸淡定,听完之后俯身凑到白司颜耳边,低声道。 “娘子别担心,等我们上了山,说不定可以打到什么野味儿呢……” 一听这话,白司颜瞬间就活了过来,继而立刻跑到院子里,从兵器架上拿起了一把五环大砍刀,扛在肩头上,雄赳赳气昂昂地朝东倾夜一挥手。 “我们走!” 看着两人快步走出院子,闻人海棠幽幽一笑,耳边,是学生的窃窃私语—— “他们两个要完了……” “为什么?” “你不知道吗?山上都是机关阵法,搞不好可是会——” 说着,那人神秘兮兮地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看得众人又是一阵心惊。 ------题外话------ 么么哒,今天更七皇弟大结局,少了点!明天万更送上!以后更新也会稳定起来的!握拳! p: 未婚夫是四个,楠竹不止四个! 你们的脑洞太大了哈哈,看得我的脸都笑裂了…… 注意是找茬,不是猜猜看哦!继续找!今天回复的一个都不是== [.8.r]如果您觉得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8.r] ☆、54、霸道女侠爱上我 一心想着能在山上打到野味,所以白司颜兴致勃勃,走得很快,没有听到身后的议论声,秉着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愣头青精神,像是刚从大牢里放出来的犯人一样朝着大门狂奔而去,甚至还暗暗鄙视了一下闻人海棠的智商,笑他千般算计万般思量,却连这么简单的漏洞都没有察觉到。 直到一走出门,抬脚就踩空了青石板,差点儿一头栽倒顺着山路滚了下去,好在东倾夜眼疾手快拉住了她,才免于遭此飞来横祸。 “奇怪,昨天上山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今天一踩就坏了?” 回头看了眼那块摇摇晃晃了两下之后,即便逐渐恢复平衡,继续伪装成完好无缺模样的青石板,白司颜本着善良单纯的心理,没有去想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儿,不由砸砸嘴巴奇怪地自言自语了一声。 顺着她的视线,东倾夜微微眯起眸子,朝那块重新整合到土地上,严丝合缝得看不出一丝异样的青石板瞟了两眼,清澈的眼眸中随之缓缓兴起几分猜疑。 第45节 “不行,这坑爹的石板太危险了,万一还有人出门,一脚踩在上头不小心中了招,岂不是不死也要摔成残废?” 琢磨了一阵,白司颜还是有些不放心,即便左右转了一圈,走到路边从一棵小树上折下了枝条,继而伸手推开了那块可以自由转动的青石板,在东倾夜略显诧异的目光下,把树枝插了进去,笔直地竖在了正中间。 拍拍手,看着自己杰作,白司颜心满意足地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 “哈!这样就好了,他们出门看见这个,就不会匆匆往上踩了,哦呵呵……我果然是个天才!” 听到最后一句话,东倾夜忍不住抽了抽眼角,心道。 你要真是个天才,还会看不出这个机关明显就是有人故意设下的吗?要不然好端端的一块青石板,就算是松了,也不至于可以从横向一直转成竖向吧?那底下显然被人挖了一个洞好吗! 对上东倾夜愣愣的目光,白司颜一挥手,走在了前头。 “不要用那么崇拜的眼神看着我啦,我也不过是比你聪明了那么一点点而已……啊!” 忽然听到白司颜惊呼了一声,东倾夜瞬间变了脸上,敢上前一把将她拽了回来。 “怎么了?!” “啊……啊嚏!” 捂着口鼻打了个重重的喷嚏,白司颜一脸销魂地扇了扇手,解释道。 “刚才有只小虫子不小心飞进我的鼻子里了。” 东倾夜:“……” 蹦蹦跳跳地攀着青石板往上爬了一阵,还没走出多远,白司颜忽然又是一声冷不丁的叫唤:“啊——” 因着方才那块机关青石板的缘故,东倾夜顿而又是眸光一凛,忙着追了上去。 “发生了什么?!” “阿嚏!”抬手捏了捏鼻子,白司颜蹙起眉梢,不乐意地哼哼了两声,“有人在背后骂我!哼,别以为我不知道,肯定是闻人海棠那个小肚鸡肠的男人,专拣着这些阴损的事儿干……” 闻言,东倾夜终于忍不住有了小意见:“娘子,有件事为夫不知道该不该——” “不该!” 一扬手挡在了他面前,白司颜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他。 拿下她的手,东倾夜像是没听见似的,自顾自说了下去:“那个……你打喷嚏能不能小点声?每次都把为夫吓了一跳,跟打雷似的……身为一个姑……唔!” 一把捂住他的嘴巴,白司颜目露凶光,一字一顿:“劳资是纯爷们!纯的!记清楚了吗?!” 迫于白司颜的威逼,东倾夜只要点点头,顺口改了称呼。 “身为一个美少年……你这么大声打喷嚏,会不会不太雅观?” “雅观?”白司颜呵呵一笑,“在你面前要那么雅观干什么?在男神面前才需要雅观。” 似乎抓住了什么讯息,东倾夜立刻心生警觉:“男神?……是什么?” “就是我想要跟他一起愉快地玩耍,只要看见他就会觉得很开心,看到他对自己笑的话,就连心情都会瞬间变得美丽起来的小伙伴啊!” “难道我不是吗?” “你……?”剔着眉梢看了眼自我感觉十分优越的某只美少年,白司颜毫不留情地冷笑了两声,“你也算吧,从某个层面上来说,也能称得上是男神。” 听到这话,东倾夜不由面色一喜,只是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白司颜接着补充了一句—— “不过,你顶多算得上是男神经病罢了……” 不用问,从白司颜那毫不掩饰的嫌弃鄙夷的口吻之中,他就已经能意会到这个所谓的“男神经病”,肯定不是什么好词儿! 见白司颜走开,东倾夜还是不甘心,跟着快步追上前:“那……你有男神没有?” 白司颜一脸坦然:“当然有啊!” 东倾夜面色微黯:“他是谁?” “我干嘛要告诉你?”白了东倾夜一眼,转而想到太子殿下那温文尔雅,笑若暖阳的俊秀面庞,白司颜即便没有花痴到冒星星眼的程度,却也不由自主地生出了几分少女情怀,“他是我见过的最温柔的男人了,温柔得甚至让人觉得不真实……” 看着白司颜一脸心之向之,神之往之的表情,东倾夜撇了撇嘴角,不服气。 “我也很温柔啊!” “你就算了吧!”白司颜毫不留情地唾弃了一句,“像你这种娇生惯养、任性刁蛮,比祖宗还祖宗的家伙,恐怕连‘温柔’两个字怎么写都不知道!” “我当然知道怎么写,”东倾夜立刻应了一声,却是较上了劲,一把拽过白司颜的爪子,作势就要摊开她的手心,“不信我写给你看!” “不用了!依样画葫芦,知其形而不知其意,也是白搭!” 抽回手,白司颜各种嫌弃,懒得再跟他继续纠缠,抬起头来看了眼远处高耸入云的山顶,不免加快了步子。 “废话少说,别磨磨蹭蹭的,快走啦!再不快点太阳都要下山了……” 说着,某人就像兔子一样,三步并作两步蹦蹦蹦地跳了上去,剩下东倾夜一个人捂着胸口心塞塞,黯然神伤。 “我哪里不温柔了?我觉得我已经够温柔了……我还从来没对谁这么好过……看来母妃说得没错,男人都是喂不熟的白眼狼,咳……好像不太对……算了,都一样,那家伙也是喂不熟的……” 正忧桑地碎碎念着,头顶上蓦地又响起了一声惊叫—— “啊!” 这一回,东倾夜没再中招,继续垂着脑袋自我反省……他怎么就不温柔了?怎么就不温柔了?!怎么怎么就不温柔了?! “叮!”“当!”“嗖!” 霎时间,不远处传来刺破空气的箭矢声,还有叮叮当当的撞击声,东倾夜这才神色一变,循声看了过去。 却见从路边的草丛里接二连三地射出了数十支箭矢,齐刷地正对着白司颜所在的位置刺去,亏得白司颜反应迅速,立刻挥舞着五环大砍刀挡了下来,然而还没等她把所有箭矢都打落,从另外三个方向也陆续射出了数十支利剑,作势要把她扎成一个刺猬! “小心!” 见状,东倾夜不由疾呼一声,快步赶上前挡下了射向白司颜后背的利箭,继而一把抓起她的手臂,脚尖轻踮,腾地而起跃到了半空之中,躲开了那一瞬密密麻麻防不胜防的箭阵,这才落回到了地面上。 “靠!居然有机关!”瞅了眼满地的利箭,白司颜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闻人海棠那个黑心的小人竟然阴我?!此仇不报非好汉!这笔账我记下了!” 抬眸看向云间渺茫的山顶,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东倾夜微微收敛了神态,难得没有胡搅蛮缠,开口提醒了一句。 “路上小心点,恐怕不好走。” “还用你说吗?我当然知道了!” 没好气地哼了一声,白司颜还是觉得很窝火! 本来她是怀着满腔的虔诚和热情到这个天岐书院来进学的,结果半路被磕坏了门牙不说,上学第一天就好死不死地撞上了东倾夜这块甩不了的坑死人不偿命牛皮糖,怨气于是就更深了一层,再然后,那个不分青红皂白的闻人海棠居然还借机体罚她虐待她! 呵呵,罚站就算了,左右是她犯了错,不给吃饭忍忍也就过了,确实是她做得不对……但是!丫居然心狠手辣到把她诱骗到这种机关重重,一不小心就很有可能会死翘翘的鬼地方,那就绝对不能忍了! 对于一个把学生当成玩物的老师,还想得到她的敬重?!省省吧,她一定会变本加厉地用功学习,就算不为了别的,也要为了有朝一日能够揍哭他而废寝忘食,发愤图强! 等等!刚才有一句话说错了,废寝可以……忘食就不用了吧…… 憋着一肚子火,蹭蹭蹭地往上大步流星地走着,白司颜从来都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虽然看透了闻人海棠是在愚弄的险恶用心,但她却不是那么容易低头的,闻人海棠越想看到她灰头土脸的样子,她就越要迎难而上,霸气侧漏给他看! 不出所料,才走了百米不到的地儿,不知道又触动了什么开关,从山上一路沿着山道哗啦啦飞快地滚下来几个大石块,而白司颜现在所站的地方,左手边是山石壁,右手边是悬崖,根本躲避不开! 凝了凝眸子,白司颜面色沉着,倒是没有露出慌张的表情。 反而是东倾夜微微皱起了眉头,见白司颜一动不动地站在山道中央,情急之下忙着赶上前两步,伸手抓上她的肩头想要带着她避开那几块笔直滚下来的大石头。 只是还没等他提起内劲,白司颜忽然一把拍掉了他的爪子,冷笑道。 “不用管我,要是这点儿能耐都没有,本少爷也可以收拾行礼卷铺盖下山了。” 眼见着那巨石越滚越近,越来越快,东倾夜还是很担心:“可是……你不会轻功啊……” “不需要轻功。” 斜勾起嘴角,白司颜沉然一笑,继而双手紧握五环大砍刀,在东倾夜忧切而哑然的目光下,不等巨石滚到跟前,就“哈!”的厉喝一声,旋即撒丫子迎着那巨石飞奔了过去,尔后在助跑之下从地上一跃而起,竟是直直地蹦到超乎常人的高度,甚至高出了那滚圆的巨大石块! 但是,让东倾夜震惊的不是她那非人的弹跳能力,而是她下一秒做出的举动—— 像是自暴自弃一样,近乎自杀般,白司颜双手握住五环大砍刀,对着那巨大的石块重重地砍了下去! 她竟然……是要砍石头?! 那凌厉的架势,那一击必杀的气场,就仿佛那块大石头就不共戴天的仇人——此处可以理解为是闻人海棠——欲要一斩雪耻,除之而后快! 伸出手,东倾夜完全没想到她会是这样的举动,甚至来不及阻止,只能急急喊了一声。 “喂!你疯了吗……?!” 然而,下一秒,更让东倾夜目瞪口呆不敢置信的事情……发生了! 就在白司颜手里的长刀触上巨石的一刹那,只听得“轰”的一声巨响,那块径长约有八尺的大石块竟是应声而裂,眨眼之间被劈成了两半! 甚至连紧随而来的那几块同样大小的巨石,都仿佛被白司颜狂暴的气势所遏止了一样,顿了一顿才接着滚下来,却因为前面被劈成两半壮烈牺牲的头头挡住了去路,而悲惨地上演了一连环的追尾事件,撞得噼里啪啦直响,碎末横飞。 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东倾夜看得有些傻眼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问向白司颜。 “你……你不是……不会武功吗?” 跟前,白司颜的表情比他淡定不到哪儿去,一样是愣了地看着自己手,看着手里的长刀,看着脚下被劈裂的巨石……有种在做梦的感觉。 直到东倾夜开口问了一句,白司颜才像是恍然惊醒过来,继而对着自己的脸颊指了指,道。 “快!掐一下我!掐一下我!” 瞟了眼她另一只手紧握着的寒光凛凛的五环大砍刀,仿佛刚才碎石的余震还在,正微微地抖着,东倾夜几乎是下意识地往后推开了半步。 “……我不敢。” 白司颜却是不管他,径直走上前,劈手拽起他的手腕就往自己的脸颊上凑,一边不耐烦地嚷嚷。 “让你掐你就掐!有什么不敢的?扭扭捏捏的,还是不是个男人?!” 大概是被最后几个字刺到了,东倾夜咬了咬薄唇,伸手捏住她的脸颊,继而小心的掐了一下。 “一点都没感觉……难道真的是在做梦?不行,你再用力一点!” 没办法,东倾夜只能怀着忐忑的心情,用力地掐了一下。 “嘶——”这回,白司颜心终于满意足地倒吸了一口气,转而满脸得意,挥舞着手里地大砍刀学着电视剧中的经典招式,摆了几个很有型的动作,一边手舞足蹈地比划,一边仰头大笑,“竟然是真的!不是在做梦!啊哈哈!那老人家果然没骗我……他说的都是真的!啊哈哈哈哈……太好了!这下闻人海棠的死期不远了!” 一头雾水不明所以的东倾夜表示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些什么,见她笑得又癫又狂,嗖嗖嗖挥舞着手里的大砍刀东砍西斩,玩得不亦乐乎,不免狐疑地问了一声。 “你在说什么?那个老人家是谁?他跟你说了什么?” “是谁你就不用管了,这是本少爷的私事儿……那老人家先前给我探了脉,说我体内封印了将近三十年的功力,一开始我还不信,以为他是逗我玩儿的,没想到竟然是真的……刚刚我不过是照着那老人家教我的方法试了一下,居然就有这么大的威力……艾玛,这可真是从天上掉下了好大一块馅饼!” 一边说着,白司颜似乎还是有些不敢置信,转而又跳上那被劈成两半的巨石,颇有些紧张和期待地拿双手握住了五环大砍刀,对着后面的一块巨石缓缓举了起来,嘴里头还念咒似的念念有词,直至最后“哈!”的呼喝了一声,举过头顶的大砍刀才应声落下。 “轰——” 第46节 又是一声巨响,紧挨着巨石头头的老二,也跟着殒身牺牲了! 这下,白司颜瞬间眉开眼笑了起来,像是玩上了瘾似的,换成了单手握到,继而跳到巨石老二尸体的身后,对着老三老三老五老六,左一刀右一刀,伴随着“轰轰轰”的响声,像是切豆腐似的把它们都劈成了两半,成全了巨石兄弟的团聚地府的心愿! 见状,东倾夜在惊异得瞪大了眼睛之外,只想说—— 娘子我错了!之前要是做了什么惹您不高兴的事儿……我这就跪搓衣板去……嘤嘤嘤! 而在离此处不远的黄字阁,上课上到了一半的闻人海棠和学生们在听到声音后,下意识就转头看了看天空之中那轮高高挂着的旭日,觉得那几声轰鸣,有些听在耳里有些奇怪。 “打雷了?” “应该不是吧……这太阳还大着呢,也不见什么乌云……” “那是什么声音?” 听到学生们的议论,闻人海棠不由勾了勾嘴角,摇着团扇,用一种博学广识的口吻解释道。 “那是晴天霹雳。” 学生们由是恍然大悟,纷纷朝讲师台上投去了崇拜的目光:“原来还有晴天霹雳这种说法……老师果然见多识广,学生佩服……” 当然,闻人海棠大概打死都不会想到,他故作卖弄的一句话,在不久之后就得到了验证,一语成谶! 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对闻人海棠而言,确实算得上是—— 晴天霹雳! ……老湿请节哀,已默默点蜡,不用谢。 那厢,在得知自己平白无故多出了三十年的内力,白司颜差点没把一张脸笑裂,鸡冻之下就连肚子都不觉得饿了,一路上操起大砍刀左挥挥,右甩甩,搞了一路破坏不说,还时不时凑到东倾夜的面前秀上两下,搞得某牛皮糖一路都很紧张,头一次有了退避三舍的想法。 不过,白司颜也没能得瑟上多久,因为她发现除了天月老人教她的那一招之外,其他的招数她一个也不会。 而且出于毫无经验的缘故,她压根儿就控制不好那排山倒海而来的内劲,出手也是不分轻重,在某次一不小心弄巧成拙,引起了小型山崩差点儿把自己整个给埋了之后,某个招摇过市的家伙就默默地安分了下来。 再加上越往上走,机关陷进就越紧密,越难应付,白司颜在惊喜之余,也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暂时放下成见,跟东倾夜两人相互配合,只为—— 过关斩将,闯过重重危机,上到山顶去采一截闻人海棠指定的木材! 这么想想,人生还是挺艰难的。 天岐山无疑是方圆百里之内最高的一座山,即便是山脚的地势,也是处在了很高的海拔上,所以就算是夏天,天岐山的气温也不会太高,而现在还不到炎炎夏日,气候自然有些寒凉,更别提天岐山那高耸入云的山顶,隐隐约约可见白茫茫的雪峰,长年累月的冰雪将近上千年都未曾消融。 好在他们要找的木材在靠近雪峰的地方就能找到了,不用踏着积雪去做那种一不留神就能把自己给冻死的危险活计。 但就算不用攀上雪峰,在快要接近山顶的地段,气温也已经降到了冰点,冷飕飕的山风一刮,吹得人寒毛直立,冻得十分销魂。 白司颜和东倾夜从半山腰出来的时候,穿得虽然不少,但也不算太多,等走到了这一段,被冷风吹了几次,都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时不时把手伸到嘴边哈热气。 忽然,白司颜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蓦地就顿住了脚。 “等一下……差点忘了,我好像有带袄子出门的,应该没掉吧……” 自言自语说了几句,就见白司颜低头扒开了宽大的袍服,继而在东倾夜惊为天人的注视下,从腰上缓缓解开了一个类似于包裹的东西。 那包裹被拉得长长的,揉成的条状,所以刚好可以绕在腰际,掩盖在宽大的衣服下,倒也不会觉得奇怪。 见状,东倾夜忍不住感叹了一声。 “原来你腰上还缠着这么一件东西,我还以为——” 知道这货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白司颜想也不用想,就接下了他的话头。 “以为什么?以为我怀孕了?还是以为我吃多了胖成了水桶腰?” “咳,”微微掩了掩嘴角,东倾夜撇开视线看了眼左右,“这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那个意思……” “切!” 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白司颜没同他计较,解下包裹之后就三下五除二地扒了开,随即得意洋洋地从里头取出了一件在离开王府之前特地让杏儿赶制的貂皮小外套,举起来抖了两下,像是炫耀一般在东倾夜面前摊了开。 大概是从没见过像白司颜这么神奇的人物,东倾夜诧异之下,差点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你、你怎么……连袄子都带了?” “那是,本少爷是什么人啊?本少爷可是天才好吗?!要是连这点儿神机妙算都做不到,以后还怎么在九州之上横行霸道……啊不,是叱咤风云?” 不无得瑟地勾了勾眉梢,白司颜即便在东倾夜不可思议的的视线下,乐悠悠地将小外头穿了上去。 在来天岐山之前,她就把能打听到的消息都打听了一遍,知道天岐山常年天寒,就嘱咐下人备了一大箱冬衣,以备不时之需,只可惜……在百里雪篁那座大冰山的无情压迫下,那箱子冬衣还没来得及陪她走出城门,就被无情地遗弃在了王府的大门口,把白司颜心疼得不行。 更要命的是,百里长歌的这个身子天生体质偏寒,颇为畏寒,白司颜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没有安全感,故而才偷偷地瞒着百里雪篁,把相对而言比较暖和又比较轻薄的一件袄子用那种机智的方式藏在了腰际。 后来,生怕被百里雪篁那个无情冷血的家伙发现,一个顺手就将她的宝贝袄子扔掉,不得已之下,一路上白司颜都是绑着袄子睡觉的,除了洗澡之外就没有解下来过。 昨个夜里也是睡习惯了,忘了把袄子摘下来,所以一直就这么捆在了腰上,没想到到了这地儿,居然还能派得上用场……扯了扯嘴角,白司颜忍不住为自己的先见之明点了一百个赞!她果然还是有成为天才的天赋的,只是有时候不小心发挥失常而已,所以应该不是她的智商问题,而仅仅是概率的问题罢了。 穿上特制小外套之后,身子果然暖和了不少,两边的腰上还特地加缝了两个大口袋,刚好可以把爪子插进去取暖,霎时间整个人都舒坦了起来。 看着东倾夜苍白着脸色瑟瑟发抖的模样,白司颜存心想刺激他一下,即便换上一脸满足的表情,笑着喟叹了一句。 “好暖和啊……瞬间就不觉得冷了呢!” 瞅了眼皇甫长安挑衅的神态,东倾夜自然知道她是故意气自己,不免哼哼了一声。 “别骗人了,我才不会上当,这儿山风这么大,你不过是多穿了一件薄薄的袄子,哪能一下子就暖和了?” “哼唧,”见他不中计,白司颜一下子也来了劲儿,当下走上前两步,抬了抬手肘探过口袋,对东倾夜示意了一下,道,“你要是不相信的话,就把爪子伸到本少爷的口袋里试试,像本少爷这这么诚实的人,怎么可能会骗人?!” 东倾夜也是傲娇的性子,被她这么一激,当下就抬手伸了进去。 “试试就试试……” 然后,下一秒—— “靠!你的手怎么这么冰?!快拿开!本少爷的热气都要被你吸走了!快拿出去!” “不要!是你自己让我伸进来的……呵呵,难得娘子这么主动,为夫又怎么能怠慢呢……” 说着,东倾夜反手轻轻一转,直接拿五指覆盖上了白司颜的手背,顿时冷得某人一个激灵,活森森地打了个寒颤。 “喂喂喂!我警告你!你不要得寸进尺啊!本少爷数三下,你要是不把手拿开……三、二……阿嚏!”只是还没等白司颜数完,东倾夜顺势又把另一只手伸到了她的另一个口袋了,霎时间又把白司颜冻得一个激灵,险些跳起来,“你这个变态……我好不容易才捂热的手啊啊啊啊啊……比刚才还冰了!” 一下两下挣不开,眼前是东倾夜阴谋得逞的欠扁的笑脸,白司颜顿时就怒了,抬起膝盖就往他身上踹。 东倾夜自然没那么容易让她踹掉,险险地躲了开。 一踹不中,白司颜接着踹第二下,第三下…… 两个人就这样以一种奇怪而诡异而又无比荡漾的姿势,在白雪茫茫的山林下像是兔子一样跳来跳去,跳来挑起,跳来跳去……直到林子里忽然爆出了两声惊呼。 “啊——!” “喂——!” 紧接着“哗啦啦”的一阵碎响,被他们踩到的树叶树枝纷纷随着两人的身体,齐齐掉了下去,覆盖在了两人的身上,脸上,脖子上…… 而在深坑外隐约照进来的微弱光线下,可以不是很清楚,但大致可以瞅明白地看到白司颜正以一个狗吃的姿态趴在了东倾夜的身上。 所以,什么都不用多说了,东倾夜就是那坨被白司颜正对着嘴皮子啃着的——嗯,这么经典的画面,当然要用一个比较高大上的解说,才能衬得上场面的精彩绝伦,而那个字无疑就是——a! 大概是两人都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意外事故,所以在一刹那之间,谁都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在暗淡的光想下,两人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了好一阵,白司颜才感觉到嘴唇上传来一丝丝痛觉,以及跟那两只爪子一样冰冰凉的触感! “靠!” 回过神来的刹那,白司颜瞬间就从东倾夜的身上弹了起来。 然而……不幸中的不幸……她忘了东倾夜的两只爪子还在她衣服上的口袋里踹着,这一弹非但没有弹开,反而更重地摔了回去,来了一发更加华丽霸气的……狗吃a! 如果要给这一幕经典而狗血的画面打个标语的话,或许可以用上同样经典而狗血的一句话—— 霸道女侠爱上我! 在深深地被自己蠢哭之后,白司颜又是直愣愣都地顿了好一阵,才特别不自然地撇开了脑地,用一种特别恶狠狠地语气,对着东倾夜的耳根吹冷气。 “最后说一遍!立刻、马上!把手拿出去!不然——” 东倾夜忽而弯起了眼睛,笑得特别的娇羞。 “别‘不然’了,你都咬了为夫两次了,还想怎么样?没想到娘子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是很诚实嘛……这么如狼似虎的,为夫都有些吃不消了呢……嗯啊……” 听他说前面一段的时候,白司颜毕竟听多了,抵抗力强了不少,虽然很想拿针将那两片天花乱坠的嘴皮子给缝起来,但也不算太激动,直到最后听到东倾夜用那种相当销魂的语气轻吟了一声,白司颜瞬间就鸡皮疙瘩起了满身,忍不住炸毛了! “恩啊你个鬼啊!做人能不能矜持一些,检点一些?你好歹是堂堂一国皇子,居然叫得这么骚!这么浪!你的父皇知道吗?你的母妃知道吗?你的皇兄皇姐皇弟皇妹知道吗?!” 闻言,东倾夜还是一脸涩涩的表情,忍不住羞红了脸颊,声音更是娇羞无垠。 “他们都不知道……只有你知道……因为,只有你听过,我也只叫给你听……” “……”抽了抽眼角,白司颜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说了,默了半晌,才撇了撇嘴角,故作镇定地冷哼了一声,“我才不要听嘞!” 东倾夜还是娇羞得像是初为人妇的新媳妇儿。 “可是你已经听到了呀……” “呵呵!不好意思,本少爷有间歇性耳鸣,刚才聋了一下下……没!听!到!” 见东倾夜死不肯把爪子收回去,白司颜无奈,只能自己抽开手,转而抓起衣襟翻了个身,直接把小袄子脱给了他……不然呢?她总不能一直趴在那个家伙的身上啃a吧?! 待白司颜从身上跳了开,东倾夜也只好坐了起来,抽了手走上去把袄子披回到白司颜的肩上,继而勾着眼角噙着笑,看着白司颜故作沉着,一脸像是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的表情,幽幽地开了口。 “娘子,你是在害羞吗?” “害羞?开玩笑……我为什么要害羞?”白司颜继续死鸭子嘴硬,“你又不是我的男神,这种事情难道不是在跟喜欢的人做的时候……才会觉得害羞的吗?” 听到这话,东倾夜的眸色微微一暗,紧跟着鼻子一皱,整张脸瞬间变得可怜兮兮了起来,甚至连口吻都带着哭腔。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在亲我的时候,还想着别的男人……你明明就喜欢我的,干嘛不肯承认呢?这已经不是你第一次亲我了不是吗?如果你真的不喜欢我,为什么还总是要出现在我的面前,晃来晃去,挑逗我,招惹我……” “等等等等……”听他越说越离谱,白司颜忍不住反驳了一句,“什么叫做我总是出现在你的面前,挑逗你,招惹你?明明就是你在缠着我好吗?” “我什么时候缠着你了?”某人泪眼汪汪地问。 “……”闻言,白司颜一时之间,竟是无言以对! 见她沉默,东倾夜继续问:“第一次?不是你把我从不归阁的地牢里救出来的吗?是你主动招惹我的没错啊!第二次?天岐书院本来就是皇家书院,我身为皇子,来这里很正常,倒是你们还要费些功夫……所以,我没有缠着你啊……确实是你在我面前晃来晃去的……” “啊!不跟你说了!” 蛋疼地翻了个白眼,白司颜一甩手,转身走了开……跟这种脸皮比城墙还厚,耍赖撒娇卖无辜的家伙较真狡辩,她绝对是脑子进水了! “你看这个坑这么深,还是先想想怎么出去吧?要不然我们真的要冻死在这里了!” 听着白司颜快要抓狂的口吻,东倾夜知道再说下去她肯定又要发飙了,即便抿了抿嘴唇,为了防止她暴走之下震出个雪崩来,到底是没有再说话,只抬起头来看了眼头顶的洞口。 第47节 他们掉下来的这个圆坑并不算小,但是因为有些深,所以洞口看起来就小了一圈,而且最重要的是洞口被随后盖上的一个铁板封着,只在中心留了一个西瓜大小的洞口,而圆坑四周的壁面因为冰冻的缘故,坚硬如铁,很难借助匕首凿挖攀爬。 也就是说,纵然东倾夜能借助轻功攀上铁板,却没法借力将石板挪开。 四下转了一圈,坑里面除了杂草枯叶之外,什么都没有。 蹙了蹙眉心,东倾夜垂眸,同白司颜对了一眼,两人都有些心塞塞…… ------题外话------ 噗……老后台撤了,新后台不会用……传了半天,哭瞎 [.8.r]如果您觉得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8.r] ☆、55、能把早膳分我一半吗 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东倾夜不由收敛了神色,问向白司颜:“现在怎么办?” “你问我我问谁?”暗淡的光线下,隐约可见白司颜十分嫌弃地翻了个白眼,语气也是凶巴巴的,“都怪你,要不是你死缠烂打,本少爷怎么可能会掉到这么弱智的陷进里面?” 东倾夜自动屏蔽了她的后半句话,继续道:“你不是说你是天才吗?既然是天才,应该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难倒你吧?” 听到他这么夸自己,白司颜顿而一乐,只是眼下—— “本少爷当然是天才,以前是,以后也是!” 东倾夜小心翼翼:“那……现在呢?” 白司颜理直气壮:“你没有听说过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句话吗?跟蠢货靠得太近了就会被拉低智商,比如现在……所以,本少爷得离你远一点……” 说着,某人应声退开了两步,煞有介事。 东倾夜抿了抿嘴唇,一脸不服:“你入学考核才拿了六等,为夫可是拿了十等,就算真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那个被拉低智、智商的人……也应该是为夫吧?” “靠!你居然有十等?这怎么可能?!”白司颜当时就震惊了,忍不住上下多看了他一眼,完全无法相信,“你这是在吹牛吧?” “吹牛……”眨了眨纯洁无暇的眸子,东倾夜不耻下问,“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大话的意思啊!切……连这个都不知道,还敢说自己得了十等,还不承认自己是在吹牛?” 见白司颜不信,东倾夜也不急着辩驳,先是侧头想了想,继而才抬起手,掰着手指在她面前一样一样地数了起来。 “金丝蜜枣、红糖冰糕、九香龙须糖、八宝珍味粥、酱香鱼骨条、白莲玉露——” 狠狠地吞了一口口水,白司颜瞬间就饿了,好不容易才忽略的饥饿感在刹那间像是被解除封印召唤了出来一般,排山倒海地倾覆而来,压得她一阵头晕目眩。 “等等等等……你在干嘛?难道你入学考核的文题是背菜谱吗?” “不,我刚才念的,是早上吃的东西。” “什、什么?!你早上居然吃了这么多东西?!真的假的?!为什么我没有这么好的待遇?!” 看着白司颜忿忿不平的小脸,东倾夜还不忘刺激她一句。 “你的早膳是什么?” 顿然间被勾起了伤心往事,白司颜一阵哀叹,内牛满面:“别说了……往事不堪回首,就像是那狰狞的伤疤,稍微扯一下,就钻心蚀骨的疼……” 听白司颜这么一描述,东倾夜表示他大概能够体会到她的心情了,却是愈发好奇了起来。 “到底吃了什么?” 摇摇头,白司颜原本不想回答,忽然间像是想起了什么,即便抬起头来看向东倾夜,一脸的认真严肃:“我说了,你能把明天的早膳分我一半吗?” 东倾夜温柔一笑:“为夫的就是娘子的,娘子的就是为夫的,何必用‘分’这么客套的说辞?” 白司颜点点头,喜出望外:“噢!那你能都给我吗?” “……”东倾夜顿了一顿,一时无言,半晌才咬着嘴唇可怜兮兮地开口反问她,“你忍心吗?” “只要我忍心就可以都给我了吗?哈哈,太好了!那我……”白司颜几乎想也没想,毫不犹豫地回答了他,“非!常!忍!心!” 闻言,东倾夜一阵心塞,捂着胸口想要到角落里哭一哭,只不过在哭一哭之前,还是要问明白。 “所以,你今天早上吃的是——” “三个窝窝头……本来只有一个,另外两个还是别人吃不下……给我的……” “……!”震惊之下,东倾夜不免有些心疼,“娘子不哭!为夫抱抱!” “不用了,”一把推开他,白司颜满脸坚强,“已经哭完了,你来迟了。” “那下次你早点告诉为夫,为夫一定……” “什么?你竟然诅咒我还有下次?!看你冰清玉洁美如白莲……怎么一颗心这么黑这么恶毒?诅咒什么不好,要诅咒劳资没饭吃?!哼,果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我看错你了!” 见白司颜是真的生气了,东倾夜赶紧补救:“那我诅咒你每天都能吃上山珍海味!” 话音落下,白司颜这才傲娇地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 一说起吃的,某人就忍不住兴奋,絮絮叨叨地又扯了一阵,像是卖火柴的小女孩一样,饮鸩止渴,却是越说越饿,但正因为有强烈的食欲在引导,所以想要爬出这个该死的大坑的欲望就更加迫切了起来! 还有好多美食没有吃到,还有好多香茗没有品味,还没有吃遍天下菜,还没有喝遍天下酒……所以,她绝对不能就这么怀着巨大的遗憾死去! 不为别的,就算是为了美食,她也要拼上一把,冲出这个陷阱! 这么想着,白司颜瞬间又有了斗志,继而在东倾夜不解的目光中,忽然快步走到了石壁边,半蹲下身子扎了一个结实的马步,随后深深吸了一口气,将双手握成拳头,贴着身子搭在了腰际。 不等东倾夜开口问话,就听得耳边炸起一声清脆而气晕十足的低喝—— “哈!” 紧跟着,便见白司颜出手如电,捏着拳头对着那坚硬的石壁,雷霆万钧地揍了一拳! 霎时间,只听“砰”的一声闷响,东倾夜几乎能感受到地上轻轻摇晃了一下! 虽然不是十分的明显,但绝对让人无法忽略! 眼见着白司颜还要揍第二拳,东倾夜不禁被她狂暴的气势震慑了一下下,愣了一愣才上前拦住了她,甚至还有些心疼地抓起了她的爪子,凑到眼前仔细地检查了两遍。 “你在干什么啊……要是你生我的气,那就打我好了,打石壁多疼啊……” 抽回手,白司颜一阵无语:“说你是蠢货你还真是啊,有事没事要别人打你,脑子进水了吗?” “原来你不是太生气了才忍不住想打人啊,我以为你是想找人发泄一下才动的手,所以……我想着你反正打不过我,那么陪你玩一下也无所谓……咳……当我什么都没说……” 放下挥到了东倾夜鼻尖的拳头,白司颜哼哼了两声,嫌他烦人,只得勾起指头,拿指节扣了扣石壁的壁面,解释道。 “呐……这里,看到没有?” 循着她所指的地方,东倾夜凑上去,拿火折子往上面照了照,却见那坚硬厚实的石壁上,在白司颜的一记铁拳之下,竟然硬生生地破开了一条裂缝! 哪怕那条裂缝细得连一只蚂蚁都钻不进去,但能仅凭一记拳头就将石壁破开,也已经是十分骇然了! 惊异地眨了眨眼睛,东倾夜有些不可置信,又有些崇拜地看向白司颜。 “娘子,你太厉害了!” “那是——”傲娇地抬起下巴,白司颜一脸得意。 “你该不会是想把这个石壁给砸开吧?!” “必须的!” “可是……你那么使劲地砸了一拳,才破开了一条这么小的细缝,且不说你有没有那么多的体力,即便是你真能把石壁砸出一尺宽来,到了那个时候,为夫恐怕已经在这天寒地冻之中香消玉殒了呢……” “不用一尺宽,”抬起头,白司颜伸手指了指盖在大坑上的石板四周,继而道,“你看那石板的周边,多多少少漏了一些光下来,可见那块石盖并不是很大,很可能只是刚刚好盖住了这个陷阱,所以……如果能把这个深坑的再稍稍撑大一下,那个石盖很有可能就会掉下来。” 听她这么一解释,东倾夜立刻就明白了,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更加膜拜! “哇!连这你都想到了!娘子真是明察秋毫,心细如发,智慧过人……但是,娘子你想过没有,万一石盖真的掉了下来,要是太沉的话,很有可能会把我们砸死欸?” “哦,这个不用担心,”白司颜微微一笑,继续扎马步运气,一边对着石壁猛挥拳头,一边有恃无恐,“俗话说,就算是天塌下来了,也有高个子给顶着……你比我高那么多,石盖掉下来肯定先砸死你,到时候借着缓冲力,我应该能把石盖挡开……” 东倾夜抽了抽嘴角:“那……那为夫蹲下!” 白司颜跟着哼了一声:“我也蹲下!你还是比我高!” “那为夫躺下!” “那我先打死你,再把你竖起来!” “……不用打了,为夫已经竖起来了……很竖!” “别干竖着,快过来给我运点真气,这样速度能快一点……” “快一点砸死为夫吗?” “嗯!” “……”哭瞎一万次不解释! 不过,身为天下第一好夫君,东倾夜到底还是没敢忤逆夫人大人的意思,满是心酸地走了过去,运起体内的真气灌输到了白司颜的身上。 白司颜屏息凝神,因为没有太多的经验,所以不敢操之过急,只能慢慢地循着气劲本身的流动,一边摸索着,一边小心翼翼地将体内两股强劲的真气合二为一,继而才缓缓推出,将其凝聚到拳头的位置,对准方才砸出的那道细缝,重重地又挥了一拳! “砰!” 随着脚底下的猛然颤动,寂静的空间内又响起了一声闷响,却是从头顶上传来的。 紧接着是“哎呀”一声痛呼,听起来像是个孩子的声音。 闻声,白司颜目光一凛,面色随之一喜,立刻转过头跟东倾夜对视了一眼……上面有人! “刚刚发生了什么……地震吗?艾玛……摔死我了,屁股好疼啊……” 吃痛地皱起眉头,揉了揉被摔得像是要裂成四五瓣的后臀,西冥兰诺忍不住嚷嚷了两声,继而才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时之间却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些狐疑地往四下扫了一圈,又抬脚跺了跺地面,像是在验证刚才那剧烈的一晃,是不是因为地震。 因着天岐山每年都会震上几次,他都已经习惯了,所以下意识会这么想。 而且没人知道他在树上睡着,应该不会有人那么无聊地跑到山顶来捶树干,至于天字阁的那几位,也干不出这种缺德的事儿来。 跺了一阵,没见地下再有动静,西冥兰诺不由提了提眉头,有些狐疑。 “奇怪……要是真的地震了,按理说不会只有这么一次,可是刚才好像也没人在树下经过……难道是我自己做了噩梦?不小心从树上掉下来的?” 听到上面传来的自言自语,白司颜不由大喜! 她没听错,上面确实有人!而且就站在他们头顶的石盖上! “喂!谁在上面?!我们被困在大坑里了!能不能帮个忙,把石盖挪开一下啊?!” 闻声,西冥兰诺这才发现脚底下竟然藏着一个人,垂眸看了一圈,才恍然发觉刚才铺满草叶枯枝的地方赫然多出了一块圆形的石板,在正中央的位置,还被掏出了一个小洞。 第48节 而刚才的叫唤声,就是从那个小洞里传出来的。 颇有些好奇地挑起了眉梢,西冥兰诺有些诧异,这个时候竟然还会有人不怕死地爬到山顶来,胆子也太了吧?而且那声音从来都没有听到过,应该不是天地玄三阁的人,十有八九是昨日刚上山的黄字个的新学生……但是按照以往的规矩,最早也是在十天之后,才会有人被派发到山上来进行磨练,这一次,会不会太早了一些? 暗自琢磨了一番,西冥兰诺即便走了过去,蹲在了小洞的旁边,探过脑袋往里看了几眼。 奈何下面太暗,除了一点火折子散发的微光之外,就没有了其他的光源,所以只能大概地瞧见底下有两个人的身影,长什么模样却是看不清楚。 “你们是谁?” 听到回应声,白司颜又是一阵激动,赶忙回了一句。 “我们是黄字阁的学生,刚刚不小心掉到陷进里了,还望少侠路见有难,施以援手,帮我们把盖子挪开一下吧!跪求了!” 西冥兰诺却是没有马上答应,只奇怪地又问了一声。 “黄字阁的学生不应该在半山腰上吗?你们两个怎么跑到山顶来了!” “噢!是这样的,讲堂里的书桌被人打坏了,闻人老师就让我们两人上山来采些木材回去,做些新的桌子和椅子……” 闻言,西冥兰诺即便了解了一个大概,转而笑嘻嘻地反问道。 “那两个打坏桌椅的人就是你们俩吧?” 东倾夜立刻辩解:“跟我没有关系,都是她打坏——嘶——你干嘛掐我,我说的都是——嘶——嘶嘶嘶!” 拍了拍手,西冥兰诺从地上站了起来,却是没打算帮他们。 “既然是你们自己犯的错受的罚,就自己解决吧……我要是帮了你们,闻人海棠那个变态会打我的……” 见那个人影转身就要走,白司颜不由急了,赶紧喊住了他。 “不行!不许走!你一定要帮我们!” 大概是从没被人用这种语气命令过,西冥兰诺顿了顿步子,倒也没有生气,只是好奇地问她:“为什么?救你们对我又没有好处,我干嘛要为了你们得罪闻人海棠?” 听他直呼闻人海棠的名字,语气满不在乎,并没有十分的尊敬,白司颜不禁眸光微烁,像是找到了同道中人一般,激动到。 “因为我们跟你一样,都讨厌闻人海棠啊!” 撇了撇嘴角,西冥兰诺呵呵一笑,毫不犹豫地往白司颜的膝盖上插了一刀。 “谁说我讨厌他了,我很喜欢他的。” “……”抽了抽眼角,白司颜突然觉得好寂寞,好孤单……难道只有她一个人对闻人海棠咬牙切齿不共戴天吗?!“那你也要帮我们!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看我们有两个人,那就是十四级附浮屠了有没有?!多赚啊!” 听到这话,西冥兰诺先是想了想,继而点点头,觉得很有道理。 “那好吧,我就帮你们一次,不过你们不要把我出卖了。” 白司颜:“绝对守口如瓶!” 东倾夜:“……”这样也行?!幸福来得太突然,他都没有准备好! 话音落下,就听得“哐”的一声,诺大的一个石盖瞬间像是新娘头上的红盖头一样被掀了起来,明明是千钧之重的大石板,在那人手里却如手绢一样轻巧,被随意地丢到了一边的草地上。 见状,白司颜和东倾夜不由面面相觑,对天岐山的敬畏瞬间又深沉了几分……天岐书院果然卧虎藏龙,高手如云,深不可测! 抓起白司颜的手臂跃上大坑,举目四望,却不见了人影。 “奇怪,刚刚还在的,怎么一下子就没影子了?” “雷锋嘛!都这样,做好事不留名,别找了……天色已经很晚了,我们快点干正事吧,要不然还指不定闻人海棠那个变态怎么折腾我们呢!” “说的也是……” 随口应了一声,东倾夜还是有些狐疑,往四下又转了两圈,等他再度回过头,蓦地就吓了一跳,看着肩头扛着一棵两人合抱才能围起来的大树的白司颜,婶婶地觉得……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她也是个深不可测的高手! 下山的路没有了机关的干扰,自然就快上了许多,等东倾夜走在前面开道,回到了黄字阁的院子外时,却见闻人海棠一袭花花袍子随风飘扬,在朦胧的月色下,像一个花妖。 看到东倾夜走回来,闻人海棠似乎有些诧异。 “你怎么回来了?为师正打算上山帮你们收尸呢……” ------题外话------ 今天回家办事,做了一天车……明天继续万更补上!么么哒! [.8.r]如果您觉得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8.r] ☆、56、上得了厅堂烧得了厨房 看了眼闻人海棠手里拎着的麻袋,东倾夜可以很负责肯定地告诉大家,他不是在开玩笑,他是很认真很体贴地打算上山给他们收尸……遇上这样的老师,有能力的话就不要大意地把他吊起来揍一顿吧! 抿了抿嘴唇,虽然东倾夜很想对闻人海棠吼上一句—— 就算你心里真的是这么想的,那也不用说出来吧?! 不说出来,学生还可以把你当成是一个表面上很严厉、但实际上却是很关心学生、大半夜冒着不睡觉的危险出来找我们的好老师! 可是你竟然这么残忍地说出了事实的真相! 那就没办法了! 学生也不是好惹的! 学生要让全书院的老湿知道,学生是个硬柿子! 但是,考虑到口头上的抗议是没有用的,而且一个不小心还会被闻人海棠扣上“不尊敬师长,对老湿大喊大叫”的罪名,所以东倾夜并没有怒火中烧,甚至没有一丝丝的生气和伤心,反而扬起眉梢对闻人海棠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笑容。 “真的吗?老师你真是太好了!艾玛,刚才吓死学生了,看到你的那一刹,学生还以为你是特意赶来杀我们的呢,没想到你还不至于坏到良心被狗吃了,这下学生可以放心了……” 轻轻地抽了一下眼角,对上东倾夜那张笑盈盈的脸庞,闻人海棠不由勾了勾眉梢,若有所思—— 看来,他果然还是太仁慈了! 这次是他失策,下次应该直接带只食尸虎,上山把他们的尸体连皮带骨头的全部吞到肚子里……这样一来,还省了他毁尸灭迹的一番功夫,堪称方便清洁无污染,干脆利落不留痕,实乃杀人灭迹之必备良品! 一边说着,东倾夜还甚是兴致勃勃地伸出爪子,从闻人海棠的手里拿了一个麻袋过来,对着自己的身子比了比,继而体贴地建议。 “老师,你应该拿个大一点的麻袋!这个袋子太短啦,还不到学生的胸口高,怎么把学生装进去?” “不用换大的,这个足够了,”闻人海棠幽幽一笑,满脸和蔼,“只要把你分尸就行了,剁下手和脚不就能装进去了吗?” 东倾夜讪讪地陪着笑。 “呵呵……还是老师考虑得周到……” 艾玛!姜还是老的辣,看来他要抓紧时间多修炼修炼,才能把这只花妖踩在脚底下,像蚂蚁一样……碾死! 聊了两句,只见东倾夜一个人走了回来,左右没瞧见白司颜的身影,闻人海棠抖了抖麻袋,又有了上山的欲望。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一树梨花……咳,不是,百里司言呢?她是不是已经死了?死在哪里了?我去帮她收尸……她个子小,应该可以留个全尸……” 话音还没落下,山风之中忽然“哗”的传来一声极速的摩擦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半空中高速飞行,刺破了静谧的夜空,由远至近,声势悍然! 循着声响,闻人海棠微抬眉头凝眸而望,只见不远处的山林中,一个黑色的影子飞快地冲了下来,裹挟着一股要把他砸成肉酱的凛然之势,在他反应迅速地跳开后的一刹那,“砰!”的一声重重地砸在了他刚才站着的那个地方! 这下,闻人海棠看清楚了,那是一截又粗又长的树干,合二人之力也不见得能抱过来,眼下正直挺挺地矗立在他的面前,入地三分,像是在对他炫耀着什么! 下一秒,便见有人抓着一根长长的树藤,像是泰山人猿那般,从远处哗啦啦地荡了过来,继而纵身一跃,在空中翻了个跟头,稳稳地落到了那截树干上。 踮了踮脚尖,白司颜居高临下,得意非凡。 “不好意思,让您失望了老师……不过这也不能怪学生,要怪就怪那些机关陷进太简单,一点难度都没有,根本就玩不死人嘛!” 闻言,闻人海棠不置可否,只默默地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沙漏,继而扬手轻轻一抛,将那沙漏扔到了木桩上面,道。 “只要你们能在沙子漏完之前,把桌子和椅子做好,明天的早饭就按惯例给你们送去。” “真的吗?!” 一听到这话,白司颜的狗眼瞬间就亮了!当然,她不是在期待自己的窝窝头,而是在向往东倾夜的豪华大餐! “你说话算话,一言既出——” 勾起嘴角,闻人海棠倾城一笑。 “驷马难追。” 话音一落,像是生怕闻人海棠会反悔似的,白司颜二话不说就跑进去拿出了一箩筐的锯子锤子钉子,开始乒乒乓乓地埋头苦干了起来! 激情满满敲地打了一阵,抬头却见东倾夜蹲在边上偷懒,白司颜忍不住哼了他两声。 “喂!你蹲那儿干嘛?快过来锯木头啊!” 东倾夜一本正经:“不要打扰为夫,为夫正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皱了皱眉头,白司颜一脸狐疑:“什么重要的事情?” “为夫正在用念力,让沙子漏得慢一点……” “嗖”的一下,不等他把话说完,白司颜一斧头就劈在了他的跟前:“念你个鬼!白天你就没干活,现在还想偷懒,同样的把戏耍本少爷两次,你当我是傻的吗?!” 说着,白司颜一把拽上他后颈的领口,怒气冲冲地就往前拉。 “不不,这次是真的!”抓住白司颜的手腕,东倾夜忙着解释,“再等一会儿,再等一下下……奇迹就会发生了!娘子,你相信为夫!” “我!就!不!相!信!” 一字一顿地掷地有声,白司颜顺手操起一个锤子,往东倾夜怀里狠狠地塞了进去,正要开口威胁他,耳边却忽然响起“砰”的一声骤响! 转头去看,却见那个沙漏莫名其妙就炸了开,洒了一地的细河沙。 而在沙漏爆炸的那一瞬,东倾夜已经被白司颜拽出了十多步远,两人都没有碰那个沙漏,所以……从表面现象来看,那个沙漏好像是自杀的! 因为这一幕太过诡异,白司颜不由顿住了脚,眨了眨眼皮多看了几眼,脸上满是不可思议。 “发生了什么?你对那个沙漏做了什么?” “我什么也没做啊!”东倾夜满是无辜,转而看向闻人海棠,“老师,我真的什么都没做,是沙漏它自己……无缘无故就炸了开……” 见状,闻人海棠眸光微微一烁,却是不怎么在意,转而从身后的箱子里拿出了一排十个沙漏,整整齐齐地在东倾夜面前排了开。 “没关系,为师还有很多。” 看到那排密密麻麻的沙漏,东倾夜只觉胸口一滞,像是喉咙里卡了一个蛋黄似的,吞不下去,又吐不出来,沉默了一阵之后,只能乖乖地去给白司颜打下手,当苦力。 白司颜还是觉得很奇怪,忍不住捅了他一下,压低声音问:“喂,你到底对那个沙漏动了什么手脚?” 东倾夜怀疑闻人海棠已经看出了端倪,便也不隐瞒,只闷闷不乐地解释了几句。 “你看为夫刚才空着手在沙漏上晃来晃去的,其实不然,为夫的手指上缠着银丝,因为光线太暗所以看不见……刚才为夫一直在把银丝绕到沙漏上,你拉开为夫的时候,为夫稍微用了些内力,就把那个沙漏给震碎了,只可惜……闻人海棠老奸巨猾,为夫到底是棋差一招……” 第49节 听完,白司颜看了眼那个虐人不倦、搬了张摇椅坐在边上,宁愿不睡觉,也要瞪着一双炯炯有神的夜猫眼监督他们的闻人海棠,突然间觉得他也是蛮拼的! 想着再这么闹下去,他们三个人今晚就别想睡了,而且那些桌子椅子确实是他们弄坏的,白司颜是个实诚的孩子,从来都是敢作敢当,没有东倾夜那么多的花花肠子,即便抬手对着东倾夜的脑门弹了一下,教训了几句。 “少给本少爷捣腾幺蛾子!说了这么多,你还不就是想偷懒么?喏……把这个拿去,把那几张椅子的木榫钉上,早死早超生懂不?” 接过白司颜甩过来的锤子,又看了眼那齐刷刷的一排沙漏,东倾夜虽然有些不甘心,但一时之间也找不到什么借口,不得不硬着头皮捡起地上削好的木榫,学着白司颜刚才的做法,将木榫对准之前打好的小洞,然后举起锤子,重重地敲了上去! “啊——!” 寂静的夜幕下,骤然炸起一声凄厉的惨叫,把刚刚钻出地面准备觅食的鼹鼠都吓得缩回了脑袋,树梢上哗啦啦地响起一阵振翅声,惊飞了好几只猫头鹰。 白司颜回头,有些不耐烦:“鬼叫什么?你又怎么了?” 东倾夜泪眼汪汪,满脸委屈:“不小心砸到了手指……” 白司颜挑眉,显然不信:“别装了,少来这套!我不会再上当了,快点干活!” “可是……”举着被砸得发红的手指,可怜巴巴地走到白司颜面前,东倾夜双目蕴泪,眸光烁烁,“娘子你看,手指头都肿了……好疼啊……” 抬了抬眉梢,垂下眼眸看了眼近在咫尺的那根青葱玉指,白司颜愣是没看出来那指头哪里肿了,只不过白皙细腻的肌肤上确实渗出了几许血丝,看得出是被锤子砸得不轻。 再抬眸看了眼东倾夜心有余悸的表情,白司颜不认为这个养尊处优的小祖宗会是个舍得用苦肉计的家伙,不得已之下只能接过他手里锤子,跟他换了一下工种。 “好吧,我来钉木榫,你来锯木板。” “哦。” 弱弱地应了一声,东倾夜大概也意识到自己太没用了,难得没有推三阻四,接过白司颜递来的锯子,就走过去咬着银牙开始干苦力。 片刻后—— “靠!你锯的这是个什么东西?一边厚一边薄,就不能锯得匀称一点吗?” “我锯的时候,看起来明明就很直啊……” “算了……我来锯吧,你去把凳子腿按上去。” “这个好像还蛮简单的,我试试。” 然后,又过了片刻—— “呵呵,你做的这是什么?摇摇乐吗?我给你的四根凳子腿完全是一样长的,为什么到了你的手里,就变成长短不一样了?” “我也不知道……我都是按照你说的那样做的啊……要不然,我再试试看?” “不用了,别浪费我好不容易才锯好的木头,你还是边上坐着吧,越帮只会越忙,真是的……要你有什么用?” “我……我可以帮娘子擦汗啊!这个我会!” …… 就这样,闻人海棠半躺在摇椅上,一摇一摇地看着白司颜锯了木板锯凳腿,钉了木榫钉桌脚,忙得热火朝天满头是汗,而那个比她高出了将近一个脑袋的东倾夜,则是拿着一块手巾,跟在她的身边,时不时帮她擦擦汗珠,捶捶肩膀什么的……画面看起来,分工很明确,气氛很和谐。 一直到了日出薄雾,东方既白,远处的深山老林里传出来一声声山鸡的打鸣,白司颜才累得跟狗似的,回到屋子里,一沾着枕头就睡了过去。 结果,还没来得及做个美梦,院子里就传来了七嘴八舌的说话声……当然,这些是不可能把白司颜吵醒的,直到有人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窝窝头!又是窝窝头!这东西能吃吗?” “哼,占曜铭只有一个人一张嘴,根本就吃不了那么多东西,什么黄金鱼翅,什么银雪鱼丸……他小子也太不够意思了,居然一个人吃独食……” 抬起手,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白司颜缓缓睁开眼睛,尔后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间诈尸般坐了起来,二话不说穿上衣服……噢不,不用穿,因为根本就累得没脱……打开门像是一阵龙卷风般飞了出去。 留下院子里正在议论的几个人狐疑地四下张望了一圈。 “刚才发生了什么?” “是不是有人跑过去了?” “没看到呀……” “砰”的一下撞开东倾夜的房门,果然看到屋子里的桌子上摆满了五花八门香气袭人的吃食,刹那之间,白司颜狗眼大亮,像是到了极乐世界似的,幸福得险些要晕死过去! 快步冲上前,白司颜舔了舔嘴唇,因为选择太多,一时之间竟然无法下手! 好不容易才选中了一盘蜜汁鹿肉,正要伸手去拿,指尖却忽然被人挡了一下。 “这位同窗,这是在下的早膳,你是不是拿错了?” 听到是陌生的声音,白司颜不由抬头看了对方一眼,却是一个不认识的家伙。 “呃……”讪讪地收回手,白司颜有些诧异,“这些……全都是你的早膳?只是你一个人的早膳?” 来人点了点头,应声道:“是。” 听到这话,白司颜的小心肝瞬间就凉了一大截,但还是不死心:“难道不是东倾夜的吗?!那他的呢?他的在哪里?” “你是说东倾夜的吗?他的在那里。” 来人抬起手,侧过身,好心地给白司颜指了一个方向。 顺着他的指尖看过去,却见东倾夜坐在一张小木桌的边上,双手支着下巴,正双目无神地看着面前的一碗稀饭和一盘酱萝卜丝,默默地发呆。 “这……这是怎么回事?”白司颜表示完全无法接受如此惨烈的噩耗,忍不住上前两步,一把拽起跟前那个少年的手臂,使劲了摇了两下,“他不是在上山考核的时候拿了十等吗?!不应该有数不尽的山珍海味可以吃吗?!你们是不是故意合起来骗我的?!是不是?!是不是?!” 对方一下子被白司颜狂暴的质问震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继而不无尴尬地解释。 “那个……他是拿了十等,所以昨天吃的确实不错,可是今天的膳食是按照昨天的表现分派的,你们两个都是比最低等还要低的等级……那分到的吃食自然也就……” 问得此言,白司颜的一颗玻璃心瞬间就噼里啪啦碎了一地,宛如被晴天霹雳当头劈中,整个身子的力气都在刹那间被抽了空,险些一头栽到了地上。 差不多过了整整一盏茶的时间,白司颜才渐渐地接受了这个残酷的现实,回去把自己的那一份粥和萝卜丝拿了过来,跟东倾夜的并在了一起,然后同样抬起双手,支着下巴,双目无神地发呆。 见状,东倾夜不由奇怪地抬了抬眉梢:“你干嘛要学我?” “我以为你在用念力,把食物变多。” “……你想多了……不过,我可以把我这份给你,如果……你不嫌弃的话。” 终于,在意识到眼前的一切是真是存在的,而不仅仅只是一场噩梦,白司颜的表情立刻就垮了下去,百无聊赖地拿勺子搅拌了一下稀饭,叹了口气。 “看来,你昨天的诅咒不管用啊……说来也是,怎么能指望你呢,像你这种什么都不会的人,要收靠你本少爷早就死了百八十回了……” 东倾夜默默无言,这种事情……还能怪他? 舀了一勺稀饭出来,清汤寡米,在那乳白色的汤水中,历历可见悬浮着三四颗米粒,而在整个小碗里面,米粒也是可以按颗来数。 对此,白司颜只想说—— 老湿,你在让大厨烧这种稀饭的时候,有考虑过稀饭的感受吗? 拿筷子拨了拨碟子里的酱萝卜丝,也是一清二楚,可以按根来算。 对此,东倾夜妇唱夫随—— 老湿,你在让大厨弄这种小菜的时候,有考虑过萝卜丝的感受吗? 最后,白司颜到底还是没把东倾夜的那一份早膳霸占了,因为她不想为了区区的几粒米和几根萝卜丝,就欠东倾夜一个人情!她是朵有节操的白莲花! 吃罢早膳,又到了跟闻人海棠斗智斗勇的时刻! 这一日讲课的内容是武学,所以讲课的地点设在了院子里,地上放着一字排开的垫子,等白司颜和东倾夜走进院子的时候,垫子上都已经坐满了人,竟是没有空出来的垫子留给他们两个! “老师……”白司颜当场就抗议了,“你是不是把我们忘了?少拿了两个垫子?” “呵呵,就算为师把所有人都忘了,也不可能会忘了你们两个啊……”笑盈盈地勾起妩媚妖娆的眼尾,闻人海棠口吻悠悠,满是温柔,捏着团扇随手往左右两侧指了指,道,“跟昨天一样,你们两个的位置在这里,为师昨天不是说了吗?在你们的表现让为师满意之前,都得站着。” 对于闻人海棠这种毫无道理的霸王条款,白司颜觉得很有必要上诉! “学生不服!” “呵……不服什么?” “鬼才知道怎么做才能让你满意!你要是一直不满意,那我们岂不是一直都得站着?这种说法太不靠谱了,至少你该给出一个确切的说法,要我们做到什么地步,才会满意?” “说的也是,”闻人海棠微微颔首,一副很好商量的模样,“这样吧,今天教的是剑道,为师特地请了地字阁的师兄指导你们练习,只要你能在一炷香的时间内打落他的剑,不管用什么方法,为师就既往不咎,饶了你们这一回,免得你们说为师欺负你们,如何?” 听到“地字阁”三个字,白司颜不免有些小心虚,自从见识了闻人海棠和山顶少年神秘诡测的功力后,她就不敢再小看这个风靡整个九州的皇家书院。 但一听闻人海棠说不管用什么方法都可以,而且只要打落对方的剑就行了,白司颜觉得试一试也没什么,毕竟只要赢了就能免于处罚,而且就算输了,大不了也只是继续罚站,怎么算都不会亏本嘛! 这么一考虑,白司颜即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学生没有意见。” “嗯。”扯起嘴角笑了一笑,纤长的眼尾上翘成一个戏谑的弧度,仿佛又可以欣赏什么有趣的画面,闻人海棠没再说些什么,当下打了个响指,召唤出了师兄,“出来吧。” 话音落下,众人齐齐朝院子口投去了探寻的视线,只见一名十七岁左右的少年身着劲装执剑走来,倨傲的面庞上是冷酷而漠然的表情,一路行至众人跟前,连视线都没斜上一下,十分的目中无人。 但不可否认,从他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凛冽之气,却是叫众人不敢小觑。 几乎在见到那个少年的一刹那,所有人的脑海里都不约而同地飘过了同一个想法,那就是—— 老师绝对是在欺负人!一树梨花这下屎定了! 更甚者,就连白司颜自己都深深地觉得,她这次真的要被闻人海棠玩屎了,因为刚刚走进来的那个家伙,不是别人,却是当初在不归阁里遇上的那个……变态少年! 他的剑法有多厉害,她是亲眼见识过的! 呵呵,这下玩火玩大了,别说打落他的剑,能不被他一剑劈成两半,都已经是谢天谢地谢神仙了! 看到白司颜瞬间变了脸色,闻人海棠不由微挑眉梢,似乎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儿,即便开口问向司马重偃:“刚才我们说的,你都听到了吗?” 司马重偃轻哼了一声,算是回答。 “那好,现在差不多可以开始……” “等等等等!”白司颜立刻开头打断了他,非常的有自知之明,“老师!学生可以提前认输吗?学生还、还是继续罚站好了……” “当然不可以,”闻人海棠毫不犹豫地斩断了她最后一条活路,“原本这堂课就需要找个靶子给你们的司马师兄练手示范,所以,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不还手,体面地被他捅死,二是还手,狼狈地被他捅死……为师数三下,你自己选吧,三、二……一。” 话音落下的刹那,就听“唰”的一声,冷剑出鞘,破空而来! “靠!来真的啊!” 眼见着冷光直指鼻尖,白司颜一下子根本来不及回身,好在身体率先做出了反应,往后弯下腰身折成了九十度,才险险地避开了那毫不留情的一剑,但还是猝不及防地被削下了一缕青丝,飘飘摇摇散落在了地上。 下一秒,还不等白司颜站直身体,第二剑又横空扫了过来,不得已,白司颜只能往右翻了几个空翻,暂时先躲开他,继而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反守为攻! 霎时间,只见白司颜左躲右闪,一边跑一边操起身边的东西就往司马重偃身上砸,也不管抓到什么,悉数都扔了过去。 所以,众人就目瞪口呆地看着半空中噼里啪啦地飞起半人高的石头、十多米长的大树、五尺多宽的花盆、还有不幸被殃及池鱼的……悲惨同窗! 而那些被抛至半空的东西,毫无例外都被司马重偃一剑击成了两半! 亏得那个少年还没有丧心病狂到把人也一剑劈成两断,要不然这堂课上完之后,天岐山估计又可以开始招生了…… 第50节 这厢,众学生看得眼花缭乱,心惊胆战。 那厢,闻人海棠摇着团扇,却是非常的赏心悦目,尤其是在听到白司颜的惊呼和惨叫之后,更是笑得花枝乱颤,东倾夜本想去帮忙,奈何闻人海棠制住了他的穴道,半分也动弹不得。 鸡飞狗跳地闹了一阵,一炷香终于燃完了,院子差不多也拆完了。 见司马重偃收了剑,白司颜才衣衫褴褛地从假山后悄悄地探出了脑袋,还没来得及喘上一口气,就听闻人海棠笑吟吟地问众人。 “你们看清楚了吗?” 众学生早已风中凌乱,不知今夕是何夕:“没……没有。” 闻人海棠笑得愈发如花似玉:“重偃,他们还没看清楚,麻烦你再使一遍剑法。” “靠!你耍我!” 白司颜忍不住怒骂了一声,却是不小心暴露了自己的行踪,刹那间刀光剑影,又是一番乱石横飞。 “这一回呢?看清楚了么?” “不、不是很清楚……” “重偃,今年的这批学生有点笨,只能麻烦你这个当师兄的,多费些精力了……” “……” 这一回,白司颜有了前车之鉴,没有再发出声音,司马重偃自是懒得再去找他,即便就地挑了活靶子,活生生地把所有人都虐了一遍! 摇着妖冶的团扇,闻人海棠满面春风:“现在呢?” 众学生捂着鼻青脸肿的伤口,恍然大悟。 “看清楚了!看清楚了!” 闻言,闻人海棠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那今天的功课就到此为止,下午你们自行练习,至于百里司言和东倾夜……呵呵,继续站着吧。” 留下一声“呵呵”,闻人海棠便就衣摆翩跹地同司马重偃并肩走了出去,摇一摇手中团扇,留下满地的鬼哭狼嚎。 “呼——” 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白司颜小心翼翼地扒开灌木丛,看着司马重偃走远的背影,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像是见了鬼一样恐怖。 为什么……那个变态也会在这里?! 而且竟然还是他的师兄?! 更要命的是,他看起来跟闻人海棠……关系好像还很不错?! 垂头看了眼身上被剑气划破的衣服,堪称是捉襟见肘,衣不蔽体……白司颜不敢确定,那个变态少年刚才在追着她砍的时候,究竟有没有看破她的女儿身? 思来想去,琢磨了大半天,白司颜还是放不下心。 那家伙虽然一看就不像是个多管闲事的,很有可能发现了也不会主动去说,但这并不代表他不会一个不注意说漏了嘴,尤其是在跟闻人海棠聊天的时候,万一被顺藤摸瓜牵扯出了蛛丝马迹,那不就暴露了? 不行!还是得找个机会去警告他一下! 打定主意之后,白司颜一天的表现就特别的安分,不说闻人海棠频频投来狐疑的目光,就连东倾夜都觉得有些不习惯。 “喂……你怎么不说话了?该不会是被那个家伙打傻了吧?” 对此,白司颜给出的回答是。 “不,我只是突然间醒悟过来,要想在书院平平安安地待下去,最重要的……是要做一个安安静静的美少年。” 末了,还不忘抬眸对上闻人海棠探究的视线,对他微微一笑。 “老师,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扯了扯嘴角,闻人海棠还是一贯的云淡风轻。 “就算你现在这么说,为师也不会答应让你去吃饭的。” 下一秒—— “哎!冷静啊娘子!别激动!别激动!咱们不跟他这种小人计较……娘子想吃什么?他们不肯做拉倒,大不了为夫做给你吃就是了……” 听到这话,白司颜更加不屑地撇了撇嘴角:“你做?开什么玩笑?你还会做饭?天塌下来我都不相信。” 大概是被白司颜鄙视的态度刺激到了自尊心,东倾夜忽然就较真了起来。 “谁说为夫不会?左右不过是烧个菜,天底下那么多人都会,还能难得到为夫么?” 白司颜还是一脸的不以为然。 “反正我不信!” “哼!为夫现在就做给你看!” 一甩袖,东倾夜大步流星就走了出去,闻人海棠也没拦着,大概是笃定这只养尊处优娇生惯养的皇子捣腾不出什么花儿来,反而还摇着团扇同白司颜使了个眼色,笑道。 “不跟过去看看呢?说不定他天赋异禀,无师自通,真的能烧出什么上等的菜品来。” “哼!” 抬起下巴,白司颜冷哼着也走了出去,倒不是对东倾夜的厨艺有多么的期待,而且想着厨房里或多或少会藏些好吃的,说不定还能顺手牵羊拿上一些。 看着白司颜变得轻快的不发,闻人海棠想也不用想就知道她打的是什么主意,当下唤了人来,特地嘱咐了几声。 所以,当白司颜和东倾夜赶到厨房的时候,那桌子简直比脸还要干净,除了地上放着的一箩筐白菜,就再也没有其他的食材了! 白司颜欲哭无泪,回头狠狠地瞪了一眼闻人海棠,发誓有朝一日,她一定要把他关到小黑屋里,吃上一个月的清水煮白菜! 东倾夜倒是不怎么在意,他只要证明他会烧菜就行了,见到还有一箩筐白菜在,还觉得十分庆幸,即刻走上前从箩筐里抱出了两颗大白菜,扔到水缸里洗了一遍,紧接着又整个儿捞了出来,拿刀子横着切了一刀,竖着切了一刀…… 知道他不会烧火,自诩为天下第一好老师的闻人海棠还十分贴心地让人给起了火。 见状,东倾夜对他的好感莫名就上升了几分,不那么讨厌他了。 起了火之后,东倾夜默默地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本食经,唰唰唰地翻了一阵,虽然他不知道手里拿的是什么菜,但私以为所有的菜烧法都是差不多的,便就喜滋滋地从油桶了勾了三大勺的油,倒进了烧得火热的锅里,看得白司颜往后退开了三步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在他把白菜扔进去的一刹那,飞溅的油水和窜起的火苗瞬间合体,将整个锅都烧了起来,火势大得蹿上了半米多高,甚至把挂在一边的一串干辣椒都点着了! 抱着手臂站在一边,白司颜忍不住抽了抽眼角。 呵呵……活了二十几年,这还是头一次看到油锅着火了,有人用嘴巴吹来灭火的…… ------题外话------ 我已经尽力了,嗷! [.8.r]如果您觉得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8.r] ☆、57、顺手把你给灭了 鼓着腮帮子使劲儿吹了一阵,油锅里的火势非但没有变小,反而越烧越旺,眼见着火苗蹿出了老高,差点儿没把他的头发也点了,东倾夜瞬间就慌了神,傻愣愣地呆了好一会儿,才突然急中生智似的,匆匆跑到旁边的水桶里舀了一大勺的水,作势就要往油锅里泼。 见状,白司颜不由微微变了脸色,立刻开口想要拦着他。 “喂!等等!不能用水——”啊蠢货! 只可惜,还没等她把一句话喊完,东倾夜就已经出手如电!泼水如雨! 刹那间只听得“轰”的一下,油锅里的火苗猛然四处游蹿,在一瞬间膨胀了三倍有余,火势猛烈得像是要把整个厨房都给烧了,甚至把东倾夜的半个身子都卷了进去! “啊!”随后而来的一声惨叫惊天动地,堪称惨绝人寰!“我的头发!” 不知道是不是被吓傻了,待火势变小了许多,东倾夜还是直勾勾地瞪着眼睛,垂头盯着手里那一小撮被烧焦的银发,一脸伤心欲绝肝肠寸断的表情。 直到眼角火光微微一闪,东倾夜才赫然发现自己的袖子上也起了火苗,正扑哧扑哧地往他身上蹿,吓得他当即又是一声惨叫,几乎是想也没想就跺着脚转过身来,满是焦急地狂喊白司颜。 “娘子!怎么办?!为夫要被烧死了!娘子快来救我!娘子——” 然而,急慌慌地往四下转了一圈,却是不见白司颜的身影,只有闻人海棠笑眯眯地摇着团扇,站在不远处幸灾乐祸地看热闹。 眼看着灶台上的火势扑簌簌地以极快的速度蔓延开来,一个不注意把他的另一只袖子也点了起来,东倾夜各种欲哭无泪,情急之下忍不住对闻人海棠扫过去一道凌厉的视线,再开口,却已经换成了命令的口吻。 “别干站着,快点过来把火灭了!” 听到这话,闻人海棠非但没有露出不悦的神态,甚至连一丝丝的犹豫都没有,即便快步走了过去,果真按照东倾夜吩咐的那样,认真严肃地投入到了灭火的行列之中。 只是…… 看着闻人海棠先是用团扇对着火苗扇了一阵,继而又像他先前那样,操手舀了一大勺的水就往火苗上泼,而且怎么拦都拦不住! 默默地抽了抽眼角,东倾夜在风中凌乱之外,不免有些崩溃。 “什么嘛……搞了半天原来你也不会灭火,那刚才还好意思站在边上笑得那么欢?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会呢……” 正不屑地轻哂着,耳边忽然炸开一声刺耳的惨叫,吓得东倾夜忍不住浑身颤了两颤,一抬头,就看到闻人海棠各种花容失色花枝乱颤,垂着头对着被烧着的宽绰衣摆一边转圈一边狂踩。 等白司颜再次回到厨房的时候,见到的就是那两只称得上是全天下最美的男人,对着起火的油锅手忙脚乱,绞尽脑汁,斗智斗勇……最后,却还是免不得落了个灰头土脸满是狼狈的模样。 不过话又说回来,到了这种地步那两人还没有放弃那一锅已经烧得焦烂的白菜,也算是蛮执着的。 转头瞥见白司颜走了过来,东倾夜当即大喜,口吻又是激动又是委屈! “娘子你终于回来了!你刚才跑去哪里了?!快过来帮忙救火啊,没想到这火这么厉害,怎么扑都扑不灭,还把为夫的头发和衣服给烧了……” “哗啦!” 不等东倾夜把话说完,就见白司颜双手一扬,紧跟着迎头就泼上来一箩筐的灰! 刹那间,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菜焦了,油熄了,火灭了,人……傻了。 过了好半晌,闻人海棠才像是如梦初醒一样,眨了眨浓密而纤长的眼睫毛,抖落了一层的灰,继而一开口,又跟着“噗”的喷出了满嘴的灰。 “百里司言,你最好能给为师一个合理的解释。” 拿着手帕,白司颜站在东倾夜的身边,一边帮某只哭得梨花带雨的美少年擦拭脸上的灰土,一边无辜地抿了抿嘴唇,转头看了眼酷寒着表情、满眼阴郁,咔嚓咔嚓捏碎了手里的团扇手柄,崩溃在暴走边缘的闻人海棠,表示她也不知道刚才她离开去拿土灰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会让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花妖赶着上前干灭火这等粗活? “这可真不能怪学生,是老师你自己突然间良心发现,要跑过来帮忙的,学生只不过是在灭火的时候顺手把你给灭了……咳,不是……是顺手把老师您衣服的火给灭了……” 眯了眯眼睛,又是扑簌簌掉了一层的灰,从闻人海棠身上散发出来的凛冽杀气,像是要把整个屋顶都掀翻似的。 “你说什么?是为师自己过来帮忙的?” “是啊!要不然……老师您要是自己不愿意过来,学生还能拉您过来么?就是学生有这个贼心和贼胆,也没这个能耐啊,老师您说呢?” 继续把月牙形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闻人海棠深深地看了白司颜一眼,虽然有种把她掐死一万遍的冲动,但一时半会儿确实无法反驳她,只能含恨地捏紧五指,将手里的团扇捏成粉碎,尔后一甩烧出了几个破洞的花花长袖,冷哼一声摔门而去! “等为师换身衣服,再回来整治你们两个!” 第51节 听到这话,白司颜不由小心肝儿一颤,心想这下完蛋了! 闻人海棠那么注重外表,就连额前的一缕呆毛都要每天来来回回地捋上好几遍,凹好造型之后才有心情给他们上课……结果,眼下不仅仅最喜欢的花衣裳被烧出了几个大窟窿,还被她当头泼了一脸的灰土,整个人瞬间狼狈到了极点,肯定连杀了她的心都有了! 怎么办?好紧张!好害怕! 她好像真的不小心把闻人海棠给惹毛了,现在收拾行礼逃下山还来得及吗?闻人海棠会不会一路追杀过来?! 可是……她好像也没做错什么事情啊,她是为了帮他灭火才泼了他一身的灰,她刚才明明救了他不是吗?所以……闻人海棠应该感激她才对…… 不过话又说回来,闻人海棠一看就是那种恩将仇报的小人有没有?! 不行!为了保险起见,她不能傻傻地站在这儿等死,得快点找个地方避一避风头才是上上之策! 但是她刚来天岐山还不满三天,人生地不熟的,也不晓得藏哪儿好……对了!可以去找南宫芷胤帮忙!男神人那么好,肯定不会见死不救的! 想到这儿,白司颜顿时眼前一亮,尔后随手就将刚刚擦了一层灰的手巾顺势塞进了东倾夜刚刚张开正想说些什么的嘴里,随即拍拍屁股就闪身跑了出去,只留下几个音节荡漾在狼藉满地的厨房里。 “小夜子!我先出去躲两天避避风头!你也赶紧找个地方藏起来吧!好自为之,至少留个全尸!” 话音未落,就见门边人影一晃,瞬间闪没了影子。 皱着鼻子满脸嫌恶地将手巾从嘴巴里一点一点地扯了开,不过是片刻的功夫,却仿佛耗尽了他一辈子的勇气和精力,在将整块手巾彻底甩开之后,东倾夜死死地拧了拧眉头,最终还是忍无可忍,扑到一边的水桶里排山倒海地狂吐了起来,吐得那叫一个飞流直下三千尺,气壮山河惊鬼神…… 吐完之后,东倾夜只觉得一身轻松,销魂蚀骨,甚至有种灵魂出窍的感觉,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像是马上就奔赴西方的极乐世界。 耳边,是有人嘈杂的喧哗声。 “喂!喂喂!你怎么样了?振作一点!振作一点啊!” “快去找老师过来看看,他好像快不行了!” “哦哦!好!我马上去找老师,你们先看着他……” 然后,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 “你的脸怎么了?老师呢?老师怎么没有过来?!” “呜呜呜……老师正在屋子里洗澡,我情急之下推门进去,结果还没跨进门槛,就被一巴掌甩了出来……呜呜呜……我是不是快要毁容了啊……” “咳……不是快要,你已经毁容了……喂!你拔刀干嘛?!” “活不下去了,我要自杀!” “其实……我觉得你可以先把老师杀了,再自杀?” “这个主意不错!可是我现在还杀不了老师……不行,在杀了老师之前,我还不能死!” “能这么想就对了!快!过来帮帮忙!把这家伙抬回房里,他和一树梨花可是对付闻人海棠的主力军,不能让他就这么死了……” “好!” 那厢,白司颜一路见招拆招,过关斩将,再度把摧毁山道上的暗器机关的记录刷新了一遍,最后气喘吁吁地累倒在了天字阁的大门口。 看着雄起阔丽的天字阁大院,不说别的,单单是门口的那两尊貔貅的眼睛,都是用鸡蛋大小的红宝石镶嵌起来的,就足以说明这个地方是多么的高端大气上档次! 黄字阁跟它比起来,简直就是茅草屋一般的存在有没有?! 啧啧感叹了一番天字阁和黄字阁相当悬殊的贫富差距,白司颜坐在门口那一阶一阶用汉白玉铺陈起来的台阶上休息了一会儿,才稍微攒起了些许力气,扶着栏杆亦步亦趋地走了上去,抓起用纯金打造的门环,对着百年香樟老木打造而成的门板,重重叩了两下。 “开门!快开门!放我进去!我要找胤哥哥!” “吵什么呀?谁是你的胤哥哥?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知道这是哪儿么?” 正敲着门,石阶下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听着还有些耳熟,似乎是昨晚上在山顶遇见的那个掉在石盖上的少年……发现是他,白司颜不由面露喜色,立刻回头看了过去。 却见石阶下缓步走上来一个玲珑剔透的美少年,个子倒是比她想象中高出许多,年纪也不像她猜测的那么小,大概有十五六岁的样子,唯独一张五官精致的白皙面庞,漂亮得像是瓷娃娃一样,星眸如墨,鼻如白玉,红唇似花,皓齿若雪,像是从工笔画中走出来似的,稍微勾起嘴角,脸颊边还会露出两个细碎的可爱梨涡,看起来十分的讨人喜欢。 “太好了,原来是你……我见过你的!” 听到白司颜这么说,西冥兰诺不由挑了挑好看的眉头,上下打量了白司颜几眼。 “你认识我?” “你忘啦?昨天在山顶上,就是你救了我呀……只是那个时候我还没来得及谢谢你,你就不见人影了。” “哦,是你,我想起来了……”西冥兰诺恍然大悟,转而又问,“你不是黄字阁的学生吗?跑来天字阁做什么?” “哎!”摇了摇头,白司颜满脸心酸,“一言难尽,我是来天字阁找人的……对了,你怎么也来天字阁了,跟我一样是来找人的吗?” “不是,”扬起眉梢,西冥兰诺微微一笑,嘴角边梨涡粲然,“我就是天字阁的。” “什么?你……你居然是天字阁的?!” 瞪大眸子,白司颜表示完全无法相信,眼前这个只比她高出了小半个脑袋的漂亮男孩子,竟然会是那一撮撮凤毛麟角的天字阁的金牌学生?!怎么办……她好像有种被嘲笑了智商的错觉。 仿佛早就已经对白司颜这样的反应见怪不怪,西冥兰诺面色无异,也没多说什么,只径自从白司颜的身边走了过去,继而抬起手来扣上门环,几乎是轻而易举地就推开了那扇白司颜刚刚怎么使劲也没能打开的大门。 见状,白司颜不由吞了吞口水,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娃娃脸的少年,或许真的是天字阁的学生! “哎!等等——”见那少年跨进门槛之后,顺手就要把门带上,白司颜赶忙追了上去,急急地抵住了门板,“让我也进去,我真的有认识的人在里面!” 挑起眉梢,西冥兰诺灿然一笑,道。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自己在门口叫好了。” “……”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白司颜不禁噎了一下,才有急着辩驳,“可是你都已经把门打开了,就不能顺带让我也进去吗?” 结果,西冥兰诺很无情地回了她一句。 “不是不能,是不想。” 白司颜瞬间又心塞了:“就当是帮我……也不行吗?” 西冥兰诺还是那句话:“我又不认识你,为什么要帮你?” 意识到在这种没有意义的话题上面争论下去是没有效果的,白司颜侧头想了一想,立刻急中生智—— “石头剪刀布!” 西冥兰诺狐疑地眨了眨眼睛,表示不明所以。 “石头……剪刀布?是什么意思?” “就是玩石头剪刀布的猜拳啊!”伸手在他面前做了个示范,白司颜一边解释,一边剔着眉梢挑衅,“怎么样?敢不敢跟我试试?要是我赢了你就放我进去,要是你赢了可以随便提一个要求,如何?” 听她这么说,西冥兰诺许是无聊惯了,倒也觉得有些意思,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五局三胜。” “没问题!” 紧接着,两人一个站在门外,一个站在门内,就着一条门缝玩起了猜拳,到底是童心未泯。 “石头剪刀布!石头剪刀布!石头剪刀布!哈哈……我赢了!这下你可以放我进去了吧?” “不行!” 白司颜正要抬脚,却被西冥兰诺伸手拦了下来。 “为什么?不是已经说好了吗?五局三胜,我赢了就让我进门,你怎么说也是我的师兄,这样食言而肥真的好吗?” “哼……”西冥兰诺却是一脸的不服气,“你的玩法跟我之前玩的不太一样,我有点不习惯,才会总是输……要不然,用我习惯的玩法再玩一次,你要是还赢,我就放你进去。” 闻言,白司颜微抬眉头,有些好奇。 “你以前玩的……是怎么样的?” 西冥兰诺嘟着小嘴儿,一本正经地回答:“我们那儿不叫石头剪刀布,叫‘册咚枪’!” 白司颜默默地在额头上飞过几道黑线……这孩子是强迫症吗?处女座的? “那……册咚枪就册咚枪吧!” 然后,门口又响起了一阵—— “册咚枪!册咚枪!册咚枪!册咚枪!册咚枪!” “你看……”得意洋洋地勾起嘴角,白司颜心下长长地松了一口气,面上却还要装出一副很淡定的样子,“还是我赢!而且,其实刚刚两次输了,是我故意让给你的……” 抿了抿嘴唇,西冥兰诺很有些不甘心,但胜者嘚瑟败者沉默,他也无话可说,只能依言将门拉开了些许,放白司颜进了院子。 “你要找谁?” “我男神!哦不……是胤哥哥。” “胤哥哥?”侧头想了想,西冥兰诺才联想起了什么,反问道,“是南宫芷胤那只大尾巴狼?” “大尾巴狼?”听到这个外号,白司颜不由得小小地诧异了一下,“为什么胤哥哥是大尾巴狼?那你呢?你是小尾巴狼吗?” “哼!”一扭脖子,西冥兰诺似乎很不喜欢南宫芷胤,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就走了开去,末了还不忘留下一句,“你才是小尾巴狼!跟在大尾巴狼身后的,全是小尾巴狼!” 对此,白司颜颇有些哭笑不得……这个娃娃脸真的是天字阁的吗?她还以为天字阁的人都是像胤哥哥那样高贵优雅的,最次的也是像百里雪篁那样冷漠自负的,可是眼前这个少年,分明是稚气未脱,还很孩子气!但不可否认,他的武功确实高得有些吓人,颇为深不可测。 耸了耸肩膀,白司颜奔着逃亡的心态,没心思管太多的闲事儿,当即拔腿朝院子里奔了进去。 结果,迎面撞上的第一个不是别人,却是她最不待见的大哥百里雪篁。 见到白司颜的那一瞬,百里雪篁显得也有些诧异。 “你怎么在这里?我以为你早就回去了。” “呵呵……”白司颜冷冷一笑,自然听得出他的言下之意,“真是对不住呢,让大哥你失望了,过不了多久我就会搬到天字阁来,到时候还麻烦大哥你把铺盖挪一挪,让出一个位置给我。” 闻言,百里雪篁不置可否:“屋子多得是,只要你进得来,每天晚上换一间房都无所谓。” “哼!”一抬下巴,分明比百里雪篁矮了整整一个脑袋,白司颜还硬要摆出一副睥睨的姿态,“少狗眼看人低了,咱们走着瞧!门牙之仇,必叫你十倍偿还!” 垂眸看了眼白司颜有点儿漏风的那张嘴,百里雪篁没再说话,白司颜也是十分不待见他,当下一甩袖子扬长而去! 转了几圈之后,终于在亭子里找到了南宫芷胤,在对上男神投来的温柔视线的一刹那,白司颜忍不住鼻子一酸,撒丫子就狂奔了过去! “胤哥哥……这些东西,我可以吃吗?!” 南宫芷胤点点头,口吻一派温和。 “当然可以。” “胤哥哥你真好!我爱死你了!” 得到准许的一瞬间,白司颜瞬间有种凤凰涅槃羽化重生的感觉,当即迫不及待地伸手端起桌上的桂花蜜枣糕,抓起来便往嘴里塞,一边狼吞虎咽,一边还不忘对着男神投去感激的目光……某人用她的实际行动表明了,有时候,吃货的爱情就是来得这么快,像雨又像风! 胡吃海塞地吃了整整半个多时辰,白司颜才心满意足地抚着终于不再凹陷,甚至有些凸起的肚子,各种赖着不肯走。 “胤哥哥,我能在你这儿住几天吗?” 南宫芷胤还是一脸温柔:“可以啊……隔壁的屋子空着,你要是累了,就先去休息吧。” 第52节 “胤哥哥!你简直是全天下最好的好人!我以后一定要给你生好多好多的猴子!” 白司颜是个朴实无华的姑娘,她不会甜言蜜语,也不会撒娇卖萌,心里想什么全部都写在了脸上,就连说出的话都是诚挚无比,毫无半分矫揉造作,因而听起来非常的荡气回肠! 南宫芷胤听着有些忍俊不禁,扬起眉梢忍不住笑了起来:“哈哈……快去睡吧,天色很晚了。” “嗯。” 白司颜确实有些困了,即便道了声安好就去了隔壁的卧房。 在那张堪称是豪华size的大床上,白司颜美滋滋地抚着肚子陷入了香甜的梦境,直到梦境之中猛然闯进来一张脸……一张……闻人海棠的脸! ------题外话------ 小夜子是鬼瞳哦,后文会有交代,但本文不是玄幻题材,加入鬼瞳这个元素只是因为小夜子这个人物背景比较特殊,此处的鬼瞳类似于催眠,跟过目不忘的记忆力差不多,只能说是一种罕见的天赋异禀的能力,而且还要隐藏起来不能轻易暴露,所以对整个文而言只是一种点缀,整个文的背景还是正常的古代时空。 ☆、58、把北辰元烈拖回来上课! “啊!” 一个激灵,白司颜吓得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额头冷汗淋漓! 知道她梦见什么了吗?! 她竟然梦见闻人海棠那个虐待狂,把她双手双脚绑了起来,然后摆了一大堆吃的在她面前,当着她的面慢条斯理地把所有东西都吃了下去! 可怕……太可怕了!这简直就是噩梦!不对,是噩梦中的噩梦! 抬手擦了擦额头,白司颜惊魂甫定,一下子尚且缓不过魂儿来,耳边,突然间又响起了一个阴魂不散的声音。 “怎么,做噩梦了?” 听到这个声音,白司颜猛地又是一颤,登时睁开眼睛凝眸看去,在看见近在咫尺的那张放大版的美艳面容后,当即吓得又是一声惊叫,抱着被子腾地一下往后退了好几步,直到抵着墙角退无可退,才见了鬼似的指着闻人海棠,一脸惊吓的表情。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轻晃团扇,在沐浴了将近三个时辰之后,闻人海棠总算恢复到了两袖香风一身清雅的模样,而嘴角的笑意,也随之换上了一贯阴诡莫测的冷笑。 “不是你叫为师过来的吗?” 白司颜紧紧拽着被子,忐忑不安地看着摇曳的烛光中那张略显模糊的面庞,一时间分不清楚……这究竟是现实?还是刚才噩梦的延续? 但有一点却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 “胡说!我、我什么时候叫你了?!” 捏着团扇,看着床头缩成一团的白司颜,闻人海棠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了两声,继而扬着眉梢款步逼近,俯下身缓缓靠了过来,语气温柔得让人忍不住发毛! “就在刚才啊,你不是一直在喊……闻人海棠!你放开我!靠!闻人海棠你这个混蛋!有种你给我过来啊!看我不踹死你!……之类的?嗯?” 闻言,白司颜眼睛也不眨一下,矢口就否认! “不可能!那绝对不是学生喊的!学生从小就尊老爱幼,敬重师长,怎么可能会直呼老师您的名字呢?一定是老师您听错了……呵呵,呵呵呵……” 无视白司颜的辩解和干笑,闻人海棠却是个软硬都不吃的,斜斜勾起的嘴角扯成一个嘲讽的弧度,口吻却还是柔若春风。 “来,过来……别躲在床角,现在为师过来了,你倒是踹一个给为师看看?……嗯?” 看着闻人海棠步步紧逼,扑面而来的阴森森的杀气,就是闭着眼睛都能十分强烈地感受到,白司颜自知不是他的对手,不免有些慌不择言。 “你、你别过来……再、再过来,我可要喊人了!我、我真的要喊人了!” 闻人海棠笑若春花。 “喊人?你要喊谁?东倾夜那个小子吗?他现在还昏迷着,怕是听不见你叫他了。” “什么?阿夜晕倒了?!你对他做了什么?!” “为师什么都没做,是他自己畏罪自杀了……你呢?” “——啊!谋杀了!胤哥哥救命!” 然后……就是乒乒乓乓、噼噼啪啪……一阵天翻地覆的响动。 片刻后,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推了开。 南宫芷胤睡眼惺忪地站在门口,先是看了一眼像是经历了七级大地震的屋子,不由微微睁大眼睛,有些不可思议,继而才缓缓聚焦起视线,颇为茫然地看着满地狼藉之中的两个人。 “你们……在干什么?” 闻人海棠玉树临风地站在废墟之上,一手摇着团扇,一手像拎着小鸡一样拽着白司颜后颈上的衣领,回过头来笑着解释了一句。 “没什么,我的学生偷懒跑到这儿来睡觉,我只是过来把她带回去……要是不小心打扰到你休息了,还望见谅。” “不是的胤哥哥!他要杀……唔!唔唔唔!” 白司颜正要开口求救,却不妨被闻人海棠点了哑穴,一下子发不出声音,只能对着南宫芷胤挤眉弄眼。 对上白司颜求救的视线,南宫芷胤不免开口求了个情。 “现在天还没亮,不如就让她在这儿歇息一晚,明早我再把她送下山,如何?” “不行,”闻人海棠却是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他,而理由居然是——“她是要连夜罚站的,怎么可以在这里偷懒睡觉?这事儿你就别管了,虽然你是天字阁的人,但我跟我学生之间的事情,不需要任何人插手。” 说着,闻人海棠就拽起白司颜的手臂,像是甩麻袋似的将她整个人都甩到肩膀上,继而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径自同南宫芷胤擦肩而过,一副完全没有商量的架势。 南宫芷胤微抬眉梢,看着闻人海棠走离的背影,长袖下轻轻一转,正要出手。 前头却恰如其分地传来闻人海棠的轻哂。 “别费心思了,我不会对她动手……但如果你一定要护着她,我不介意罚她更重。” 话音落下,南宫芷胤的袖子微微晃了一晃,便又恢复了平稳。 眼见着白司颜如同掉到了地上的鲤鱼一样不停地扭动着身子挣扎,时不时还传出奇怪的嚎叫声,南宫芷胤只能默默地奉送一句—— 宁得罪小人,勿开罪闻人海棠,若已开罪……那就只能好自为之了! 左转右拐走出了长廊,大概是嫌白司颜扭动得太厉害,闻人海棠不得不抬手解开了她的哑穴,耳边瞬间就炸开了噼里啪啦一连串倒豆子的叫骂! “放我下去!你这个虐待狂!凭什么不让我吃东西?!凭什么要我罚站?!摔坏的桌子椅子我不是已经修好了吗?!我又没做错别的什么事,你没理由这么虐待我!我就是不服气!你要罚我也得让我心甘情愿受罚啊!以老欺小算什么英雄好汉?你还是不是男人?!” 一路扛着白司颜往外走,闻人海棠充耳不闻她的抗议和嚷嚷,直至听到最后一句话,才忽而顿下了脚步,似乎对这个话题十分的敏感,就连口吻都变得爷们了许多。 “你说我不是男人?” 一听到闻人海棠连“为师”两个字都不用了,白司颜顿然有种不好的预感,立刻捂住嘴巴噤了声。 闻人海棠却是不依不饶,纠缠不休。 “我哪里不像男人了?你倒是说说看。” 闻言,白司颜伏在某花妖的肩头,借着月光仔细打量了一番闻人海棠那张比女人还要妖艳妩媚的脸,比女人还要水嫩光滑的肌肤,比女人还要花团锦簇的袍子,比女人还要纤细白皙的手指,以及比女人还要秀丽柔顺的一头青丝……对此,白司颜只想说,老师你到底哪里像男人了?! 但要真的这么说,闻人海棠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把她扔出去,所以……白司颜学乖了,在某些玻璃心的人面前,绝对不能说实话! 可要她昧着良心逢迎讨好,身为正直正气的白莲花,又说不出口。 思来想去,白司颜忽而狗眼一亮,想到了一个两全的办法—— “老师,那……学生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虽然不知道白司颜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闻人海棠似乎非常介意别人误解他的性别,即便点点头哼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抿了抿嘴唇,白司颜问得十分小心翼翼。 “就是……那个……老师您看您都已经一把年纪了,成亲了吗?” 闻人海棠面无表情:“没有。” “那……在这之前,有没有女人……向老师你表达爱慕之心什么的?” 闻人海棠还是面无表情:“也没有。” “那……老师你想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挑了挑眉梢,闻人海棠没有吭声,但也没有反对。 白司颜斗胆揣测了一番圣意,赌他是默认的意思,即便诚恳地帮他分析了一遍为什么一把年纪了还嫁不出去……咳,不对,是娶不进来的原因。 答案十分简单,几乎是显而易见,那就是—— “那是因为……老师你长得太漂亮了!天底下的女人见到你都只顾得上自卑和嫉妒了,哪还有心思再谈什么爱慕不爱慕的?要么就是关起门来自怜自艾,要么就是关起门来扎小人诅咒你毁容,老师你觉得呢?” 听到这话,闻人海棠却没有露出惆怅的表情,说些什么“为什么我要长得这么美”之类的话,而是异常高傲并且自恋地哂笑了两声,口吻自负而轻蔑。 “她们长得丑跟我是不是男人有什么关系?难道只有女人才能长得好看?还是说只有长得丑的才算是男人?切……你这是什么谬论?一派胡言!” 意识到闻人海棠的脑回路和自己的不太一样,白司颜不免有些心塞,但还是耐着性子,换了个说法。 “那……男人呢?有没有男人向老师你写过情书,或者当面倾诉爱慕……之类的?” “有,”本以为闻人海棠会拒不回答,但出乎白司颜的意料,这个脑回路不在同一条水平线上的家伙,居然回答得很是干脆,甚至还沾沾自喜,引以为豪,“而且很多。” 所以…… “老师……你其实是断袖吗?难道你喜欢男人?” 闻言,闻人海棠没有回答,却是冷不丁地反问了一句。 “你觉得南宫芷胤怎么样?” 听到这个名字,白司颜的心跳蓦地漏了一拍,整个人顿时就紧张了起来,像是自己最喜欢吃的那盘菜同时被别人盯上了一样,就连口吻都充斥着刀光剑影的攻击力! “什么?!你居然敢打胤哥哥的主意?!你这个丧心病狂的老色魔!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我、我跟你拼了!” 没想到白司颜会这么激动,闻人海棠一个没防备就被她掐住了脖子,不得已之下只能制住她的穴道,尔后毫不留情地将她的爪子一根手指头一根手指头的掰了开,末了还不忘递过去一个鄙弃的眼神。 “丧心病狂?说的是你自己吗?小小年纪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几时说过要打他的主意了?” 这一回,白司颜虽然被点了穴,但好在嘴皮子还能动。 “那你干嘛那么问?” “我只是想说,不论是仪表、家世还是谋略,南宫芷胤都可以算得是是人中龙凤……但即便如此,我也没把他放在眼里,你还觉得我会是断袖吗?” “哦……” 颇有些不爽地应了一声,白司颜忍不住在心下默默吐槽了一句,你不把男神放在眼里,男神还不见得会把你放在眼里呢,你这莫名其妙的优越感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啊?! 当然,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情势下,白司颜没敢当着闻人海棠的面说出口,只好心地建议他。 “可是……如果老师你承认自己是断袖的话,就没有人会怀疑你是女人了啊!毕竟女人是当不了断袖的,不是吗?!” 第53节 话一说完,白司颜立刻就给自己点了一百个赞,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机智了! 然而,回答她的却只有闻人海棠像看白痴一样的白眼一记,另附“呵呵”两声冷笑,鄙视之意溢于言表。 “我不是断袖,你少乱嚼舌根,还有……我不老。” “切……”白司颜怎么看他都不像是个正常的男人,不免撇了撇嘴角,忍不住反驳了一句,“哪个醉鬼会承认自己喝醉了呢?” 闻人海棠也懒得解释:“随你信不信,别到处诽谤为师就行了,否则……” 受不了那两道阴测测的目光,白司颜当即撇开视线,转移了话题。 “对了!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是不是有人出卖我?” 闻人海棠幽幽一笑。 “你觉得呢?” “天字阁里跟我有仇的……就只有百里雪篁一个人,难不成是他?!” 闻人海棠不置可否,只意味深长地添油加醋,挑拨离间:“听说你们兄弟二人,关系并不好?” 然而,听着他这样的暗示,白司颜却没有入套。 “不对!百里雪篁不是那种人!” 那座大冰山分明连理都懒得搭理她一下,又怎么可能会有闲情逸致跑来坑她?只有像东倾夜那样的真爱粉,才会勤勤恳恳地坑她不倦好吗?! 听白司颜口吻坚决,闻人海棠便没再卖关子:“你一路上损毁了那么多机关,哪怕是瞎子都能顺藤摸瓜地找上来,难道在你眼里,为师还不如一个瞎子么?” 白司颜恍然大悟:“是哦!” 然后,下一秒…… 白司颜就被某个喜怒无常的老师一把拽住肩头,作势就要往山下扔。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白司颜赶忙解释:“不……老师!我不是那个意思!您别误会!老师您长得这么漂亮,倾国倾城,可男可女……怎么会比不上一个瞎子呢,一万个瞎子都比不上老师您啊……” 远远地,看着那师徒二人吵吵嚷嚷地走下了山,一袭雪白的身影才款步从暗影中走了出来。 百里雪篁知道,方才闻人海棠是发现了他,才故意那么说。 只是他没有想到,百里长歌竟然会帮他说话……他还以为在那个家伙眼里,他早就已经变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 被逮下山后,闻人海棠果然没有揍她,但对于罚站到天明和不准吃早饭这两个灭绝人性的惩罚,白司颜还是觉得这日子过得无比心塞,想要奋起抗争的欲望,也随之愈来愈强烈!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所以,这就直接导致了在第三日讲诗论词的课堂上,出现了如下的对答—— “衣带渐宽终不悔——” “不如来俩炸鸡腿!” “为伊消得人憔悴——” “烤个大肘也是罪!” “江山如此多娇——” “我就爱吃猪腰!” “此曲只应天上有——” “两斤牛肉一碗酒!” “君问归期未有期——” “醉鸭没有上醉鸡!” …… 于是,上课才上到一半,学生们就纷纷表示肚子饿了,便是连泰山崩于前都不会眨一下眼睛的闻人海棠……在遇上了白司颜这样的绝世吃货之后,也是有些醉了。 看到白司颜对食物的欲望这么强烈,尤其是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在说到吃的时候几乎能迸射出金光来,闻人海棠第一次意识到,或许一味的压迫,并不能使她屈服……为人师表,偶尔也该花些心思,因材施教一下。 否则,白司颜接二连三地跟他抬杠,这上课的进度难免会慢下来。 这么想着,闻人海棠不由垂眸看了眼花名册,目光在一连串名字上缓缓扫下,最后落到了四个字上面,心头很快便有了一个主意。 趁着午膳的时间,闻人海棠再次把白司颜独自一人留了下来。 这次真的是独自一人。 因为那个传说中畏罪自杀的东倾夜,尚且还躺在床上休养生息,恢复元气,因为体力不支而没法下床,故而请了一天的假,缩在被窝里孵小鸡。 白司颜从来都不是那种被虐待多了之后就会习惯的人,相反,别人越是打压她,她的怨念只会越深沉! “老师,做人不要太过分!出来混迟早都是要还的,这么简单的道理,难道还要学生教你吗?!” “呵呵……”闻人海棠勾了勾嘴角,不以为然,“你先别生气,为师这次留你下来,不是要罚你。” 闻言,白司颜微微一诧,表示完全不相信眼前这个虐待狂会改邪归正! “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闻人海棠不为所动,依旧笑意盈盈:“给你一个邀功的机会,要不要?” 对此,白司颜先是狐疑地打量了一眼闻人海棠,虽然对他的人品保留一万分的怀疑,但是一听到可以邀功,小心肝儿就忍不住加速跳动了起来。 “邀功?邀什么功?别的好处我不要,除非办成事儿之后,我每天都能吃到豪华大餐!” “可以。”出乎白司颜的意料,闻人海棠这一回竟然异常的好商量,“只要你完成了为师交代给你的任务,你想吃什么,为师都可以让厨房给你做。” 诱惑是巨大的,但潜伏的危险,同样也是巨大的。 看着闻人海棠一脸人畜无害的表情,白司颜心中顿起一阵忐忑……有些人就是这样,表面上表现得越是良善,私底下就越是狠辣,尤其是像闻人海棠这种心机深沉的家伙,肯定没安什么好心,更何况昨天她还泼了他一脸的灰,十有八九是想借此机会打击报复,她不能那么傻不拉几地就往火坑里跳! 可是……要她放弃那么大的一个诱惑,扪心自问……臣妾做不到啊! 咬着嘴唇,白司颜垂头沉思,在生死边缘挣扎了半晌之后,才觉得见机行事! “你先说……是什么任务?” “呵呵……”看出白司颜眼中的戒备,闻人海棠不由挑眉笑了两声,“你不用那么防着为师,为师没有设圈套害你的意思,因为这个任务本身就极有难度,说实话,为师并不相信你能完成,但……就算做不到,总还是要做做样子,否则没法跟上头交差。” 听他这么一说,白司颜更加奇怪了。 “是男人就干脆点!别拐弯抹角的,到底是什么任务?!” 笑容微微僵了一僵,闻人海棠终于没再赘言,一开口便就单刀直入—— “下山,把北辰元烈拖回来上课!” 掷地有声的话音落下,白司颜不由对他比了比大拇指,递过去一个“这才像是纯爷们嘛!”的眼神,继而才把关注点转移到任务上。 “北辰元烈……是谁?这个名字好熟悉啊……我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他是你的同房室友,只不过第一天就没来上课,所以你可能没有见过他。” “我想起来了!我见过他的……在入学考核的时候!他就是那个上了七次天岐山,结果连黄字阁的考核都没有通过的奇葩对不对?!” 听到这话,闻人海棠忍不住在心下“呵呵”了两声,心想你还好意思说别人是奇葩?别说得好像你就不是奇葩一样。 “给你三天时间,只要你能把他带回山上,不仅可以免去罚站,还可以有享之不尽的美食……” 白司颜再也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 “我去!我这就去!立刻!马上!” “等等……你知道去哪里找他吗?” “呃……”刚冲到门口的白司颜默默地把脚收了回来,“还望老师指点一二?” “明天再去吧,到时候为师再给你派两个护卫,不然……你要是不小心死在外面,为师也不好同圣宣王交代。” 白司颜:“……” 听起来,好像很危险的样子! 但是……嘤嘤嘤!为了美食!拼了! ------题外话------ 辣个……因为比较偷懒,所以古诗词借用了一下……亲们表拍窝……遁走 ☆、59、跟九殿下打起来了 自从有了新的奋斗目标之后,白司颜一整天的心情就变得格外的美丽,杠也不抬了,槽也不吐了,连上课都认真了许多,虽然她的一颗心早就飞到了山脚下,根本就没把闻人海棠说的话听进去一个字。 好不容易捱到下课,获得了闻人海棠的特赦,白司颜几乎是一个箭步冲回寝屋,兴高采烈地准备收拾行礼。 却不想,人还没走到门口,就发现房间的门大喇喇地开着。 白司颜是个非常乐观的人,再加上天岐书院的治安非常好,再再加上她的屋子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可以偷,所以白司颜压根儿没去想屋子里会遭贼,甚至还非常兴奋地以为她的那个翘课小王子室友突然间良心发现、浪子回头,主动回来了! 要真是那样,她岂不是瞎猫撞上死耗子,白白捡了一个天大的便宜?! 高高地扯起嘴角,白司颜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立刻快步走了进去,张嘴就喊。 “北辰兄,你总算肯回来了,你要是再不回来……啊!” 一抬眸,对上一双妖诡森寒的眸子,白司颜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尖叫了一声,像是活见鬼似的,脸色唰的就白了一层,凄厉的声音直刺九重云霄,简直可以用惨绝人寰来形容! 蹙了蹙眉梢,被那刺耳的叫声震得有点头疼,孤独凤凛颇为不悦地扫来一道寒光,只是还没来得及向对方传达自己的不快,就见那个家伙在愣了一愣之后,突然间像是发了疯似的,撒丫子就狂奔了出去,一边逃一边还不停地在嘴里念叨。 “不可能!这不可能!这不是真的!一定不是真的!啊啊啊!要死人了!怎么办怎么办!啊啊啊!是噩梦!这绝对是噩梦……” 嚷嚷了一阵之后,又见白司颜忐忑不安地走了回来,像是做贼一样,亦步亦趋地靠近了门框,继而深吸一口气,整个人紧紧地贴在了门板上,再是一点一点地朝门框的边缘挪了过来,小心翼翼地用窥探的视线往屋子里从左到右地侦查。 片刻后,视线相交,四目相对。 一个是满满的不耐烦加上鄙弃,一个是心有余悸惴惴不安大惊失色。 目光交错而过的一刹那,白司颜仿佛经历了一场殚精竭虑的生死大战,刹那间就扶着门框瘫痪在了地上,深深地觉得……传说中的生死决斗,大概也不过如此了。 但是……这又是为什么?! 她都已经躲到天岐山来了,为什么还会遇到那个阴魂不散的蛇蝎九殿下?! 他不是远在千里之外的那个边城当他作威作福称霸一方的九王爷吗?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跑到天岐山来了?!简直不可理喻好吗?! 天底下这么大,他去哪里不好,为什么一定要来天岐山?! 第54节 天岐山这么大,他去哪里不好,为什么一定要来黄字阁?! 黄字阁这么大,他去哪里不好,为什么一定要来她的房间?! 就算是冤家路窄,这路窄成这样……未免也太丧心病狂了有没有?! 在确定眼前这个蛇蝎美少年真的变成了她的同寝室友,并且在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会跟她同床不共枕地度过无数个可怕的夜晚,白司颜在毛骨悚然之外,表示她已经深深地感受到了来自命运的恶意,快要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心好累,感觉再也不会爱了。 好在,不幸中的万幸…… 那个蛇蝎就殿下,好像没有认出她来? 是不是?是不是?! 扶着门框,在孤独凤凛毫不掩饰的鄙弃目光中,白司颜硬着头皮侧开了脸,继而战战兢兢地从地上爬起来。 一下子承受不了如此巨大的打击,白司颜默默地转过身,一手抚着胸口,一手扣着门上的花格,踉踉跄跄地迈开步子跨出了门槛,想要找个安静的地方安抚一下那颗受惊的小心脏。 然而,还没等两条腿都迈出去,身后忽然传来一个森然的声音。 “等一下。” 白司颜蓦地顿住了步子,有些做贼心虚,没敢再动。 独孤凤凛又道:“把头转过来。” 话音落下的刹那,白司颜只觉虎躯一震,胸口处应声漏了一拍心跳。 见她没有动,独孤凤凛似乎有些不耐烦。 “叫你把头转过来,听见没有?” 白司颜僵着身子,梗着脖子,心中暗道不妙……刚才她的反应太大了,就算独孤凤凛一开始没有认出她来,但见到她反应这么激烈,恐怕也会心生疑窦。 想到这里,白司颜不由捏了捏拳头,一咬牙转过了身,试图从气势上压倒对方,把场子找回来! “你、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我的房间里?害得我还以为自己走错地方了!” 听她这么说,独孤凤凛眯了眯眼睛,眸中狐疑更甚。 “怎么……你不认识我?” 闻言,白司颜的心跳又蓦地漏了一拍,还以为他发现了什么,直到对上独孤凤凛探究的视线,才强自镇定了下来。 “你很出名吗?我为什么要认识你?” 独孤凤凛不置可否:“那你刚才叫那么大声做什么?” 白司颜一挺胸膛,理直气壮:“我以为房间里遭贼了嘛!” 独孤凤凛目光一冷:“你说我像贼?” “这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说!屋子里莫名其妙多出了一个不认识的人来,正常人的反应都会当成是贼的好吗?” 独孤凤凛不以为然,还是很怀疑:“但你刚才的反应,可不像是看见贼的反应……一般人见到贼,喊着抓贼还来不及,你倒好,见了鬼似的二话不说就跑……” 不等他把话说完,白司颜立刻打断了他,掷地有声地辩解! “贼也分很多种啊!畏首畏尾胆小如鼠的那种我自然不怕……但像你这样光明正大登堂入室的,我想着你的武功肯定比我好,我要是喊人了,万一打不过你被你杀了,那岂不是很冤枉?钱财乃身外之物,偷了就偷了,还是小命要紧,我当然得快点跑啊!” “是吗?”半眯着纤长的狐狸眼,独孤凤凛上下打量了一番白司颜,莫名有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觉,“我们之前真的没有见过面?” 白司颜赶忙摆手,一脸正直!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发誓!我这人过目不忘的,你又长得这么好看这么有气质,我要是见过你肯定不会忘记的!” 见白司颜一边拍他马屁一边忙着跟他撇清关系,独孤凤凛愈发觉得这当中有问题,然而思来想去,他的印象中确实没有这么一号人。 剔了剔眉梢,看着白司颜垂下眼睑不敢跟他对视,独孤凤凛不由微微挑起嘴角,走上前两步。 余光瞟见那袭紫衫荡了过来,白司颜下意识往后退了开。 然而,步子才迈到一半,独孤凤凛忽然间出手如电,劈手就掐上了她的脖子,吓得白司颜又是一声惊叫。 “你、你要干什么?!” 独孤凤凛目光如炬,口吻森寒:“我再问你一次,我们之前有没有见过?” 这一回,白司颜避无可避,不得不被迫对上了他的视线,看着他一脸“你要是敢说半个不字,我就掐断你脖子”的狠佞表情,否认的话顿时就卡在了喉咙里,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沉默了片刻,得不到白司颜的回答,独孤凤凛不由缓缓收紧了五指,眸光之中寒意更甚。 “嗯?” 换成是别人,白司颜自然不会那么容易就被威胁,可对方偏偏是那个蛇蝎美少年,白司颜多少有些做贼心虚,态度一时间强硬不起来……微微捏起袖子下的拳头,到底没能狠下心朝独孤凤凛那张美如妖孽的俊脸上挥去。 正僵持着,眼角的余光中忽然闯入了一片翩跹如碟花花衣摆。 第一次,在看到闻人海棠的那一刹,宛如看见了救星一样激动——白司颜表示,她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么期待过闻人海棠的出现! “老师!老师看这里!这里!快过来啊!老师你再不过来阻止他,学生就真的要被他掐死了!” 听到白司颜的召唤,闻人海棠循声递过来懒洋洋的一眼,尔后勾了勾嘴角,笑道。 “掐死算了……不用为师亲自动手,倒是省了不少麻烦。” 白司颜:“……” 老师你这么阴暗的真心话,就这么当着她的面,在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讲出来,真的大丈夫吗?! 就在某人快要心肌梗塞而死的前一秒,独孤凤凛忽然就松了手,而他松手的理由竟然是—— “那还是老师你自己动手吧,学生不想为了这种微不足道的家伙弄脏自己的手。” 白司颜:“……” 继续心肌梗塞不解释! 摇摇曳曳地走过来,闻人海棠先是漫不经心地拿团扇敲了一下白司颜的额头,递过来一个“为师不在你就到处作孽”的眼神,看得白司颜一阵委屈……明明罪魁祸首是独孤凤凛好吗?!要不是他莫名其妙地冒出来,她的小日子不知道过得有多平静呢! 走进屋子里慢悠悠地转了两圈,闻人海棠一边摇着团扇一边回过身来,先是笑吟吟地看了眼白司颜,继而侧过头去看向独孤凤凛,用一种颇为熟稔的口吻同他拉家常。 “你倒是个念旧的,过了这么久还惦记着这个屋子,还记得这张床。” 听他这么一说,白司颜不由扭头瞟了一眼床榻。 其实不瞟也就罢了,这一瞟,她整个人瞬间就不好了! 因为闻人海棠所说的那张床,是她的床! 屋子里的三张床铺原本是连在一起的,当初她来晚了一步,最右边的床板上堆满了东西,所以她就挑了最左边的那一张,而眼下……她的东西全部都被乱七八糟地扔在了地上!全部!都!扔在了地上! “靠!” 在瞧见那惨不忍睹的一幕之后,白司颜当场就炸毛了! 管他是九殿下还是十八殿下还是二十七殿下,竟敢把她最喜欢的麻将和扑克牌洒得满地都是?甚至还烙上了半个脚印?!是可忍孰不可忍?! 一个女人,如果连最心爱的扑克牌都保护不了,就算能当上白莲花,又有什么用?! 裹挟着巨大的怒气,在闻人海荣错愕的注视下,白司颜忽然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把他吓了一小跳……却见某人颤抖着伸出双手,用一种无比怜惜的姿势,将躺在地上的一张方方正正的、上面像是鬼画符似的描着一团图案的、还不到巴掌那么大的纸张给捡了起来。 尔后,又见白司颜猛的从地上跳了起来,一个箭步冲到独孤凤凛跟前,在对方没来得及反应之前,一把拽起他的胸襟,捏着纸张将上面印着的半个脚印飞快地在他身上反反复复地擦拭,一边擦,一边怒不可遏地低吼! “贱人!那是我的床!谁允许你碰那些东西了?!难道这就是你们这些皇亲国戚所谓的修养吗?呵呵!还真是让人大开眼界!我告诉你,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你!这是第一次,我可以大人大量不跟你计较,但你要是再敢乱翻我的东西,信不信我分分钟弄死你?!” 大概是从来没有被人骂过“贱人”,独孤凤凛在气极之下,却是笑了。 “谁稀罕你的那些破烂东西?我只要床……还有,把你的脏手拿开,别惹我,我现在心情很不好。” “你心情好不好关我屁事?特么我现在的心情还非常、十分、相当不好呢!” 怒气冲冲地哼了一声,白司颜一把甩开他,转身快步走回到床边,紧接着就是噼里啪啦的一通乱翻,当着独孤凤凛的面把他的东西也一并扔了下去!全部都扔!一件不留! 独孤凤凛没有拦着她,只冷冷地剔着眉梢,站在边上袖手旁观—— 对于白司颜这种类似于泼妇的行为,在有第三者见证的情况下,为了避免影响到自己的形象和拉低了自己的风度,他自然是不屑同流合污的。 边上,同样作壁上观的闻人海棠也是看得有些傻眼了……哪怕他之前经常把白司颜气得跳脚,但真正逼得她发飙暴走的,这还是头一回,那股子熊熊燃烧的杀气像是火焰一样窜动在那双清澈的眸子里,且不说一张脸快要气歪了,就连说话的语气都呛满了火药味儿,仿佛随时都会扑上来咬断人的脖子! 把床榻上的东西全部都天花乱坠似的扔完之后,白司颜才重重地拍了一下床板,继而像是占山为王似的一屁股就坐了上去! 抬起头来,白司颜冷然一笑,满目挑衅地看向独孤凤凛,一字一顿,掷地惊心! “我再说一遍——这!是!我!的!床!” 独孤凤凛虽然没打算跟她狗咬狗,却也不是那么轻易就会妥协的,狭长的眼尾缓缓勾起,一双妖诡的眸子里盛满了森寒恐怖的气息,叫人看上一眼,就仿佛连心脏都要被冻毙了。 殷红的唇瓣微微扯起,语调平静得出奇,说出口的话虽然简单干练,却是论据充足。 “我认床。” “切!” 不屑地哂笑了一声,白司颜忽而往身后一躺,四脚朝天地摊开了身子呈现出一个“大”字的形状,彻彻底底地霸占了整张床! “不好意思,我也认床!” 闻言,独孤凤凛终于有些恼怒了:“话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不是我的对手,不要逼我。” 摆摆手,白司颜却是满脸的不在乎。 “我也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论武功我虽然比不上你的十分之一,但要弄死你,也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所以……不要逼我,原话奉还。” “好,”独孤凤凛目光微烁,冷笑着开始调息运气,“那我就成全你。” 白司颜也跟着坐了起来,却是转头看向温柔海棠。 “老师,你先出去一下,不要妨碍我们打架。” 听到这话,闻人海棠不由微微一愣,刹那之间竟是忍不住觉得背后发凉……虽然一下子摸不清楚白司颜是不是因为吃多了熊心豹子胆才突然间变得这么霸气,但有一点他可以确定,那就是这两人万一真的打起来,绝对会殃及无辜,死的肯定不止一个人! 念及此,闻人海棠不得不走上前两步,极其罕见地没有煽风点火,反而当了一回不是那么称职的和事佬。 “床那么大,你们一个人又睡不过来,有什么好争的?既然都喜欢那张床,那都睡上面不就成了?!这么简单的问题也要吵来吵去,不嫌掉价吗?” 对此,独孤凤凛的回答是—— “老师,你让开!” 白司颜的回答是—— “学生数三下,老师你再不让开,就别怪学生下手太重了……三、二、一!” ☆、60、凤凛,你跟司言一起下山 第55节 “喂!你们……等一下……” 闻人海棠还欲阻拦,捏着团扇快步走过去挡在了两人中间。 然而,独孤凤凛和白司颜均在气头上,憋着一肚子的火气无处发泄,却不是说停就能停的,当下运起气劲厉喝了一声,拊掌就往对方身上拍! 便是见到闻人海棠插身进来,两人也没有丝毫收手的打算,皆是一派气势汹汹、发了狠要把对方打死打残打怀孕的凶悍架势,根本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逼得闻人海棠不得不暂时抽身,惊险地往后退开了半步! 刹那间,只听得“轰”的一声巨响! 在两掌相击的一瞬间,从两人掌心迸发出来的强劲气流宛如狂风般排山倒海地朝四下冲散开来,卷起地上的东西漫天飞扬,甚至连桌子都被震得哐当哐当地摇滚翻动,更别提屋顶上在眨眼之间就被掀飞了一大片琉璃碧瓦,露出了诺大一个圆形的洞孔来,像是被从天而坠的陨石砸开了一个坑似的,看着叫人十分的心惊! 瞅见两人飞扬起来的衣摆在飘散开的长发之中猎猎作响,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落下,闻人海棠被强大的气劲冲得又往后退了两步,才握着团扇站稳了身子,转而侧过头颇为诧异地看向白司颜。 在进学考核的时候,他就听说了这小子烤熊掌的奇人异事,知道她出手敏捷反应迅速,是个练武的好苗子。 后来,在罚她和东倾夜一起上山伐木的时候,一路上的机关暗器也验证了他们两人身手不凡……只不过那个时候,闻人海棠一直以为是东倾夜在护着百里司言。 毕竟东倾夜的入学考核拿了十等,而且他的武功闻人海棠也能探知个大概,若非东倾夜要死要活地黏着百里司言,凭他的实力,直接晋升玄字阁并不是什么难事。 所以那天晚上,闻人海棠实际上是算准了时间出门去接他们的,只是他们下山的速度比他预料之中要快上了许多,一路上的机关暗器被摧毁得也比想象中要来得更加严重……对此,闻人海棠不是没有过怀疑,但想到天岐山上不止只有黄字阁的人,或许是他们运气好,遇上了什么人顺道帮了一把也不是没有可能,他也就没再多想什么。 至于百里司言,闻人海棠先前并没有探察到她的内力,所以理所当然地就以为她没有内功,只是拼着一股蛮劲和灵活,才在他面前大喇喇地卖弄。 直到刚刚那一瞬,在见识到百里司言那出人意料的千钧铁掌之后,闻人海棠才猛然醒悟过来! 他先前之所以探不到百里司言的内力,并不是因为她没有内力,而是因为—— 百里司言的内力远远在他之上,甩了他不止一条街! 意识到这一点,闻人海棠下意识收紧了五指,紧紧攥着团扇的手柄,不知为何……突然间有点小小的心虚。 感受到掌心传来的强烈气劲,独孤凤凛也是微微变了脸色,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没想到白司颜竟然会有这样深厚的功力,独孤凤凛素来倨傲自负的俊脸上难得露出了几分讶然,妖诡的双眸却是眯得更细了,仿佛遇上了什么有趣的对手……尤其是在对上白司颜那双炽烈而不肯服输的眼睛时,从心底缓缓滋生出来的那种想要把对方捏碎的欲望,更是愈发强烈了起来! 大眼瞪小眼地对峙了一阵,谁也不肯收手,谁也不肯退让! 作为曾经在天字阁进学的天才学生,独孤凤凛自然不可能轻易地跟一个黄字阁的小毛头认输……但眼下,白司颜深厚的内功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他想就此在内力的比拼上碾压对方,几乎是不可能的。 目光炯炯地盯着独孤凤凛,看出了他眸中的惊异,白司颜不由勾唇一笑,口吻甚是狂傲。 “怎么?到现在还不肯认输吗?你应该很清楚,拼内力你是比不过我的,要是再不收手,可就真的要受伤了……” 独孤凤凛却是不买她的账,闻言只冷哼了一声,并未回话。 白司颜继续不怕死地刺激他,一派有恃无恐的模样。 “其实吧,只要你肯乖乖地跟我赔个罪,帮我把地上的东西都捡起来收拾好,说不定我就大人大量饶了你这回……你若是觉得不服气,下次大可以再找我比划比划,我绝对奉陪到底。” 听到白司颜的挑衅,独孤凤凛虽然面露不悦,却也没有因此被轻易激怒,只剔起眉梢冷然轻哂。 “你不是也把我的东西扔了一地?这事已经扯平了。” 垂眸看了眼被她一气之下撒得满地都是的行礼,看起来比她的还要乱,白司颜不由顿了一顿,稍微捏着嗓子轻咳了两声,才接着开口。 “咳……我还是那句话,这床是我的!只要你不跟我抢床,我也就不跟你计较了!” 闻言,独孤凤凛薄唇轻抿,毫无商量。 “那不可能。” 如果把床让给她,那跟认输有什么区别? 一听独孤凤凛是这种语气,白司颜瞬间又恼了。 “靠!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不可能?先来后到懂不懂?这床明明是我先占的,凭什么你来就要让给你?还能不能好好讲道理了?!” 独孤凤凛依然无动于衷,不肯松口。 “论先来后到,我是你的师兄,早在你来之前,我就在这个屋子里住了许多日,到底是谁不讲道理?” 见独孤凤凛强词夺理,还说得一本正经,白司颜差点又被气歪了鼻子,忍不住冷笑了两声。 “呵呵!师兄了不起啊?身为师兄什么的,难道不应该个让着师弟一点儿吗?居然还拿‘师兄’两个字来压我,我好怕哦……老师!你别光站着看热闹啊!快点,过来说说!到底是我不讲道理,还是他不讲道理?” 被无端拉入了战局,闻人海棠也是很头疼。 这俩家伙的个性他都十分清楚,百里司言本来就是个让人伤脑筋的问题学生,俗称抬杠小王子,独孤凤凛更是不可一世,从来没把谁放在眼里,不说三天两头,但在天岐山上也没少招惹是非……要不然,他也不会犯了戒条被罚下天字阁,甚至一路降到黄字阁来,不仅要从头开始,还被明令规定至少学满半个月才能参加晋升考核。 一个是执拗倔强,一个是孤傲清高,不论要哪个低头服软都不是容易的事儿,而且两人争执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显然已经不是一张床的问题了。 闻人海棠原本懒得插手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儿,只是方才亲眼目睹了他们的破坏力,倘若放任这两个问题学生在天岐山上大打出手,只怕会把整个黄字阁都给拆了! 所以,他必须想办法阻止他们! 摇着团扇走上前,闻人海棠抬眸看了他们一眼,见两人眸光烁烁,一冰一火在半空中交击轰鸣,掌下的气劲则依然在源源不断地输出体外,明里暗里地较量,遑不相让半分。 侧头想了一阵,看着百里司言和独孤凤凛僵持不下,除了武力镇压,闻人海棠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但那样一来,这两人尚未收功,他若强行出手迫使分开他们,难保不会重伤了他们……更重要的是,一个不小心搞不好还会殃及到他自己,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差事,闻人海棠自然是能不做就不做。 正头疼着,外头忽然匆匆迎上来一个人,手里拎着两个大食盒,似乎是来送饭的。 一抬头见到满地的碎瓦片,那人先是愣了一愣,停下了步子呆在原地,没敢立刻走进来,只探头探脑地往屋子里打量,迟疑着要不要进门。 见状,闻人海棠忽然勾起嘴角,像是想到了什么,继而款步走到独孤凤凛的身边,拿团扇掩住了半张脸,凑到他耳边用百里司言听不到的声音,小声地说了几句。 白司颜挑着眉头睨向那两人,不晓得那只花妖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听闻人海棠说完,独孤凤凛倨傲的表情依然没有任何变化,只轻轻哼了一声,尔后拿狐疑的视线上下打量了白司颜几眼,看得白司颜浑身不自在,忍不住开口嗤了他一声。 “看我看什么?我知道我长得很帅……所以,你是不是对我一见钟情,快要无可自拔地爱上我了?” 听到这话,独孤凤凛又是一声不屑的冷哼,却是没再卖关子,大概是担心白司颜再次语出惊人,即便直接开门见山,把方才踟蹰在门口的童子唤了进门,命他把食盒里的菜盘都端出来,一一在桌子上摆好。 “把床让给我,这些就是你的。” 闻言,白司颜顿觉神经一紧,立刻就在心底下激烈地挣扎了起来。 其实早在那童子拎着食盒进来的时候,她就已经猜到了闻人海棠和独孤凤凛的诡计,本打算咬着牙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真真正正地做一回铮铮铁骨的血性女汉纸! 但她万万没想到,那童子从食盒里端出来的美食,会是如此的精致诱人,且不说菜品色香味俱全,从饭前汤羹到饭后点心一一俱全,仅仅是那盛放吃食的盘子杯碗,都是极为讲究,尤其是那个倒满了葡萄酒的琉璃杯,在夕阳的余晖照耀下流光溢彩,美不胜收,叫人看着就非常的心痒难耐,恨不得一饮为快! 更何况,在闻人海棠和学院制度的双抽压迫下,白司颜已经连着两餐没怎么吃饱了,现在正饥肠辘辘着,对美食的抵抗力几乎直线下降到了零! 边上,闻人海棠悠悠然地晃着团扇,对白司颜的七寸了如指掌,一捏一个准! “犹豫什么呀?你都啃了两顿的窝窝头了,还没啃够吗?难得凤凛肯看在为师的面子上,同你做这样的交换,你要是还梗着脖子不肯领情,就是你的不对了……” 恨恨地瞪了那只长舌的花妖一眼,白司颜表示对他这种拆台的行为非常不齿! 但不可否认,闻人海棠说的话虽然相当的不中听,却也是事实……独孤凤凛答应拿美食来换床铺,就已经是卖了闻人海棠一个天大的面子,等于是主动给了她一个台阶下。 本来白司颜就不是真的认床,之前完全是为了跟独孤凤凛抬杠才那么说的,眼下独孤凤凛肯退让半步,若她还是咄咄逼人,就显得她无理取闹了,再加上她对内力的掌控还不是很稳定,继续这么斗下去,恐怕只会落得个两败俱伤的下场,到时候白白便宜了闻人海棠这个看猴戏的,她心里岂不是更不爽? 这么想着,白司颜便觉得她和独孤凤凛鹬蚌相争,让闻人海棠渔翁得利,实在是太不值了! 咳咳,好吧……她承认,在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她还是逃脱不了被那桌子仿佛会闪闪发亮的美食给俘虏的命运……嘤嘤嘤,她白司颜这辈子,只怕就栽在“吃货”这两个字上面了。 不过,纵使白司颜在心底下早已对着桌子上的食物垂涎三尺了,表面上却还是要装装样子,不能叫独孤凤凛看轻了她。 “才一桌子的菜,就想收买我?你这是在侮辱我吗?” 言下之意,就是一桌子的菜不够,能不能再加点别的好处,比如帮忙收拾一下屋子、把家务活全部包揽什么的…… 但很显然,白司颜的意愿并没有很好地传达给独孤凤凛,他们两人的脑电波根本就不在一个频率上面。 因为下一秒,独孤凤凛的回答是—— “那你可以去死了。” 说着,独孤凤凛眸光一狠,骤然摆出了放大招的架势,一副“你不想要我特么还不想给”的神态,作势要跟白司颜死磕到底! 眼见着战火轰的一下又烧了起来,闻人海棠忍不住拿团扇的手柄捅了一下白司颜,低声训斥了她一句。 “别作孽了行吗?还想不想好好坐下来吃顿饭了?” 白司颜被他捅得一个激灵,瞬间意识到独孤凤凛是个抠门货,当下改了口风,但还是有些不甘心。 “等等……那个……既然老师都已经为你求情了,看在老师的颜面上,我就忍痛割爱,把最契合身体和灵魂的床铺让给你好了……可是一顿饭也实在太单薄了吧?我是真心觉得很吃亏欸……” 听到这话,独孤凤凛微微默了一默,随后抬眸往桌面上瞟了一眼,妖冶的黑眸中一闪而过几许绝然。 “再加上……餐具。” 白司颜表示没听清:“什么?再加上什么?” 独孤凤凛更加忍痛割爱。 “餐具。” 话音落下,白司颜眼角忍不住轻抽了两下……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总算是叫她遇到了一只活森森的铁公鸡了……啧啧,看独孤凤凛那满脸不爽的表情,好像抢了他几百万似的,至于吗? 反倒是闻人海棠在听清楚之后,美艳的面容上闪过了诧异的神色,继而幽幽地朝独孤凤凛递去了一个安慰的眼神——鱼和熊掌,餐具和床铺,不可兼得——能让独孤凤凛舍弃那套随身携带的餐具,可见他对百里司言的功力深怀忌惮,也就是说,就连他现在同百里司言拊掌对峙,也无法确定对方的功力到底有多深厚! 看来,百里司言的背景家世,恐怕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能拥有超过二十年以上的功力,必然是有人引渡了内功给她,且不说传授内功的秘术全九州也没几个人知晓,单单是一下子就引渡了二十年甚至更浑厚的内功,也是极不容易的一件事。 而且,就百里司言刚才的那一掌来看,她的内力十分的精纯,非高手不能有,否则气劲太过混乱浑浊,对接受者本身是一种极大的伤害,一旦掌控不好,便极易走火入魔。 眼前,虽然能看得出百里司言对内力的运用不是非常的得心应手收放自如,但也不至于放任气劲四处乱窜,一发而不可收拾。 在达成不是那么完美的协议后,白司颜即便缓缓收息调气,虽然她的一颗小心脏已经毫无节操地奔向了桌上的美食,却也不敢太过掉以轻心……天月老人曾经告诫过她,运气之事不可操之过急,她的身体还太稚嫩,承受不住三十年的精纯功力,所以每次动用内力,都要循序渐进。 而刚刚那一刹,她对上的是独孤凤凛这样的高手,不自觉就突破了先前的极限,所以在跟独孤凤凛对峙的时候,她其实心里是很虚的,万一独孤凤凛跟她较真到底,她恐怕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好在,那个家伙打探不到她的虚实,虽然表现出来十分的傲慢狂妄,实际上却是个谨慎的性子,再加上闻人海棠的周旋,才免去了一场两败俱伤的恶战。 调完内息,白司颜二话不说就奔向了桌子,伸手拿起先前早已垂涎欲滴的琉璃杯就往嘴里倒。 然而,一口葡萄酒还没吞下喉咙,闻人海棠的声音就笑盈盈地传了过来。 “明天,凤凛你跟司言一起下山,只要能把北辰元烈找回来,为师可以免去你在黄字阁的考核,直接让你去玄字阁……如何?” 独孤凤凛淡淡垂眸,显然不是很情愿。 但要让他在黄字阁憋上半个月,也确实很难忍受,这么想着,独孤凤凛便就点头答应了下来。 “好。” “好什么好?!……咳咳!一点都不好!咳咳咳……”白司颜呛个半死,还不忘回过头来抗议,“不行!我不答应!我才不要跟他一起去!要找北辰元烈我一个人就可以了,要不然……兵分两路也行!跟他在一起,我会被气死的好吗?!” 独孤凤凛有多难伺候她又不是没见识过,跟这种动不动就把活人制成手办的危险分子在一起,岂不是每时每刻都要过得提心吊胆的? 虽然她现在有三十年的内功,但要打赢他还是很悬的,方才要不是比内力,她其实占不上什么太大的优势。 对于白司颜的抗议,独孤凤凛充耳不闻,并不表态……换句话说,是懒得搭理她。 第56节 仿佛早就猜到了会是这样的状况,闻人海棠却是一脸兴趣盎然,表示很期待把这两个格格不入的冤家对头绑在一起,便就摇着团扇凑到白司颜的面前,笑着反问了一句。 “北辰元烈现在跑去了蘅阳,蘅阳距此地远逾千里,你有马车吗?” 想到先前她在山脚下了马车之后,雪剑就驾马车离开了天岐山,白司颜颇为郁闷的摇了摇头。 见状,闻人海棠扇子一晃,指了指独孤凤凛,道。 “他有。” 白司颜:“……”有点小心塞。 说着,闻人海棠又问:“蘅阳乃是海中的一个孤岛,途中需走一段海路,近来并非是适合出海的日子,许多船家恐怕不愿意接这单生意,所以……你有船吗?” 白司颜继续摇头,闻人海棠继续晃着扇子指向独孤凤凛。 “他有。” 白司颜:“……”有点大心塞。 闻人海棠继续笑意盈盈,循循善诱:“那现在呢?你是要自己去,还是要跟凤凛一起去?” 白司颜有些不甘心:“我找不到船,他就找得到了吗?” “嗯。”闻人海棠点点头,解释道,“他有专门的一个船队,供他出海游玩。” 白司颜:“……” 什么是纨绔子弟?这就是纨绔子弟!什么是贫富差距?这就是贫富差距! 对此,白司颜只想说—— 土豪!你刚才送我的那套餐具是不是非常值钱?!我可以把它卖了吗?! ☆、61、把九殿下吓到了 “富贵不能淫富贵不能淫富贵不能淫……” 听着白司颜小声地反复念叨那五个字,闻人海棠不由微微挑起他那绮丽的眼尾,有些讶然。 “你是真的傻还是真的蠢?难得为师如此体贴入微地帮你配备了马车和船只,你居然不要?罢了……指望你那两条腿,且不说能不能走到蘅阳,便是去成了,等你回来恐怕也已经过去了一年半载,你还是别去了,为师再换个人……” 说着,闻人海棠就晃着扇子转过身,作势便要走出去。 “等等!”白司颜一把拉住他,赶忙解释,“学生没说不要啊,有免费的马车干嘛不坐?学生又不是脑子里进水了……哎呀老师你就别找旁的人了,不是说好了让学生去的吗?身为师长,老师你可不能食言而肥,说话不算数!” 开什么玩笑?下了山就能有好吃的好玩的,还不用成天被闻人海棠穿小鞋,要是运气好能把北辰元烈给逮回来,她以后的伙食就不用愁了有没有?! 这么好的差事……呵呵,她怎么可能让给别人去做嘛! 虽然不能把独孤凤凛这个全天下最残忍暴虐的车夫给换掉,是有点儿让人心慌慌的……但既然他没有认出她来,再加上他们两人现在是同窗的关系,看在闻人海棠的面子上,独孤凤凛应该不会对她痛下毒手吧? 只要她在路上跟他保持绝对的安全距离,不主动去招他惹他,按着独孤凤凛目中无人的性情,想必也会很配合地直接把她当成空气! 嗯嗯,这么想想,高贵冷艳似乎也是一种相当不错的品格呢,至少比东倾夜那块黏死人不偿命的牛皮糖要好多了有没有? 顿住步子,闻人海棠侧过身来,先是拿团扇的手柄敲了敲白司颜拽着他袖子的狗爪,继而才勾起嘴角反问她。 “那你刚才嘴里神神叨叨地在念些什么?” 撇了撇嘴角,白司颜颇有些忿忿不平地瞟了眼边上那个一袭紫袍贵气逼人的独孤凤凛,口吻不无心酸。 “不这么念,学生心里不平衡……” 闻言,闻人海棠微微颔首,表示理解。 “也是,虽然你攀上了南曜的圣宣王,算是个不错的出身,但要比起凤凛来……不对,你们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听到这话,白司颜瞬间更心塞了! “老师……你确定你是在安慰学生吗?” 看着白司颜满是沮丧的表情,闻人海棠不由笑得更欢了。 “为师为什么要安慰你?难道你还不知道为师很讨厌你吗?还是说……为师这些天表现得还不够明显?” 白司颜默默地垂下了脑袋。 “对不起,是学生太天真了,不该对老师你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所以……老师你特地把那个家伙安排在学生身边,让他跟学生一起下山,其实是为了更进一步地折磨学生吧?” “怎么能说是折磨呢?”拍了拍白司颜的肩头,闻人海棠温柔地纠正了她,“应该说是凌虐才对,嗯……就是凌虐。对了,忘了告诉你……跟凤凛同寝的人,一般不会超过三天,就会主动收拾行礼打道回府,至于原因是什么……我想你应该很快就会知道了。” 说完,在白司颜惊骇的视线下,闻人海棠懒洋洋地摇着团扇,留下一个“你好自为之吧”的表情,便就轻飘飘地走了。 被闻人海棠阴测测的目光看得心惊胆战,白司颜的一口菜就那么愣愣地卡在了嘴巴里,呆了半晌也没嚼上一下……虽然她在心底下竭力地安抚自己,千万千万不要相信闻人海棠的鬼话和恐吓,但脑洞还是忍不住顺着他刚才留下的暗示疯狂地打了开,于瞬间涌出上万个恐怖的画面,顿时就把自己吓了个半死! 听到身后传来脚尖踢到杂物的声音,白司颜忍不住浑身一抖,立刻转过身直勾勾地盯着独孤凤凛,双手顺势做交叉状挡在了胸前! “你、你要干什么?!你别、别过来!我……我可是会咬人的!” 凉凉地抬起眼皮,瞥了眼白司颜口齿不清、鼓着两个腮帮子的油腻腻的嘴巴,独孤凤凛不免微蹙眉梢,万般嫌弃地递过来一个不齿的眼神,却是径自从她面前走了过去,连半个标点符号都不想跟她废话。 一直等到那抹紫色的衣袍闪出了视野之后,白司颜才蓦地松了一口气,想着以后的日子很有可能会越来越艰难,不免有些小小的担忧。 不过……收回视线,看了眼面前满桌子诱人的美食,白司颜的心情很快就又美丽了起来! 怕什么! 被闻人海棠禁食的那段时间才是真正的暗无天日生不如死好吗?! 连最艰难的时候她都已经熬过来了,还有什么是战胜不了的?!只要能吃饱饭,她就什么都不怕了!管他是司马重偃还是独孤凤凛,要是谁敢妨碍她的吃货之路,一概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正津津有味地翘着二郎腿端着盘子啃猪蹄,门口光影一晃,便见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走了进来,白司颜抬眸瞟过去一眼,不免有些意外。 “欸?怎么是你?你怎么……会来这里?” 听到她这么问,凤一也是面露疑惑。 “百里少爷认识在下?” 意识到自己不小心说漏了嘴,白司颜连忙打圆场。 “嗨!大名鼎鼎的金翎卫谁不知道呀?我二哥可没少说起过你们,之前我也见过你一次,只不过那时候我有事儿要办,仓促之下就没有出来同你和你家主子打照面……” 见白司颜提起百里月修,凤一便信了几分,只是本着谨慎的性子,尚且有些狐疑。 “之前怎么没听二少爷提起过……圣宣王府还有个四少爷?” “二哥常年在外游荡,一年也见不上几次面,故而同我算不上十分的熟稔……再说了,王府里最出名的就是三郡主,什么风头都叫她给抢走了,便是闲聊只怕也说不到我身上。” “这倒是……”早就风闻了圣宣王府三郡主“美名”远扬的光辉事迹,凤一对白司颜的话自是深以为然,“前些日子听闻贵府的三郡主走失了,二少爷还特地千里迢迢赶来找王爷帮忙寻人,着实是个不让人省心的。” “可不是么?在府里,三姐最是叫父王和母妃操心,隔三差五就闹些事端出来,搞得整个王府鸡飞狗跳的,不过话又说回来……自从上回被歹人掳走后,三姐整个儿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以前的事情全都不记得了,性情也安分了许多,倒是变得讨人喜欢了不少呢!” 嘤嘤嘤!虽然说拉拢一个朋友最快速的方法就是共同鄙视某个人,但如果那个被鄙视的人是自己就很蛋疼了好吗?! 在这样一个各国皇族都能在同一个书院里进学的神奇朝代,百里长歌的笑料自然很容易被当成纨绔子弟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几乎传遍了九州各地,要是连她自己都不帮自己正一正名声,以后就真的没脸在这个世界上继续混下去了。 听白司颜这么一说,若是寻常人大概唏嘘上几句便也就作罢了,然而凤一从小跟在独孤凤凛身边,却是养成了谨慎多疑的习惯,闻言不由微蹙眉梢,反问了一句。 “还有这种事?会不会是有人冒名顶替?” 没想到凤一会这么问,白司颜不由微微一愣,心道连父王母妃都没怀疑这茬呢,他倒是积极……看来那个蛇蝎九殿下身边勾心斗角的事儿定然不少,要不然也不至于小小年纪就心狠手辣到那般歹毒的田地。 “冒名顶替倒不至于,只是不小心撞坏了脑子,所以才失去了记忆……其实这样也好,把以前的荒唐事都忘了,重新开始好好地做她的名门闺秀,也好叫父王和母后安心。” “也是……” 沉然应了一声,凤一仍是有些怀疑,但那毕竟是别人的家务事,他这个外人不好插话,便也没再说些什么。 看着凤一俯下身,一件一件地拾起地上撒得乱七八糟的东西,整理好之后整整齐齐地摆回到地床上和桌子上,像是在帮忙收拾屋子,贤良淑德的模样跟他那人高马大的体型实在是相当违和,白司颜顿时就更加奇怪了。 “对了,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不是说按照书院的规定,上山进学的学生是不允许带家仆的吗?为什么你可以上山?” 难道壕就可以破例了吗?可是她家也不穷啊!而且能进天岐书院的学生,都是贵族中的贵族,甚至连南宫芷胤都没有携带仆从,凭什么只有独孤凤凛一个人可以享受这种高人一等的待遇?! 对此,凤一的回答是。 “因为……我也是天岐书院的学生,只不过我在玄字阁,所以你没有见到过我。” 听到如此高大上的回答,白司颜瞬间就累觉不爱了有没有?! “……好吧。” 果然她还是太单纯了!完全没有想到还可以这样! 独孤凤凛绝对是真壕,壕中之壕! 等一下! 脑子里灵光一闪,白司颜忽然脑洞一开,忍不住联想到了太子男神……还有她的大哥百里雪篁! 想当初离开皇都一起赶来天岐山的时候,他们两人就是约定好一路走的,虽然名义上是说担心太子男神在路途中遇刺,所以并没有出动皇族的护卫兵马,仅仅是乔装官家子弟,当时她也觉得很合理很正常,就没怎么往别处想,但是现在听凤一这么解释,白司颜突然就觉得百里雪篁和南宫芷胤的关系变得莫名的暧昧起来了! 难不成……百里雪篁跟着南宫太子,也是为了帮他做家务,擦擦桌子、整整被单、洗洗内裳……什么的?! 更何况,他们两人还同时都住在天字阁! 艾玛,简直不能想象百里雪篁那个大冰山……一脸贤妻良母地帮太子男神叠被子洗衣服的模样,感觉整个画风都快崩坏了好吗?! 只要一想到百里雪篁满是贤惠地服侍南宫芷胤脱衣就寝的场面,白司颜就果断的、再也无法直视她家那个清冷高贵的冰山大哥了有没有?! 而且……更要命的是! 在这种清一色全是男人的皇家书院里面,就连闻人海棠都被无数的美少年告白,要说百里雪篁和南宫芷胤那么亲密那么优秀那么寂寞的两个人,没有碰撞出一点儿火花,没有摩擦出一点儿基情来……你信吗?! 反正白司颜是不信! 也就是说,她潜在的情敌,很有可能不是那些养在深闺之中娇滴滴的白莲花,而是百里雪篁这座大冰山?! 想到这里,白司颜突然间就觉得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尤其是在眼睁睁地看着凤一那个三大五粗的纯爷们,在认真仔细地把地上所有的杂物全部都整理好,并且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分门别类地放置妥当,甚至比她之前收拾的还要整洁十倍百倍……之后,又将方才弄脏的衣服放进了木盆子里,继而轻车熟路地端起木盆走出去准备浣洗—— 那样的画面实在太美了,白司颜感觉她的狗眼都要看瞎了好吗?! 面对这种修得了屋顶,扫得了地板,擦得了桌子,洗得了衣服,杀得退刺客,暖得了被窝……的三百六十度全方位贴心防侧漏小护垫……哦不,是小护卫! 白司颜第n次感受到了来自这个世界的深沉恶意,深感压力山大,愈发地觉得自己没有竞争优势,快要被时代所淘汰了……嘤嘤嘤!原来她一开始就估错了形势,走错了方向,白莲花神马的在这些个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全能帅属下面前,简直不堪一击有没有?! 因为太过心塞,白司颜不得不化悲愤为食欲,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就以秋风扫落叶的架势把桌子上所有的食物都席卷一空,尔后剔一剔牙缝,留下了堆成小山的一堆骨头。 心满意足地连连打了三个饱嗝,白司颜的心情才缓缓平复了下来,尔后在独孤凤凛和凤一颇为惊悚的目光中,扶着桌面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继而又扶着墙壁,一步一蹒跚地走到了中间的床位上,像是被充了气胀圆了肚皮的癞蛤蟆一样,“砰”的一声往后躺倒在了被子上。 第57节 真的是“砰”的一声,一点都不夸张! 惊诧的神色一闪而过,独孤凤凛很快便又换上了比之前更为鄙弃的表情,挥挥袖子吩咐凤一把那一桌子的骨头鱼刺收拾干净,即便转身走了开去,连门槛都没迈进半步。 差不多又过了半个时辰,待凤一把整个屋子拾掇得干净整洁,纤尘不染,甚至还在屋子的各个角落里插上了鲜花,又在案台上熏起了香炉,还在地上铺开了价值千金的纯白色狐皮地毯……把原本简陋的一个屋子装饰得像是名门世家的豪宅一般,他家那位高大上的壕中之壕主子才养尊处优地款步走了进来。 跨进门槛的第一步,床头响起了“嗝!”的一声,走进屋子的第三步,床头又是“嗝!”的一声,第五步、“嗝!”第七步、“嗝!”第九步、“嗝!”……第十一步,独孤凤凛终于忍无可忍! “凤一!” “是,殿下。” 赶忙走到桌子边倒了一杯茶,匆匆送到白司颜的床头:“百里少爷,喝水。” “唔,谢啦……”支撑着从床头坐了起来,白司颜一边打着嗝一边接过凤一递过来的茶杯,在对上凤一略带警示的目光时,不由开口解释了一句,“哎,其实不是我故意要打嗝的,打起嗝来我也很难受啊!只是我刚才真的是的吃得太饱了,走也走不动……要不然我早就下床去倒水喝了。” 看着白司颜一脸认真的表情,凤一忍不住多了句嘴:“那你可以不用吃那么多……” 摆摆手,没等他把话说完,白司颜就打断了他。 “没有真正的饿过,你们是无法体会到我的感受的,尤其是像你们家那位天生富贵的主子,更不可能了解到民间百姓的疾苦……” “你怎么知道我家殿下没有饿——” 不满于白司颜的独断和偏见,凤一下意识就顺势接了一句,想要反驳她片面的评判。 只是一句话还来不及说出口,就被独孤凤凛拦了下来。 “凤一,去把那个家伙带进来。” 蓦地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凤一立时噤了声,尔后恭谨地应了一声“是”,即便匆匆走了出去,片刻后,却见凤一连带着木架绑进来一个人。 一个伤痕累累、饱受折磨、除了一张脸尚且完好无损,整个身子几乎已经残破不堪,有些地方甚至可以看见白骨森森的人。 见状,白司颜瞬间就明白了……闻人海棠在走之前说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 有个变态室友天天晚上在寝屋里对一个大活人用酷刑,剥皮抽筋、敲骨吸髓,并且还以此为趣乐此不疲……那些娇生惯养被捧在手心呵护着长大的富家贵公子当然要吓得尿裤子了! 毕竟不是所有的人都像独孤凤凛这么残忍暴虐的好吗?! 而且……白司颜毫不怀疑,独孤凤凛一定威胁过他的那些前室友们,如果他们一不小心得罪了他,就会落得跟这些活人玩偶一样的下场! 要不是先前干了那么一架,独孤凤凛对她的内功稍有忌惮,不敢对她贸然出手,白司颜估计也早就吓得卷铺盖滚蛋了……她就知道!闻人海棠那只心机深沉小肚鸡肠的花妖,不会那么轻易就放过了她! “啊——” 正想着,独孤凤凛已经捏着一柄缀满了宝石的匕首开始玩起来了,原本出于昏迷状态的男人瞬间就痛醒过来,发出了惨绝人寰的痛呼。 白司颜被惊得虎躯一震,刹那间连嗝都不打了,满是惊惧地盯着独孤凤凛凌虐了一阵,才缓过魂儿来,忍不住扯了扯凤一的袖子,问他。 “你们家的主子……每天都这么玩吗?” 凤一摇摇头:“也不是,殿下只是在心情不好的时候,才会用这种方式发泄。” 白司颜忐忑不安:“那他一般什么时候心情不好?” 凤一先是想了想,继而才开口回答:“每个月只有三四天……心情好吧。” 白司颜:“……”这大姨夫的周期也是够长的。 听了一阵叫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凤一忍不住摇摇头,满脸严肃:“殿下今天晚上的心情……似乎特别不好。” 白司颜立刻此地无银三百两。 “……跟我没有关系!对了,那个倒霉的家伙是什么人啊?该不会又是刺客吧?” 闻言,凤一眉峰轻抬,敏锐地捕捉到了某个字节。 “又?” “咳……就上次三姐失踪的那阵子,二哥提起过你们主子遭花蝶宫的人刺杀的事儿,还说你们把刺客的尸体挂在城墙上鞭尸……啧啧,太狠了……” 垂眸瞅了眼白司颜满是惊悚的脸色,凤一才缓缓放平了眉梢,转而解释了一句。 “这家伙从小就跟着王爷,王爷待他一直不薄,却不想他竟是个细作,甚而妄图盗取王爷的兵符,好在王爷早有防备,当场便将他人赃并获抓了起来……王爷这些天一直在审他,只是他骨头太硬,怎么都不肯吐露背后的主谋。” “原来是这样,”凤一不是个多舌的人,白司颜自然知道他之所以解释这么多,无非是不想让人误解他家的主子是个滥杀无辜的侩子手,即便点点头附和了一句,“这种两面三刀阳奉阴违的鼹鼠,确实可恨,是该好好折磨一番!” 两人说着,耳边爆起的痛呼一声比一声惨烈,听得白司颜的背后凉飕飕的。 好几次那人痛晕了过去,又被痛醒了过来,非人的折磨别说是承受凌虐的那个家伙,就连在一边旁听的白司颜都有些无法忍受……又一次,那个男人又被活森森地痛晕了过去,却是好长一段时间都没弄醒。 “哐当!” 随手把匕首丢到了地上,独孤凤凛大概也是玩腻了,即便在凤一递过去的水盆里洗了手,又拿干净的手巾仔细擦拭了一边修长的爪子,继而才怏怏不快地吩咐了一句。 “把他拖下去喂狗。” “殿下……”探了探那个细作的脉搏,凤一不免开口提醒,“他还没死。” 微一扬手,独孤凤凛大概原本就没抱什么希望,所以也没太过执着于答案,之所以凌虐这么多天,十有八九许是不甘心被身边的人背叛。 “罢了,骨头太硬,问不出什么。” 见凤一拽起那人就要往外走,白司颜稍有犹豫,到底还是没忍住,招手叫住了他。 “哎,等一下!” 凤一闻声回头,投来疑惑的一瞥,却见白司颜吃力地从床上爬了下来,继续一步一踉跄地走到他跟前,俯身捡起了地上的匕首,尔后目光幽幽地抬起投来,瞟了眼那个像是破布玩偶一样的男人,道。 “我来试试。” 听到这话,凤一不由诧异地抬起了眉梢,就连独孤凤凛都侧过身来,斜斜地睨来了一道视线。 捋起袖子,紧紧攥着匕首,因为是第一次虐待活人,白司颜不免有些紧张……虽然早在独孤凤凛之前,她就见识过韩山鸡和狗妞拷问人的手段,不说甩蛇蝎九殿下一百条街,最残忍的那一回,甩他十条街也是有的,至于圣母月……呵呵,那可是连韩山鸡和狗妞都忌惮的存在! 因为太过血腥,白司颜没敢看圣母月严刑逼供的过程,但圣母月心情好的时候有教过她几招,对着实验用的尸体,白司颜倒也没有太大的感觉,不知道用在活人身上,会是什么样的效果……? 那些方法对于一般人来说可能很复杂,不过她们几人都有选修外科,即便是闭上眼睛,也能轻车熟路地找准位置。 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那人的脸,白司颜还是下不了手,只好从衣角上撕下一条长布蒙住了眼睛。 见状,独孤凤凛颇为不屑地勾了勾嘴角,侧回身去没再理会她,凤一见了也是啼笑皆非,不晓得她在搞什么把戏。 然而……下一秒。 在匕首精准无误地刺入那个细作的肩胛骨、几乎是硬生生地将两块骨头分离开的时候,那一声像是能刺破整个苍穹的惨叫,差点把整个黄字阁的人都从睡梦中吓醒了! “咔!咔!咔!” 连着三刀,又快又准又狠,白司颜蒙着眼睛拆骨头,像是在拆一具骨架模型似的,那叫一个干脆利落,却是疼得那人哭爹喊娘,再也扛不住这种不能承受之痛,终于支撑不住松了口。 “杀了我!杀了我!我说!我什么都说!是魏大人……是魏大人让我干的!他让我拿到兵符之后,去长乐客栈,说到了那里,自然会有人来接应我……快杀了我吧!求你了!该说的我都说了!杀了我!杀了我!” 摘下布条,白司颜不确定细作口中所谓的“魏大人”是不是真的是幕后黑手,即便转向独孤凤凛递去询问的视线。 只不过,回应她的—— 是那个传说中叫人闻风丧胆的蛇蝎九殿下,因为过于惊异,而显得微微有些呆愣的双眸。 ☆、62、我一个人很寂寞 边上,凤一更是瞠目结舌,微张着嘴巴,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再次抬眸看向白司颜的时候,目光中早已不由自主地染上了几分骇然。 在他看来,九殿下凌虐犯人的酷刑就已经相当令人发指了,但没想到白司颜的手段竟然更加还能丧心病狂! 独孤凤凛严刑拷打了几天都没有得到的信息,白司颜居然“咔咔咔”几下就给逼问出来了……哪怕他没有亲身体会到那种被活生生拆开骨头的痛楚,但从那个倒霉的家伙惊天动地的嚎叫中,凤一也能深深地感受到,那绝对是肝肠寸断死去活来的折磨! 痛到从深度昏迷之中惊醒过来的痛,恐怕也已经是销魂蚀骨到逆天的境界了! 而且,更可怕的是! 独孤凤凛在凌虐犯人的时候,经常玩着玩着就一不小心把人给玩死了,所以有时候对着重要的犯人,反而会束手束脚,无法下重手。 但是眼前这个蒙着眼睛拆骨头的家伙,刚才选择下手的都是一些根本不会致命的部位,除了活森森把人疼死之外,几乎不会有第二种死法! 凤一表示完全无法想象,要是他落到了百里司言的手里……会是个什么样的下场?! 本来在这之前,凤一一直很坚定地认为,不管遭受什么样的煎熬和酷刑,他都绝对不会出卖主上! 但是现在,在亲眼见证了百里司言惨绝人寰的残酷手腕之后,凤一瞬间就改变了想法……他决定从今天开始就在身上藏毒!如果哪一天他真的跟百里司言变成了人,并且不幸落到她的手里的话,就毫不犹豫地先下手为强,抢在百里司言动手之前果断地服毒自杀! 对上独孤凤凛愣怔的视线,一脸被惊到的神情,白司颜也是有些诧异。 因为她刚才一直蒙着布,所以并没有看到眼前的情形惨烈到了什么程度,虽然那个男人的惨叫听起来确实挺恐怖的,但是比起以前圣母月亲自下手的时候,似乎……还欠了那么一丁点儿的火候? 不过话又说回来,没想到会把那个毒如蛇蝎心狠手辣的九殿下吓到,白司颜在微微有些胜人一筹的小得瑟之外,心下其实还蛮忐忑的。 本着好奇的心情,白司颜小心翼翼地转过头,拿余光轻轻地扫了眼那个被她折磨得奄奄一息的倒霉奸细。 然后,在看清楚近在咫尺的那个血肉模糊白骨森然的残破身躯后,白司颜当场就“啊”的尖叫了一声,瞬间吓白了脸色,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往后狂奔了两步,满是惊悚地跳到了独孤凤凛的身后躲起来,继而在凤一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一手扒着独孤凤凛的肩头一手拽着他的袖子,惊魂甫定地探出了半个脑袋,口吻之中充满了恳求。 “能不能把他弄走啊?好恐怖啊……” 凤一继续目瞪口呆:“……” 她刚才说了什么? 居然说恐怖?! 好吧……虽然是挺恐怖的,但那不是她自己弄出来的吗?! 独孤凤凛在微诧之后,即便恢复了惯常的冷漠,当下挥了挥袖子,眯起凤眼吩咐了一声。 “先把他带下去……传令给凤五,让他去长乐客栈查探一二。” 闻言,凤一立时收敛的神情,躬身应下,又问。 “那……那个魏大人,该如何处置?” 勾起嘴角冷冷一笑,一双纤长的狐狸眼在烛光的摇曳之下,变得愈发妖冶诡异了起来。 “现在我们还没有足够的证据可以扳倒他,先别打草惊蛇,呵……慢慢等他把狐狸尾巴露出来,再做打算。” “是!” 沉然应了一声,凤一即便大手一挥,扛着那个血肉模糊的奸细走了出去。 大概是还想再从那个奸细的嘴里套出些信息来,所以凤一并没有心慈手软地给他一个痛快……毕竟,在百里司言非人的虐待下,已经撬开了那人的嘴巴,接着再想拷问些什么,自然就容易许多了。 一直等到凤一走没了人影,白司颜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松开手瘫坐在床头,额头冷汗淋漓,一脸受了惊吓的表情。 见状,独孤凤凛不由轻提眉梢,颇为狐疑地看了她一眼。 第58节 “你怕什么?刚才动手的时候不是挺干脆利落的吗?怎么……敢下狠手,却不敢看?” 呆呆地坐在床头,直勾勾地看着眼前沾满了腥血的十根指头,身为一朵心地善良的白莲花,白司颜一时半会儿还是回不过魂儿来,无法相信刚才是她亲手把那个奸细折磨成了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倒不是说她害怕看到那种血腥的场面,而是因为—— “我以前解剖的都是尸体嘛,还没有在活人身上下过刀子……只要一想到那个人还活着,我就忍不住全身发毛!” 闻言,独孤凤凛的眸色随之又深诡了三分,冰薄的唇角微微扬起,勾勒出一个饶有兴趣的弧度,仿佛遇上了……同道中人。 “解剖尸体么?看不出……原来你还有这种变态的嗜好。” 知道独孤凤凛误会了自己,白司颜赶忙解释。 “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解剖尸体才不是为了发泄个人的私愤,我是为了……” 蓦地撞上独孤凤凛探究的目光,白司颜立刻止住了话头,心下连连默念了三遍“多说多错!沉默是金!” 就连身为下属的凤一都警惕得像是狩猎的豹子似的,独孤凤凛作为发号施令的主子,又是从小在深宫内院的尔虞我诈中长大,肯定更加阴险狡诈防不胜防,她要是不小心把自己的老底掏了出来,难保不会被他抓住把柄! 见白司颜一句话没说完就戛然而止,独孤凤凛的冰眸之中狐疑更甚,嘴角的诡笑看得某人愈发心虚。 “不是为了发泄,那是为了什么?解剖尸体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正常人是做不出来的吧?” “切!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喜欢做这种损阴德的事情吗?” 抬起下巴瞪过去一眼,白司颜表示不能接受被一个变态诋毁自己是个变态! “我这么做……自然有我自己的原因!你又不是我的什么人,我干嘛要跟你一五一十地解释清楚?” 在路见不平插刀教里面,白司颜作为出身家世比较正统、家庭教育比较正直、成长环境比较正常的成员,从小就是受到保(欺)护(压)比较多的一位,所以那些过分暴力和血腥的任务,圣母月一般不会派她去冒(享)险(受)。 韩山鸡十三岁就当上了大姐头、带着一帮糙汉子火拼街头的事情就不用说了。 狗妞家里养的几只传说中能把整个人都吞下去的恶犬,在审讯的时候也没少吓哭那些个一开始嘴硬不肯服软的铁血硬汉! 所以,虽然白司颜从小跟她们一起长大……但一直以来,她对韩山鸡和狗妞那残暴的一面都保持着敬而远之的态度! 而且在日常的相处中,韩山鸡除了比较会装逼耍帅、狗妞除了嗓门比较大笑声比较夸张之外,一般不会轻易暴露出抖s的本性,再加上圣母月天天散发着圣母光环,白司颜也算是得到了比较好的庇护,没有轻易被那几个内心阴暗的女人污染了纯洁的心灵! 也正因为如此,白司颜可以说是插刀教中最纯洁善良的存在,除了偶尔暴走之外,确实可以称得上是插刀教中的白莲花了。 不过……大概是因为被圣母月她们保护得太好了,白司颜的小心肝不免有些脆弱,尤其是在遇上独孤凤凛这种变态中的极品时,白司颜还是觉得有些心慌慌。 瞪着独孤凤凛对峙了一阵,见到对方的眸子越眯越阴险,白司颜一个没忍住,眨了两下眼睫毛,顿时就败下了阵来。 “咳……” 略微有些心虚地轻咳了一声,感觉到独孤凤凛还是冷飕飕地盯着自己看,白司颜颇有些不自然,下意识就往后退了两步,跟他拉开了安全的距离。 然而,还没等她默默地退到床的另一边,独孤凤凛忽然伸手一把将她拽了回去,继而缓缓俯下身,凑到她的面前,在白司颜尚未来得及回神之前,冷不丁地伸出舌头在她的脸颊上扫了一下,那种凉凉的感觉……像是被毒蛇的信子拂了一道似的,瞬间就寒到了人的心底。 “损阴德又如何?那些人本来就该死……不是吗?” 被独孤凤凛森然的目光看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白司颜生怕他突然间一口咬下来,露出尖锐的獠牙喷出毒汁毒死自己,不由讪讪地应和了两声。 “是是……他们是该死,是该死!可是……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一个人很寂寞。” 沉默了一阵,蛇蝎美少年静静地伏在她的身上,忽然没头没尾地来了这么一句。 白司颜一头雾水,茫然四顾。 “所以……?咳!等等……那个……我可是黄花大闺男!不卖身的!就算你很有钱,也不能强买强卖好吗?!” 独孤凤凛勾唇一笑,直接把她的话当成了耳边风,自顾自地接着说。 “难得你有这样的癖好和手段,不如……陪我一起下地狱吧。” 见独孤凤凛笑得一脸森诡恐怖,一看就知道丫的心底肯定又在琢磨什么变态残忍的事儿,白司颜在心惊胆战之中,还是强忍着畏惧,鼓足了勇气,当机立断地拒绝了他! “不要!那是你的癖好,不是我的癖好,刚才是我手抽了才会助纣为虐……明天一早我就去寺庙里烧柱香捐点功德,偿还一下今天犯下的罪孽,你不要缠着我了!” 推开他,白司颜迅速跳到三步开外! 见独孤凤凛没再贴上来,才匆匆走到自己的床头,拾起手巾浸到水里沾湿,继而对着满手的血腥一点一点地擦拭干净,一边擦一边还在嘴里念叨着类似于咒语的东西。 那厢,独孤凤凛像是对白司颜一见钟情似的——更确切的说,是对她又准又狠的凌虐手段一见钟情——竟是难得地屈尊降贵,说了几句好话想要收买她,甚至连口吻都温和了许多。 “你要是想积功德,我可以以你的名义捐建寺庙,一座不够,还可以建两座,两座不够,还可以建三座……直到建到你心安为止,如何?” 闻言,白司颜只想说—— 够了!我已经知道你很有钱了!所以不用再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调了好吗?! “不用了,我是个很虔诚的人,不搞这种虚伪的形式主义!” 独孤凤凛孜孜不倦:“那你自己说,你想要什么条件?” 白司颜义正言辞:“我什么都不要!你也不要再说了,反正我是不会答应的!” 独孤凤凛继续循循善诱:“你想吃什么,我都可以让凤一下山给你买,毕竟山上的厨子只有四个,吃来吃去都是那几个菜,头几天觉得还可以,吃上半个月也就味同嚼蜡了……” 听他这么一说,白司颜忍不住有些心动了,只是还有些怀疑。 “你怎么知道吃来吃去都是那几个菜?难不成你都吃过了?对了……听说你是犯了事儿才被罚到黄字阁的,那你之前是在哪里?跟凤一一样是玄字阁吗?” 独孤凤凛美眸轻扬,满脸倨傲。 “我之前在天字阁。” “……” 话音落下,白司颜顿时又是一阵心塞! 天字阁!居然又是天字阁!不是说天字阁凤毛麟角,很难进吗?!为什么她才来了三天,就遇上了四个天字阁的金牌学生?!这都快赶上白菜价了好吗?! “那个……我能问一下,天字阁一共有多少人吗?” 独孤凤凛仍是满脸倨傲。 “算上我,目前而言,一共是五个。” 听到这个答案,白司颜的心理才又瞬间平衡了……看来天字阁的学生确实是凤毛麟角,只不过是她运气太好,三天之内就把五个里面的四个全遇上了……不对,等等! “你不是已经被罚下来了吗?为什么还要算上你?!” 独孤凤凛依然满脸倨傲,不减半分自负:“我很快就会回去的。” 不屑地扯了扯嘴角,白司颜就是看不惯他这种唯我独尊的架势,即便默默地戳了一下他的痛处。 “话说,你到底犯了什么事啊,居然直接从天字阁降级到了黄字阁……啧啧,这要再罚得重一点,岂不是得跟我二哥一样,直接被罚下山脚了?” 果然,一听到白司颜这么问,独孤凤凛的脸色瞬间就暗了下去,口吻冷得像是结了冰。 “我睡了。” 说着,在白司颜诧异的目光下,独孤凤凛竟然真的一挥手关上了门,转而簌簌地脱去了外裳,随手扔在了地上,尔后走到床边作势便要掀起被子躺下。 “哎……先别睡啊!你还没说为什么呢?” 见他如此,白司颜立刻就好奇了起来,赶忙叫住了他,原本只是随口一问,然而独孤凤凛越是藏着掖着,就越是把人撩拨得心痒难耐。 独孤凤凛冷冷地扯了扯嘴角,却是没的商量:“不想说。”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使出杀手锏了!“这样吧,你要是肯告诉我为什么,我就教你刚才拆骨头的手法,怎么样?” 本以为抛出这么个诱饵,独孤凤凛必定妥妥入套,却不想,在微微犹豫了半秒之后,独孤凤凛竟是忍痛割爱地拒绝了她! “不怎么样。” 到了这个时候,白司颜的好奇心已经被充分的吊了起来,忍不住爬过去扯了扯他的袖子,开始打滚撒娇、卖萌求包养! “说嘛……说说又不会怀孕!那你要怎么样才肯说啊?” 一把拍开她的爪子,独孤凤凛怏怏不乐地背过身,冷冷地丢过来三个字。 “你好烦。” 白司颜受伤了……特么也不想想刚才是谁缠着谁?!别说得好像他就没有烦人的时候一样!讨厌……刚才明明是她占上风的! “哼,不说拉倒!我一点都不好奇!” 重重地拽过被子,白司颜跟着背过身,没再继续纠缠。 只是还没等她闭上眼睛,被子就被人扯了一下,白司颜立刻面露喜色,转过头去。 “你改变主意了?” 却见独孤凤凛依然背着她,口吻依旧十分冷淡:“没有。” 皱了皱眉头,白司颜一脸不爽:“那你干嘛拽我被子?!” 独孤凤凛有些不耐烦了。 “那是我的被子。” “……”低头看了一眼,见到那华丽丽的图案一刹那,白司颜立刻像是被开水烫到了似的匆忙松了手,继而转头往四下找了一圈,却是不见自己的被子,“那我的被子呢?我的被子哪里去了?!靠!你这个小人!是不是故意趁我不注意,把我的被子藏起来了?!” 被她嚷得有些头疼,独孤凤凛忍不住轻哂了一声。 “如果你说的是上面绣着花花绿绿乱七八糟的花草的那张褥子,大概是被凤一拿出去扔了。” “为什么?!那是我的被子,他凭什么扔掉?!” “凤一说,他不能容忍在我的房间里,有那种品相低俗的东西存在。” “靠!他什么眼光啊!那床被子不是很正常的吗?!哪里低俗了?!我觉得很好啊!” “凤一说,如果可以,他想把你也扔出去。” “我就呵呵……”一把拽过独孤凤凛的被子,白司颜表示她生气了!“别拿凤一当借口,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些都是你授意的!松手,谁让你把我的被子扔了,你得补给我一床!快松手!听到没有?!” 然而,扯了半天,也没能把被子从独孤凤凛手里扯过来,白司颜一气之下,掀开被子就睡了进去! 反正是搓衣板,前胸后背一样平,咱不怕被发现! 察觉到白司颜窝了进来,独孤凤凛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却是不甘心就这么被白司颜逼下床,即便口吻阴森地威胁她。 “我睡觉喜欢踹人。” 白司颜哼了一声。 “没事,我还喜欢咬人呢!” “我还喜欢掐脖子。” 第59节 “我不喜欢掐脖子,我喜欢掐大腿!” “……” “……” 第二天一早,当闻人海棠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白司颜和独孤凤凛衣衫不整、发丝凌乱、一人掐着另一人的脖子、一人啃着另一人的手臂、以一种非常扭曲的姿势,躺在飞满了鹅毛的地上。 那么美的画面,看得闻人海棠也是醉了,顿时觉得把他们两个人安排在同一个屋子里,是他这辈子做过的最正确的一件事情! 笑盈盈地把白司颜和独孤凤凛叫醒后,闻人海棠又很乐见其成地看着他们两个把对方从头到脚唾弃了一番,继而才开口说起了正事。 “东倾夜现在还昏迷着,大概两天后能醒过来,你们把他也带上……还有,昨天忘了说,给你们的期限只有半个月,半个月之后,如果为师没有看到北辰元烈乖乖地坐在堂下听课,那么之前的处罚一切照旧,知道了吗?” 独孤凤凛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白司颜却是忍不住抓狂地吼了一声:“为什么要把东倾夜带上?!” 闻人海棠摇着团扇,目光如水,笑若春风。 “因为为师不想看到他。” 白司颜:“……” 确实是个好理由,可是她也不想看到他好吗?! 当然,白司颜的抗议是没有用的,在听说闻人海棠已经把东倾夜扔下山之后,白司颜也就默默地放弃了挣扎,在对美食的向往和对同伴的嫌弃之中,迎着朝霞,踏出了下山的第一步。 走了一阵,忽然瞧见不远处的草坪上坐着一个人,衣着打扮看着有些熟悉,白司颜不由狗眼一亮—— 是司马重偃! “等一下!”叫住了独孤凤凛和凤一,白司颜留下一句话,就匆匆地朝那个人跑了过去,“我过去办点事,很快就回来!” ☆、63、阿偃,这是你媳妇儿 然而,还不等白司颜跑远,独孤凤凛冷冰冰的声音就从身后透过清晨的薄雾传了过来,比山风还要冷漠无情。 “我们走。” 白司颜立刻刹住车,转过头来不满地抱怨了一句。 “急什么,又不是赶着去投胎,我就是过去跟他说句话而已,不过是眨眼间的功夫,浪费不了你多少时间……” 一句话还没说完,独孤凤凛又冷冷地打断了她。 “我已经眨了两下眼睛了。” 说着,紫衫一晃,某只高贵冷艳的壕就自顾自地走了下去,没再理会白司颜的叫嚷。 白司颜只好退而求其次。 “那你们在山脚等我一下,我很快就会追上来的!” 结果,话音才刚刚落下,就见独孤凤凛脚尖轻提,继而腾空跃起,踏着清风白雾飘了下去,俊俏潇洒的轻功看得白司颜又是一阵羡慕嫉妒恨! 凤一从大清早起来就追随在独孤凤凛身边寸步不离,见状自然也要跟着追上去,只是还没来得及提起内劲,袖子就被人一把拽了过去。 回头,对上的是白司颜忿忿不平的小脸。 “你不能走!你要是走了,他肯定不会等我。” 凤一护主心切,虽然夹在两人当中有点难做人,但还是拂开了白司颜的手臂,报以歉意一笑。 “我只是个做奴才的,不能违背主上的意思,百里少爷就不要为难我了……如果不是什么要紧的话,就先放着吧,等回来再说也不迟。” “不行!是很要紧的话!”白司颜却是十分坚持,见凤一不肯配合,不由微微挑起眉梢,对他勾了勾手指头,“是哥们,就帮我个小忙……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们家主子是故意为了气我才走那么快的,他年纪小行为幼稚也就算了,你都一把年纪了,难道还要陪着他一起耍小性子吗?” 闻言,凤一忍不住抽了抽眼角,心想你的年纪不是更小?还有……说他一把年纪什么的,怎么听都不像是在夸他好吗?他才二十五,怎么就一把年纪了?! 要不是看到白司颜掏出把匕首在指尖一边转一边笑眯眯地瞅着他,凤一绝对二话不说就拂袖走人! 可是眼下,只要一想起白司颜昨夜的残暴手段,凤一就忍不住觉得脊背发毛,再加上连殿下都对她没辙,凤一也只好委屈求全,俯下身把脑袋凑了过去。 白司颜眯了眯眼睛,压低声音对着凤一的耳根说了几句话。 凤一听完后几乎是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她:“不行!我不可能对主上说谎,我也不会欺瞒主上半个字!” “这样啊……那就没办法了……” 白司颜略显遗憾地耷拉下眼角,作势要放弃,然而下一秒,却是趁着凤一放松警惕的刹那,出手如电,迅猛若雷,“啪”的将一颗药丸子拍进了凤一的嘴里! “既然不能说谎,那就只能真刀实枪地上了!” 听到这话,凤一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一张沉然俊酷的面容顿时就绿了,立刻伸手去捅自己的喉咙,想要把刚才的那颗药丸吐出来。 耳边,白司颜幽幽的声音散发着一股浓浓的阴谋的味道,以及夹杂其间的几分得意洋洋。 “别白费力气了,我用的可是最烈性的,只要稍微沾到那么一点儿,就够你销魂蚀骨死去活来的了……不过你放心,距离药效发作还有一炷香的时间,只要你乖乖地在山脚下等我,我就把解药给你,要不然……呵呵,你还是得在半道上等我,所以就别瞎折腾了,白白遭那一道罪也是蛮惨的……” “哼!” 重重地一甩袖子,不等白司颜把话说完,凤一就满脸郁结地提起内劲,踏风追着独孤凤凛闪了开。 勾了勾嘴角,看着凤一满是憋屈的神色,白司颜却是一派神清气爽,心情顿时就美丽了起来! 跟她斗?丫还太嫩了好吗!不说别的,就是按年龄算,凤一也该叫她一声姐姐!咳,等一下,这好像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 先前她不过是心地善良,才不屑于耍这些小把戏,别以为她真的是软柿子怎么捏都可以!她早说了,要弄死他们,那是分分钟的事儿!本来一开始,她是真的很虔诚地、想要安安静静地做一朵纯洁无瑕的白莲花,却不想遇上的男人一个比一个渣,渣也就算了,还三番四次地挑衅她的底线,白司颜真的是忍无可忍了有没有?! 所以,她现在改变主意了! 白莲花神马的,在男神面前当当就好了,至于对付渣男……呵呵,别忘了路见不平插刀教的宗旨,就是“只插败类的腰,只捅渣男的肾!” 最拿手的看家本领,她可是好久都没使过了,正手痒着呢,谁要是想尝试一二,大可以放马过来,她绝对奉陪到底! 正当白司颜默默地散发着阴险气息的时候,耳边忽然响起了一个疑惑的声音。 “你刚才给那个人吃了什么?我看他脸都绿了。” “噢,没什么,只是药效极烈的泻药而已。” “烈性泻药?呵……你真狠。” “其实这也不能怪我啊,我让他随便跟独孤凤凛扯个慌,说他闹肚子了不能得多歇一会儿,是他自己不肯嘛,那我也就只能假戏真做喽……” 说到一半,白司颜忽然觉得不对劲,不免扭过头去看,继而在对上司马重偃那张放大的脸后顿时就吓了一跳,忍不住连连往后退了三步。 “你、你什么时候走过来的?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是你想事情想得太出神——唔!” 一句话才说到一半,却见白司颜在受惊退开之后,转而又快步迎了上来,劈手就捂住了司马重偃的嘴巴,继而把他拖到了边上密密麻麻的齐腰高的草丛中。 司马重偃微蹙眉梢,不悦地拿开她的手。 “你要干什么?” 白司颜却是一脸严肃的表情:“说,你是不是发现了?!” 司马重偃一头雾水,莫名其妙:“发现了什么?” 伸手搡了一把他的肩头,白司颜不屑地轻哼了一声:“别装了!前天你都快把我的衣服砍烂了,该看到的不该看到的也都看到了,所以……你其实已经发现我是女儿身了吧?” 听到这话,司马重偃顿时瞪大了眼睛,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原来……你是个女的?!” 看到他露出这么夸张的表情,白司颜不免有些觉得奇怪,但一下子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 换成别人,她自然不会问得这么直接,但自从百里月修告诉她司马重偃是她的未婚夫后,她就没那么多顾忌了,再加上这厮刚才一直在装蒜,白司颜才嫌麻烦,选择了开门见山的方式! 而且,白司颜有绝对的把握,司马重偃一定会答应帮她保守秘密,只要她说——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太巧了,我也不喜欢你……所以,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只要你别多嘴多舌把我出卖了,关于指腹为婚的事情,我可以找父王和母妃商量,让他们把婚约取消,怎么样?” 话音落下,司马重偃眨了眨眼睛,还是一脸茫然的看着白司颜,表示信息量太大,一下子理解不了她话中的意思。 “什、什么指腹为婚?你到底是谁?还有……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你?其实我还蛮喜欢你的……虽然只是第一次见面……” 听到最后一句,白司颜不由心头一跳,立刻上上下下把眼前的那个少年打量了好几遍,才猛然间发觉。 “不对!你不是司马重偃!你比他矮了好多!” “我本来就不是阿偃啊!” 对方笑眯眯地弯起眼睛,像是月牙一样可爱,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就挽上了白司颜的胳膊,像是突然间想起了什么,立刻就变得亲热了起来! “我知道你是谁了!你的真名……应该叫做百里长歌对不对?太好了,我还以为整个天岐书院只有我一个女孩子,没想到你也女扮男装跑来这里玩了!哈哈,你比传言中有趣多了嘛,我之前还当心阿偃和阿瑾跟了你受委屈,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毕竟能跟我一样想到女扮男装到天岐书院来的,全天下也找不出第三个了呢!” 听她噼里啪啦说了一阵,这下轮到白司颜目瞪口呆了! “什么……你也是女的?难不成你就是……” “我是阿偃的三姐啊!我跟阿偃和阿瑾是三胞胎,别说一般人,要是光看脸,就连父亲和母亲都认不出我们三个谁是谁…说起来,你还算是发现得比较快的呢!” 果然……三胞胎什么的,简直是逆天的存在! 不过,这一点对白司颜而言……因为早就有所耳闻,所以不算是什么劲爆的消息,而且早在这之前,她就已经在不归阁的地牢里见过了司马府的三小姐。 眼下,更让她接受无能的是—— “你刚才说……阿偃和阿瑾跟了我受委屈……是什么意思?” “我以前听到的跟你有关的传闻都非常不好,以为你是个草包花痴,所以才会觉得阿偃和阿瑾要是跟了你,岂不是鲜花插在了牛粪上?不过你放心好了,我现在知道传闻都是假的了,不会对你有偏见了……” “不,这个不是重点!指腹为婚的未婚夫什么的……难道不应该只有一个吗?” “欸?你竟然不知道吗?阿偃和阿瑾都是你的未婚夫啊!而且据我所知,跟你有婚约的好像还不止他们两个,应该是有四个吧!不过母亲没透露另外两个是谁,当时我对你印象不好,也就没问母亲还有哪两个……” 听到司马青柠在耳边巴拉巴拉地说着,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半点儿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白司颜却是觉得整个人都快石化了,整个世界都不好了! 为什么在这之前没有人告诉过她,她竟然会有这么多的未婚夫?! 既然是指腹为婚,双胞胎也就勉强可以接受了,但另外那两个又是怎么回事?!哪里冒出来的?! 她明明记得这是男权社会,不是女尊的天下,一个女人能不跟别的女人争夺同一个丈夫就已经是万幸了,可是到了她这里……画风怎么就突然间变掉了?! 而且还一来就来了四个未婚夫!这是什么意思?是打算让她从中挑一个吗? 但是听司马青柠的语气,好像是全都要塞给她啊! 太可怕了!这到底是为什么?!根本就一点都不科学好吗?! 第60节 “等一下,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对上白司颜呆滞的视线,司马青柠弯着眉毛微微一笑:“如果你要问我为什么你会有这么多未婚夫……我能说我也不知道吗?这个问题我问了母亲不下八百遍了,可是母亲每次都只回我一句,时候到了你就知道了……” “……那,我能再问你一个问题吗?” “问吧,只要我知道,我就告诉你!” “那个……我能不要他们吗?我可以毁约吗?!” 她才不要跟那个变态的司马重偃,还有那个笑里藏刀的司马怀瑾拜堂成亲好吗!且不说他们两个都不是她的菜,就算他们是她喜欢的那个类型,每天看着同样的两张脸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还叫自己娘子神马的……感觉会得精神分裂症啊! 听到白司颜这么问,司马青柠忽然转过头,对着不远处的一个人影招了招爪子。 “阿偃,过来一下!” 片刻后,一阵冷风刮过,在看到真正的司马重偃站在面前时,感觉周围的温度顿时就降下了一个档次,白司颜这才完全摒除了刚才那种怪异的感受……没错,这个是真的! 司马重偃走近两步,抬眸问向司马青柠,却是从头到尾都没看白司颜一眼,仿佛她不存在似的。 “找我干什么?” “阿偃,这是你媳妇儿百里长歌,她也是女扮男装来天岐山的……”不等白司颜反应过来,司马青柠就推她走上前两步,顺就就把她给卖了,“刚才她问我,能不能毁约不要你和阿瑾,你怎么看?” 没想到司马青柠会问得这么直接,而且还是当着她和司马重偃的面,一点预兆都没有就问出了口!白司颜瞬间就想冲到百米开完的那个悬崖上,纵身一跃跳下去! 天啊!她遇上的都是什么人啊!真的就没有一个正常的了吗?! 男人她早就不抱希望了,可是就连软妹纸也…… 嘤嘤嘤!这位姐姐,你是真的呆到深处自然萌,还是故意为了玩她的?! 就在白司颜风中凌乱满头黑线的时候,司马重偃在听完司马青柠颇为跳跃的一番话后,终于肯侧过脸来,冷冷地剔着眉头,朝白司颜递来一个傲慢的眼神,继而薄唇轻启,用一种十分鄙弃的口吻,回答了司马青柠刚才的问话。 “要毁约,也是我毁约!” 闻言,白司颜连忙摆摆手:“毁吧毁吧!我支持你!” 然而,还没等白司颜放下心来,又听司马重偃扯起嘴角,冷笑着哼了一声。 “在这之前,我是打算毁约的……但是现在,我改变想法了,我要让你先爱上我,爱到死去活来,非我不嫁,再当着众人的面,在大婚之日,送给你一封休书。” “……” 抽了抽嘴角,听司马重偃一字一顿,说得很是认真,并不像是在开玩笑,白司颜瞬间就无力吐槽了! 变态的世界果然不是正常人能够理解的! 而且,这么阴暗的想法,当着她的面说出来真的可以吗?! 没想到司马重偃会这么说,司马青柠也是愣了一愣,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阿偃你这么说是认真的吗?长歌什么地方得罪你了吗?你要这么欺负她?而且……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种斤斤计较的性子啊……” “嗯,”微抿薄唇,司马重偃又是淡淡一哂,回了她一句,“其实刚刚是在开玩笑。” 白司颜感觉心都快碎了:“……” 他刚才哪里像是在开玩笑了?! 司马青柠倒是习以为常,还乐呵呵地应和了两声:“好好笑哦!阿偃你真是越来越幽默了呢……” 白司颜继续心力交瘁:“……” 这种冷到火山都要冻结的笑话,到底哪里好笑了! “对了!”兀自笑了一阵,司马青柠转过头来,又戳了戳白司颜,“你们刚才是不是要下山?打算去哪里啊?” “去蘅阳找人。” “找谁?” “北辰元烈。” “这个人我知道!据说也是个很有好玩的家伙!阿偃我们也一起去好不好?!” ☆、64、知恩图报小狮犬 “好。” “不好!” 前一句是司马重偃说的。 后一句是白司颜说的。 异口不同声,观点非常明确! 话音落下,司马青柠眨了眨眼睛,先是有些诧异地转向司马重偃,眉眼间微微露出些许不可置信。 “阿偃你是认真的?你真的答应了?我还以为你又要找一些乱七八糟的理由来搪塞我呢!奇怪,以前你打死都不肯跟我一起出远门的,这次怎么答应得这么快?哦……我知道了!你是怕你的媳妇儿被别人拐跑了,所以才要一路跟着对不对?” 撇了撇嘴角,司马重偃目不斜视,满是不屑地否定了她的猜测。 “跟她无关。” “那是为什么?”司马青柠显然不信,还是觉得很可疑,“我刚才让你陪我下山买点东西你都不肯,结果你媳妇儿一开口你就答应了,要说这里头没什么,我才不相信呢!” 司马重偃还是一脸冷酷,表示不想跟白司颜扯上任何的关系。 “这是我跟北辰元烈之间的事,同她没有干系,当然……信不信都随你。” 一边说着,司马重偃就迈开步子,自顾自朝山下走了开去。 早就习惯了他那种不冷不热的态度,司马青柠倒也没再继续追问什么,只撅起嘴巴对着那个冷酷的背影做了个不满的鬼脸,即便转过身来笑嘻嘻地挽上白司颜的手臂,顺势就拽着她要往山下走。 “走啦走啦!你看阿偃这么难搞的家伙都答应了,你也不要有什么意见啦!” “喂——” 司马青柠看着瘦瘦的,力气倒是不小,一把拽上白司颜的手臂,差点没把她整个人都拎飞起来,白司颜本来就踩在石头上没怎么站稳,被她这么一扯,顺势就扑到了她的身上。 胸口硌到司马青柠瘦削肩头的那一刹,白司颜忍不住疼得倒抽了一口冷气,觉得肋骨都快撞断了! 然而,还没等她伸手去揉撞伤的肋骨,司马青柠的爪子就抢先横了过来,在她身上拍了两下,又对比自己的拍了两下,继而得出一个结论。 “好硬啊……看你长得挺结实的,怎么这么平?你真的是女人吗?我怎么觉得阿偃的胸膛都比你有肉啊……不过话又说回来,你这样倒是省了不少麻烦,不像我,每天裹胸都要勒个半死,好痛苦……” 闻言,白司颜忍不住拿余光觑了眼司马青柠紧实的大胸肌,有点羡慕嫉妒恨。 “我倒是想要麻烦一点,不然在这里跟那些男人混久了,我都要开始怀疑自己的性别了。” “也是哦,”听她这么说,司马青柠不由跟着点了点头,随即勾唇一笑,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你放心,这个包在我身上!偷偷告诉你,其实我以前也很平的,后来母妃特地帮我寻了个秘方,特别管用!” 一听到“秘方”二字,白司颜的狗眼瞬间就亮了! “真的?!” “真的,你试试就知道了!” 然后,两个人就丰胸的话题一边走一边谈,一见如故相见恨晚,迅速成为了愉快玩耍的小伙伴! 聊到兴致浓时,白司颜更是喜出望外,激动之下捧起司马青柠的小脸就是吧唧一个香吻! “太好了!你简直是我的救星!” 不远处,候在山脚的司马重偃见了这一幕,顿时就觉得整个人都不自在了起来,脸颊上同一个位置的地方,更是有种微微发烫的感觉。 稍远一点的地方,凤一在亲眼目睹那两个少年在光天化日之卿卿我我毫不避讳的画面后,心跳登时就漏了一拍,忍不住开始担心起殿下的安危来……尤其是在拿余光偷偷打量独孤凤凛的时候,竟然还叫他发现了殿下的脖子上有一个可疑的红印子! 抖抖着手,指了指独孤凤凛的颈项,凤一瞬间就不好了! “殿下……你的脖子,好像受伤了……?” 抬手摸了摸有点刺痛的地方,独孤凤凛微蹙眉梢,淡淡地应了一声。 “嗯,不小心被人咬了。” 凤一脸色微变:“……啊?” 果然!他最担心的事情真的发生了吗?! 顿了一顿,大概是意识到刚才那句话说得不妥,独孤凤凛想了想,跟着又补充了一句,才算是找回了场子。 “不过,我咬回来了,还咬了两口。” 话音落下的刹那,凤一的脸色顿时又白了三分。 然而,看着独孤凤凛流露出争强好胜的表情,甚至还有些微微有些得意的神色,不得已之下,凤一只能皮笑肉不笑地附和了两声。 “还是殿下更胜一筹,任谁想要挑衅殿下,那都是不自量力自讨苦吃!” 面上陪着笑,凤一的心却是在默默地滴血……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请把他那个高贵冷艳的殿下还给他好吗?! “哼……是不自量力。” 抬起下巴,独孤凤凛目光微烁,眯着眼睛睨着从远处走近的那三个身影,手指搭在白玉杯的杯沿上缓缓摩挲,倨傲的面庞上勾勒出几许狷狂和冷佞,仿佛找到了什么可以消磨无聊时光的玩物似的,一双狐狸眼随之上扬了三分。 虽然出身在帝王之家,从小见惯了权势衷心的勾心斗角和尔虞我诈,心机也较寻常人深沉了许多。 但毕竟,独孤凤凛也只有十七岁。 十七岁的年纪,正是最为冲动逞强的时候,纵使心性再如何机警狡诈,过于尊贵的身份却只会让他更加的自负和偏执,对任何事物都想要掌控在手心,一旦有什么脱离了控制,就会费尽心思地想要将其驯服! 所以,在那日中了花蝶宫的圈套,跟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上了床,最后还被她逃掉的时候,独孤凤凛才会心有不甘,大张旗鼓地派人全城搜捕,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把她给揪出来! 就是到了现在,找了这么久还没得到那个女人的下落,独孤凤凛还是相当的耿耿于怀! 而眼下,百里司言是天岐书院里面唯一一个敢跟他抬杠的家伙,独孤凤凛当然不能容忍她在他的面前那么放肆嚣张。 但碍于百里司言的内力深不可测,对付起来颇有些棘手,一下两下解决不掉,再加上她那些狠毒的手段确实挺讨人喜欢,独孤凤凛便想着将她畜养起来,慢慢地调教……所以,在独孤凤凛看来,既然百里司言是他选中的猎物,那么陪她耗上一些精力也是应该,有时候征服的快感,要比一刀子把人杀人,更让人觉得满足不是吗? 正琢磨着,那三人就手挽着手走了过来,当然……是司马青柠一手挽着一个,白司颜才不想靠近那个动不动就一剑把人砍成两半的家伙半分! 因为有树丛和围墙挡着,在走近马车之前,白司颜只看到一个金灿灿的顶盖,想着独孤凤凛本来就是个壕,便也没什么太大的感觉。 直到—— 在绕过围栏走到马车前的那一刹! 白司颜才知道,她的想法太单纯了,她的世界太贫穷了! 看到凤一从马车上跳下来的时候,白司颜只想说……这真的是马车吗?!她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大的车厢!简直能抵得上一整个屋子了有没有?!还有,这种马车走在路上,真的不会引起交通堵塞吗,一辆马车就占了整个车道,那是违规的吧?! 愣愣地睁大眼睛看了一阵,白司颜正想转头跟司马青柠吐槽一番这辆超豪华马车的装逼指数,一扭头,却见司马青柠笑盈盈扬起手臂跟独孤凤凛打了个招呼,对其铺张浪费的行为像是司空见惯了一般,并没有露出什么诧异的表情。 第61节 另一边,司马重偃也是面色沉定,自始至终酷冷着表情,甚至在对上白司颜递过去的惊异目光后,还冷冷地回了她一个类似于“乡下土包子”的鄙弃眼神! 可就算是这样,白司颜还是深深地被独孤凤凛如此高大上的交通工具给震撼到了! 驾着一辆上书“快来抢我吧我身上全是钱”的马车在山道上招摇过市,就不怕七里八乡的山贼都一窝蜂涌过来哄抢一通吗? 不过……在见到马车前后跟着护卫的一整排劲装护卫之后,白司颜就默默地打消了这个担忧,不得不再次感叹一句……壕就是壕,财大气粗,难怪闻人海棠宁愿舍弃她这个劝学的主力战将,也不愿舍弃独孤凤凛这个车夫! 上了马车,还没等白司颜坐下,凤一就“唰”的摊开手伸到了她的面前,一脸阴沉。 “解药。” 白司颜还沉浸在土豪马车的震撼之中,一下子没能回过神来。 “什么解药?” “哎呀……你忘啦!就是之前你给他吃的那颗烈性泻药的解药啊!” 抢在凤一开口回答之前,司马青柠就热心地帮忙解释了一句,只不过话才说出口,凤一的脸色立刻就绿了三分! “哦,那个啊……”白司颜恍然大悟,随即两手一摊,笑嘻嘻地看着凤一,“没有解药啊!我刚才其实是诓你的,你吃下去的只是一颗强身健体的十全大补丸而已啦,不是什么泻药,也用不着解药。” 听到白司颜这么说,凤一的脸色又绿了三分,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从齿缝里蹦出了几个音节,再是沉着冷定的性子,被白司颜当着众人的面……尤其是当着独孤凤凛的面这般戏弄,也是忍不住要暴走了! “你耍我?!” 对上他杀气腾腾的视线,白司颜却是不怕死地勾起嘴角,继续笑嘻嘻地点了点头。 “是啊,谁让你那么不配合……不过话又说回来,你也太好骗了!也不想想,像我这么正直善良的人,怎么可能随随便便会给人下药呢?” “你——!” 凤一胸口滞了滞,差点没气死! 正要出手教训白司颜,却被独孤凤凛拦了下来。 “凤一,去把小白抱过来。” 不得已,凤一只能强按下怒气,俯身应了一声,继而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当然,独孤凤凛之所以拦着凤一不让他动手,倒不是为了保护白司颜,也不是因为担心他们打起来会把马车拆了,而是在他的观念之中,在把白司颜彻底驯服之前,这个家伙只能被他欺负。 过了没多久,车厢的帘子就被掀了开,在阳光漏进来的一瞬间,一只毛茸茸的雪白小狮犬扑哧扑哧就奔了过来,扑到了独孤凤凛的怀里! 其实,早在独孤凤凛说到“小白”这两个的时候,白司颜就已经有十分不好的预感了! 眼下,看着独孤凤凛对着那只死蠢的小狮犬逗来逗去的,耳边连续不断地响着—— “小白,趴下。” “小白,站起来。” “小白,叫两声。” …… 白司颜觉得她整个人都不好了有没有?!养了这么一只金贵的狮犬,敢不敢取个高大上一点的名字?!小白大黄这种烂大街的名字,实在有点掉价,配不上九殿下您如此尊贵的身份好吗?! 默默地忍受了一阵,白司颜还是下意识地觉得……独孤凤凛是在叫她! 特别是他突然间轻唤出声的时候,她差点就开口答应下来了! 眼角的余光中,瞄见白司颜局促不安而又愤懑抗议的表情,独孤凤凛不由微微勾起眉梢,逗弄得更欢了……没错,他是故意叫给百里司言听的,谁让她姓“百里”呢?小白,小百……虽然不是很恰当,但对于某些喜欢对号入座的人来说,也已经足够了。 果然,没过多久,白司颜扬手就忍无可忍地对着案桌“砰”的拍了一下,顿时把众人惊了一惊,就连小狮犬都吓得“汪汪”叫了两声,竖起尾巴回过头来瞪着她! 司马青柠不是笨蛋,当然也看出了独孤凤凛在找茬,正扯起嘴角想要劝上两句,却见白司颜忽然眉开眼笑,微微俯下身,对着窝在独孤凤凛身边的小狮犬招了招爪子。 “过来……过来……快过来……” 扭动着肥嘟嘟的身子,小狮犬被她叫魂似的声音弄得十分紧张,依然浑身炸毛地对着她汪汪直叫。 见状,独孤凤凛不由抬手轻抚了小狮犬几下,拍拍它的脑袋,继而抬手对着白司颜一指,笑眯眯地下令道。 “小白,咬她。” 像是能听懂人话似的,小狮犬立刻站直了身子,浑身抖了一下,继而龇牙咧嘴地一步一步朝白司颜走了过去,虽然身子小小的,但是叫声却非常的凶悍,听得司马青柠一阵胆颤,忍不住躲到了司马重偃的身后,还不忘提醒白司颜一句。 “司言,快点闪开!这只狗可凶了!你别看它小,咬人可厉害了!之前有人想逮它,差点被它咬穿肚子,听说肠子都流了一地呢……很恐怖的!” 听司马青柠这么一说,白司颜下意识缩了缩手,心想蛇蝎美少年果然连养的狗都是如此凶残,偏偏还长了一副蠢萌可爱的模样,跟它的主人一样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不过,要是在这时候收了手,岂不是直接就宣布她不战而败了? 对上独孤凤凛略显得意和挑衅的目光,白司颜到底是一咬牙,继续对着小狮犬招手。 怎么说这只小狗也是她穿越过来之后遇上的第一只生物,那时候小狮犬为了救主人,急匆匆地跑来找她帮忙,她还顺手帮它抱扎了一下伤口,尽管这小家伙是只畜生,但也不至于恩将仇报,真的咬她吧?!独孤凤凛认不出她来,小狮犬的嗅觉却是相当的敏锐,应该没那么容易就忘了她。 这么想着,白司颜即便鼓起勇气,伸手在汪汪大叫的小狮犬的脑袋上轻轻拍了两下。 “汪!汪汪汪!” 刹那间,小狮犬突然像是发了疯似的,撒丫子猛地就冲到了她的身上,把白司颜吓了一大跳! 然而,下一秒,就在白司颜以为自己要被咬断喉咙的时候,小狮犬忽而伸出了舌头,不无欢喜地对着白司颜的脸狂舔了起来,狗腿殷勤的模样看得司马青柠一愣一愣的,就连原本好整以暇准备看好戏的独孤凤凛都忍不住抽了抽眼角,顿然间沉下了脸色。 “呼……” 白司颜也是长长地在心下松了一口气,刚才那一瞬,她感觉魂魄都已经跑出去一半了有没有,好在小家伙果然是个知恩图报的,没听它那阴险主人的教唆。 抬起头来,见到独孤凤凛阴沉沉的脸上露出几分狐疑,白司颜立刻得瑟一笑,大喇喇地自吹自擂了起来。 “想放狗咬我?太天真了……我从小就跟猫猫狗狗结缘,别说是只小狮犬,就是站起来比人还高的大狼狗,见了我也会摇着尾巴哈着舌头扑上来……” 闻言,独孤凤凛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面色冷锐,满是不甘。 见他还有些怀疑,白司颜不由轻挑眉梢,像是想到了什么好主意,即便抓起小狮犬的两只前爪,凑过去笑着问了一声。 “你说是不是啊?小凤凛?” 一听到她这么叫,独孤凤凛原本懒洋洋倚靠在软榻上的身子瞬间就坐直了! “你叫它什么?!” ☆、65、老子不稀罕你的假惺惺 “啪”的打了个响指,白司颜伸手握着小狮犬的前爪,对着一脸炸毛的独孤凤凛有节奏地招了三下,笑意盈盈的眉眼之间充满了挑衅的神色。 “小、凤、凛、啊!” 闻言,司马青柠躲在司马重偃的身后,先是小心翼翼地瞅了眼浑身的毛发仿佛都要竖起来的独孤凤凛一眼,继而又满是诧异地转向那个挑着眉梢一派挑衅的白司颜,在默默地心生佩服之外,却是忍不住小声地议论了一句。 “阿偃……你媳妇儿这是在找死吗?快拦着她呀!” 冷冷地剔着眉梢,司马重偃双手抱臂无动于衷,始终没有任何想要插手的意思,淡漠的视线在那只哈着舌头对着白司颜的爪子舔啊舔的小狮犬上瞟了两道,即便敛下眼睑若有所思。 这只小狮犬是邻国送来的贡品,虽然身形短小,却是凶悍异常难以驯服,因其长得玲珑可人而毛色纯白如雪,柔丽光亮,加之品种稀罕,才显得弥足珍贵。 当年邻国使臣进贡这只狮犬之时,有大臣不知分寸想要在陛下面前一逞威风,却是不小心惹恼了狮犬,被它当场咬断了一根手指! 陛下见状自然心生不悦,认为这只狮犬冒犯了圣颜,原本打算将其当堂猎杀,后来是大皇子独孤成信劝诫了一句,说是与其射杀狮犬交恶邻国,不如寻一勇士将其驯服,一方面得以保全邦交,另一方面也可以彰显国威,陛下闻言欣然采纳,下诏重赏得以将恶犬驯服之人。 然而,在诏令颁布后不久,就前仆后继了十多名自告奋勇的将帅,结果却是伤的伤,束手无策的束手无策,一时间搞得朝堂的气氛十分紧张。 最后,是时年方才十三岁的九殿下站出来,说要试一试。 九殿下乃陛下宠妃所出,自小养尊处优,受尽恩宠,见他出面要试那恶犬,陛下自然不肯,却被九殿下一句“恶犬尚且不伏,岂能伏诛恶人?”给顶了回去,陛下见他执拗,便只得放手让他一试。 就在众人以为九殿下会亲自上前驯服那恶犬,却不想九殿下只是命人抬进来一铁笼的恶狼,足有十只之多,随即在狮犬面前悉数将其斩杀,剖腹剔骨,将狼心掏出扔到那狮犬跟前,这才吓得狮犬失了原本的戾气,从此一心一意跟在九殿下身边,一边对着九殿下打滚撒娇,一边对着外人作威作福。 这一故事,当时在朝廷内外盛传了许久,也是因此一事,朝堂之下多了诟病九殿下狠佞的闲言碎语。 司马重偃那时候也才十多岁,虽然没有亲眼见到整个过程,却也十分清楚,这只小狮犬纵然表面上看着乖顺,实则生性凶残,除了九殿下,旁人轻易亲近不得,就连对猫狗颇为喜爱的司马青柠,见了它也是要避而远之的。 而眼下,这只小狮犬突然间对白司颜如此亲近,仿佛早已相识,实在很难不让人怀疑……这其中没有任何猫腻! 对于这一点,司马重偃想得到,独孤凤凛自然也想得到。 只不过……现在的独孤凤凛正在气头上,被白司颜那一句“小凤凛”叫得险些没把肺泡给气炸了,一时半会儿却是顾不上这些细枝末节的嫌疑。 打一从娘胎里出来,独孤凤凛过的就是众星捧月花团锦簇的日子,旁人别说是出言不敬,就连忤逆他的意思也是从未有过,而自从遇上百里司言之后,这个家伙非但一而再再而三地违背他的命令,甚至还把他的名字用在小狗身上?独孤凤凛当场就要气晕过去了有没有?! 大概是因为从来不曾受到过这种奇耻大辱,独孤凤凛气到了极点,却是怒极反笑,只是语调森然,寒入骨髓! “你敢再叫一遍?” 对上那两道威压的视线,白司颜原本没打算跟他较劲,只想着不能叫她白吃了闷头亏,然而眼下独孤凤凛越是威胁她,她就是越是不肯示弱,当即抱起小狮犬在他面前晃过来晃过去,嘴里还不怕死地念着。 “哼!你以为我不敢吗?!我就是要叫!小凤凛小凤凛!白白胖胖的小凤凛!蠢萌蠢萌的小凤凛!比你家主人可爱得多的小凤凛……” 然后…… 话音还未落下,就是“砰”的一声巨响!声音剧烈得就连走在队伍最前端的人都被吓了一跳,能十分清楚地听出那是桌子砸在车厢上的声音! 白司颜险险地躲了开,抱着小狮犬作“威武不能屈”状! “我又没叫错!你是大凤凛,这个小家伙当然就是小凤凛了啊!你觉觉得我说得对吗小凤凛?怎么……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然后就是噼里啪啦的一阵响动,震得诺大的一个车厢东摇西晃,差点从马背上整个儿掀翻。 其间,还不断夹杂着狮犬“汪!汪汪!汪汪汪!”的叫声,不知道是喜闻乐见,还是担心受怕…… 差不多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随着一声尖锐的痛呼,车厢里才随之缓缓安静了下来。 在遍地狼藉之中,车厢的左侧,独孤凤凛冷冷地剔着眉梢,在散发无穷无尽的冷气。 而在车厢的右侧,白司颜则是吃痛捂着额头,嘤嘤啊啊地呻一吟着,在那白皙的指缝间,腥红色的液体飞快地渗出,一滴一滴地顺着手背滑落,在地板上砸出一朵朵的血花,看起来十分的触目惊心。 见状,司马青柠恍然从混战中反应过来,不无担心地扑了过去。 “啊!阿言!你受伤了!” “没事……不是很疼……” 摆了摆手,白司颜用一种疼得嗓子都发颤了的声音,以及疼得脸都皱了的表情,努力地扯起嘴角对司马青柠投去了一个安抚的笑容。 看她这个样子,司马青柠不免一阵心疼,立刻抽出帕子帮她擦拭手背上的血迹,忍了忍,还是没忍不住,即便回头对着独孤凤凛抱怨了几句,哪怕不敢开口责备他,语气也是十分的不善。 “明明是你自己先小白小白的叫,阿言才会一气之下那么做,你要是觉得不乐意,就不要听好了嘛……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吗?非要出手伤人……你看阿言被你砸得头破血流的,也没还手,到底是谁大方谁小气,这不一眼就看出来了么……” 听她越说越离谱,看着独孤凤凛的面色瞬间又沉了下去,司马重偃不由开口提醒了一句。 “五弟……少说两句。” 第62节 “哼!”一甩头发,听着白司颜哼哼唧唧的痛呼,司马青柠还是有些愤愤,“干嘛不让我说?我可没说错话,倒是你……什么都没做,干嘛要替别人心虚?” 对上司马青柠忿忿不平的目光,独孤凤凛轻轻瞟了一道白司颜满是血的手背,面上依旧是酷寒的表情,只淡淡纠正了一句。 “小白从跟着我开始就叫小白,这个名字已经叫了几年了。” 听到这话,司马青柠才顿时止住了话头,一时之间……竟是无言以对! 好像他说得也有道理…… 但是!他刚才那挑拨的架势,分明就是故意为了招惹百里司言的好吗?别以为她是睁眼瞎看不出来! 顿了一顿,再想借口争论就没什么意思了,司马青柠只好回头殷勤地帮白司颜料理伤口。 脚边,小狮犬先是围着白司颜担忧地跑了两圈,见地上的血花越来越多,不由回过头去朝独孤凤凛叫了起来,一副急切的模样,似乎有些不满他粗暴的举动,又像是想要传达些什么……只可惜它叫得再怎么厉害,也没人能听懂它的半句犬语。 冷冷地睨着凤眼,看着白司颜哎呀啊哟地嚎着,一边说着“不疼不疼”,一边又嚷嚷“我是不是要破相了我是不是要留疤了我才这么年轻还没美冠天下怎么可以就这样毁容……”再加上一只喜新厌旧对着狂叫的没节操的狮犬,独孤凤凛在车厢里干坐了一阵之后,终于坐不下去了,即便一拂袖走了出去。 又过了好半晌,车帘子哗啦一下被掀了开,跟着走进来一脸沉着冷静、但依旧无法掩饰眉眼间的幸灾乐祸的凤一,走到白司颜面前,大手一摊。 “这个拿去,每日敷上一次,十日之内就能恢复如初,不会留下任何伤痕。” 看着凤一以一种赏赐的姿态来送药,白司颜当下冷哼了一声,在司马青柠伸手要去拿药之前,一把挥开了凤一掌心托着的药罐子,将其随手甩了出去。 “打都打了,现在来送药有什么意思?甩一巴掌给颗糖吗?切,老子不稀罕某人的假惺惺!” “你……”凤一口吻微滞,瞬间就沉了脸色。 药罐子滚啊滚的,就滚到了一袭紫衣的脚边,听到白司颜在车厢里那么喊,独孤凤凛当下就冷了眸子,一抬脚,默默地就把药罐子碾得粉碎。 霜寒刺骨的声音隔着一层厚厚的帘子,传到耳朵里听着还是叫人有些心惊。 “别给脸,不要脸。” 见独孤凤凛是真的生气了,再加上白司颜刚才的做法确实很扫九殿下的面子,司马青柠不由小声劝了白司颜几句。 “你干嘛扔掉啊!人家也是好心,再说了……那药膏很贵的,不用白不用啊!” 毕竟,能让那个唯我独尊从来不把别人放进眼里从来不关心别人死活九殿下主动送药,对于别人而言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结果……眼下却被白司颜毫不领情的一把拍了开! 虽然他那种高高在上的架势是让人有些不爽,但是站在九殿下的角度来看,似乎也是无可厚非。 至少在司马青柠的思维里,这一回确实是白司颜做的过分了些。 然而,白司颜依然傲慢地抬着下巴,不为所动。 “我是有自尊的人,不接受嗟来之食!更何况,他又不是亲手拿来的,一点诚意都没有!” 听到这话,司马青柠顿时就对白司颜高看了几分,目光中瞬间多了几分激赏和钦佩! 听到这话,司马重偃微微抬眸,略带狐疑地扫了白司颜一眼。 听到这话,独孤凤凛却是……笑了。 “凤一。” 薄唇微抿,独孤凤凛淡淡地开口,把凤一叫了出去,继而垂头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凤一连连点头应下,就匆匆地走了开。 吩咐完,像是密谋了什么诡计似的,而且那诡计似乎即将得逞,独孤凤凛的气随之消散了一半,心情顿而又变得美丽了起来,便就掀开帘子走回了车厢内。 对面,白司颜已经包扎好了额头的伤口,被司马青柠扯起布条左一圈右一圈将半个脑袋围得结结实实,不知道的人见了恐怕还以为她是在坐月子。 摸了摸“受伤”的地方,又拿眼角的余光偷偷打量了一眼独孤凤凛颇为不悦的神情,白司颜不由微勾嘴角,露出了一个阴谋得逞的诡笑。 赫赫赫!这货果然中招了! 开玩笑,像她这么爱惜自己的花容月貌的妹纸,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让自己破相?刚才只不过是见到独孤凤凛气昏了头,一副不把她打死打残打怀孕就绝不罢手的凶恶架势,她才在独孤凤凛劈手砸过来一个茶壶的时候,顺手将之前无聊时候准备起来以防万一的血袋拍在了额头上,制造出了受伤的假象。 要不然……她刚才也不会一直捂着额头不肯松手了。 这厢,白司颜正偷着乐得瑟,那厢,司马重偃微敛眼睑,却是将她的表情尽数揽入眼底。 漠然的视线在地上缓缓扫过,瞥见刚才砸中白司颜的那个茶壶时,在那四分五裂的白瓷上,却是找不见任何红色的血点,哪怕是一点点……都没有。 坐在马车内,四个人心思各异,听着车轱辘走了一会儿,边听凤一在外头喊了声。 “到客栈了。” 独孤凤凛微勾嘴角,朝白司颜递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在把某人看着浑身发毛之后,才轻扬袖子,掀开帘幕走了出去。 “走走!我们也下去吃点东西吧!赶了一路快饿晕了……” 司马青柠兴致勃勃,一手挽着白司颜的胳膊,一手拽着司马重偃的袖子,蹦蹦跳跳地跟着下了马车。 ------题外话------ 今天搬家,明天开始至少日更六千=w= ☆、66、包下了整个酒楼 天岐山地处偏僻,加上地势十分之高,说是深山老林也不为过,一行人赶了大半天的马车,才走出那片崇山峻岭,到达了头一个热闹繁华的小镇。 作为三国交界的枢纽,说是小镇,却比寻常的城阙还要来得熙熙攘攘人声鼎沸,服装各异的客商操着不同的语言和腔调,在大街上手舞足蹈地比划着,有人面红耳赤地在争执,有人哈哈大笑地勾肩搭背,五花八门琳琅满目的商品摆满了街道的两边,当中穿插着各种点心吃食,香气四溢之中夹杂着商贩的吆喝,听得白司颜的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要不是被司马青柠手挽着手大喇喇地一把就扯进了酒楼里,白司颜倒是想多逛逛街市,尝尝当地的风味小吃。 不过,抬眸看到那金灿灿的镶着金边的匾额,仿佛在炫耀自己的财大气粗,一看就知道是个特别高档的酒家,再加上先前在醉仙楼撞上过独孤凤凛一回,白司颜便知道这家伙的口味必定十分挑剔,所挑选的酒家也绝对是当地最好的! 这么想着,白司颜顿时就饥肠辘辘了起来,加快步子踏上了台阶,恨不得立刻扑到桌子上大快朵颐地狠狠干上一顿! 在被闻人海棠禁食了几日之后,白司颜对美食的欲望变得愈发的膨胀炙热,几乎上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故而在踏进门槛,嗅到香味的那一刹,某人的狗眼瞬间就亮了,一时之间所有的事物都被排除出了她的世界……那一刻、那一分、那一秒,白司颜的眼睛里就只有那摆得满满的一桌山珍海味! 侧身坐在桌边,独孤凤凛微提眉梢,看着白司颜满眼放光的模样,不由扯起嘴角冷冷一笑,妖冶的双眸中一闪而过几许诡诈。 一个箭步冲到桌边,白司颜却是没有马上坐下,只顾着转动眼珠子,左看看,右看看,这里瞅两眼,那里瞟三下,因为食物太过丰盛,选择太多,一下子被幸福冲昏了头脑,不知道该从那一盘菜开始下手! 正犹豫着,司马青柠忽然在身后诧异的“咦”了一声。 “好奇怪,怎么这么大的一个店家,到了晌午还空空荡荡的,除了我们之外,竟然连一个食客都没有……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这里面……该不会有什么古怪吧?” 听到她这么一喊,白司颜回头四顾,才蓦地发现诺大的一个酒楼,整整齐齐摆满了十多张桌子,却都干干净净地反射着光亮,除了他们这桌摆满了热气腾腾的菜肴之外,再没有第二张桌子不是空着的,甚至连一个客人都没有走进来。 见状,司马重偃微敛眼睑,压低声音冷然问了一句。 “九爷下山出行的事,可有透露出去什么风声?” “四少爷多虑了……”凤一微微一笑,解释道,“这酒楼里之所以没人,并非像四少爷担心的那般是店家在捣鬼,而是我家主上提前一个时辰派了人过来,包下了整个酒楼。” 话音落地,白司颜忍不住狠狠抽了两下眼角,立刻朝独孤凤凛投去了嫉妒恨的视线! 独孤凤凛幽幽一笑,对着众人轻杨袖子。 “坐下吃饭吧,吃完还要赶路。” 虽然司马青柠早就听闻了九殿下骄奢淫逸养尊处优的作风,对他一贯奢侈的吃穿用度见多不怪,但在听到他仅仅是为了吃一顿饭,就把此地最昂贵的一个酒楼整个儿都包了下来的挥霍无度的行径后,还是免不得微微吃了一惊。 “这……这也太夸张了吧?不就是吃个饭吗?用得着把整个酒楼都包下来么?寻个雅间不就行了?” 对此,凤一给出的解释是。 “殿下怕吵,以前多是进雅间,只不过前些日子在醉仙楼遇上了一个泼皮无赖,在门口又是放火又是捣乱,闹得整个楼的人都不能好好吃饭,这才嫌麻烦,干脆包下整个楼,好安安静静地吃顿饭。” “哦,原来是这样……这事儿我也听二哥说起过一回,据说那丫头可厉害了,单枪匹马的一小妞,把一群虎背熊腰的魁梧汉子耍得哇哇直叫,嘿嘿……其实我还挺佩服那个丫头的,想着要是能见上一回,我一定买个烤乳猪,让她吃给我看……” 司马青柠点点头,一边说着一边拂开衣摆坐了下来,只是不知为何总觉得哪里有点儿不对劲,说着说着,声音就渐渐弱了下去,继而在屁股快要贴到椅子上的刹那,司马青柠冷不丁地又站了起来,眉峰随之一挑,下意识地就目光灼灼扫向了白司颜。 “我想起来了,二哥说那丫头,好像就是、就是……圣宣王府的三小姐?!” 对上司马青柠递过来的“说的可不就是你嘛”的眼神,白司颜的心头不由荡了那么一荡。 她当然知道那是在说她,甚至还有些怀疑,凤一是故意这么说给她听的……哼,她明明是仗义执言替天行道教训那些个店大欺客见钱眼开的小人的女侠好吗?!丫什么眼光,居然说她是泼皮无赖,这是赤果果的歪曲事实加诽谤有没有?!要是他敢在男神面前这么诋毁她,信不信她分分钟拿针缝上他的嘴?! 见司马青柠反应太大,很有漏口风的嫌疑,白司颜不由使劲儿提了提眉梢,一边对着她挤眉弄眼,一边还要装成局外人的模样,作不知情状。 “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什么都听不懂啊……三姐又在外头惹事了么?二哥好像没跟我提起过有这回事啊……咳,还有……五少爷,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看我?虽然我也姓司马,但是三姐的所作所为,跟我真的没有半个铜板的关系啊……”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司马青柠立刻撇开脑袋收回了视线,抬手捅了捅司马重偃的手臂,本想转移重点,一急之下却是欲盖弥彰,捅出了一个更大的篓子! “咳……圣宣王府的三小姐,那不就是你媳妇儿么?” 话音落地,在场之人齐齐微变了脸色。 白司颜再次狠抽了两下眼角,有种想要抱着柱子撞墙的冲动……沉默是金懂不懂?多说多错懂不懂?不说话不就啥事儿都没有了么,结果死妮子非要哪壶不开提哪壶,实在是太让人糟心了! 默了一默,对于这一层内幕,独孤凤凛在先前并不知晓,所以在听到司马青柠捅出来的时候,有些微微的狐疑。 “你刚才说……圣宣王府的那个花痴郡主,是重偃的媳妇?那是什么意思?重偃已经成亲了吗?几时拜的堂?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不不不,还没成亲,还没拜堂……”话一出口司马青柠就后悔了,当下连连否认,忙着补救,“只是母亲私底下指腹为婚订的娃娃亲,只是娃娃亲而已……” 倒是司马重偃自始至终一脸淡漠,孤傲冷锐的面庞上无波无澜,并没有一丝半毫的起伏,在司马青柠解释完之后,还不忘淡淡地补充了一句。 “而且,很快就不是了。” “呵……”独孤凤凛扬眉一笑,颔首赞道,“不错,那种女人,趁早甩了撇清干系,不然只会白白连累了你的名声……” 司马重偃跟着点头附和:“我也这么觉得……只是母亲那边,似乎有些麻烦。” 独孤凤凛不以为然:“虽然说婚姻大事要听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但也要看对方是什么样的货色,既然你不喜欢,令尊想来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总不会逼着你去同那种声名狼藉的女子成婚……” 司马重偃继续点头附和:“九爷说得是。” 对此,白司颜只想说—— 她能扛一桶福尔马林过来泼他们一脸,然后把他们两个制成手办天天扎上一百根银针吗?! 当着她的面这么诋毁她唾弃她,是个人都不能忍好吗?! 独孤凤凛不知情也就算了,司马重偃你到底几个意思啊?丫是纯粹故意想要气她的吧?! 听着那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谈得畅快,这厢,白司颜的脸色已经黑成了锅底,司马青柠担心她一个忍不住爆发出来泄了底子,不免开口哼哼着反驳了两句。 “那可说不定,既是指腹为婚,便是立下了婚约,婚嫁乃是人生的头等大事,母亲不会拿这种事情作儿戏,而且我觉得母亲是认真的……要不然,她也不会让你跟二哥一同跟百里三郡主立下婚约,毕竟这种事儿在紫炎国要是传了出去,怎么说都会让人觉得荒唐……再说了,我觉得百里三郡主挺不错的啊,不矫揉不造作,比那些忸怩作态笑里藏刀的千金小姐好多了!” 不等司马青柠把话说完,凤一就忍不住诧异地打断了她! “什么?还有这种事?!一女二夫?” 更重要的是……对方还是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孪生子? 那样的画面实在是太美了有没有?凤一表示他无法想象,也不敢想象! 闻言,独孤凤凛勾起狭长的眼尾,于嘴角缓缓扯起一抹若有所思的笑意,深诡的目光在司马重偃面无表情的脸上以及司马青柠忿忿不平的面容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了白司颜那只蠢蠢欲动的狗爪上面。 第63节 “啪!” 一把拍掉白司颜刚刚架起的一块红烧肉,独孤凤凛微微收敛神色,抖了抖袖子收回了折扇。 下一秒,眼皮还没完全抬起来,就迎面撞上了某人肉痛而又愤怒的目光。 “靠!你手抽了吗?干嘛打掉我的筷子?!” 独孤凤凛没有说话,只淡淡地朝凤一使了个眼色。 凤一顿时正了正表情,继而一脸严肃地开口问向白司颜。 “百里少爷,请问您带银票了吗?” 白司颜的心头蓦地一跳,突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但还是剔着眉骨反问了一声:“我带银票干嘛?” 凤一不作回答,只继续问她:“那您带银子了吗?” 白司颜继续硬着头皮冷哼:“我带银子干嘛?” 一边说着,手里的筷子又偷偷地往最近的那个碟子里挪,继而在独孤凤凛的眼皮子底下夹起了一块酱鸭,正要收回手,却见电石火光的瞬间,应声又是“啪”的一下,筷子再次被某人拿折扇敲了下来,在桌面上弹了两下就径自掉到了地上。 这回,白司颜终于被惹火了,忍不住伸手一把推开凤一,直勾勾地等着独孤凤凛。 “你这是什么意思?!还让不让人好好吃饭了?!” 却见独孤凤凛眼皮也不抬一下,只自顾自从下属手里接过小狮犬,继而从白司颜刚才夹过的那盘红烧肉上挑了一块最大的,转而夹起来送到小狮犬的面前,小声哄道。 “小白,这是你最喜欢吃的红烧肉,来,吃一口……” 边上,被推开的凤一像是不倒翁一样直了回来,挡在白司颜和独孤凤凛中间,一边隔绝从白司颜的眼中散发出来的那股强烈的杀气,一边继续解释。 “百里少爷,这些菜都是我家主子点的,您想吃的话,自己再去点一桌吧,当然……到时候得是你自己结账。” 果然……白司颜眯了眯眼睛,其实早在凤一问她有没有钱……不对,还有更早的,在独孤凤凛打落她的红烧肉的时候,她就有预感,这顿饭很可能吃不到了! 独孤凤凛那个睚眦必报斤斤计较的阴险小人,简直幼稚到了极点,居然用这种方法来报复她! 呵呵,白司颜冷笑着表示…… 尼玛简直太丧心病狂了,直接踩到了她的死穴,她完全被吃得死死的了有没有?! 默了默,白司颜收起刚才盛气凌人高冷睥睨的架势,开始换画风装无辜。 “可是……我刚才说了啊,我身上没钱……” 凤一闻言微微一笑,转而抬手指了指门口,便不再说话。 见状,白司颜的表情顿时僵在了脸上! 这个时候,摆在她面前的有两个选择—— 第一,耍无赖,硬是留下来吃霸王餐,然后跟处处阻挠她的独孤凤凛明刀暗箭干上一架,直到把整个酒楼拆了为止,这种选择直接导致的结果,就是谁也吃不到饭! 第二,甩甩袖子,不屑一顾地走出去! 虽然第二种选择也是吃不到饭,但在结局是相同的情况下,白司颜垂眸沉思了一番,觉得她还是想饿得体面一点! 尤其是在看到独孤凤凛抱着小狮犬喂了一块又一块红烧肉之后,她觉得就算留下来、就算是吃上了那一桌的饕餮盛宴,也还是被侮辱得体无完肤,意味着她跟那只小狮犬没有差别! 对于独孤凤凛这种无声的挑衅,白司颜自然不能忍受,当下一拂袖,冷哼了一声,即便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然而,还没等她迈出两步,独孤凤凛地声音就从身后传了过来。 “等一下。” 白司颜即便顿住脚步,挑起眉梢回头看他,想要看看他还想耍什么把戏,却见独孤凤凛夹起了盘中最后一块红烧肉,朝她递了过来,尔后嘴角轻扬,薄唇浅抿,从那红唇皓齿之中淡淡吐出三个字。 “嗟,来食。” 话音落下的刹那,白司颜简直想要一口大姨妈喷死他!当下一个没忍住,就爆了句粗口! “嗟你个球!食你大爷啊!天底下怎么会有像你这么幼稚的人,你今年难道才三岁吗?真是受够了!” 骂骂咧咧了几句,见独孤凤凛笑得一脸得意,白司颜越看越生气,当下侧过身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临近门槛的时候还是十分憋气,不甘心地喊了一声。 “小凤凛!跟我走!” “汪!” 欢快地叫了一声,小狮犬表示完全没有意识到两个最喜欢的主人正在吵架,当即扑通一下从独孤凤凛的膝盖上跳了下去,扭着胖嘟嘟的身子飞快地跑到了白司颜的脚边。 白司颜这才稍微雷阵雨转多云,俯身从地上抱起了小狮犬,笑着拍了两下。 “还是你够意思,不像你的主人,长得人模人样,实际上黑心得要死……” “哼!有钱了不起啊,不带这样欺负人的!”司马青柠也表示看不下去了,当下拽上司马重偃的手臂,作势就要往外走,“阿偃,我们也走!” 却不想,司马重偃顿住步子,并没有要跟她一起离开的意思。 “我想留下。” “你……”回头恨铁不成钢地扫了他一眼,司马青柠立刻递过来一个“连自己的媳妇儿都保护不了,还算什么男人”的眼神,即便大步流星地追着白司颜跑了出去,“那你自己留下吧!” 一直等她们两人都走远之后,独孤凤凛才微抬眉梢,看向司马重偃。 “如果我没猜错,百里司言……就是百里长歌?” 司马重偃依旧冷酷着俊脸,不动声色地就把白司颜给出卖了。 “是。” 末了,还不忘追加一句。 “除了九爷之外,小狮犬从来不与旁人亲近,眼下它这般黏着那个家伙……这其中想必有什么猫腻,九爷应当防备一二。” 听到他这么说,独孤凤凛倒是觉得有些意思。 “怎么,你怕她是摄政王那边的人?她不是你的未婚妻吗?” ------题外话------ 今天第一天上班,原本是做一休一的,但是老大太忙啦没时间商量,所以明天还要上班……嘤嘤嘤,确定好之后就把更新时间提前到早上,么么哒!我在努力调整中,大家再忍几天就好啦!今天好晚了,实在写不完,欠下的一千字三天之内补上!么么哒! ☆、67、吃包子比赛 司马重偃还是冷冷的表情,酷酷的声调。 “防人之心不可无,据说这个女人在落水前后,不仅失去了以前的记忆,就连性格都与之前完全不同,像是变了一个人那般,九爷难道不觉得这很可疑吗?” 抬眸看向空空荡荡的门口,当午的骄阳照在地面上,反射起来的白光灼热得有些刺眼,独孤凤凛目光轻烁,微眯起凤眼,不置可否。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若她身上真有猫腻,时间长了,自然会把狐狸尾巴露出来。” 听他的语气,似乎并未将自己的提醒放在心上,司马重偃微微一顿,又道。 “可是……此去蘅阳路途遥遥,所经之地又非全是官道,难保不会在途中遇上埋伏,倘若放任她来去自如,寻着机会去通风报信,只怕是不妥。” “如果她真有这个心,除非杀了她,要不然这一路上跟着,想来也是防不胜防……”收回视线,独孤凤凛垂眸思量了几许,却是不以为然,“反倒是你,就这么让你家那位跟着百里四少,真的没关系吗?” “要是能拦早就拦了,”一说起司马青柠,司马重偃就免不得头疼,“她想做的事情,谁都奈何不了她,前些日子差点连命都丢了,一转眼便又好了伤疤忘了疼……” 说着说着,司马重偃忽然眸光一动,像是想到了什么,蓦地就消了声音。 察觉到他的异样,独孤凤凛不由微挑眉梢。 “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随意应付了两句,司马重偃酷冷的面容上随之勾勒出了几分狐疑。 先前还没有察觉到什么,眼下同百里司言走了一路,总觉得她的言行举止看起来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但在这之前,司马重偃一直都在暗中提防着百里司言,所以就没往别处想,直到刚刚说起司马青柠上次被不归阁的人劫走的事,司马重偃才蓦地反应过来,将百里司言和印象中在不归阁遇上的那个少女的影子重叠了起来。 虽然比起百里司言,那个少女的行径更加夸张,但不可否认……在他遇见的所有人当中,除了百里司言,没有第二个人会对食物抱有那么强烈的欲望,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人不为食天诛地灭!”的气息,而且,更重要的是,百里司言也是女儿身。 至于相貌……司马重偃努力回想了一阵,因为当时没认真去看那个少女的脸,所以记忆有些模糊,唯独对她裹在身上的那床被单印象深刻。 想到这儿,司马重偃不由扯起嘴角轻哂了一声,顿时就对白司颜放下了戒心。 如果他的直觉没有错,那个在不归阁里遇见的少女,就是百里司言……虽然她的行为古怪得让人起疑,但作为一个会把被单披在身上到处跑的女人,她的智力应该够不上资格做一个小心谨慎随机应变的奸细,所以用不着在她身上浪费太多的心思。 听到司马重偃冷不丁发出的哂笑,独孤凤凛有些好奇。 “你在笑什么?” 敛了敛神色,司马重偃如实相告。 “上回青柠被不归阁的人抓走囚禁在了密室,我去找她的时候,似乎遇上过百里三郡主一回……只不过那时候她裹着被单,披头散发,说的话又很奇怪,我便没怎么放在眼里……” 闻言,独孤凤凛眸色微微一变,跟着联想到了一些细节,只是思绪千丝万缕,一时间理不出什么头绪。 百里司言是女扮男装,真正的身份是圣宣王府的三郡主。 而前些日子,百里月修是在城外的农户家里找到她的,再加上司马重偃刚才提及的……也就是说,在全城戒严的时候,百里司言不仅在醉仙楼出现过,还在不归阁出现过。 从来只会对着生人狂吠的小白,在遇上百里司言之后,却是一反常态地跟她亲热。 还有就是在黄字阁,百里司言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那一脸惊吓的表情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后来更是心虚得夺门就逃。 所有这些疑点加起来,统统指向了同一个方向。 那就是—— 那个不堪回首的晚上,几次三番羞辱他挑衅他的那个女人,很有可能就是……百里司言?! 想到这里,独孤凤凛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手中握着把玩的折扇刹那间应声“咔嚓”一下折成了两断,浑身的毛发像是要炸开一样,一张冷锐妖冶的面庞因为有些无法接受那样残酷的现实,僵硬得有些呆滞,深诡阴幽的双眸甚至微微透射出了几分无所适从的神态,仿佛遭遇了突如其来的打击的孩子,一下子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应对那种骤然而至的变故。 垂眸见到独孤凤凛一脸当掉的表情,司马重偃还以为是自己不小心说错了什么话,当即噤声闭上了嘴,然而思来想去……也没觉得方才有什么地方……说的不对? 从没见过自家主子露出那种表情,凤一也是满脸惊异,先是抬头同司马重偃对了一眼,尔后才琢磨着问了一句。 “爷,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端倪?” 漠然地摇了摇头,独孤凤凛还在神游之中,瘫着俊脸,一时半会儿缓不过劲来。 见状,凤一愈发担忧了起来,想着在这之前提到的都是跟百里四少……或者说是百里三郡主有关的话题,再加上司马重偃一直在警示,他自然也跟着警惕了起来,随声附和道。 “四少爷说得没错,属下也觉得百里公子十分可疑,不如属下这就去把她抓起来,严刑拷问……” 一边说着,凤一即便迈步往外走,作势要去抓人。 第64节 然而,还没等他走开几步,身后突然就炸起一声冷然的厉喝! “站住!” 独孤凤凛陡然间开口叫住了他,口吻凌厉得把司马重偃都惊了一惊,凤一更是立时就停下了步子,颇为讶然地回过身来,心情有些忐忑,却是忍不住还想说上几句。 “爷,属下知道您同百里二公子交情甚笃,但这个百里四少爷确实……” 只可惜,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便又被独孤凤凛冷冷地打断了。 “回来。” 不得已,凤一只好叹了口气,走回到独孤凤凛的身边。 然后,就是死一样的寂静。 这种寂静一直持续了整整半盏茶的功夫,才见独孤凤凛缓缓松开了捏着半残折扇的五指,随即站起身来,淡淡地哼了一声。 “我们走。” 抬眸扫了眼满桌子除了一盘红烧肉,就再没有被人动过筷子的山珍海味,凤一不由得心有惴惴地问了一句。 “是不是这些菜不合爷的胃口?” “不是。” “那……” 才说了一个字,独孤凤凛就冷冷地扫来一道寒光。 “你今天怎么变得这么多事了?” 于是,第二个字就这么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咙里,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只把凤一的一张俊脸涨得发红。 对上凤一求助的视线,司马重偃微抿薄唇,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用膳的话,接下来去哪里?” 独孤凤凛甩手拂了一把袖子,便就大步流星地朝外走了出去—— “去找小白和大白!” “大白?”眨了眨眼睛,凤一一下子没能转过弯儿来,“那是什么?!” “说的应该是……百里司言。” 司马重偃目光轻烁,看着独孤凤凛急匆匆的背影,随风飘散的发丝像他散发出来的气场一样凌乱,仿佛整个人的经脉都搭错了一样,跟平时的冷定沉然完全不在一个调子上。 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凭着司马重偃的直觉和推测,大概可以猜测到……独孤凤凛在这之前,恐怕也遇上过百里司言,并且两人之间很有可能发生了一些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情,以至于在九殿下的心中留下了极大的阴影。 “呃……” 愣了一愣之后,凤一立刻就快步追了上去,紧跟在独孤凤凛的身后匆匆忙忙地走了一阵,只是一路从街头寻到了巷尾,也没瞧见百里司言的半个影子,不晓得这么会儿功夫,她窜到了哪里。 侧过头,瞅见独孤凤凛俊美的面容上露出些许焦躁的表情,凤一在诧异之外,却是免不得心忧。 其实从刚才百里司言走开之后,主上的神态就不太对,特别是在确认了百里四少是女扮男装的时候,主上跟司马少爷的对话就变得有些怪异了起来。 这么想着,凤一下意识就脱口而出,狐疑地问了一声。 “爷,你为什么这么护着百里公子?” 听到这句话,独孤凤凛一个止步,霎时就站定了身子! 因着他先前走得急,凤一也就跟着急,眼下他突然停了下来,凤一差点就整个儿撞了上去,好不容易在离独孤凤凛半步的距离上稳住了身,惊魂甫定地一抬眸,就对上了两道凛冽的目光。 微挑眉梢,独孤凤凛阴测测地反问了一句。 “有吗?” 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言行逾了矩,凤一当即抿紧嘴唇讪讪一笑,垂下了眼皮没敢没再说话。 下一秒,却听司马重偃淡淡地替他回了一个字。 “有。” 然后,又是死一般的寂静。 原本是熙熙攘攘的街道,行人来来往往车水马龙,好不热闹,然而……在以独孤凤凛为中心的方圆十米之内,几乎所有人都齐齐噤了声,继而忐忑不安地拿余光小心翼翼地打量那个浑身散发出森寒气息的俊美少年。 就在三人各怀心思地僵持着的当口,不远处的一个角落里忽然轰然一下爆发出了一阵啧啧感叹,其间夹杂着司马青柠激动的欢呼声,不知道遇上了什么好事,兴奋得哇哇直叫。 “太好了太好了!你赢了!是你赢了!哈哈哈!不要再吃了啦!他们全部都已经吃不动倒下了!你已经赢了!你把所有人都打败了!”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小狮犬也是兴高采烈地连着叫了好几声,声音洪亮清脆,仿佛非常自豪。 闻声,独孤凤凛和司马重偃不由面面相觑互看了一眼,继而转身朝那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走了过去,临走近了,就听到那些人一边咋舌一边忍不住交头接耳地议论纷纷。 “我的天呐!见过能吃的,从没见过这么能吃的!” “可不是!厉害!太厉害了!” “她还是个人吗?怎么可以这么能吃……” “这下那个庄家要赚发了!估计一开始的时候根本就没人会押那个小子赢,谁能想到他那么瘦的身子,胃口居然比那些大胖子还大……真是太可怕了!” “岂止可怕,简直就是令人发指好吗!那可是五屉包子!整整五屉包子!够我吃上五天的了!” …… 微微蹙了蹙眉峰,不等挤进人群里,单是听到这些议论声,独孤凤凛就已经猜到百里司言大抵又干了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了。 待看热闹的人缓缓散开,三人才得以走上前,却见路边整整齐齐地摆开了十张桌子,每张桌子上都高高地堆着蒸包子用的竹屉子……自然,在这之前,每个屉子里都装满了刚蒸好的包子,只不过现在都被吃得七零八落,所剩无几了。 而在桌子边上,或躺着,或半跪着,或坐着,或扶着桌面弓着腰身站着十几个虎背熊腰的壮汉和肥婆,一个个因为吃得太撑了,在难受得嗷嗷叫,喘着粗气儿。 这其中,有一张桌子的桌面上是最干净的,而司马青柠就站在那张桌子的后面,正兴致勃勃地从掌柜的手里接过一个钱袋,一抬头,见到他们走过来,当即抬起手臂朝他们挥了挥,招呼着迎上前来。 “你们怎么过来了?!我跟你们说,你们真是太可惜了,来晚了一步!要是早点过来,就能看到非常精彩的比赛了!” “比赛?”司马重偃微抬眉头,“什么比赛?” “吃包子比赛啊!”司马青柠还沉浸在刚才紧张的气氛和赢得比赛的狂喜之中,哪怕她并没有参加比赛,仅仅是一届看客,却是要比冠军本人都还要来得激动,“就是在半柱香的时间内,看谁吃下的包子数量最多,就是谁赢!你猜猜看,最后是谁赢了?” 就算刚才没有听到司马青柠的欢呼,只是看着她兴奋的表情,也能知道是谁赢了……但是对于这个答案,在听着那十多个大胖子嗷嗷的呻一吟之下,司马重偃还是有些被惊吓到了,就连说话都变得不利索了起来。 “真的是……百里司言……赢、赢了?” “是啊!就是她赢了!你没看到真的很可惜啊,她好能吃的,超级能吃……而且都不像那些人一样狼吞虎咽的,她吃得可斯文了,但奇怪的是速度还很快,吃的也是最多的!”情绪高涨地嚷嚷了一阵,司马青柠忽而又压低了腔调,扯过司马重偃的手臂,凑到他耳边小声道,“我偷偷跟你说哦……刚才我可担心了,就怕她把肚皮给撑破,你看她现在的肚子,像不像身怀六甲?” 顺着司马青柠所指的方向看去,司马重偃才瞅见被围观群众像是在看什么妖怪似的团团包围起来、在赢得比赛之后就支撑不住躺下休息的百里司言。 作为吃包子比赛的魁首,只见白司颜连同小狮犬一起,一大一小,一左一右,齐齐四脚朝天地躺在了同一张大桌子上,一手摊开一手抚摸着高高隆起的腹部,眯着两双弯弯的月牙眼睛,一边打着饱嗝儿一边笑得各种心满意足! 抽了抽眼角,看着某人因为吃得太饱,连坐起来都很困难的模样,再加上耳边聒噪地想着司马青柠钦佩不已的赞叹,司马重偃第一次认认真真地将百里司言打量了一遍,莫名地就不那么讨厌她了。 一个人能为了吃而做到这种地步,确实是很拼了…… 正震惊着,独孤凤凛跟着迈步走了过来,顺着他的视线往那桌面上一扫,即便幽幽地开了口,颇为心痛地说了三个字。 “堕落了。” 司马重偃一时没听懂。 “什么……什么堕落了?” 抬手扶着额头,独孤凤凛撇开视线,一脸神伤。 “我的小白,堕落了……” 司马重偃微微抖了下眼睫毛,表示还是没有明白他的意思,不由朝凤一投去了错愕的目光。 凤一微微叹了一叹,继而才开口解释。 “小白的胃口原本比主子还要挑剔,除了肉类其他什么都不吃,肉类之中也只吃牛肉,羊肉,鹿肉这些,猪肉的话只吃排骨和里脊肉,而且要烧得好才肯吃……但是现在……” 说到一半,在看到小狮犬高高鼓着的肚皮后,凤一也心塞得说不下去了。 不过,不用他继续解释,司马重偃也明白了他们的感受。 自从跟了白司颜之后,那只比寻常百姓还要金贵、比九殿下还要挑食的小狮犬,现在……居然……在吃包子! 抬头看了看招牌,还是—— “狗不理包子”! 抬眸又瞅了眼桌面上大喇喇躺着的一人一犬,司马重偃默默地……也有些醉了。 缓了好一会儿,独孤凤凛才回过神来,因为见到精心养育了几年的爱犬不仅喜新厌旧跟别的主人跑了,甚至还失足成了什么都吃的吃货狗……在心痛之余,独孤凤凛却是把最重要的正事儿忘了,上前两步就直接质问白司颜! “你参加这种奇怪的比赛干什么?!” 笑嘻嘻地打了个饱嗝,白司颜勾起嘴角,回答得理所当然。 “因为可以免费吃啊……而且赢了的话,还有奖励……包赚不赔,何乐而不为?” 睨着狐狸眼,独孤凤凛冷冷一笑,口吻之中充满了鄙夷。 “所以,这样就把中饭解决了?” “不……”伸出一根手指头,在独孤凤凛面前晃了晃,白司颜得意洋洋地纠正他,“不只是一顿中饭,还有晚饭,还有明天的早饭、中饭……哈哈,两天的饭都解决了……” “你……”听到这话,独孤凤凛顿时气结,“你这人……怎么这般没脸没皮,没有操守?为了一顿饭就来参加这种给人看猴戏的比赛!” “错了!”白司颜撑着手臂缓缓坐起身,继续纠正他,“不是一顿饭,是很多顿饭!而且,我很有操守的,除了嗟来之食不吃,其他我都吃!再说了……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娱乐大众有什么不好,总比给你一个人看猴戏好多了吧?” 说着,不等独孤凤凛再开口,白司颜就抱着小狮犬从桌子上爬了下来,尔后从司马青柠的手里拿过钱袋,当着某殿下的面一步一踉跄地走到了街边一个推着板车的车夫面前,继而从钱袋里掏出了一锭银子,递了过去。 “大哥,可以带我一程吗?” 那车夫立刻笑着接过银子,点头哈腰地应了下来:“没问题,只要你不嫌弃我这板车太简陋……” “不嫌弃,”挑了挑眉梢,白司颜回眸看了一眼独孤凤凛,轻哂道,“再简陋,也比嗟来之车要好。” 看着白司颜作势要爬到那板车上面,独孤凤凛不由得疾步上前,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 “你这是干什么?!” 白司颜大喇喇地一拍板车,笑道。 “乘车啊!” 独孤凤凛瞬间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理喻:“你疯了?有马车不坐,要坐这种东西?!这也能算是车吗?!” 闻言,车夫忍不住忿忿不平地插了一句。 第65节 “这叫板车,不叫这种东西……当然,也是车的一种。” 挑起眉梢,白司颜看向独孤凤凛,笑吟吟地抖了抖袖子:“听到没有?这叫板车……还有,可以把你的手松开了吗?” ☆、68、别拉着我不肯松手 对上白司颜光华璀璨的琉璃眸,笑意盈盈的眼睛弯成柳叶的形状,看起来有些吊儿郎当假不正经,却又隐隐透着几分不肯低头的倔强。 明明是抬着脑袋斜向上瞅着他,然而给人的感觉却像是一种睥睨的姿态,仿佛世间任何事物都不能使她屈服。 微微眯起眸子,独孤凤凛冷森森地盯着她看了一阵。 心下暗自揣摩,这家伙宁愿吃包子也不肯吃他精心挑选的那些山珍海味,可见这一回确实是豁出去了……而且,更叫人棘手的是,就连美食都诱惑不了她,独孤凤凛一下子还真想不出有什么别的办法可以制住她。 默了一小会儿,见独孤凤凛没有反应,白司颜忍不住又甩了两下袖子,继续大喇喇地在大庭广众之下嚷嚷。 “喂喂……叫你松手啊你听到没有?两个男人在大街上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子,让人看见了多不好……” 听着白司颜嫌弃的口吻,独孤凤凛顿然心生不快,换作别人赶着巴结他还来不及,偏偏这个家伙从来就不知道好歹,甚至还敢嘲讽他是二等残废……想到这里,凤眸立时一紧,透射出几分危险的锋芒! “有什么不好?” 白司颜在吃饱喝足,赢了比赛拿了奖励之后,整个人都被治愈了,心情跟着变得十分的美丽,所以并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察觉独孤凤凛的异样,只当他这是没耍成猴戏而心有不甘。 得瑟地扯了扯嘴角,看着独孤凤凛一派阴郁的神情,白司颜本着打击报复的心理,抬起手来十分犯贱地往近在咫尺的那张俊脸的下颚一挑。 口吻充满了挑衅,甚至还捎上了几分挑逗的意味。 “当然不好了!男男授受不亲懂不懂?你老这么拉着我不肯松手,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爱上我了呢……” 听到这话,独孤凤凛立时变了脸色,像是被开水烫到了似的,瞬间就甩手松了开,撇开脑袋侧过了身,冷漠的口吻之中充满了不屑,却是……欲盖弥彰。 “谁会看上你这种家伙?少自以为是了!” 见他这么抗拒,白司颜还以为自己戳到了他的雷点,嘴角的笑意顿而更深了三分,不由贱兮兮地凑了上去,意味深长地将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反应这么大,肯定是心里有鬼……呵呵,你该不会是真的爱上我了吧?” 两个本来就离得很近,白司颜这一靠,几乎是贴到了他的身上,说话的时候呼出的气息像是微风拂过面颊,可以清晰地感受到……独孤凤凛打从出了客栈开始,整个人就不在状态上,虽然表面上看起来还算是镇定,其实心底下早就凌乱成了一团,眼下一垂眸,就对上那双亮晶晶的眸子,好不容易才抚平的毛当下又蓦地炸了开! 像是条件反射似的,独孤凤凛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拽上了白司颜的手腕,继而用力往后一扯,拉着她转身就要走,口吻冷佞而不容抗拒! “闭嘴,跟我回去!” 然而,白司颜却不是个乖顺的,独孤凤凛越是用力扯她,她就越是不肯走,当即伸手抓住了板车的一端,使劲儿抽回手,想要甩开他。 却不想她一个没分寸用力过猛,而独孤凤凛仍旧紧拽着她的手腕不肯松开,这一抽手瞬间就把他整个儿给拉了过来,往后一脚踩到了白司颜的身后,还没等站稳就被她的小腿给绊了一下,刹那间就一个踉跄,妥妥地撞到了白司颜的身上,直把她扑倒在了板车上! 见状,凤一登时撑大了眸子,伸手想去拉人,却是晚了一步没能赶上,只得愣愣地倒抽了一口的冷气。 更可怕的是,还没等他一口冷气抽完,耳边就响起了百里司言的大呼小叫。 “靠!我刚才就是随口一说,你还来真的啊?!快起来,不然我喊人了!来人啊!救命啊!非礼啦!强一奸啦!” 话一出口,独孤凤凛的脸应声就绿了,立刻伸手捂上了她的嘴巴,眯着阴险的凤眼恶狠狠地威胁她。 “再喊半个字,我就拔了你的舌头!” 眨了眨眼睛,白司颜顿时噤了声,继而连连摇着脑袋,表示她不喊了。 眼看着周围聚集的人越来越多,独孤凤凛黑着脸,不得不松开手,稍微敛起神态打算从白司颜的身上站起来,岂料白司颜突然间冷不丁地一把抓上了他的手臂,就往她自己身上招呼,一边招呼一边继续打声嚷嚷。 “救命啊!非礼啦!强抢良家美少年啦!……放手啊!你这个死断袖!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得逞的!” 独孤凤凛的脸色顿然间就黑成了锅底,当下暗自使力,想要挣开白司颜的狗爪,然而她拽得太紧,力气又很大,两人一拉一扯半天没分出个胜负,直到白司颜猛然一拽,独孤凤凛的手掌顺势就拍在了她的心口上……电石火光的一刹那,两个人都僵住了! “咳……” 呆滞了片刻后,白司颜忙不迭地松开爪子,像是触电般猛地推了独孤凤凛一把,继而迅速从他身下蹿了开,尴尬的神情之中略显慌乱。 独孤凤凛更是绷紧了神经,仿佛瞬间石化了似的,就那么由着白司颜推开,尔后愣愣地往后退了一步,甚至还不由自主地微微红了耳根……从小在深宫内院长大,看惯了极尽谄媚争风吃醋的妃嫔,直接导致了独孤凤凛对女人的反感,所以那个晚上,是他第一次尝到鱼水之欢。 但就算他跟白司颜早就有了肌肤之亲,也多是药物的作用,而眼下……光天化日,众目睽睽,大家看得都醉了,他却是很清醒。 虽然说……从某种程度上而言,白司颜跟男人没有什么差别,可多多少少……仔细去感受的话,还是可以分辨出来,哪面是正面,哪面是背面……更何况,他们之前还有过那么一段你不请我不愿的干柴烈火,所以这手感,也算是蛮熟悉的。 瞪大眸子愣了一阵,司马青柠才蓦地反应过来,当即伸手戳了司马重偃一下。 “你媳妇儿被人吃豆腐了!” 原本她只是想小声提醒的,但是因为太过惊异,声调不自觉就拔高了,这一喊不说十里八乡,十米之内的人肯定是都听到了……这其中,当然也包括了白司颜和独孤凤凛。 在两人的表情变得更尴尬的同时,围观群众看向那几人的目光也变得诡异了起来,总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有点乱? 而且,竟然还有人信了刚才白司颜随口胡诌的那一通乱叫,匆匆忙忙赶了过来,一脸正气慨然地挡在了白司颜的跟前,先是愤怒地瞪了一眼独孤凤凛,继而回头安慰了白司颜两句。 “别怕!有我在,不会让他欺负你的!” 闻言,独孤凤凛微蹙眉梢,满是不悦地剔向白司颜。 “他是谁?” 白司颜茫然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啊……” 独孤凤凛即便侧头瞟了凤一一眼,凤一立时意会,走上前抓起那个路见不平一声吼的汉纸的肩头,继而缓缓收起五指,捏紧捏紧再捏紧,顿时疼得那人龇牙咧嘴,嗷嗷叫骂了几声之后,终于忍不住开口求饶。 凤一这才松了手,冷哼道。 “还不快滚!” 那汉纸心知自己遇上了得罪不起的权贵,只得对白司颜投去一个歉意的眼神,便灰溜溜地逃走了。 被他这么一闹,众人稍稍缓过了神,尴尬的气氛也随之被打散了。 走上前两步,独孤凤凛僵着脸色,冷冷地看着白司颜,语调阴森得几乎能把人给冻毙,仿佛已经忍耐到了极限。 “我再说一次,跟我回去。” “不要!”白司颜想也没想,毫不犹豫地涮了他的面子,“我也再说一次,你的东西,我统统都不要!” 说着,白司颜便就转身一跃,跳上了板车,对着风中凌乱正不知如何是好的车夫催促了一句。 “大哥,我们走!” “哎……好!” 摸不清是个什么状况,车夫顿了一顿才点头应下,纵然有些忌惮那个紫衣少年的势力,但瞧着他对白司颜一点办法也没有,又见那矮个子的少年颇有些骨气,便也没多做犹豫,扬起鞭子对着拖拉板车的两只毛驴抽了几下,就滚动着车轱辘嘎达嘎达地往前走了起来。 “等等我!我也去!” 司马青柠从没坐过板车,难免有些好奇和心痒,跟着就追了上去。 司马重偃拦她不住,又不可能跟过去同她们一起坐板车,当即就暗下了几分脸色……只不过,这也是相对于围观路人的表情而言,相比起独孤凤凛的神色来,司马重偃的一张俊脸简直可以用“春光明媚”这个四个字来形容! 奈何白司颜不得,又不能当众把他们之前的那一夜云雨之事说穿,独孤凤凛到底是吊死在了面子上,只能气闷地回到了马车上,命人一路跟着白司颜。 于是,在大道之上,就出现了这样一个奇特的场面—— 一辆奢侈豪华配备着高头骏马的马车,本可以日行几百里,眼下却是慢悠悠地跟在了毛驴拉着的板车之后,在路上碾过尘土,荡啊荡,荡啊荡的,引得路人侧目纷纷。 ------题外话------ 今天上班累趴了,明天万更补上!坐等吧! ☆、69、我说了不坐就是不坐 本以为白司颜只是一时兴起,拿板车跟他抬杠,想着在那硬邦邦的木板上晃荡久了,不消走上半日,肯定会震得骨头发麻受不了,到时候还是会乖乖地回到马车上来,独孤凤凛便就没有太过在意,虽然心下多少有些不快,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仿佛闹别扭的两个孩子,谁也不肯先服软,都在暗暗地较着劲儿,等着对方先开口认错。 躺在宽厚舒适的软榻上,独孤凤凛支着手肘侧躺着闭目养神,俊秀的眉峰从刚才在酒楼里拧起来之后,就一直微蹙着,眼下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微微上扬了几许,露出傲然轻蔑的笑意。 相比起那个简陋的板车,不遮风不蔽日,不挡雨不避雷,怎么看都不像是载人的玩意儿,独孤凤凛凭借一辆顶级配置的豪华马车,几乎是以碾压的气场完爆了它,故而在心理上自然占足了优越感,笃定白司颜过不了多久肯定会主动跑来讨好他。 然而,这一走就走上了大半天,白司颜的性子却是倔得出奇,非但没有率先找上门来低头认错,甚至连停下休息都没有。 等了许久,独孤凤凛终于有些坐不住了,思来想去踟蹰了一番,对于白司颜如此忤逆的行径越想越觉得火大,当下就哗的一下坐了起来,收拢手里的折扇伸到窗口挑开了帘子,继而睨着一双冷冽的凤眼朝前面瞟了一道。 这不瞟也就罢了,一瞟之下,见到白司颜乐悠悠地躺在板车上,抱着小白往半空中一抛一抛地玩得不亦乐乎,一副比他还要气定神闲的模样,看得独孤凤凛顿时就心塞了起来。 秀气的五指捏在晶莹剔透的白玉骨扇上,指节缓缓收紧,掐得扇子咯咯直响。 耳边,隐约间还回荡着白司颜那几个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的音节—— “我也再说一次,你的东西,我统统都不要!” 该死! 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她是认真的?! 眯了眯眼睛,独孤凤凛扯起嘴角冷冷一笑,他自然不可能是先服软的那一个,毕竟从小到大,只有别人顺着他的脾气办事,万没有他去讨好别人的意思,就连父皇都不曾叫他低过头,更何况是区区一个微不足道的女人? 要不是看在百里司言这般执拗骄气的份上,让人很有碾碎她的欲望,他根本连看都不会多看她一眼! 这么想着,独孤凤凛的心境便又稍稍平复了一些,凤眸之中清光烁烁,甚至还勾勒出了些许兴致……她要比定力,那他就奉陪到底,看看到底是谁先沉不住气?! 抬眸,随着风卷林梢,天际的云海缓缓地倾轧了过来,天色也跟着一点一点地变得阴沉,独孤凤凛松开五指,打开折扇悠悠然地摇了两下,嘴角的弧度随之上扬了几分。 居高临下地瞅着那光秃秃的一截板车,既没有可以遮挡的篷帐,也没有可以穿戴的蓑衣,这天眼见着就要下雨了……呵呵,他就不信百里司言还能不动声色地继续跟他抬杠! 怡然自得地把玩着扇子,某爷的心情随着天气的变化逐渐地就明媚了起来,俊秀的面容一扫之前的阴霾,换上了胜券在握的笑意,心下甚至不由自主地开始琢磨起来,想着等一会儿百里司言要是撑不下去,灰溜溜地跑了过来……倘若她能腆着脸皮赔上几句好话,把他哄开心了,说不定他还能大发慈悲地勉强饶了她这一次,许她上马车,再慢慢地调教她。 “轰隆隆——轰隆隆——” 雷雨通常是来得急,去得快,从天色暗下来的那一刹,到雷声滚滚而来,几乎就是眨眼间的功夫。 过了没多久,头顶上就雷声大作,由远至近地滚了过来,炫目的闪电以极为恐怖的气势撕裂了整个乌沉沉的天空,仿佛要开天辟地一般,看得人胆颤心惊,毛骨悚然。 看这架势,恐怕过不了半晌,倾盆大雨就要从天上哗啦啦地倒了下来。 然而在这样紧迫的当口儿,那辆板车却依然气定神闲地在黄土飞扬的山道上慢悠悠地走着,白司颜和司马青柠、还有小白,两人一犬各自翘着二郎腿并排躺在板车上,非但并没有任何要跑来求助的意向,甚至还在雷声阵阵之中,引吭高歌。 “今日天气好晴朗,处处好风光好风光!蝴蝶儿忙,蜜蜂也忙,小鸟儿忙着,白云也忙……哎马蹄践得落花香,马蹄践得落花香……” 抬头看了眼黑压压的大块乌云,遮天蔽日,笼罩了整个头顶,独孤凤凛忍不住在心下暗骂了一句……这种天气哪里晴朗了?她的眼睛是瞎了吗?! 看到独孤凤凛躺在软榻上,翻过来又翻过去,侧着左边也不是,侧着右边也不是,凤一还以为是软榻上有什么东西硌到了他,不由开口问了一句。 “爷,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皱着眉头,独孤凤凛当然不会承认自己是因为看到百里司言无动于衷所以才心生焦虑,便只不悦地哼了一声。 第66节 “没有。” 而实际上,他现在全身都不舒服!从头到脚,从内到外,统统都很不舒服! 听得独孤凤凛的口吻一派光火,凤一默默地抿上了嘴巴,没敢再问。 倒是司马重偃心细如发,揣测着问道。 “天色变了,看起来很快就会下大雨,九爷是不是担心小白会被雨淋着?” 独孤凤凛拧了拧眉头,沉闷地点头应下。 “唔。” 虽然……他刚刚脑子里想的全是跟百里司言较劲的事儿,根本就没想到小白也在那板车上躺着。 凤一闻声立刻殷勤地站了起来。 “爷别担心,属下这就去把小白接回来!” “嗯。” 独孤凤凛又是闷闷的一哼,没有拦着,只剔起眉梢看着凤一掀开帘子下了马车……却不想,还没等凤一赶上前,就见那辆板车忽然间转了个方向,匆匆跑到了一边的山岩下。 在那山壁上,有一块巨大的石头突兀地横亘了出来,像是卡在了石壁上,欲坠未坠,正好构成了半个蘑菇的形状,足以容下几十号人在底下避雨。 见到这样的情状,独孤凤凛又是一阵心塞,干脆一把甩上帘子,侧身躺回到软榻上,打开折扇往脸上一盖,伴着雷声睡下了。 司马重偃端坐在一边,先是看了眼不远处那个蹦蹦跳跳走到石壁下避雨的家伙,又看了眼软榻上那个浑身散发着冷森森气息的九殿下,在亲眼见证了某只传闻中残忍暴虐毒如蛇蝎的王爷,还没等对方说上一句话,就自己把自己气成了内伤的过程后,也是有些醉了。 等瓢泼大雨下完,白司颜依旧躺回了板车上,甚至没有转头看那辆高大奢华的马车一眼,故而理所应当地对车厢内发生的任何事儿都不知。 当然,她也没兴趣知道。 可以这么说,白司颜是个很单纯很耿直的姑凉,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肠子,再加上执拗的性子,从来都是一旦做下了决定,就会全心全力地去坚持到底,心无旁骛而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所以,她其实并不会去故意揣摩独孤凤凛的心态,从而进行心理上的攻击。 换句话就是说,独孤凤凛之所以把自己气得内伤,实际上并不是白司颜的心理战术起了作用,完全是他自己作茧自缚,想太多! 就这样,连着躺了两天两夜的板车,白司颜硬是撑了下来,不仅没有跑过来跟独孤凤凛讨好半个字,甚而连回头看他一眼都没有,独孤凤凛本着皇亲贵胄的自尊和骄傲,显然也不可能会主动去同白司颜搭讪,所以两人的关系一直就这么僵着,丝毫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直到…… 他们走完了陆路,行至了海边的一个村落。 到了这个时候,一路上怏怏不乐的独孤凤凛,才又精神济济了起来,挑着一双纤细的狐狸眼,不无轻蔑地看着白司颜连着跑了十多个船家问询,结果自然是意料之中的……惨遭拒绝。 待白司颜第十一次被拒绝,耷拉着脑袋忿忿不平地回来,独孤凤凛才各种养尊处优地从他那辆豪华奢侈的马车上下来,继而在白司颜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各种冷艳高贵地上了一艘更加财大气粗的船只,且不说数遍整个海岸,独孤凤凛的那一艘大船是最为巍峨耀眼的,更让白司颜吐血的是,在那艘大船的两侧,还有两艘中等型号的船只,为其开道、保驾护航! 闻人海棠没有骗她,这个含着金钥匙出身的壕中之壕,真的有一支船队拱他出海游玩! 而且,白司颜甚至一点都不怀疑,这三艘船只仅仅只是那支所谓的船队之中的冰山一角而已! 再一次,白司颜深深地感受到了来自这个世界的恶意……贫富差距何其悬殊! 算起来,她的父王也是王爷,她也可以算得上是皇族,但是比起独孤凤凛这个小王爷来,白司颜只想说……呵呵,身份神马的都是浮云,有钱才是硬道理! 对上白司颜激愤的视线,独孤凤凛高高地站在甲板上,勾唇轻哂,意气那叫一个风发! “没有船,就去不了蘅阳……海棠之前也说了,这个季节并不适合出海,再加上你又给不起足够的银子让船家冒那么大的风险,所以……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哼!” 白司颜一路上那么多风风雨雨都闯过来了,自然不可能在这个时候低头认输,功亏一篑,当下冷笑着嗤了他一句。 “得意什么?这种嗟来之船,我说了不坐,就是不坐!别以为没有你,我就真的去不了蘅阳!我刚才问了船家,从这里到蘅阳也不算特别远,大不了我游过去!” 说完,白司颜一甩袖子,转身就要走。 听她那么说,独孤凤凛当下就变了脸色……如果这话是在三天前说的,他肯定不会信,只当百里司言是大放厥词夸夸其谈,但是在眼睁睁地看她坐了两天两夜的板车之后,他也不得不承认,从某种意义上而言,百里司言一旦耍起狠劲来,就连他都觉得有些恐怖! 眼下,这个女人居然还信誓旦旦地说要从这里横渡海域,游到蘅阳岛上! 要知道,在海里游水,跟在江河内湖中游水完全是两个概念,单是距离就足够让人望而却步,再加上风暴雷电、逆向海流、水中食肉生物的攻击、海浪冲刷……等等各种不确定的危险因素,且不说能不能坚持游到蘅阳,甚至能不能活着回来,都是一个相当严肃的问题! 但就算是这样,那个女人宁愿游水渡海,也不肯坐上他的船……念及此,独孤凤凛不由收紧了握在扶栏上的手指,心下五味陈杂,又是气愤,又是不甘,又是恼火,又是焦虑。 没想到百里司言竟然会为了跟独孤凤凛抬杠做到这个地步,司马青柠也是惊了一惊,忙着上前拦住了她。 “喂喂喂!等一下!你刚才说的……该不会是认真的吧?!” 白司颜挑了挑眉梢,秀气的面庞上是一脸的倔强,连说出口的话,都霸气侧漏得铿锵有力! “当然是真的!我从来不说大话!” 见她满目决然,并没有任何开玩笑的意思,司马青柠顿时就紧张了起来,忍不住担忧地劝了几句。 “你这又是何必呢……干嘛跟自己过不去?难得九爷有船,就坐他的船好了啦!走吧走吧,坐一下九爷的船又不会从身上掉块肉下来,他之前也只是同你说笑罢了,哪还能真的拦着你不让你上船?” 一边说着,司马青柠还不忘回头向独孤凤凛求证了一遍。 “你说是吧九爷?” 到了这个时候,意识到百里司言真的很有可能一个箭步冲到海边直接就跳下去,独孤凤凛的心底其实已经有点妥协了,尽管面子上放不下来,但还是僵着脸色冷冷地哼了一声,并没有出言反对,算是默认了。 见状,司马青柠又拉着白司颜的手腕,笑嘻嘻地劝她。 “你看!九爷都已经答应让你上船了,你就不要再跟他怄气啦!走走走……跟我一起上船去,躺了这么多天的板车我的腰都快断了,咱们去船上好好睡上一觉,恢复一下元气!” “要去你自己去吧,我是不会去的……”默默地抽回了手,白司颜的语气平和了几分,却依然冷定执着,毫无回旋的余地,抬头剔了独孤凤凛一眼,目光之中是满满的不屑,“与其腆着脸皮去蹭别人的船,被某些小肚鸡肠的家伙一辈子看扁嘲笑,我宁愿死在海里。” 说这话的时候,白司颜的情绪已经没有刚才那么激动了,所以声音并不是很响。 然而一番话听在独孤凤凛的耳里,却像是雷声一样轰然炸开! 见她愈是梗着脖子不肯屈从,独孤凤凛的心情就愈发烦躁焦灼……明明他已经退了半步,那个女人却还是这么不识抬举,简直无可救药,不可理喻! 看着百里司言扭头就走,独孤凤凛也是气得不行,当下甩了甩袖子,转身走进了船舱。 “哎哎……阿言!你别生气啊!我没说不管你,你一个人游海我怎么可能会放心嘛!等等我啊,我跟你一起去!” 连着嚷嚷了几声,司马青柠快步追了上去,一边可劲儿劝着,一边回过身来对着司马重偃挤眉弄眼指手画脚,让他帮忙劝上两句。 不得已,司马重偃只能走下船,快步跟了上去。 其实,虽然听到百里司言说得那么信誓旦旦,司马重偃在微微一诧之后,并没有当真,只当她是在赌气耍小性子,就像那些娇生惯养的千金大小姐一般,非得别人哄着说尽好话才肯开心,所以见着百里司言这般骄纵任性,司马重偃在心底下多少是有些不齿的。 直到一路跟着白司颜走到了海岸边,看着她热络地跟着船家讨价还价,用前几天吃包子比赛赢来的银子买下了一艘小船,又准备了一些干粮用防水的皮囊包裹好,甚至还从村子里的渔妇手中买下了几十个葫芦—— “咦,这是什么?” 司马青柠劝着劝着,就忍不住好奇了起来。 “你说这个啊……这个叫葫芦。” 甩了甩手头串在一起的葫芦,白司颜却是颇为兴致勃勃,笑盈盈的脸上容光焕发,因为想到了可以去蘅阳的方法而为自己的机智洋洋得意沾沾自喜,半点儿不见适才的阴郁,甚至还双眼放光充满了期待,仿佛一眨眼就可以漂到蘅阳似的,连步子都是一颠一颠的,走得十分轻快。 瞅着白司颜欢愉的表情,丝毫不显担忧,司马青柠很快就被她的乐观感染了,不由自主地跟着放松了心情,开始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她的所作所为上面。 坦白来说,她还是很欣赏白司颜刚才那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霸气的! 毕竟独孤凤凛之前做得确实太过分了,要是白司颜真的就这样屈服了,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短,这辈子她都别想再在九殿下面前抬起头来! 再加上独孤凤凛那种高高在上唯我独尊的性子,一旦白司颜妥协,肯定会变本加厉地欺负她! 只是,司马青柠下山也没有带钱,那些船家又不肯轻易冒险出海,要是不坐独孤凤凛的船,她也想不到别的什么办法可以去蘅阳,倘若真的让白司颜游过去,也着实危险了一些。 不过……眼下看来,这事儿似乎有了些转机。 白司颜买了一艘小船,看样子并不是真的要徒手游过去,要是天气好,很有可能顺着海风一荡,就能直接荡到蘅阳岛上,这么想着,司马青柠顿时也跟着兴奋了不少。 “葫芦?你买葫芦干什么?” “葫芦里头是空的,塞上塞子放在水面上可以漂浮起来,不会沉下去,所以我打算把这些葫芦绑在身上,到时候万一不小心被大浪打翻了船,用这个不但可以救命,就是在水里游,也可以省下很多力气……” 听她这么一解释,司马青柠顿然狗眼一亮,抓着白司颜的手臂满脸崇拜! “阿言,你好聪明啊!你是怎么想到的?!是不是绑上了这个,不会水的旱鸭子也可以下水了?!” “是啊,反正只要绑着葫芦,就算躺着不动,也不会沉下去……”说到一半,白司颜蓦地一顿,察觉到司马青柠的口吻激动得有些异常,不由挑起眉尾睨了她一眼,“喂……不要告诉你,你就是不会水的旱鸭子?” 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司马青柠突然伸手一把抓过白司颜手里的葫芦,哗啦啦地往身上一团,继而底气十足地扎起马步喝了一声! “现!在!会!了!” 翻了个白眼,白司颜抬手抚了下额头,即便毫不留情地从司马青柠的身上把葫芦扒了下来。 “别闹了,出海可不是儿戏,你这种旱鸭子就给我乖乖地上船去坐着……要不然万一你不小心掉进水里了,我可没那精力去救你……” 不等白司颜把葫芦扒走,司马青柠就紧紧抱着葫芦退开了两步,坚持要跟她一起出海! “我有葫芦啊!又不用你救!” “万一葫芦掉了呢?你岂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哭爹喊娘都不管用了?” 白司颜显然不会答应让司马青柠冒险,她跟独孤凤凛抬杠那是她的事,要是连累到别人就不太好了,而且她对自己的能力有分寸,再加上一个不会水的旱鸭子,到时候真的出了什么状况,她也不好应付。 然而用力扯了两下,司马青柠却是紧紧搂着葫芦不肯撒手,甚至还皱巴巴着一张小脸,嘟着嘴巴满是哀怨地看着她。 “你嫌弃我……” 白司颜继续扶额,一阵无力。 “这不是嫌弃不嫌弃的问题,除非你会水,我还可以带上你……可你连游泳都不会,就这么下海实在很危险啊……” 司马青柠还是不肯放弃,可怜巴巴地睁着麋鹿般的大眼睛,又乖巧又温顺。 “我会抓紧葫芦的,不会让葫芦漂走的……” “……”感觉跟她说话有些牛头不对马嘴,白司颜只得抬头看向司马重偃,继而一抬手臂,指向独孤凤凛那艘金碧辉煌的大船,“别干站着啊!你不是来找这家伙的吗?赶紧的,把她带到那艘船上去!” 微微抬起眉梢,司马重偃却是酷冷着表情,一脸无动于衷,完全没有要出手帮忙的打算。 “她要跟着你,我也没有办法。” 闻言,白司颜不由滞了一滞,意识到司马青柠或许真的很难缠,便加重了语气,恐吓了一句。 “你不带她走,难道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她去送死吗?” 对上白司颜质问的目光,司马重偃却是轻轻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抹不置可否的笑意。 “你也知道这是去送死?” 听出他言下之意的嘲讽和轻视,白司颜当下撇了撇嘴角,不爽地哼哼了两声。 “我的事不用你管,你只要把你的三姐带走就可以了!” 第67节 “我说了,她要跟着你,我也没有办法……除非,你跟她一起去九爷的船上。” “我不去!”白司颜当机立断地拒绝了他,“我自己有船,用不着坐他的船!” 转头看了眼那艘小得可怜的渔船,司马重偃语带轻蔑,哂然一笑。 “就凭那种小船也想渡海?呵……是该说你太天真了,还是该说你太愚蠢?你到底知不知道在这种时候出海有多危险?一个浪头打过来,你的船就尸骨无存了。” “不用你强调,我自然知道有多危险,所以才让你把你三姐带走啊!” 受不了他们这些高贵冷艳的家伙那种高高在上的架子,搞得好像不迎合他们不抱着他们的大腿不腆着脸皮求着他们,她就寸步难行什么都干不成,连活都活不下去似的! 白司颜就是不服气,就是觉得不爽,就是想要证明给他们看看! 没有他们的施舍和怜悯,她一样能凭借自己的力量横渡海域,一样能完成闻人海棠交待下来的任务,一样能爬上比他们更高的高度,从上往下,俯视他们这些曾经看不起她、对她不屑一顾、连看她一眼都觉得是多余的自以为是的家伙! 看着白司颜盛气凌人、目光灼灼的小脸,一副死都不肯认输,无论如何都不会妥协半分的模样,司马重偃不由收敛了轻视的神态,换上了略显严正的表情,连带着口吻都沉然了三分。 “明知道是去送死,你也一定要出海吗?” “当然不是!”拔高声调,白司颜不以为然地挑着眉梢,反驳道,“你少给我乌鸦嘴,我才不会那么容易就死掉!你看着吧,就算风浪再大,就算船被打翻,我也会活着游到蘅阳岛的!” 勾起嘴角,司马重偃忽而浅浅一笑,没再说些什么,只淡淡地留下几个字,便就转身走了开。 “那你就游吧。” “哼!” 撅起嘴巴,对着某人高傲的背影不爽地嗤了一声,白司颜捏了捏拳头,愈发下定了决心……她一定要漂漂亮亮地打赢这一仗,让那两个目中无人的家伙,对她刮目相看,再也不敢小瞧了她! 一回头,对上司马青柠笑嘻嘻的面容,白司颜登时心头一惊,立刻又扭过脑袋,对着司马重偃的身影狂喊! “喂!等等!别走那么快啊!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把这家伙带走啊!她留下来才是真的送死好吗?!喂!你到底听到没有啊?!” 对此,司马重偃还是那句话—— “要是能带走,我就早把她带走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靠!什么叫我自己看着办?她是你兄弟,又不是我兄弟……你要是说不动她,直接一掌劈晕扛走就好了啊!” “哇,你好坏啊!阿偃才舍不得打我呢……” 听到白司颜那么喊,司马青柠忍不住嚷嚷了两句,整张脸却是眉飞色舞的,拉着她的手臂一蹦一跳地往小船上跑,兴致勃勃的模样比白司颜还要兴奋激动,恨不得立刻就能解开缆绳扬帆出海似的,搞得某人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 暗自琢磨了一阵,白司颜还是觉得带上司马青柠太危险,倘若真的出了什么意外,赔上了这个小妞的性命,虽然大部分的原因是她自己作孽,但作为带头人,她也是难辞其咎。 思来想去,考虑到司马青柠的安危,白司颜却是默默地妥协了—— “要不然……咱们还是去九爷的船上吧?你要是一不小心真的死在了海里,你的阿偃肯定会杀了我的……” “不要!我就是要坐小船!我就是要游水!我有葫芦,我什么都不怕!” “……” 遇上这么一个绝世难缠又骄纵任性的少女,白司颜瞬间就理解了司马重偃的心情,心下不无阴测测地想……虽然司马重偃舍不得对她下重手,但她可以把她迷晕呀? 然而,下一秒,像是察觉到了白司颜的意图,司马青柠立刻又嚷嚷了两句。 “别拦着我!你要是不让我去,我现在就跳到海里!当然了……你要是觉得我烦嫌弃我的话,大可以不用管我,就让我去死好了,我不会怪你的!” “……” 没来由的,白司颜突然就有点同情司马重偃了。 有这么一个姐姐,他也是挺不容易的。 那厢,凤一见司马重偃只身一人回到了船上,不由走上前问他:“怎么……百里公子真的不上船了吗?” 司马重偃淡淡地点头:“嗯。” 没想到那个少年这么决绝,凤一也是吃了一惊:“她真的要下海游、游过去?!她究竟知不知道在海里游水有多危险?别说是她……就是我们的船,倘若遇上了大风浪,也不见得可以安然无恙……” 司马重偃还是淡淡地应声:“她知道。” 凤一顿时消了声,微张着嘴巴,对百里司言的恐惧不自觉地加深了几分……一个人能对自己残忍到这种地步,她还有什么是干不出来的?! 见到独孤凤凛走出来,司马重偃即刻迎上前。 “九爷……” 不等他开口,见司马青柠没有跟上来,独孤凤凛就猜出了他要说什么。 “你家那位,也跟着去了?” “是。”微垂眼睑,纵然有些难以启齿,但因为担心司马青柠的安危,司马重偃还是硬着头皮开了口,“所以……九爷能不能行个方便,帮忙……” 一抬手臂,挡住了他的话头,独孤凤凛知道他不好开口求他,便直接转头吩咐凤一。 “传令下去,让船开慢一点,跟在百里司言后面。” 想到那样的场面,凤一也是醉了:“是。” ------题外话------ 嗷,我尽力了,时间又到了……我会补上!握拳…… ☆、70、我为什么要担心她? 像是没想到独孤凤凛会这么积极地答应下来,司马重偃不由微微一顿,继而才俯首回了个谢礼。 “多谢九爷体恤。” “嗯。” 淡淡地哼了一声,独孤凤凛转身走到船头,抬眸对着一望无垠地海域做远眺状,眼角的余光却是不自觉地扫向了沿海的那一条长长的海岸线。 在日光照射下的波光粼粼的水面上,隐约可见两个土豆大小的人影在一艘冬瓜大小的木舟上走来走去,虽然隔得有些远,看不清楚她们两人在做些什么,但从那举手投足的轻快身影中,依稀可以想见百里司言倔强执拗的脸庞,以及司马青柠兴高采烈的模样。 冷冷地剔着眉梢,独孤凤凛凝眸而望。 在船舱中平复了一阵之后,他已经没有那么生气了,只是对于百里司言的不识好歹,多多少少还是觉得有些憋闷。 眼下,瞅着那个胆大包天的女人以一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架势,仗着区区一艘简陋得不能再简陋的小船,就要大喇喇地扬帆出海横渡危险重重的海域,独孤凤凛便觉得心头烦躁异常。 然而,自小目中无人惯了,从来都不曾在乎过谁的死活,独孤凤凛显然不可能承认他这是在担心百里司言。 再者,就算他在心底下勉强接受了这个事实,也不可能会腆着脸皮去说好话,把百里司言给哄回来。 所以现在独孤凤凛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命自己的大船跟在百里司言的小船后面,美其名曰是看在司马重偃的面子上,在保护司马青柠,实际上更多的……或许是为了帮百里司言保驾护航,不想看到她就那么白白地葬身在滔天大浪之中。 这一点,独孤凤凛没有说出口,甚至很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司马重偃看在眼里,嘴上没有戳破,私底下却是心知肚明。 其实,打从下山坐上马车开始,见到百里司言和独孤凤凛明里暗里地较劲抬杠,他就已经发觉独孤凤凛对待百里司言有些不一样了,作为一个杀伐果决心机深沉令人谈之色变的权谋家,九殿下向来不屑于在无用的人身上浪费时间和精力,故而在百里司言之前,独孤凤凛根本就不会搭理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可是一遇上百里司言,独孤凤凛在那个年轻气盛的年纪所特有的争强好胜就被轻易地激发了出来,顿然间就从一个城府深深的阴谋家变回了率性而为的少年,开始计较起那些他之前从来都不会在乎的东西,甚至还做出了一些叫人啼笑皆非的举动,虽然确实把百里司言气得不轻,但在司马重偃看来,却是忍不住有些心情凌乱。 所以,在察觉到独孤凤凛的异样之后,司马重偃才会在一路上提防着百里司言,并且还默默地觉得这个不按路数出招的家伙十分棘手。 直到刚刚……在确定了百里司言仅仅只是因为跟独孤凤凛赌气,就十分较真地买下了一艘小船,甚而义无反顾地打算冒着生命危险出海的时候,司马重偃才恍然意识到,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他想太多了! 事情根本没就没有那么复杂! 百里司言根本就不是因为心机太过深沉,让人无法揣摩,从而在不经意之间叫人弥足深陷! 而是这个女人,不仅一根筋从头直通到脚底板,更是缺了某根筋! 偏生她还十分能挑拨人,属于那种走到哪儿都能引人注目的存在,便是让人想要刻意把她忽略都很难,且不说九殿下打一下山就跟她对上了,司马青柠也是被她拉着说了几句就勾肩搭背了起来,就连司马重偃自己……也不得不承认,这一路走来,他在百里司言身上停留的目光,比其他所有人加起来都要多。 哪怕他还是无法接受自己跟这种女人有婚约,但在刚才劝说百里司言上大船的时候,司马重偃私底下也是耍了个小心眼的。 他很清楚,只要把司马青柠留下来,他就能说服独孤凤凛顾及到她们两人的安危……而事实证明,独孤凤凛比他还需要这么一个就着台阶下的借口! 抬起头,微眯着眼睛打量九殿下紧蹙着眉头满是不悦的神情,司马重偃不由扯了扯嘴角,觉得有个百里司言跟着也挺好,至少路上不会显得太无聊。 而且……要是能撮合一下独孤凤凛和百里司言,说不定她和自己之间的婚约就随之取消了……尽管,百里司言并不是他理想之中的王妃人选,而且他们两个人要是真的在一起了,那画面估计也是美得让人不敢想象。 一回头,就看到司马重偃一个人阴测测地扯着嘴角在笑,独孤凤凛以为他是在笑话自己,莫名地有些心虚,口吻顿时就森冷了许多。 “你在笑什么?” “咳……”司马重偃立刻收敛地表情,恢复酷炫狂霸拽的孤傲,“我只是在想,靠着那种弱不禁风的小船也想渡海,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哼!”冷冷地嗤了一声,独孤凤凛一甩袖子,负手走回了船舱,“岂止是异想天开,根本就是不知死活!” 司马重偃点头附和:“想必过不了多久,她们就会知难而退了。” 听到这话,独孤凤凛微挑眉梢,神情随之缓和了几分,只口吻依然气闷。 “你还是看紧点儿吧,你家那位也是个不省心的,眼下跟着百里司言这种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愣头青厮混,两个人凑到了一块,还指不定会折腾出什么事儿来……这要是变天了,一个浪头打下来,把船打散了不碍事,把人打丢了就麻烦了……” 闻言,司马重偃微微颔首,应声称是。 “九爷说的是,可是我只有一双眼睛,看不住两个人……九爷要一起吗?” 听出了司马重偃的话外音,独孤凤凛本来就对这种话题很敏感,当下就忍不住炸毛了:“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我也一起?” 司马重偃酷冷着脸,并无半分戏谑,却是十分认真:“难道九爷不担心百里公子吗?” “我担心她?!”独孤凤凛继续炸毛,“我为什么要担心她?!” 本着极力将未婚妻推给别人的终极目的,司马重偃可谓是勤勤恳恳,毁人不倦。 “万一……我是说万一……百里少爷真的凭着一条小船就荡到了蘅阳岛,岂不是很扫九爷的面子?……九爷觉得呢?” 听他是这个意思,独孤凤凛才缓缓平复了心境,对于刚才过激的反应不无尴尬地轻咳了一声,继而才眯起狭长的狐狸眼反问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 “若一路天晴气朗,或许……九爷还得想个法子,在神不知鬼不觉之中,把那艘船弄翻……” 不等司马重偃把话说完,凤一立刻就走上前两步,积极地答应了下来! “这件事交给属下去办就行了,一定神不知鬼不觉!” 话音落下,司马重偃和独孤凤凛不由齐齐转头,狐疑地扫了他一眼。 “怎么,百里司言得罪你了?” “不,”凤一满脸严肃,义正言辞,“属下只是觉得,让她活在这个世上太危险了!” 独孤凤凛当机立断,扬起手臂轻轻地挥了一挥。 第68节 “你先下去吧……没有我的吩咐,哪里都不许去。” 不得已,凤一只得默默地了退了下去,见着九殿下这么护着百里司言,心头对她的怨念顿时又深沉了三分! 于是,片刻之后,在碧波荡漾地海面上,就出现了三艘华丽丽的大船,像是小鸭子一样跟在一叶不仔细看还不一定能瞧见的扁舟后头,随着海风慢悠悠地荡啊荡,荡啊荡的壮观场面,仿佛这么荡下去,能一直荡到海枯石烂,天荒地老…… 小船上,看到独孤凤凛的大船跟在后面,司马青柠挑了挑眉梢,猜不透那个高贵冷艳的九殿下打的是什么主意。 “阿言,你说……他们跟在后面干什么?是在示威,还是在挑衅?” “应该不是示威,也不是挑衅……”抿了抿双唇,白司颜回过身,抬头朝那高高的大船上瞟了两眼,揣测道,“要不然他们早就一溜儿烟跑远了,那样不是更气人?” “说的也是……”点点头,司马青柠还是觉得奇怪,“那他们这是吃饱了撑的么?” “不,”摇摇头,白司颜忽然眸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继而得瑟地挑起嘴角,不屑地冷笑了一声,道,“我知道了,他们是不认路!” “原来是这样!”司马青柠恍然大悟,又道,“那你认路么?” 白司颜举目远眺,看着茫茫一片的汪洋大海,作深沉状:“这水面都长一个样,哪来的路啊……” 听她这么说,司马青柠忍不住“啊”了一声,顿时就紧张了起来。 “什么?!你也不认路?!那你还敢出海?那、那……我们这是往什么地方走啊?!” “逗你呢,”笑盈盈地打了个响指,白司颜忽然神秘地一挥手,继而献宝似的从袖子里取出了一个匣子,递到了司马青柠的面前,“你看,我有法宝!只要跟着这上面指的方向走,不出两天,肯定能找到蘅阳岛!” 接过白司颜手里的匣子,司马青柠好奇地翻来覆去琢磨了一阵,也没看出朵花儿来,不由抬眸问了一句。 “这是什么?” “这叫指南针,”白司颜得意洋洋地挑着眉梢,伸手戳了戳那个小匣子,“看见这根红色的长条没有?细的一端指着的方向,就是南边。” “指南针,还有这种东西?我怎么没听说过,你是哪里买的?我也要去买一个!” “咳……这个没有卖,是我自己做的。” “哇!”听白司颜这么一说,司马青柠顿时更崇拜她了,“你真厉害,什么都会!为什么你要是个姑娘,你要是男人我就嫁给你了!” “咳,”白司颜继续掩嘴,对上司马青柠双目放光的眸子,忍不住默默地吐槽了一句,“那还是算了吧。” 她才不会说,她其实是因为之前在不归阁里走迷路走得太晕了,才特地打磨了一个指南针随身携带,以免再迷路。 两人说着又闹了一阵,司马青柠才把指南针还给白司颜,却不想松手的时候脚下一荡,一个没站稳直接把指南针给甩了出去! 见状,白司颜眼疾手快地追了上去,二话不说就跟着噗通一声跳到了海里! 一派“指南针在,我在!指南针亡,我亡!”的架势,看得司马青柠忍不住惊声尖叫了一句。 “阿言——!” 听到她凄厉的叫唤,独孤凤凛正在船舱里喝茶,当下手一抖,溅了满地的茶水,继而飞快地起身走了出去。 然而才堪堪走到甲板上,就见白司颜“哗啦”一下从水面钻了出来,吭哧吭哧地爬回了小船上。 “蠢死了!” 见状,独孤凤凛才微微松了口气,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才又折身走回到了船舱内。 身后,司马重偃目光幽幽,先是看了独孤凤凛急匆匆的背影,又转头看了眼小船上那个聒噪嬉闹的女人,莫名觉得这苗头似乎不太对……以前只见过那些莺莺燕燕的女人往九殿下身上扑的,这一回倒好,九殿下莫名其妙上了心也就罢了,可是下头那个没心没肺的女人,怎么也不像是个懂得谈情说爱的,不正常……太不正常了! 唔,这里头肯定还有什么猫腻,是他没有察觉到的! 三大一小的几艘船就这么悠悠然地在海上漂了一天一夜,刚开始的时候自然是风和日丽,一派宁静,却不想到了第二天傍晚的时候,天气说变脸就变脸,乌沉沉的黑云裹着闪电就压了下来,霎时间狂风大作,在原本平静的海面上拍起了一层又一层的巨浪,看得人心惊胆战。 [.8.r]如果您觉得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8.r] ☆、71、我专门跳到海里骂你?! 一开始,独孤凤凛坐在船舱内,还是很沉得住气的,听说外头变了天,甚至还默默地有些小激动,想着那两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愣头青是没见识过海上风暴的厉害,才一路梗着脖子跟他倔着,眼下电闪雷鸣起了风浪,叫她们吃够了苦头,早晚会狼狈不堪地跑过来向他求救。 却不想,左等右等,头顶的雷鸣一声高过一声,照进窗子的闪电一次白过一次,外头汹涌而起的波涛一浪猛过一浪,甚至把诺大的一艘船只都拍打得左摇右晃一波三荡,还是没有任何跟百里司言有关的消息传进来,独孤凤凛莫名地就焦躁了起来,站起身来收起折扇往桌子上一扔,颇为不耐烦地在船舱内来回踱了几步。 沉着冷定地在船舱内坐了一阵,相较于独孤凤凛的坐立不安,司马重偃的神情却是一如既往的淡漠冷峻,看着九殿下略显焦虑的模样,微抿的薄唇不由轻轻勾起,扯出一抹玩味的笑意。 直到船舱的摇摆越来越剧烈,晃动得越来越频繁,司马重偃才拧了拧眉头,开始忧心起司马青柠的安危来。 “九爷,这浪太大了,万一当头打到那艘小破船上,恐怕会将船架子直接打散,我先出去看看。” “嗯。” 独孤凤凛淡淡哼了一声,抬眸见到司马重偃正从椅子上站起来,便立刻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表现太不淡定了,不由微微沉下了脸色,款步走过去坐回到了软榻上,继而撇了撇嘴角,强自作不屑一顾状。 见他如此,司马重偃不免有些哭笑不得,愈发觉得九殿下自从遇百里司言之后,整个人的智商都被深深地拉低了! 当然,就算独孤凤凛的脾性变得孩子气了不少,那张俊脸上的阴郁表情看着还是叫人心生忌惮,司马重偃本就不是个喜欢搬弄是非多嘴多舌的家伙,偶尔说些玩笑话也只是点到为止,不会做得太过,眼下见到独孤凤凛心不在焉魂不守舍的模样,虽然旁观者清心如明镜,却也不敢轻易开口戳穿,只略显尴尬地俯身礼了一礼,便就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在司马重偃擦身而过之前,独孤凤凛一直都保持着垂眸淡漠的高冷姿态,只是不等他走出船舱,一双妖冶的眸子就跟着瞟了过去,追随着司马重偃的背影,像是想要一起出去。 碍着情面,独孤凤凛到底是没有起身,等到司马重偃走远了,才转头朝凤一使了个眼色,吩咐道。 “凤一,你也出去看看。” 察觉到独孤凤凛的心烦意乱,凤一自然知道主上是在担心什么,顿时又对百里司言这个不识时务的家伙生出了几分嫌弃和不爽,颇有些为主上不值,甚而连带着对他的命令都变得敷衍了起来。 “四少爷不是已经出去看了吗?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四少爷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然而,不等凤一把话说完,独孤凤凛就不悦地瞪了他一眼,冷冷地打断了他。 “你懂什么?重偃的眼里只有他三姐的死活,根本就不会多看那个蠢货一眼,就算那艘小破船真的被浪潮打散了,他也只会救他的三姐。” “可是……” 凤一还想说些什么,一抬眸,就对上了独孤凤凛冷佞如霜的眸光,只得即刻噤了声,点头答应了下来。 待凤一走后不久,独孤凤凛阴沉着脸色独自坐在船舱中,脑子里来来回回都是百里司言那张倔强到死的小脸,还有那一声声铿锵有力的低喝—— 你的东西,我统统都不要!统统都不要!都不要!不要! 在这之前,还从来没有人敢用那种语气跟他说话,对他一时兴起的赏赐,又有哪个不是感恩戴德三跪九叩的?也只有百里司言这么不识抬举,敢三番四次跟他说“不”! 最开始的时候,独孤凤凛只当她那是欲擒故纵,并不怎么放在心上,可是现在的情况……早就已经不是欲擒故纵那么简单了。 宁愿赔上自己的性命,也不要他的施舍,这样的气度在这种奴颜婢膝唯利是图的风气下,倒还真是少见,独孤凤凛出身皇廷,自小身居高位,早就厌烦了那些阿谀奉承心口不一的假情假意,见到百里司言这样狂妄骄纵却又坦荡磊落的性情,如果说一点儿好感都没有,那绝对是骗人的。 所以,这一回……就算百里司言是在用苦肉计,看在她这么拼命的份上,他也勉强认了 “轰隆隆——!” 又是一声惊天动地的雷鸣,仿佛要将整片大海都掀翻一样,震得整个船舱都微微颤动了起来,海面上掀起的滔天巨浪哗啦啦地扑到了甲板上,外头随之瞬间激起一阵喧哗吵嚷。 蹙着眉头犹豫了一阵,独孤凤凛终于还是放心不下,即刻站起身来快步走了出去。 还没踏出船舱,迎面又是一波大浪,像是白色的水幕一样朝着他直直打了过来,浪尾应声甩到了脚尖的位置,顿时就打湿了独孤凤凛的衣襟。 不远处的甲板上,护卫军匆匆忙忙地跑来跑去,又是降船帆又是拉桅杆,又是调转方向又是往外倒水,在剧烈的狂风暴雨之中乱成了一团,情势看起来似乎十分的危急,而天上的雷鸣声依旧接二连三地轰然炸起,完全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海面上的浪潮如山峦倾倒,比事先预想的还要强劲可怖! 见到独孤凤凛走出来,凤一立刻撑开大伞迎上前。 “爷,您怎么亲自出来了?外面浪太大,您还是赶快回船舱吧!” 考虑到海风的因素,雨伞是经过特别加强的,所以没有那么容易被吹坏,但要在暴风雨中撑起来,却是需要一定的臂力,凤一咬着牙关好不容易才把打伞撑平了,却见独孤凤凛脚步也没顿一下,径自就疾步走到了栏杆边。 眯着狭长的狐狸眼,独孤凤凛举目四望,眼前是苍茫的一片海面,波涛汹涌,大浪滔天,浮浮沉沉的白色浪潮一望无垠,除了水就是水,哪里还能瞧见百里司言的半个人影? 回想起刚才凤一敷衍的态度,独孤凤凛不由面色一僵,转过身来一把就拽起了凤一的胸襟,口吻是前所未有的阴沉。 “船在哪里?!她们人呢?!” 没想到独孤凤凛会这么激动,凤一顿时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愣了愣才心慌慌地抬手指向船尾。 “刚才风浪大,把她们的船推到后面去了……” “什么?”听到这话,独孤凤凛的神色却是更暗了,“她们现在还没有上来?!” 凤一满是为难:“四少爷劝了好一会儿了,可是她们不肯听……属下也没有办法……” “哼,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养你有什么用?!” 甩手推开凤一,独孤凤凛转而又快步朝船尾走去,酷寒的表情阴冷森然,看得众人一阵心惊,虽然不知道九殿下为何突然间就发这么大的火,却是十分自觉地纷纷退避三舍,唯恐被殃及池鱼。 凤一见状不由心生忐忑,终于意识到独孤凤凛是认真的,甚至比他之前想象的还要在乎那个女人……念及此,凤一当下脸色骤变,赶忙追了上去! 却不想……到底还是晚了那么一小步! 就在独孤凤凛快要走到船尾的时候,一个四五丈高的浪头像是倒下的山峰一样重重地砸了下来,笔直地落到了百里司言那艘弱不禁风的小船上,瞬间就把船体拍散了架子,四分五裂地拆了开去。 司马青柠一时间受了惊吓,忍不住尖声叫了起来! “啊!救命!救命!阿言!救我!” 然而,眨眼间的功夫,白司颜就被浪头冲出了老远,根本来不及抓上她挥过来的手臂,只能随着浮浮沉沉的波涛朝她大喊。 “抓住船板!抓紧船板!不要急!不要松手!” 司马青柠却是被吓傻了,手足无措地在水里扑腾,哪怕白司颜已经把身上所有的葫芦都挂到了她的身上,随便她三百六十度怎么翻转都淹不死,但因为是旱鸭子从未下过水的缘故,司马青柠还是七魂惊没了六魄,再加上被浪花呛得狠了,嘶哑着嗓子差点没哭出来。 “阿言……阿言!你在哪里!我好怕啊!阿言……” 眼见着司马青柠越漂越远,司马重偃二话不说,当下一个箭步冲出船舷,纵身跳了下去! 后一脚,独孤凤凛在找到海浪中那个浮浮沉沉的小点之后,跟着也跃过栏杆跳进了海里,满是迫切地朝百里司言游了过去! 慢了半拍,凤一没能拦下独孤凤凛,又是“噗通”一声投入了海中! 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就见船上最金贵的三个人接连都跳到了海里,留在船上的一行护卫和水军也是看傻了,直愣愣地好一会儿,才陆续回过身来,穿上水服放下小船紧跟着追了上去。 在跳水之前,独孤凤凛就是瞅准了百里司言的位置跳的,所以落水的时候离她比较近,但因为海浪的缘故,却是比在平静的湖水里更难靠近……在海里划了好一会儿,独孤凤凛才游到百里司言的身边,当下伸手抓上她的手臂,劈头盖脸就是一声怒斥! “你到底闹够了没有?!找死很好玩吗?为什么不上船,你还要跟我抬杠到什么时候?!见过蠢的,没见过像你这么蠢的!” 抓着木板,白司颜随着海水浮浮沉沉,本来就被这鬼天气烦得十分心塞,不想独孤凤凛竟然闲得蛋疼,不安安分分地呆在豪华大船上,还怕隔得太远喊话她听不到,要专程跳下来跑到她身边骂她,心底下立刻就不爽了! “靠!什么叫我闹够了没有?我坐我的小船,都没跑到你的眼前晃悠,跟你井水不犯河水的,又哪儿招你惹你了?我还没问你呢,先是让这么一艘大船跟在我的后面漂,现在又吃饱了撑着专门跳到海里来骂我,到底是几个意思?还说我蠢,你有完没完?” 听到百里司言这么说,独孤凤凛顿觉胸口一滞,差点没一口血喷出来! “哈……我有完没完?!我专门跳到海里来骂你?!” 回头斜了他一眼,白司颜各种理直气壮。 “难道不是吗?!你敢说你刚才不是在骂我?!” 独孤凤凛脸色一僵,差点被气死! 第69节 “是……是我多管闲事……我刚才就该眼睁睁地看着你淹死在海里!” 听到这话,白司颜更不爽了。 “这么急着咒我死,还说没骂我……呵呵,谢谢了,我不需要你这么心急火燎地跑来给我收尸,别说得好像我现在还活着是因为你跳了下来救了我似的,要是真的指望你,我早被海浪呛死了……” 独孤凤凛铁青了脸色,直接被气得说不出话来,恨不得把百里司言的脑袋敲开来看一看,那里面装的是不是木头?别说一点都不开窍,简直连正常的交谈都没办法进行! 见独孤凤凛不再吭声,白司颜勾着嘴角,又是不以为然地一身冷笑。 “怎么?反驳不了了?心虚了?” 意识到跟百里司言这个蠢货较真,迟早会自己把自己给气死,独孤凤凛深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压下了心头的火气,碍着眼前的形势太过严峻,没再跟她继续争执,只抓起她的手臂就要往回游。 “哎……你干嘛拽我?” 白司颜抖抖着手臂,想要甩开他,却是一点也不配合。 独孤凤凛心头的火气猛地又蹿了起来,眸光烁烁,几乎是用恶狠狠地口气冷哼了一句。 “你到底有没有一星半点的自知之明?” “我有啊,我很有!”不服气地撅起嘴巴,白司颜跟着哼了回去,“莫名其妙,你说这个干嘛?!” 强忍住分分钟被气炸的怒意,独孤凤凛觉得他这辈子都没有过这么好的脾气! “有个鬼!莫名其妙的是你好吗?!你的船都已经被打散得尸骨无存了,不跟我回船上,难道你想就这么泡在水里?!” “是啊!”白司颜却是一脸的理所当然,“我刚才已经看到前面有座岛了,就算是顺着海水漂,应该用不了多久也能漂到岛上……再说了,别以为你的船就是铜墙铁壁雷打不破,依我看,再被这浪头打上一阵,你的船也要沉了……” 说着,白司颜忽然猛地往边上一扑,继而抓起一块两人长的木板,笑盈盈地回过头来,见独孤凤凛在水里游得气喘吁吁,即便将手头的木板推了过去。 “呐,这块木板给你用,像你这种养尊处优的小祖宗就不该跳下来,万一你出了什么事,你手下那些个金翎卫岂不是要宰了我?看看你,才游了这么一会儿,脸色都白了……” 闻言,独孤凤凛强忍住吐血的冲动,阴冷着脸色,一字一顿,纠正她! “我!这!是!气!的!” 咂了咂嘴巴,白司颜顿时嫌弃地瞥了他一眼。 “你刚才那么骂我我都没生气,你有什么好生气的?” “因为——” “因为什么?” “哼!” 扭开脑袋,独孤凤凛没有收下白司颜友情赞助的木板,也没再解释什么,只冷着一张阴寒的俊脸,慢慢地跟百里司言拉开了一段距离……要是在跟这个无法沟通的女人说下去,他不能保证自己不会一气之下掐死她! 风暴还在继续,白司颜忙着避开浪潮,一时半会儿也顾不上独孤凤凛,以为他说不过自己就怏怏不乐地回去了。 趴在木板上,吭哧吭哧地在海里挣扎了大半晌,好不容易等暴风雨小了下去,白司颜才喘着粗气漂在水面上休息,却不想耳边忽然冷不丁地响起了一个声音。 “没想到……真的被你这个乌鸦嘴说中了……” 白司颜登时吓了一跳,循声扭过头,却见独孤凤凛抓着木板的末端,剔着眉梢远远地看着身后。 略带狐疑地蹙了蹙眉头,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只见先前那艘豪华奢侈的大船,正在缓缓地,一点一点地,没入水面,不晓得是不是因为触碰到了水底的礁石,竟是真的沉船了……所幸船沉得不是太快,船上的水手经验也十分丰富,见回天乏术就当机立断地弃了船,命人乘着小筏四散了开去。 暴风雨永远都是来得猛烈,去得迅疾,待乌云散开,夕阳还未落下,天翻地覆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的风雨飘摇,实际上却连两个时辰都不到。 见到不远处的海岛越来越近,白司颜缓缓松了一口气,在短暂的休息之后,就又鼓起劲儿加快速度朝岸边游了过去,想着能赶在天黑之前上岛。 前方,有速度快的人已经上到了岸边,在焦虑不安的探着脖子张望。 海平面上,夕阳缓缓落下,直至完全没入水中,天色一下子就暗了下来,白司颜有气无力地趴在木板上,随着浪花飘到了沙滩边。 见到她,凤一立刻就赶了过来,劈头就问。 “九爷在哪里?!” “在后面啊……” 瘫软着身子,白司颜头也不回,只抬手朝后面指了指。 凤一目光一凝,口吻骤然冷了下来。 “后面哪有人?!” 白司颜这才扭过脑袋,四下转了一圈,继而诧异地挑起了眉梢。 “咦……刚不久前还在的……怎么一下子就不见了?” [.8.r]如果您觉得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8.r] ☆、72、娘子你移情别恋了吗? 话音未落,凤一突然“唰”的抽出腰间的佩剑,煞气逼人地横在了白司颜的脖子上,酷寒的面庞上是怒不可遏的表情,一副恨不得立刻拆开她的骨头架子宰了她的模样,语气更是森寒入骨,怒意凛然! “要是九爷出了什么意外,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说着,耳边传来一声冷哼,还没等白司颜缓过魂儿来,就见凤一甩手扔掉了长剑,急匆匆地噗通一下又跳回了水里,发了狠地往海里游。 顿了一顿,看着插在面前寒气森森的利剑,白司颜蓦地反应过来,忍不住转头朝凤一嚷嚷了几句。 “靠!关我什么事?!喂!喂喂!你先别走啊!你给我讲清楚!不能这么蛮不讲理好吗?!本来我自己一个人游得好好的,是他自己闲着无聊非要跟上来,结果游着游着忽然就不见了……我可什么都没干啊!所以这怎么能怪到我头上呢?!” 听到她这么喊,司马重偃忍不住微微抽了一下眼角,也是有些微醺了。 放下惊魂甫定的司马青柠,拍着她的后背轻声安抚了几句,抬眸见到不远处的海平面上,凤一卯足了力气往外游,浪花一下一下打在沙滩上,眼见着上岸的人越来越多,却独独没有独孤凤凛的影子,司马重偃不由拧起眉心,起身走过去唤上了一些人,跟着又下到了海里。 “呸!呸呸……”拔出长剑当拐着拄着,白司颜颇为艰辛地淌着海水朝岸上走去,一边抹着嘴巴吐掉不小心灌进嘴里的沙子,一边忍不住愤愤然地自言自语,“莫名其妙,又不是我拖他下水的,我还不想见到他呢……自己没看好自家的主子,就胡乱把气撒到我的身上,算什么意思……” 说这话的时候,司马重偃正好迎头走过,闻言不由侧过头来,斜斜地睨了她一眼。 “你到底是装的……还是真蠢?” 一听到“蠢”字,白司颜瞬间就不爽了,立刻恼火地杀过来一记眼刀! “装你大爷!你才蠢!” 真是够了!一个独孤凤凛说她蠢也就算了,跑来一个司马重偃竟然也这么说她!明明她都已经靠着自己的艰苦奋斗、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横渡海域登上了蘅阳岛,他们难道不应该夸她一句机智,然后鼓掌欢呼点十万个赞吗?! 对上百里司言怒火中烧的双眸,司马重偃微敛眼睑,突然觉得九殿下有点可怜,旋即淡淡地哼了一声。 “看来是真蠢。” “喂!你什么意思?!”见司马重偃擦肩就要走开,白司颜刚刚被凤一惹得有些窝火,正没处发泄,当即就拽住他的手臂,将他拦了下来,“你倒是说清楚点啊!我、我怎么就蠢了?!” 就算是死……也要让她死个明白好吗?! “呵……”扯了扯嘴角,司马重偃颇有些无可救药地瞟了她一眼,继而冷冷地拂开她的爪子,淡漠地轻哂,“等找到了九爷,你自己去问他吧。” 看到才刚上岸的人转而又心急火燎地奔回到了海里,白司颜顿然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怎么……九爷他真的不见了?该不会淹死了吧?不对啊……我明明有给他一块浮木借力的,就在快到岸边的时候,他还骂了我一句乌鸦嘴呢!体力好得很,比我还精神,没理由会出事啊……” 见白司颜半信半疑地琢磨着,司马重偃免不得又是一声冷哼,没再跟她继续多费唇舌,只翻身跃上了适才逃生用的小舟,命人划着桨速度朝海里荡了过去。 “切!一个比一个还装逼,搞得好像都是我的错一样,有本事把话说清楚啊,说到一半不明不白的鬼才知道他在说什么……” 撇了撇嘴角,白司颜尤其看不惯司马重偃那种高高在上自以为是的模样,一副“我什么都知道但就是不屑跟你解释,因为就算是解释了以你的智商也不会懂的”的神态,看在眼里特别叫人火大! 拄着剑,回眸瞟了眼那苍茫辽阔的海域,暗沉的云幕之下看起来有些萧瑟,死寂的气氛更是令人心生不安,白司颜微微挑起眉梢,于清丽的眼眸中缓缓生出几分担忧,心中跟着默念着祈祷了起来……独孤凤凛一定不能出事一定不能出事一定不能出事! 听到她的碎碎念,司马青柠眸光微烁,像是瞬间意识到了什么,下意识勾起嘴角伸手搡了她一把,笑得意味深长。 “喂,你这么紧张干什么?该不会是喜欢上九爷了吧?” “哈?我喜欢他?怎么可能?!”白司颜想也没想,当机立断就否定了她,“我只是担心万一他真的淹死了,金翎卫肯定会毫不迟疑地把我剁成肉酱的!” 看她反应那么大,司马青柠却是不以为然,只当她是羞于承认,此地无银三百两,嘴角的笑意不由更浓了三分,又道。 “说实在的,你觉得我四弟和九爷比,哪个更好?如果让你选,你会选谁?” 白司颜一脸坦白:“我能一个都不选吗?” “不行。” “那我选小凤凛。” “小凤凛?你是说……那只狗?你是认真的吗?!” 白司颜继续一脸无辜:“我看起来像是在开玩笑?” “不是吧……他们两个加起来,难道还不如一只狗?这话要是给九爷听见了,他非掐死你不可!” “那你呢,”挑了挑眉梢,白司颜反问了一句,“他们两个给你选,你选谁?” “唔,这个嘛……”听到她这么问,司马青柠倒是很认真地思考了起来,“四弟从小跟我一起长大,我不可能会选他,至于九爷,他那种性子阴诡得让人看着都觉得浑身不自在,虽然长得是很养眼,但消受不起长得再好看都是白搭,所以……” “你也选小凤凛?” “不,我怕那只狗……” “那你选谁?” “我啊……”扬起眉梢,司马青柠忽然张开双臂,扑过来就把白司颜抱了个满怀,“我选你!” “不要啦,我才不要跟你搞断袖……” 笑着挣了两下,没能挣开,白司颜不由眸光轻烁,偷偷地伸手去挠司马青柠的痒,司马青柠承受不住,立刻松开了手,躲开两步之后却又不甘心地挠了回来……两个人在经历水生火热的海难后,绷紧的心弦一下子松了开,伴随着劫后余生的欣喜,嬉闹起来就没了那么多顾忌,滚在沙滩吵吵闹闹着,当作是放松心情。 背着满身是血的独孤凤凛,凤一乘船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百里司言和司马青柠那两个没心没肺的女人玩闹的场面,当下气得铁青了脸色,暗骂了句“红颜祸水”! “九爷!九爷!” 见到独孤凤凛昏迷不醒地趴在凤一的背上,周围的下属立刻慌慌张张地围了上去,七嘴八舌忐忑不安地纷纷议论了起来。 “老大,这是怎么回事?” “九爷怎么、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快把九爷放下来!快去拿伤药!快快快!” …… 听到身后传来的喧哗,白司颜和司马青柠不由对视了一眼,继而才站起身来快步走了过去。 “发生了什么?” “天啊……九爷受伤了?!怎么会伤成这样?!流了好多血……” 第70节 司马重偃后一步迎了上来,脸色比之前下海的时候更加阴沉酷寒,听到白司颜这么问,当下冷冷地哼了两声,才开口解释。 “拜你所赐,九爷在海里遇上了刺客,那些刺客潜伏在水下,不容易被人发现,再加上沉船一事,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一时间没能察觉到刺客的暗袭。” “什么叫拜我所赐?”听他用那种口气说话,白司颜自然也是十分不快,“那些刺客又不是我派来的?你们没有保护好九爷,不反省一下自己的失职,反而怪起我来了……呵呵,真是可笑!” “可笑吗?”挑了挑眉梢,司马重偃不置可否,“若不是为了救你,九爷就不会跳下水,只要九爷不下水,那些刺客就不可能那么轻易地接近九爷。” “可是……”白司颜还是不服气,“我又没让他救我,他大可以像之前那样,袖手旁观啊……” “所以说你蠢。” 淡淡地留下这五个字,司马重偃就大步流星地从她身边走了过去,觉得多跟白司颜说半个字,都是浪费口水。 白司颜莫名其妙,有点小心塞。 “我怎么又蠢了?喂喂,喂……你就不能一次性把话说清楚吗?!” 正纠结着,凤一忽然紧张地叫唤了起来。 “爷!爷!醒醒!爷……” “不好,”司马青柠颤颤悠悠地伸出手探了一下独孤凤凛的鼻息,尔后像是触电似的迅速收了回来,“没、没呼吸了……” “什么?!”皱起眉头,白司颜跟着快步走了上前,俯身就要去捏独孤凤凛的下颚,“让我看看!” 然而,不等她把手伸到独孤凤凛的面前,凤一忽然猛地一扬手,重重地挥开了她! “滚开!不要碰爷!都是你把爷害成这样的!我说了,爷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我饶不了你!” “靠!”白司颜瞬间也火了,扬起手来对着凤一的脸颊就是“哐”的一个耳光,“不分青红皂白也该有个限度好吗?!有你这样愚忠的下属,老子也是他妈的醉了!让开!” 大概是从没见过凤一挨训,就连独孤凤凛都没有对他动过手,所以在白司颜的那一巴掌甩下去之后,几乎所有人都震住了,就连凤一都愣愣地傻了半晌,一时半儿会儿回不过神来。 司马青柠眨了眨乌溜溜的眼睛,对白司颜的崇拜在刹那间就上升到了极点,虽然她知道凤一也是因为关心则乱,但此时此刻,她还是想说一句—— 打得好! 待缓过劲儿来,凤一当下脸色一沉,一把抽出身边站着的护卫腰间所佩戴的长剑,作势就要朝白司颜刺去,却不想剑还没落下,就被司马重偃一剑挑了开。 凤一蓦地回头,满脸怨愤:“四少爷!” 司马重偃却是缓缓地收回了长剑,继而满目沉定地转向白司颜,微抬下颚示意道。 “让她试试。” 凤一这才不甘心地扭过头,却见白司颜迅速撬开独孤凤凛的唇齿,在狠狠地按压了他的腹部后,转而立刻俯身吻上了他的双唇! 见状,周围又是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 这其中,最哀怨的当数某个姗姗来迟的、刚从昏睡中醒过来的、因为身体虚弱而走得一摇三晃,就连声音都轻细得像是蚊子在叫的美少年—— “娘子!你、你怎么可以亲别人?!而且竟然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天啊……你是不是移情别恋了?!天啦……我不想活了……” 说着,某人气急攻心之下,杨柳腰一扭,瞬间又倒在了司马重偃的怀里。 司马重偃的眼角随之狠狠一抽。 “喂?喂?!靠……还真晕啊!” “咳咳,咳咳咳……” 那厢,独孤凤凛却是适时地侧过脑袋,虚弱地咳嗽了起来。 听到他的咳声,在场之人才齐齐松了一大口气,仿佛刚刚走到了悬崖边,一只脚都已经踏了出去,所幸在坠下去之前又被拉了回去,一个个面露庆幸之色,看向白司颜的目光之中不免多了几分感激。 要知道……倘若九殿下真的意外丧命了,他们这些下属,恐怕一个都活不成! “爷!”凤一亦是面色一喜,当即屈膝半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将独孤凤凛扶了起来,“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大碍?!” “死不了……” 皱着俊脸,独孤凤凛大概也意识到自己刚从鬼门关里转了一圈,脸色有些阴沉,语气也是十分不善,因着刚刚清醒过来,所以思绪一下子不是很清晰,觑着凤眼四下转了一阵,才看到蹲在另一边的白司颜。 下一秒,锋利的五指就死死地捏在了她的脖子上! “说,是什么人派你来的?!” 霎时间,众人目光一凛,立刻像是刀子一个刮了过来,仿佛要把白司颜扎成一个刺猬。 “靠!” 刹那间,白司颜一巴掌甩死他的心都有了! “派你个球啊!有种你现在就掐死我啊?!狼心狗肺,莫名其妙,早知道让你憋死算了!” ☆、73、娘子是我的 凝眸对上百里司言瞪得滚圆的眸子,炽烈的怒火像是要从里面喷出来似的,甚至还闪烁着点点的火星子,独孤凤凛不免心头一软,微微松开了指节,但还是有些狐疑,即便剔着眉梢冷冷地睨着她。 “你以为我不敢?” “少废话!你敢你就直接掐死我好了!特么一个个都当老子好欺负,动不动就拿刀拿剑横在老子的脖子上,一不顺心就在老子面前耍大爷,呵呵……还真是人善被人欺,老子早就受够了!” 好心好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在众目睽睽之下拿自己的贞操换了独孤凤凛一条狗命,结果丫非但不感激她,竟然还对她动粗,简直不能忍好吗?! 白司颜本来就是一点就爆的脾气,眼下见着那只高贵冷艳的九殿下明明在无理取闹,还一副理直气壮“我看你不爽你就是该死”的模样,当下火气猛地一窜就涌了上来,忍无可忍地挑着眼尾恶狠狠地瞪过去一眼,心想他要是真敢下毒手,她就立马毒死他不解释! 瞅着百里司言紧抿着嘴唇满脸倔强,别说是痛哭流涕地哀求,甚至连一丝半毫的示弱都没有,独孤凤凛心下的疑虑即便打消了大半,只微微生出几分不快,觉得百里司言这样很扫他的面子,叫他下不了台。 再加上几次三番在她面前碰了钉子,软硬兼施也没能将她驯服,独孤凤凛的自尊心因此受到了极大的打击,不由得又缓缓收紧了五指,眯着妖冷的狐狸眼在百里司言骄傲的面庞上来回扫了几道,想要借此机会打压一下她的气焰,连带着口吻都透着蚀骨的寒凉。 “再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说出幕后主使是谁,我就饶了你这一回。” “呵……”闻得此言,白司颜当场就笑了,扯了扯嘴角,继而不屑地朝他轻轻一哂,“还用得着幕后主使吗?就你之前那么对我,不用幕后主使,我自己就很想撕了你!” “爷!”察觉到百里司言的敌意,凤一即刻跨前两步,操起长剑就挥了过来,“您现在身子虚,就别跟她浪费唇舌了,先把她抓起来再审吧!” 独孤凤凛却是侧过头来,阴测测地剔了他一眼,喝道。 “你先退下。” “可是爷您身上的伤……” “我叫你退下!” 不得已,凤一只好收回长剑,皱着眉心满是忧虑地退开了两步。 回眸,独孤凤凛继续挑着眉梢问向百里司言。 “你真的不肯说?” 白司颜眼皮子一翻,觉得他简直不可理喻,干脆侧开脑袋不理他。 “我知道你看我不顺眼,想杀我就只管动手啊!别磨磨蹭蹭的,演戏给谁看?” 见她侧开头,独孤凤凛顿然又是一阵不悦,即刻抬起手来,硬生生地将她的脸给扳了回来,直至两人一冷一热地四目相对,才接着开口质问。 “方才在水中,你刺了我三刀,就只是为了泄私愤?” 听到这话,白司颜不由微抬眉梢,垂下眼睑朝他满身是血的衣服上瞄了两眼,继而才有些不确定地反问了一句。 “你被捅了三刀?哈……谁捅的?捅得太好了,我要给他点一万个赞!” 直接忽略百里司言的后半句话,独孤凤凛目露犹疑。 “难道……刚刚那个人不是你?” “当然不是我!”白司颜当机立断地否认,“要真是我,怎么可能会只捅三刀?至少捅上十刀八刀的,才得以消下心头之恨好吗?不……十刀都不够,你把我的花容月貌给毁了,我怎么说也要在你脸上划一刀才行……” 大概是白司颜的这番话太有说服力了,独孤凤凛微微沉吟片刻,便就松开了手,尔后抬起另一只爪子缓缓摊了开来,却见掌心出捏着一条腰带,很显然是刚才在海里缠斗的时候,从对方身上扯下来的。 “那人跟你一样的打扮,如果真的不是你……那么,你告诉我,你的腰带又在哪里?” 独孤凤凛不会说,那时候他被刺客缠上,在水里厮杀了一阵,等浮上水面之后,就看见百里司言被一群人围攻,情急之下他赶着去救她,却不料被她反手在后腰上扎了几刀……若非如此,在凤一和司马重偃带人赶来之前,他也不至于应付不了那群杀手,受这样重的伤。 “我的腰带当然在我身上啊……” 不以为然地哼哼了两声,白司颜伸手就要去扯腰带,然而摸了两下却发现腰上空空的,什么也没有,垂眸去看,衣襟正微微敞开着,腰带在不经意间竟是不知所踪了。 抽了抽嘴角,白司颜立刻抓起衣襟捂好身子,随即抬眸瞅了眼独孤凤凛手里托着的腰带,有些尴尬,但还是抵死不认。 “我、我也不知道腰带什么时候掉了,但你手里的那根,不是我的腰带……我才没那么丑的腰带,我的腰带可是绣了花的……” “对对!这个我可以作证!阿言的腰带是白底镶蓝边的,上面的刺绣可好看了,我还问了她是哪个裁缝做的呢!” 终于有机会插上话,司马青柠赶紧忙着点头附和了几声。 抬头看着百里司言傲娇又不屑的小脸,其实不用司马青柠解释,独孤凤凛就已经相信她说的话了,只是方才因为自己的一时激愤而错怪了她,难免觉得面子上有些下不来,故而神色依旧是冷冷的,语气也是半信半疑。 “真的么?你不是故意为了袒护她?” “真的真的!我发誓!” 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了几下头,司马青柠一边举着手臂快步走上前来,一边拉着司马重偃上前为白司颜说好话。 “而且刚才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啊,要不是阿言眼疾嘴快地救了九爷你,恐怕九爷你早就、早就……”撇开脑袋,见白司颜这样被冤枉,躺着都能中枪,司马青柠多少有些为她委屈,不由嘟着嘴巴幽幽地从嘴里嗤了一声,“……当掉了。” 听到最后几个字,凤一顿时脸色一沉,克制不住横了她一眼。 “大胆,不得对九爷无礼!” “哼!” 朝凤一做了个鬼脸,司马青柠即便扭过脑袋,蹲下身去宽慰白司颜。 微微默了一默,独孤凤凛的重点却是十分敏感地放在了“眼疾嘴快”这四个字上面,不由抬起转向司马重偃。 “什么叫……眼疾嘴快?” “哦,是这样的,”对上独孤凤凛疑惑的视线,司马重偃一本正经,不偏不倚,丝毫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歪曲事实,认认真真地还原了事实的真相,“刚才九爷您被水呛住了喉咙,一时间没有了气息,是百里少爷用……咳……” 正说到最关键的时候,白司颜忽然猛地从地上弹了起来,甩手就捂住了他的嘴巴,继而用相当凶恶的眼神警示地瞪了他一眼。 “不准说!” 见状,独孤凤凛微挑眉梢,回过头瞟向凤一。 “你说。” “这……”被白司颜骤然射来的眼刀看得一阵头皮发麻,但秉着尽忠职守誓死也要为主上抛头颅洒热血的赤胆忠心,凤一还是在某人森寒的目光之中,硬着头皮飞快地把司马重偃的后半句话给补全了,“其实,刚才确实是百里少爷用嘴巴亲了爷,才将爷救醒过来的……” “不!你别听他们乱说,是他们眼神不好,看差了!”没等凤一把话说完,白司颜就速度打断了他,“我没有亲你,我只是想验证一下,你到底死透了没有,结果你就自己醒过来了……” 第71节 微扬眼尾,独孤凤凛抬起头来,瞅着百里司言一手捂着司马重偃的嘴巴,一手对着凤一做“你要是敢说我就敢捏爆你脑袋”的手势,紧张的小脸上略显迫切和尴尬,完全就是一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神态,心下不禁轻轻漏了一小拍,莫名地也跟着局促了起来,嘴角却是不由自主的上扬了三分。 一张嘴,还没经过脑子,一句话就从齿缝间脱口而出,带着与生俱来的的傲慢与霸道,分明是骄纵的话语,却透着一股不容拒绝的魄力。 “怎么,你乘人之危亲了我,转头就想推得一干二净不负责吗?” 突然间听到自己的台词被人抢走,东倾夜腾地一下就从地上坐了起来,像是回光返照似的,满是恍惚地看了眼独孤凤凛,十分不爽地嚷嚷了一句。 “你干嘛学我说话?娘子是我的,谁也不准跟我抢……” 说完,因为之前吐得翻天覆地,再加上好几天没进食,东倾夜的体力已经透支到了极限,顿而又摇摇晃晃地一头栽回了沙滩上。 没有太多的气力,东倾夜气若游丝的一句话说得很清,但还是一字不落地落进了独孤凤凛的耳里。 蹙了蹙眉头,独孤凤凛颇为不悦地看向白司颜。 “他刚才说……我学他说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被独孤凤凛阴寒的眸光冷不丁地刺得浑身一抖,白司颜几乎是下意识地跟东倾夜撇开关系,“他在说梦话,不要理他!” 闻言,独孤凤凛的神情才微微缓和了几分,却不想东倾夜跟着又坐了起来,继续气若游丝呵气如兰地补充道。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还有,娘子亲了我两次,所以要负责也是对我负责,你就别想了。” 话音落下,便见东倾夜再次一头栽到了沙滩上,白司颜愣了一愣,随即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靠!你是真晕还是假晕啊?!” “不管是真晕还是假晕……”扯起嘴角冷冷一笑,独孤凤凛眸光微冷,淡淡地瞟了一眼东倾夜,尔后转头吩咐了一句,“凤一,把他扔到海里。” “呃……”顿了顿,看着倒在地上那个一头银发的美少年,凤一略显为难,“爷,这不太好吧?他毕竟是东晟国的皇子……” “那又如何?”独孤凤凛目光幽幽,口吻冷冽,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我说扔了就扔了!” 听出独孤凤凛口吻里的薄怒,凤一无法,只能点头应下。 “是。” 本以为独孤凤凛只是说着玩,想要把东倾夜弄醒,白司颜一开始还没怎么在意,直到看着凤一大手一挥,拦腰拖起东倾夜就往海里走,一直走到海水没过腰际也没有停下的意思,才瞬间慌了起来,拔腿就要追上去拦下他。 “哎!等等……你们是来真的啊?!” 一把抓住白司颜的手腕,独孤凤凛像是在闹别扭的孩子,语气沉沉的,甚至还带着几分怨念。 “不准过去。” “人命关天啊大哥!玩笑也不是这么开的好吗?!真是要疯了……怎么会让我遇上像你么残忍又骄纵的人啊?!” 重重地甩开独孤凤凛的手,白司颜颇为恼火的低骂了一句,即便头也不回地朝东倾夜跑了过去。 她不是第一天认识独孤凤凛,这家伙的残酷暴虐她是见识过的,而且就在刚刚那一瞬,还差点亲手掐死了她!万一去晚了一步,凤一说不定真的就把东倾夜给扔海里去了! 虽然说她是很想甩开那块粘人的牛皮糖,但也不至于就这样要了他的命好吗?! 哪怕她也是郡主,但皇亲贵胄的权贵之间那个视人命如草芥的世界……她真的不懂! “咳……” 眼睁睁地看着白司颜拂开他的手急切地奔向东倾夜,独孤凤凛顿觉心头一滞,忍不住一口血就咳了出来! 见状,司马青柠冷不防吓了一跳,忍不住惊叫了两声。 “九爷!九爷你振作一点!天呐,九爷的伤口一直在流血!阿偃你快过来帮忙止血啊!再这样下去九爷真的会死的!” 然而,临合上眼,独孤凤凛都没看见白司颜转过身来,哪怕只是担心地看他一眼。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等独孤凤凛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客栈的床上,身上的伤口全被处理干净包扎了起来,换上了一套整洁的衣服。 缓缓撑开眼皮,往四下扫了一圈,却只见到凤一满脸萧肃地守在一边,还有司马重偃坐在桌边拿着一本兵书在看,除此之外,屋子里就没有了别人。 “咳咳,咳咳咳……” 伤得有点重,独孤凤凛忍不住轻咳了两声。 凤一闻声立刻迎了过来,脸上半是欣喜半是忧切。 “爷!您可总算醒了!您知不知道你昏迷了整整两天一夜,担心死卑职了……” “嗯,”淡淡应了一声,独孤凤凛面无表情,接过他递来的茶水漱了漱口,原本不打算开口,默了一阵之后却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她们两个人呢?” 听到独孤凤凛这么问,凤一又是一阵忿忿不平,连口气都冷漠了许多。 “在隔壁。” “嗯。” 放下茶盏,独孤凤凛躺会到床上,合眼养了一会儿神,又道。 “百里公子额头上的伤,好了没有?” 闻言,司马重偃不由耳根一动,拿着兵书的姿势没有变,注意力却是下意识集中到了独孤凤凛的薄唇上。 “哼!爷您都伤成这样了,还管她的额头做什么?您昏迷的这些天,她连看都没过来看您一眼……在走廊上遇见了,还问属下说您死了没有,实在是太气人了!” “呵……” 同凤一的满面怒容比起来,独孤凤凛却是扯起嘴角轻轻一笑,似乎并不计较百里司言的无礼,只微微眯狭长的凤眼,想了一会儿,才暗自揣测道。 “这么看来,她还在生我的气,怪我不相信她,拿她当奸细……” 没想到独孤凤凛会用这种温软的语气说这种话,凤一不由呆了一呆,司马重偃也是跟着颤了一颤,觉得整个人都不太好了……这是什么情况?!素来倨傲高冷的九殿下突然间变得这么温油,实在是很恐怖的事情好吗! 就在两人发愣的当口儿,独孤凤凛忽而掀开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凤一顿时回过神来,俯身上前扶住了他。 “爷!您身子还没痊愈,不便下床。” “无碍,”推开他的手,独孤凤凛却是坚持要下地,一边套上外裳,一边开口问他,“对了,上次那个要你给百里少爷送去的那个冰肌玉露膏还有没有?” “还有一罐。” “拿来。” “爷……您这是……?” 虽然早就猜到他要拿这个冰肌玉露膏去找百里少爷,但凤一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声,想拦着他,却又不敢多说半个字。 勾了勾嘴角,独孤凤凛却是一脸执着。 “上回她不是说我没诚意吗?那我就亲自给她送去。” 说着,从凤一手里拿过小罐子握在手心,独孤凤凛就迈着略带踉跄的步子朝门外走了出去,徒徒留下凤一和司马重偃在屋子里面面相觑,风中凌乱,一时半会缓不过劲儿来。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74、独孤凤凛,你斗不过我的 有鉴于先前泄露了九殿下的行踪,遭到了刺客的埋伏,凤一担心独孤凤凛重伤未愈再度被刺客盯上,便下令一行人乔装打扮,分成明里暗里的三拨人先后进到了客栈里,为了不引人注意,也没有像之前那么招摇过市包下整个客栈,仅仅像是寻常的商旅那样要了几间上房。 吱呀一声推开门,独孤凤凛拿着冰肌玉露膏缓步走出去的时候,凤一和司马重偃尚且还沉浸在方才的惊异之中,没能及时回过魂儿来,所以并没有立刻追着跟上前。 听凤一说百里司言就在隔壁的房间,独孤凤凛心生迫切,便也没怎么细想,只理所应当地走到了边上的房门前,伸手就推开了门。 “啊——” “什么人?!你是谁?!” 还不等独孤凤凛抬眸看进去,耳边就炸起了女人的一声尖叫,紧接着是男人略带粗喘的声音,挟着惊慌和薄怒扫了过来,却是一对正在床帏之中欢好的陌生男女。 “咳,我走错房间了。” 没想到一抬眼就撞上了那么火爆的一幕,独孤凤凛也是微微一怔,转而略显尴尬地轻咳了一声,随手就将门板“啪”的一下甩了上去! 好在这个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晚了,客栈的走廊上并没有什么人,只有角落里的一只黑猫在听到女人的惊叫后顿时竖起了耳朵,瞪着一双碧幽幽的眸子惊疑不定地看了过来。 “爷,发生了什么?!” 凤一的耳朵却是比猫还要敏锐,听到那个女人的尖叫后立时就疾步赶了出来,紧皱着眉心满脸警惕。 毕竟独孤凤凛从来没有受过这么重的伤,且伤势未愈功力受损,倘若孤身一人遇上武功高强的刺客,只怕一时间招架不住就中了招,到时候他就是自刎谢罪也是为时已晚了! “没什么,”微微收敛神色,独孤凤凛淡漠地哼了一声,自然没必要同属下解释得那么详细,只侧过头往四下扫了一圈,问道,“百里少爷在哪个房间。” 闻言,凤一瞬间就明白了个大概,知道九殿下是走错了房间,当下伸手指向另一侧的屋子,垂眸应声。 “在那个房间。” “嗯。” 并没有被刚才那一对颠鸾倒凤的男女影响心情,独孤凤凛一手扶着腰上的伤口,略显吃力地朝凤一所指的房间走了过去,俊美的面容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似乎还夹杂着几分期许。 见他如此,凤一顿觉感慨莫名,心想他跟在九殿下身边十多年了,还是第一次见那个酷厉阴狠的主上露出这种少女情怀的表情,想着这一回九殿下怕是真的对百里司言动了心思,虽然他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也没看出百里司言有什么地方值得九殿下对她如此牵肠挂肚的,尤其还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发生了这么巨大的转变! 坦白来说,如果不是百里司言这般不识时务,辜负了主上对她的一番心意,凤一倒也不是那么讨厌她,毕竟比起那些虚与委蛇的阴险小人和畏首畏尾的懦夫而言,百里司言的坦荡磊落和一身傲骨确实叫人刮目相看。 但即便如此,独孤凤凛若只是欣赏她、看好她,那自然是无可厚非的,可眼下—— 九殿下在这短短的几天之内,就突然间从一个目中无人唯我独尊的高冷王爷,变成了少女情怀总是湿的美少年,其间落差之大,凤一表示完全没办法接受好吗?! 画风跳跃得太快,叫人一下子措手不及,凤一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错过了什么重要的桥段? 在百里司言和九殿下之间,一定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正当凤一皱着眉头默默地揣度着,跟前,独孤凤凛已经匆匆走到了百里司言的房门前,因为有了刚才的前车之鉴,多少落下了几分阴影,这一回九殿下没有直接推门而入,却是十分有礼节地抬手在门板上轻轻敲了两下。 很快,屋子里就传来了百里司言懒懒的叫唤。 “谁啊?” 独孤凤凛嘴角微扬,应了一声。 “是我。” 说着,便要伸手去推门。 却不想指尖还没碰上门板,里面的人仿佛条件反射似的噌的跳了起来,立刻就紧张兮兮地杀过来一句。 “别进来!这么晚了,老子衣服都脱了……你有什么事情这么着急,不能明天再说吗?!” 默默地,独孤凤凛只得收回手,眼尾微微抬起,却是不甘心就这么走人,尤其是在听到百里司言突然间拔高的声调后,当即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心下随之兴起了几分狐疑。 “听说你额头上的伤还没好,我这里还有一罐冰肌玉露膏,你出来拿一下罢。” 第72节 没想到独孤凤凛找她是为了这个事儿,百里司言大概也是呆了一呆,默了好半晌,才继续开口,语气之中似乎还夹着不加掩饰的怀疑。 “大半夜的……你找我……就是为了给我送冰肌玉露膏?你真的有这么好心?里面装的该不会是毒药吧?因为之前为了救那个假的我,结果不小心上当被骗受了重伤,昏迷了几天觉得心里不平衡,所以才想借机打击报复什么的……” 不等白司颜把话说完,独孤凤凛脸色蓦地一沉,忍不住开口打断了他。 “在你眼里,你就是这么看我的?难道……我就只会害你吗?” “那不然呢?” 听到他这样高高在上地质问,白司颜瞬间就不爽了,明明她什么都没做,结果坏人都是她当,至于那个打个巴掌给颗甜枣的家伙,却是做什么说什么都是理所当然的,凭什么? “你倒是说说看啊,你之前做了哪件事,足以让我感恩戴德到发自肺腑地觉得你是个好人了?……嗯?” 闻言,独孤凤凛微垂眼睑,一时之间竟是无言以对。 凤一见不得主上受半点儿委屈,忍不住跨前两步想要反驳,然而一张嘴,抖抖着唇瓣顿了好一会儿,却也没法理直气壮地开口,直言主上这么关心她,她却不识抬举一点儿也不领情! 因为站在百里司言的角度,独孤凤凛之前那么对她,她自然而然只会往坏处想,就算九殿下偶尔对她示好,她也只会觉得那是又一个透着阴谋味儿的陷阱,再加上刚不久之前,独孤凤凛临昏迷前还掐着她的脖子威胁了一番,分明是在提防着她,没把她当成自己人。 所以,这么说来……好像他们确实也没理由抱怨百里司言对他们心生嫌隙,不懂得九殿下的良苦用心。 而在这之前,凤一和司马重偃对独孤凤凛的一言一行都看在了眼里,知道他是真的担心百里司言,故而在看到百里司言梗着脖子不肯服软时,才会先入为主地觉得她不识好歹、愚不可耐! 杵在门外干站了一阵,大概是没料到自己留给百里司言的印象会这么差,独孤凤凛在处理别的事情上如鱼得水,遇上了这种事情,却是束手无策没有半点儿经验,加之以前只有别人奉承讨好他的份儿,万没有他去哄别人的,所以……在思来想去琢磨了大半天之后,独孤凤凛犹豫着说出口的话,在与生俱来的霸道之中,却是微微透着几分迁就。 “你要是不放心,可以先在我的身上试一下,试了之后你觉得好用,再用在自己身上也不迟……” 不曾想独孤凤凛会这么好说话,里头又是一阵静谧,过了好一会儿,才不确定地传来了一句反问。 “那个……门外站着的那个谁,你真的是九爷?怎么感觉……不太像啊!” 独孤凤凛难得好脾气,虽然脸上已经忍不住扯出了不耐烦的神态,但口吻还是出人意料的十分温和。 “是不是,你打开门看看,不就知道了?” “那就不用了,我只是觉得你有点奇怪……”讪讪地回了一句,百里司言却是始终不肯松口,没有半分让他进屋的意思,“既然你这么诚心地亲自把冰肌玉露膏送了过来,那我就勉强再相信你一次,但我现在没穿什么衣服,你只管把药膏放在门口吧,等下我自己会过去拿的。” 听到这话,独孤凤凛心头又是一阵不快,却是没再说什么,只淡淡应了一声。 “好。” 听得里面窸窸窣窣,过了约莫半盏茶的时间,房门才吱呀一声微微打开了一条小缝,继而从缝隙里探出来两道视线。 结果,一抬眸,没看到地上的药罐子,却是对上了一双冷冽妖冶的眸子。 四目相交的刹那,两个人都是眸光骤然一烁! 下一秒,独孤凤凛二话不说,上前就“嘭”的一脚,直接踹开了房门! 东倾夜连连后退了三步,才险险地避开了他的煞气。 “你怎么会在这间屋子里?百里司言呢?!她不是已经脱了衣服睡下了吗?你们刚才……都在干什么?!” 在看到东倾夜的那一刹,独孤凤凛瞬间就炸毛了,当下步步紧逼走进了屋子,剔着一双冷佞的眸子,先是在东倾夜的脸上狠狠地剜过,继而才跃过他的肩头,笔直射向垂着帷幔的那张大床! 瞅着独孤凤凛恼怒的神态,东倾夜却是勾起嘴角幽幽一笑,转而在某王爷吃人的目光之下,款步走回到了床头,尔后扬手轻轻地撩起帷帐,即便侧身躺了上去。 末了,还不忘笑着丢过去了几个志得意满的音节。 “我跟娘子……当然是在睡觉啊……” 听到这话,独孤凤凛心头蓦地一沉,瞬间就想起了刚才在另一个屋子里看到的那干柴烈火的一幕,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疾步走到床头,在瞥见东倾夜身后,那个裹着被子半裸着香肩的身影,独孤凤凛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下,有什么东西猛然间炸了开来,掀起一阵燎原大火,似乎要在一瞬之间将他整个儿都吞噬进去! 偏偏在这种当口,白司颜还微蹙着眉头,颇为怏怏不乐地爬了起来,伸手揽上东倾夜的肩头,眯着眼睛趴在他的背上,淡淡地睨了独孤凤凛一眼。 只睨他一眼也就罢了,偏偏她还要再火上浇油地来上一句。 “不是让你别进来吗?你怎么又进来了?” 刹那之间,独孤凤凛登时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是事实!那种感觉,就好像丈夫无意之中撞见妻子和别的男人偷情,而且还被他抓奸在床了一样! 狗!男!女! 三个字就那么冷飕飕地浮上了某王爷的脑海,气得某人瞬间铁青了脸色,当下扬起手臂一把拽住东倾夜微微敞开的衣襟,几乎是咬着牙齿一字一顿地冷然呵斥。 “谁允许你碰她了?!” 东倾夜依旧微挑眉梢,有恃无恐,看向独孤凤凛的目光甚至带着几分轻蔑和不悦。 “阿言本来就是我的娘子,我跟她睡同一间房不是很正常吗?反倒是你,大半夜闯到别人的房间里来……呵呵,紫炎的风气还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说着,东倾夜还得意洋洋地回头看了白司颜一眼,笑着道。 “娘子,你觉得为夫说得对吗?” “对,当然对……”白司颜半眯着眸子,一副昏昏欲睡,将醒未醒的模样,“夫君说什么,都是对的……” 闻言,独孤凤凛脸色微变,察觉到百里司言的言行举止有些异样,不由拧起眉头,手下跟着又攥紧了三分。 “东倾夜,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听他这么问,东倾夜就知道自己做得有些过火,被他看出了端倪,但即便如此,柔美的一张面庞上,依旧是不甘示弱的诡谲笑意。 “独孤凤凛,你斗不过我的。” ☆、75、缠她一辈子 冷冷地剔着眸子,独孤凤凛神色一寒,抬头对上那一双暗含笑意的眼睛。 剪水般的美目之中,褐色的瞳孔在烛光的映照下闪烁着细碎的光泽,随着窗外吹进来的微风一下一下轻轻晃动着,清丽的光芒看起来有些异样,不似寻常人那般色泽分明,却是透着朦胧的微光,若是盯着那双瑰丽的眼眸看得久了,便仿佛连自己的魂魄都会被吸进去。 捏了捏袖子下的五指,独孤凤凛收拢心神,侧开视线转向别处,像是想到了什么,倨傲的面庞上随之扯起几分不耻的哂笑,语气之中裹挟着些许讶然,以及深深的鄙视。 “这么说来,那些传闻……都是真的了?” “是。” 知道独孤凤凛耳目众多,轻易瞒他不住,东倾夜便没多加掩饰,干脆就承认了下来。 反正……这种事情,早就已经不是什么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秘密了。 “呵,天地之大还真是无奇不有,我原本以为那只是以讹传讹的谣言,没想到……这世上竟然真的有鬼瞳这种东西。” 听到东倾夜亲口承认,独孤凤凛的黑眸中不由一闪而过几分惊奇,先前听说有人为了追求鬼瞳的力量而殚精竭虑不折手段的时候,他还不以为然,只当那些人怪力乱神迷信妖鬼之说。 然而眼下,看着百里司言懒洋洋地趴在东倾夜的肩头,微蹙着眉梢狐疑地左瞧右看,与她惯常的行为大相庭径,独孤凤凛也不得不承认,摄魂术之流的秘术之所以能在坊间广为流传,并非是空穴来风。 床头,夜风拂过,吹起帷幕轻轻摇曳,抖落了垂在床边的流瀑般的银丝,像是细流从高出飘荡着泻下。 听得“鬼瞳”二字,东倾夜当下微微变了面色,垂下凉薄的一层眼睑,纤细的睫毛如同冰蚕新吐出的丝绒,晶莹透亮,却又孱弱地仿佛轻轻吹一口气就能扯断。 瞬间黯然的神情看在白司颜的眼里,如同一滴水落入了静谧的水潭之中,泛起一层层细微的涟漪。 “阿夜,别怕。” 夜凉如水,正在明里暗里对峙的两人各怀心思,缄默了一阵不曾开口,却听白司颜冷不丁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诧异之下,两人不禁齐齐抬眸望去,却见白司颜微抿着薄唇,于嘴角处上扬成一个浅浅的弧度,倔强的小脸上一扫平日的张狂粗暴,换上了清新雅致的微笑,带着些许明媚的味道,让人看着便不由自主地生出了几分暖意。 伸手环住东倾夜瘦削的肩膀,白司颜稍稍收紧了手臂,将他轻拥在怀里,似乎是在给他安慰。 察觉到他刚才的面容一闪而过的无助和惶恐,白司颜虽然被他摄住了心魄,但还保留着自己的情绪,甚至比寻常时候有着更为敏锐的感观……与此同时,真情实意的流露也变得更加的自然纯粹,不加任何矫揉造作的掩饰。 话音落下的刹那,感受到白司颜的掌心传来有力的热度,东倾夜没来由地心头一软,紧绷起来的神经随之逐渐放松了开来,像是寻到了什么依靠,秀美的脸庞上不由自主地生出了几分渴求和依赖。 是的,他太依恋这种被人庇佑被人关心被人守护的感觉了。 因为这是他从出生开始就没有过,甚至连奢求都不敢有的东西。 摄魂术鬼瞳,乃是传言来自东南海域的秘术,曾在上千年前盛行一时,后来逐渐销声匿迹,仅有几个古老的教派传承了下来,但多为挂羊头卖狗肉之流,极少有人真正掌握了其中的要领……而且,纵然得其章法,十之八九也会因为鬼瞳难以练就而一无所获,再加上鬼瞳之术的历练过程十分的血腥残忍有违人伦,故而一直为世人所不容。 但即便如此,仍然有野心勃勃之人为了获得这种异于常人的魔力,而心狠手辣地迫害成百上千的幼童,惨无人道地牺牲了无数幼儿的性命。 东倾夜对鬼瞳之术并不是很了解,他只知道,这也算是巫蛊的一种分支,以人体为器皿,一代人接一代人地改变身体的部分性能,而但凡接受鬼瞳之血成为培养器皿的人,因为在培育的过程中会耗费巨大的精气,所以寿命都不会超过二十岁,这也是术士选择幼童作为培养器皿的最主要的原因。 一般而言,至少要历经七代人的精血提炼,才能得到掌控自如的鬼瞳,在这个过程中,意外夭折之人亦是不计其数。 正因为如此,鬼瞳以其罕见而成为了巫蛊术中最为神秘的一种。 三十年多前,卡布伽罗族的王,也就是东倾夜的外祖父,为了争夺皇权,用了三年时间把所有秘密炼制鬼瞳的术士都抓了起来,并从中挑选出了血统最为精纯的一名女子娶其为妻,在成功登上王位之后,便将其立为了王后,两人之间虽然是因为鬼瞳秘术而结成夫妻的,却也不失恩爱。 后来,王后为王诞下了一名女婴,但因为气血亏虚,加之身为器皿寿命原本就不长,所以在生下小公主之后没多久就逝世了。 那时候的王后已经是第八代器皿,可以很好的控制鬼瞳术,故而作为第九代传人的卡布伽罗公主,本应该可以更轻易地施展摄魂术,然而……因为早产的缘故,卡布伽罗公主的眼睛先天不足,却是无法视物,别说使用鬼瞳术,就连面前站着什么人都无法看清。 所幸那个时候,卡布伽罗王已经不需要利用摄魂术的力量了,他对王后的感情在爱意之外多少都带着几分亏欠,对小公主自然愈发宠爱,为了保护好小公主不让别人知道鬼瞳的秘密,卡布伽罗王下令暗中处死了所有知道内情的人,只可惜……世上本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个秘密最后还是被泄露了出去。 并且,泄露给了一个更为野心勃勃的男人。 那个男人,就是东倾夜的父皇,东晟国现今的帝君。 一样是为了争权夺势,不一样的,是东晟帝君寻求鬼瞳之术并不是为了争夺皇位,而是为了更进一步地巩固皇权,并打算以此为契机,向外扩张,开疆拓土……甚至于吞并整个天下! 在得知所有与鬼瞳有牵连的术士早在三十年前就已经被卡布伽罗王网罗处死之后,东晟帝君原本已经打算放弃了,直到一个偶然的机会,让他遇上了卡布伽罗公主,对于公主天生的一头银发,东晟帝君在好奇之下,却是免不得心生疑窦,便就在卡布伽罗多逗留了一些时日。 自幼便被小心翼翼地保护起来的卡布伽罗公主,在遇上城府深深的东晟国君之后,自然毫无招架之力,几乎没费什么唇舌,就被套走了一些不该说的秘密,东晟帝君由是再派人暗中查访,很快就了解了一个大概。 染有眼疾的卡布伽罗公主是得到鬼瞳的唯一希望,东晟帝君显然不会放过,当即就向卡布伽罗王表达了联姻的意愿,卡布伽罗王当时并不赞成公主远嫁他国……但那个时候,天真单纯的卡布伽罗公主在东晟帝君的引诱下,已然怀有了身孕,不得已之下,卡布伽罗王只好同意了联姻事宜。 一年后,卡布伽罗公主生下了十七皇子东倾夜。 为了防止其他人觊觎鬼瞳的力量,东晟帝君本着多疑的性子,担心卡布伽罗一族中还有漏网之鱼的存在,便在东倾夜三岁那年不经意间使用了摄魂术,确定他身怀鬼瞳之力后,就发兵夷平了整个卡布伽罗皇族,而东倾夜的母亲也从此被秘密地监禁在了皇宫的某座塔楼之中,成为了挟制东倾夜的命门。 东倾夜自有记忆开始,就被逼着进行各种各样严苛的训练,从七岁开始,就被东晟帝君派去执行不同的任务,成了东晟帝君手下最为锋锐的一柄利器。 甚至可以说,东倾夜就是连出生都是被刻意安排的,他的存在,便是作为争权夺势乃至争霸天下的武器! 虽为父子,但从东晟帝君那里,东倾夜从未得到过任何的关心爱护,为了将这柄武器打磨得更为趁手强大,东晟帝君对他的要求自然也比任何人都要来得严酷。 不像寻常的皇族那般,只要努力只要发奋,只要出类拔萃,就能得到父皇的青睐与宠爱……从小到大,东倾夜直面的是最为赤裸淋漓的勾心斗角和尔虞我诈,在他的世界里,从来都只有冷冰冰的算计和利用,就像是不需要注入任何感情的工具,杀人是他的本分,做得不好倘若是任务失败,迎接他的只有更加严厉的训练。 除此之外,那些觊觎摄魂术的阴谋家更是纷纷将焦点对准在了他的身上,并且理所当然地以为卡布伽罗族的灭亡与鬼瞳术有关,从而试图在他口中获取更多卡布伽罗族的秘密。 甚至就连微乎其微的那一点点来自母妃的关爱,也因为时间太过久远,印象太过模糊,而成了记忆中虚无缥缈的一缕薄烟。 在东倾夜的回忆之中,那漫长而悠远的十多年的生活,几乎没有任何令他觉得欢愉快慰的事情,有的只是阴暗、孤独、冷寂、无助,以及无休止的刀光剑影和阴谋算计,鬼瞳于他而言堪称是梦魇般的存在,他曾一度憎恶自己的眼睛,甚至想要将其剜下,然而……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那么不但母妃的性命不保,他自己也将成为父皇弃之不用的废人,从此惨淡度日了结一生。 所以他骄纵蛮横,他任性乖张,他脾性恶劣动辄迁怒于人,从来都没有人真正地关心他爱护他,他又凭什么要去迁就别人? 当然,也有人对他示好,也有人对他献媚,也有人为了博他一笑而费尽心力,但那些……统统都带着自私自利的小心思,或是为了争宠,或是为了夺利,没有一个是单纯为了他,只是为了他这个人。 第73节 直到不久之前,他遇上了一个姑娘。 一个弃他如敝屣却又总是心软的姑娘。 一个哪怕明知道被他耍弄却不屑对他以牙还牙斗心机的姑娘。 一个明明被他气得半死却仍然冒着生命危险去努力满足他那些无理取闹而又任性的要求的姑娘。 其实,那个时候,在不归阁的地牢里第一次遇到白司颜,东倾夜是迷迷糊糊醒着的,虽然感知并不是十分的清晰,但依稀可以听到他们的说话,可以感受到那个瘦小的身子一路背着他踉踉跄跄地走了好几个时辰,尽管路上骂骂咧咧扬言他再不醒过来就把他丢掉之类的不下数十次,但最后……白司颜还是咬着银牙贝齿,直至找到了一家农户才将他放下在床榻上。 可以说,白司颜是这十几年来,第一个单纯的不奢求任何回报地对他好的人。 不是觊觎他的身份地位,不是垂涎他的花容月貌,更不是为了利用他与生俱来的鬼瞳之力,她只是毫无所求地想要救他,在他最为狼狈不堪的时候,在他最为脆弱乏力的时候,在他最为绝望无助的时候……仗着她所谓的义气和善良,将他从陷进中解救了出来,给予了他前所未有的温情。 这种温情对于白司颜而言,或许只是一种习惯,但对极度缺乏关爱的东倾夜而言,就像是快要渴死的鱼饮到了甘霖,更甚至……是一种一旦沾上,就再也无法戒除的致命的毒药。 但东倾夜并不是单纯天真的孩子,他的世界是黑暗的,他看人的目光,也是黑暗的。 哪怕他很享受白司颜对他的迁就照顾,可从小的经历已经让他对整个世界都失去了希冀,所以在没有彻底地摸清楚白司颜的底细之前,他并不会轻易地相信任何人。 可是后来,东倾夜一万个没有想到,白司颜会把他丢在那个农户家里,像是甩包袱那样甩了他,自己一个人拍拍屁股就逃之夭夭! 从那个时候开始,东倾夜就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把她找回来! 一定一定,要缠她一辈子! 因为他很清楚地知道,除了白司颜,再也不会找到第二个人……那样对他了。 ☆、76、要开打了吗? 看到床上两个人衣衫不整地搂搂抱抱,四目相对,含情脉脉,你侬我侬,一副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人的模样,被彻底忽略干站在一边的独孤凤凛瞬间就黑化了,浑身上下汹涌澎湃地散发出一股见谁撕谁的煞气,仿佛要将整间屋子都燃烧殆尽,彻底毁灭! 见独孤凤凛许久没有回房,司马重偃不免有些担心,犹豫片刻之后还是走了出来,一推开门就看到凤一满是惊悚地立在门外,不由开口问了一句。 “你这是什么表情?九爷去哪里了?” 凤一默默地抬起手,指了指隔壁的房间,嘴里不由自主地囔囔了两句。 “不妙,要出事了……” 虽然说独孤凤凛的脾气从来就不好,但是见到九爷气成这样还是头一回,强烈的杀气就连站在十米开外的他都能清晰地感受到,这种压抑着的怒气比爆发出来的怒火,显然更叫人心惊胆战。 不用凤一多说,在走上前两步,穿过敞开的房门看见屋子内情境的那一刹,司马重偃立刻就觉察到了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息,意识到了情况的严重性,甚至下意识地还退开了两步,本能地想要避开眼前这种危险的场合……尤其是在看到独孤凤凛微侧的脸庞时,尽管没能看清他脸上的神态,但从眼尾那条细细拉长的缝隙之中透射出来的寒光,就足以表达了他此时此刻的盛怒。 看着那个僵直的倨傲身影,司马重偃恍惚间甚至有种错觉,仿佛能看到那长长垂落在腰际的青丝,一根一根地,往上直立了起来。 “这是……”回过头,司马重偃竟然忍不住有些紧张,“要开打了吗?” 凤一也是轻轻地抬手抹了一下额头的冷汗,一双沉然的眸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屋子里的一举一动,袖子下拳头微微握起,不自觉地就已经抚上了腰间的佩剑。 “先不要轻举妄动,静、静观其变……” 如果九殿下只是冷笑着让他们出手,那说明他还十分的理智和镇定,但是现在,独孤凤凛显然是打算亲自上阵……这样一来,局面就马上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了! 因为独孤凤凛一旦决定亲自动手,就表明他很看重对方,所以绝对不会让其他人插手! 换做平时也就罢了,可是眼下独孤凤凛身上的伤还没好全,万一当真打了起来,十有八九是会吃亏的! “嗯。” 点了点头,司马重偃自然也是深谙独孤凤凛的脾性,只默默地握紧了剑柄,剔着眉眼冷冷地睨着屋子里的场面,打算暗中襄助独孤凤凛一臂之力。 正在两人屏息凝神地静候之时,独孤凤凛在气极之下却是没有直接动手,大概是考虑到有白司颜在场,万一打输了会很没面子,便微挑眉梢,用一种万分轻蔑和不齿的口吻,嘲讽着哼了一声。 “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蛊惑人心,就算得手了又能如何?不过是黄粱一梦,等她醒过来,恐怕只会更加憎恶你。” 闻言,听出了九殿下口吻之中浓浓的醋味儿,东倾夜没来由地心头一紧,像是一只孤独的小狗守着唯一的一块骨头,清丽的眸光中闪烁着几分警惕和阴鸷,嘴角却是缓缓向上勾起,不肯示弱分毫。 “不论是用什么手段,能得手便就足够了……不像某些只会摆架子的人,呵呵,连黄粱一梦,都没有……” 话音落地,独孤凤凛被一脚踩中了尾巴,立时就拧起了眉心,目光森寒地杀过去一记眼刀! 尤其是那句“连黄粱一梦都没有”,更是深深地刺激到了九殿下的自尊心! 意识到东倾夜是真的想要对百里司言下手,而不仅仅只是为了逗弄她,独孤凤凛哪里还能沉得住气,当下一扬手割裂了衣摆,从中抽出一条长长的绸布,继而蒙上眼睛,冷冷一笑。 “我数三下,如果你再不放开她,就别怪我下手不留情面。” 对此,东倾夜跟着冷然轻哂,却是没有退缩的意思,反而用挑衅的语气反问了一句。 “你确定要在这里动手?闭着眼睛的话,万一不小心伤到了阿言,把她给疼醒了,你觉得她还会原谅你吗?” 听他这么一说,想到百里司言的额头被自己失手砸破,独孤凤凛多少有些内疚,即便甩手一哼,转头就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随口留下恶狠狠地一句挑战。 “我在院子里等你!” 东倾夜脸色微冷,目光幽幽,沉声应了下来。 “好,既然你这么想打架,那我就奉陪到底!” “哼!” 摘下绸布,独孤凤凛很快就绕过墙角飞身下了楼梯,身后,凤一和司马重偃先是面面相觑地看了一眼,紧接着也陆续跟了过去。 屋子里,白司颜迷迷糊糊,有些摸不透眼前的状况,不由得开口问了一句。 “阿夜,你要去哪里?” 缓下神色,东倾夜微扬眉梢,笑眯眯地纠正了她。 “叫夫君。” “哦……”对东倾夜的话,白司颜只能顺从,虽然下意识觉得有些别扭,但还是十分听话地叫了一声,“夫君,你要去哪里?” “我哪里都不去,”东倾夜如是回答,“他以为他是谁啊,我才不稀罕跟他打架呢……大半夜的,我还是喜欢陪着娘子,只不过这个房间的门被踢坏了,所以娘子我们换个房间好不好?” 白司颜自然是说好。 于是,在独孤凤凛孑然一身,独自立在寒凉的夜风之中等候应战的时候,东倾夜却是偷偷地瞒过某人留下的眼线,换了个房间换了张床,继续搂着白司颜吃豆腐。 “抱抱我。” 放下帷帐,某人恬不知耻地说。 白司颜依言伸出手,揽过了他的小蛮腰。 “亲亲我。” 环住白司颜的身子,某人心满意足地扯起嘴角,继续得寸进尺地开口。 眨了眨眼睛,白司颜眯着朦胧的眸子看了他一阵,莫名地看得东倾夜一阵心虚,才微微嘟起嘴唇,似乎有选择困难综合症。 “亲……哪里?” 东倾夜想也没想,脱口而出:“当然是亲嘴啦!” 然后,下一秒,话音还未落下,嘴角就覆上了两片柔软唇瓣,散发着独属于少女的馨甜和香气。 咯噔一下。 东倾夜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整个人顿时轰的一声像是着火般烧了起来,不由自主地连带着哄了一大片脸颊,甚至烫到了脖子根。 察觉到他的异样,白司颜有些疑惑,不免担忧地问了一声。 “你怎么了?发烧了吗?” 鉴于某人出于灵魂半出窍的状态,所以口齿不是很清楚,生生地就把“发烧”两个字说成了“发骚”,惹得东倾夜又是一阵尴尬,以为被白司颜看穿了小心思,心下惴惴地跳得飞快。 垂眸冷静了好一会儿,东倾夜才敢小心翼翼地拿余光觑向白司颜。 结果一抬眸,对上的却是一双关切的眼睛,秀气的面庞上除了担忧还是担忧,并没有任何其他的神色,纯白得如同柔软的梨花花瓣,令人无端就生出了几分罪恶感。 其实一开始,东倾夜并没有多余的心思,只是不想再一个人寂寞如雪地过日子,所以才会忍不住地想要靠近白司颜,想要赖着她,就算只是天天跟她吵架斗嘴,也觉得兴趣盎然其乐无穷。 后来,在昏迷了几天之后,一醒来就看到独孤凤凛拽着白司颜的手臂吵吵嚷嚷地争着什么,虽然两人的关系在表面上看起来相当恶劣,但东倾夜还是很敏感地察觉到独孤凤凛对白司颜的担心……而这一点,不仅很快就得到了证实,甚至发展得比他想象中还要迅速,独孤凤凛的占有欲那么强烈而明显,让他有了很大的危机感。 然而,即便如此,东倾夜也仅仅是想看着白司颜,不让她被独孤凤凛抢走,所以才会在独孤凤凛去找她的时候,抢先一步跑到了白司颜的房里,对她用了摄魂术。 最初的目的,不过是为了把独孤凤凛气走。 可是在白司颜突然间伸手抱住他,跟他说“别怕”的时候,东倾夜几乎在一瞬之间就彻底沦陷了……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很清楚的知道,或许终其一生,他都不可能离得开她的拥抱,她的温存。 他是无耻的,他承认。 就像独孤凤凛所讽刺的那样,用摄魂术这种不入流的手段,从白司颜的身上得到他想要的宠溺和温柔,虚假缥缈得宛如黄粱美梦,脆弱得只要轻轻一戳,就会破碎。 但他不在乎,不在乎白司颜对他的好是真情还是假意,哪怕她回过头来捅他一刀,他也认了,因为这是他应得的。 直到刚刚那一瞬,在白司颜毫无防备地亲他的那一刹,东倾夜第一次萌生出想要占有她的念头…… 身体的悸动,心脏的悸动。 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她的全部,他都想要。 所以,他不能再这样任性恣意,不能再继续为所欲为,不能让白司颜……讨厌他。 微微收紧手臂,对上白司颜忧切的眸子,东倾夜忽而上扬嘴角,于颊边绽开一抹清澈的笑意,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柔和坚持,对她下达了最后一个命令。 “睡吧。” 唯有对她,他此生再不用鬼瞳。 ------题外话------ 明天多更!嗷呜…… ☆、77、被放鸽子的九殿下 “嗯,”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白司颜也是有些困了,打了个浅浅的哈欠之后便就合上了眼睛,顺势搂紧了东倾夜的小蛮腰,往他怀里缩了缩,“一起睡。” “好……” 朦胧的烛光飘荡在微凉的夜风之中,因为下过雨的缘故,空气中带着些许寒气。 然而此时此刻,怀抱着那个温热柔软的身躯,东倾夜却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暖意,胸口之下那颗曾一度瑟瑟发抖的心脏,终于找到了最亲密的依靠,可以不用再像以前那样孤独寂寞地游荡在漫长而又幽冷的光阴里。 缓缓低下头,在白司颜的前额上烙下一个浅吻,垂眸见到那张安静祥和的睡颜,东倾夜不由微微一笑,身上的邪火刹那间就平熄了下去,于瞬间消匿得无影无踪。 埋首靠在白司颜的颈窝处,纤细的睫毛如同随风飘荡的蒲公英落在了草地上,继而心满意足地合成了长长的一串,眼角浅浅挑起的弧度不自觉地加深扩大,随之勾勒成了一个愉悦的神态。 第74节 这是从小到大,十七年以来……东倾夜第一次笑得像个孩子。 “一起……睡觉觉。” 院子里,大雨初霁,碧空如洗而星河如练,一轮皓白的圆月高高浮于天际,照得整个夜幕都闪烁着粼粼的银光。 夜风拂过,抖落树叶上垂挂的雨水,哗啦啦地打在地上,溅起了噼里啪啦的一阵细碎声响。 独孤凤凛冷冷地剔着眉梢,独自一人立在寂静的夜色之中,左等右等,却是不见东倾夜赴约前来,在耐着性子候了将近两盏茶的时间之后,才终于怒不可遏地开口斥了一声! “凤一,你去看看,那个家伙磨磨蹭蹭地在干些什么?!” “是。” 虽然心底下已经隐隐猜到了什么,但在这种剑拔弩张的关头,凤一却是打死也不敢触主上的霉头,哪怕是半个标点符号都不敢啰嗦,立刻就领命匆匆走离了开去。 片刻后,凤一很快就又折了回来,如他所料,屋子里空空荡荡,早就不见了人影。 “爷,夜少爷不在屋子里,大概是……偷偷溜走了吧……” “什么?!他不在房里?!” 临出门的时候,东倾夜明明答应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一副要跟他一斗到底拼个你死我活的架势,所以独孤凤凛完全没有想过,这个混蛋竟然敢爽约?!敢放他鸽子?!害他傻子一样白白地在院子里等了他大半天?! 黑眸之中,寒光一闪而过,独孤凤凛突然想起了什么,劈头又问了一句。 “那百里少爷呢?她在不在房里?” 深深地埋着头,在感觉到迎面袭来的那股狂暴的怒气时,凤一几乎是下意识就想躲开,但碍于主上的情面,却是不得不硬着头皮弱弱地回答了他。 “百里少爷她……也不、不在房间了……他们两个人,都不见了……” 听到这话,独孤凤凛就是再蠢,也该意识到自己被东倾夜狠狠地耍了一道,当下气得一张俊脸都快裂了。 “该死!” 亏他还强撑着身体,想要跟东倾夜决一雌雄,结果……那个阴险狡诈的小人,根本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来! 怒极之下,独孤凤凛忍不住重重地咳了两声,看得凤一一阵心惊胆战,生怕主上一个不小心就自己把自己给气死了,毕竟打娘胎里出来,九殿下就没有受到过这样的戏弄和侮辱,更何况,那个将屈辱加诸在九殿下身上的人,不是别人,在很大程度上……几乎可以说是,九殿下的……情敌? 独孤凤凛本就极为倨傲自负,城府甚深而心细如发,不会轻易中计,眼下却是因为一时的年轻气盛,被嫉妒和醋意冲昏了脑袋,才会一头栽进了东倾夜这种显而易见的圈套里,所以……在回过神来之后,那种被人戏耍的感觉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大砍刀,笔直地从他脑袋上削了过去,瞬间就将他心下一直压制着的怒火给挑了出来! 用力地攥紧五指,捏得指节咔咔作响,独孤凤凛在阴沉着面容强子镇定了半晌之后,到底还是忍无可忍,按捺不住心头涌动的怒气,即便陡而抬起头来,猛地一甩长袖,执着长剑唰地就指到了司马重偃的鼻子前! “拔剑!” 冷飕飕地被剑锋的寒气扫到了鼻尖,原本站在一旁微微松了口气、以为可以避免一场激战的司马重偃当场就愣住了,有些不明所以地抬眸看向跟前那个怒容满面的少年。 “九爷,这……你是在跟我说吗?” 没有多余的解释,独孤凤凛再也克制不住汹涌澎湃的怒意,当下便森寒着目光挥剑斩了过来,仿佛不立刻找人发泄的话,就会马上爆炸一样! “少废话,看剑!” 险险地闪身避开,因着身体的本能,司马重偃其实已经躲得很快了,但因为独孤凤凛出手太过突然,还是冷不防地被削下了发梢的一缕青丝。 微变脸色,司马重偃瞬间紧绷起神经,意识到了情况的危急,不由得开口劝阻了一声。 “九爷,你冷静点!你知道你现在砍的是谁吗?不要把我当成那个家伙啊……你确定你真的要跟我打?!” 片刻也不曾停顿,独孤凤凛转手又一剑斩了过来,口吻酷寒如霜,冷静得简直过了头。 “我叫你拔剑!” 抬头对上独孤凤凛那双怒火中烧的眸子,于炽热的火焰中闪动着狷狂暴躁的火舌,像是走火入魔了似的,根本就镇定不下来,司马重偃一边急急地闪退,一边不无郁结地意识到……九殿下这是没地儿撒火,才顺手逮着他开刀泄愤! 而且更糟糕的是,独孤凤凛现在完全气疯了,压根儿不是找他打架,一招一式,一剑一掌,都裹挟着浓浓的杀气,欲将他杀之而后快! 不想在这种莫名其妙的情况下被无端炮灰,司马重偃不得不换上了认真而严峻的表情,拔出佩剑挥开那招招夺命的利刃,一边退一边谨慎地抵挡司马重偃接二连三的猛烈攻击。 看到他们两个人突然间就打了起来,凤一甚至来不及劝上半句,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从东打到西,又从南打到北,一路上砍完花圃砍古树,砍完古树砍亭子,砍完亭子砍假山……紧张地攥着手心的剑柄,凤一追着他们急急忙忙地跑过来又跑过去,一心想着将两人分开,却是半点儿缝隙都插不进去。 忽然间,陡而听到“叮”的一声,司马重偃在情急之下不免用力过猛,手下一重就将独孤凤凛的长剑打落了出去,笔直钉在了百步开外的柱子上,吓得半夜出来解手的一个客人瞬间就把尿给憋了回去,忙不迭地转身快步走回到了屋子里,继而慌慌张张地关上了门。 在精神极度亢奋的状态下,独孤凤凛纵然早就体力不支,却是硬生生地强撑了下来,直到指间的长剑脱手飞了出去,才像是被抽去了经脉的暴龙,顿时就瘫软了身子,摇摇晃晃地倒在了满是狼藉的草丛上。 见状,凤一蓦地慌了神色,急匆匆地赶了上去,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方才他们两人杀来杀去看不清楚,眼下一伸手抚上独孤凤凛的身子,手心处感受到那股子不断往外涌出来的热流,差点没把凤一吓死,一张俊酷沉稳的脸庞瞬间就跟刷了层白粉似的,白了不止五个色号! “爷!爷你醒醒!来人!快来人!准备热水和白纱,爷的伤口又裂开了!” 听他这么一喊,司马重偃知道独孤凤凛伤势严重,立刻就意识到了情况的危急性,即便甩手将长剑插回了剑鞘,皱着眉头一脸凝重地迎了上来。 “九爷怎么样了?是不是流了很多血?快点了他的穴道先给他止血……” 一句话还没说我,司马重偃正要伸手去帮独孤凤凛封住血脉,却不想爪子才刚刚伸到一半,就被凤一“啪”地一下打了回来,紧跟着又侧过身重重地往他身上一撞,口吻里之中是满满的心疼、加愤怒、加怨念、加恼火、加护短、加……总之是各种举世为敌! “让开!不用你假情假意亡羊补牢!明知道对方是爷还下那么重的手,谁知道你到底有没有安好心?!” 看着凤一抱着独孤凤凛大步走离,司马重偃一手叉腰一手抚着额头,想要解释又不知从何说起,心头不免腾起一阵焦躁,转过来又转过去,在原地踌躇了一阵,才紧跟着迈步追了上去,终究还是担心九殿下的伤势。 虽然……司马重偃的心底下早就已经塞了一万次! 对于这种突然而至的飞来横祸,他简直欲哭无泪了好吗? 在独孤凤凛拔剑就砍过来的时候,他又是要挡住对方的杀气保住自己的小命,又不能出手反击伤到九殿下分毫,就已经活得很艰难了有没有? 结果到头来,独孤凤凛因为砍他砍得太使劲,在剧烈运动之下崩开了伤口,因为流血过多而晕厥了过去……这笔账,凤一竟然还要算在他的头上,甚至还把他当成敌人看?! 对于凤一的衷心护主,司马重偃自然是无可指摘,毕竟在金翎卫的信念里,就算是被独孤凤凛一剑刺穿胸口,也绝对不会有一丝半毫的反抗,但就算是这样……被无端牵连到这种莫名其妙的争端之中惨遭殃及,司马重偃还是累觉不爱,觉得心情非常的不美丽! 折腾了一宿,独孤凤凛的伤口才又重新包扎好,面色也逐渐红润了起来。 凤一忙前忙后担心了许久,一直等到确定独孤凤凛的情况稳定了下来,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退到一边守着。 再看向司马重偃的时候,凤一已经没有一开始那么怨念恼火了,但一时半会儿,态度却是热切不起来……哪怕他知道司马重偃并不是故意的,也十分清楚他不能把自身的意志强加到别人身上,然而……他活着便是为了独孤凤凛,主上的安危忧喜就是他的一切,与他丝丝相扣息息相关。 所以任何会威胁到主上的危险,哪怕是再细微的事物,他也不敢掉以轻心。 不管对方是谁,是敌是友,是百里司言,还是司马重偃……在忠诚和正义之间,他选前者,倘若哪一天独孤凤凛要他杀尽天下人,他也不会有片刻的犹豫。 为了主上,他可以出卖自己的一切! 因为金翎卫的命,全都是主上给的,没有主上就没有金翎卫,没有独孤凤凛,天底下就没有他们这十三个人的立足之地。 当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射在屋内的地面上,反射出略微刺眼的白光时,白司颜一觉睡醒了过来,并不忙着睁开眼睛,只习惯性地伸了个懒腰。 然而,待意识一点一点地清醒过来,白司颜不免觉得这一觉睡得有些累,不是那么地舒坦,特别是左手的手臂酸酸的,好像被什么东西压了一个晚上,到现在还觉得有些发麻。 蹙了蹙眉头,感觉到大腿上有点痒,白司颜下意识伸手去抓,却不想摸来摸去……竟然叫她摸到了三条腿?! 噌的一下,白司颜身上的寒毛瞬间就全部都立了起来,赶紧连着又摸着数了两遍,在确定床上真的多出了一条腿之后,白司颜当场就被吓清醒了,像是被雷电击中似的,整个人猛的一颤,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睛就迅速弹了开来。 “小心!” 被白司颜的动静闹醒,东倾夜一睁开眼睛,就看到白司颜整个儿往后猛地一仰,差点儿从床上一头栽到地上,便立刻眼疾手快地拽住了他。 惊慌之下力道不禁重了一些,猛地一扯就把她拉着跌到了他的身上。 这样一来,白司颜几乎是以一个狗吃屎的姿势磕着门牙栽在了东倾夜的肩头,偏生两个人的衣服都有些凌乱,一时间过于亲密的姿势让两个人都瞬间红了脖子,感觉到气温嗖嗖嗖的就升了上去。 傻傻地呆愣了好一会儿,白司颜才猛地醒悟过来,立刻推了他一把,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将东倾夜踹下了床! 是的!是真踹! 本来东倾夜就沿着床边躺着,加之没想到白司颜的反应会这么大,一个没注意就冷不丁地滚了下去,甚至连挥手抓住被子都来不及! “靠!” 憋了半天,白司颜心慌慌地搂着被子,红着脖子左左右右上上下下看了好几圈,继而才逐渐平复心绪,瞪着一双圆滚滚的眸子,气势腾腾地杀向东倾夜。 “你怎么会在我的床上?!半夜爬床的事儿都干得出来,你还能更丧心病狂一点吗?!东倾夜,不是我说……我真鄙视你,你要是再做这种出格的事情,我真的会生气的!” “可是……”咬着薄唇,东倾夜半躺着坐在地上,衣衫不整,香肩半裸,目光幽幽,美若天仙的面容上又是娇羞又是委屈,“这是我的房间,你现在趴着的……原本是我的床……” 闻言,白司颜神色一凛,即刻拿视线在屋子内扫了一眼,在发觉到房间内的格局跟她之前住的那个屋子确实有许多不同之后,一张脸登时烧得更红了,嘴上却还是要逞强,立刻急中生智地找了个借口—— “呃!那个!你不要想太多……我才不是故意要半夜爬床的,我只是……我只是梦游!对!就是梦游!” “梦游是什么?”眨了眨单纯而又天真的眼睛,东倾夜揣着明白当糊涂,耍得一手好呆,“是不是说,你在梦里想着我,所以忍不住就过来找我了?” “不是那个意思!我怎么可能会在梦里想着你……呵呵……”白司颜振振有词地否定,“我在梦里只会想着大鸡腿!” 听到这话,东倾夜不由微微垂下眼睑,脸上一闪而过失落的表情。 “你昨天晚上抱着我叫我大鸡腿的时候,我还以为这是你对我的爱称……” “你想多了!绝对想多了!”抽了抽眼睛,白司颜正想跟东倾夜撇清关系为自己正名,转而眸光一动,从他刚才的话中抓到了一个漏洞,当下又忍不住拔高声调叫了起来,“什么?你早就知道我爬你床上了?那你干嘛不叫醒我?!” 对上白司颜质问的视线,东倾夜却是宠溺一笑,回答得理所当然。 “这种事情,我又不介意的……” “可是我介意啊!” “是你主动爬上来的,你不能怪我。” “那你也应该叫醒我啊!” “我又不傻,难得娘子主动投怀送抱,哪有推拒的道理?” “呵……” 扯起嘴角淡然一哂,白司颜本来还有点心虚,但在东倾夜这种毫无节操,本着便宜不占白不占的行径之下,甚至不顾她的意愿几次三番在众人面前诋毁她的清誉,眼下又循着私心将她留在屋子里睡了一整个晚上,根本就没有考虑过她的感受……白司颜多多少少是有些生气的。 东倾夜这样做,只会让她觉得他很自私,从来都没有尊重过她! 他可以不要节操,但她还是要自尊的好吗?!虽然不是真枪实弹,但就这么随随便便地“睡”了她……作为一个男人,这样的行为实在是太没品了有没有?! “你是不傻,我瞎。” ☆、78、有姐在手,把妹不愁 东倾夜在宫里头颐指气使惯了,因为什么都不在乎,所以说话做事一向都是随心所欲,从不顾及任何人的颜面和感受。 也正是出于此,他在那个利欲熏心的权势中心几乎没有走得亲近的人,哪怕明知道他是东晟帝君十分看重的皇子,也极少有大臣或是妃子会眼巴巴地跑来触他的霉头,最开始的时候倒也有人曾经热切切地贴上来大献殷勤,但被他毫不留情地涮了几回面子之后,便就逐渐地对他敬而远之了。 从小受尽了超乎寻常的严酷磨砺,一个人在铜墙铁壁般的环境里成长,没有人给他安慰,也没有人教导他怎么待人接物,那些冷冰冰的侩子手教会他的唯一一件事,就是杀人。 跌跌撞撞地爬起来,踉踉跄跄地长大,从一个不小心摔了一跤就会嚎啕大哭的孩子,逐渐地、一步一步成长为舔着血淋淋的伤口,还能笑得如沐春风的少年……东倾夜自始至终,都只是孤独的一个人。 在他的世界里,只有他自己,再没有第二个人的存在。 第75节 所以,东倾夜其实并不懂得怎么跟别人相处,也根本不会想到要去在意别人的感受。 就连对父皇都冷漠得不屑一顾,甚至一而再再而三地当着众人的面忤逆他的意思,更遑论那些围在他周围卑躬屈膝趋炎附势的奴才,再加上小日子过得并不怎么顺心,十七皇子的脾气在宫里面是出了名的差……在这样的恶性循环之下,东倾夜自然而然就养成了骄纵自我的性子,理所当然地以为别人都要顺着他迁就他,就算他做得再怎么过分,也应该有容奶大地不与他计较。 换句话就是说,在东倾夜的观念中,他能把持住、没一个冲动就把白司颜给顺手那啥了,就已经是非常非常地关心她、爱护她,体贴得连他自己都快感动了。 本着自以为温柔的心理,东倾夜显然没有把白司颜说的那些当回事儿,因为他压根就不觉得那是问题,所以,下一秒……在看到白司颜怒气冲冲地摔门而去的时候,东倾夜仍是一脸茫然外加一脸无辜地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那扇被狠狠一甩而嘎吱嘎吱摇来晃去的木门,有些不明所以。 然而……就算东倾夜再怎么不懂人情世故,眼下也能看出来,白司颜这回是真的生气了。 虽然她以前也总是被他气得跳脚,暴躁得全身炸毛,恨不得操一把五环大砍刀从东门砍到西门,可那种气恼只单纯是情绪上的冲动,就像是两个小孩在斗嘴,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稍微说句好话或是服个软就能哄回来。 但是刚才,白司颜临走之前扫过来的那一眼,冷冽得宛如一把锋利的冰刀,笔直刺进了他的瞳眸,刹那间竟叫他觉得遍体生寒。 抬手扯了扯衣服披回到身上,东倾夜缓缓从地上站起来,一双清纯如冰山雪莲的眸子半垂着,长长的睫毛在下眼睑上投射出微微的暗影,绝美的面容随之显出了几分阴郁。 “你都听到了?” “是。” 见被发现,司马重偃也没有隐瞒,抬脚便迈了进来,本来他就不是专门为了来偷听墙角的,只是恰好撞上了这一幕而已。 勾了勾嘴角,东倾夜缓缓抬起眼眸,挑起薄腻如花瓣的眼皮淡淡地瞥过去一眼,语气听着有些森寒。 “怎么,觉得我很可悲?” 司马重偃妥妥的是直肠子,不过……与其说他是不懂得圆滑,不如说他是不屑于拐弯抹角,在对上那两道阴鸷的目光后,某人的表情还是酷酷的,口吻也是酷酷的。 “说实话,是有……那么点。” 闻言,东倾夜不由微挑眉梢,没想到他会说得这么直白,不由抿着薄唇哂然浅笑。 “你这个人对谁都这么无礼吗?还真是不讨喜的性子。” 听他这样贬斥自己,才开口说了不到两句话,一言不合就开始人参公鸡,司马重偃即便毫不客气地回了他一句。 “你也一样。” 本以为自己对白司颜已经足够好了,却不料她会那么生气,在意识到情况变得比想象之中来得更加糟糕之后,东倾夜的心情自然很不好,没那闲情逸致跟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家伙斗嘴皮子,便只冷笑着嗤他。 “你来干什么?是你们家主子叫你过来的?呵……他如果真的有那么在乎阿言的话,为什么不亲自过来?” 司马重偃倒是没怎么隐瞒,实话实说地解释了两句。 “昨天你没来,九爷发了一通大火,不小心扯开了伤口,所以现在还在昏迷着。” “哦?是嘛……” 听到这个消息,东倾夜的心情却是莫名地好了起来,典型的是那种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的抖s性格,尽管他长着一张柔美的脸,生得一副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模样,一脸的抖m的相。 “那你不在他的屋子里好生伺候着,跑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抿了抿嘴唇,司马重偃在来的之前原本已经想好该怎么说了,可是眼下真正面对东倾夜……一句话就那么僵硬地卡在了喉咙里,一时半会儿却是怎么也吐不出来。 尤其是在刚刚走到的时候,还撞见了那样的场面。 那个瞬间,看到东倾夜略显失神地坐在地上,一副孤立无援黯然神伤的姿态,俊美的面庞上一扫而光先前的骄纵任性,换上如同被全天下抛弃的神态……便是一向冷酷漠然的司马重偃见了,也情不自禁地生出了几分我见犹怜的同情。 但很快,这种怜悯的情绪就被压制了下去。 因为司马重偃很清楚,东倾夜并不需要这样的同情,从前就没有,以后自然更不会稀罕,就像……九殿下一样。 微微顿了一顿,司马重偃即便收敛神色,端上了几分严肃的表情,继而一字一顿地开了口,虽然是商量的话,但很明显告诫的意思要更多一些。 “我来,只是想跟你说一件事……九爷对三郡主上了心。” 闻言,东倾夜在心生不悦之外,竟是忍不住觉得好笑。 “所以……?” “所以,如果你对三郡主只是玩玩而已的话,就请到此为止吧,若不然……激怒了九爷,对你也没什么好处,所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要是有什么其他的条件,可以跟我说,只要不是太出格,我想九爷应该会答应的……” 正苦口婆心地劝着,东倾夜却是幽幽一笑,扬起手来伸出修长白皙的食指,轻轻地按住了他的唇瓣,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司马重偃即刻消了音,先是垂眼看了看他的手,继而才剔着眉头投去了疑惑的一瞥。 收回手,东倾夜扬起嘴角,忽而在眉眼间攒起一片灿烂夺目的笑意,如同三月里的春光,仿佛刚才那个眸色沉沉表情阴郁的少年不是他一样。 迎上司马重偃质问的目光,东倾夜不答反问。 “你怎么知道我只是玩玩而已?如果我说……我也是认真的呢?” 听到他这么说,司马重偃不由眸光微烁,见他双目炯然,并不像是在开玩笑,脸上的神情顿时就变得僵硬了起来。 跟前,东倾夜还在继续冷笑。 “我要是比你家主子还上心,你是不是可以回去劝劝你家主子,别再把视线落到阿言身上了?毕竟……是我先遇见的阿言不是吗?凡事儿总该有个先来后到吧?” 先来后到……听到这个词,司马重偃的面色又暗了三分不止,表示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百里司言突然间就变得那么抢手了?! 她的名声在这之前简直可以用一片狼藉来形容好吗?虽然在见到她的庐山真面后,他对她的印象确实也有了不小的改观,但就算是这样,也不至于被男人争风吃醋地抢着要吧?更何况……那两个明争暗斗的家伙,一个是目中无人眼高于顶的独孤凤凛,一个是薄情冷性乖张自负的东倾夜。 在司马重偃的正常思维里,如果真的有一个女人能让这两个家伙打起来,那至少也是美得倾国倾城的绝代尤物,举手投足之间必是高蹈出尘不染凡俗,仙姿玉容,才貌双全……才配得上红颜祸水这四个字。 可是现在…… 侧过身,司马重偃抽了抽眼角,朝楼下的大堂淡淡地扫过去一眼,便就毫无意外地看到百里司言一脚踩着凳子豪气干云地坐在桌子前,对着一桌子的食物,正在酣畅淋漓地化悲愤为食欲。 所以说,主上的心思总是辣么的诡辩莫测,身为下属,大概永远也猜不透主上的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没能说服东倾夜,司马重偃倒也没再继续纠缠,想起百里司言刚才摔门而去的背影,在唏嘘之下不免又琢磨了起来,估摸着百里司言对他是这样的态度,东倾夜的胜算看起来也不见得有多大,或许可以换个方向,从百里司言身上下手,推波助澜一把将她送到独孤凤凛的面前,反而更能事半功倍。 这么想着,司马重偃就匆匆地离开了东倾夜的房间,转而走去了司马青柠的屋子。 不管怎么说,司马青柠跟百里司言的关系还算不赖,多吹吹耳边风神马的,说不定就能近水楼台先得月,这就叫—— 有姐在手,把妹不愁! ☆、79、老子压的就是地头蛇! “你的脑子坏掉啦?” 在领会了司马重偃的意图后,司马青柠一脸诡异地从那张嫣红的嘴巴里吐出来的就是这么几个字。 “没有。” 司马重偃淡然地否认。 “怎么没有?我看你不是吃错药了就是撞邪了,阿言又不是别人,她可是你指腹为婚的未婚妻啊……”对百里司言一见如故臭味相投非常有好感的司马青柠表示,她完全不能理解司马重偃的所作所为,“哪有人会这么积极主动地把自己的媳妇儿推给别人的?说,九爷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叫你这么死心塌地对他?” 被司马青柠炯炯有神的目光盯着,司马重偃不知为何竟然有些心虚,不由微微侧开了脸颊,解释道。 “九爷对三郡主上了心,昨天晚上一醒来就拿着冰肌玉露膏去找三郡主,结果看到东倾夜在三郡主的屋子里,一下子就给气疯了,怒极之下发了一通火气,以至于扯裂了伤口到现在都还躺床上昏迷着……” 挑了挑眉梢,司马青柠在诧异于那只高冷九殿下一反常态的行径之外,依然是满脸狐疑地扫向司马重偃。 “九爷吃醋那是九爷的事,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为人臣子,我怎么可能跟九爷抢女人?那不是大逆不道以下犯上吗?” “怕什么,阿言本来就是你的未婚妻,你有什么好心虚的?连大逆不道以下犯上这种词都搬出来,嘿……你小子别人不知道,我还不清楚么?你什么时候这么看重君臣之礼了?” “换做别人倒也没什么,”司马重偃侧开视线,还在狡辩,“但是九爷看上的人,恐怕……” 不等他把话说我,司马青柠劈手就捏上了他的下颚,尔后用力地摆正了他的脸,用一种特别恨铁不成钢的目光虎视眈眈地瞪了他一眼! “别恐怕了,你看九爷这么目中无人的家伙都对阿言动了心,你这根木头怎么就不开窍呢?!阿言多好啊,你要是真的把她双手送到了别人怀里,呵呵……别怪当姐姐地没有提醒你,以后有你哭的!” 拍开她的爪子,司马重偃还是冷冷的表情,一脸的不以为然。 “随你怎么说吧,总之我是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跟九爷翻脸的。” “九爷九爷,就知道九爷!以前也没见你对九爷有多热切啊,怎么这会儿就恨不得把他当祖宗似的供着……”忿忿不平地念叨了几句,司马青柠忽而目光轻烁,突然间像是想起了什么,“等一下!阿偃你老实告诉我,九爷是不是给了你什么好处?” 被那凌厉的目光一扫,司马重偃下意识伸手摸了摸鼻子,颇为不自然地应了一声。 “九爷手里……有我想要的剑谱。” 听到这话,司马青柠立刻换上了“我就知道一定是这种理由”的表情,更加无可救药地沉声斥向他! “又是剑谱!剑谱能当饭吃吗?上回为了争剑谱差点被人捅成蜂窝,在床上躺了半个月才好全,这过去还没多久呢,竟然又为了剑谱出卖自己的媳妇儿……你这是卖妻求荣你知道吗?!” “只不过是指腹为婚而已,”司马重偃梗着脖子,继续嘴硬,“还算不上是妻……” “我不管!你以后要是再敢把阿言推给别人,我就把你屋子里的那些书全部都烧掉,一本都不剩!”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到底谁才是你亲弟弟?” “反正我这辈子就只认阿言做我的弟媳!” “大不了,我终生不娶。” “你……算你狠!”见说不通司马重偃,司马青柠顿时气个半死,满是恼火地甩过来一个“你这货没救了”的眼神,便就气冲冲地摔门走了出去,临跨出门槛之前,忍不住又丢过来一句,“到时候你可不要后悔!” 不以为意地轻嗤了一声,对于司马青柠如此激烈的反应,司马重偃同样表示不能理解。 “当然不会后悔。” 女人这种东西,又脆弱又烦人,又聒噪又娇气,有个司马青柠就够他受的了,要是真的再来一个百里司言……呵呵,这日子还能好好地过下去吗?! 匆匆下了楼,见到白司颜坐在桌边吃饭,司马青柠嘴上说司马重偃不可救药,但作为姐姐……私底下自然还是希望能促进他们两人的感情,便就稍稍收敛了神态,走上前拉开凳子坐到了白司颜的身边。 “你起来啦!”暴饮暴食了一会儿,白司颜的心情已经平复了许多,见到司马青柠走过来,不由笑着打了声招呼,抬起手来将一碗银鱼粥推到了她的面前,“来,喝粥!这个粥味道还不错,清淡爽口,不油不腻,当早点最合适不过了。” “嗯,”接过粥,司马青柠忍不住多瞄了两眼桌面上堆积成山的骨头,虽然知道百里司言能吃,但还是觉得有些恐怖,“这些……该不会都是你吃的吧?” “当然不是,”好久没有吃得这么痛快,白司颜的脸上是各种心满意足,“这些只是一部分,还有一些刚刚被收走了。” “……好吧。” 她不该问这种问题的,就像阿偃的眼里只有剑谱,百里司言的脑门上,也只有一个字,那就是——吃! 当然,按照百里司言自己的说法,她原本也不会吃这么多,只是因为在书院里饿得狠了,才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拼了命地想要把之前欠下的给补回来。 默默地喝了几口粥,见百里司言心情还不错,司马青柠便小心翼翼地靠了过去,轻声地八卦。 “阿言,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说。” 第76节 “如果,我是说如果……九爷喜欢上你了,你会接受他吗?” “哈?他喜欢上我?!这不可能,你想太多了,像他那样的人怎么会能会在意别人……” “可是,你难道不觉得,他对你的态度好了很多吗?” “不觉得。” “他昨天不是还给你送冰肌玉露膏了?依我看……九爷其实还是挺看重你的吧,至少他从没对别人这么好过。” “之前他砸破我脑门的时候,也让凤一送过那什么膏的啊,结果一转眼还不是掐着我的脖子一副要杀了我的模样?再说了,要换成是你,遇上这么个天天捉弄你拿你当猴耍的祖宗,你会觉得他是喜欢你吗?” “说的也是……”司马青柠被她问得有些无言以对,默了默,还是觉得不放心,“不过,这可是我第一次见到九爷肯放下架子,屈尊降贵的亲自给你送药呢!” 扯了扯嘴角,白司颜轻轻一哂,面上仍是不以为然的表情。 “那是他理亏,再怎么说……我还没有自恋到别人稍微示个好,就觉得对方已经无可自拔地爱上我了的地步,要真是这样……呵呵,我男神岂不是对我一见钟情了?” “男神?”敏锐地捕捉到了蛛丝马迹,司马青柠立刻反问了一句,“那是什么?” “呃,这个要怎么说呢……大致意思就是指理想中的男人吧。” “理想中的男人?”司马青柠顿时警铃大作,紧张道,“也就是说……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他是谁?!” “现在还不能说,”拿起餐巾擦了擦嘴,一想到太子男神,白司颜瞬间觉得天空都晴朗了起来,“等我把男神扑倒了,再告诉你!” “喂!喂……阿言!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 没想到百里司言竟然已经心有所属了,不知为何,司马青柠竟然觉得无比的失落,不免愣了一愣……等她再度回过神来,却见百里司言已经蹦蹦跳跳地走了出去,即便急急忙忙地站起身,匆匆地追了上去。 自从上了蘅阳岛,在独孤凤凛昏迷的这段日子,白司颜一边吃着岛上的各色小吃,一边穿梭在大大小小的巷子里找人,先前闻人海棠只说了北辰元烈在这个岛上,却没具体说他在哪里,所以找起来并不容易,好在司马重偃同北辰元烈似乎有些交情,给她们提供了一个线索,那就是—— 北辰元烈堪称纨绔子弟中的纨绔子弟,自小便玩世不恭,经常偷偷溜出皇宫乃至皇城,浪荡不羁地到处游玩,并且还是个彻头彻尾的赌徒,在赌场之中可谓是声名远扬,举世皆知! 所以,循着这条线索,白司颜就只顾挑着赌场寻人,想着能在赌桌上将其逮个正着! 然而连着几天,几乎快把大街小巷的赌场都翻遍了,还是不见北辰元烈的影子,就是找人询问一二,对方也是讳莫如深,只摇头说知其人而不见其行。 估摸着像北辰元烈这样的赌场老手,大概是不屑去那种乌烟瘴气的赌坊,白司颜便开始着手打探这蘅阳岛上是不是有什么较为特别并且神秘的地下赌场,不然……这千里迢迢的,北辰元烈也没理由跑到这种僻远的小岛上来,他之所以会来这里,一定是有什么东西吸引着他! 一路走一路打听,耗了大半个时日,还是没什么收获,再加上天气炎热,白司颜难免有些心烦气躁。 正摇着扇子烦闷着,前面里里外外围了一圈子里,传来了吵闹嘈杂的叫喊。 “娘!娘救我——娘!不要!我不要跟你们走!放开我!放开我!” “畜生!放开我女儿!你们这群仗势欺人的狗东西,光天化日强抢民女,还有没有天理了?!” “吵什么吵!你爹欠了赌债没钱还,当然得由你这个女儿顶上!什么强抢民女……看到没有,这可是你爹亲自画的押写下的血书,把你卖给了老子!啧啧……一千两呢,可不是什么小数目,除非你们把钱还上,否则就乖乖地跟老子走!” “娘!我不要……我不要!” “沁儿!沁儿!” “嘶——” 白司颜走上前的时候,只见得一群面色不善的打手围着一大一小母女两人,为首之人扬着手里的一张血书哂笑着抖了抖,另外两个虎背熊腰的壮汉一人拽着少女,一人拦着妇人,生生的将母女二人分了开。 少女情急之下抓起那人的手臂就狠狠咬了一口,壮汉不免吃疼,甩手将她摔在了地上,尔后看着手臂上血淋淋的一排牙印,神情立时就凶狠了起来! “臭丫头!牙齿还挺厉害,还敢咬人?!看老子不抽死你!” “别过来!”妇人见状立刻从边上操起一把斧头,高高地举在半空,拦在少女面前护着她,“再、再过来,我就砍死你们!” 见那妇人一脸惊慌,颤抖着手臂,连脚都站不稳……那些地痞流氓欺压惯了,自然没将她看在眼里,不仅没有退开半步,反而勾了勾嘴角,邪笑着走上前,伸手握住了那把斧头的顶部,往自己的脑门上轻轻地磕了磕。 “来啊!有本事你砍啊!你要砍不死我,我就弄死你闺女!” 妇人毕竟是女流之辈,从来不曾遇上这样的场面,根本就不是那群地痞的对手,被他那么一吓唬,当下就软了膝盖,松开手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只顾抱着女儿哭。 “切!”握着斧头甩了两下,痞子头儿自是一脸不屑,侧过头对身边的打手使了个眼色,口吻凶悍而邪恶,“还愣着干什么?把小的带走,大的就留给你们玩儿……” “嘿嘿,谢秦爷!谢秦爷!” 听到这话,几人的脸上立刻就露出了猥琐的表情,立刻就大步赶了上来,伸手就往那母女两人身上抓。 “啊!不要碰我!畜生!滚开!” “娘!娘!” 蹙着眉头看了一阵,白司颜大概知道了怎么回事,不由眉峰一横,迈步就要走上前。 见她要出手,司马青柠却是拦了她一道。 “你想干什么?”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啊!” 一改平日的豪情万丈,司马青柠柳眉轻抬,面露谨慎。 “强龙不压地头蛇,先别轻举妄动,你看这街上这么多人,都对那个叫秦爷的家伙敢怒不敢言,一个也不敢出声,可见那人来头不小……我们是来找人的,若是得罪了这地盘上的头儿,只怕不妥。” 说话间,那几个痞子出手毫不留情,三下两下就把妇人的衣服扯了开,露出了白皙的肩头和底下的肚兜,妇人顿时哭天抢地地哭号咒骂,在大庭广众之下受了羞辱,却是孤立无援,凄惨到了极点。 “什么轻举妄动我不懂,我只知道……”见那妇人受辱至此,白司颜哪里还能忍得住,当下扬手甩开了司马青柠,恼火地冷哼了一声,“老子压的就是地头蛇!” 话音未落,白司颜就疾步冲了过去,对准那秦爷的跨下就是一顿狠踹! 大概是没想到有人会多管闲事,秦爷一个没注意就着了道儿,被突然冒出来的白司颜一脚踢中了命根子,当下疼得眼珠子都快掉了出来,从嘴里爆出了杀猪般的一声嚎叫! “人渣!遇上老子算你倒霉!” 不等秦爷捂着跨下跪到地上,白司颜又是飞身一脚,对准他的脑袋猛地将他踹翻在地,蜷着身子止不住哀嚎。 一番动作可谓是行云流水干脆利落,不过是眨眼间的功夫,就把刚才那个嚣张得不可一世的痞子头儿打趴在了地上,看得围观的看客齐齐傻了眼,被她的气势震得心头一颤,不管男人还是女人,光是看着都觉得跨下有点疼。 就连那几个打手都被惊得愣了一愣,继而才松开那妇人齐齐围了上来。 “秦爷!秦爷!” “给、给我打!打、打死他!” 痛得浑身发颤,秦爷腥红着眼睛,抖抖着手指指向白司颜,咬牙切齿地厉声喝了一声! 闻言,那几个大汉立刻就拔出了腰上的佩刀,一拥而上朝白司颜砍了上来! “发生了什么?” 听说白司颜和司马青柠两人出了客栈,司马重偃到底有些不放心,毕竟一个是路痴,一个在前些日子刚刚被人掳走过一回,所以后一脚司马重偃就追了出来,果然一找见她们两人,就惹上了麻烦。 “阿偃!你来真是太好了!”见到司马重偃,司马青柠立刻面露喜色,赶紧催促道,“你媳妇现在被人围攻,正是你一展拳脚表现的时候,快上!” 因为有些着急,司马青柠的声音不自觉的拔高了几分,故而在话音落下的刹那,周围的人齐刷刷地就看了过来……媳、媳妇?可刚才出手的那个小公子,明明就是个男人啊! 察觉到四下投来的异样视线,司马重偃不由脸色一暗,转头就要走。 “要上你自己上!” “哎——”司马青柠赶紧拉住他,有司马重偃在,她这个当姐姐的当然不能抢了他的风头,“都到这当口了,你要是再不上,我、我就跟你断绝姐弟关系!” 对此,司马重偃勾唇一笑,表示十分的喜闻乐见。 “求之不得。” 司马青柠大概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立刻改口:“……当我没说!快点,算我求你了还不行吗?!” 司马重偃仍是酷酷地拒绝了她。 “不行。” 正拉扯着,身后突然爆出了一句。 “靠!我这把扇子很贵的!” 转头,便见白司颜手里的折扇被砍成了两半,司马重偃当下眸色一沉,长剑应声出鞘,在半空中一闪而过,裹挟着酷寒冷冽的杀气,当场就将那个砍破了折扇的痞子……拦腰斩断! “嘶——” 血光四溅之下,众人齐齐倒抽了一口冷气,面露骇然之色。 ------题外话------ 阿偃说:其实,我是白二花的剑…… ☆、80、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啊……啊啊啊……” 被腰斩的男人并没有马上死去,扭曲着一张脸张大嘴巴惨叫了好几声之后,才挥舞着两只手栽倒在地上气绝身亡,一双眼睛死死地瞪着,在流淌了一大滩的血迹中看起来尤为狰狞恐怖。 “啊!” 傻愣愣地看了好一阵,在场之人都被司马重偃的这一剑给吓傻了,一直等到地上那人抽搐着死去之后,人群中才突然爆出女人的尖叫,夹杂着男人略带颤栗的唏嘘。 剩下的几个打手应声就停下了动作,先是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倒在血泊里惨死的兄弟,继而抖抖着腮帮子看向百步开外那个煞气凛然的酷冷少年,脚下几乎是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两步,双手紧紧握着刀柄挡在身前,满脸忌惮地作防御状! 唤作秦爷的男人捂着跨下,额头冷汗淋漓,一张狠辣的脸庞依然像是麻花一样拧着,然而震撼于司马重偃的威慑力,却是紧咬着牙关立刻噤了声,没敢再大声的嚎丧,只偶尔泄露出一两声低低的痛呼。 没想到岛上会有这样厉害的高手,一剑就斩杀了他最得力的手下,秦爷的脸色蓦地又白了三分,心道自己这回恐怕是惹上了棘手的人物,便不敢再扬武耀威,但又着实咽不下这口气,磨了几下牙根后到底还是忍不住开了口,恨恨地问了一声。 “你、你们是什么人?敢……敢捅我秦爷的娄子?” 见司马重偃震住了场面,白司颜就更有底气了,走上前对着那秦爷的屁股又是毫不留情的一脚。 “秦爷?呵……在老子面前还敢称爷?你算哪门子爷?!仗势欺人强抢民女,连龟孙子都不如,还敢自称爷?看来刚才那一脚还没踹到点上,老子现在就把你踹成孙子!” 眼看着白司颜的霹雳旋风腿接二连三地扫过来,秦爷当即吓得面如土色,忙不迭地对着那群下属嚷嚷了起来! “你们愣着干什么?!快拦着她!拦着她!” 有了地上血淋淋的前车之鉴,那几个打手哪里还敢动白司颜半根毫毛,但又不敢违逆秦爷的意思,便只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架起秦爷就往边上退,一边跑一边不停地劝。 “秦爷,那人是高手,我们打不过呀……再这么下去我们几个都别想活命了,还是先撤吧,好汉不吃眼前亏,回头再跟他们算账也不迟……” 感觉到司马重偃冷冽的视线阴森森地扫过来,在自己的脸颊上刀子一样划过,秦爷虽然自诩心狠手辣,这时候遇上了个更血腥残暴的,多少也是有些怕了,哪怕不甘心在自己的地盘上被人这样羞辱,却也没敢继续强撑着,当下怒气冲冲地扔下一句话,就攀着下属的背一颤一拐地狼狈逃了开。 “你们、你们给我等着!我不会就这么算了!哼!” “哇……”看着秦爷颤颤巍巍地落荒而逃,耳边回荡着的声音却是凶悍蛮狠,白司颜不由得摇了摇脑袋,也是有些服了,“都这样了还能这么横,他到底是什么来头啊?” 对上白司颜的目光,站在两步开外的一名蓝衣公子顿时满脸惊慌。 “小爷您是在问、问在下吗?” 第77节 “当然啦,”叩了叩边上的柱子,白司颜扯起嘴角笑了一声,“不问你难道我还问这根柱子吗?” “呃……” 抖抖地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蓝衣公子虽然对司马重偃的那一剑心有余悸,但对岛上欺市横行的一方恶霸也是积怨尤深,在稍微喘了口气之后,就忿忿不平地咒骂了起来,只口吻之间仍有些忌惮,没敢说得太大声。 “那个秦爷是屠龙堂的管家,平日里仗势欺人横行霸道,没少干坏事,只是屠龙堂的势力遍布了整个蘅阳岛,通吃黑白两道,就连岛主都要卖他们堂主几分薄面,普通百姓自然就更不敢得罪他们……我看你们像是从外面来的,不瞒你们说,眼下你们惹到了屠龙堂的人,恐怕是要吃亏的,所以我劝你们趁现在他们还没带人找上门来,快些抓紧势力离开这里吧!” “屠龙堂?”微挑眉梢,白司颜却是不以为意,并没有将蓝衣公子的劝告放在心上,倒是对那个取了“屠龙”这么一个霸气侧漏的名字组织产生了几分兴趣,“那是什么地方?很厉害?” 虽然没有什么切实的根据,但白司颜的直觉告诉她,顺着屠龙堂这条牛逼哄哄的线索走,十有八九或许能顺藤摸瓜找到她们想找的人……就算北辰元烈跟屠龙堂没有关系,但借着屠龙堂在蘅阳岛上的势力,至少也能逮到他的小尾巴! 见白司颜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蓝衣公子不由抽了抽眼角,只好小心翼翼地抬起袖子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条花街,压低声音道。 “你看见那条街了没有,那街上的花楼酒楼赌场茶馆米店布庄,全都是屠龙堂的产业,除此之外……在这蘅阳岛上,十家酒楼里面有七家是屠龙堂的,七个赌场里面有六个也是屠龙堂的,还有大大小小的一些铺子……总之,屠龙堂的门生无孔不入……” 一听到“赌场”两个字,白司颜就愈发笃定自己猜对了方向,当下心情大好,甩手打了个响指,回头问向司马青柠。 “你带银子了没有?” 话题转得太快,司马青柠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什么?银子……带了啊,就是不多……你要干什么?” “来来来,都拿出来。” 看着白司颜扬着嘴角眉飞色舞地走了开,蓝衣公子还是满脸呆滞,无法理解那个少年的心态……一般人听到自己开罪了势力背景这么强大的狠角色,不应该都吓得魂飞魄散立刻夹着尾巴逃之夭夭吗?为什么她好像还很高兴的样子,太不符合常理了有没有?! 从司马青柠手里接过钱袋,白司颜甩手抛了两下,便就笑吟吟地走到方才那被欺辱的母女二人跟前,伸手将银子递了过去。 “这个你们拿着吧,趁早找人雇个小船离开这个地方,或者到别的小岛上避一避风头也好……要不然,那些家伙恐怕还会找上你们。” 大概是受到了过度的惊吓,那母女二人还是颤抖着抱在一起,有一下没一下的啜泣,不敢抬头看任何人。 白司颜以为她们是害怕边上那两截鲜血淋漓的尸体,虽然她也觉得挺恶心的,但一回生两回熟,在见识了司马重偃变态的剑法之后,抵抗力逐渐变强了许多,便就体贴入微的走到一旁从门口上扯下了门帘,转手将其覆在了那死状恐怖的尸身上。 又见那妇人的衣服被扯得七零八落衣不蔽体,不免蹙了蹙眉心,侧过脑袋看向司马重偃。 “那个,重、重偃,把你的衣服……”却不想一抬头,就发现司马重偃已经招呼也不打一声,自顾自走了开,“喂!等一下……你走那么快干嘛?” 闻言,司马青柠顿时也察觉到身边没了人影,赶紧转过身加快步子追了上去,继而抱住司马重偃的手臂连拖带拽的把他给拉了回来。 一边拉,一边还忍不住吊着眉梢,意味深长地碎碎念了两句。 “你刚才不是那么坚决地说不救的吗?怎么一转眼又出手了?还是舍不得看到媳妇儿受欺负是吧?嗯?是不是是不是?不说话……那我就当你是默认喽?” 不得已,司马重偃拗不过她,只好不屑地扯了扯嘴角,辩驳道。 “她喜欢多管闲事自讨苦吃,那是她的事……没什么本事还想逞强出风头,被人揍也是活该,我是不想救,但要是她被砍死了,你和九爷岂不是要追着我砍?” 听到他这么说,司马青柠忍不住扯了两下嘴角,一下子回不上话,默了一会儿才勉强点了点头,扬手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附和道。 “你能意识到这一点,也算是……孺子可教……吧。” “什么叫多管闲事?什么叫逞强出风头?遇上这种事情要是还能见死不救坐视不理,那跟助纣为虐有什么区别?” 穿越到这个时空之后,白司颜最不能适应最无法接受的就是那些达官显贵视人命如草芥的态度,而且不仅一个如此,两个如此,几乎人人都是这样! 白司颜不敢说她有多么仁义博爱,但怎么说也是根正苗红的正直好青年有没有?! 尤其备受凌辱的还是处于弱势的妇人和少女,本着插刀教路见不平插一刀的宗旨,哪怕她改变不了这个世界的游戏规则,可一旦遇上了,她不可能袖手旁观好吗?! 再说了,她从来都没有要求别人跟她一样“多管闲事、自讨苦吃”,所以……司马重偃又凭什么讽刺她出手搭救? 就像他刚才拔剑一样,都是你情我愿的事儿,谁也没有逼谁,丫凭啥就端出一副高人一等架子,还拿那种轻蔑的口吻振振有词地鄙视她?! “呵……” 轻轻哼了一声,司马重偃撇过脸,没有理会她突如其来的气愤。 “行!” 见他如此,白司颜不禁更窝火了,当下从边上搬了两块砖头,重重地往司马重偃的跟前一摆!尔后一脚踩了上去,在对上某人略带狐疑的视线之后,扬手往他肩上猛的一拍,挑着眉梢以居高临下的姿势俯视他! “这次你帮了我,算我欠你一份人情!” “……”抬眸,看着百里司言一脸认真的表情,司马重偃酷俊的面庞上终于微微地裂开了一道细缝,口吻却依然淡漠,“你这像是欠我人情的样子?” ------题外话------ 推荐好友的文文《田园重生之医代天骄》作者:暮轻 简介如下—— 未婚先孕?败坏门风?断绝关系? 刚穿过来人生地不熟,身无分文外带身怀有孕,她要怎么活? 意外之下,竟得知身怀神奇空间,各种奇花异果珍稀灵药尽在手,人生地不熟?不怕,自然有人想跟我熟。身无分文?不怕,排队等着送钱的人很多。身怀有孕?不怕,带着小包子们欢喜过生活。 日子红红火火,可这各种花花草草的也太多了。 “嫁给我,让你舒舒服服躺家里做奶奶。” “嫁给我,你想要什么我都满足于你。” “嫁给我,你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嫁给我……” 女主一怒,大吼,“滚,这些老娘自己都可以办到。” “那,嫁给你孩子他爸,这个你能办到吗?”一男人腹黑无比的声音突然响起。 ☆、81、你不把我当葱,我就把你当蒜 侧过脸,白司颜学着他之前的模样,高高地抬着下巴,一脸目中无人的傲慢。 跟着伸手往司马重偃的面前一摊,用一种“带我装逼带我飞”的口吻,很是冷漠孤傲地哼声。 “拿来。” 抬眸,瞧着白司颜高高在上故作冷酷的模样,不知为何,司马重偃莫名地觉得有些好笑,便没同她计较,只不解地问了一声。 “什么拿来?” 白司颜斜着眼睛并不看他,语气却是十分的理所当然。 “把外套脱下来给我呀!” 司马重偃闻言更加莫名其妙了。 “你要我衣服干什么?” “别问那么多,”白司颜终于肯回过头来,剔着眼尾居高临下地瞥了他一眼,颐使气指的腔调比独孤凤凛有过之而无不及,“你脱是不脱?” 对此,司马重偃的回答显然是—— “不脱。” “你……”倏地抡圆了眼睛,见他说不通,明明看见了地上那衣不蔽体瑟瑟发抖的母女二人,却仍是神情冷漠无动于衷,白司颜没来由地对他有些失望,或者一开始,她就不应该对他们这种人抱有奢望,“算了,指望你这种人会有什么好心,也是我瞎!” 原本只是一句憋不住发泄的气话,没打算跟激将两个字沾上关系,也不是故意想要说给司马重偃听。 然而司马重偃听到了,却是本着气死人不偿命的行为准则,偏偏要不动声色地回她一句。 “你知道就好。” 话音落下,白司颜表情一僵,顿时气结,当即从板砖上跳了下去,匆匆走到那母女二人身边,先是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到了妇人的身上,又问司马青柠要了件袍子,将少女裸露在外的肌肤给裹了起来,随后扶着两人走到了司马重偃的面前,继续跟他抬杠!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她们留在这里不安全,你把她们送到渡口吧!” 对上白司颜目光炯炯的眸子,司马重偃这一回没有立刻拒绝,只开口问了句理由。 “为什么要我送?” “都说欠你一个人情了,你当然要负责善始善终啊,不然你以为我的人情那么好挣吗?” “切……”不屑地撇了撇嘴角,司马重偃转开视线,下意识就要脱口而出“不稀罕”几个字,就在开口的前一秒,脑子里忽然间电石火光的一闪,冒出了一个主意,即便立刻转了口风,道,“好,我可以帮你送她们离开这里,但是……在这之后,你要记得还我一个人情。” 瞅着司马重偃刚刚的神色,白司颜本以为他会拒绝,没想到一眨眼他就答应了下来,心头顿时舒展了几分,莫名地竟有些开心……想着这厮多少还有些人情,算不上是彻头彻尾的冷血,白司颜便没同他仔细计较,立刻笑着应了一声。 “知道了,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要求,我随时奉陪!” 微微扯起嘴角,知道白司颜性子耿直不会耍赖,司马重偃也就没再说什么,带着那母女二人款步走了开,一路上的行人对他刚才凶残的剑法多少有些心有余悸,立时垂下眼睑纷纷退避三舍,生怕一不小心就招惹上了煞神。 看着司马重偃走远,司马青柠却是蹙着眉头有些担心。 “让阿偃一个人送她们,真的可以吗?” “他武功好,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总比我们两个去送要好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知弟莫如姊,司马重偃生性孤僻冷傲,除了司马府的血亲,就没把别人的死活当成一回事,所以司马青柠并不是很确定,他真的会把那对安全母女送到渡口,但一下子又不知道该怎么跟白司颜解释,“我是说,阿偃他那人……其实,不是很可靠……” 听到这话,白司颜却是满脸讶然地看了她一眼,奇怪道。 “他是你弟弟诶,哪有亲姐姐会说自己的弟弟不可靠的?他今天惹你生气了吗?” “不是……可是……”司马青柠也知道自己这样说会让人觉得很诡异,而且不了解情况的话一时半会儿很难解释清楚,便干脆一把揽过白司颜的手臂,转过身就要拔腿跟上前,“我觉得……我们还是跟去监视一下比较好……” “噗!” 听到“监视”二字,白司颜果断没忍住,笑出了声音来。 “他只是去送个人而已,又不是去干什么杀人放火的勾当,还监视呢,用不着那么夸张吧?算啦,你就别多心了,他既然是亲口答应下来的,应该不会食言,我们就相信他一次好了……” 如果人跟人之间连这点信任都没有,那还能继续愉快地玩耍吗?再说了,要是真的跟上去,万一不小心被司马重偃发现了,岂不是要被他讽刺死?! 虽然白司颜说得没错,但司马青柠还是不能放心。 “那……万一……我是说万一,阿偃他……食言了呢?” 闻言,白司颜微微眯了眯眼睛,秀气的面庞上随之露出几分阴测测的哂笑。 “他要是食言了,那就说明他根本没把我当一根葱!他都没把我当葱看,你觉得我还会把他当成蒜吗?” 听到她这么说,司马青柠不由得心尖尖儿一颤,心道坏了……她担心的就是这个好吗! 本来还以为白司颜粗枝大叶的不会在乎这些细节,但实际上,这小妞儿绝对是揣着明白当糊涂,嘴上没说破,心底下却是跟镜子一样铮亮铮亮的! 相比起司马重偃的孤傲来,白司颜显然是个相当平易近人的姑娘,再加上司马青柠的关系,所以白司颜理所当然是把司马重偃当成朋友看待,说话做事也会主动些,被他呛到了也不会真的记仇……但是,被司马重偃那种冷漠的态度刺激多了,任谁都会觉得心凉,倘若他只是性格使然,白司颜倒也能接受,可如果他只是拿她当个笑话,白司颜自然也不会自讨没趣。 故而这一回,白司颜让司马重偃送那母女二人,一方面是为了保她们平安,另一方面也是想要借这个机会探一探司马重偃的态度。 第78节 当然,这种想法也不是一开始就有的,实在是被那些个自以为是唯我独尊的家伙给惹毛了,白司颜才多长了个心眼儿,不想再在某些无聊的人身上浪费好心情! 算不上是什么试探,只是她给了机会,就看他们要不要了。 头一回跟人打交道打得这么心塞,白司颜简直各种累觉不爱有没有?!不是说好了是彼此的天屎吗?为什么一转眼特么的就连画风都变了? 一个独孤凤凛是这样,一个东倾夜也是这样,再来一个司马重偃…… 如果他连那种小事都办不到,她也就只剩呵呵了! 歪打正着地摸到屠龙堂这条线索之后,某人正有些气馁的心情瞬间又亢奋了起来,因着之前闻人海棠给他们的期限本就不长,再加上到目前为止都没有瞧见北辰元烈的半个影子,所以白司颜也不敢耽误,立刻就着手开始收集跟屠龙堂有关的消息,想着到时候万一跟他们的人对上了,也不至于一无所知自乱阵脚。 相较于白司颜的兴致勃勃,司马青柠却是有些心不在焉,还在想着司马重偃的那茬事儿,犹豫了一阵之后,到底没能沉住气,便就找了个借口把白司颜拉回了客栈,随即驾了匹马飞快地朝先前司马重偃离开的方向一路追了过去,心下默默祈祷,一定要赶上! 那厢,司马重偃在带着那母女两人走到了偏僻的郊野,确定她们不会再跟白司颜撞上后—— 果然同司马青柠预料的一样,二话不说就返身折了回来! 没想到他会半路变卦,甚至连招呼都没打一声就转身走人,少女不禁心中一急,忙不迭地伸手拉住了他的袖子。 “你、你要去哪里?” 司马重偃淡淡垂眸,扫了一眼她的手,口吻冷冽如霜,毫无温度可言。 “放手。” 见识过他的狠毒,少女当即脸色一白,立刻就松了手,但还是有些不甘心。 “你、你不是答应过那位小公子……要送我们到渡口的吗?” 司马重偃还是面无表情。 “送到这里就可以了。” “可是……可是……”见他如此,少女顿时就急得哭了出来,晶莹的泪珠像是掉了线似的扑簌簌冒出眼眶,又顺着白皙细腻的脸颊滚滚滑落下去,梨花带雨的面容看起来十分惹人怜惜,“如果你现在就走的话,屠龙堂的人会肯定会把我们抓回去的……” 屠龙堂的人之所以要抓这个姑娘,没有别的原因,只是因为她长得十分纯美动人,所以才心生歹意,想要抓了她卖个好价钱。 一般的男人若是见了她那张楚楚可怜的小脸,就算没有被迷得神魂颠倒,也会生出几分恻隐之心,腾起保护她的欲望,可偏偏……她的运气不太好,遇上了司马重偃这么一个把剑谱当成情人、特别不解风情、甚至是铁石心肠的男人。 “你们的死活与我何干?我要的只是那个家伙的一个人情罢了。” 对着少女泪流满面的纠缠,司马重偃并没有任何的同情和怜悯,有的只是不耐烦,淡淡地哼了两声就转身走人,连多说几个字都觉得是浪费唇舌。 听到他那么说,少女的心“啪”的就碎了一地,凉了一大截,傻在原地愣了好半晌,才像是救命稻草般拼着最后的一点希冀,朝着那个冷漠的背影大喊了一声! “你明明亲口答应了你的朋友,她要是知道你出尔反尔食言而肥,你就不怕她生气吗?” 听得“朋友”两个字,司马重偃的脚步微微顿了一顿。 但……到底没有停下来,也没有回头,只不以为然地扯了扯嘴角。 “她不会知道的。” 刹那间,烈日炎炎之下,被抛弃在郊野的母女二人顿时如坠寒潭,心如死灰。 而司马重偃俊酷的面容上,亦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温情。 过了一阵,等司马青柠骑马赶到城门口的时候,正巧遇上往回走的司马重偃,见他这么快就折了回来,司马青柠就知道坏事了,当即扬鞭冲到了他的面前,劈头就问。 “你不会真的把她们丢在半路了吧?!” 司马重偃毫无罪恶感,反而觉得司马青柠的行为太过反常。 “你怎么追出来了?不过是些不相干的人,你这么上心做什么?” 虽然早就猜到了他是这种反应,但司马青柠还是有些心塞塞,哪怕对方是她的亲弟弟,也觉得他无可救药简直没法儿扶上墙! “她们的死活是不重要,但既然你已经答应了阿言,就不该让她失望好吗?!” 司马重偃依然无动于衷。 “只要你不说,她又怎么会知道?”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司马青柠顿时有种拿根竹竿狠狠戳他脑门的冲动,因为这家伙根本就说不通! “真是要被你气死了!你这是在作死你知道吗?!多送她们一程你的腿会断掉啊?!难得阿言肯相信你,给你一次让她信任你觉得你可靠的机会,结果你就这么辜负她……换成是我,我的心也要凉了!阿偃,你没救了,真的……你要是再这样下去,神也救不了你了……真的……” 侧过脸,司马重偃没有说话,脸上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算了,跟你说我还不如对牛弹琴……要是你真的把阿言这么好的媳妇儿给弄丢了,我也不要理你了,你就当你的大蒜去吧!” 恨铁不成钢地丢下一句话,司马青柠就扬起手臂狠狠地甩了一道鞭子,策马朝郊野赶了过去,希望能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看着司马青柠策马绝尘而去,司马重偃不由微微蹙了蹙眉头,耳边不由自主地回响起了司马青柠刚刚说的那句话……“难得阿言肯相信你,给你一次让她信任你觉得你可靠的机会,结果你就这么辜负她……换成是我,我的心也要凉了!” 其实他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怎么对他,反正他也不在乎别人的悲与欢、生与死。 但是这一次,为什么每个人都说他做错了? 默了片刻,对于司马青柠痛心疾首推心置腹的训斥,司马重偃依旧不以为意,然而没来由的……心情莫名的就变得不爽了起来。 “切!” 轻嗤了一声,司马重偃收回视线,迈开步子,却是与司马青柠背道而驰。 策马沿着大道小道飞奔了几个来回,每多走一条路,司马青柠的心情就糟糕了几分,直到把所有通到渡口的路都走了一遍,还是没有看见那母女二人的影子,她才彻底死了心……这么看来,屠龙堂的势力确实是手眼通天,那母女二人十之八九已经被人掳走了。 这下完了,要是被白司颜知道阿偃办砸了事情,肯定更加不待见他了! 不过,幸好,弟弟不争气,她还有个二哥…… 事到如今,司马青柠也只能用这种理由安慰自己了,嘤嘤嘤,虽然她家的二哥……好像也不是什么讨人喜欢的性子! 等等……这么想想,好像她是他们三个人里面人缘最好的有没有?!只可惜娘亲偏偏把她生错了性别,要不然,她就自己上了好吗! 垂头丧气地回到客栈,见到了白司颜,司马青柠还不能露出端倪,立刻笑盈盈地迎了上去。 “怎么样?打听到什么线索了没有?” “线索倒是不少,但没几个是有用的,屠龙堂的堂主为人十分低调,几乎不怎么露面,所以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还很难说……”伸手捏了捏太阳穴,白司颜略显疲倦,见到司马青柠风尘仆仆的模样,不免有些奇怪,“对了,一下午没见到你,你跑哪里去了?” “噢,刚才在街上看到有个人像北辰元烈,所以我就追出去了,可是后来给追丢了,也没看清楚到底是不是他……”早就准备好的借口,所以司马青柠回答起来也算是理直气壮,没有露出什么破绽,“对了,阿偃呢?你看见他没有?” “不知道……好像没有回来。” “呼……” 司马青柠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心下暗自庆幸,看来那家伙还不算笨,知道晚点回来把戏给演足了。 见她一口气吐得抑扬顿挫,白司颜不由笑着问了一句。 “怎么了?你很担心他吗?你看之前那个叫秦爷的家伙那么忌惮他的武功,想来这岛上应该没什么人是他的对手,你放心吧,也许再等会儿他就回来了。” “还好啦,也不是很担心。” 讪讪地点头应了一声,见白司颜这么相信自己,连一点儿怀疑都没有,司马青柠到底还是有些心虚。 然而,一直到了日落西山,司马重偃仍然没有回来。 司马青柠没怎么在意,反倒是白司颜有些担心,毕竟是她让司马重偃去送人的,而且屠龙堂的人也是她招惹上的,虽说司马重偃的剑法堪称一流,但不管怎么……这里到底是人家的地盘,万一设了什么陷进去偷袭他,也是叫人防不胜防。 “怎么他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会不会是出什么事了?” “不会,我出门的……”冷不防被白司颜问了这么一句,司马青柠差点就顺口说自己见过司马重偃了,好在及时转了口风,“你看我出门那么久都没事,他怎么可能会有事?大概是找到了什么重要的线索,所以才耽搁了一些时间吧。” 听到她这样说,白司颜才稍微放了心,心想人家亲姐姐都不急,她要是担心来担心去的,指不定又要被谁说成是自作多情,便就没再等司马重偃,吩咐客栈的掌柜开了饭。 席间,本着“你不把我当葱,我就把你当蒜”的原则,白司颜的心境瞬间就祥和了起来,见到独孤凤凛和东倾夜也没觉得不快。 本来就是嘛,谁特么会跟一根蒜生气呢? 哦不,是两根。 一开始,因着之前发生的不愉快,独孤凤凛和东倾夜还有些担心,因为从来都没有哄过人,所以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让白司颜消气。 然而一下楼,却见白司颜和颜悦色的,一点儿生气的迹象都没有,两人在觉得诧异之外,心情却是随之缓缓放松了不少,即便相看两厌地对视了一眼,随后快步走了过去,一左一右地坐到了白司颜的两边。 等到司马青柠下楼,就发现自己原来的专属位置被人占领了,立刻气势汹汹地赶上前,叉腰做悍妇状! “喂,这是我的位置!” 在司马重偃和司马怀瑾都不在的日子里,她这个当姐姐又当妹妹的,自然更要守护好这个唯一的弟媳和嫂子有没有?! 当然,对于她的抗议,东倾夜是不会理会的。 见他没有做声,司马青柠忍不住转向白司颜告状。 “阿言,你让他往边上坐一点,他肯定会听你的话的!” “我不跟蒜说话,”白司颜如是回了一句,继而在东倾夜不明所以,以及独孤凤凛略显得意的视线中,站起身来,拉着司马青柠走到了另一个位置上,“不过,我可以换个位置。” “嗯!还是阿言对我最好了!” 司马青柠兴高采烈,像是被临幸的妃子一样,朝桌子对面失落的两个男人投去了得意洋洋的一瞥。 不得已,东倾夜只好挪了个位置,独孤凤凛碍着面子,却是没有动。 “娘……”夹了一块猪蹄送到白司颜的碗里,东倾夜正想开口叫娘子,然而蓦地想起她早上说的话,怕踩到了雷点,即便默默地改了口,“来,阿言,吃猪蹄!” 白司颜转过头,看向司马青柠。 “我不喜欢吃猪蹄。” 司马青柠瞬间意会,将他碗里的猪蹄夹起来丢给了看门的大黄。 见状,东倾夜的脸色瞬间就黑了一截。 微微勾起嘴角,独孤凤凛不屑地哼了他一声,转而夹起一块脆皮鸡腿,笑着递到了白司颜的碗里,道。 “你最喜欢吃的鸡腿,多吃点。” 白司颜继续转向司马青柠。 “我今天早上吃了太多的鸡腿,差点吐了。” 司马青柠立刻又眼疾手快的将鸡腿夹起来,同样丢给了看门的大黄。 刹那间,独孤凤凛和凤一的脸色也齐刷刷地黑了一截。 ☆、82、大不了我跟你走 沉默了片刻,东倾夜没有轻易放弃,立刻又夹了一块牛肉送到白司颜的碗里。 第79节 “阿言,吃……” 然而,一句话还没说完,白司颜就淡淡地打断了他,视线仍旧落在司马青柠的脸上,连瞟都没瞟东倾夜一眼。 “昨天吃牛肉的时候塞到了牙缝里,剔了半天都没剔出来,难受死我了……” 司马青柠继续起夹起白司颜碗里的牛肉,对着扑哧扑哧哈拉着舌头早就长大嘴巴坐以待喂的大黄轻轻甩手一抛,诺大的一块牛肉即便在半空之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尔后精准无误地落进了大黄的嘴里! 独孤凤凛也是不甘心,亲手剥了一只香辣小龙虾递过去。 “吃这个,这个不塞牙。” “嘶——”冷不丁地倒抽了一口冷气,白司颜忽然伸手捂住脸颊,皱着鼻子做疼痛状,“不知道是不是昨天剔牙的时候太用力把牙龈戳破了,感觉有点肿,好疼啊!” 于是,下一秒,理所当然的…… 在独孤凤凛的筷子还没有伸到白司颜的面前之时,司马青柠就十分自觉地从他的筷子上夹走了剥好的虾肉,继续随手一扬……白嫩嫩的虾肉转眼便又精准无误地落入了大黄的口腹,只在空气中留下了一道香辣的气味。 东倾夜孜孜不倦:“吃清蒸桂花鱼!” ——“太腥了。” 独孤凤凛不甘示弱:“那……蜜酿金盏糕……?” ——“甜到忧桑。” 东倾夜前仆后继:“冬菇排骨汤!“ ——“淡出个鸟来。 独孤凤凛后继前仆:“……酒酿圆子?” ——“黏牙。” …… 差不多过了半盏茶的时间,在东倾夜和独孤凤凛的左右开弓之下,几乎把桌面上所有的菜色都夹了一遍,结局毫无例外,纷纷送入了大黄的胃里,成了它有史以来吃的最为丰盛的一顿晚餐! 捏着筷子在桌面上环视了一圈,在找到最后一盆没有被白司颜嫌弃过的菜肴的那一瞬间,东倾夜和独孤凤凛两人的筷子几乎是同一时刻伸了过去,并且十分默契地夹上了同一块脆皮酥……下一秒,纤细清雅的凤眼直勾勾地对上妖冶阴诡的狐狸眼,四道目光在桌面上轰然交击,仿佛能迸射出霹雳般的电光! 正当两人暗暗较劲遑不相让的时候,却听耳边传来“啪嗒”一声筷子落下的声音。 白司颜放下筷子,颇为怏怏不乐地扯了扯嘴角,继而一脸扫兴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今天没胃口,不吃了。” “其实我也不饿,走……反正天色还早,我们去逛街吧!” 说着,司马青柠就兴高采烈地跟着放下筷子起了身,继而非常配合地凑过去挽上了白司颜的手臂,有说有笑地离开桌子走了出去,完全无视东倾夜的抗议和独孤凤凛眼底越聚越浓的阴霾,仿佛当他们两个不存在似的。 蹙起眉头凝眸而望,见白司颜在走开几步之后,又恢复到了和颜悦色的模样,对着司马青柠笑哈哈地扯着段子讲笑话,独孤凤凛一时气极,忍无可忍地扬手猛的拍了一把桌子! 刹那间,只听“哐”的一声,整张桌子应声碎了开来,裂成了好几瓣,裹挟着瓷器餐盘噼里啪啦往下掉的声音,一下子就把整个酒楼的注意力全都吸引了过来。 在那嘈杂的声响之中,一个冷若冰霜的音调低低地扫过狼藉的地面,并没有刻意拔高音量,却依旧充满了无可遮盖的穿透力,以及不容反驳的威慑力! “回来。” 扯起嘴角冷冷一笑,白司颜知道独孤凤凛是在叫她,却是连步子都不曾停顿一下,更别说乖乖地转身。 故而,在众人的瞩目之下,回应独孤凤凛怒意的,就只剩下了门口传来的……“汪汪!汪汪汪!”的……狗……叫……声。 大黄的叫唤十分的欢快而满足,甚至带着讨好的味道,然而……此时此刻,听在独孤凤凛的耳里,却像是巨大的嘲笑和讽刺。 感觉到从独孤凤凛的身上散发出来的酷寒之气,几乎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发飙,甚至忍不住默默地为白司颜捏了一把汗,就连东倾夜都颇有些警戒地盯着他,想着他若是真的出手,自己就立刻抓住机会替天行道,在萌芽阶段把他这个情敌毫不留情地消灭在襁褓里! 凤一也是忧心忡忡地看着独孤凤凛,一边暗暗吐槽白司颜实在是太不给爷面子了,一边碍于独孤凤凛身上的伤势,犹豫着要不要冒着被当成出气筒的绳命危险劝上一劝。 抿了抿嘴唇,凤一正迟疑着开口。 “爷……这……” 却不想,才说了三个字不到,就见独孤凤凛忽然扬眉浅笑,随后一扬袖子,迈开步子跟着走了出去。 耳边,是某人轻飘飘的一哂。 “我又不是没脚,你不肯回来,大不了我跟着你走。” 末了,依然十分傲娇而不屑地加了一声—— “哼!” 霎时间,众人闻言不由得面面相觑,一度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听和幻觉,直到眼睁睁地看着独孤凤凛款步走出了大门,一路不紧不慢地跟在了白司颜的身后,才纷纷吐了一口长气,忍不住轻声感叹……这样的结局还真是意想不到! 眨巴了两下眼睛,东倾夜在诧异之下,一时半会儿没能回过神来,愣了片刻才换上了失望的表情,跟着匆匆追了出去。 凤一表示还是不太能接受自己那个冷艳高贵目中无人唯舞独尊的主上会为了白司颜放下矜持放下高贵放下霸道……故而久久地立在原地自我调节了很久,才逐渐平复了心神。 不过话又说回来,以白司颜刚刚那种不屑一顾将他们几人视若无睹的态度,就算独孤凤凛继续发火气成了内伤,似乎也……无济于事? 毕竟,这事儿确实是九殿下理亏在先,再加上白司颜从头到尾都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他们的事情,只是没像寻常人那样对他们俯首帖耳点头哈腰罢了。 所以……就算独孤凤凛心里头憋得慌,却也没理由斥责白司颜什么,他总不能拿刀子架在白司颜的脖子上,恨声质问她“为什么我都已经屈尊降贵地看上你了,你却还是不喜欢我”这种丢人现眼的问题吧?! 察觉到东倾夜和独孤凤凛跟了上来,司马青柠也是觉得相当诧异……在众目睽睽之下,白司颜都那么削他面子了,九殿下竟然没有发飙? 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好吗?!不……简直就是不可理喻啊有没有?! 要知道,刚才她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在强自镇定的表面之下,手心早就已经捏出了一把汗……要不是看在白司颜一个人孤立无援的份上,她才不敢跟九殿下对着干好吗?! 走了一段,见后面跟着的两人只不紧不慢地走着,跟她们保持了差不多十五步的距离,没有要杀气腾腾地冲上来取她们狗命的意思,司马青柠才逐渐放宽了心,转而扯了扯袖子,问向白司颜。 “他们跟出来了,怎么办?” 剔了剔眉梢,白司颜满是不以为意。 “凉拌呗。” 虽然没想到独孤凤凛会是这样的反应,对她纵容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但白司颜这一回确实是真的生气了,所以并不打算那么轻易就原谅他们。 要不然,那些得寸进尺的家伙只会以为她是软柿子可以任凭揉捏,转而对她更加变本加厉地戏弄……某些人的恶趣味,体验过一次是不小心,体验过两次是不在乎,体验第三次是不计较……要是还有第四次,那就纯粹是犯贱了好吗! 慢悠悠地穿行在闹市上,白司颜和司马青柠显然不是真的不打算吃晚饭,再加上天色有些晚了,没走几步就忍不住食指大动,尤其是那些香飘万里的小时接二连三地映入眼帘,故而没走几步,两个人就果断把持不住,齐齐投入到了烤鱿鱼炸螃蟹煎鱼丸炒龙虾的行列,在东倾夜和独孤凤凛不无心塞的视线之下,吃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十指油光! 一路从街头走到了巷尾,几乎把整条大道上的小吃都扫荡了一遍之后,白司颜才寻了个小摊坐了下来,一边等着小摊的摊主上最后一道海鲜杂烩,一边抚摸着胀大的肚子油然而生各种罪恶感。 “唉,其实已经吃得快要撑死了,可就是还想吃,我这么管不住自己的嘴巴,难怪怎么也瘦不下来……” “不要这么说啦,”从来就瘦得跟竹竿一样,怎么也吃不胖的司马青柠闻言不由温柔地弯起眼睛,继而笑眯眯地安慰她,“我觉得你已经很用心地在减了啊,你看你今天晚上只是叫了一份海鲜杂烩不是吗?你昨天晚上可以叫了整整三份欸!” “也是哦……”听她这么一宽慰,白司颜瞬间又觉得自己伟大了起来,立刻眉开眼笑地点头附和,“这么说来,我确实很努力了呢!” 东倾夜默默掩面:“……”娘子你真的有认真地在减吗?! 独孤凤凛下意识侧过头,不想让别人知道他认识她。 但是! 她都能为自己贪吃找这么多的借口,为什么就不能为原谅他找更多的借口?! ☆、83、不介意的话可以叫我烈哥 见独孤凤凛一行人走来,小摊的摊主立刻又笑容满面地迎了上去,点头哈腰地将他们引到了一边的桌子前,拿下挂在肩头上的桌布使劲儿往桌面擦了两下,殷勤道。 “三位客官,这边坐,这边坐……” 抬眸互看了一眼,东倾夜和独孤凤凛的面容上依旧是相看两厌的神色,几乎在同一时间开了口。 “我跟他不是一起的。” “我不认识他。” “咳!咳咳咳……” 听到这话,司马青柠一个不小心被呛到了喉管,瞬间辣得眼泪都飙出来,一边抹眼角一边忍不住转过头去看了那两人一眼,心想就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分分钟都想把对方灭掉的气息,哪怕是睁眼瞎也能看出来他们是情敌啦! “呃……” 颇为尴尬地顿了顿,听两人这么说,小摊的摊主不免又抬头多看了他们一眼,却见东倾夜和独孤凤凛四目相对深情款款……哦不,是杀气腾腾! 生怕他们两个一言不合就地打起来把他的摊子给砸了,摊主立马又甩了两下桌布,走过去擦干净了隔壁的一张桌子,继而对着东倾夜笑得一脸谄媚。 “这位公子……这边请!这边请!” “为什么要我过去?而不是他过去?”挑了挑眉梢,东倾夜一脸不悦,拉开凳子就自顾自坐了下来,蛮横道,“我就坐这里!” 微微僵硬了笑容,摊主不得不把目光转向独孤凤凛。 “那……” 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连独孤凤凛跟着拉开凳子,挨着跟前的桌子同东倾夜面对面坐了下来。 “我也坐这里。” “……”讪讪地笑了两声,摊主一脸的尴尬和无奈,“那……你们就坐这里吧……” 绕了一大圈子,这又是何必呢。 却不想,还没在心底下吐槽完,东倾夜就一拍桌子喊了起来:“不行,我先坐下来的,让他走!” 独孤凤凛跟着冷冷一笑:“我有两个人,应该让他走。” 然后,接下来的发展就变成了—— “人多了不起啊?!” “是了不起。” “哼!比人多是吧?那我也可以叫人过来啊!” “你叫吧。” “喂,”左右看了一眼,东倾夜立刻侧过身,朝就近的一个食客招呼了一声,尔后从袖子里摸出一锭银子放在了桌面上,道,“你坐过来,这十两银子就是你的了。” 没想到吃个饭还能遇上这种好事,那食客一见着东倾夜掏出了那么大的一锭银子,当下就亮了狗眼,立刻连连点头应了两声,蠢蠢欲动地作势就要起身走过来。 然而,还没等他站直身子,独孤凤凛便朝凤一使了个眼色,很快,凤一从袖子里掏出了二十两银子,放在掌心摊开在那人面前,冷冷道。 “不要命就留下,要命的话就乖乖地拿着这二十两银子,滚!” “是是是!我滚我滚!我这就滚!立刻滚!马上滚!” 忙不迭地从凤一手里拿过二十两银子,不等东倾夜再开口,那食客就怀抱着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撒丫子跑了开,一溜烟儿蹿出了老远,像是做贼似的,连头都不敢回一下。 第80节 “你……”东倾夜凤眸一凛,不甘心地又叫了一个人,“喂,说你呢,你过来!” 见着前面的人闷声发财,被点到名的食客立刻面露喜色,兴高采烈地就要奔过来讨银子,然而这一回,迎接他的却是一柄冷飕飕的长剑,裹挟着凌厉的煞气“叮”的一声插在了桌子的正中央! 虽然独孤凤凛是很有钱,但凤一显然不是冤大头,刚才给的二十两是因为不想输了财气给东倾夜,但是接下来……呵呵,能用暴力解决的事情,还用得着浪费银子吗? “想坐过来可以,先打赢我再说!” 蓦地对上凤一虎视眈眈的眸子,那人立刻吓白了脸色,哪里还敢再靠过来,便是连桌上的吃食也不要了,扭头就颤颤巍巍地跑了开。 剩下的人察觉到气氛不对,互相看了一眼,跟着也小心翼翼地站起来,陆陆续续地走了出去。 不过片刻,原本嘈杂热闹的一个小摊转眼就走光了客人,除了东倾夜和独孤凤凛三人之外,就只剩下了白司颜和司马青柠那一桌。 愣了大半晌,眼见着看客人都走光了,摊主忍不住嚷嚷着挽留。 “哎哎,别走啊……都还没给钱呢……哎……” 身旁,桌面上的气氛却是愈发的剑拔弩张,一直等到小摊上除他们以外的最后一个人走远了,东倾夜的眸色顿然就阴沉了三分,随后抓起右手边的银子往那摊主怀里一丢,冷冷道。 “这十两给你,够买下这整个小摊了,要是打坏了什么东西,都算我的!” 揣着银子回过头来,摊主一脸的心惊胆战,见着那两人虽然依旧不动如山地坐在凳子上,却是腾空托起了桌子,在私底下暗暗较劲,抖得桌面上的一些醋碟筷筒乒乒乓乓地响。 而在离他们最近的那张桌子上,白司颜和司马青柠却像是没看见一样,还在对着面前脸盆般大小的盘子大快朵颐,吃得稀里哗啦津津有味赞不绝口,两耳不闻身后事,张嘴只道吃吃吃! 摊主到底是个生意人,一眼就看出了她们几人是一伙的,眼看着这边就要开始砸摊子了,便立刻匆匆忙忙地跑到白司颜面前,焦虑地恳求。 “两位公子,帮忙劝劝他们吧!小人是小本生意,可经不起这么折腾啊!这要是把摊子都砸烂了,那得好多天才能修好,小的上有老下有小,可耗不起这些日子啊……再说了,这……他们要是真打起来,你们二位恐怕也是难以幸免……” 听他这么一说,司马青柠不免觉得很有道理,当下推了推白司颜,催促道。 “他说得没错,这棚子要是塌了,岂不是把我们也给埋了?” 一边拿竹签挑着螺肉,一边嚼着嘴里的蛏子肉,白司颜连眼皮也懒得抬一下,只蹙着眉头不爽地哼了一声。 “好吵,连吃顿饭都不安生……” 话音一落地,隔壁的桌子瞬间就落回到了地面上,刹那间安静了下来。 静候了好一会儿,确定东倾夜和独孤凤凛不会再打起来,摊主才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儿,拿肩头上的抹布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颇为心惊胆战地凑了上去,试图用食物去化解他们之间的恩怨情仇。 “请问两位客官,要点些什么?” 东倾夜和独孤凤凛立刻异口同声,却是无比的默契—— “跟她们一样。” “哎……”微微抽了一下眼角,摊主即刻笑容满面地应声,“好好!客官稍等,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为了避免他们两人再发生争执,摊主多留了个心眼儿,等到两份一模一样的海鲜都捣腾好之后,才叫上媳妇儿一并端了过来,甚至是在同一时刻将盘子放到了桌面上。 “两位客官,慢用,慢用……” “哼!” 又是齐齐的一声冷哼,东倾夜和独孤凤凛继续相看两厌,却是一下子挑不出什么寻衅的借口,便就没再找茬,安安静静地当起了他们的美吃货。 只不过…… 下一秒…… 一筷子螺肉才送到嘴里,东倾夜就“噗”的一下吐了出来,整张脸瞬间拧巴成了一团,咳得仿佛连嗓子都快冒烟了! “咳咳!这东西怎么这么辣?!咳咳咳……辣、辣成这样还能吃吗?!” “呃……”摊主瞬间脸色一僵,弱弱道,“可是,是客官您自己说,要跟她们两位公子要一样的啊……” 撇了撇嘴角,东倾夜辣得有些受不了,但又没理由撒火,只能愤愤然地骂了一声。 “那还站着干嘛?快去给我倒杯水来啊!” “哦!好!马上给您倒!” 摊主如梦初醒,立刻匆匆走开,心急火燎地帮他倒了一碗水端过来,抬头见到东倾夜辣得泪花闪闪,几乎把整张脸都烧了个通红,甚至连脖子都红了一大片,不免唏嘘不已,看出了他原本不会吃辣,刚才分明是为了跟对面的那位公子斗气才动筷子的……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但能较劲到这种地步,也是蛮拼的! 连着灌了三大口冷水,东倾夜才一脸销魂地活了过来,缓缓地吐出了一口热辣辣的气息。 桌子对面,下意识就想把嘴里的食物吐出来的独孤凤凛,在见到了东倾夜的反应后,又捏紧了袖子下的五指,不动声色地将某种不知名的东西整个儿不嚼一下就吞了下去。 随后,扯了扯嘴角,勾起妖冶的狐狸眼,独孤凤凛漫不经心地抬起眼皮,朝东倾夜投去了轻蔑的一瞥,继而用一种十分不屑的口吻轻哂道。 “不会吃辣就不要逞强,连这点辣味都受不了,还真是丢人现眼……” 边上,凤一却是满脸担忧地看着某人……昏暗的光线之下,隐约可见某人白皙的耳根上迅速染上了火一般的红晕,连带着额头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的,两片原本有些苍白的冰薄唇瓣更是刹那间变得殷红饱满,艳丽得像是能滴出血来。 “哼,谁说我不会吃辣了?刚才只是不小心被呛到了,所以才觉得难受……” 被独孤凤凛那么一讽刺,东倾夜自然不能忍,虽然对着眼前飘着满满一层辣油的盆子,一张脸都快拧成了狸猫状,但一抬头对上独孤凤凛轻蔑的视线,到底还是一咬牙,硬着头皮夹了一大块塞进嘴里,作势嚼了两下,尔后心满意足地吞入腹中,末了……还要对着独孤凤凛轻轻地呵出一口辣气,笑得那叫一个花枝乱颤。 “这种辣的程度对我来说刚刚好,嗯……很美味……” 闻言,摊主不由得瞟了眼东倾夜额头上暴起的青筋,以及桌子底下的木板上那个被硬生生拗断的缺口,心中不免又是一阵唏嘘……都已经辣成这样了还要逞能,还要嘴硬说很美味,也是蛮狠的。 对上东倾夜的挑衅,独孤凤凛显然也不能示弱,跟着也如临大敌般夹了更大的一块送入嘴里,一边辣得快要掉出了眼泪,一边还要强颜欢笑地作享受状。 “这点儿辣吃起来还不算够味,应该更辣一点……” “啊?还要更辣?”听他这么一说,摊主不由一惊,下意识脱口而出,“可这已经是天王辣了!没有比这更辣的了!除了你们几位客官和一些熟客,很少有人会点这么辣的……” 正说着,独孤凤凛忽然身子一晃,凤一立刻快步上前扶住了他。 “爷!爷你怎么样了?!振作一点爷!” 抿了抿辣得有些肿起来的嘴唇,独孤凤凛很快就强撑着坐直了身体,淡淡地推开了凤一。 “我没事,只是刚才伤口有点疼,别大惊小怪的。” “呵……”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东倾夜抱着豁出去的信念又吃了一块,继而抖着嗓子嘲讽道,“别装了,受了伤就不要逼自己了,你不疼我看着还疼呢!” 独孤凤凛不甘示弱地追了一块,同样抖着声带不肯服软。 “呵呵,我可不像某人,脸都皱成一团了还说美味,也不怕脸上长褶子……” 一听这话,东倾夜立刻就炸毛了:“长褶子总比嘴上挂两香肠好!” 闻言,独孤凤凛瞬间也不淡定了:“你以为你不是香肠?” “我不怕,”东倾夜哼地抬起下巴,自信心爆棚,“我天生丽质!” “是天生励志吧,”不屑地切了一声,独孤凤凛淡淡地补充,“勉励的励,志气的志。” “你……”被他狠狠噎了一道,东倾夜一下子还不上嘴,只得抛出了杀手锏,“有本事你把这整盘都吃下去,我就认输!” 独孤凤凛还是一脸的从容淡定,轻启香肠嘴,一字一顿,说了四个字。 “原话奉还。” 摊主:……到底。 凤一:……还是。 司马青柠:……败给了。 白司颜:……天王辣啊哈哈哈哈哈! 哟哟!动词大慈动词大慈……切克闹!嗨起来!就是这个味儿,就是这么的酸爽! 看到他们两个同时吃瘪,简直不能更赏心悦目好吗! 正当东倾夜和独孤凤凛面红耳赤地僵持着,忽然有人走了进来,先是神清气爽地深深吸了一口气,感叹了一句“这辣真够味儿!”继而才兴致勃勃地转向摊主,伸手指了指桌面上的那两盆天王辣海鲜,满是兴奋。 “跟他们一样的,给我也来一盆!不,来两盆!” 说着,那人就自顾自地走到了桌边,拉开凳子坐了下来。 没想到今天晚上的天王辣会卖得这么好,摊主却是有些为难:“这……这是天王辣,非常非常的辣,一般人受不了的,客官您确定……您真的要点这个吗?” “嗯,就要这个,就要天王辣!” 来人非常干脆,一点儿犹豫和迟疑都没有,言语之间甚至还有些期待。 “可是……”摊主微微炖了一顿,终于开口说出了重点,“今天的秘制辣椒粉和辣椒酱都已经用完了……” “这样啊,可是我很想吃……”来人闻言不免有些失落,即便转头往四下扫了一圈,见到东倾夜和独孤凤凛僵持着半天没动筷子,就把主意打到了他们的身上,“你们还吃吗?辣要趁热吃才够劲儿,要是凉掉就不好吃了……” 东倾夜和独孤凤凛还在对峙,没有搭理他。 来人等了一阵,见他们确实没有下筷子的意图,忍不住又催了一声。 “真的,冷了就浪费了……要是你们不吃了,就给我吃吧?” 终于,独孤凤凛到底是要面子,见他这么诚恳,便顺着台阶点了点头。 “既然你这么喜欢,就送给你吧。” “哈!多谢了!”来人立刻喜笑颜开,转而对着摊主招呼了一声,“帮我热一下!” “哎,好!” 乐得见到有人转移那两个少年的注意力,摊主立刻就招呼媳妇儿将那两盆天王辣海鲜端下去放在炉子上加热,直到烧开之后才又端到那人的面前。 “哇!太香了!”来人又是一阵陶醉,继而迫不及待就拿起筷子吃了一起来,一边吃一边还时不时说上几声,“爽!真爽!” 见状,司马青柠忍不住捅了捅白司颜,有点激动地小声说。 “阿言,终于遇上一个跟你一样能吃辣的了!” 白司颜侧过头看了那人一眼,却见那人头上带着斗笠,又是背对着他们,似乎不想被人看见自己的长相,就连吃东西的时候,都只是掀开了靠近下巴的一个小口子,并没有把整个斗笠都摘下来。 “对了,这儿有饭吗?” 吃了几口,那人忽然又转过头来,问了摊主一声。 “啊?饭是吧?有的有的,今天特别多……” “那给我盛几碗。” “哦!好……”摊主应声就要去装饭,走了两步才觉得有些不对劲,又回过头来不确定地问了一句,“什么?几、几碗?” 本来摊主说的是感叹句,来人听成了疑问句,便又笑着回了一句。 “先来十碗吧!” 扯了扯嘴角,摊主瞬间就震惊了,但还是依言盛了十碗送了过去。 过了一阵,那人又道。 第81节 “再来十碗!” 摊主在吃惊之下,又给他盛了十碗。 看着桌面上高高叠起来的瓷碗,司马青柠忍不住大为感叹。 “阿言,太可怕了……他居然比你还能吃!” 白司颜却是目光烁烁,一脸激赏的表情,像是遇上了吃货路上的战友,心下不由自主地生出了一种走过去结交他的冲动,只是一时半会儿没想好该怎么开口。 她总不能直言不讳地一拍对方的肩头,笑着说“艾玛真是千里遇知音,不瞒兄台,其实在下也是个吃货中的战斗机”……这样吧?! 正琢磨着,那人又道。 “能不能再来七碗?” “这……”看了看已经到底的木桶,摊主先是风中凌乱了一阵,继而才魂不守舍地应声道,“等、等一下……我、我先去隔壁借点饭……” 一听到“借饭”这两个字,白司颜瞬间油然而生一股强烈的膜拜! 天惹噜!这货已经不是吃货中的战斗机那么简单了,简直是吃货中的航空母舰啊有没有?! 不行,此等人才,她一定要结交一二! 打定主意,白司颜立刻起身走了过去,坐到了那人的对面,微微迟疑了一阵才开口。 “那、那个……真是千里遇知音,不瞒兄台,其实……其实在下也很喜欢吃辣……而且,吃得也、也很多……” 主动搭讪男性的经验几乎为零,所以在绞尽脑汁想了很久之后,从白司颜嘴里说出来的,依然还是最开始的那个说辞……但是,她真的已经尽力了! 好在,对方并不是高冷的性子,却是十分的平易近人……嗯,这是吃货共同的优点!点赞! “你没吃饱吗?对不起啊……我好像吃太多了,是不是把你的份也给吃掉了?”说着,那人就把刚刚端到手里的碗,热情洋溢地推到了白司颜的面前,“喏,这碗给你吧!” 虽然白司颜想表达的不是那个意思,但是对于来人的这个行为,却是莫名地感动,转而又将碗推了回去。 “不,我已经吃饱了,其实……那个……我是想说……我们可以做个朋友吗?” “当然可以啊!” 对方很爽快地回了一句,虽然隔着一层面纱,但白司颜却似乎能看到他脸上灿烂夺目的笑容。 欣喜之下,白司颜立刻自我介绍。 “那个……我叫百里司言!” 来人毫无城府,大概没想到会有人主动说跟他做朋友,口吻之中甚至透着几许欣喜。 “我啊,我叫北辰元烈……” 在听到对方报出名号的那一刹,在场之人齐齐一怔,白司颜更是瞬间傻了眼,脑海中飞快地浮现出一句话来—— 警察叔叔,就是这个人! 对方却是浑然不觉,继续笑吟吟地补充道。 “看你的样子,年纪应该比我小,不介意的话可以叫我烈哥……” ☆、84、新一代耍赖神器! 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们在蘅阳岛上地毯式地搜罗了好几天也没找到北辰元烈的半根头发,结果竟然在这种小摊上意外地撞见了他?! 对此,众人一致表示惊喜来得太突然,简直不敢置信! 白司颜也是一愣一愣的,一时半儿会儿接受不了眼前这个超级吃货竟然就是……北煌国的三皇子,北辰元烈?! 这……难道……北煌国的人都这么能吃吗? 而且,身为一介皇子,北辰元烈居然向别人要吃的?!这种行为虽然算不上丢人现眼,但也实在高大上不起来好吗?!那些养尊处优的皇子们不是一向都眼高于顶颐指气使挑三拣四,这也不吃那也不吃的吗?所以……眼前这位的画风好像跟其他人不太一样啊导演! 当然,别人或许无法理解,但同样身为吃货的白司颜,多多少少还是能明白北辰元烈那种对美食强烈的欲望的。 只不过,让白司颜觉得诧异和惊讶的是,她分明记得当初在天岐山的山脚下第一次见到北辰元烈的时候,那个少年的眼眸中闪烁的光芒几乎能灼伤她的眼睛,酷睿的面庞在阳光的映照下反射着狂放不羁的傲慢,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盛气凌人的王者之气,叫人难以与其对视。 而桌子对面这个平易近人的少年,却是没有半分架子,甚至连神经粗糙得没有一点儿的防备和疏远,言语行为之间都透着一股浓浓的坦诚,像是邻家的大男孩,阳光热忱而毫无心机。 再加上他戴着斗笠,看不清楚样貌,白司颜几人除了司马重偃之外,几乎没有人跟传说中的那只翘课小王子打过交道,所以就算是面对面坐着,也没人能把他认出来。 更甚者,就算对方自报家门说自己是“北辰元烈”,白司颜和司马青柠也是下意识地面面相觑,继而目露狐疑。 司马青柠一向嘴快,想到什么立刻就脱口而出。 “你说你是北辰元烈你就是北辰元烈啊?你丫蒙着脸连斗笠都不敢摘下来,凭什么让我们相信你说的话?” “呃……”被司马青柠问得一愣,北辰元烈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太明白?” “噢!是这样的……”想着有可能是撞名了,说不定人家姓“北”,名“陈元烈”呢?对待吃货道路上的战友,白司颜一向都是很温柔的,不由笑着开口解释,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把他给吓跑了,“我们此番专程赶来蘅阳岛,就是为了找人,而那个人恰好就叫北辰元烈。” “原来如此,”北辰元烈恍然大悟,“我以为只有我叫这个名字,没想到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竟然还有第二个叫北辰元烈的……到时候你们找到了他,可否也介绍给在下认识?” 原本白司颜那么说,是为了试探一下北辰元烈的反应。 却不料对方竟然想也没有多想,直接就顺着她的思路走了下去,继而十分接洽地应了一句,仿佛他们真的认错了人似的,搞得白司颜也下意识地跟着附和了一声。 “哈哈,那是自然……” 正说着,从不远处的巷子里突然冲出来一群人,像是缉拿犯人的捕快似的,瞪着一双双硕大的虎目,宛如夜行的黑猫,雷达般扫了过来,飞快地冲着白司颜一行狂奔而来! “快!在那边!少主就在那边!” “快快!好不容易找到少主,不能再让少主跑掉了!” 听到由远至近的嚷嚷声,众人不免微微一愣,还没确定那群人喊的是谁,就听“哐”的一声打翻了凳子,紧跟着就见北辰元烈迅速地闪到了一边。 “不好!他们是来找我的,我得先走了!后会有期!” 匆忙间扔下一句话,还不等话音完全落地,那人便就身影一晃,瞬间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喂——” 见他转眼间就跑没了影子,白司颜才顿时如梦初醒,站起身来想要追上去,却是迟了一步。 “追!快追!你们两个往这边走!你们往那边!还有你们几个跟我来!这一回一定要截住少主,不能再让他跑了!快快快!” 明明只有百步不到的距离,冲刺着跑过来也不过是扭头的功夫,然而北辰元烈似乎早就在坐下来之前就瞄准了潜逃的最佳途径,故而就算他前一脚刚走,那群人后一脚就追了上来,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风一样的少年刹那间就消失在了视野之中,别说抓住他,哪怕是连伸手都还赶不及! 见小摊子一下子横冲直撞地跑进来诸多人,将四下的桌子和凳子噼里啪啦地撞得东倒西歪,司马青柠不免有些微恼,当下抓住了其中一个拔腿又要开跑的男人。 “喂?你们这么心急火燎的,在追谁啊?!” “你……”那人急切之下冷不妨地被拽住胳膊,正要回过头来怒斥,却是骤然间被手臂上传来的剧痛给疼得嗷嗷叫了两声,继而才皱着眉头不甘心地回答道,“刚才那个头戴斗笠的人,是我们的少主,我们奉密令要尽快将他带回去……” “我当然知道他是你们的少主,我是问你,他到底是谁?” “这个……” 男人面露迟疑,哪怕额头痛得冷汗淋漓,却是不敢轻易泄露口风。 一听到“少主”二字,白司颜就觉得情况不太对,跟着追问了一句。 “你们的少主,是不是就是北煌国的三皇子——北辰元烈?!” “呃……” 男人闻言一愣,虽然没有开口承认,然而脸上的表情却已经下意识地证实了白司颜的猜测。 见状,白司颜不由得转过头跟司马青柠对了一眼,依然有些狐疑。 “我们是天岐书院的学生,是老师吩咐我们下山找北辰元烈,把他带回去的,你们又是哪里冒出来的?” 听白司颜这么一解释,那人才稍微放松了警惕,只还面露怀疑地看着他们,揉搓着生疼的胳膊回答了一句。 “是大太子派我们暗中监视少主不让他从天岐山离开,可是没想到还是让少主逃了出来,所以我们必须尽快把少主带回天岐山,否则这一回少主又没法通过考核了……” 一直听到“又没法通过考核了”这几个字,不等那人多说,白司颜就已经完全确定了,刚才那个坐在面对面吃饭的家伙,确实是如假包换假一赔十的北煌三皇子! 虽然难以置信,但生活总是这么的出人意料! “可是……”微微顿了顿,白司颜到底没能忍住,问出了口,“你们少主怎么跟我之前在天岐山的时候,见到的不太一样?这段时间……他是不是撞到过脑子?” “撞到脑子?没有吧……少主他只是……” 来人正要解释,不远处却蓦地传来一声厉喝! “东子,你还愣着干什么?快过来帮忙找人啊!少主又不见了!” “啊!好!我马上过去!”一听说北辰元烈又消失了,男人顿然面色一暗,转头跟白司颜说了句“我先过去找人了,如果见到少主,麻烦各位尽快将少主带回天岐书院,大太子说了,只要有人能送少主回山,他一定重重有赏!”说着,不等白司颜再开口,那人就心急火燎地拔腿跑了开,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玩得可谓是风生水起。 “喂喂!”司马青柠赶紧伸手拉他,却是慢了一拍,只从他的手臂上扯下一块袖子,“你还没把刚才的话说完呢!你们少主他……只是什么啊?!” “他只是……”悠悠然地从身后冒出了一个声音,等到那群人闹哄哄地跑远了之后,独孤凤凛才端着一副本王尽知天下事的架子,慢条斯理地接了话,“时不时会从一种性格,变成另外一种性格。” “哈?”司马青柠表示闻所未闻,完全不明白,“什么叫从一种性格,变成另外一种性格……” “什么?!”白司颜也是瞬间瞪大了眼睛,一脸的吃惊,“北辰元烈会人格分裂?!” 蓦地听到从白司颜的嘴里迸出这么一个听起来像是很专业的词汇,在场几人纷纷投来了不同意味的视线。 司马青柠依然一头雾水。 “人格分裂?阿言你也听过吗?那你知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啊?” 讶然地扯了扯嘴角,虽然在刚刚白司颜就觉得很奇怪,但一下子却没往这方面想,直到独孤凤凛开口点破,才觉得好像是这么个理儿。 “唔,怎么说呢……人格分裂的意思就是说一个人有两种或者是两种以上的人格,而且每种人格都是相对独立并且完整的,有自己的记性、行为、偏好和性格,有些人的不同人格甚至是对立的,而通常其中一种会比较占优势,但不同的人格都不会进入到另一方的记忆,也就是说他们本身是意识不到对方的存在的……” 傻傻地听白司颜说着,司马青柠的嘴巴不由自主地越长越大,仿佛在一瞬间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还、还有这种事?!” “嗯,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其实……”本着严谨的态度,白司颜微微蹙起眉梢,拿着筷子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两下,继而缓缓从双唇中吐出了几个残酷的字眼,“这是一种病。” “啊?!”司马青柠又是一声惊呼,“那还有的治吗?” 摇摇头,白司颜十分遗憾地叹了声。 “没的治。” 闻言,独孤凤凛不由微挑眉梢,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即便挑着一双妖娆瑰丽的狐狸眼幽幽地扫了过来。 “人格分裂么?呵,我倒是头一回听到这种说法,你倒是研究得很透彻……” 听出了独孤凤凛的画外音,白司颜不免抬眸看了过去,一提眼皮就对上了他那两道“你好像也是从之前的某种人格变成了现在的人格吧?”……的意味深长的目光。 第82节 见状,白司颜顿然眉心微拧,正要反驳,然而转念一想……既然有北辰元烈这么一个“先驱”在,她再用人格分裂这种说法就不会显得太过突兀和荒诞,用来解释她的失忆和性情大变,不是最好不过吗?! 如此一来,以后若是遇上有谁拿她的失忆说事,她就可以挺起胸膛拍着胸脯说,义正言辞地反驳对方—— “我就是人格分裂怎么了?我就是双重人格怎么滴?!不服气啊,那来咬我啊?有本事你也分裂一个给我看看呗?!” 此话一出,对方就是不被气死,恐怕也会被噎个半死! 哦呵呵!新技能就是这么酷炫狂霸拽,少年可要来一发?买一送一哦! 这么想着,白司颜即便微敛神态,故作深沉。 “好吧,既然已经被你看出来了,那么……我也就不隐瞒了,你猜的不错……其实,我也是双重,哦不……其实我是好几重人格……所以,你见到的我,不一定就是真实的我,很有可能是另一个我……” “什么,你也是?!”头一次听到白司颜用那么严肃的口吻说话,司马青柠立刻吓得不轻,连忙抱住白司颜的手臂,满脸紧张,“什么我不我的,你不要说的那么吓人好吗!你要真的是人格分裂,那……该不会突然间就变成另一个人了吧?!不要啊阿言!我就喜欢现在的你!” 白司颜的表情依然深沉,双眸漆黑,闪烁着睿智的光芒,诓人的本事跟神棍有的一拼。 “你放心,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变换人格的,但是……” 见白司颜说得那么有板有眼,不像是在作假,连带着东倾夜都忍不住跟着紧张了起来……毕竟在遇上白司颜之前,他听到的有圣宣王府三郡主的传闻,十分之十一都是贻笑大方的笑话有没有! “但是什么?!” “但是……”意味深长地叹了一声,白司颜微微露出了惆怅的表情,似乎有些无奈,“要是我不小心饿过了头,或者气晕过去的时候,很有可能就会变成别的人格……” 独孤凤凛:“……”不是他不想相信,但是这种说法,简直太刻意了好吗! 东倾夜:“……”淡淡的直觉告诉他,似乎,好像,仿佛……迎面而来一股欺诈的味道,有种被骗的赶脚……娘子我读书少,你可别骗我。 就连神经比较糙汉子的司马青柠,在听到白司颜这样的说辞之后,都忍不住生出了几分小小的怀疑。 “阿言,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你问我,”白司颜挑眉一笑,各种理直气壮,“我当然说是真的。” 司马青柠:“……”她说得好有道理,竟然无法反驳! “等一下!”冷不丁的,白司颜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立刻跨前两步,走到独孤凤凛的跟前,居高临下地射过去一记眼刀,“这么说来,你早就知道北辰元烈是双重人格了?” 独孤凤凛没有狡辩,很干脆地承认了下来。 “是。” “那你怎么不早说?!”察觉到独孤凤凛的险恶用心,白司颜忍不住又质问了一句,“刚才烈哥说他是北辰元烈的时候,你明明就已经知道他是我们要找的人了是不是?!你要是早点告诉我们他是双重人格,我们也不至于让他就这么眼睁睁地从我们面前跑掉好吗!” 听到“烈哥”这两个字,独孤凤凛的眼神瞬间就冷了三分,尔后一脸不爽地侧过了脑袋,从那两片冰薄的唇瓣中淡淡吐出了几个字。 “你们刚才聊得那么欢实,哪有我插口的机会?” 高贵冷艳的九殿下才不会说,在见到白司颜主动去勾搭北辰元烈之后,他就已经放弃了把北辰元烈带回天岐书院的打算了……其实他早该意识到,从一开始,这种引狼入室的做法,就是在侮辱他的智商有没有?! 对于他这种损人不利己的行为,白司颜觉得非常愚蠢! “你这人简直……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了!就算你不想让我好过,也没必要就这么放走北辰元烈吧?早点把他带回书院的话,你也可以早点离开黄字阁啊,回你的天字阁啊!” 本以为这么说能让独孤凤凛意识到自己的失误从而露出懊悔的表情,却不想,丫的脸色是瞬间黑了一层,但接下来的话却是—— “我现在觉得黄字阁挺好的,不想那么早回去。” “靠!”没想到一向睿智精明的独孤凤凛会选择这种伤敌一千自伤八百的做法,白司颜觉得十分不可理喻,“你就这么喜欢跟我抬杠吗?!跟我对着干到底对你有什么好处啊?!” 独孤凤凛又是面色一暗。 “我没有。” “你就有!” “我没有跟你对着干。” “你就有就有就有!” 司马青柠忍不住抽了抽嘴角:“阿言……你还好吧……” “啊?!哦……没事!刚才一秒钟换了个人格,你可以当做没看见,现在正常了……我们走吧!” 东倾夜:“……” 原来人格分裂是这么用的?简直就是新一代耍赖神器啊! 娘子!等等我,其实我也是人格分裂! ☆、85、你还在生气? 看到白司颜满是鄙夷地转身就走,认定了自己是在跟她作对,独孤凤凛虽然面上不动声色,心下却免不得又是气恼又是急切,可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说才能让白司颜放下之前造成的隔阂。 原本那种主动示好的话就难以启齿,再加上现在白司颜对他深怀敌意,哪怕他真的开口讨好她,也不见得她会领情。 烦闷之下,眼见着白司颜从面前擦身而过,独孤凤凛心有不甘,忍不住伸手拽住了她。 冷不防被一把拽了过去,白司颜险些没站稳,差点儿就往他身上摔了过去,好在她身体的平衡能力比较强,在堪堪跌入独孤凤凛怀中的前一秒,及时站稳了身子! 而那个时候,他们两人之间的距离……几乎不到半寸。 对于独孤凤凛这种突兀而又蛮横的行为,白司颜自然觉得十分不爽,当下心头一恼,冷飕飕地射过去一记眼刀! “干嘛突然拉我?这事儿本来就是你做得不对,难道说还不让说吗?” 微敛神色,独孤凤凛俊秀的面庞上依然是倨傲的表情,并没有半分认错的意思,幽幽的黑眸中倒映着白司颜不悦的神态,四目相对之下,霎时间掀起一阵剑拔弩张的风卷云狂。 抿了抿那两片冰薄的唇瓣,独孤凤凛的口吻难得柔软,甚至在隐约之间还带着一丝丝求和的味道。 “不管你信还是不信,这一次……我确实没有跟你斗气的意思。” 能让某只唯我独尊自负孤傲的九殿下说出这种话,几乎已经称得上是前所未有的纵容了,别说是凤一,就连司马青柠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还以为自己刚才是听差了。 这这这……九殿下这是在跟阿言示好?! 在这之前,她还十分坚定不移地认为……像独孤凤凛那那样的人,就算一棍子打死他也不可能会屈尊降贵,主动放低姿态同别人交好! 但是现在,他居然为了阿言破了先例?! 虽然表现得不是很明显,如果不仔细感受的话甚至不能察觉到他的那份好意,然而……凡事都要看人,能让独孤凤凛做到这样的地步,确实已经是非常的不容易了有没有?! 只可惜,他的那份好意,某人却浑然不觉……抑或是,视若无睹毫不在意。 “无所谓了,不管你是存心的还是不存心的,都跟我没关系……” 白司颜似乎也厌倦了那种被人猜忌来猜忌去的相处模式,心塞过后是累觉不爱,只从中深深悟出了一个亘古不变的真理,那就是—— 画风不同的人,果断不能愉快地玩耍好吗?! 见白司颜转了转手腕,作势要抽手走人,独孤凤凛面色不由微微一暗,十指却是随之收紧了几分。 “你是不是还在为了那天的事情生气?” “生气?”听到这话,白司颜却是笑了,“你看我的样子像是在生气吗?某些人啊,不要太高估自己的魅力……那天的事我已经不在乎了,反正那又不是一次两次,我早就习惯了,一回生二回熟嘛!我只是后悔,早知道带你来什么好处都捞不上,就不跟你一道尽给自己添堵了。” 当着众人的面被嫌弃至死,独孤凤凛的脸色瞬间又沉了三分,连口吻都变得阴鸷了起来。 “如果不是为了那天的事,那就是为了刚才那个家伙?” 听到这话,司马青柠忍不住扯了扯嘴角:“……奇怪,怎么突然间好像闻到了一股酸味儿?凤一你闻到没有?” 站在独孤凤凛的身后,凤一没有回答,脸上的表情却是出卖了他心中的凌乱——闻了大半天了好吗?!只是他不敢说而已。 白司颜却是无动于衷,只不快地剔着眉梢,瞪了独孤凤凛一眼。 “懒得理你,放手。” 独孤凤凛也是面无表情,声音又冷又窝火。 “不放。” “靠!那就别怪我喊人了!”下了最后的通牒,见独孤凤凛仍旧没有松手的打算,白司颜立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开始放大招!“强一奸啦!非礼啦!光天化夜之下强抢良家美少年啦!” 边上,东倾夜早就看不惯独孤凤凛的所作所为,但碍着白司颜正在气头上,却是不敢轻易插嘴免得一不小心就变成了炮灰,所以一直沉着气在静候良机,眼下听到白司颜这么一喊,立时就跟着扯起嗓子喊了起来。 “强一奸啦!非礼啦!光天化夜之下强抢良家美少年啦!” 霎时间,两个人的声音一前一后,一高一低,于瞬间穿透了夜色,传遍了临近的大街小巷! 察觉到方圆百米之内的人齐齐侧目,司马青柠忍不住捂着脸退开了两步……虽然她在精神上从头到尾都支持白司颜一万年不动摇,但眼下还是觉得,她这种略显奇葩的行径有那么一点儿丢脸。 听到四下传来指指点点的窃窃私语声,极为自傲的独孤凤凛果然有些承受不住了,迟疑了片刻之后到底还是松了手。 “哼。” 白司颜没再说什么,剔着眉梢不屑地轻哼了一声,扭过脑袋就迈开步子大步流星地走了开。 “哼!” 东倾夜跟着轻蔑地哼了哼,朝独孤凤凛递去一个“这么轻易就松手,你对阿言的感情也不过如此嘛”的眼神,即便追上去走白司颜的身后,匆匆地混入了人流之中。 “哎!阿言……等等我!” 后一脚,司马青柠也紧跟着追了过去。 一转眼的时间,小摊上就只剩下了东倒西歪七零八落的桌椅,以及在那片狼藉之中一脸阴郁的独孤凤凛。 默默地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独孤凤凛有所动作,只雕塑一样立在桌便,一动也不动,像是被人点了穴似的……要不是一直在九爷身边守着,凤一还真想往他身上戳几下,看看是不是真的被人制住了穴道。 犹豫了几番,凤一正要硬着头皮开口,却不想话还没到嘴边,就听独孤凤凛“呵”地轻笑了一声,语气之中夹杂着浓浓的自嘲,听得人一阵毛骨悚然胆颤心惊。 在瞅见独孤凤凛眼底的那片阴霾后,凤一不敢贸然开口,不得已之下,只好又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继而安静本分地站在一边,陪着独孤凤凛一起当雕塑。 就这样,主仆两人整整在小摊子里站了将近一个多时辰,一直到街市上的热闹逐渐退却,喧嚣陆续散开,人越走越少,月越爬越高,才在微凉的夜风之中,一拂袖子,甩手而去! “呼……” 看着那两人消失在夜幕之中,摊主小夫妻两人不由长长松了一口气,继而一边收拾摊子,一边忍不住低声吐槽。 “有钱人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既然做出错了事情,直接开口道个歉不就可以了吗?非得在这傻站着耗上一个多时辰,真是闲得慌……” “可不是,依我看啊,之前那小公子倒也不是真的不在乎,要不然她就不会费那么多的口舌了……只是刚才那位公子太不会说话了,偏偏要说些不中听的,也怪不得人家不理他……再说了,他就算在这儿站得再久,那小公子也看不见啊,还不都是白搭……” “谁知道呢,有钱人的世界,不是我们可以理解的。” …… 回到客栈,白司颜屋子里的人还亮着,独孤凤凛见状不由微微一喜,立刻就快步走了过去,然而在走到门口的时候,顿了两步,便又折身走了开。 凤一跟在他身边十多年了,别的猜不到,这点儿心思还是能猜出来的,想着主子爱面子,有些话说不出口,便琢磨着自己能不能代劳。 第83节 故而一等到独孤凤凛熄灯就寝,凤一就自作主张地去敲了白司颜的房门。 “谁啊?” “是我,凤一。” 听见是他,白司颜不免有些意外,却是没有走过来开门,只爱理不理地问了一句。 “这么晚了,你不去伺候你家主子,跑来敲我房门做什么?” “那个,你能不能先开门……”凤一到底是糙汉子,虽然早就打好了腹稿,可要跑来讨好一个女人,总觉得有那么一点儿别扭,便连说话都有些疙疙瘩瘩的,“有些话,我想当面同你说……” 好不容易才把意思表达清楚,结果隔着一扇门,白司颜直接毫不留情地甩来了两个字。 “不能。” 听到这话,凤一顿时就恼了,立刻跨前两步,作势要强行推门而入,然而在指腹触上门板的那一刹,却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白司颜是什么样的性子,这么多天的相处下来他也了解了个大概,相比于独孤凤凛,某个女人的脾气不要太好,但偏偏……她对他们主仆二人,却是从来没有服过半分软! 这其中,一半是因为她倔强的性子,而另一半,恐怕是因为—— 他们或许……真的做得太过分了。 这一点,在遇见白司颜之前,凤一从来没有去想过,他做事从来只考虑独孤凤凛一个人利益,但现在……九爷的心思落在了白司颜的身上,所以他之前对待白司颜的无礼,跟着就报应回了他的身上。 念及此,凤一欲哭无泪。 “百里少爷,你要是还没消气,那我就在门口跪着,直到你消气肯开门为止……” “噢,你喜欢跪就跪着吧,不用特地告诉我。” “……” ☆、86、爷,跪搓衣板吗 跪了两刻钟,屋子里依然没有任何动静,凤一担心白司颜误以为自己已经走了,不由得小声地开口提醒了一句。 “百里少爷……?” 等了片刻,屋子里还是没有任何回应,凤一不得不拔高音调,又唤了一声。 “百里少爷,你睡了吗?” “嗯,已经睡着了。” “……可是,你屋里头的灯好像还亮着?” “噢,”款步走过去把桌子上的蜡烛吹灭,白司颜完全没有开门的意思,“现在灭了。” “……” 突然间,凤一开始有点儿后悔之前那么恶劣地对待白司颜了,虽然说白司颜不是个喜欢计较的人,但她一旦计较起来,简直比九殿下还难哄好吗?! 本以为独孤凤凛是全天下最难伺候的主子,但眼下跟白司颜一比较,凤一才知道……有些人虽然平日里脾气极差动不动就会发火暴怒,但只要耐着性子迁就一番,不管生多大的气,时间一长火气自然而然就会消掉,而有的人虽然看起来很好相处,不会轻易生气,可一不小心把人给得罪了,那就是分分钟友尽的节奏,根本就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就像现在,哪怕白司颜没有对他动辄打骂,也没有冷嘲热讽,更没有置之不理,但她那种“我看见你了,我也不跟你计较,之所以我不跟你亲近只是因为我们不熟”……的态度,却让凤一愈发的束手无策,全然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当然,白司颜这么难伺候,凤一大可以甩手不理会,毕竟她不是他的主上,就算哄开心了也不会发他俸禄,但……独孤凤凛对她上了心,甚至因为她郁郁寡欢了一整天,那他这个当属下的就不能坐视不理了好吗?! 更何况,在凤一的心底下,多多少少对白司颜也是有些歉意的。 他们从小就成长在阴谋诡计和尔虞我诈之中,对什么都草木皆兵,看谁都不像是好人,所以从一开始就没有认真对待白司颜,甚至于时时刻刻都在怀疑她防备她……不管她做了什么,都先入为主地将她当成是敌人,而且就算明知道是自己误会了她,碍着颜面也不会开口道歉,直到一点一点地将她的善意全部打散。 一开始,凤一以为他不会在乎,不会在乎外人这种微不足道的热忱,他只要有金翎卫就足够了。 但是后来看到白司颜对他们露出那种失望和愤怒的表情,凤一才知道,他们那种举世为敌的姿态,在某些人的眼里,也许是可笑而又可悲的。 然而,不可否认的是,凤一是个有担当的纯爷们儿,因为—— 他在白司颜的房门外,跪了整整一个晚上! 不为乞求,只为忏悔! 就连司马青柠一大早跑来找白司颜的时候,发现他一动不动地跪在门口,都忍不住吃惊地叫了起来! “呃……凤一,你、你这是在干什么?你该不会是在这里跪了一个晚上吧?!” 凤一没有回答,也没有反驳,只挺着脊背垂着眼睑,却是默认了。 见状,司马青柠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不由得走上前两步,对着门板“砰砰砰”地敲了好几下,连连喊了白司颜几声。 “阿言!阿言!快出来,出大事了!” 被她的砸门声吵醒,白司颜迷迷糊糊地走过来打开了门。 “发生什么了?客栈着火了吗?” “不,不是客栈着火,这比着火可严重多了……”吞了吞口水,司马青柠转手指了指跪在地上的凤一,头一回见他这么卑躬屈膝而又认真严肃地对待别人,莫名地竟有点儿觉得心慌,“你看他、他在这儿跪了一夜……是不是跪错地方了?还是昨晚上又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睡眼惺忪地顺着司马青柠所指的方向看去,没想到凤一真的会在外面跪上一下,白司颜也是有些吃惊,面上却依旧不露声色,甚至还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呵欠,不屑地“切”了一声,道。 “没诚意。” 听到这话,凤一差点没呕出一口血来,有点想站起来打她一顿,但到底还是压下了心头的羞恼,怨念深深地抬起头来问向白司颜。 “那……怎么才算有诚意?” “这个么,让我想想……” 摸了摸下巴,白司颜忽然眉尾一挑,转过头凑到司马青柠耳边小声地说了一句。 司马青柠立时瞪大了眼睛。 “什么?!这会不会太、太那个了……阿言,你不要玩火啊!” “没事,你去拿吧,我有分寸的。” 司马青柠还是有些犹豫:“可是……这样真的好吗?你看凤一他都跪了一夜了,他可从来没对谁这么低声下气过呢……” 白司颜却是摇摇头,凉凉地反驳了一句。 “还不够……某些人不多吃些苦头,是不会长记性的。” 见白司颜坚持,司马青柠无法,只好依言下了楼。 听她那样一说,凤一还以为白司颜让司马青柠去拿的是棍子,再狠一点就是狼牙棒之类的,如此一来好揍他一顿出气! 却不想,片刻之后,在凤一已经做好了挨揍的心理准备时,见到司马青柠匆匆忙忙拿上来的竟然是—— 搓!衣!板! “哐”的一声! 白司颜从司马青柠手里接过搓衣板,甩手就趾高气扬地丢在了凤一的面前,继而高高在上地开口。 “跪地板算什么呀?看到没有,跪这个才算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闻言,凤一面色一黑,更想打她了! 这个女人到底懂不懂什么叫适可而止?就算是他们理亏,也不用得寸进尺到这种地步吧?! 见凤一阴沉着脸没有动,白司颜不由扯了扯嘴角,继续不屑地哼哼。 “怎么了?跪这个就不愿意了是吧?说你不诚心还不承认……呵……” 强忍住把白司颜吊起来暴打一顿的冲动,凤一捏了捏拳头,不想一晚上的努力付之东流,到底还是咬咬牙捡起了那块搓衣板,随即用一种壮士断腕的心情将其放平在了面前,支撑着身子挪上前,作势就要往上跪。 “喂……”看到有人往楼上走,司马青柠知道凤一要面子,忍不住推了白司颜一下,劝声道,“阿言,有人上来了,被看到不好吧?” 白司颜却是不为所动,只垂眸看着凤一,见他那么傲气的一个人,竟然真的甘愿被她羞辱……虽然她面上没有表现出来,但心底下其实还蛮佩服这个敢作敢当的男人的。 于是,在凤一跪上搓衣板之前,白司颜就俯身一抽,将搓衣板捡了起来,随后再凤一不解的目光中,淡淡地从嘴里吐出了几个字。 “可惜,现在才跪,已经晚了。” 一听这话,凤一再也忍无可忍,唰的就站了起来,却是因为跪了太久膝盖发麻,差点摔到地上,待他抚着墙壁站稳的时候,店小二恰好走上了楼,还没来得及朝这边迈开步子,就被凤一的一句怒吼给吓得缩了回去。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我啊,其实要求不高的,很简单……”笑着勾了勾眼尾,白司颜顺势将搓衣板塞到了凤一的手里,尔后靠前两步对着他的耳根悄声开口,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把这个给独孤凤凛,让他来我房里跪,怎么样?别说我不给你们机会,你看我都没有让他在大街上跪,已经足够给他留面子了不是吗?” 话音落下,凤一瞬间变了脸色,整个人都崩了起来,像是胀了气的皮球,好像随时都会炸开一样! “你……!” 不等他开口,白司颜还是一脸的有恃无恐,笑盈盈的面庞上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这是唯一的一次机会哦!走过路过,可千万不要错过……” “哼!” 凤一顿时被气了个半死,涨红了脖子强忍住才没有动手打她,怒容满面地哼了一声便就转过身大步流星地走了开,看得司马青柠一阵心惊。 然而,在惊魂甫定之中,司马青柠却是意外地发现,凤一既没有把那块搓衣板砸烂也没有将其扔飞……哪怕五指捏得咔咔直响,但还是默默地把它带走了。 察觉到这个细节,司马青柠更加好奇了。 “阿言,你刚才跟他说了什么?” “没什么……”扯了扯嘴角,白司颜随口解释了一句,没有说出真相,“他们不是跟我套近乎吗?那我就给他们一个机会喽!” 听到她这么说,司马青柠不由眉峰一挑,诧异道。 “原来你早就知道九爷在跟你示好了啊?!我还以为你没看出来呢……” “我当然知道,我又不瞎……”撇了撇嘴角,白司颜学着独孤凤凛先前的模样,傲娇地哼哼了两声,“只是他们之前那么对我,别想随便示个好我就能既往不咎,至少也得那点儿诚意出来不是吗?要不然,吃定我好欺负,以后再拿我的好心当成驴肝肺,我不是犯贱么?” “唔,这么说来……你是不是已经原谅九爷了?” 司马青柠比较关心的还是这个! “不,”白司颜否决得很是爽快,“就目前而已,我只原谅凤一,至于九爷……还得看他的表现了。” 其实,要是昨天晚上在那个小摊上,独孤凤凛若是没有松开她的手放她走,她或许就原谅他了,但是……他最后还是更看重自己的面子,那么她也就只能呵呵了。 所以,凤一刚刚拿走的那块搓衣板,实际上就是独孤凤凛的颜面。 如果他能为了她放下自己的颜面,那么他们就还可以继续愉快地玩耍,否则……出门左转,走好不送! 大概是因为小虐了一下凤一的缘故,白司颜表示今天的心情非常美丽,忍不住又多喝了两碗粥,一不小心就又撑着了,正抚着肚子靠在椅子上休息,就见独孤凤凛依然面色沉沉地走了过来。 提起眼皮,白司颜抬头看了眼跟在他身后的凤一,对方略显尴尬地侧过了脸,显然是还在犹豫,没有把她的意思传达给某人,好在白司颜也不着急,便没怎么在意,继续抚着肚子靠着椅背跟司马青柠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第84节 “哎……” 叹了一口气,司马青柠这段时间跟在白司颜身边久了,食量蹭蹭蹭就刷新了好几个档次,虽然是吃不胖的体质,但多少还是长了点肉,而且还全都堆在了脸上,搞得她很是忧桑。 “一瘦就瘦腿,一胖就胖脸,伐开心……” 听到这话,白司颜更忧桑地叹了一口气。 “总比我好,一胖就胖脸不说,还一瘦就瘦胸……咳,胸肌……” 下意识瞄了眼白司颜平平如板的前胸,东倾夜没怎么考虑,一时嘴快就脱口而出,说了句让他后悔莫及的话—— “胸、胸肌什么的,你有吗?” “噌!”的一声,白司颜感觉到刹那间有一把刀插在了额头上,正中眉心处! 当然,话一出口,在看到白司颜唰的暗下来的脸色后,东倾夜就瞬间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正忙着想要解释,耳边却冷不丁地传来独孤凤凛的一声轻笑。 “虽然不明显,但努力感受的话,手感……还是有一点的。” “靠!”听到他这么说,白司颜瞬间就被戳中了痛处,忍不住当场就炸了毛,“什么叫努力感受?!你把话说清楚一点?!老子挤一挤还是有a的好吗?” 司马青柠一脸好奇:“a是什么意思?那我呢?你是a的话,我又是什么?” 东倾夜在愣了一愣之后,反应虽然慢了半拍,但炸毛炸得绝对比白司颜厉害三倍!当下就站起身来,隔着桌子一把拽起独孤凤凛的胸襟,劈头盖脸地质问! “什么叫手感?!你哪来的手感?!趁我不在,你对阿言做了什么?!” 本来没觉得什么,一听他这样喊,几乎所有人的脑子里都“叮”的一下,亮起了一盏瓦亮瓦亮的灯! 独孤凤凛仍是一脸倨傲,挑着狐狸眼斜斜地睨着东倾夜,狭长的眼尾微微上扬,勾勒出一个挑衅的弧度。 “别怀疑,你想到了什么,那就是什么。” 刹那间,东倾夜只觉得心头蓦地一沉,当即朝白司颜杀过去一记求证的眼刀! 事态发展得太快,白司颜根本来不及阻止,所以只能眨巴着纯洁无瑕的大眼睛,装单纯,装无辜—— “看我干嘛?我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87、偏向虎山行 正当众人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地对峙着的时候,忽然从门外匆匆跑进来一个十多岁的小女孩,捧着一个比她半个人还大的木盒子,跌跌撞撞地奔到了白司颜的面前,有些艰难地托起盒子往她怀里递了过去。 “大哥哥,有人让我把这个盒子给你。” 被东倾夜和司马青柠几人用那种审视而怪异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好似她犯下了什么滔天大罪一般,看得白司颜怪不自然的,忍不住默默地撇开视线,挠了挠鼻子,想着该怎么解释才能天衣无缝地将她和独孤凤凛那不堪回首的一夜奸情给瞒过去,眼下被那小姑娘一打岔,恰好帮她解了围。 垂眸瞄了眼那个小女孩,粗布短衣,扎着两个小牛角,看起来像是穷人家的孩子,一路抱着大箱子跑进来,累得气喘吁吁,一双眼睛倒是乌溜溜的十分有灵气,见她鼓着腮帮子使劲儿,白司颜心下虽然有些狐疑,但还是伸手接过了那个箱子。 “大哥哥,那个叔叔说,你收下了箱子就会给我赏钱的!” 小姑娘高高地仰着脖子,满眼期待地看着白司颜。 闻言,白司颜不由莞尔一笑,问司马青柠要了一粒碎银,转而递到了那个小姑娘的手里。 “拿去吧。” “谢谢大哥哥!大哥哥你真是好人!” 接过银子,小姑娘兴高采烈地弯着眼睛笑着道了声谢,便就蹦蹦跳跳地跑了开。 见状,白司颜倒也没怎么怀疑,伸手就要去开那个箱子,只多少觉得有些奇怪,随口念叨了两句。 “怪了,我在这儿又没有认识的人,谁会送东西给我……?” 然而,不等白司颜的爪子伸到那盒子上,就被东倾夜“啪”的一掌重重地压住了盒子,相比于这个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盒子,某人显然更关心刚才那个问题—— “你还没有回答我,刚刚他说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说了啊,我也不知道,他大概没睡醒,在说梦话吧……”白司颜继续装无辜,一边四两拨千斤地敷衍,一边伸手弹了弹东倾夜的手,试图转移话题,“把手拿开!让我看看里面装了什么,说不定是哪个姑娘对本少爷一见钟情,亲手做了好吃的给本少爷送过来……” 见白司颜顾左右而言他,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东倾夜愈发怀疑这里面有猫腻,烦躁之下又问不出什么,只得剔起眼尾不以为然地哼哼了一声。 “别想得太美了,谁送人东西还会让你给赏银的?依我看,这里头装的肯定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那可说不定!” 司马青柠跟白司颜果断是同一条战线的,虽然她也很想知道白司颜和九殿下之间是怎么一回事,但眼下瞅见东倾夜一脸吃味的模样,司马青柠立刻就在心底下将其归为了抢弟媳的危险分子,需要时时对其进行打击报复,并且是不折手段的! “昨晚上阿言不是还跟北辰元烈一见如故聊得十分投缘吗?只可惜半路杀出了追兵,才使得北辰元烈招呼也没来得及打上一声就跑走了……所以,这盒子很有可能就是北辰元烈送过来的,因为到处有人在找他,他不方面出面,这才拜托那个小姑娘送了过来……” 越说越觉得有道理,看着东倾夜的面色在意料之中逐渐暗了下去,司马青柠还不忘一拍双手,在最后肯定地点了点头,总结道。 “没错,一定是这样!这盒子十有八九就是北辰元烈送给阿言的见面礼!里面说不定还写了封信,约好了下次见面的地点!阿言,快点打开看看,要真是北辰元烈送来的,我们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找到他啦!” 一听到“北辰元烈”四个字,别说东倾夜的脸色暗了下去,就连独孤凤凛都冷了眸光,尤其是见到白司颜乐呵呵地勾起嘴角,满是期待地要去开盒子,心头的妒火噌的一下就窜出了老高! “等一下。” 刚才明明是他占了上风,结果一转眼的功夫就被那个连人影都没见一个的北辰元烈给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独孤凤凛哪能受得了这样的埋汰,当下伸手往白司颜的跟前拦了一拦。 “你又要干嘛?!” 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白司颜毫不掩饰地投去了一个鄙视的眼神,深深地表达了对他刚才那番说辞的不满! 不是说好了那只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吗?丫莫名其妙地说这种暧昧不明的话是要闹哪样?! 对上白司颜埋怨的目光,独孤凤凛不免又是一阵憋闷,他都没嫌弃她,她居然还觉得跟他有过一夜之欢是件见不得光的丢脸的事儿?!呵呵……从来都没有人这么不待见他,白司颜还是第一个! 但就是这唯一的一个,他也要把她彻底征服,因为这关乎一个男人的尊严! 微抿薄唇,独孤凤凛既没有开口解释也没有说些什么,只侧过脸淡淡地瞥了眼凤一。 凤一即刻领会了他的意思,走上前两步,一脸严肃地看向白司颜。 “百里少爷,防人之心不可无,对于这种来历不明的东西,还是让我来动手吧。” 对凤一风声鹤唳的行径,白司颜多少有些不以为然,然而出门在外,本着小心谨慎的态度却也无可厚非,稍微犹豫了一会儿,白司颜没再坚持,转手便将盒子推到了他的面前,随即双手抱胸退开了半步,不屑地嗤了一声。 “你喜欢看就看吧,免得到时候又说本少爷非要跟你们抬杠。” “咳……” 尴尬地垂下眼睑,凤一没敢多说话,只默默地伸手打开了那个盒子,紧跟着“啪嗒”一下掉出了一封信来。 “哇!竟然真的被我说中了!还真有一封信啊!” 在东倾夜和独孤凤凛瞬间阴沉的目光中,司马青柠万分得意地伸手捡起了掉在桌面上的信,那炫耀的神态,仿佛打败了两个情敌成功上位的人是她似的。 接过司马青柠兴致勃勃塞过来的信封,白司颜跟着露出了胜利的笑容,笑盈盈地撕开信封,从里面拿出信纸瞄了一眼。 然而,下一秒,在目光触及信纸上的鲜血淋漓的红字时,白司颜的笑意顿时就凝固在了脸上。 眸光骤然间狠狠缩起,不等司马青柠开口询问,白司颜立刻伸手“哗啦”一下掀开了那盒子上盖着的一层红绸布,只见其下赫然躺着一只猫……一只被剥了皮的死猫! 见状,不用白司颜多作解释,在场众人的神情就齐齐变了一变。 “这……”察觉到来者不善,东倾夜忍不住皱了皱眉头,露出了几分阴郁的表情,“这是怎么回事?阿言你得罪谁了吗?” 白司颜没有回答他,转过头径自问向了司马青柠。 “司马重偃呢?他昨天晚上一直没有回来吗?” 冷不丁被白司颜那种犀利的眼神吓到,司马青柠一下子没能缓过神来,只弱弱地回了一句。 “好像……没有……” 听到这话,白司颜蓦地一滞,有些无语。 “好歹你是他的姐姐……他一整个晚上都没回来,你就一点都不担心吗?!” 面对白司颜凶巴巴的斥责,司马青柠没来由地有些心虚,正颤颤巍巍地想要找借口,一转念才陡然意识到了什么。 “虽、虽然是是阿偃的姐姐,但其实,我也只是比他早一点点从娘的肚子里生出来而已……不对,你干嘛这么问我?是不是阿偃他出什么事了?!” “你自己看吧!” 甩手将那纸血书塞到她的手里,白司颜紧紧地蹙着眉心,一脸阴霾。 “发生了什么?”听到司马重偃出了事,独孤凤凛不由开口关心了一句,“重偃怎么了?” “是屠龙堂的人!他们把阿偃抓走了!”没想到司马重偃真的会落到他们的手里,司马青柠的表情霎时间也跟着凝重了起来,“他们说……要救阿偃,就让阿言单独去屠龙堂。” “什么?让阿言一个人去?!”东倾夜一万个不赞成,“这怎么可能?!我不同意!” 独孤凤凛眸色沉沉,冷然道。 “我也不同意。” 然而,白司颜却是口吻决然,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这是我的事情,不需要你们同意。” 一听这话,独孤凤凛立时就怒了! “重偃一向小心谨慎,连他都中了埋伏,你一个人怎么应付那些机关陷阱?现在的问题,不是光靠逞强就能解决的。” 白司颜的表情还是淡淡的,语气却是没有半分动摇。 “我没有逞强,我只是做我该做的事情……如果不是因为我,司马重偃也不会得罪屠龙堂,既然这件事情是由我挑起的,自然就应该由我出面解决。” “呵呵……” 气到了极点,独孤凤凛反而忍不住笑了。 “所以,到了这种时候,你还要跟我抬杠吗?什么都是你一个人做,那我们是什么?摆设吗?你到底是有多自大,才不把我放在眼里?重偃是我的人,他出了事,你以为我能坐视不管?!” “可是……”白司颜拧了拧眉梢,坦白来说,在这样的情境下她根本就没心情跟他吵架斗嘴皮子,“屠龙堂的人放了话,只让我一个人去,如果我带了别人,只怕他们会对司马重偃不利。” “你傻啊!”虽然知道白司颜之所以对司马重偃这么上心,是因为此番祸端由她而起,但东倾夜还是见不得她对别人好,“人家让你一个人去你就一个人去,你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我磨破了嘴皮子说上一百句,怎么就不见你听半句的?” 白司颜被他嚷嚷得头疼,忍不住伸手按了按太阳穴。 “这不一样……” 东倾夜依然横眉竖目。 “怎么就不一样了?!” 白司颜继续头疼。 “我不跟你说了……” 第85节 东倾夜偏要烦她,烦死她才不会做傻事! “怎么怎么就不一样了?!” 见他们两人吵得快要掐起来了,司马青柠忍不住也跟着劝了一句:“阿言,他们说得没错……我是很担心阿偃,可你要是一个人去,未免也太危险了……” 听到这话,白司颜不免睁大了眼睛,颇为不可理喻地扫了眼司马青柠。 “他们这么说就算了,怎么连你也这样说?” 被白司颜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司马青柠不由自主地咬了两下嘴唇,最终还是没能沉住气……尤其是在看到白司颜这么担心司马重偃,甚至不顾自身安危也要去闯龙潭虎穴的时候,她心低下的罪恶感就愈发强烈的起来,所以最后还是坦白地说了实话。 “其实……阿言,我说了你不要生气,昨天阿偃根本没有把那母女两人送到渡口,他把她们送到城郊之后就折身回来了,我再去找那对母女的时候她们已经没了人影,很有可能已经被屠龙堂的人抓走了……” 果然,一听到这话,白司颜的神情变得更阴沉了。 然而,顿了一顿,从那两片嫣红的唇瓣中爆出来的粗口却是—— “靠!他喵的司马重偃竟敢坑老子?!既然是这样,那我就更应该找他算账了!” 话音一落地,就见白司颜一甩袖子快步走了出去。 东倾夜微微一愣,跟着追了上去。 “阿言,等等我,不管是刀山还是火海,我都要跟你一起去!” 瞥了眼桌子上放着的那只用来示威的死猫,独孤凤凛眸光一冷,即便跨步走了出去——如果他没猜错,这只猫,实际上是杀给他看的。 但是……就算这里是蘅阳岛,在他眼皮子底下,也不允许任何人爬到他的头上撒野! ☆、88、她再漂亮,能有我好看? 看着那群人风风火火地追在白司颜的身后赶了出去,司马青柠没来由的眼眶一暖。 其实阿言一点都不傻,她心里比谁都明白,阿偃是个什么样的人,九爷是个什么样的性子,东倾夜又是个什么样的家伙……但就算所有人都在嘲笑她,讽刺她,高高在上地用自以为是的眼光去评判她的所作所为,白司颜还是义无反顾地坚持着她自己的信念,用她那在众人眼中看起来近乎“愚蠢”的行为,来表达她的不满与抗争。 哪怕没有人支持她,甚至没有人看好她,仅仅凭借她一个人的力量,也要孤注一掷地跟这个弱肉强食而又冷漠无温的世界对峙到底! 白司颜是傻,而且是真正的傻,她明明知道这是强者的天下,却依然不吝于对弱者伸出援手,乃至不惜因此而得罪强权霸主! 但是,谁又能说她这么做是错的呢? 司马青柠想做而心有犹疑的事,白司颜抢先一步毫不犹豫地做了。 倘若白司颜不出手,司马青柠或许也会暗中出手进行搭救,那样一来,一旦被发现了什么端倪,得罪屠龙堂的人就变成了她,而眼下白司颜只是取代了她的位置。 当然,她们之间多少还是有些差别的。 司马青柠忌惮对方的势力,不敢轻举妄动,即便不会袖手旁观,也不会当面跟那群人起冲突。 而白司颜却是无所顾忌,她想做的大概不仅仅是搭救那对当众受辱的母女,更多的……恐怕是想借机打压那群地痞恶霸的嚣张气焰,让他们碰个钉子吃个苦头,收敛几分为所欲为的猖獗,弘扬一番在强权的压制下愈渐微弱的正气。 所以,如果一定要说白司颜有什么智商上的硬伤的话,那就是—— 她太正直了! 正直得掺不了半点儿沙子,正直得不屑于半分的圆滑和世故,也许这并不是一种成熟通达的表现,甚至显得有些执拗而任性,可是……正因为如此,才造就了白司颜不同于他人的性情,才成全了她这样一种特别的人格。 她狂放,她粗暴,她肆无忌惮,她桀骜不驯……都只不过是因为,她是白司颜! 抬眸,看着门外匆忙跃上马背,于骄阳之下扬鞭策马飞驰而去的那个娇小的身影,虽然看起来一点都不高大,但却让司马青柠莫名地生出一种感觉……仿佛只要有白司颜在的话,或许过不了多久,那几个高傲自负冷血无情的家伙,会变得不一样,更甚者,终有那么一天,在这片强权称霸的阴霾天空下,也会随之漏下几缕和煦的光芒,不需要有多温暖,但至少……不会都是绝望。 “驾!” 高高地扬起手臂,猛的一甩缰绳,司马青柠后一步快马加鞭地追了上去,铁蹄踏过青石板,砸出了清脆而响亮的节奏,一下,一下,击打在飞扬的尘埃里。 路旁,花草摇曳,鸟语花香。 司马青柠追上白司颜,同她并驾齐驱。 “阿言,要去就一起去!” 白司颜侧过头来,对她扬眉一笑,秀气的面庞上毫无惧意,有的只是灼眼的灿烂。 “好,一起去!什么屠龙堂,赶着请老子过去踢馆,那就别怪老子把它整成龟龙堂!” 司马青柠闻言不由大喜! “这么说来,你已经怎么想好应付他们了吗?” 撇了撇嘴角,白司颜一脸自信,掷地有声! “暂时还没有。” “哐!” 司马青柠差点一头从马背上栽下去! 是的,她忘了……这家伙做事从来都是心急火燎赶鸭子上架,什么都是现场发挥,从来没有运筹帷幄绝胜千里一说,分分钟都是在挑战心理承受能力,玩的就是心跳! 像是笃定了白司颜会来,那个叫秦爷的男人一早就侯在了府宅的门口,见到他们一行四人踏马而来,率先迎上前打招呼的却不是白司颜,甚至不是独孤凤凛,而是……东倾夜! “依着堂主原来的意思,是只让百里司言一人进门,但既然十七殿下跟着来了,堂主特意又吩咐了一句……若是十七殿下肯伺候堂主一个晚上,那么堂主就不计前嫌,立刻放了司马四少。” 不过是短短的几句话,话音一落地,顿时就叫白司颜几人傻了眼。 这……什么情况?! 为什么有种信息量很大的感觉? 屠龙堂先是杀气腾腾地送了一只死猫过来,并扬言囚禁了司马重偃,指名道姓要白司颜孤身一人前来应战,结果他们气势汹汹地跑了过来,对方却直接把她甩在了一边,赶着凑到东倾夜面前,要他去……给堂主侍寝?! 画风转得太快,完全无法理解好吗?! 默了一默,在反应过来之后,白司颜想也不想就随口答应了下来。 “没问题!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下一秒,东倾夜立刻一记眼刀杀了过来,怨念地拧着好看的眉头连连怪叫了起来。 “愉快你个鬼啦!你答应不算!司马重偃是死是活跟我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我牺牲色相去伺候那什么堂主……还是个男人?!我不干!” 听到秦爷将他们的身份刻意地都说了一遍,独孤凤凛不由微敛神色,知道对方这是在威胁他们,暗示他们屠龙堂的人已经将他们的底细都摸了个一清二楚,并且明知道他们来历不凡,也要让他们几人明白……在这个天高皇帝远的蘅阳岛上,他们屠龙堂的人才是说一不二的老大! 对于屠龙堂这样的挑衅,独孤凤凛自然不能容忍,然而……转眼听到秦爷提出了那么一个条件之后,独孤凤凛的神态便又缓和了几分,随即开口淡淡地解释了一句。 “你放心,屠龙堂的堂主,实际上不是男人,而是一个女人……据说还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 果然,一听这话,那个叫秦爷的人立时就变了脸色,微张着嘴巴投来了几许惊诧的目光,夹杂着隐隐的忌惮。 “哈,原来是个女人,”见到秦爷败了神色,司马青柠不由勾唇一哂,趁势捏着嗓子煽风点火,坚定不移地扬九爷威风灭敌方士气!“难怪贵堂主从来都不在外人面前露面,这隐藏得可够深的啊……” “是女人那就更好了啊!听到没有,还是个很漂亮的女人……”捅了一下东倾夜,没想到屠龙堂的堂主春心荡漾色迷心窍这么好说话,倒是省了她一番力气免去了不少厮杀,白司颜自然乐见其成,继续眉开眼笑地当说客,“这买卖咱不亏,你就不要再扭扭捏捏的啦!现在正是你一展雄风的好时机,难得人家堂主这么盛情相邀,你就不要大意的上吧!” “怎么不亏了?!”听白司颜这么一说,东倾夜瞬间就气歪了鼻子,立刻开口争辩了一句,“她再漂亮,能有我好看吗?!” 抬眸对上东倾夜那双瞪得圆滚滚的凤眼,纤长浓密的睫毛像是扇子一样盖在眼睑上,天生的自然的微卷上扬,一双美眸亮光闪闪楚楚动人,就连生气的时候都美得撩人心弦……白司颜不免有些动摇了,先是捏着下巴点了点头,尔后又立马说服了自己! “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是,怎么说呢……一个晚上换一条人命,简直超值啊有没?!” 话音落下,东倾夜顿时气得连腮帮子都鼓起来了! “在你眼里,司马重偃的命就有那么重要吗?比我还重要?!什么叫一个晚上换一条人命?你怎么知道那一晚上不会发生什么惨绝人寰的事情?万一那个女人把我玩死了呢?!” 闻言,秦爷立即上前讨好着附和了一声。 “十七殿下放心,堂主说了,会将十七殿下奉为上宾的。” 挑了挑眉梢,白司颜笑嘻嘻地递过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拉长了声调继续劝。 “听到没有,奉为上宾哦,说不定还能吃到很多外面买不到的美味佳肴……”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东倾夜感觉自己快要被气死了! “你就知道吃!要去你自己去,反正我是不会去的!” “不肯救人,那你跟来干嘛?” “哼……我只是想看看他是怎么死的!” “那你走吧,我自己去就我自己去。” 淡淡地应了一声,白司颜转身便朝府宅的大门迈步走了过去,果然没再继续纠缠东倾夜……她一走,司马青柠和独孤凤凛跟着也下了马背,后一脚追了上去。 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东倾夜就被孤零零的一个人留了下来,咬着薄唇不无怨念地盯着白司颜的背影,默默地散发着冷气,眼见着白司颜就要进到了府里,东倾夜忍不住跺了一下脚,低低骂了一声“白痴!”,随即忙不迭地开口喊住了她。 “等一下!” 白司颜应声止步,回过头来扫了他一道。 “嗯?改变主意了吗?” “哼!”气急败坏地哼了两下,东倾夜到底还是答应了下来,“我去就我去,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你过来,我只跟你一个人说!” 不得已,白司颜只好又转身走了回来,行至东倾夜的跟前,低声道:“说吧,什么条件?” 抬头瞟了眼独孤凤凛,东倾夜幽幽一笑,凑到白司颜的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小声地说了一句。 ☆、89、跟本堂主赌一把 见东倾夜神秘兮兮地掩着嘴巴靠到白司颜的耳边,独孤凤凛不由细细拉长了眼角,半是睥睨半是不悦地盯着他,在东倾夜说完话后,白司颜的表情很明显地变了一变,却是没有立刻开口反驳。 东倾夜还在有恃无恐地笑着催问。 “怎么样?我的条件就是这个,只要你点头,哪怕前面是火坑,我也义无反顾地跳了!” 微抿唇瓣,白司颜还是有些迟疑,半蹙着眉心用一种怪怪的视线上下看了眼东倾夜,继而开口商量道。 “这样做不太好吧?能不能换一个?” “不能!”东倾夜非常爽快地拒绝了她,柔美的面容上依然是笑意盈盈的神态,口吻之中却是没有半点儿商讨的余地,甚至还故意学着白司颜刚才的语气,捏着腔调拔高了声音重复了一遍,“这买卖你完全不亏嘛!比起一条命,简直是超值好吗?!” 对上东倾夜那双半眯着的凤眼,眸光之中尚且还夹杂着几分适才的怨念,摆明了是要跟她较劲儿,白司颜知道拗他不过,只得答应了下来。 “那好吧,我答应你。” 第86节 东倾夜这才得意洋洋地朝独孤凤凛瞟了一眼,特意加重的音量仿佛是在炫耀。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说话可要算数!” 白司颜不屑地哼哼。 “我从来都是一诺千金一言九鼎,什么时候食言过了?” “唔,说的也是。” 对于白司颜的话,东倾夜还是十分信任的,因为就算全天下的人都会阳奉阴违地耍花招,这个耿直得让人惊叹的家伙,也绝对不会出尔反尔。 虽然看起来好像是有那么点儿蠢钝,横冲直撞而不懂得随机应变,但……就是这样的白司颜,才让人觉得无比的踏实,不用担心被出卖,也不用提防着背后什么时候会被捅上一刀……呵呵,她要捅刀子,绝逼是当面把人捅成马蜂窝的节奏好吗?! 抬头看了眼那府院深深的大宅子,东倾夜微微眯了眯眼睛,转过头来看向秦爷,言语之中不乏傲慢。 “想让我伺候你家主子也不是可以,但是……他们三个,也要一起进来。” 闻言,秦爷半垂眼睑,略显迟疑。 “这……恐怕得先请示一下堂主才行……” “呵呵,”不以为然地笑了笑,东倾夜懒懒地打断了他,“这有什么好请示的?多几个人伺候你们家堂主不是更好吗?他们几个都没意见,你哪儿来这么多废话?” 被他这么一训,秦爷下意识扭头看了独孤凤凛几人一眼,在视线掠过白司颜的面庞时,不由自主地闪过一线阴狠,以及些微的忌惮……但不可否认,眼前这几位都是俊美偏偏的少年郎,且不比寻常的楼院小倌儿,都是些出身显赫的贵公子,若能请他们一同进府寻欢享乐,那绝对是做梦都求不来的艳福,别说是堂主……就连他这个正儿八经的男人,都忍不住有些心旌摇曳了。 “既然如此,那……几位,里边请吧!” “哼!” 淡淡地轻嗤了一声,东倾夜先是看了眼独孤凤凛,继而邪笑着迈步走进了大门,一副不怕他不跟着进门,说什么都要把他给拖下水的架势。 司马青柠抬眸跟白司颜对视了一眼,继而点点头跟着走了进去。 打从屠龙堂的堂主派人送来那封血信开始,他们就知道这一场邀约不会那么简单,虽然在见到东倾夜之后,秦爷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但不论如何,鸿门宴还是鸿门宴……他们当然不可能让东倾夜独自一人冒险,所以为了以防万一,四个人一起深入虎穴,至少还能有个相互间的照应。 独孤凤凛倒是没把东倾夜的挑衅放在心上,他现在更关心的问题是—— “东倾夜刚才跟你说了什么条件?” 听到这话,白司颜的脸色又是微微一变,却是守口如瓶。 “没什么。” “什么没什么?”一见她表情不对,司马青柠跟着也疑惑了起来,“看你这样子,肯定是那家伙提出了什么过分的要求,是不是?!” “虽然是有点那个……但……也不算太过分吧。” 见白司颜推脱,司马青柠更加心痒难耐了。 “那是什么条件啊?说说还不行吗?要不然就跟我一个人说?我保证不会泄露出去的!哎呀……你快告诉我啦,我都快急死了!” 然而,对着司马青柠的软磨硬泡,白司颜却还是不肯透露半点儿口风。 “不能说。” 这下,独孤凤凛也免不得生出了几分心塞,下意识目光幽幽地瞄了她一眼,继而暗自琢磨怎么才能从白司颜的嘴里套出东倾夜提出的“有点那个”的条件。 在秦爷的引导下,四人七转八折,穿过繁复的庭院长廊,在快要转晕脑袋之前,终于走到了一座飞檐斗拱金碧辉煌的阁楼之前。 “叩叩叩!” 款步走上前,秦爷十分恭谨地抬手敲了两下门,那温顺乖巧的模样与之前在大街上见到的,完全判若两人,看起来似乎非常地敬畏屋子里头那个所谓的堂主。 “堂主,十七殿下来了……还有九王爷,百里四少,和司马府的五少爷,他们说要一起……” 不等秦爷把话说完,隔着一扇房门,屋子里的人懒洋洋地打断了他,声音低沉而不失浑厚,听在耳里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唔,让他们进来吧!” 听见这声音,四人不由得面面相觑,于心底下纷纷腾起了一股不太妙的预感。 好在,不用他们揣测太久,这股子不妙的预感很快就得到了证实—— “吱呀”一声,秦爷小心翼翼地推开了房门,刹那之间屋子里迎面扑出来一股浓浓的酒味儿,隐隐约约的,似乎还夹杂着几分肉欲横流的淫靡的气息,裹挟在香薰之中,不算难闻,却也绝对称不上是香艳。 自从跨进门槛之后,那嚣张跋扈的秦爷就一直耷拉着脑袋没敢抬头张望,见他如此,白司颜几人也跟着谨慎了起来,跟在秦爷身后慢步走了进去,却见屋子四周的窗子却全是开着的,一阵接一阵的风从各个方向吹进来,将房梁上垂落下来的纱幔轻轻吹起,层层叠叠的,如烟如雾,挡着众人的视线,一时半会儿看不清那半掩着的屏风后是什么样的情境。 直到撩开幔布走近了,转过屏风走到那个宽敞的厅堂之中,才清晰可见大厅的那头摆放着一张诺大的软榻,软榻之上镶满了大大小小的珍珠和贝壳,在四个角上更是高高地摆着桃子大小的夜明珠,便是在白日里的光线之中也隐隐散发着柔和深邃的幽光。 但是……这一切,都不是重点! 一抬眸就抓住所有人视线的,是侧卧在软榻上的那个“香汗淋漓”的女人,还有刚刚从软榻上颤着腿儿爬下来的一个更加香汗淋漓的男人……以及缠在女人的脖子上,那半条探头探脑的白蛇! 抓着披在身上的袍子支撑着坐了起来,女人稍稍理了理衣服,先是抬头扫了众人一眼,紧接着赤果果的目光就笔直地落在了东倾夜的脸上,直勾勾地盯着看了好一阵子,继而才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笑得那叫一个销魂蚀骨。 “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过来了,倒是有点儿出乎本堂主的意料呢……” “……” “……?” “……!” “……?!” 话音落下许久,屋子里却还是死一样的寂静,在听那个女人说到“本堂主”这三个字的时候……白司颜四人表示,此时此刻,他们觉得事情的发展简直超乎想象有没有?! 不说白司颜看得目瞪口呆,就连独孤凤凛都有些吃惊,更别说东倾夜已经当场就整个人都斯巴达了! 很显然,在他们推门而入的前一刻,屠龙堂的堂主大人还在跟她的男宠干柴烈火翻云覆雨,以至于现在说话都还带着点儿气喘……咳!这一点暂且不谈,最让东倾夜无法忍受的是,那个女人竟然有—— 六!块!腹!肌! 是真的……六块腹肌! 在那微微敞开着没有包裹严实的衣襟之下,清晰可见,条理分明,六块紧实的肌肉,随着呼吸微微地起伏着。 那一瞬间,白司颜有种被一道闪电当头击毙的感觉……枉她还时常自嘲是女汉纸,既没有白莲花的身,也没有白莲花的命,可是直到眼下她才发现,原来她连当女汉纸的资格都没有! 软榻上的那位,才是真真正正的女汉纸好吗?! 如此饱满结实的肌肉,如此强壮健硕的体魄,如此雄浑有力的嗓音,如此霸气侧漏的气场,以及如此……奔放炽热,仿佛看一眼就能连衣服带裤子都给扒下来的强烈欲望…… 在见到堂主的第一眼,白司颜立刻就明白了,为什么秦爷会这么敬畏他们的堂主,为什么屠龙堂这么一个暴力血腥痞子气息十足的组织,会乖乖地听命于一个女人,为什么就连岛主都对屠龙堂的势力深怀忌惮不敢一窝儿揣了这种恶霸团体……原来,这所有的一切,都不是没有原因的。 而它们的答案,就在于眼前的这个女人,这个比男人还要强壮霸道、凶狠蛮横的女人! 大概是因为吹多了海风的缘故,除了一些客商,蘅阳岛上常住居民的肤色都不是很白,而屠龙堂的堂主更是肤色暗沉,算不上是黝黑,但也已经远远超过了麦色,再加上眉眼间有一道长长的伤疤,所以看起来十分的凶悍,即使不能说她丑,也绝对跟“漂亮”两个字搭不上半毛钱的关系! 所以,在缓过神来之后,东倾夜当场就泪奔了,立刻扭过头来朝独孤凤凛杀过去一道“刚才是谁说的堂主是个很漂亮的女人?你特么是在坑我吗?!”……的愤怒的眼神! 微微收敛神态,独孤凤凛侧开视线,抬手摸了摸鼻子,表情颇有一些不自然,仿佛在说……“情报这种东西,难免也会有失误的时。” 司马青柠也是醉了,直愣愣地盯着那六块历历可见的腹肌看了好一阵,尔后上上下下又将那个堂主打量了一遍,在确定她真的是女人之后,才忍不住在心底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喟叹……她长这么大,这可是头一次看到女人的身材比男人还健硕!在她的印象里面,女人的身子,不都应该是柔柔的、软软的吗? 反倒是站在边上那个堪称纤细美艳的男人,长得颇有几分女子的娇媚,肤色也比一般人白皙细腻许多,丹凤眼微微上翘,两片薄唇殷红水润,在鱼水之欢过后,身上和脸上激起的一层红晕还未完全褪开,看起来娇艳欲滴的,竟是比寻常女子更为妩媚动人。 瞅着这般雌雄颠倒的画面,司马青柠再一次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仿佛掉进了一个奇特诡异的魔窟之中,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见他们没有说话,堂主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东倾夜,转而又笑着问了他一句。 “本堂主的意思,想来秦爷已经跟你们说过了,所以……十七殿下的意思,是答应留下来伺候本堂主一个晚上吗?” “是,堂主……” 谄媚着迎上前两步,秦爷正打算开口邀功,结果话还没说到一半,就被东倾夜凄厉的叫声给生生地打断了! “你做梦吧!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才不要留下来伺候你、你这种不男不女的怪物!” 本想着对方若是个温香软玉的美女,他还能逢场做个戏,然后找个机会用鬼瞳之力摄了她的心魂,到时候再让她下令放了司马重偃……可是现在,要他去跟一个这样强壮的女人亲近,嘤嘤嘤……臣妾做不到啊! 听到这话,秦爷口吻一滞,余光之中堂主的面色立时就变得阴狠了三分,连声腔都透着浓浓的危险气息。 “十七殿下,本堂主当你是客人,才给你几分薄面……现在可不是在东晟国,在屠龙堂的地盘上,本堂主劝你还是不要太失礼……” “阿言,你看她现在就开始凶我了,我要是留下来,还指不定她会怎么折磨我呢……”受不了她那种赤果果的视线,东倾夜忍不住迈开几步跑到了白司颜的身后,秀气的眉眼间是落了一地鸡皮疙瘩的惊恐,“我能不能反悔啊?要我伺候她那种女人,还不如一刀砍死我算了!她、她还跟蛇一起睡觉,简直太可怕了好吗!” 看到东倾夜的脸色都白了一层,不像是装的,大概是真的难以忍受,白司颜知道勉强不了他,就没再逼他,只淡淡地提起眼皮,看向那个半倚半靠在软榻上的女人。 比起另外三只,白司颜因为见过了练健美的女人,而眼前这个家伙的程度还没有到达可以参加比赛的资格,所以……在这种时代见到如此强健的女人,白司颜虽然觉得有些诧异,但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因而并没有被屠龙堂堂主的气场给唬住,微微愣了一愣之后,很快就抚平了心绪。 “强扭的瓜不甜,东倾夜只是陪我一起来蘅阳岛找人的,至于司马重偃的死活,他其实并不怎么在乎……所以堂主要是相拥司马重偃要挟他,恐怕不是什么好主意。” 闻得此言,秦狼姬这才微微剔起眉梢,正眼看向白司颜。 四目相对之下,却见白司颜目光凛然,嘴角携笑,一派坦荡自若的神态,并无任何的局促,也没有丝毫异样的表情,看着她的视线平淡如水,就像看着寻常的女子……见状,秦狼姬不由生出了几分兴致,跟着勾了勾嘴角,反问道。 “哦?那依百里少爷的意思,这件事该怎么解决?” “在我们来之前,堂主不是早就已经想好对策了吗?又何必多此一问?” 说到“礼节”二字,屠龙堂显然是最没有礼数的,从一开始他们在街头强抢民女,到送血书,再到提出让东倾夜侍寝的那种过分的要求,以及刚刚那一场匆匆收尾的鱼水之欢……自始至终,不论是屠龙堂的人,还是他们的堂主,都嚣张狂妄到了一定的境界,跟他们讲道理,显然是白费力气。 但堂主有句话没说错,这里是他们的地盘,所以能不起冲突,最好就不要激怒对方,但也不能就此示弱。 “哈……”对于白司颜这样的回答,虽然没有任何的谄媚迁就,但也算不上冒犯,秦狼姬莫名地觉得对胃口,不由笑了一声,终于把话题拉到了正轨上,“既然如此,那本堂主也就不多说了,你们要是想把司马重偃带走,那就按屠龙堂的老规矩来,跟本堂主赌上一把!三局两胜,如何?” ☆、90、睡相太差 “这个主意不错,只是……不知堂主打算怎么个赌法?” 在来之前白司颜就已经暗暗地将屠龙堂的底细摸了一遍,知道这蘅阳岛上的赌场十之七八都是他们的家当,所以听到秦狼姬提出这样的条件,也算是在意料之中。 “难得百里少爷远道而来,本堂主自然应当尽一尽地主之谊……这样吧!第一场,就先玩本堂主最拿手的骰子,如此也不至于怠慢了各位,不知百里少爷意下如何?” 抬首昂胸,目光凛然,秦狼姬噙着嘴角的一抹笑,眉眼之间不乏傲慢,言语中更是捎着挑衅的意味。 前半句说得彬彬有礼,要以地主之谊待客,后半句却是话锋一转,直言骰子之流乃是她在赌场上的杀手锏,明摆着是给他们一个下马威,想让白司颜知难而退。 但偏偏,白司颜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见不得别人在她面前嚣张耍横,当下就勾起眉梢笑着答应了下来。 “好!既然堂主有此雅兴,那本少爷就奉陪到底。” “爽快!”大笑着赞了一声,秦狼姬也不啰嗦,当下扬手一挥,对着秦爷吩咐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准备?” “是是,属下这就去!这就去!” 被那女人喝了两句,小媳妇似的候在边上的秦爷便就立刻点头连声应和……在街市上耀武扬威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的地痞流氓,转眼到了秦狼姬的面前,却像是龟孙子似的一点脾气都没有,看得司马青柠几人又是瞠目结舌,心中一时间感慨万千,不知该从何说起。 别说堂主是个女人,就算是个高大雄壮的魁梧大汉,也不见得能把秦爷驯得如此服帖,但对方既然能让秦爷这般俯首帖耳点头哈腰,肯定有她的过人之处。 六块腹肌是一方面,气势慑人也是一方面,除此之外……跟那些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糙汉子不同,秦狼姬绝对不会是个单纯的女人。 第87节 过了片刻,还没等白司颜怎么察觉,就见秦爷匆匆地跑了恢复,一脸谄媚地向秦狼姬禀报。 “堂主,都已经准备好了!” “嗯。” 淡淡地哼了一声,秦狼姬这才不紧不慢地从软榻上站起来,神色间略显慵懒,明知道这么多人等着她,也依旧是不紧不慢,架子大得很。 好在白司颜几人都不是急性子,虽然看着秦狼姬这样装腔作势略微有些不爽,却也知道她这是故意为了怠慢他们,因而并没有开口说些什么,反倒是见着刚才那个抖着腿儿从软榻上下来的秀气美男各种温柔体贴地帮秦狼姬穿衣服,末了被秦狼姬对着唇瓣吧唧一下,当着众人的面异常响亮地亲了一口,整个人瞬间就变得娇羞了起来……之后,司马青柠顿时有种狗眼被闪瞎的感觉! 尤其是……那个男人拿衣服的时候,翘的还是兰花指!连说话的声音都是细声细气的,娇哒哒的,听得司马青柠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秦狼姬和那个男宠虽然生错了性别,倒也算得上是绝配! “百里少爷,这边请吧!” 穿好衣服,秦狼姬瞬间就人模人样了起来,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鸡肉,看着竟然还有那么几分帅气。 对上那双带着三分恶劣四分戏谑五分狂傲六分挑衅七分吊儿郎当的眸子,白司颜没来由的心头咯噔了一下,莫名就想起了一个人,随后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现在看你,很像我的一个朋友。” 冷不丁地听见这话,秦狼姬也是微微一顿,跟着随口回了一句,问道。 “你那个朋友,是男的还是女的?” 话一出口,众人都愣住了,东倾夜一个没忍住,“噗”地笑了一声,完了还不怕死地碎碎念了一句“原来你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嘛!” 紧接着,就在秦狼姬瞬间沉了脸色要发飙的当口儿,却听白司颜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回答道。 “是个女人……不过,她长得很女人,是属于那种男人看了眼睛都会发直,一心想着把她拐上床的女人,但是她的性格跟你真的很像。” “哦,是吗?”听到白司颜这么说,秦狼姬不由提起了几分兴趣,“比如……?” “她经常在我耳边念叨,说什么……男人就是用来暖床的……之类的话。” “哈哈!”秦狼姬闻言大笑,“难道不是吗?你的那个朋友叫什么?可以的话,本堂主还真想请她来岛上玩几天……” “她叫狗妞,只可惜……我也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她了。” “那还真是可惜了……” 秦狼姬一脸惋惜。 边上,东倾夜却是忍不住快步走到白司颜的身边,表情严肃而神色紧张地小声劝诫她—— “阿言,你这交的都是什么朋友?!千万不要听她胡说好吗!她这种想法完全是错误的,赶紧跟她绝交!对!一定要绝交!这辈子都不要再去见她了!” 听到最后一句话,白司颜的心头不免又是微酸,当即不快地哼了东倾夜两声。 “绝交你个鬼,我觉得狗妞说得很有道理啊!凭什么只有男人可以玩女人?谁规定的?” 当然,白司颜这么说,纯粹是为了气一气东倾夜,结果没能把东倾夜气到,却是被走近的独孤凤凛听见了那一番话,尔后一本正经地逼至她的面前,直勾勾地盯着她。 被他那种冷飕飕的视线盯得有些发毛,白司颜忍不住反瞪了他一眼。 “你要干、干嘛?” 下一秒,却见独孤凤凛微微扬起嘴角,露出一抹妖诡的邪笑,俊美的脸庞上,神情还是辣么的认真并且严肃,唯独说出口的话,让白司颜瞬间喷了一口老血! 九殿下说—— “不管是要玩还是要暖床,都可以找我。” “……不用了,”噎了好长一会儿,确定她没有产生幻听,白司颜才满是嫌弃地回绝了他,“你那么冷,完全就不是暖床的料好吗!” “那找我!我不冷的,我很暖,不信你摸摸……” 东倾夜立刻见缝插针,不遗余力地争宠,一边凑上前来把独孤凤凛给活生生地挤了开,一边抓起白司颜的爪子就要往自己身上招呼。 “啪!” 毫不犹豫地拍开了他的手,白司颜更加嫌弃。 “睡相太差,不要!” 东倾夜瞬间泪奔:“……”今晚就回去练睡相! 独孤凤凛微蹙眉头:“……”等等……睡相太差?! 司马青柠微抬眉梢:“……”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那厢,秦狼姬走得快,已经行至赌桌的一侧甩开衣摆坐了下来,白司颜后一脚踏进门槛,只见屋子里摆着一张超豪华的大赌桌,桌子的表面上镀了一层金,在窗外投射进来的阳光照耀下,金光闪闪的,晃得人的眼睛有点发晕。 抓起骰子放进摇筒里,秦狼姬拽在手心晃了两下,骰子叮叮当当地响着,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比大小?” 行至赌桌边上,白司颜不忙着回答,只垂头从袖子里取出了三个骰子,放在桌面上,继而缓缓推到了秦狼姬的面前,道。 “比大小。” 秦狼姬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即便勾起嘴角笑了一笑。 “百里少爷还真是小心谨慎。” 白司颜笑着应了一声。 “出门在外,防人之心不可无。” 秦狼姬没再说什么,转头朝适才那位男宠递了个眼色,吩咐道。 “雀,把骰子换了。” 那个叫雀的男宠简直可以称得上是人如其名,不仅连衣服穿得花花绿绿地像只孔雀,就连举手投足之间都像一只栩栩如生的撩骚的鸟,抬起手来,依旧翘着兰花指,小心翼翼地将金筒里的六颗骰子取出了三颗,继而换了白司颜递过来的那三颗装了进去。 下一秒,却见那男宠将取出来的三颗骰子放在掌心,尔后缓缓收拢五指,再打开,已然是满手的粉末。 待他拿帕子细细地将五指清理干净,秦狼姬即便抬眸看向白司颜。 “可以开始了吗?” 白司颜抬了抬手,虽然心底下一点底都没有,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堂主请。” “雀,摇吧。” “是。” 软软地应了一声,那名纤细柔美的男宠便就抓着金筒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摇了一阵,手法干脆老练,可见是个中高手。 摇完之后,为了以示公平,雀转而将摇筒递了过来,问道。 “你们谁摇?” 白司颜继续不动声色,看了眼司马青柠。 “你来吧。” “我?!”虽然她是很手痒,但眼下事关司马重偃的安危,司马青柠却是不敢乱来,“可是……我不会啊,这东西……我从来都没玩过。” “没关系,随便摇,你喜欢怎么摇就怎么摇。” 所谓十赌九诈,赌博最忌惮的就是出老千,那样一来,实际上算不得是真正的赌博,顶多就是拼技术……而眼下,白司颜换了三颗骰子,也就是说那六颗骰子里面,有三颗被秦狼姬动了手脚,而另外三颗被她动了手脚,这就从根本上杜绝了作弊的可能,剩下的,就真的是在赌胆量和运气! “哦……” 司马青柠还是有些心有惴惴,但听白司颜那么说了,也就没再推脱,拿起金筒学着雀刚才的样子,上下左右都来回晃了一遍,才将金筒放回到桌面上。 ☆、91、我连司马重偃都比不上? 收回手,司马青柠有些不确定地看了白司颜一眼,抬眸便见对方弯着眉眼对她投来安抚的笑意……刹那之间,司马青柠的心境突然就安定了下来,有一种莫名的可靠。 垂眸瞄了瞄手里的两张卡牌,白司颜从中抽了一张,贴着桌面缓缓推到了桌子的中央。 与此同时,秦狼姬也挑了一张盖在桌面上,拿长长的金钩将卡牌扫了过来。 金灿灿的赌桌上,两人抬头对望,四目相交,继而在同一时刻用金钩翻开了桌面上盖着的两张卡牌,霎时间,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了过去。 却见在那两抹暗沉的红底之上,用金色描绘了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赫然是一“大”一“小”两个对立的抉择! 如此,便可以开筒验明点数。 若不然,还需再重复刚才的摇筒,继续押大小,直到出现赌桌上有不同的选择为止。 对此,白司颜忍不住在心底默默吐槽了一句……其实就是最简单最普通的押大小啊,都没什么技术含量的,是个傻子都会玩好吗?结果对方还那么认真严肃地弄得这么复杂繁琐,一副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样子,搞得她也很紧张,还以为堂主大人是在放什么绝招。 斜斜勾了勾嘴角,白司颜凝眸看向秦狼姬。 “可以开了吗?” 见状,雀作势就要去开金筒,只是还没来得及俯身,就被秦狼姬抬手挡了一道。 “等一下。” 白司颜挑眉:“堂主还有什么意见?” “意见没有,只不过……”邪笑着扯起眼尾,秦狼姬懒懒地抬起眼皮,跃过白司颜的肩头,毫不遮掩地笔直看向站在她身后的东倾夜,“百里少爷似乎还没有说,如果你们输了,该怎么办?” 看到她的表情,白司颜就是用脚趾头想也能猜到她的意思,但还是笑着反问了一句。 “堂主想要怎么办?” “你们是客人,本堂主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若不是百里少爷出手打伤了本堂主的手下,本堂主也不会把司马四少抓到这里来……所以,别的要求本堂主就不为难你们了,还是按照之前说的那样……”笑盈盈地抬起手来,秦狼姬提指一扫,对准东倾夜的鼻尖就点了过去,“你们若是输了,就把他留下来。” 皱了皱鼻子,东倾夜面露不快,表示被人盯上的感觉非常不好,不由伸手拽了一下白司颜的袖子,可怜兮兮地委屈道。 “阿言,现在可不是一夜换一命那么简单了,根本就是一命换一命好吗?!你该不会真的要把我留下来吧?!” 白司颜却是无动于衷,头也没回一下,依旧正脸对着秦狼姬。 “只留一夜?” 秦狼姬颔首,却是不贪心。 “只有一夜。” 白司颜扬眉浅笑,弯着食指在桌面上轻叩了一下,道。 “成交。” 话音落下,东倾夜立刻忍无可忍地变了脸色,凄厉地怪叫了起来! 第88节 “阿言!你怎么可以这样?!你居然真的答应了!难道我在你的心里连一个司马重偃都比不上吗?!你就不想想,司马重偃是怎么对你的?我又是怎么对你的?!你竟然为了救他,不惜把我往火坑里推?!” 听他这么说,司马青柠顿时就不乐意了,虽然她是没理由要求东倾夜搭救阿偃,但立场上的事情,还是得说明白!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本来我家四哥就是阿言的未……咳,就是阿言青梅竹马的好兄弟!我们司马府和圣宣王府两家可是世交好吗?世交你懂不懂?倒是看看你自己,跟阿言才认识几天啊,就蹬鼻子上脸的,搞得好像你们很熟一样……” “我们当然熟了!”东倾夜不甘示弱,直接就吼了过去,“睡都睡过了,还能说不熟吗?!司马重偃他有跟阿言睡过吗?!” 话音落下,白司颜脸色一黑,独孤凤凛眸光一冷,秦狼姬和雀则是面面相觑,觉得苗头好像有点儿不太对劲。 没想到东倾夜会那么不要脸,当着众人的面说这种话,司马青柠先是愣了一愣,继而更加霸道地吼了回去! “你这不是废话吗?阿言来我们家玩的时候,就是睡四哥房里的!从小到大,睡了都不知道几十回了,就差没揣出个球来了,你以为呢?!” 听到这话,独孤凤凛的眸光更冷了,白司颜的脸色更黑了。 偏那两人掐上了瘾,却是浑然不知。 尤其是东倾夜,在得知司马重偃是白司颜的未婚夫后,本来就很介意,又见她跟司马青柠交情好,眼下听到司马青柠说的这样信誓旦旦,难免心生怀疑,立刻就转过头来向白司颜确认。 “阿言,她说的是真的吗?!” 司马青柠不甘心被拆台,跟着一扬手拍到了白司颜的肩头上,随即递过去渴求的眼神。 “阿言!告诉他,是真的!” “你们两个……” 面无表情地撇了撇嘴角,白司颜抬起两只手,对着站在左右两侧的家伙轻轻招了招,示意他们靠过来,下一秒……待两人乖乖地俯身凑过来之后,白司颜即便毫不犹豫地拍上了他们的后脑勺,“啪”的一下重重地摁在了桌面上! 随即,在秦狼姬略显呆滞的目光下,白司颜勾唇一笑,温柔道。 “好了,现在安静了,我们继续吧。” “那……”垂眸瞅了眼被面朝下摁在桌面上,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一动也动不了的东倾夜,秦狼姬不免有些犹豫,“本堂主的条件……他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没问题,他答不答应都无所谓,只要我答应就行了……”说完,白司颜才缓缓松开了手,低下头笑盈盈地看着东倾夜,温柔如水地问他,“你说呢?” 东倾夜终于不敢再造次,没有马上开口否认,只眼巴巴地瞅着她。 “阿言……就算只是一个晚上,就算我不会死,可你就真的这么不在乎我的清白吗?” 白司颜还是笑得一脸温存。 “睡都睡过了,已经腻了,还有什么好在乎的?” 东倾夜瞬间泪流满面! “那怎么能算睡过?!衣服都还没脱呢!” 闻言,独孤凤凛的眸光瞬间就回温了,秦狼姬的眼神却开始变得有些苦涩了。 “什么……你、你们……是断袖?!” “是的!”东倾夜当机立断地应声,“所以我对女人一点都不感兴趣,你趁早死心吧!” 微蹙眉梢,秦狼姬摸了摸下巴,转而把视线移向了边上那个长得同样十分俊美,但就是性格过于阴冷的少年。 然而,不等她开口,独孤凤凛就淡淡地哼了一声。 “别看我,我也是。” 感觉到秦狼姬的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司马青柠紧跟着点头:“我也是我也是!我们都是!” 只可惜,堂堂屠龙堂的堂主却不是那么容易糊弄的,听他们这么一说,不由冷笑着扯了扯嘴角,将目光挪回到了最合胃口的东倾夜身上。 “罢了……断袖就断袖吧,下点药一样生猛……” 东倾夜冷不丁地浑身一颤,当时就震惊了:“禽兽……禽兽一样的女人……好可怕!” 司马青柠也是心有余悸……幸好阿偃不是堂主大人喜欢的类型,不然,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看到秦狼姬的视线火辣辣地缠在东倾夜身上,好像要把他从头到脚看光一样,白司颜莫名地有些小不爽,虽然能趁机报复一下东倾夜是很不错,但自己的人被别人欺负,就不是那么一回事儿了。 “怕什么?你就这么不相信我吗?就算不为了你,为了司马重偃,我也一定会赢了这一局!” 听到白司颜这样的安慰,东倾夜却是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说前半句就好了,干嘛还要加上后半句啊摔?果然未婚夫的待遇就是不一样吗?他能不能也报名参加这种包办婚姻的活动?买一送娘子什么的,简直不能更赞好吗?! 对上白司颜挑衅的视线,秦狼姬跟着也收敛了几分神态,转眼朝雀递了个眼色。 白司颜押的是小,而秦狼姬押的则是大。 翘着兰花指,雀伸手拿起了桌面上摆着的另一根足金打磨而成的细长杆子,在杆子的前端有个圆弧形状的夹子,是专门用来开金筒的。 只见雀轻车熟路地将长杆伸到金筒上,继而精准无误地套了进去,尔后轻轻一扣,夹紧之后迅速将金筒挑了起来,一番动作行云流水,别有一番韵味。 然而,在场众人却是没有那种闲情逸致去欣赏他苦练多时的动作,数十道视线在刹那间齐刷刷地射到了金筒之下的六颗骰子上,而最后的结果是—— 六点,六点,六点。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呢! 在看到另外三颗四分五裂的骰子的尸体的一瞬间,秦狼姬“砰”的拍了一把赌桌,猛地就站了起来,怒容满面地扫向白司颜,愤懑之余甚至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操你大爷!你他妈耍诈?!” 半倚着靠背,白司颜却是怡然自得地翘着二郎腿,既没有阴谋得逞的得意,也没有被揭破诡计的心虚,只淡笑着从嘴里吐出了几个慢条斯理的字节,像秦狼姬刚才怠慢他们一样,怠慢着她。 “赌场如战场,本来就是兵不厌诈,这一点堂主想必心知肚明,就不用本少爷来强调了吧?” “就是!阿言说的没错!”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本着坚强小后盾的立场,司马青柠仍旧是第一时间站了出来,无条件支持白司颜,“你们开赌场的不是经常说愿赌服输吗?怎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你们赚了黑心钱就是愿赌服输,你们输了就是别人耍诈,那这赌局还有什么意思啊?!” 捏了捏拳头,看了眼桌面上那裂开的骰子,又瞥了眼不温不火的白司颜,秦狼姬冷哼一声,转而又坐回了位置上。 “好,愿赌服输就愿赌服输,这一局算你赢!我们接着来赌第二场!” 白司颜微抬眉梢。 “这次又赌什么?” “骰子构造最简单,难免会被人做手脚……所以这第二局嘛,怎么说也该玩个复杂点的,至少得让人动不了歪心思耍不小小聪明,要赢就凭真本事……” 知道秦狼姬被涮了面子很不甘心,叨叨了好一阵也没说到点子上,白司颜的面上依然不动声色,却是轻轻地开口打断了她。 “所以……玩什么才算复杂?” 大概是对第二局胜券在握,秦狼姬也就没去计较白司颜这种无声的嘲讽,只笑着勾起了眼角,掷地有声地从红唇里扔出了两个字。 “盲棋。” 闻言,白司颜心头不由咯噔了一下……完了,还真是有够复杂的,这么高级的她不会啊! 好在她刚才装逼装惯了,脸皮僵僵的,还没表现出慌张来,就听秦狼姬接着说。 “这一局,由雀代本堂主出面。” 听到这话,白司颜蓦地就松了一口气,看出了这个沉湎于美色和肌肉之间的女人,大抵对棋艺这种高智商的游戏不太精通,在赌桌上拼的就是一股子霸气和魄力……而真正在他身后出谋划策的,恐怕是那个叫雀的男人。 既然堂主大人主动言明可以让别人代劳,那么她自然也能把这个烫手山芋抛给别人。 只是……这盲棋,实在是个技术活儿,除此之外还需要配备绝佳的记忆力,否则就算棋艺再好,也不见得能派上用场。 见白司颜沉默不语,秦狼姬又挑衅地催了一声。 “怎么?百里少爷该不会不战而败吧?” “呵……堂主多虑了,本少爷既然来了这里,就只想过一件事,那就是把司马重偃带回去。” “难得百里少爷这么在乎司马四少,那不妨再添点儿热闹……”半眯起眸子,秦狼姬忽然间像是想到了什么,于嘴角处扯起一抹幽诡的笑意,继而抬手轻轻拍了两下,吩咐道,“把人带出来吧。” 说着,就听“哐当”一声,屋内的一面墙壁忽然翻了下来,背面上扎满锋利而尖锐的长刺,像是丛林中捕猎猛兽的那种钉板,细长的尖头在阳光下闪烁着锋锐的光芒,叫人一眼看去颇为触目惊心。 蹙了蹙眉头,不知道秦狼姬这是什么意思,白司颜正要开口问,骤然间又听“哗啦”一下,顶板上忽然破开了一个洞口,继而吊着一个人影飞快地坠了下来,一直到距离钉板三米的地方,才堪堪停住! 认出了那个被拴着手脚横挂在半空中的人影,司马青柠忍不住快步上前,忧切地唤了一声。 “阿偃!” 听到她的叫唤,司马重偃立刻抬眸扫了过来,但是碍着嘴里塞了布条开不了口,就没哼声,只目光沉沉地看了众人一眼。 “叮!” 不等司马青柠走上前,就有人挥出两把大砍刀挡在了她的跟前。 雀适时地开口叫住她,翘着兰花指掩嘴嘻嘻一笑,威胁道。 “你再往前一步,我就隔断他的绳子。” 不得已,司马青柠只能止步,继而扭过头来焦虑地看向白司颜:“阿言,四哥他……” 白司颜点点头,朝她递去了安抚的眼色,随后回眸问向秦狼姬。 “堂主这又是什么意思?” “刚才不是说了吗?加点乐子而已,”看到对方终于沉不住气露出了急切的表情,秦狼姬颇为享受地扬起眉梢,继续慵懒地靠在椅子上,悠悠然地开口解释,“从现在开始,每过一盏茶的时间,吊着司马四少的绳索就下放一尺,直到第二局分出胜负为止……所以,百里少爷,你准备好了吗?” 闻得此言,司马青柠面色一沉,忍不住开口骂了她一句。 “这算什么赌局?你不要欺人太甚!” “不不不,”晃了晃手指,秦狼姬笑意满满,似乎非常喜欢看到他们气急败坏的模样,“这不叫欺人太甚,这叫入乡随俗……在蘅阳岛,无论什么样的赌局都只有输赢二字,就看你赌得起还是赌不起了……” 她说这话是为了回应司马青柠,然而视线却一直落在了白司颜的脸上,从刚才输了第一局之后,秦狼姬对白司颜的兴趣就远远地超过了东倾夜。 因为她是这里的老大,她必须要夺回刚刚不小心弄丢的脸面! 白司颜目光沉然,面色如常,既没有开口讽刺,也没有立刻答应,只暗暗琢磨着该怎么应对这第二场赌局。 虽然说第一局是她们赢,且不乏算计的成分在里面,但真要计较起来,却是十之七八都是侥幸…倘若秦狼姬稍微转个心思,没按着她猜测的那样把骰子都往大的方向动手脚,她一早准备好的骰子可能就派不上用场了,好在屠龙堂在蘅阳岛上称霸惯了,秦狼姬也跟着妄自尊大,才让她见缝插针有机可乘。 毕竟,一般人只会想到将骰子往小的点数动手脚,而不会想到把骰子毁掉,更何况……若不是在这样的场面,只是正儿八经的赌场,白司颜这种耍无赖般的手段,也是不会被认可的。 所以说,秦狼姬并不是一个好对付的女人,她既然放心把第二局交给雀,那个男人必然是下盲棋的个中高手! 而她……压根儿不会! 就是不造另外三个……会不会? ☆、92、我喜欢雀那样的 听到秦狼姬那样说,司马青柠顿时窝了一肚子火,咬牙切齿地怒目而视,恨不得立刻抽出鞭子赏她一顿! 然而……恼火归恼火,司马青柠却不是冲动的性子,知道这儿不是紫炎国,容不得她为所欲为,更何况司马重偃还在他们的手上,眼下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她再怎么愤懑,也只得硬生生地憋着一口气,甩开袖子冷哼了一声,铁青着脸色走了回来。 第89节 倒不是她怕了这个六块腹肌的女人,而是这蘅阳岛上卧虎藏龙危机四伏,他们人生地不熟的,难免会吃亏,连司马重偃那么小心谨慎的性子都着了他们的道儿,可见……秦狼姬的身后,恐怕还有更难应付的家伙! 见司马青柠气鼓鼓地抿着嘴唇,一副快要炸开来的样子,白司颜不由微扬眉梢,剔着眼尾看向秦狼姬,哂笑着反击了一句。 “既是入乡随俗,堂主若不再加些筹码,岂不是显得太小家子气了?” 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缠在脖子上的白蛇的脑袋,秦狼姬笑得一脸阴森妖诡。 “百里少爷想要什么样的筹码?” “跟堂主一样,也是一个人。” “谁?” 眯了眯眼睛,白司颜的视线在秦爷的身上淡淡扫过,本没什么力度,却是吓得某人虎躯一震,生生地惊出了一身冷汗! 就在秦爷以为自己要遭殃的时候,却见白司颜扬手一指,笔直点向了守在秦狼姬身后的那个男宠。 “就是他!” 蓦地对上白司颜犀利的眸光,雀顿然心头一惊,立刻转头看向秦狼姬。 大概是没想到白司颜会把苗头指向自己的男宠,秦狼姬也是微微一愣,尔后却是漫不经心地勾唇浅笑。 “百里少爷想要雀做什么?” 闻言,雀不由得眸光轻烁,面上露出几分悲戚和渴求,嫣红的唇瓣轻轻地动了两下,到底是没有开口,只在清丽的眼眸中一闪而过几许失落。 男人的一番神态虽然细微,却是全数落入了白司颜的余光之中。 说话间,眼见着绑着司马重偃的绳索噌的往下降了一尺,司马青柠忍不住轻呼了两声,下意识伸手抓上了白司颜的手臂。 “阿言!” 微扬嘴角,白司颜却是目不斜视,面上的神态比秦狼姬还要气定神闲,连说话的语速都是不紧不慢的,仿佛那个被挂在刀口上方的家伙跟她没有关系似的。 见她这么沉得住气,秦狼姬虽然面上没有什么表示,心下却不免生出了几分佩服,但言语之间依旧充满了挑衅。 “一盏茶的时间过得很快的,百里少爷要是再不做决定,就不怕司马四少被刀子扎成蜂窝吗?” “这局本少爷会赢,所以没有这个担心的必要。” 白司颜轻轻一笑,一派胜券在握的架势,一边说着一边拿目光斜斜地睨了眼雀,眉眼之间跟着流露出了几分垂涎的意味,看得雀忍不住蹙起眉梢,毫不掩饰地显露出了几分对断袖的厌恶。 然而,下一秒,却听白司颜继续开口,回答了之前的那个问题。 “到时候,还望堂主能够割爱,把雀送给本少爷玩上一个晚上,如何?” 听到白司颜这样说,分明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秦狼姬自然心生不悦,但这个时候她要是拒绝了,就等于不战而败自扫颜面……眼下不论答应还是不答应,都是她落了下风,唯一能扳回一局的法子,就是赢了她! “百里少爷好大的口气,只要你有这个本事,本堂主自然奉陪到底!” 话音落下,雀的眸色又是微微一暗。 白司颜看在眼里,却偏要再次强调一遍。 “没拒绝,也就是答应的意思咯?” 见她如此纠缠,秦狼姬只当是挑衅,却是没往别处想,即便沉声应了一句。 “倘若本堂主输了,自当将人双手奉上!” 拿余光瞅着雀,白司颜继续笑盈盈地撩骚,各种不怀好意。 “那好,既然堂主如此爽快,那本少爷就不客气地收下了……不瞒堂主,其实本少爷很喜欢像雀这样的男人,肤如凝脂,媚眼如丝,帷帐之中定是别有一番风味……” 果然,听到白司颜的这番话,雀的表情整个儿都僵硬了,甚至连兰花指都不翘了,改成了捏拳头。 正说着,那厢吊着司马重偃的绳索眨眼间又坠下了一尺,这下不仅连司马青柠慌了心神,就连东倾夜都忍不住开口囔囔了两句。 “阿言!你倒是看看那边啊!司马重偃都快掉到刀刃上了,你怎么还有闲情看别的男人?!他有什么好的?娘娘腔死了!什么肤如凝脂,我还肤如凝雪呢!什么媚眼如丝,我还呵气如兰呢!你想要帷帐之乐找我就好了啊,我肯定比他更有风味……唔!” 不等东倾夜滚珠子似的把话说完,白司颜就头也不回地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鸡腿,尔后精准无误地塞到了他的嘴里堵住了他的嘴巴。 随后,在众人略显诧异的视线下,只见白司颜又从怀里拿出了一个鸡腿,大喇喇地凑到嘴边啃了一口,边咀嚼着边咬字不清地转向独孤凤凛。 “这一局你来。” 冷不丁地被点到了名,独孤凤凛一下子没回过神来,下意识脱口而出。 “为什么?” “给你一个表现的机会啊!”白司颜一边吃着一边功成身退,理所当然地哼哼,“你不是说司马重偃是你的人,你不会坐视不理见死不救吗?我要是赢了这一局,你不就没有施展的余地了?” 说,是这么说…… 但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默默地觉得,白司颜其实是不会下盲棋,才找了这么个理由把这个大麻烦推给独孤凤凛的! 独孤凤凛不是笨蛋,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图。 司马重偃他当然会救,盲棋他也会下,但……白司颜要是想就这么连拐带骗的坑他一把,显然还是太嫩了! 刚才他对白司颜的絮絮叨叨一直作壁上观没有插话,并不是因为他不担心司马重偃的安危,而是他很清楚……这个女人突然间变得这么啰嗦,肯定有她自己的打算。 一开始,独孤凤凛还摸不清她在搞什么鬼,直到白司颜说喜欢雀那样的男人……独孤凤凛瞬间就在心头喷了一口老血! 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白司颜没救了,简直是个睁眼瞎……居然看上了雀那种娘娘腔,对他却是不屑一顾弃如敝屐,完全不能忍好吗?! 不过很快,独孤凤凛就反应过来了。 尤其是在看到雀的脸色瞬间变绿的当口,某殿下恍然回神……除了他们几个,没人知道白司颜是女儿身,所以不论是屠龙堂的堂主还是雀,都把白司颜当成了断袖。 所以,白司颜故意这么说,实际上是磨刀不误砍柴工,为了扰乱雀的心神,逼得他不能好好发挥。 本以为做好了完备的前提准备之后,白司颜会亲自上阵,跟雀进行棋艺上的对垒,却不想她半路啃着鸡腿地退了下来,转而把他推了上去。 对此,独孤凤凛只想说—— 想算计他,多少也得先垫些本钱。 “呵……”勾起狐狸眼淡淡一笑,独孤凤凛没有拒绝白司颜的“好意”,但也没有立刻答应下来,“赢了这一局,雀是你的,我可什么好处都没捞着。” 深知独孤凤凛是只修炼千年的老狐狸,不会乖乖地听她使唤,白司颜不想在这种时候跟他多费唇舌,即便挑眉问了一声。 “那你想要什么好处?” “别的我也不要,”抬眸看了东倾夜一眼,独孤凤凛缓缓凑了过去,用只有他们四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小声而又无比清晰地说,“如果我赢了这一局,你方才在门口答应了东倾夜什么,对着我照做就是了。” 听到这话,东倾夜瞬间变了脸色,立刻就开口否决! “不行!” “咔嚓”一声,拴着司马重偃的绳索又降下了一尺,司马青柠忍不住收紧了抓着白司颜的手臂,时间已经很紧迫了! 所以,白司颜没再推脱,特别豪气万丈地点头答应了下来。 “好!” 虽然那事儿能不做最好,但是眼下火烧眉毛没时间跟独孤凤凛讨价还价,再加上能借此机会打击一下东倾夜,叫他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以后多少也能收敛一些,不会再向她提出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条件……所以,这么说来,倒也不是一件坏事。 见白司颜答应得这么快,东倾夜瞬间就悔青了肠子,还想阻止。 “阿言……你怎么能答应他呢!明明是我想出来的主意!” 白司颜不以为然:“要不你上?” 东倾夜默默流泪:“……我不会。” 白司颜两手一摊,一脸无辜:“那就没办法了,机会我给了你两次,是你自己太没用了……” 对上东倾夜恨恨的视线,独孤凤凛特别傲娇地抬了抬下巴,继而一甩袖子走了上去,看着雀沉然开口。 “开始吧,让你一步,你先下。” 没想到独孤凤凛会这么说,雀不由一愣,随即如临大敌,却是不甘示弱。 “还是你先下吧。” ☆、93、九殿下完虐雀 浅浅地扯了扯嘴角,独孤凤凛不再推让,于眼角处勾起一丝阴谋得逞的笑意,朝站在桌子对面怒目而视的雀轻飘飘地递去了一个轻蔑的眼神,看得对方骤然间心头一紧,暗道糟糕! 很显然,独孤凤凛刚刚是故意为了激他才那么说的。 方才雀被白司颜气过了头,又叫堂主伤到了心,心神颇为不安宁,情绪上也略显焦躁,一时半会儿没能冷静下来,所以一听到独孤凤凛那样挑衅自己,雀就下意识还击了一道,却不想这么一来恰恰是掉进了对方早先设好的圈套里,白白失掉了先下手的时机。 而这一失利,不仅仅是晚走一步棋那么简单,更多的是气势上的败落,才刚刚开始交锋就被削了一下,接下来再想翻身就没那么容易了。 其实,雀要是稍微能沉定那么一点儿,很容易就能识破独孤凤凛的小把戏,从而顺水推舟抢占先机,不至于落得现在这么被动。 然而,话又说回来,若不是看他心神不定露出了破绽,独孤凤凛恐怕也不会主动开口挑衅。 也就是说,他们两人的对垒早在独孤凤凛被推上来之时就已经开始了,所谓的博弈也并非仅仅是棋盘上的较量,更多的是心术上的交锋。 更甚者,这第二场的赌局也不只是盲棋,白司颜和秦狼姬的明争暗斗,一直都在持续上演,片刻都未曾停下! 念及此,雀不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下心境,不再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抬眸对上独孤凤凛那两道妖冶阴诡的视线,犀利的冷光在半空中勾勒成了冰冷锋利的刀刃,笔直地刺了过来,仿佛能直接刺穿人的魂魄……微微拧紧眉梢,雀极力镇定心绪集中精神,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实际上从一开始,在得知对方的身份之后,雀就没有轻视他们,而眼下棋盘未开就被算计了一道,雀更是不敢掉以轻心……那几个人看着养尊处优高高在上,一副狂妄自大目中无人的样子,却都不是简单的人物,甚至比想象之中来得更为棘手! 淡淡地瞟了眼桌子对面那个秀美得像是凤仙花一样娇娆美艳的男人,见他满脸凝重神情紧绷,独孤凤凛不由勾唇轻哂,愈发不将他放在眼里,当下轻启薄唇开了口,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 “第一子,九路十三。” 选了一个不是那么常规的位置,独孤凤凛没按常理出牌。 闻言,雀又是眉心轻拧,默了默才跟了一声。 “七路十九。” 独孤凤凛继续乱入。 “三路十二。” 微蹙的眉心随之缓缓拧成了一个深邃的“川”字,雀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十五路四。” 独孤凤凛依然老神在在,像是不会下围棋那样,胡乱落子。 “十八路十。” 第90节 “十三路九。” “八路十二。” “十九路三。” …… 见着雀的脸色愈渐苍白,独孤凤凛的狐狸眼不由眯得更细了……秦狼姬提出下盲棋本来就是十分不合礼的要求,目的就是想要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只可惜,她太小看他们了。 所谓的盲棋,类似于蒙着眼睛下棋,也就是不看棋盘,甚至可以直接不用棋盘和棋子。 所以,下盲棋除了要求棋手有精湛的棋艺之外,还需要有超凡的记忆力,得以将整个棋局映在脑中,不仅要记得自己落下的棋子,还要清楚地知道对方的格局。 正因为对记忆力有极高的要求,并且还有有极高的精神集中力,故而盲棋不是谁想下就能下的,就算有着高超的棋艺,许多棋师在下到一半的时候也会逐渐乱了手脚。 秦狼姬之所以提出这样的赌局,一来是抱着必胜的把握,想借此削了他们的锐气,二来,想必也是对雀抱有极大的信心。 显而易见,雀在这方面必然有着过人之处,借着这一招真正的杀手锏,秦狼姬在赌场上恐怕沾了不少甜头。 只可惜,这一回她的运气比较背,夜路走多了,难免还是撞上了鬼。 而且,还是一只非常难缠的鬼。 不像白司颜那么好说话,独孤凤凛不仅从来不肯吃亏,下手更是毫不留情! 秦狼姬想借雀的手杀他们一个手足无措,独孤凤凛哪能那么轻易受了这一记,当下轻飘飘地反击给了雀,同样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用散乱的棋局一点一点地将他的镇定打散,叫他自乱阵脚无从招架! 一连走了十几步,独孤凤凛自始至终都是气定神闲,唯独语速非常之快。 而雀则是面露焦灼,开口的速度却是逐渐慢了下来。 独孤凤凛自是不曾迁就他半分,在规定的时间内对方若是还未落子,就当他是主动弃权,自顾自继续下着……一来二去,雀被他逼得没有办法,再也顾不上深思熟虑,匆匆忙忙地就落了子。 如此一来,雀越是想要冷静心神,独孤凤凛就偏要打乱他的节奏。 听了一阵之后,就算白司颜不怎么精通围棋,眼下也看得出雀简直就是被独孤凤凛吊着打,几乎是完虐的节奏! 而在边上,为了验明谁胜谁负,秦狼姬又派了一个仆从过来,同司马青柠一道在赌桌边上,隔着一层看不透的纱布,摆开了一桌棋盘,按着雀和独孤凤凛所说的一一落子。 一开始,见两人下得完全没有章法,司马青柠也是忧心忡忡,看不出到底谁更胜一筹。 秦狼姬似乎并不懂得围棋,盯着棋盘看了一阵,只微微剔着眉梢,大概是觉得棋盘上面的情势跟她之前看到的大不相同,不由小声问了那侍从几句,然而得到的回答却是跟她同样茫然的眼神。 差不多过了两盏茶的时间,眼见着司马重偃就要掉到了刀刃上,司马青柠犹豫了片刻,到底还是忍不住捏起拳头催了一声。 “快要没时间了……” 焦急归焦急,司马青柠也知道愈是这种紧要的关头,就愈不能打扰到独孤凤凛,所以就算没忍住张了嘴,也只是低低地喊了一声,没敢太大声,音调细得比蚊子叫高不了多少。 却不想,独孤凤凛竟是听了进去,甚至还胜券在握地安抚了她一句。 “别担心,再过半斩茶的时间,差不多就该结束了。” 听出了他口吻之中的轻蔑和得意,秦狼姬不禁脸色一变,多少有些沉不住气,掀开纱布走了出去,继而拿审视的目光往雀的面庞上扫了两眼。 结果……自然是叫她十分失望。 相比于微勾嘴角春风得意的独孤凤凛,雀的脸色阴沉得像是秋冬时节雨雪交加的气候,白皙细腻的额头上甚至不由自主地渗出了一层细密晶莹的冷汗,虽然不是很明显,却也足够表明他的吃力。 见雀露出这般神态,秦狼姬的面色跟着就暗了下来,差不多料到了棋场上的失利。 然而,不到最后一刻,秦狼姬并没有轻易放弃,想着雀能反败为胜,狠狠地刮上独孤凤凛一巴掌! 相反的,听到独孤凤凛那么一说,白司颜的心情瞬间就放松了许多,仿佛已经赢了这个赌局一样,就差冲上去解开绳子把司马重偃救下来了。 挑了挑眉头,看到秦狼姬目光烁烁,站在雀的身侧一派欲言又止,想要催促又不敢打扰对方的样子,白司颜不免弯起眼睛,露出了几分玩味的笑意。 其实不用看棋盘,只单单看雀和独孤凤凛的表情,战况就已经很明显了。 但是秦狼姬那么一个火爆的性子,居然没有立刻发飙,可见她是很给雀面子的,虽然不排除不见棺材不掉泪的因素,但多多少少……如果秦狼姬对雀没有足够的信任,也不会有这么大的耐心。 或许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实际上她很依赖这个叫雀的男宠。 “哇!赢了!” 气氛正紧张着,不等独孤凤凛开口,司马青柠忽然欢呼了一声,夹着着抑制不住的惊叹。 “天呐!围棋还能这么下,实在是太精彩了!不到最后,我根本就猜不到会是这样的局面!九爷你简直就是天纵奇才!” 闻声,秦狼姬还是有些不甘心,不禁抬眸瞥了雀一眼。 虽然不是第一次输,但却是头一回败得如此一塌涂地,雀的神色顿然间颓败到了极致,当下就双膝跪地,弓着身子伏在地上,像是小兽一样发出了低低的悲鸣。 “是我输了……是我太无能……” “噌”的一下,司马重偃彻底落到了地步,几乎是紧紧挨着刀口的位置,看得人心惊胆战! “阿偃!” 司马青柠忍不住惊呼一声,立刻就冲了过去。 然而,步子还没来得及迈开两步,眼前立刻就杀出了两把明晃晃的大砍刀,气势汹汹地架在了她的面前! 见状,司马青柠立刻回头,怒目而视。 “你不是说三局两胜,只要我们赢了就放人吗?!” “是啊,本堂主没说不放人啊……”慢悠悠地抬起头来,秦狼姬没再理会趴在地上的雀,只阴测测地剔着眼尾看向白司颜,“只不过,要想救人,还是得百里少爷亲自出手才行。” ☆、94、娘子大人威武霸气 说着,只见秦狼姬抬起手来轻轻拍了两下,刹那间“嗖嗖嗖”几声,半间屋子的地板骤然被抽了开,深深地陷下去将近六尺的高度,将司马重偃孤身一人单独分离了开去。 如此一来,司马重偃和司马青柠几人就被硬生生地分隔成了两地。 而在陷下去的那片区域内,是早就堆满的毒蛇,一条条大大小小花花绿绿的毒蛇正高高地翘起它们的脑袋,朝着深坑外窸窸窣窣地吐着腥红的信子,尖锐的毒牙在张开的血盆大口之中闪烁着森冷的光泽,叫人见之不由心生寒意。 “嘶——” 就在众人凝眸而望目露萧肃的时候,一个奶白色的蛇头忽然窜到了白司颜的面前,张口就要往她身上咬! 冷不防见到秦狼姬走了过来,东倾夜发觉得太晚,来不及上前阻止,只能惊呼着提醒了一声。 “阿言小心!” “咔!” 话音落下的刹那,在众人心有余悸的目光之中,却见白司颜迅若雷电地抬起手来,捏着刚刚啃完的鸡腿骨头干脆利落地塞进了那条白蛇的嘴巴里,不偏不倚地将它的上下颚给支撑了起来! 白司颜出手的时候,恰巧是白蛇把嘴巴张开到最大的程度,眼下被她生生地卡进去一根鸡骨头,那白蛇一下子合不上嘴巴,又吐不出来,在呆了一呆之后,便就难受得直扭身子。 没想到白司颜的警觉性这么高,秦狼姬也是微微一愣,却是不忙着给白蛇解围,只挑起眉梢阴测测地勾唇一笑,提醒道。 “百里少爷,你还有半盏茶的时间可以救人。” 虽然明知道秦狼姬不会那么轻易就放过他们,一而再再而三地耍赖刁难,但眼下情况紧迫,却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跟她理论是非,白司颜即便不再多费唇舌,当下冷笑着抓起椅子往半空中轻轻一抛,尔后飞起一脚将其踹到了蛇坑里! 椅子落地的刹那,霎时间碾碎了七八条蛇身,两根椅子腿更是深深地嵌入了地面。 抢在毒蛇爬上椅子之前,白司颜立刻纵身一跃,腾空跳到了椅子上。 正打算借力跃至另一边的地上,却不料从屋子的四个角落里齐刷刷地射来了数十支暗箭,自各个方向朝白司颜的身上刺去,丝毫不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 “小心!” 独孤凤凛几人齐齐变色,迅速甩手射出了掌心的飞镖,打落了几支箭矢,帮白司颜挡掉了第一波攻势。 然而箭阵一簇接着一簇射了出来,叫人疲于应付,脚下的椅子上毒蛇已经飞快地聚拢了过来,争先恐后地往上爬,甚至就连头顶上都有毒蛇天花乱坠般接二连三地往下掉。 “该死!”撇了撇嘴角,白司颜目光一凛,忍不住低声骂了两句,“既然你们这么想死,那本少爷就上一道烤蛇宴!” 不等话音落下,白司颜反手就从袖子里掏出了两个火雷,对准椅子附近的挤成一团的毒舌狠狠地丢了过去,刹那间噼里啪啦地炸开了一团团灼热的火焰,裹挟着蛇肉被烤熟的焦味和香气,逐渐朝四处蔓延了开来。 见状,毒蛇受惊之下纷纷逃窜,没敢再继续靠过来。 与此同时,司马青柠趁势甩开长鞭,将屋顶上掉下来的毒蛇全数扫了开去,为白司颜腾出了片刻的契机。 扬剑劈开迎面射来的利箭,眼见着司马重偃的身体紧紧挨着了刀刃上,胸前的深色衣服上已经被刺出了隐隐的血迹,有殷红的液体顺着一道道尖锐的长刺缓缓流下,白司颜不由冷下了眸色,一脚踩上椅子的靠背,在半空中转了个空翻,随即拿长剑抵在地上,借力迅速地跃过了蛇坑,稳稳地落到了司马重偃的面前。 一连贯的动作可谓是行云流水,水到而渠成,连片刻的停滞都没有,看得人眼花缭乱,完全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就连秦狼姬都不由自主地微微张开了嘴巴,露出了几分激赏的神态。 察觉到跟前的光线微微一暗,司马重偃不由撑开眼皮抬眸看了过去,因为失血过多,他的脸色十分苍白,就连嘴唇都虚弱得在轻轻地颤抖。 那一刻,他以为他会死。 当然,身为名将之后,司马重偃并不怕死。 然而,在他抬起头,见到白司颜一步一步满眼温和地朝自己走过轻来的时候……那一个瞬间,司马重偃似乎能看见萦绕在她周身的一抹光晕,散发着难以言说的温情,叫人不由自主地沉沦其中。 只可惜,这样的温情就像是幻觉一样,稍纵即逝,快得叫人来不及体味—— “啪!” 扬起手臂,在所有人诧异的目光之下,白司颜毫不犹豫地、狠狠地……对着司马重偃的脸颊就是一个响亮的巴掌! 清脆的声音那叫一个掷地有声,几乎响彻了整个房间,甚至还能听到微弱的回音。 “啪嗒。” 秦狼姬看得目瞪口呆,掉落了刚从白蛇口中拔出来的鸡骨头。 “阿、阿言……” 司马青柠也是满脸不可思议,尔后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不由得换上了战战兢兢的表情。 独孤凤凛微挑眉梢,没有说话。 只有东倾夜在一愣之后,喜笑颜开地哼了声:“打得好!” ……打得妙,打得呱呱叫!娘子大人威武霸气不解释! 对上白司颜冷锐的双眸,司马重偃却是不笨,很快就明白了个中因由,不禁垂下眼睑淡淡一哂……虽说出来混早晚都是要还的,但没想到,他的报应来得这么快。 趴在利刃上,全身上下被扎出了十多个小窟窿,司马重偃早就已经疼得神经都有些麻木了。 但……此时此刻,身体上全部的痛楚加起来,却不及脸颊上那一个巴掌火辣。 这一次,他或许真的做错了,不是因为丢下那母女二人,罔顾她们的性命安危,而是因为……他失信于眼前这个女人。 意识到这一点,那种忽然而至的难堪,甚至比当着众人的面被扇了一巴掌还要丢脸,扯了扯嘴角,司马重偃想对白司颜说些什么来表示他的歉疚……但在沉思了片刻之后,却依旧还是保持着沉默。 第91节 事到如今,大概不管他怎么说,都已经无济于事了。 就在司马重偃犹豫的当口,白司颜倒像是个没事人一样,随手斩断了吊着他的锁链,将他从利刃上救起转移到了平坦的地面上,尔后一剑劈开了捆着他的绳索,垂眸检查了一番他的伤势。 “怎么样?还撑得住吗?” “无碍……”不顾满身的血,司马重偃口吻淡然,明明虚弱得要死,却是对谁都冷漠,不管是别人还是自己,“只不过是皮肉伤而已,没伤及要害。” “哦,那就好。” 白司颜也不热切,听他这样说,当下就松了手,连句多余的关心都没有。 看到司马重偃“砰”的一下被白司颜推开,重重地摔回到地上,东倾夜又是可开心地挑眉一笑,就差没没有手舞足蹈,表示看到某只未婚夫落得这样的下场,实在是件大快人心的事情! 就连独孤凤凛都是目光幽幽,面上虽然没有表现出什么,但也没有投去任何同情的视线,在心底下……或许也是在窃喜吧! 只有司马青柠见状忍不住叫了一声,对四弟和白司颜的关系非常的担忧,立刻拔腿就要跑过去给他们两个当和事佬! 然而,还没等司马青柠迈开步子,身后的门板忽然猛地一晃,重重地砸到了墙壁上,紧跟着一股冷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逼了进来,在所有人来得及反应之前,裹着一根黑色的缎带像蛇一样游走而至,紧紧地缠到了司马青柠的脖子上! 下一秒,司马青柠甚至还未回头看清是谁出的手,就被高高地缠着脖子提了起来,举高在半空之中,随后用力地摔到了架子上,“哗啦”一下连人带架子砸了个粉碎! “咳、咳咳……” 司马青柠捏紧手中的长鞭,想要还击,然而一提内劲就是一口血气用上喉咙,忍不住侧过脑袋咳了一大口血! “青……宁越!”“五弟!” 白司颜和司马重偃齐齐抬眸,目光之中不无焦灼。 独孤凤凛的脸色随之暗了三分,听见外面的脚步声,不禁微拧眉心,剔着森寒地狐狸眼看了过去。 门槛上先是缓缓出现了一个颀长的影子,随后慢条斯理地走进来一个男人,脸色白得有些不自然,像是常年带病,唇色却是有些发黑,一身白色绸服,披着纯黑的纱袍,额饰和腰带也是黑色的,还有袖子上缠着的那条毒舌……同样是纯黑的,只在额头中心带着一点点的白。 “狼姬,玩够了吗?” 来人走进屋子,既不看司马青柠,也不看独孤凤凛,甚至没有抬眸打量房间内的情形,只阴测测地问向秦狼姬,声音阴鸷得就像是他手臂上的那条蛇一样。 见到他来,秦狼姬似乎也有些害怕,立刻收敛神色,抬起手来对着半空打了个响指。 “啪”的一下,清脆而又响亮,像是冲锋的号角一样,充满了杀气! 闻声,白司颜几人的面色齐齐一紧,露出了警惕的表情,却是猜不透对方又要耍什么花招,眨眼间……不过是狐疑的当口,骤然间就从头顶下落下了诺大一个铁栅栏,将他们几个连人带房间就圈在了里面,范围之大根本就无从闪躲! 到底是龙潭虎穴,机关重重,叫人防不胜防,也难怪司马重偃会不小心着了他们的道。 只不过……既然他们敢闯龙潭虎穴,就没想过要死在这里。 勾了勾眼尾,白司颜抬眸看向那个阴森可怖的男人,不经意间同他的视线交错而过,阴冷得让人觉得十分不自在。 “你又是谁?” “呵……没打听好就上岛,可不像是九王爷的作风啊!”对方冷飕飕地掠过白司颜的面庞,瞟向独孤凤凛,虽然是在回答白司颜的问题,可目光却连片刻都没在她的身上停留,“在我的岛上,居然还开口问我是谁,真是可笑。” 听到这话,白司颜不由微微暗了几分眸色。 其实在见到这个男人的衣着打扮的时候,她就猜到这个人跟秦狼姬交情不浅,甚至很有可能是兄妹或者是师兄妹之流,而看秦狼姬的反应,这个男人的地位显然在她之上……她以为这个男人也许是屠龙堂的幕后主使,却不想,他不仅是屠龙堂的幕后黑手,还是蘅阳岛的岛主! 在蘅阳岛上,最大的黑势力就是屠龙堂,所以岛上的人大多对屠龙堂讳莫如深,对那个深居简出的岛主却是了解不多,甚至还以为他忌惮屠龙堂的势力,不敢轻易与之抗衡。 直到现在,在见到堂主和岛主同时露面之后,白司颜才瞬间明了。 这两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好人坏人一起做,可谓是把整个蘅阳岛上的人治得服服帖帖,一边受尽了压榨,一边还对岛主感恩戴德死而后己。 这样的手段便是连独孤凤凛见了,都不得不感叹一声高明。 只是现在,不是在欣赏岛主大人管理能力的时候,白司颜不知道岛主是什么样的人,他却是心知肚明……如果说对于屠龙堂堂主的情报,是因为属下把雀错认了身份和性别而造成了失误,那么对于岛主的情报,从目前看来,十之八九不会有错! 蘅阳岛独立在各国政权之外,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所以是一个完全自立的岛屿,也可以说整个蘅阳岛,就是一个小国,而蘅阳岛的岛主,就是他们的国君……只不过,这个国君不是那么称职就是了。 因为岛主的警惕性很高,所以独孤凤凛得到的情报并不多,只知道对方是一个非常残忍的男人,从来不会真正关心别人的死活,就算整个蘅阳岛都覆灭了,他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换句话就是说,他不会忌惮任何一个国家和势力,凡事只看他的喜恶,而这样的家伙……显然是最难应付的! “怎么?” 不用独孤凤凛多说,单是看那个男人刚才的行为作风,白司颜就知道他很难搞,但……再难搞的人,在白司颜的眼里,也不会比圣母月更棘手。 所以,跟圣母月在一起那么久,并不是完全没有收获的—— “岛主该不会以为,这样就能把我们困住吧?” ------题外话------ 想领养楠竹女主的在十月二号之前加群“一四零六一九八九九”,只接收全订读者哦~ 【评价票】看清楚【五分】再投!不要投错了!投三分四分都是拉低平均分,很坑爹的好吗! 明天继续努力!么么哒! ☆、95、给我当岛主夫人? 听出了白司颜话中的轻蔑,秦恭狐不由侧过脸来,背着阳光淡淡地扫了她一眼,用一种审视的姿态笑着睥睨。 “这个牢笼可不是寻常的铁打造的,就算你的剑锋利得足以削铁如泥,也不见得可以砍断它。” 白司颜不为所动,只微微勾起嘴角,露出几分意味不明的笑意。 “我知道。” 闻言,秦恭狐这才正眼看向她,目光中多了几分打量的意味。 “嗯?被关在铁牢里面寸步难行,你还能做什么?” 抬起头来,对上那双森寒妖诡的眸子,如同他手臂上缠着的黑蛇一样阴毒,叫人下意识感觉到一股湿冷的阴风从颈后吹来,不寒而栗……这样一双眼睛,任谁看见了都会忍不住心生忌惮。 然后,那样阴森的目光落入白司颜的眼底,却是连一丝一毫的波澜都惊不起来。 因为……在这个时候,白司颜漆黑的瞳孔之中,盛满的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带着一丝丝死亡的气息。 “就算寸步难行,也一样可以——杀人!” 最后一个音节脱口而出的刹那,秦恭狐神色未变,却听身后蓦地传来“噗”的一声,秦狼姬突然间毫无预兆地喷出了一口血。 有几滴血丝随风轻扬,飘洒在了他的手背上,衬着过分白皙的肌肤红得妖冶而又触目惊心。 见到秦狼姬捂着胸口扑到桌面上,接二连三地吐了好几口血,雀立刻站了起来,迫切地迎上去扶住她的身体。 “堂主,你怎么……唔!” 一句话还没说完,雀跟着变了脸色,侧过头去连连呕了一大滩血。 微抬眉梢,见到这样的情境,再加上铁牢中那个家伙的嘴角勾起的阴谋得逞的哂笑,秦恭狐不用多想,也猜出了一个大概。 “是你下的毒?” 学着秦狼姬先前的模样,白司颜笑眯眯地抬起手来,“啪”地打了个响指,点头道。 “不错。” 擦掉嘴角的血,秦狼姬支撑着抬起头来,颇有些死不瞑目的样子。 “你是怎么下的毒?” “我不是早就说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听到这话,雀立刻就反应了过来! “你把毒下在了骰子上?!” “不然呢?难得有个下毒的好机会,怎么可以白白浪费?” 摸着下巴浅浅一笑,虽然说出来的话有些阴险狡诈,但白司颜的表情却是一如既往的纯洁无瑕。 “当然,一开始本少爷可没想过要用毒药来威胁你们,原本是打算在你们赌输放人之后就把解药给你们的,但是现在……不是本少爷要为难你们,是你们一而再再而三地纠缠不休,所以……本少爷也就只能拿解药跟你们谈个买卖了。” 对于白司颜这样的说辞,雀自然不信,这个家伙恐怕一早就打算用毒药迫使他们就范了,不管这场赌局是输还是赢! 到底是他太大意,不仅自己中了招,甚至没能阻止堂主触碰那三颗骰子,害得她也染上了剧毒。 看着秦狼姬痛苦得倒在地上翻滚的样子,雀不禁红了眼睛,一手抚着胸口,一手撑着地面,咬牙切齿地骂了白司颜一句。 “你真卑鄙!” “哈!”听到这两个字,白司颜不由笑得更欢了,“对付无赖,本就不需要光明正大,怎么方便怎么来,反正……手段再怎么卑劣,也比不上你们的无耻不是吗?” 正说着,边上忽而响起了几下零零散散的拊掌声。 “啪、啪、啪……” 白司颜转眸看去,却是秦恭狐挑着眼尾在拍手,一脸意趣盎然的样子,完全无视地上痛得痉挛的秦狼姬,却是兴致勃勃地朝她走了过来。 “没想到还能遇上这么有意思的家伙,九王爷身边的人果然都不是凡物啊……呵呵……” 行至铁牢前,笑嘻嘻地扯起嘴角,伸出舌头像是蛇吐信子那样舔了一下嘴唇,秦恭狐先是看了眼白司颜,随后转过头来,对着独孤凤凛幽幽一笑,道。 “这个女人,我喜欢。” 话音落下,众人的脸色不由齐齐一变,不说秦狼姬,就连白司颜都露出了微微诧异的表情……他是怎么看出来,她是个女人的?! 唯有独孤凤凛愈发阴沉了面色,眼前这个男人不仅识破了白司颜的女儿身,甚至还看出了自己对她的在意,所以才会故意用这种挑衅的字眼来刺激他……那双蛇一眼的眼睛,可谓是毒辣到了极点! 见不得别人在面前张狂,独孤凤凛自是不甘示弱,眯着狐狸眼淡然一哂。 “你别想了,她是我的。” 说完,还觉得不够,便又加了一句。 “是我一个人的。” 一听这话,东倾夜瞬间就不高兴了。 “什么他的你的?抢什么抢!阿言明明是我的娘子!” 看到他们三个人突然间就莫名其妙地争了起来,司马重偃不由暗下了眸色,轻轻动了动嘴唇,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哪怕他原本是最有立场开口的“未婚夫”,但在经历了一系列“不作死就不会死”的事件之后,他就变成了最没资格出声的那一个。 这种硬生生把未婚妻推给别人的举动,那时候没有什么感觉,现在看起来……还真是愚蠢到了极点,难怪司马青柠会对他那么咬牙切齿恨铁不成钢。 到了现在,就连司马重偃自己都有些无法理解之前的所作所为,突然间变了心境之后,就连思维好像都在一刹那间改变了。 他以为自己永远都不会为任何事后悔,然而眼下……虽然不是特别的强烈,但那种莫名失落的心情,大概就是后悔吧? 跟前,东倾夜还在旁若无人的跟独孤凤凛掐架,虽然独孤凤凛阴沉着脸色摆出一副“爷一点都不想理你”的表情,但不管东倾夜说了什么,独孤凤凛还是会冷淡地回上一句,半点儿都不肯示弱。 第92节 鉴于他们两个一冰一火掐得太厉害,以至于秦恭狐在愣了一愣之后,就没能插上话。 直到司马青柠和秦狼姬两人再也忍无可忍,在同一时刻重重地呻一吟了两声,表示她们还在受伤和中毒当中,并且怨念深深地表达了她们的抗议,秦恭狐才扯起嘴角嘻嘻一笑,开口打断了独孤凤凛。 “如果九王爷是在故意拖延时间,想要等你的属下来救你的话,呵呵……本岛主劝你还是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吧。” 闻得此言,独孤凤凛立刻收了声,剔着眉峰射过来一个萧杀的眼神。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九王爷是聪明人,这种事儿还用得着明知故问吗?” “你把他们怎么了?!” 秦恭狐猜得没错,独孤凤凛刚才是在拖延时间。 蘅阳岛上虽然没有紫炎的军队,但来蘅阳岛上经商的紫炎人却是不在少数,再加上蘅阳岛是临近海域最大的一个岛屿,紫炎自然不会白白放过这么一块大肥肉,所以暗中派了一些人来分上一杯羹。 先前那些消息,独孤凤凛就是从那些暗桩身上得到的。 后来,在接到秦狼姬派人送来的信后,独孤凤凛知道这一趟来到屠龙堂的老巢会有凶险,便派了凤一去找援手,打算必要之时来个里外夹击,到时候可以趁乱离开,不至于落得太过被动的处境。 可是,独孤凤凛没想到的是,屠龙堂的堂主和岛主根本就是狼狈为奸,而秦恭狐的城府远比他想象的更深,也更难应对! 看到独孤凤凛瞬间阴霾的面庞,秦恭狐又是嘻嘻一笑,发出蛇一样阴冷的笑声,破碎的音调听在耳里十分不舒服,只见他淡淡地回过头,朝外吩咐了一声。 “把人带上来。” “是!岛主。” 很快,外面窸窸窣窣响起了脚步声,不过片刻,就有人匆匆跑了过来。 白司颜循声望去,一抬头,连呼吸都忍不住跟着滞了一滞,微张着嘴巴差点没咬到自己舌头,脸色也在刹那间变得相当难看! 因为……在门外,那个被人用铁钩穿透了琵琶骨高高吊在最前面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凤一! 哪怕白司颜再不待见凤一,眼下见到他这个样子,还是觉得有些惨不忍睹! 除了凤一之外,身后还用同样的手法吊着数十具尸体,却是只有凤一一个人……还在低低唤着独孤凤凛,没有被折磨至死。 见状,独孤凤凛不由捏了捏袖子下的拳头,强忍着才没有发飙,只是口吻已经阴寒得濒临暴怒边缘了。 “秦恭狐,你活腻了吗?” 岛主大人却是个不怕死的,而且……依着眼前的情形,显然是他占优势。 “这句话难道不应该是由本岛主来说吗?你以为蘅阳岛是什么地方,想在我的岛上为所欲为,还太早了!现在被困在铁笼里面插翅难飞的可是你们,不过……如果九王爷能开金口同本岛主求一句饶,跪下给本岛主磕三个响头,本岛主或许还能考虑放你一马,只留下你的一双手。” 闻言,虽然知道秦恭狐这么说是为了激怒独孤凤凛,但白司颜还是觉得有些不可理喻。 “如果再不服食解药,堂主就要死了,难道你就一点都不管她的死活了吗?” 面对白司颜的质问,秦恭狐只浅浅一笑,抬眸看过来的时候,口吻甚至还有些温柔,唯独说出口的话残酷得没有一丝温度。 “蘅阳岛,是个只有强者才能活下来的地方……她会死,只不过是因为她太没用了。” 听到这话,白司颜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转向秦狼姬。 “喂,喂喂……你擦亮眼睛看清楚没有,他根本就没把你当回事儿,难道你就甘心为这样的人卖命?!” 然而,秦狼姬却像是早料到秦恭狐会是这样的反应,扯了扯腥红的嘴角,面上不见半分怨恨,反倒是十分的坦然……只多多少少,勾勒出了几分寡淡的落寞。 “是我自己太无能,不配当岛主的妹妹。” “……靠!还特么是兄妹?!你们两个简直……”虽然听明白了他们的生存规则,但白司颜依然完全无法理解,更别说是认同,“简直是蛇精病!” 东倾夜好奇地扭过头来,不耻下问。 “那是什么病?” “就是……”一把抓上司马重偃的领口,白司颜顿然眸光一紧,对着众人轻喝了一声,尔后飞快地腾身往后退了开,“蛇精得的病!” 独孤凤凛跟着踮起脚尖,腾空而起。 “闪!” 司马青柠一咬牙关,扬起鞭子卷上房梁,奋力飞了上去。 刹那间,只听得“轰轰轰”连着数声巨响,在屋子内接二连三地掀起了一阵爆破的热浪,从门口一路炸到了铁牢边,硬生生地将地面炸出了一个大缺口! 秦恭狐不得不闪身避开。 雀眼疾手快地拽着秦狼姬躲到柜子后,用身子将她护了起来,自己的后背上却是被爆破的石头砸得血肉模糊。 烟尘还未落下,一柄锋利的长剑裹挟着森然的杀气横空而来,一剑抹过秦爷的脖子,洒出长长的一条血痕……下一秒,不等尸体倒下,白司颜就已经挥剑杀至眼前。 “叮!” 甩起长袖将白司颜的利刃挡下,秦恭狐幽诡一笑,道。 “本岛主果然没看错人,百里姑娘真是越来越讨人喜欢了,留下来给本岛主做岛主夫人如何?” “做你大爷!老子才不喜欢你这样阴测测的变态!” 一击不成,白司颜转手又是一剑,然而体内的功力发挥不出来,对方又是杀伐一方的高手,两人你来我往,压根儿就不像是打架,倒像是调情。 见到这一幕,独孤凤凛更加火大了,前仇加上旧恨,掏出袖中的弩枪对准秦恭狐的眉心“砰”地笔直射了出去,发誓要将他的脑门打烂! 然而,还不等火弹飞出去,眼前忽而人影一晃,瞬间就没了踪影。 再眨眼,身后顿然一阵恶寒袭来,秦恭狐竟是在一瞬间闪到了他的身后! “该死!” 低低咒骂了一句,独孤凤凛转手对准吊着凤一的铁钩射了一枚火弹,将他解脱之后,才凝眸转向秦恭狐,聚起精神专心对付他。 “嘶嘶嘶——” 细密的声响在走廊上响起,东倾夜一头银发在阳光下翩然舞动,闪耀着夺目的光泽,随风而动,美得令人窒息。 而那些急冲冲赶上来的护卫,在匆忙扑上来的时候,也确实是窒息了。 身首异处,四肢分离,像是被人用刀在半空中切割了一样,哗啦啦地变成一堆零散的部件,堆叠在了地面上……在半空中,一条条横拉在走廊中的银色丝线,像是琴弦一样微微颤栗着,奏出一曲曲嗜血的魔音,滴滴答答地往下坠着血滴。 见到这般残暴血腥的画面,白司颜登时就呆掉了! 本来她还以为司马重偃已经够变态了,可是现在……那个站在门口笑得人畜无害的银发美少年,完全就是司马重偃的升级版好吗?! 天呐!单是遇上堂主外加一个岛主就已经很心塞了,结果回过头来才发现,原来她的身边也全是变态中的战斗机! 这日子还让不让人好好过了啦! 正震惊着,眼前忽然拂过一缕银发,东倾夜扬手又碎了一名护卫,随后拿那只操控着夺命银丝的手对着她的脑门轻轻地弹了一下。 “发什么呆?是不是觉得为夫很英俊很潇洒,神功盖世无人能及?所以忍不住想要立刻马上嫁给为夫了?!” “不……”白司颜僵着表情一把推开了他,淡淡道,“死变态,离我远一点。” “……” 哐啷一声,隐约之间……东倾夜好像听到了心碎掉的声音。 抬眸,看着白司颜飞快地闪开身,同秦恭狐的近身侍从缠斗了起来,东倾夜不由满脸失落地咬了咬嘴唇,默默地撩起手中的银丝线,蹲在角落里将破碎的心脏捡起来,继而一针一线地缝补着。 “阿偃,你怎么样了?能站起来了?!” 趁着白司颜几人把护卫挡在门外的当口,司马青柠快步走过去将司马重偃从铁牢里连扛带拉地扯了出来。 “我没事,只是没有力气……”毕竟流了太多的血,司马重偃有些体力不支,唯独精神还不错,“你的伤怎么样了?” “已经止住血了,没有伤到要害,但也使不上力气,恐怕还是得靠他们几个……” 拧着眉头,司马青柠忧切地看着门外。 秦恭狐的武功诡辩莫测,不但内力浑厚,甚至还精通东都忍术,加上这儿又是他们的地盘,哪怕独孤凤凛身手再好,想要击杀他也并不容易。 而秦恭狐贴身带着的几名下属也是个中高手,应付起来同样十分棘手。 再加上源源不断涌进来的护卫,这一场恶斗暂时还分不出谁胜谁负。 就在双方人马打得如火如荼难分难解的时候,庭院的转交忽而拐进来一个身影,抬眸看了四下一圈,在见到司马重偃之后,不由微敛眼睑,冷冷地哼了一声。 “住手。” ☆、96、这个人格是狮子座 来人的一声冷喝虽然音调不高,却也足够气势凛冽,叫人无端地生出几分畏惧。 但是呢…… 大家都在打得很激烈,你一刀我一剑战得酣畅淋漓,根本无暇分神。 至于不打架的那几只,要么在包扎伤口,比如司马重偃和司马青柠,要么就窝在角落里默默地缝着裂开的心脏,偶尔扬手碎几具尸体,比如东倾夜,要么是紧拧着眉头伏在地上,专心致志地盯着天上乱飞的两道身影,捏着手心的暗器试图找准机会助独孤凤凛一臂之力,比如凤一。 见状,来人不由沉下了脸色,目光在院子中缓缓扫过。 自左往右,掠过那头宛如丝绸般在空中飘散的银发,以及围绕在他的身边那些七零八落的残肢断臂,最后……视线循着沾染了血迹的银丝线,一路转了回来,落到了近在眼前的那根绷得紧紧的血弦上。 看到割裂了衣服细细划入胸腔的那根银丝,映照其上的褐色瞳孔随之蓦地一缩,来人立刻退开两步,却不防手臂后面又割了一道! 扭头看去,来人不无讶然地收紧了目光,却见那些锋利如刃的银丝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绕到了他的周身,将他整个儿包围在了里面,不得动弹半分。 抬眸,对上的是一双清澈如水的眼眸,秀雅得像是最娇美的白色雪莲花,只是从中散发出来的寒气,不是那么友好就是了。 “呵。” 扯了扯嘴角,来人没再理会身上割裂出来的细小伤痕,骤然间从腰际两侧抽出了六把长短不已的弯刀,夹在五指之间像是鹰的利爪,刺目的阳光打在雪亮的刀锋上,折射出六道如火般灼热的光芒,在半空中一闪而过! 东倾夜微抬下巴,看着那人甩开六爪架空了丝线,尔后飞身从中腾地而起,如同利剑出鞘般跃上了半空,随即扬手掷出手中的六柄弯刀,嗖嗖嗖地四散开来,逐一从各人眼前掠过,笔直钉在了跟前三寸的位置! 刹那间,众人被这逼面而来的凌厉气势当场就震慑住了,齐齐停下手里的动作,转头看了过来。 垂眸看了眼脚尖的屋檐上直挺挺立着的那柄弯刀,铮亮的刀身上反射着灼眼的光线,照在脸上似乎还带着微微的热度,裹挟着一股不容抗拒的狂霸之气……微眯眼眸,白司颜侧过身,朝飞身落定在树梢上的那人看了过去。 心下,白司颜忍不住在想,这个家伙肯定是狮子座的,不会错! 这么喜欢招人眼球惹人瞩目,连别人在厮杀都要横插进来一脚,耍个帅卖个威风……这自恋程度也是让人醉了。 “咔嚓……” 就在所有人齐刷刷抬头望过去的时候,那人脸上的半张面具在行动中不妨被东倾夜的银丝割了几道,缓缓地裂了开。 因为银丝太细,才一划开并不会立刻就将面具打碎,就像人的身体被割裂成好几块也不会瞬间崩开一样,再加上那人的速度迅若闪电,所有这一切几乎是在眨眼之间完成的。 第93节 直到那人在树梢上站定身子,面具在重力的作用下终于承受不住,哗啦啦地破成四五块,从那张俊酷的面庞上剥落了下来。 凝眸而视,虽然离得远,但白司颜还是看清楚了他的容貌。 那种狷狂的气度,在烈日之下散发着独属于王者的气场,棱角分明的五官张弛而有力度,还有那种居高临下唯我独尊的霸道……不是别人,正是他们这一趟下山,千里迢迢赶来蘅阳岛找的北辰元烈! 相比起昨夜在小摊上遇到的那个带着面纱平易近人的吃货小王子,眼前这个家伙的气势显然跟白司颜之前在天岐山脚的院子里第一次见到的更接近。 也就是说,在短短一天不到的时间内,北辰元烈又换了一个人格! 对于双重人格这种属性,白司颜虽然没有详细的研究,但也了解了不少,根据她所知道的,不同人格之间的变换需要受到特定的刺激,一般情况下很少会发生如此频繁的转换。 不过话又说回来,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变换机制,并不能一概而论,只是不知道北辰元烈具体是个什么情况。 对上那两道如火如炬的视线,酷冷之中却又闪耀着刺目的火焰,有着极大的冲击力,就连独孤凤凛都感觉到了一种隐隐的威慑力……可见,现在的北辰元烈,比之吃货小王子的随和属性,显然更叫人难以应对。 好在看他现在的举动,似乎并不打算跟他们为敌。 收回手,白司颜回头同独孤凤凛对视了一眼,不知眼下是个什么情况。 见北辰元烈脸上的面具掉落了下来,秦恭狐倒是没有露出异样的表情,应该是早就知道了他的身份,只微挑眉梢走上前几步,淡淡地打了声招呼。 “烈,你回来了。” 他这一句话说得极为平淡,但白司颜几人都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秦恭狐指的“回来”,恐怕不仅仅包括寻常意义上的那个回来,更多的则是“人格”的回归。 所以,由此可以看出,秦恭狐和北辰元烈的交情不浅,对他有双重人格一事了如指掌。 “嗯。” 北辰元烈微垂眼睑,淡漠地应了一声,算是回答。 随后,转过头,北辰元烈远远地剔着眉梢,朝门边的司马重偃看过去一眼,什么话也没有问,就直接开口下了句命令,俨然一副主人的架势。 “放了他。” 顺着北辰元烈所指的方向看去,秦恭狐不由微愣,继而撇了撇嘴角,却是不愿。 “烈,这是我的私事,你不要管。” 淡漠的目光扫过白司颜几人,不带一丝停顿,北辰元烈微提眼皮,仿佛从来没有见过他们似的,那双炽烈而傲慢的眼眸之中,此时此刻,只有一个人的身影。 “我只要他一个人,至于其他人,你随意。” 听到他这么说,秦恭狐自是欣然同意,毕竟司马重偃已经被折磨得差不多了,而他现在更想留下的人,除了独孤凤凛,便是白司颜。 “那好,你带他走吧。” 话音落地的刹那,还不及众人回过神来,北辰元烈便就骤然踏空随风飘下,不过是眨眼间的功夫,就将司马重偃一把拽了起来,像是麻袋那般扛在肩上就走。 一直等他走出了七八步,司马青柠才恍然反应过来,立刻开口叫住了他。 “喂!你要把四哥带到哪里?!” 见他们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完全没把别人放在眼里,白司颜也是非常不爽,忍不住跨前两步冷哼了一声。 “什么叫其他人随意?你们两个……嚣张也该有个限度吧?!别以为凭这点能耐就能困住我们,现在还不知道谁胜谁负呢?到时候被打趴下了,岛主可不要哭着求饶才是!” 扬手用内力收回插在地上的六把弯刀,北辰元烈却是头也不回,只反手将弯刀从半空中挥了过来,分为上下三把各自朝白司颜和司马青柠射去! “叮叮叮!” 白司颜和司马青柠立刻退开两步,垂头便见那三把弯刀陆续射在了眼前的地面上,示警之意不言自明。 “你们想打就继续打吧,谁胜谁负,跟我都没有关系。” 不咸不淡地留下这么一句话,北辰元烈再次扬手收回六把弯刀,扛着司马重偃纵身一跃,瞬间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 见状,白司颜和司马青柠虽然仍有些不爽,但这样一来,司马重偃算是彻底脱险了,哪怕北辰元烈不是真心想要搭救他们,却也实实在在地帮了他们一个大忙。 “切……”不屑地撇了撇嘴角,白司颜刚对北辰元烈有了一点好印象,这会儿又灰飞烟灭了,不过……“这都什么渣人格啊,果然还是烈哥好……” 吃货属性最萌了有没有?! 等逮住了他,一定要搞清楚怎么才能将他的人格转换回来,让“烈哥”出来透透气,顺带把这种装逼遭雷劈的渣人格狠狠地踩在脚底,关到小黑屋里,最好一辈子都不要跑出来! 默了一阵,待北辰元烈扛着司马重偃走远之后,白司颜才回过头来,站在琉璃瓦上居高临下地睥睨着秦恭狐,挑衅道。 “岛主,还打吗?” “不打了,”秦恭狐难得服软,笑吟吟地抬头看着屋顶上那个肆无忌惮的女人,幽冷的冰眸之中散发着致命的温柔,“要是不小心弄伤了你,本岛主会心疼的。” 没想到他这么容易就松口,白司颜不由诧异的挑了挑眉梢,目光中不无狐疑。 “真不打了?我很单纯的,你不要骗我……你会那么好心放我们走?” “当然……”勾起嘴角,秦恭狐缓缓露出一抹阴森的笑意,随后从他那两片泛着黑色的薄唇中轻轻地吐出了几个冷佞的音节,“不会。” 闻言,白司颜面色一冷,正要摆开防御的架势,却听脚下哐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打了开,紧跟着就是司马青柠的一声惊呼,甚至还夹在着东倾夜的惨叫—— “喂!你干嘛?!不要把我也拉下去啊啊啊啊啊!” “哐!” 又是重重的一声闷响,等白司颜翻身跃下屋檐赶过去的时候,地面上的洞口已经迅速合了回去,只留下一道浅得叫人难以察觉的缝隙! “你……!” 没想到秦恭狐还留了这么一手,白司颜忍不住回头瞪了他一眼。 秦恭狐弯着眼睛微笑着走了过来,忽然间像是换了一个画风,连说话的语气都温油得不可思议。 “只要你肯留下来当岛主夫人,本岛主就放了他们,嗯?” ------题外话------ 要领养的明晚之前加群哦,么么哒~还有国庆节快乐! 今天窝也是要过节的说,所以只能发三千惹,明天继续加油撒! ☆、97、你是真的喜欢我? “不行。” 想也没想,不等白司颜开口,独孤凤凛就阴沉着脸色走上前来拦在了他们两人的中间,完完全全地将她挡在了身后,随即抬眸目光凛凛地看向秦恭狐,口吻之中是隐隐的怒意,以及不容忽视的霸道。 看着秦恭狐一脸温存的模样,跟他刚刚出现的时候完全判若两人,白司颜一时间也摸不透,丫是故意说那种话挑衅她,还是真的寂寞孤独冷,想要留她下来掐掐架打发一下无聊的时间? 但,不管他是哪一种意思,白司颜显然都不会答应! 开玩笑,这些家伙一个一个的,都把她当成什么了?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宠吗?再这样下去信不信她真的要发飙了! 不过,没想到在她暴走之前,某只王爷竟然比她还鸡冻,没等白司颜炸毛就冒了出来,那冷冽而倨傲的语气听起来似乎比她还生气。 虽然说,冷不丁被人抢了台词,还被独孤凤凛自以为是地代表她严词拒绝了岛主大人无理取闹的要求,多少有点儿让白司颜觉得不爽。 然而,看着那个霸气侧漏挡在她面前的背影,明明是瘦削纤细的身子,眼下瞧起来竟然有些高大。 太阳从高空中微斜着照射下来,竟是全数打在了独孤凤凛的身上,恰好将她笼罩在了身后的阴影里,微风拂过他的下颚,将长发吹过肩头,飘散在了白司颜的脸上,带着浅浅的龙涎香气。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靠得这么近,却是白司颜第一次发觉到,原来独孤凤凛居然比她……整整高出了一个脑袋! 因着这家伙十有八九不是坐着就是躺着,要么就是倚着靠着,就算站起来也不会离她太近,而一旦贴近,几乎都是在剑拔弩张的时刻,所以在这之前白司颜没怎么注意独孤凤凛的身高。 唯独现在,被他跨前两步紧紧地挡在跟前,白司颜才蓦地惊觉……独孤凤凛好高! 哪怕明知道现在不是时候,但白司颜还是没能忍住,下意识伸手比了比独孤凤凛的后脑勺,又踮起脚尖来瞅了两眼,然后不无悲催地发现,她得跳起来,才能跃过独孤凤凛的肩膀,看到对面的秦恭狐! 这可真是……好讨厌的感觉! 独孤凤凛最多就比他大个两三岁,为什么身高差别这么大?!就算他是爷们,她是妹纸,这身高差也太让人心里不平衡了好吗?! 于是,眨眼之间,刚刚才在白司颜的心底下兴起的那一丁点儿……觉得独孤凤凛还算有些可靠的想法,刹那间就被这种让人怨念的身高差给吹得烟消云散了。 “你让开。” 忿忿不平地伸出手,一把推开独孤凤凛,白司颜跨前两步摆脱了独孤凤凛的阴影,继而眯着眼睛细细剔向秦恭狐,稚嫩的下巴微微挑起,于嘴角勾勒出了几许意味不明的笑意。 “喂!你是真喜欢我,还是逗我玩的?” 听到白司颜这么问,独孤凤凛的脸色瞬间就败了,忍不住伸手拉了她一把:“你要干什么?!” “边儿呆着去,这是我跟岛主的事儿,你别管……” 抽开手,白司颜转头轻轻地挥了两下袖子,示意独孤凤凛退开,见他眉心微蹙欲要反驳,白司颜立刻抢在前头又加了一句。 “你又不是我什么人,凭什么自作主张替我擅自决定?你怎么不知我不喜欢呆在这儿当岛主夫人了?难得岛主眼光好,一眼就相中了我,不像有些人……眼睛长在了脚板上,一点都不识货!” 被她巴拉巴拉连着呛了好几句,独孤凤凛的表情更加阴沉了,态度却是很坚决。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凭什么?!” “因为……” “嗯?” 抿了抿嘴唇,独孤凤凛想说他现在识货了,但是一开口,说出嘴的话却自动变成了—— “你要是真的留在了这里,我怎么回去跟闻人海棠交待?” “放心,”白司颜勾起嘴角,笑得不以为然,“他巴不得我不回书院。” “那也不行!” “还有什么原因?” “这要是传了出去……”侧过头,独孤凤凛心下憋着一股气,但毕竟傲慢了那么多年,一时半会儿说不出什么好话,哪怕那几个字眼已经到了嗓子眼儿,一过舌头,最后说出来的还是……“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一听到“面子”两个字,白司颜顿时笑得更欢了,扯了扯嘴角轻哼了一声,即便转过身,没再继续搭理独孤凤凛,直接迈步朝秦恭狐走了过去,张口就道。 “岛主,你还没回到我刚才的问题呢?你该不会是……真的对我一见钟情了吧?” “一见钟情是什么本岛主不知道,不过……岛主夫人这个位置现在还空着,你是第一个够得上资格坐那个位置,同本岛主并驾齐驱的女人。” 目光幽幽地看着白司颜和独孤凤凛两人之间的纠缠,秦恭狐不是瞎子,就算不懂什么叫做情爱,或多或少也能看出一些端倪。 尤其是见到独孤凤凛那么孤傲的家伙,居然会为了一个女人隐忍到这种地步,就更加激起了他搅局的欲望。 以及……对白司颜这个深藏不露的女人,一点一点探究的兴趣。 “呵呵,这话我爱听!”听到秦恭狐这样夸她,白司颜的虚荣心瞬间就膨胀起来了,甚至忍不住有点儿飘飘然起来,一点儿都经不起诱哄,当下就迟疑了起来,“虽然我不是很想留下来,但是看在岛主这么有眼光的份上,要我留下来也不是不可以……” 第94节 没想到白司颜那么容易就被甜言蜜语勾搭了过去,独孤凤凛瞬间气得脸色都青了。 在恼火白司颜定力太差禁受不住诱骗之外,更多的……却是有些恼怒自己放下不架子,就算心底下再怎么在乎那个白痴的女人,面上还是会不由自主地端出高人一等的姿态,别说甜言蜜语,就连心平气和地说话都做不到。 看出来白司颜是故意为了刺激独孤凤凛,猜到他们之间许是有什么过节,秦恭狐自然是乐见其成,当下笑吟吟地顺着白司颜的语调说话。 “说吧……你有什么条件,只要本岛主办得到,本岛主都可以答应你。” 白司颜还是将信将疑,咬着指头不确信地问了一句。 “真的?” 口吻之中,却是显而易见地夹杂着几分欣喜。 见他们两个你一言我一语很是情投意合的模样,独孤凤凛再也忍无可忍,紧紧地拧着眉心,伸手一把拽上了白司颜的手臂,作势就要往后拉。 “你想要什么,我双倍给你!” “可是你的东西,我早就说了……我不稀罕!” 站稳身子,白司颜用力地抽开手,偏要跟他杠到底。 闻言,独孤凤凛在众人面前,尤其是“情敌”面前,可谓是颜面尽失,不由得更加恼怒了,收紧五指坚持要把白司颜拽过去。 白司颜没他个子高,体型上就不占优势,力气也不过他,在咬牙僵持了片刻之后,到底是没能稳住脚步,被独孤凤凛连连扯过了好几步。 使劲地甩了两下手,实在是挣脱不开,白司颜不得不扭过头,向秦恭狐招着爪子求助。 “喂!你倒是过来拉我一把啊!他力气太大了,我拽不过他!” 站在边上袖手旁观了一阵,秦恭狐很快就明白了一个大概,看出这两个家伙之前恐怕是结了个大梁子,而且瞧着独孤凤凛那阴郁的神态,全然不像是再作假,就差没把白司颜一记手刀敲晕扛回家里好好调一教一番了,故而就没怎么怀疑。 再加上那两人拉拉扯扯地动作很快,没几下白司颜就被拽到了独孤凤凛的身边,摇摇晃晃地快要跌进了他的怀里…… 身为岛主,秦恭狐当然不能忍受自己选定的岛主夫人被别的男人抢走,所以赶在白司颜扑到独孤凤凛身上之前,秦恭狐立刻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 随后用力一扯,将她整个儿,甚至连带着独孤凤凛都拉了回来! “嘶——” “嗷——” “唔——” 刹那之间,三人齐齐地轻呼了一声,随即在电石火光中闪速分离了开! 秦恭狐眸色一暗,垂头看了眼迅速泛红的五指,目光瞬间变得狠佞了起来。 “你在手上沾了毒?!” “靠……叫你拉一下你扯那么用劲干嘛?手臂都要被你们两个拽断了!” 吃痛地皱着眉头,白司颜抖抖着抬起手来,先是揉了揉左边的肩膀,又轻轻搓了搓右边的肩膀,继而扭头不无怨愤地赏了独孤凤凛和秦恭狐两个大白眼。 侧头吐掉秦恭狐顺势飞射出来的暗器,独孤凤凛缓缓托起耳边的一截断发,浑身缓缓散发出浓厚的杀气,仿佛要将秦恭狐碎尸万段才能一解心头之恨! 见到秦恭狐中了毒,立刻有两名属下跑了上来,扶住他。 “岛主!” 其他人则齐刷刷地把武器指向了白司颜和独孤凤凛,气氛瞬间有紧张了起来。 白司颜却是有恃无恐,笑着挑了挑眉梢,睨着秦恭狐浅浅地弯着眉眼。 “你现在还想留我下来做岛主夫人么?” ☆、98、好大一桶傲娇醋 “咳。” 侧开脑袋轻轻呕出了一口腥血,原本略显暗黑的嘴唇瞬间就红润了起来,潋滟得有些妖冶,秦恭狐微抬眼皮,伸手擦了擦嘴角的血痕,先是看了右手掌心不断扩大的红晕,继而才挑起眉头看向白司颜。 对上那两道戏谑的眸子,洋洋得意之中夹杂着几分警惕,就算趁机耍了他一道占了上风,也没有丝毫的得意忘形,站姿看似随意,实则充满了戒备。 秦恭狐眯着眼睛细细地在白司颜的身上扫了两个来回,终究没能找到什么破绽,但也并不打算就此服输。 因为……他的手中,还牢牢地握着两个筹码! 就凭这一点,就足以跟眼前这个女人斡旋,不必花多余的心思担心他的性命之忧。 念及此,秦恭狐浅浅地勾起嘴角,阴冷的面庞上是同样的有恃无恐。 “夫人可别高兴得太早了……本岛主看中的东西,不惜任何代价也要弄到手。” 听得“夫人”二字,白司颜不由撇了两下嘴角,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一字一顿,轻拢慢捻,带着隐隐的威胁口吻。 “不惜任何代价……就算是死,也没关系吗?” “呵呵……” 秦恭狐低低一笑,却是完全没有将她的胁迫放在心上,仿佛中毒的那个人不是他一样,反而捏着白司颜刚刚的腔调,笑着反问了一声。 “就算是死,本岛主也会拉着你们一起陪葬,即使是这样……夫人也觉得没有关系吗?毕竟你们人多,这买卖无论怎么看,似乎都很不划算啊……” 听到秦恭狐这样说,分明是抱着玉石俱焚的心态。 换成是别人,白司颜或许还会怀疑一下,想着这只是对方虚张声势的一种手段,丫不会真的舍得就这么白白送死,毕竟他们之间的恩怨情仇还没有严重到你死我活不共戴天的地步。 但是……秦恭狐不一样,这个男人的心思诡变莫测,谁也不知道他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钱他有,权他有,美色他有,荣华富贵他都有,别说对他威逼利诱,单是看他连紫炎国辣只让全国人民闻风丧胆唯恐避之不及的九王爷独孤凤凛……都敢眼睛不眨一下地就去挑逗调戏,就足以说明岛主大人是个相当难缠的角色,没有人知道他喜欢什么,在意什么,所以也就无法投其所好地取悦他,甚至无法激怒他! 对于一个冷漠到连自己的性命也可以不屑一顾的疯子,要是跟他硬碰硬,显然是分分钟找死的节奏……有没有?! 陡然间意识到这点,白司颜只觉心头蓦地一沉,不敢再逼他。 “想要鱼死网破?哼……” 就在白司颜和秦恭狐僵持的时候,站在边上被无端削掉了一截头发的独孤凤凛在积压了长久的怒火之后,再也抑制不住,骤然间就爆发了出来,如同燎原之火般势要焚烧整个天宇! “那也得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能耐!” “嗖”的一下,余光瞥见独孤凤凛飞快地收回插在柱子上的长剑,捏了捏五指紧紧地抓在掌心,大步流星地朝秦恭狐杀了过去,一步挥一剑,两步斩三人,一副大开杀戒的架势,白司颜不由脸色微变,立刻追上去拦住了他。 “等等!别冲动啊!” 独孤凤凛目光如霜,冷冷地盯着她,口吻也是酷寒得可怕。 “你让开!” 察觉到情势不太对劲,不说司马重偃,就连东倾夜和司马青柠都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被困在了这院子的机关中,白司颜不敢轻举妄动,只得极力劝阻。 “不要激动……君子动口不动手啊!” 没想到挡在自己跟前的会是白司颜,独孤凤凛气到了极点,就连嘴角的一抹冷笑看起来都惊悚得充满了杀气。 “怎么?他喊了你一声‘夫人’,你就真把自己当成岛主夫人了吗?” “这跟岛主夫人有什么关系?我的意思是……能不打架,最好就不要拆房子啊……” “那如果,”独孤凤凛目光沉沉,面色阴冷,“我一定要拆呢?” 见他这么不上道,白司颜一句两句劝不住,干脆甩手不管了。 “好吧,你想找死那是你自己的事,你要是硬要拆房子我也拦不住你,不过……我可不想陪你一起死,所以现在能不能请你先到边上坐一会儿,等我跟岛主谈完了再拆?” 垂眸,看着白司颜天真善良人畜无害,一脸温和的表情,眉眼间似乎还夹杂着几丝无奈,不知道为什么……独孤凤凛忽然间就生气不起来了。 她……刚刚是在劝他? 虽然不是很明显,但按着她刚才那句话的意思,她拦着他不是因为秦恭狐,而是因为……担心他? 意识到这一点,独孤凤凛没来由地神经一松,瞬间就散开了满身的戾气,收手立在了一边,只抬着下巴倨傲着面色,不无傲慢地哼哼了两声。 “不行,要死一起死。” “懒得理你……” 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确定独孤凤凛没再继续砍人,白司颜才凝眸看向坐在石桌边上隐忍着剧痛生生地逼出了一额头冷汗的秦恭狐。 眼见着他身上的毒素迅速蔓延了开来,白司颜立刻从袖子里掏出一瓶罐子,扬手朝他掷了过去。 守在秦恭狐边上的一个下属立刻伸手接住。 “这是什么?” “解药,只不过只能解一半的毒。” 闻言,那人立刻扒开塞子,倒出解药作势就要喂给秦恭狐。 “等一下!”见识了白司颜方才的手段,站在另一侧的下属却仍是面露防备,“你说是解药,就一定是解药么?” 挑了挑眉梢,白司颜淡然一哂。 “我要是真想毒死你们的岛主,你以为他还能活到这个时候吗?” 那人还是有些犹豫。 “可是……” “她说的没错,把解药拿来吧。” 强撑着一口气,秦恭狐开口吩咐了一句,倒是不怎么在意白司颜递过来的这瓶是真的解药,还是毒性更烈的毒药,就好像他根本就不在乎今天会不会死一样。 听到岛主那么说,下属便没再迟疑,立刻将药丸喂进了他的嘴里。 服下解药后,没过多久,秦恭狐的脸色逐渐就好转了起来,只是因为刚才被那剧痛翻来覆去地折磨了一阵,脸色依旧苍白得有些吓人,连带着身子也虚弱得像是大病初愈一般。 “岛主觉得怎么样?”欣赏了一番秦恭狐颓态,白司颜的心情瞬间就美丽了起来,一扫先前被他欺压的阴霾,连带着语气都轻佻了不少,“本公子的毒药,滋味可好?” “夫人果然是妙人,本岛主很是受用。” 尽管孱弱得连嘴唇都还在微微地颤抖,秦恭狐的表情却并不显得颓败,言语上更是不肯轻易让步。 听他张口又是一句“夫人”,白司颜扬起的嘴角顿时又放平了,意识到跟这样的家伙斗嘴占不了什么便宜,就直接转移话题,开门见山。 “别的我就不多说了,这座岛是你的,我知道你要是打算把我们留下来,我们十有八九还真走不了……但是,就算我们被困在了这里,你也讨不得什么好,总这么僵着实在没意思,至于你提的那些要求,我也不可能答应你,所以……” 秦恭狐目光幽幽,垂眸看了眼掌心处因为疼痛而刺破的血痕,继而笑吟吟地看向白司颜。 “所以夫人打算怎么办?” 再次抽了两下眼角,对上秦恭狐温柔如水的视线,白司颜都要觉得他再这么喊下去,再过两天她就真的习惯被他叫夫人了! 第95节 “入乡随俗,还是按照岛上的规矩来,再开一场赌局,如何?” 闻言,秦恭狐微微颔首,没有反对。 “这个主意不错,是不是只要本岛主赢了,你就会留下来当岛主夫人?” “这个……”硬着头皮,话都说到了这份上,白司颜不得不点了点头,“可以有……” “那好,就这么定了,”秦恭狐直接无视白司颜的不情不愿,转而看向独孤凤凛,惟恐天下不乱似的,又得寸进尺地加了一句,“最好还能再加上九王爷的一双手,他的手很漂亮,本岛主很喜欢。” 然后,下一秒—— 白司颜眼疾手快地扑上去,紧紧抱住了独孤凤凛! “淡定淡定淡定!” “淡定不了,我要杀了他!” “安啦!他也就只是说说而已,逞个口舌之快罢了……这嘴巴什么的长在别人身上,想管也管不住嘛!” “那我就拔了他的舌头!” “好好好!拔拔拔!回头我给你买一斤鸭舌,你想怎么拔就怎么拔!” “鸭舌……跟他有什么关系?!” “走啦走啦,鸭舌是跟他没关系,鸭舌比他好吃多了!你喜欢吃辣的还是不辣的?” “不辣的……喂……” “一斤够了吗?” “够了……等等……” “好的,你带银子了吗?” “没有……等一下……” “哎呀那我也没带,这可怎么办呢……对了凤一肯定带了,你去扶他一下,他伤得好像有点重……” “好……” 不对!他刚才想说的不是这个好吗?他想说的是、是……什么来着? 摆平了独孤凤凛之后,白司颜没有直接去扶司马重偃,却是背着手笑眯眯地走到了秦狼姬和雀的跟前,她给他们两个下的毒虽然是烈性的,但不会马上致命,所以刚才在发作了一次之后,现在已经平稳了许多。 见到白司颜走近,雀立刻上前半步护在了秦狼姬的跟前。 “别过来!” “紧张什么……”看到雀一脸警惕,白司颜不由勾唇浅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对女人没兴趣的。” 在秦恭狐揭穿了白司颜的女儿身之后,雀虽然对她没有那么抗拒了,但还是有些受不了她落在自己身上那种赤果果的视线,故而在她倾身靠过来的时候,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小半步。 “那……你想要干什么?” “不是说好了,只要本少爷赢了,你就过来侍奉本少爷一个晚上吗?都这样了……难不成你还想耍赖?” 闻得此言,雀的面色蓦地一白,咬着嘴唇没有马上回话。 懒洋洋地靠在门边,秦狼姬没有什么力气,精神倒是不差,听到白司颜这样说,大概是第一次被人从手里夺走东西,故而多少有些不甘心。 “一定要把雀带走吗?能不能……换个别的条件?” “不能。” 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白司颜面带笑意,却是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直到看见秦狼姬瞬间暗了脸色,才又笑嘻嘻地摆了摆手,道。 “开玩笑的,本少爷这么善良,怎么可能会夺人所爱呢?只不过,既然说好了愿赌服输,本少爷还是要把雀带走,堂主若是想把雀领回去,就亲自上门来道个歉陪个礼,敬杯茶罚坛酒什么的……说不定本少爷一高兴,就放人了……” “你……”不等秦狼姬开口,雀就抢先斥了一句,对着白司颜怒目而视,“你敢侮辱堂主?!” 伸手抚上雀的下颚,尔后猛然收紧,紧紧地攥住他的脖子,白司颜眸光微烁,露出了几分狠佞。 “记住,你现在是本少爷的人,这一次是警告,要是再敢冒犯本少爷……本少爷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瞪着眼睛,雀不是软性子,若非解药还在白司颜的手上,他自然不甘心被她如此欺凌,只是眼下……就算不为了自己,为了堂主的性命,他也只能强忍着不还手。 “砰”的一下,甩手将雀重重地摔到了门外,白司颜回眸,继续笑着看向秦狼姬。 “堂主想好了吗?” 秦狼姬微拧眉头,却是沉默着没有说话,似乎还在犹豫。 白司颜也不逼她,一边说着一边拍拍手站了起来,淡淡地丢下了一句话,即便转身走了开。 “时间还早,现在天色还没暗下来,堂主可以慢慢想,想好了再来……虽然说雀长得是不错,可毕竟只是个男宠而已,说起来,堂主倒也犯不着为了一个低贱的男侍亲自出面,丢人现眼……” 秦狼姬还是没有说话,表情看着有些冷漠,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雀,还不快过来!” 走开两步,白司颜又回头叫了一声,十足的恶人相。 不得已,雀只能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跟了过去。 迈出门槛,款步走到司马重偃的跟前,这回白司颜连蹲都懒得蹲,直接抬起腿来,拿脚尖轻轻踢了两下,面上是满脸的嫌弃。 “喂,你能自己爬起来么?” 见状,司马重偃只觉心头一塞,喉咙里像是堵了什么,忽然就说不出话来了。 只垂着脑袋,咬咬牙撑着手臂,想要从地上站起来,然而一连试了好几下,才站到一半就又摇摇晃晃地跌了回去,不过片刻,额头上又是成片的冷汗。 “切……” 撇开脸轻嗤了一声,雀无处泄愤,只能将怨念发泄在了比他还落魄的司马重偃身上。 却不想,半口气还没来得及呼出去,白司颜忽然抬腿就飞过来一脚,直接把他踹到了司马重偃的跟前,左膝顺势就跪在了地上,砰的一下撞击到了石板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身后,是白司颜不屑的冷笑。 “你眼瞎啊!没看到他伤得很重吗?把他扶起来,背走!” 抬头,看着那个大步走开的身影,雀第一次那么强烈的想杀一个人! 但最后,还是捏着拳头忍了下来,伸手扶起了司马重偃。 感觉到从雀身上散发出来的浓烈杀气,甚至连手都在不由自主地打颤,司马重偃抬眸,对上雀阴狠的双眸,不由扯了扯嘴角,撇开视线看向一边。 “白痴,她是在帮你。” 语调平平的一句话,不带任何情绪,听起来像是在叹息,不知道是在说雀,还是在说他自己。 雀闻言先是微微一愣,没有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直到顺着司马重偃的视线,看到了秦狼姬抓着门框的五指,深深地嵌入了木板之中,才恍惚间……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约好了三天后再开赌局,因着还有东倾夜和司马青柠握在手里,所以秦恭狐并不担心白司颜会一个人跑路,便没再做阻挠,直接放他们离开了屠龙堂。 上了马车,等雀安顿好了司马重偃,就见白司颜伸手递过来一个小罐子。 “你的解药。” 默了默,雀垂眸看了眼近在尺咫的那个小药罐,继而又抬头扫向白司颜,似乎不明白她的意思。 见他没有反应,白司颜不由扬眉一笑,催了两声。 “拿着呀!本少爷说一不二,说了是解药就是解药……再说了,你现在中的毒活不过七天,本少爷还真不用多费心思杀你。” 虽然不是很相信白司颜,但她说的话确实很有道理,雀一时间无法反驳,便就伸手接过了解药……只是幸福来得太突然,没想过白司颜的态度会突然间来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雀的脑子有点乱,一下子还是接受不了。 “为什么……要给我解药?” “你以为你是谁啊?杀了你天上能掉金子?本少爷还嫌脏了自己的手呢!” 本以为白司颜会说什么收买人心的话,结果竟然是这种回答……雀凌乱了片刻,越发摸不透白司颜的想法,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 然而,一抬眸,对上的却是一双深表嫌弃的眼睛,雀在一头雾水之余,却是下意识放松了几分警惕,夹杂着几分隐隐的失落—— 不是说好了喜欢他这种类型的吗?转头就翻脸会不会太过分了?!好歹考虑一下他的心情啊! 不过,话又说回来……第一次遇上像白司颜这样的家伙,就连堂主和岛主都拿她束手无策,雀自然更加应付不来,干脆就顺水逐流,看看她到底在搞什么鬼。 服下解药,身子果然舒服了很多,雀微微放松了表情。 见他松开了蹙着的眉心,白司颜即便勾着嘴角,笑着打了声招呼。 “怎么样?本少爷没骗你,是解药吧?” “嗯。”雀点了点头,像是想起了什么,又道,“那堂主的解药……” “她的你不用管,只要她今天晚上肯亲自过来找你,本少爷就把解药给她。” 闻言,雀的眸色不由暗了一暗。 “可如果……堂主不来呢?” “你放心,她回来的。” “你怎么知道?” “直觉。” 雀还是不放心,轻轻地摇了摇头,露出几分苦笑。 “我倒是觉得……堂主不会来,她怎么可能会为了我跟别人低头求饶?这是不可能的……你失算了。” “嗯哼?要不然我们也打一个赌?你配合本少爷演一场戏,她要是肯为了你向本少爷赔礼谢罪,你就帮本少爷一个忙……怎么样?这个赌约不错吧?你赢了本少爷就放你回去,你输了……那也算是赚到了,怎么看都不亏啊!” 听她这么一说,雀总算是摸到了些许端倪,知道白司颜之所以帮他,是因为有求于他。 只是她这个局布置得相当巧妙,如果她直接开口对他威逼利诱,他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但是现在,她先施恩于他,叫他放下了戒备,然后又抛出这样一个让人心旌摇曳的赌约,来吸引他的注意,甚至精准无误地捏住了他的死穴,诱惑他一步一步走近了她设下的圈套里。 正是因为赌约存在着不确定的因素,诱人心生遐想,而不会像谈生意那样,把利弊说得直白露骨,在开口之前就已经建起了高高的防线,所以……手法虽然迂回了一些,效果却是很显著的。 比如眼下,在白司颜循循善诱之中,雀已经逐渐放松了警惕,忍不住好奇了起来,想要知道……秦狼姬是不是真的会来救他?是不是真的像白司颜说的那样,如此在乎他? 倘若因为这件事,秦狼姬能意识到他的重要性,能看清楚她对他的感情,能从此珍惜他爱护他……那么就算被白司颜利用了一次,雀也认了。 就当是礼尚往来,对她的回礼—— “好,既然输赢都不吃亏,那就赌一次吧!” “啪”地打了个响指,白司颜爽快一笑。 “就这么说定了!” 边上,见他们两人聊得欢,独孤凤凛倒是没插嘴,更确切地说……自从在屠龙堂见到白司颜踹了雀那一脚之后,他就已经十分喜闻乐见地把那只男宠排除在了情敌的行列之外,至于司马重偃,还有待考察! 第96节 然而,出乎独孤凤凛意料的是,一路从屠龙堂回到客栈,白司颜竟然都在跟雀聊天! 甚至下了马车,那两个人还是说说笑笑,忽然间就从斗得你死我活的敌人变成了闺中密友,而且时不时还捂着手凑到耳边说……悄!悄!话! 眼看着他们两个人要小手牵着小手走进同一个房间里,独孤凤凛再也忍无可忍,一把握住了白司颜的手腕,大步流星地将她拉了开。 “跟我过来一下。” “哎……你干嘛……”冷不防被他拽了过去,白司颜没站稳,只能顺着他的方向跌跌撞撞地走了过去,一边走,一边回头跟雀招呼,“你先去房里,把东西准备一下,我马上回来!” 听到这话,独孤凤凛更气闷了,拉过白司颜走进房里,紧跟着“嘭”的一声重重摔上了门! 白司颜心里想着别的事,没怎么跟他计较,等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被紧紧地按在了门板上,而独孤凤凛则是一脸不爽地抓着她的肩头,居高临下……真的是居高临下……地盯着她。 被他的眼神看得不自在,白司颜忍不住扭了两下身子,皱着眉头侧开了脑袋。 “你干什么啊?神经兮兮的……没看见我很忙吗?快点放手,我还有事情要做……” “忙什么?忙着跟那个男人聊天?!他到底有什么好的?让你这么爱不释手,一步都舍不得走开?!” 被冷落了一路,独孤凤凛好生气好生气,本想着能憋下来,到时候找个机会心平气和地跟白司颜谈一谈,但越是忍着,爆发出来的时候就越是不受控制……哪怕他知道他现在说出来的话很可笑,可就是没忍住说了出来。 “哈……” 换做平时,独孤凤凛端着唯我独尊、大家都要把他当成中心众心捧月一样拥护着的架子,白司颜勉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吐槽了。 可是现在,司马青柠和东倾夜还被困在屠龙堂,那个秦恭狐又是个变态中的领军人物,白司颜担心还来不及,哪有时间陪九殿下玩过家家?! 冷笑着拍开他的手,白司颜剔着眉梢哂笑着嗤了他一句。 “我也不知道他有什么好,反正比你好就是了。” 看到白司颜沉下了脸色,独孤凤凛眸光微动,不由收敛了几分,转口问道。 “不是说擒贼先擒王吗?你不把堂主抓过来就算了,拉个男宠回来是什么意思?!” “独孤凤凛……你是真傻还是跟我装傻?人家是一孕傻三年,你都还没怀上呢,怎么脑子就不灵活了?当初是谁跟我说,屠龙堂堂主是个娇滴滴的大美人的?你的属下雌雄不辨,错把雀当成了堂主……这说明什么?” 被白司颜满是鄙弃地骂了一通,独孤凤凛才缓缓冷静下来,恢复了正常智商。 “你的意思是说……那个女人虽然是堂主,但实际上并不管事,真正手把手打点屠龙堂事务的,是那个叫雀的男宠?” “还算你能听懂人话,只能能把雀拉拢过来,到时候对付岛主……至少也能留条后路,不然这蘅阳岛上那些个费了大量人力物力打造的机关,还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闯出去的。” “所以……你一开始,就没打算赌赢岛主?” “不是赌不赢,是怕他赖账。” 见白司颜说着扭头就走,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半点儿留恋都没有,独孤凤凛不由又拉了她一把。 白司颜有些不耐烦:“你还要干嘛?” “你刚才跟雀打的那个赌,我听到了,要是堂主不来的话……岂不是白费了这么多心机?” 对于这一点,白司颜却是胸有成竹,胜券在握。 “她会来的。” “你凭什么这么肯定?不要跟我说直觉,我不信那个。” 微勾嘴角,白司颜抬手摸了摸下巴,露出几分玩味的表情。 “当然不只是直觉那么简单,你见过哪个皇帝会把所有的权力都交到一个妃子手里的?如果他真的那么做了,就说明他非常信任这个妃子,甚至把她当成了自己的一部分……” “那也只是很重要而已,该割舍的时候还是会割舍……有时候就算是自己的手臂都会亲手斩下,更何况只是一个得力的下属?而且,我并不认为那个女人会为了一个男宠跑来求情,更何况……你只要了他一个晚上,没说要他的命。” “这个嘛……就跟人的独占欲有关了,我要是说杀了雀,堂主不见得会来,可我只要了他一个晚上,堂主心里肯定就会不痛快,然后一直想啊想的,在床上辗转难眠……再加上她平时大多时候都是跟雀睡在一起的,如今突然空出了一个位置,漫漫长夜就更加难熬了……” “她有那么多男宠,就不会叫别人侍寝么?” “她会找别人,可她现在满心满眼想的都是雀,所以一个一个挑过来,看谁都不顺眼,最后还是觉得……雀才是最好的那一个。” “那她就算按捺不住亲自赶了过来,也不见得会为了那个男宠委曲求全。” “所以啊,我得赶紧回去布置一下,到时候演场好戏给她看,刺激一下堂主……等到堂主发现自己真正在乎的人是雀,别说让她赔礼谢罪,就算让她死,恐怕都不会有半分的犹豫吧?” “呵……” 听到这里,独孤凤凛忍不住扯了两下嘴角,笑出了声来。 白司颜莫名地看了他一眼。 “你笑什么?” “你对别人的感情,看得倒是很透彻……” “必须的!要是这点观察能力都没有,我还怎么在道上混?” 独孤凤凛挑眉:“道上?” “咳……”得意过头,不小心说漏了嘴,白司颜立刻转移话题,“要是没别的事,我先走了!对了!我警告你,今晚给我安分点,别老出来拆我的台,坏了我的大事……否则,我分分钟把你毒成哑巴!” “知道了。” 独孤凤凛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声,难得配合了一次。 送走白司颜,独孤凤凛果然没再继续纠缠,一下午都呆在了自己的房间里,只在凤一醒来的时候,去看了他一次。 屏开其他人,凤一动了动因为缺水还略显干涸的唇瓣,迟了片刻之后,终于一咬牙开了口。 “爷,有一件事……我说了,你别生气……” 独孤凤凛微微颔首。 “说吧,什么事?” “这个……就是……” 犹豫了一阵,大概觉得自己一个大老爷们而这么扭扭捏捏的不像话,凤一不由深吸了一口气,继而在独孤凤凛狐疑的目光中,“唰”的一下就从枕头底下抽出了一块……嗯……搓衣板! 看着凤一递到面前的板子,独孤凤凛还是一脸莫名。 “这是什么?” 一鼓作气之后,凤一瞬间又蔫了,耷拉着脑袋不敢抬头。 “这是搓、搓衣板……” “搓衣板……又是用来干什么的?” “一般的人,是拿它洗衣服用的……” 听出凤一的话中有话,独孤凤凛眯了眯眼睛,觉得这么问太浪费时间,便直接开门见山。 “你直接说吧,百里少爷让你带了什么话给我?” “呃……”没想到独孤凤凛会这么直接,而且一猜一个准,凤一顿时就有些慌了,连说话都不由自主地磕巴了起来,“是、是这样的……百里少、少爷说……要跪、跪在搓衣板上认错,才算是真心诚意地……认错……” 鼓起巨大的勇气把话说完,不过是短短的一句话,却像是耗费了凤一大半辈子的精力。 而且,更可怕的是,接下来九爷的反应……恐怕才是真真的炼狱! 死死地垂着脑袋,凤一目不转睛地盯着地面,连眼皮也不敢抬一下,明明一点都不热,额头上的汗却像是晨间的露水一样,圆滚滚地顺着脸颊啪嗒啪嗒滴在了被子上……时间在滴答滴答地过去,独孤凤凛却是没有任何反应,既不吭声,也没有动作,仿佛一尊雕塑坐在了床头。 过了大约半盏茶的时间,凤一绷紧了神经,差点儿支撑不住厥过去,却听独孤凤凛“咔”的一声把搓衣板捏了个粉碎,尔后抬起头来,看着他一字一顿,口吻倒是十分的平淡。 “这是什么东西?” “属下……属下不知。” “听说浣衣女洗衣服的时候要用到搓衣板,你见过吗?” “属下没见过,爷要是想看,属下可以去找一个……” “不必了。” 片刻后,看着独孤凤凛的身影消失在门边,凤一才敢抬起手来,拿袖子擦干了额头的冷汗,心想……九爷这般自欺欺人掩耳盗铃,也真是醉了……早知如此,当初又何必问得那么明白,朦胧一点不是更好吗…… 门外,独孤凤凛一走出屋子,就匆匆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继而换上了夜行衣,蒙上了面巾,趁着夜色推开窗子,以闪电般的速度消失在了夜幕之中,动作快得连守在屋外的暗卫都没能来得及看清! 乘着夜风,在屋顶上一路飞奔而过,直至路过一个院落,见到有妇人坐在井边,点着灯洗衣服。 独孤凤凛眸光一凛,扬手掷出了一枚飞镖,打翻了不远处的一个晾衣架。 那妇人闻声不由站了起来,狐疑地走过去瞧了几眼,随即唠叨着把晾衣架重新扶了起来,抱着落到了地上的脏衣服骂骂咧咧地走了回来。 一坐下板凳,抬头就不见了木盆里的搓衣板,妇人四下转了一圈,忍不住嚷嚷了起来。 “谁啊?谁这么缺德?连搓衣板都偷?!这还让我怎么洗衣服啊,真是太过分了……谁大晚上的这么无聊干这种事情?!” 忽然间,又听“啪”的一声,有什么东西掉进了面前的水盆里,溅起一大滩的水,妇人骂骂咧咧着伸手去摸,尔后忽然整个人都僵住了,再然后……颤颤巍巍地从水里捧出了一大锭银子,霎时间激动得跑到一边的空地上跪了下来,连连磕了好几个响头。 “谢大爷赏赐!谢大爷赏赐!” 用丝绸捆好搓衣板,包了个严严实实,独孤凤凛再次以电闪雷鸣的速度,飞快地回到了房间。 走过去关上各个窗子,确定没有任何空隙之后,独孤凤凛才拿着搓衣板走到了床上,放下帘子,拆开包裹,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块木板……发呆…… 而在屠龙堂,秦狼姬休息了半日,恢复了五成的元气,身体上基本没有什么特别的不适,只觉心头堵得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恼火之下把所有的男宠都唤到了屋子里,从左到右,从右到左,一个个扫过来,又扫过去,怎么都挑不出一个称心的。 “滚!都给我滚!” 一甩手,把人都轰了出去,秦狼姬兀自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尔后忽然一个鲤鱼打挺,跳到了地上,随手抓了件衣服,就匆匆出了门。 扬鞭策马,在夜色深深的青石板上,踢踏出迅疾的马蹄声,泄露出了马背上的人焦灼暴躁的情绪。 赶到白司颜所在的客栈,秦狼姬勒马而止,忽然就冷静了下来,正犹疑着要不要上去,却听头顶上的房间隐隐约约传出了低低的悲鸣。 “不、不要……” “要还是不要?” “要……不要……求你了……不要……堂主……” 听到最后两个字,秦狼姬不由猛地一颤,终于忍不住纵身从马背上一跃而起,腾身飞到半空中,继而一脚踹开了窗子,翻身跳了进去! “住手!” ☆、99、不是说好了只是演戏的吗 剔着眉梢凝眸而视,秦狼姬目光如炬,看着面前香艳而略显淫靡的场面,黑色的瞳孔中清晰地倒映着床帷之中那衣裳不整的两个身影,正以一种亲密无间地姿势交叠着。 透过香烟袅袅的薄雾,在略显昏黄的烛光下,只见薄薄的帘幕之内,雀被绑着双手吊在了床头,床脚边是层层叠叠凌乱的衣物,撒得到处都是,有些甚至被撕成了一块块破碎的布条,看得出在这之前房间内曾上演过强占与反抗的戏码,激烈得连摆在墙边的花瓶都被打了个粉碎。 第97节 破碎的瓷器一片狼藉地散在地面上,在那抹雪白的颜色之中,滴落着触目惊心的艳红,还有那一块锋利的边缘上沾染着血迹的长条碎瓷片,隐隐散发着几分残艳的味道。 床板上,被褥凌乱的挤成了一团,半掩着雀光裸的身躯,却是挡不住那满室泄露出的盎然春光。 大概是被下了药,男人原本白皙如雪的肌肤上,此时此刻却是透着异样的红晕,面颊更是妖冶得像是蔷薇花一般,鲜妍诱人,娇艳欲滴。 而白司颜亦是半裸着香肩,衣不蔽体地伏在雀的身上,手里捏着尖锐的匕首,勾着嘴角地一抹邪笑轻轻地划割着他的胸膛,一道,一道……于冰冷的刀锋之下,绽开一簇簇艳丽的红痕,看起来又残忍,又美艳。 在药物和刺痛的双重刺激下,雀忍不住扭动身子,难耐地拧着眉头,一张秀气的面庞紧紧地皱着,脸上的表情像是要哭出来一样。 见到这一幕的刹那,秦狼姬的脸色瞬间阴沉到了极点! 夜风拂过窗口,在破窗子微微摇曳的吱呀声中,仿佛能听到“轰”的一声,有一簇簇的火光在那双阴鸷的眼眸中熊熊燃起,宣泄着主人骤然而起的盛怒! “混蛋!你竟敢这样对他!” 厉喝一声,秦狼姬怒不可遏,立刻就挥刀朝白司颜斩了过去! “叮!” 白司颜料定她会冲杀过来,早已做好了防备,执起床头的铁戟迎头挥上了秦狼姬劈过来的大刀,凌厉而猛烈的力道径直就将她手中的利刃打飞了出去! 紧跟着,不等秦狼姬站稳身子,白司颜又飞快地甩手劈了她一掌,招招狠辣,又准又烈,丝毫不留半分情面! 秦狼姬中了毒,身体还没完全复原,行动之间难免有所迟钝,眼下完全不是白司颜的对手,加之刚才怒极之下冲得太急,被白司颜迎面反击了一掌之后,整个人顿时就腾空飞了开去,重重地撞到了墙壁上,不等落地就一口血喷了出来,洒在了刚才那个破碎的花瓶上。 “堂主!” 雀惊呼了一声,想要爬起来,奈何双手被绑着,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秦狼姬被白司颜打飞了出去。 “这么晚了,本少爷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勾了勾嘴角,白司颜侧过身来,一手把玩着指尖的匕首,笑盈盈地看向秦狼姬。 “雀是我的人,我来带他走。” 擦干净嘴角的血痕,秦狼姬支撑着站起来,满脸阴郁的表情,一步一步走了过来,视线却始终落在雀的身上,从头到尾没有挪开半分。 哪怕是被白司颜拿着铁戟,顶着喉心将她阻挡在了两步开外的距离上。 “堂主想好了吗?为了区区一个男宠……真的值得放下尊严,下跪求饶?” 秦狼姬面色沉沉,还是那句话。 “雀是我的人,我要带他走。” 见状,白司颜也不生气,只淡笑着轻哂了一声。 “呵……条件本少爷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堂主该不会是要硬强吧?就凭你现在的功力,似乎打不过……” 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就见眼前身影一晃,秦狼姬“啪”的屈膝跪在了床头,在对上雀惊诧的目光之时,回应他的却是两道温和的视线,散发着前所未有的温柔。 “雀,我来接你回家。” 听到“回家”两个字,雀立刻就红了眼睛,再也绷不住,起身就要扑上去给秦狼姬一个大大的熊抱! 然而……双手还是被紧紧地拴在了半空中,动弹不得,结果因为挣扎得太奋力,雀晃着手臂猛然一挥,反而把白司颜给卷了过来,重重地跌倒了他的身上,嘴唇还好死不死地擦过了他的脸颊。 “唔!” 闷哼了一声,雀跟着摔回了床上,一下子没办法起身。 白司颜也是吓了一跳,虽然眼疾嘴快地侧开了脸,但还是控制不住跌了个满怀,两人的姿势在刹那间亲密到了极点,从秦狼姬的那个角度看去,简直就像是在接吻一样! “砰”的一下! 门被一脚踹了开,独孤凤凛在听到声响赶过来的刹那,推门而入见到的就是这样一个让人血脉偾张的画面。 然后,下一秒…… 长剑出鞘,杀气只破长空! “该死!” 不是说好了只是演戏吗?!这真的只是在演戏?!当他眼睛瞎了是不是?! “小心——!” 感觉到身后暴怒的杀意骤然而至,秦狼姬几乎想也没想,立刻就站起身来扑到了雀的身上,用自己的身体帮他挡下了那一剑! “叮!” 又是尖锐的一声金属撞击,激烈地擦出了零星的火光。 抢在长剑刺穿秦狼姬身体的前一瞬,白司颜奋力地挥开铁戟挡住了剑尖,险险地架开了独孤凤凛的杀招! “你干什么?突然闯进来,拔剑就砍人!不是让你别出来搅局的吗?” 用力地挥了一下铁戟,甩开独孤凤凛的长剑,白司颜跳下床,惊魂甫定地斥了他一句。 “你让开!”独孤凤凛面色酷寒,语调阴冷,杀气依旧腾腾,“我忍他很久了,早就想杀他了!” 话音落下,不等白司颜回话,独孤凤凛目光一凛,转手又是一剑! “靠!” 白司颜急急架开,没想到独孤凤凛会半路杀出来的,眼见着事儿就要办成了,要是被他一剑砍了雀,岂不是功亏一篑?! “你是不是晚饭吃太多了?吃饱了撑着没事找事啊?!” “我没事找事?!”长剑再一次被白司颜挡掉,见她这么护着雀,独孤凤凛更生气了,“是……我是没事找事!我就是要杀了他!” “大半夜你发什么疯,还真的来劲了是吧?”连连挡了几下,独孤凤凛的招式越来越猛,震得她的手都痛了,眼看着快要招架不住,白司颜干脆扔掉了铁戟,倾身迎了上去,拿脖子对准了剑尖,“想杀他可以,先杀了我再说!” “你……!” 没想到白司颜会突然间凑上来,独孤凤凛顿时变了脸色,慌忙撤开了手,连着后退了三步才站稳身子。 尔后一甩袖,扔掉了手里的长剑,怒气冲冲地冷笑了一声,即便摔门而去! “呵,我真是疯了,才会来这里!” “呵呵……”看着独孤凤凛气急败坏地背影消失在走廊上,白司颜不由得耸了耸肩膀,两手一摊,甚是无奈,“怪我咯……嘛,反正什么都是我的错……” 看到他们两个莫名其妙就吵了起来,秦狼姬趴在雀身上,一时间摸不清楚状况。 “他们……是什么意思?” “大概是……”雀也是一脸茫然,“吵架了吧……” “起内讧了?” “不……我没闻到火药味,”吸了吸鼻子,雀微敛神色,继而肯定地点了点头,“我只闻到一股浓浓的醋味儿……” “我也闻到了,”白司颜跟着附和了一声,随即回过身来看向秦狼姬,在对上她警戒的视线后,不由车扯嘴笑了一笑,解释道,“不过,堂主你先别忙着吃醋,刚才本少爷只不过是逗你玩儿的……所谓关心则乱,你未免也太好骗了吧!我要是真看上了雀,你以为我会留他到现在?也不看看,现在都是什么时辰了……” 听到白司颜这么一说,秦狼姬不由回头看了一眼雀,见他弯着眼睛满脸笑意,顿时就反应了过来,忍不住跳起来骂了一句。 “雀,你竟然跟她……联合起来骗我?!” “不是的……虽然百里少爷看上我的是假的,但……”伸手从身后环住秦狼姬的腰,雀双眼迷离地贴了上来,勾着嘴角,露出了一个百媚横生的笑容,“她给我下的媚毒是真的,而且这种毒,只有堂主你能解……” 看到白司颜十分配合地退了出去,只在关上门的时候,对她投来了一个阴谋得逞的眼神,秦狼姬先是一愣,继而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多少有些不服气。 “喂!百里司言,你给我回来!这件事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你别以为你这样做我就能……唔……” “堂主……这一局我又输了……” “你跟她赌了什么?” “我以为你不会来……但是百里少爷,好像比谁都要看得明白……” “切!不见得……你看独孤凤凛都醋成那样了,她不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说的也是,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旁观者清……” “呵呵……当局者迷么?” 走出房间,为了防止独孤凤凛折回来杀人,白司颜先是蹲在暗处守了一阵,见独孤凤凛没再出现,确定他确实已经走远了,才伸了个懒腰,打着呵欠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因为太困了,白司颜没点蜡烛,随手关上门就抹黑走到了床边。 一直到靠近床头,才蓦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谁?!” “是我。” 黑暗之中,迎面拂来的……是九殿下怏怏不乐的声音。 ☆、100、跪搓衣板也是个技术活 “哈……?!” 没想到独孤凤凛会跑到她的房间里来,还、还爬到了她的床上?!白司颜一下子没能回过神。 他刚才不是被她气走了吗?!怎么又跑来找她了? 这是什么节奏? 难不成是独孤凤凛走错了房间睡错床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么低级的错误,东倾夜还有可能会故意装傻充愣,独孤凤凛那么要面子,倒是不太可能会冒着被人当成采花大盗给轰出去的风险,随随便便跑到别人的房间里……更何况,这不偏不倚的,还是她的房间。 所以,这也就是说……独孤凤凛是主动来找她的! 意识到这一点,白司颜不由神经一紧,下意识退开了两步,抬手作防御状! 艾玛……这货该不会是因为气不过,所以才特地返身折回来,藏到了她的房间里想要暗杀她吧?!说起来,那时候在雀的屋子里,独孤凤凛那股子逼面而来的杀气,浓烈地连她都觉得很恐怖啊有没有?! 不,不对……见独孤凤凛没有下一步的动作,白司颜很快又否定了刚刚的揣测。 独孤凤凛要是真的想杀她,早在她走近床板之前就一剑横过来了好吗!而且像独孤凤凛那么倨傲的脾性,在武力上可以完全镇压她的前提下,根本就不屑于暗算这种卑劣的行径! 那么,综上所述……他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皱了皱眉头,白司颜表示她的思维已经陷入了死胡同,完全想不到一个合理的解释——自从遇上了这群特立独行的奇葩之后,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的智商受到了极大的影响,被拉低了整整好几个段位呢! 抿着嘴唇在黑暗中默默地对峙了一阵后,白司颜最终还是决定单刀直入,直接问独孤凤凛要答案! “这三更半夜的,你不在自己的屋子里头好好躺着,跑到我的房间里来干嘛?” 闻言,独孤凤凛倒是没有任何的推脱和辩解,随口回答了她的疑问,语调平淡而短促,干净而利落,丝毫没有任何的拖泥带水! 第98节 九殿下淡淡地回答说。 “找你。” “咳……”顿在原地愣了几秒,白司颜冷不防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两下,转而扯了扯嘴角,走到桌子边倒了杯水,“我当然知道你是来找我了!我的意思是,大半夜的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倒了杯水喝了两口,润了润喉咙,白司颜一边说着一边放下了杯子,随后从袖子里掏出火折子,伸手就要去点桌上的烛台。 然而,还没等火折子靠近烛台,黑暗中就“嗖”的飞来一枚飞镖,径直将烛台整个人打翻在了桌上,连滚了两圈后哐当摔倒了地上,折成了好几段。 借着窗外隐隐透进来的银色月光,看了眼地上被摔得四分五裂的烛台,对于独孤凤凛这种随意破坏家具的行为,白司颜忍不住拔高了声调,严厉地表达了斥责! “你干什么?!舌头断了还是喉咙哑了?就不能好好说话吗?!有飞镖了不起啊?!” 被她这么一吼,独孤凤凛竟是没有生气,甚至还十分乖顺地配合着说了一句。 “不要点灯。” “为什么?”白司颜还是一万个不能理解,“这黑灯瞎火的你不难受吗?又不是没见过你,点个灯又怎么了?” 没理会独孤凤凛莫名其妙的要求,白司颜转身又走到了一边的案台边,抬手吹了吹火折子,仍旧打算把蜡烛点起来。 刹那间,“嗖”的又是一声! 白司颜早料到他会继续出手,所以赶在飞镖射过来之前眼疾手快就握上烛台横放在了案桌上……却不想,这一回独孤凤凛没射烛台,却是直接打飞了她手中的火折子。 更确切地说,是把火折子削成了两截,生生地打成了火星粉末。 见状,白司颜不由得皱起眉梢,有些生气了。 “独孤凤凛,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没别的意思,只是不想你点灯。” 独孤凤凛的语气还是淡淡的,仿佛他刚才的做法是理所当然,并无一丝一毫的异样和反常,倒是显得白司颜有些大惊小怪。 闻言,白司颜勾了勾嘴角,皮笑肉不笑地哼哼了两声……虽然她对独孤凤凛这种自以为是的姿态有些不爽,但多少有些好奇,想要知道他在搞什么鬼,便就停下了点蜡烛的动作,缓缓回过身来,抱胸倚在了桌边。 “好,我不点蜡烛了……那你现在可以说了吗,找我做什么?” 听她这么问,独孤凤凛没有马上回话,微微沉默了片刻,才轻轻地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极大的决心,反问道。 “不是你让我来的吗?” “哈?!”白司颜满脸诧异,脱口而出反驳了一句,“你确定你不是在梦游?我什么时候让你来了?!” 独孤凤凛依然没有回应,又是短暂的沉寂。 尔后,在窗外此起彼伏的虫鸣声中,独孤凤凛的口吻愈发酷寒了起来,带着三分恼火四分不甘五分不愿六分无奈七分不自然……以一种堪称是烈士断腕的气势,淡漠地从薄唇之中呼出了几个音节来。 “你过来,就知道了。” “不,我才不过去……” 一听他这话,白司颜就忍不住觉得背后发毛,总觉得那头有什么阴谋在等着她…… 没想到白司颜会这么果断地拒绝他,独孤凤凛好不容易聚起的气势宛如被当头浇了了一桶冷水,在刹那间哗啦啦地全灭了,怒气跟着就嗖了一下窜了上来,瞬间提高了声调,裹挟着一贯的霸道和薄怒。 “我让你过来!” 听到这熟悉的语气和腔调,白司颜才稍稍缓了一口气,心道独孤凤凛总算是正常了,但还是下意识地……想也没想就跟他抬起了杠。 “我就不过去……你谁啊,让我过去我就过去,搞得好像我们很熟一样……” “你……” 独孤凤凛憋了一口老血,又差点喷了出来,好在理智占了上风,很快就将那口怨气一点点地给咽了回去,尔后努力地平复了好一阵,才用一种相对而言比较平淡的口吻,以商量的形式和白司颜斡旋。 “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在你的屋子里吗?你站那么远当然看不到,走近一点就知道了。” “哦……” 没想到独孤凤凛今天晚上居然这么好脾气,火气都跑到头上了都没发作出来,甚而还硬生生地给咽了回去! 见他牺牲如此之大,白司颜心下愈发没底了,就没敢再作死地往老虎头上拔毛,愣愣地应了一声就要走过去……直至走到一半,白司颜才恍然惊觉! “等等,不对!你要给我看什么?不是你不让我点蜡烛的吗?” 再次深吸了一口气,不用独孤凤凛开口,白司颜就婶婶地感觉到了迎面而来的那股煞气……那股子想要掐死她的煞气! “说让你看,就真的只能看了吗?你走近点,可以摸啊!” “摸、摸什么?”听到这话,白司颜更加惊悚了,“不会是摸你吧?你……你该不会脱光了吧?我知道了!肯定是这样!所以你才不让我点蜡烛……你、你怎么还有这么变态的嗜好啊?!” 不等话音落下,独孤凤凛终于忍无可忍,爆发出了怒火滔天的厉喝! “百里司言!你是猪脑袋吗?!我又不是没手没脚,要只是想让你摸我的身子,会呆在这里一动不动吗?!我又不傻,难道不会直接跑你面前吗?!” “什么?!”白司颜的声音也跟着拔高了,“你还不只是想让我摸身子?那还想让我干什么?!” “……” 深深的,深深的,深深的……吸了一口长气,又缓缓地,缓缓地,缓缓地……吐了出来。 像是压下了惊天动地的一股怨气,在一片死一样的寂静之中,独孤凤凛的口吻已经冷得像是结了一层冰,仿佛要把整个天地都冻结了一般。 “百里司言,你是认真地想要找死吗?” “开玩笑的开玩笑的!当然是开玩笑的……” 估摸着独孤凤凛已经被气到了极致,哪怕再多那么一丢丢,都会按捺不住地疯狂爆发出来,白司颜终于收起了戏谑地姿态,讨好着得哄了两声,继而迈着小碎步匆匆地走到了床头。 “好了,我走过来了……说吧,你要给我摸什么?” 独孤凤凛酷寒着音色,冷若冰霜。 “把手拿来。” 白司颜立刻狗腿地伸手递了过去。 “来了来了,手来了!喏。” 一把握住白司颜的手腕,独孤凤凛轻轻扯了一下,见她离得还有些远,愣是将她给整个儿拽了过来,他的力道并不算重,但是白司颜大概是因为太紧张的缘故,以至于一时间没能站稳,冷不丁地左脚被绊了一下,顺势扑到了独孤凤凛的身上。 “嘶啦——” 混乱之中,白司颜的爪子好死不死地抓上了他的衣襟,一扬手就将那薄薄的一层丝绸给撕裂了。 “唔!” 重重地撞到了独孤凤凛的怀里,白司颜最后是以一个左手环抱着他的小蛮腰,右手被他握在手里,脑袋埋在他的颈窝上……的姿态,半跪着挂在了他的身上。 随后,独孤凤凛放下手,抓着她的手腕伸到了他的膝盖下。 “摸到了吗?” “嗯……” “什么感觉?” “很硬……” “知道那是什么吗?” “不、不知道……” “嗯?” “知、知道了!是搓、搓衣……”板! 一把捂住白司颜的嘴巴,独孤凤凛人淡如菊,音淡如水。 “不要说出来。” ☆、101、我跟他是逢场作戏! 听到独孤凤凛那么说,白司颜瞬间瞪大了眼睛,表示她和她的小手手当时就震惊了! 九爷这是什、什么意思?! 难不成跟前这只高高在上、养尊处优、众星拱月的皇孙贵胄,竟然真的知道搓衣板这么平民的玩意儿?!而且……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他居然真的跪在了搓衣板的上面! 九殿下跪了搓衣板?! 九殿下真的跪了搓衣板?! 九殿下真的真的……跪了搓衣板?! 请原谅她口不择言重复了这么多遍,但这确实是白司颜的内心最真实的写照……不用这种连环强调的句式,根本就无法表达出她心中的震撼好吗?! 在摸到独孤凤凛膝盖下跪着的搓衣板的刹那,白司颜的脑子里几乎瞬间就成了一片空白,尔后啪啪啪地像是印刷机一样,一个字一个字地将那几句用力地拍在了上面,宛如深深的烙印! 痴傻呆愣了好半晌,白司颜都没能缓过劲儿来,嘴巴像是青蛙那样微微张着,在黑暗之中露出了无比诧异的表情,也不管独孤凤凛看得到还是看不到。 因为,独孤凤凛的这一行径……实在是太出人意料了!画面这么美,完全不忍直视有没有?! 哪怕早在摸到搓衣板上面的那几道独有的凹痕时,白司颜就已经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了,但是……她先前之所以那么跟凤一说,其实很大部分是有赌气的成分在里面,最多也只是想借此气一气独孤凤凛,而并非是真的想要迫使他跪搓衣板认错……所以,白司颜完全没有想到,独孤凤凛他喵的竟然真的跪了! 虽然跟她说的不太一样,独孤凤凛不是跪在门口认错,也不是跪在地上道歉,而是用一种相当狂霸拽的气势和一种相当撩人的姿势,垫着搓衣板跪在了床上…… 但是! 不管怎么说,独孤凤凛的的确确是跪了呀! 而面对傲娇九殿下这种叫人受宠若惊的乖顺举动,白司颜却是半点儿都没有觉得欣慰,她现在唯一的感觉就是……好!恐!怖! 怎么办?她现在该怎么做?! 特么这个眼高于顶的家伙竟然忍辱负重委曲求全到连搓衣板都敢跪,那他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嘤嘤嘤……她知道错了还不行吗?!她不该一气之下对凤一提那种条件的,本来还以为能把独孤凤凛气到,结果现在被吓得手足无措坐如针毡的那个人是她啊摔! 就在白司颜惊慌失措心乱如麻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下意识抽开手往后退了半尺的时候,独孤凤凛忽然伸手揽住了她的后腰,随后顺势往怀里一带,顿时又把她给挂在了肩膀上。 耳边,贴着那两片冰薄的唇瓣,因着方才的盛怒,再加上跪搓衣板的耻辱,从独孤凤凛的嘴巴里喝出来的气息简直冷得让人打颤,每个字节都寒凉得叫人忍不住毛骨悚然。 “现在……你满意了吗?” “满意了满意了……非常满意十分满意不能更满意!” 被他那天寒地冻的气场慑住,白司颜僵着身子,抽着嘴角,一动也不敢动,只小心翼翼地讪笑着哄他,生怕一个字说得不对就惹得这只濒临崩溃的九殿下火山爆发,就地把她烤成炭渣! “那……”微敛眼睑,见白司颜吓得不轻,独孤凤凛稍稍缓和了几分口吻,手下的力道却是顺势重了三分,“你还生我的气吗?” 第99节 “不生了不生了,一点点点……都不生了!” 赶忙摆摆手,白司颜正襟危坐,虽然整个儿都被迫趴在了独孤凤凛的身上,下巴深深地抵进了他的颈窝里,但身为一朵正直廉洁的白莲花,白司颜还是努力地保持着良家少女的姿势,坐怀不乱! 结果…… 下一秒…… 独孤凤凛忽然一扬手,“砰”的一下直接将她推倒在了褥子上,尔后不等她反应过来,就紧跟着扑了上来,支手撑在了她的左右两侧,将她紧紧地封在了两臂之间。 再开口,就连那酷寒的口吻,都捎上了几许温情,以及隐藏其间宛如隐忍了半个世纪的怨气。 “那好……现在换我了。” “欸?!换你什么?!” “呵,”轻轻地冷笑了一声,独孤凤凛忽而拔高了音量,继而咬牙切齿地从齿缝里蹦出了几个字节,“换我跟你算账!” 感受到了逼面而来的危险气息,白司颜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伸手推开了他! “别、别靠过来!” 然而,话音未落,混乱之中又是“嘶啦”一声,独孤凤凛另一侧的衣襟也被白司颜胡乱地扯开了一大道口子。 霎时间,白司颜立刻停下了动作,僵硬了表情。 整个屋子也跟着尘埃落定,安静了下来。 “说吧,”自始至终没有动过的独孤凤凛居高临下地看着白司颜,在微弱的光线下,只能看到隐藏在黑暗中的脸的轮廓,以及靠近眼前的下颚,棱角分明的下巴没有一点点赘肉,皮肤细腻紧致,宛如白璧,“是你自己动手,还是我来动手?” “呃……”这一回,白司颜没敢轻举妄动,决定先问清楚了再说,“你刚才说要跟我算账,是要算什么账?” “很多帐。” 独孤凤凛继续恶声恶气地回答道。 白司颜心有惴惴,忐忑不安地打探。 “比如?” 独孤凤凛一如既往地傲娇,就连刚才跪在搓衣板上的时候,都没有任何的改变。 “比如你扯破了我的衣服,刚才和现在,两次……你是要自己撕,还是我来?” “这……这怎么能怪我呢?”一听到要撕衣服,白司颜就不干了,这气氛不太对好吗?不……是太不对了!“明明就是你自己的衣服质量太差,一抓就破了……你这么有钱,就不能买件好的耐撕的吗?” 对此,独孤凤凛呵呵一笑,不以为然。 “耐撕的那是粗布麻衣,你刚才扯破的这件衣服,至少值上一千两。” “什么?!这么贵?!”要不是被独孤凤凛禁锢着,白司颜差点就跳起来了,“这不是赤果果的在抢钱吗?!也就只有你这种人傻钱多的冤大头才会买吧?!” “是吗?”独孤凤凛又是一声轻哂,不置可否,“你二哥的衣服,不比我便宜。” “靠!他竟然那么败家?!你怎么不早说?!不行……我要修书一封寄回家里,马上跟他断绝兄妹关系!马上!” “这么晚了城门还关着,就是写了也寄不出去,明天再写。”淡淡地打断她,独孤凤凛一副主人翁的架势,各种颐指气使,“现在先把你欠我的帐算清。” “喂……你这样不好吧,我说要跟二哥断绝兄妹关系,你难道不应该拦着我吗?!” 感觉到情势不妙,白司颜只能顾左右而言他,努力转移重点,转移话题! “反正又不是亲的,断了就断了,最好你跟谁都没有关系……”一边说着,独孤凤凛缓缓抬起手来,捏起白司颜的下巴,继而半眯起狐狸眼,幽幽地叮嘱,“记住了,你只能是我的。” 一把排开他的爪子,白司颜宁死不屈。 “别乱讲,我什么时候又变成你的了?我是人又不是东西!什么你的他的,我是我自己的!” “你本来就是我的人,怎么……那天晚上的事情,你还想赖得一干二净吗?” “哪个晚上?什么事情?”白司颜厚着连皮装傻充愣,“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你是不是认错人了?反正我是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呵呵,还真是忘得一干二净……”独孤凤凛难得没有生气,只俯身凑到了白司颜的耳边,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根轻轻地吹了一口冷气,“那我就只能用最有效的办法,让你想起来了。” 话音落下的刹那,两片微凉的唇瓣就顺势贴上了白司颜温热的肌肤,瞬间激得某人打了一个冷颤! “独孤凤、凤凛!你不要玩火啊我、我警告你……你再这样,我真的要翻脸了!” 尽管白司颜很想摆出愠怒的姿态,但是面对独孤凤凛的时候,跟面对东倾夜完全不同……毕竟这个家伙跟她确实跟她有过那么不堪回首的一夜之欢,而且那时候也不完全是独孤凤凛强的她,最主要是还是因为她自己太嘴贱手贱了,所以就算到了现在,白司颜还是有那么一丢丢的心虚,没法儿像骂东倾夜那样,理直气壮地把独孤凤凛骂走。 只不过,听到白司颜这么一说,即使语气不是很重,独孤凤凛的脸色却是蓦地沉了下来,周身的温度跟着哗的一下降至了冰点。 白司颜跟着神经紧绷,有种末日将至的感觉! 却不想,心惊胆战地等了一会儿,从独孤凤凛的嘴里吐出来的却是—— “你不是说我生我的气了吗?怎么还要跟我抬杠?” 白司颜瞬间欲哭无泪! “这根抬杠没关系好吗?我是有贞操的!” 一听到“贞操”两个字,独孤凤凛立时就笑了。 “呵呵……你跟雀那样的男人都可以,跟我就不行了吗?” “我跟他只是逢场作戏!” “那你也可以跟我逢场作戏。” “靠!跟你作戏?作给谁看啊?!” “我啊,”握住白司颜的双手,交叉着绕到了自己的身后,独孤凤凛忽然间变了画风,温柔地一塌糊涂,“作给我看,我喜欢看。” ☆、102、胤哥哥是谁?! 不是第一次跟男人靠得这么近,也不是第一次跟独孤凤凛保持如此亲密的姿势,而尽管白司颜一眼相中的真命男神是南宫太子,但是刚刚…… 在独孤凤凛笑盈盈地凑到她面前,用那种温柔得让人毛骨悚然的口吻,对她呵出一口暖气的刹那,白司颜在虎躯一震之后,胸口处却是不由自主地怦然了一下。 虽然不是一大动,但也足够叫她面红耳赤,心跳加速! 靠啊!她又不是遁入空门灭绝了七情六欲的师太!一只如此妖孽俊秀帅气逼人的美少年就这么大喇喇地趴在她的身上,不仅主动对她投怀送抱,还各种撩骚蛊惑,她怎么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 更何况,他们之间还有过那么狗血的一段露水情缘,哪怕她脑子里一团糟,身子却是非常不知廉耻地逐渐热了起来,没节操得让她想哭! 不行,再这样下去,她真的会把持不住的有没有?! “我数三下,你快点给我下去!不然……别怪我心狠手辣,下手太重!” “嗯?” 虽然白司颜的语气很是强硬,但独孤凤凛还是犀利地听出了她语调中的微颤,带着一丝丝情动的喘息,显然是费了极大的努力才压下了体内的欲火,故意摆出一副清心寡欲的高冷姿态。 所以,只要他再添上那么一把火,说不定这个倔得像头牛一样的女人,就会乖乖地屈服在了他的雄风之下,化作一团柔软的棉花? 说起来,在之前那个干柴烈火的晚上,因为克制不了药物的作用,再加上被人暗算了一把,面对的又是一个连长什么样都没看清的女人,独孤凤凛的心情显然差到了极致,对他来说,那一晚的激情并不是什么值得留念的美丽回忆。 可就算他心怀芥蒂,却也不得不承认,那一夜水乳一交融的滋味儿,确实算得上是一种销魂到极致的体验。 哪怕那是独孤凤凛第一次碰女人,没有任何的经验,没有任何的比较,甚至在他以为自己会反感的时候,却发现白司颜的身体,跟他出人意料的契合……所以,即使那个时候他在心底下仍然有些嫌弃,却也强忍了下来,没有在药效解除之后,第一时间掐死她! 当然,虽然说他是很享受白司颜柔软温热的娇躯,但这并不代表这个女人的身材很好很完美,相反……有些部位的手感,还真是连差强人意都算不上。 对于这一点,独孤凤凛一开始还是十分鄙弃的,毕竟从小见惯了温香软玉丰盈挺拔,陡然间遇上一个套了身男装就可以直接冒充男人的家伙……呵呵,要不是之前有过鱼水之欢,独孤凤凛还真没法将白司颜当成女人来看。 好在,他现在不在乎了。 不管白司颜是环肥还是燕瘦,不管她是高还是矮,甚至不管她是美还是丑……他想要的,就只是她而已。 在发觉自己的心意之前,独孤凤凛对世间的一切情爱都不抱有任何的期待和幻想,在他看来,那都是脆弱得不堪一击的东西,任何东西……包括权力,金钱,野心,贪婪,欲望……都可以轻而易举得地击碎它,取代它,只有弱者才会牢牢地将其抓在手心,当成是救命稻草一样,醉死在情爱的迷梦之中不愿醒来。 而现在,独孤凤凛依然对这种虚无的情感保持着轻蔑的审视,唯一有所不同的是……他生平第一回,对一个人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占有欲。 如果说有些东西,是得不到就宁愿毁掉的,那么白司颜对于独孤凤凛而言,则是竭力想要得到的,乃至于不惜任何代价。 在独孤凤凛的世界里,从来没有逃避这两个字,他想得到白司颜,就会竭尽所能地接近她、占有她……哪怕毁掉所有的一切,也要将她守护在怀里,与他共存。 这样的想法,独孤凤凛曾一度觉得十分可笑并且不能理喻,直到现在遇上了白司颜,他才发现……有些东西,是无法受理智掌控的,就像他气极之下根本就不想看到她,然而视线却总是不由自主地会落到她的脸上。 所以,才会有人说——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这是人的劣根性,如果独孤凤凛一心一意想要成为君临天下的王者,他或许会亲手斩断这些不受控制的情怀,只可惜……相比于权势,独孤凤凛更想要有一个人来陪他,排遣孤独一人的寂寞。 从小到大,他都是一个人,早就已经……受够了。 微微挑起眉梢,勾勒出狭长纤细的眼尾,面对白司颜恶狠狠的威胁,独孤凤凛却是无动于衷,反而更加变本加厉地缠到了她的身上,像蛇一样紧紧贴着她,不留一丝缝隙。 “不然……怎样?你力气没我大,又打不过我,只要我点了你的穴,你一点办法都没有,不是吗?” 闻言,白司颜立刻就变了脸色,真是讨厌什么,来什么! “点穴?你敢用强的?!” “别紧张,我当然不会点你的穴,只不过……不是不敢,是不想。” 听到独孤凤凛这么说,白司颜这才缓和了几分神情,但还是觉得现在的气氛很危险,不由得僵着身体,怒目而视地哼了他一声。 “我要开始数了,你真的不下去?!” 独孤凤凛干脆利落。 “不下。” “就算我下药把你毒成二等残废,也不下?!” 蹙了蹙眉头,嗅到一丝丝危险的气息,听白司颜捏着低低的腔调威胁他,独孤凤凛忍不住反问了一句。 “二等残废……是什么?” 微微扯起嘴角,白司颜语气平淡,一字一顿。 “就是终生不举。” 话音落下的刹那,独孤凤凛想也没想,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抬起手来,啪啪啪地把白司颜身上的穴位都点了一遍,确保她半点儿都动不了,才一脸恶寒地撇了撇嘴角。 “我警告你,你不要乱来……你要是真给我下药,到时候吃亏的……还是你自己。”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要是废了,你不是也得跟着守活寡?” 第100节 “靠!谁要给你守活寡?你又不是我什么人!” “我是你男人。” “……”白司颜又是虎躯一震,抖落了一地的鸡皮疙瘩,“独孤凤凛,你、你今天是怎么了?是忘了吃药还是脑门被熊挠了?能稍微正常一点吗?还有……你不是说不点我的穴吗?!” “我会帮你解开的,”独孤凤凛一脸的严肃认真,却是没有任何戏谑的表情,“但是在解开之前,我们先把刚才没算完的帐理清了。” 说来说去,又转回了这个话题上,白司颜表示各种心力交瘁,累觉不爱! “不就是撕破了你一件衣服吗?我赔还不行吗?” “不是衣服的事。” “那又是什么?” “你忘了吗,在屠龙堂的时候,你答应过我什么?” “叮”的一下,经独孤凤凛这么一提醒,白司颜立刻就想起了起来,继而一脸得救了的表情,连连应了两声。 “我没忘我没忘!你是说你赌赢了那一局,我得答应你一个条件……是吧?!” 一听白司颜是这样的反应,跟心里预期的似乎不太一样,独孤凤凛不由微拧眉心,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但还是好奇—— “是……现在可以说了吗,东倾夜那个时候,跟你提了什么条件?” “他说,要在我的房间里呆上一个晚上。” 勾了勾嘴角,独孤凤凛淡然一哂。 “果然……” 只是,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就听白司颜又赶紧补充了一句。 “他说了,他睡地板就行,不跟我抢床!” 听到这话,独孤凤凛的表情瞬间就僵在了脸上,默了好一会儿,才满是狐疑地反问道。 “就……只是这样?!那个家伙……真的有这么好说话?!” 白司颜目光凛凛,字正腔圆! “反正我没骗你,你要是不信……等他回来可以自己去问他!” 闻言,独孤凤凛不禁暗了几分神色,婶婶地有种被坑了的感觉……本以为东倾夜会提什么过分的要求,但没想到那个整天缠着白司颜的家伙居然口味这么淡,完全辜负了他的期望! 每次看到东倾夜对白司颜大献殷勤,独孤凤凛都是各种不爽,但唯独这一次……独孤凤凛表示相当的,恨铁不成钢! 那个混蛋,他是真的太没出息,还是故意挖了个大坑骗他往里面跳?! “好了,现在该算的都算完了,你可以去……睡地板了吗?” 见独孤凤凛长久没说话,白司颜大概明白了什么,想着独孤凤凛是吃定了东倾夜会趁火打劫提出什么非分的要求,才会如此为所欲为,要不然……像他那么傲慢自负的男人,若是对她用强,恐怕连他自己都会鄙视自己。 果然,在长久的沉默之后,独孤凤凛还是不甘心地问了一句。 “只能睡地板吗?” “当然不是……”白司颜体贴一笑,“你还可以睡桌子、睡桌子,选择有很多,我很好说话的。” 独孤凤凛缓下了语气。 “睡床不行吗?” “可以是可以,再加个字就行。” “什么字?” “床底。” “……” 然后,又是长久的一阵沉默。 听着屋外此起彼伏的虫鸣声,静谧得连彼此的呼吸都能听见,见独孤凤凛没有下一步的动作,白司颜不由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知道独孤凤凛把她的话当真了,即便顺手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一万个赞! 开玩笑,东倾夜那种死皮赖脸的家伙要是真那么好说话就有鬼了,虽然在被她骂了一顿之后,东倾夜没敢提太过分的条件,但至少也是“像之前那样陪我睡一个晚上”这种级别的……睡地板?呵呵,他那种养尊处优的身子,睡得了地板?! 不过,这也怪不得独孤凤凛会信以为真。 毕竟他要是真去问东倾夜,见他吃了个大鳖,东倾夜肯定会点头承认,而不会缺心眼儿地拆穿她! 哦呵呵,就是这么棒! 就在白司颜不无得意地自我陶醉之时,独孤凤凛忽然身子一软,侧身躺在了她的边上,尔后伸手将她侧过身搂进了怀里,像是摆弄木偶那样,一只手穿过他的肩头环住了他的脖子,另一只手绕过他的腰际搭在了后腰上,就连脑袋都被往下按了几寸,深深地埋在了独孤凤凛的胸口上。 “喂喂喂……”察觉到形势不对,白司颜忍不住嚷嚷出声,“你这是在干嘛?!” 抬起一条腿搭在了她的小腿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独孤凤凛收手搂上了她的小蛮腰,把下巴抵着在了她的头顶,继而心满意足地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喟叹,满足道。 “好了,睡吧。” “靠!我的穴道还没点开好吗?!这样怎么睡啊?不是说好了你睡地板的吗?!” “我说睡床就睡床,反正你也动不了。” “……独孤凤凛,你这是在耍赖吗?” “别闹,天色很晚了,再不睡就天亮了。” “……你在耍赖对不对?!” “别说话,不然我真的会忍不住的。” “呵呵……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怕了你吗?我特么又不是被吓大的……唔……!” 本来只是打算蜻蜓点水,封住她的话,但是一触及上那两片柔软的唇瓣,就忍不住加深了那个浅吻,独孤凤凛闭上眼睛,于黑暗之中微微扯起嘴角。 “这是你自找的。” 绵长而炽烈的一个吻,长驱直入,猝不及防。 等白司颜反应过来的时候,独孤凤凛已经转移了阵地,贴着她的下颚缓缓移动,一寸寸地触动着皮肤下的神经,绷得她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 “独孤凤凛,你特么……是来真的吗?” 说这话的时候,白司颜的口吻听不出任何的恼怒,语气平淡得像是白开水一样,却隐隐透着一股叫人忌惮的威慑力。 停下动作,独孤凤凛到底是没再得寸进尺。 他以为白司颜是生气了。 但……实际上,白司颜此时此刻的脑子里仅仅只是一片空白,因为她突然间发现,自己好像并不讨厌被独孤凤凛吃豆腐,甚至还特么的有点享受……呸呸呸! 打住快打住! 她可是有贞操的好吗?怎么可以这么容易就被诱惑! 要是现在就这么从了独孤凤凛,她以后还拿什么脸面去见太子男神?像独孤凤凛这样喜怒无常难伺候的祖宗,显然不是她的真命天子有没有?万一他哪天来大姨夫的时候刚好撞上了她来大姨妈……艾玛,那场面简直了!完全没法好好过日子啊有没有?! 想到这里,白司颜那颗蠢蠢欲动的小心脏瞬间就安分了,只胸口还有些起伏,呼吸间还有些微微的气喘。 一而再再而三地被白司颜拒绝,独孤凤凛自然是没面子到了极点,甚至有些伤到了自尊。 张开眼睛,半眯起眸子,在白司颜完全接纳他之前,独孤凤凛并不打算对她霸王硬上弓,但是……就这么白白放过她,又觉得非常不甘心。 想了想,独孤凤凛忽然沉下头,对着白司颜的脖子就是一口。 “嘶——” 白司颜痛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咬我干嘛?!” “睡觉。” 按着白司颜的后脑勺往怀里一带,独孤凤凛气汹汹地哼了一声,便没再说话。 因为有了前车之鉴,生怕一个不小心又把火点着,白司颜木着手脚没法儿动,只能默默地流下了两道宽面泪,被迫把脸埋在独孤凤凛的胸口,以一个饱受欺压的小媳妇的姿态,缓缓陷入沉睡。 确定白司颜睡着之后,独孤凤凛才伸手解开了她的穴道。 “嗯……” 轻轻地呓语了一声,白司颜被禁锢的手脚终于得到了解脱,当下就曲起膝盖,甩到独孤凤凛的小蛮腰上,像是螃蟹一样将他紧紧地缠住。 “白痴……”低低地骂了一声,独孤凤凛的嘴角却是不由自主地上扬成了欢愉的弧度,“口是心非,还说你不喜欢我……不喜欢我,抱我这么紧干什么?” “嗯,”搂着独孤凤凛的脖子,白司颜无意识地往他怀里蹭了蹭,随后淡淡地从嘴里漫出了一声梦呓,“胤哥哥,我要给你生猴子……” 刹那间,独孤凤凛的脸上噌的就结了一层霜! “胤哥哥是谁?” “我要给胤哥哥生猴子……” “我问你胤哥哥是谁?!” “生猴子!生猴子!” “……” 没能问出那个男人是谁,独孤凤凛一时间睡意全无,脑子里来来回回都是白司颜的那句梦话……胸口憋着一股气,下不去又出不来,难受得他想砍人。 睁着眼睛发了一会儿呆,独孤凤凛还是很介意。 “生猴子?” 不知道是不是对“生猴子”这三个字很敏感,一听他这么念,白司颜也跟着迷迷糊糊地重复了一遍。 “生猴子……” 微挑眉梢,独孤凤凛继续尝试。 “给你生猴子?” 白司颜果然很配合。 “给你生猴子……” 意识到有戏,独孤凤凛立刻来了兴致。 “给……独孤凤凛生猴子?” 因为句子变长了,所以白司颜说起来有些吃力,但还是断断续续地跟着念了一遍。 “给……独孤凤凛……生、生猴子……” 第101节 微微抿起嘴唇,独孤凤凛轻轻地捏了捏拳头,有些紧张,有些期待,又有些兴奋—— “我要给独孤凤凛生猴子?” “唔……”扭了扭身子,白司颜忽而翻了个身,侧过头去背对着他,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睡得恍恍惚惚,“你给独孤凤凛生猴子……吧……我只给胤哥哥生猴子……” “咔!” 清脆的骨折声骤而响起,在沉寂的夜色中显得尤为可怖。 独孤凤凛紧紧地捏着五指,差点气炸! 胤!哥!哥! 好一个胤哥哥!真是好一个胤哥哥! 第二天一早,白司颜迷迷糊糊地醒过来,继而猛然间想起床上还有人,忍不住噌地一下弹了起来,然而回头左看右看,却是只有她一个。 抬头在房间内转了一圈,也没有第二个人的影子,要不是地上还躺着一块被五马分尸的搓衣板,白司颜差点就怀疑,昨天晚上发生的那些事儿只是她做的噩梦了。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独孤凤凛一早就出了门,倒是免去了不少尴尬。 打了个哈欠,因着昨天晚上独孤凤凛的画风不太对,白司颜一时半会儿没想好该怎么面对他,正迟疑着要不要出门,肚子却是非常不配合地叫了两声,不得已……本着吃货绝对不饿肚子的原则,白司颜很快就跳下了床,麻利地洗漱妥当出了门。 跑到走廊上往下一瞄,独孤凤凛正坐在桌子边吃早饭,边上,司马重偃竟然也在! 虽然不知道司马重偃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但是有他在,至少比她单独面对独孤凤凛要好……抬手捏了捏脸,扯起嘴角往两边拉扯了几下,白司颜一边做鬼脸一边走下楼,试图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一点。 “哈喽!早上好!”蹦蹦跳跳地走到桌子边坐下,白司颜一拍桌面,转头看向司马重偃,“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北辰元烈呢?!” 休息了一个晚上,司马重偃的起色恢复了许多,只脸色不是很好。 “昨天在你们回来之前,我就已经在房间里了,只是你们不知道……” 把他一个人丢在房间里不闻不问也就算了,结果一大清早出门就看见独孤凤凛从白司颜的房间里出来,呵呵……司马重偃的脸色会好才怪! “啊……真的吗?!”对上司马重偃怨念深深的目光,白司颜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不由得扭头把火力转向了独孤凤凛,“昨天你都干什么去了?竟然把他一个人丢在屋子里,没看到他伤得很重吗?要是一不小心饿死了怎么办?” 抬起头,扯了扯嘴角,独孤凤凛敛眉直视她,尔后轻启薄唇,一字一顿。 “胤哥哥,是谁?” “呃……”没想到他会这么问,白司颜先是一愣,继而脸色一红,赶忙道,“我昨天晚上是不是说梦话?我都说了什么?” 独孤凤凛闻言先是冷笑了一声,继而学着她昨晚的口吻,阴测测地重复了一遍。 “你说……你要给胤哥哥生猴子。” “我去!”话音落地的刹那,白司颜想投河的心都有了!“不……你什么都没听见,我什么都没说!” “胤哥哥是谁?” “是……”凌乱之下,白司颜口不择言,为了转移独孤凤凛的火气,不由自主地就伸手指向了独孤凤凛,“是他!” 霎时间。 司马重偃的脸……红了。 独孤凤凛的脸……黑了。 ☆、103、他有钱,还是我有钱? “胤哥哥……” 微挑眉梢,独孤凤凛忽然阴阳怪气地呵呵冷笑了两声,继而顺着白司颜所指的方向,阴测测地朝司马重偃投去了一个酷寒的眼神。 在那两道冷佞的目光之中,则是毫不掩饰的杀气! “真的假的……你就是胤哥哥?”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胤哥哥是什么来头,更不知道生猴子是什么意思,但在独孤凤凛杀伤力十足的逼视下,司马重偃很快就意识到了情势的危急,即便摇了摇头,矢口否认。 “我不是,我也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其实独孤凤凛本来就没相信,但本着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的原则,他还是剔着狐疑的眼尾,淡淡地睨了眼神情有些异样的司马重偃。 “那你刚刚脸红什么?” 司马重偃当然不会说,他是因为白司颜突然间挨过来靠他那么近,他才会忍不住脸红的。 “我没有。” 冷冷地盯着司马重偃的面庞,眼神犀利地捕捉到了他眼底的那抹心虚,独孤凤凛正憋着一肚子火气无处发泄,显然不会那么轻易就放过他。 “真的不是你?” 被独孤凤凛用那种审视的目光看着,口吻当中也充斥着质问,司马重偃莫名地就有些不爽了,连表情都跟着冷了下来,淡淡反问了一句。 “生猴子是什么意思?” “问你呢,”扬手戳了戳坐在一边埋头扒饭不问世事,一副局外人姿态的白司颜,独孤凤凛的语气仍是十分的不善,透着满满的怨气,“生猴子是什么意思!” “就是……”没想到自己会那么犯二,说了那样丢人现眼的梦话,而且竟然还被独孤凤凛听到了!白司颜深深地低着脑袋,不敢理直气壮地抬起头来,又无法舍弃桌上的美食一走了之,只得一边啃着酱肉,一边小声地应了一句,“……就是生娃喽。” 听到这话,司马重偃和独孤凤凛的脸色又是齐刷刷地黑了一大截! 尽管独孤凤凛早就猜到了是这个意思,但眼下亲耳听到白司颜说出口,还是觉得心塞塞,想砍人! 对面,司马重偃的反应比他还激烈,“唰”的一下就从位置上站了起来,结果一开口,问来问去还是那个问题—— “胤哥哥到底是谁?!” 白司颜继续低着脑袋,啃骨头。 “胤哥哥……就是胤哥哥喽。” “你……”司马重偃眸色微冷,头一次听到白司颜用这么亲昵的称呼叫别的男人,语调之中似乎还含着些许的娇俏,本来就十分低落的情绪,立刻就变得更加阴沉了,“你说要给他生、生猴子……是认真的?” 说起来是有那么点儿丢人,但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要是她开口否认,岂不是显得很不真诚? 万一不小心传到了男神耳里,恐怕会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所以……事到如今,白司颜也只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哼哼着应了下来。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说我是不是认真的?” 话音落下的刹那,司马重偃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突然间就炸了开……他刚刚才下定了决心,要把白司颜给抢回来,结果她就毫不留情地给了他这么沉重的当头一棒,击碎了他所有的冷静! 眼前,白司颜却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嘴巴里吧砸吧砸地就没停下来过。 拧了拧眉头,司马重偃忍不住伸手夺过了她面前的盘子,口吻冷得连独孤凤凛都觉得有些恐怖! “不准给他生猴子!” “不准什么不准?!我要给谁生猴子那是我的自由,你管得着吗?”一见腊肉被端了开,白司颜瞬间就不爽了,抬起头来瞪了他一眼,摊开手心不悦道,“快,把肉还给我。” “不行!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 “呵呵……你算哪根葱?凭什么管我?!” “我是你未婚夫!凭这个可以了吗?” 一直以来让司马重偃觉得难以启齿的三个字,原本打心底里抗拒,甚至从没当真,然而眼下从嘴里脱口而出,却是无比自然,仿佛就是那么一回事儿似的。 只可惜,他认了真,白司颜却依旧不以为然,撇了撇嘴角不屑地轻哂。 “当然不可以,什么未婚夫,切……有婚约了不起啊?指腹为婚了不起啊?别以为有婚约就可以干涉我的人生……我现在就告诉你!司马重偃!我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我百里长歌的男人,绝对不会是一个食言而肥的孬种!懂?!” 本以为这么说,司马重偃会被激怒。 然而,出乎白司颜的意料,司马重偃竟然连生气都没有,只表情肃冷地默了一默,尔后淡淡地留下一句。 “我知道了。” 说完,司马重偃就转过身,拖着尚且有些虚弱的身子,匆匆走了开。 背后,是白司颜恍然间醒悟过来的叫唤—— “喂!等一下!你走就走,别把我的腊肉端走啊!靠……我才啃了一根排骨啊!” 看了眼司马重偃略显失落的背影,独孤凤凛凤眼轻挑,在眼尾处扯开了一抹玩味的笑意,随即在心底下毫不犹豫地就将司马重偃拉进了黑名单! 未婚夫?呵呵……白司颜刚才说得简直太好了!有婚约算得了什么?指腹为婚又能如何?只要是他想要的,就算是强取豪夺,也要得到手! 别的什么他都无所谓,不管是奇珍异宝也好,权势地位也罢,在独孤凤凛的眼里,紧紧只是用来打发无聊的东西,玩腻了就可以随手丢弃……唯独这个女人,他不想跟任何人分享。 随手端了一盘鸡翅,上前两步俯身靠了过去,独孤凤凛缓缓将盘子推到了白司颜的面前,盈盈一笑。 “好了,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胤哥哥是谁?” 抽了抽嘴角,白司颜龟裂了脸皮,差点就炸毛了! “有完没完啊!你怎么还问这个?!问了又能怎么样?你明知道以我的性格,就算你问几十遍几百遍,我也不会告诉你的!” “那……”知道白司颜确实是那么个性子,独孤凤凛微微一顿,果然没继续追问,但因为很介意昨天晚上白司颜把他当成了别的男人投怀送抱,所以还是忍不住旁敲侧击,换了个方式接着道,“他高,还是我高?” 白司颜拾起一个鸡翅,眼睛也不斜一下。 “比你高。” 蓦地在眼底染上了一层阴霾,独孤凤凛不肯死心。 “他长得好看,还是我长得好看?” 白司颜啃了一口鸡翅,眼睛依然没斜了一下。 “他长得好看。” 蓦地在阴霾之上积累了一层霜,独孤凤凛微抿薄唇,终于放出了杀手锏。 “他有钱,还是我有钱?” 闻言,白司颜这才抬起头来,上下打量了一眼独孤凤凛,尔后嚼着鸡翅暗暗地比对了一番,心想九殿下虽然是紫炎国的皇族,而紫炎国在九州上是国力最强的,可他毕竟只是一个王爷……但太子男神就不一样了,人家可是一国储君有没有?而且南曜国的富庶程度,似乎也不输给紫炎国。 所以,综上所述,答案就已经很明显了! 太子男神简直堪称完美,妥妥地完胜独孤凤凛有没有?! “他有钱。” “哐当”一声,独孤凤凛仿佛也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他那傲娇的自尊心,在这一刻……被深深地伤害了! 沉默了好一阵子,耳边尽是白司颜啃鸡翅的吧唧声,独孤凤凛一脸颓然,看她吃得那么欢,心下特别的不是滋味儿,即便抬起手来,想要扯一下她。 谁料,还没等他伸出手,白司颜就飞快地端起盘子,起身挪开了一个位置,坐到了另一张椅子上。 第102节 “……”独孤凤凛终于忍无可忍,拔高了声调,“我今天的心情很差。” 白司颜淡淡地“嗯”了一声,道。 “看出来了。” “那你还吃得那么高兴?就不跟过来哄我几句吗?难道我连鸡翅都比不上?!” 看了看独孤凤凛,又看了看眼前的鸡翅,白司颜抱着盘子,默默地又挪开了一个位置。 “虽然……我知道我这么说你肯定会生气……但是,我没法儿说谎,跟你相比,我还是觉得鸡翅比较重要……真的。” “是么?我知道了。” 阴阳怪气地留下了这么一句,独孤凤凛同样出人意料地没有发飙,只阴沉着表情,像司马重偃刚才那样一甩袖子转身走了开去。 在走出了七八步之后,还不望回头哼了白司颜一声。 “最后那两个字……你不用刻意强调。” 白司颜无辜地眨了眨眼睛,继续不怕死地刺激他! “可是……我觉得有些事情,还是说清楚一点比较好。” “呵呵……”对于白司颜明摆着地挑衅,独孤凤凛却是不怒反笑,表现得十分反常,“但有些事情,是说不清楚的……比如说,你的脖子……” “我的脖子?我的脖子怎么了?” 对上那两道妖诡的视线,白司颜只觉得从脚底腾起一阵恶寒,立刻抬手摸了摸脖子,但什么也没有摸到。 眨眼间,独孤凤凛就已经走了出去。 走过转角,对着半空轻轻地打了个响指,很快就有人影从角落里闪了出来。 “主上。” “现在就给我去查一下,比我高,比我好看,比我有钱的人……是谁?” 这种板着指头都能数出来的家伙,名字里还带了个“胤”字的,他就不信找不到! ☆、104、谁都不是小白兔 比九爷高,比九爷好看……还比九爷有钱?! 半跪在地上,暗卫问言不由愣了一愣,微微迟疑了片刻……天底下,竟然还有这种人存在?比九爷高的人倒是不少,但是比九爷好看的,数遍全九州也找不出几个,更何况还得比九爷有钱,那就更加寥寥无几了。 “是!属下这就去……” 收敛心神,暗卫立刻应了一声,虽然私底下觉得独孤凤凛这样的行为有些幼稚,但是见他那么耿耿于怀,却是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然而,还不等他把话说完,独孤凤凛忽然一扬手,拦住了他的话头。 “等等……不用去了,你下去吧。” “呃……?” 不明所以地抬头看了独孤凤凛一眼,就在暗卫略显欣慰地扯起嘴角,以为主上突然间回心转意,意识到了自己言行的不妥,打算重塑高冷形象的时候,却听独孤凤凛阴测测地磨着牙齿,一字一顿地从薄唇了迸出了几个杀气凛然的字节。 “我知道是谁了!” 其实一开始就应该想到的! 那么明显的线索,即便不是十分的熟悉,也绝对不会陌生—— 胤哥哥……名字里带了一个“胤”字,根本就不用千里迢迢地跑去别的地方大海捞针,他的身边,曾经就有一个……天岐山,天字阁,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要不是刚才气昏了头,他怎么可能会想不到,百里司言就是跟南宫芷胤一起来天岐书院的! 南宫芷胤,原来是他?竟然……是他?! “他比我高?呵呵……” 低低地冷笑了两声,独孤凤凛不知道是在自言自语,还在在问他话……见着主上一脸阴郁,杀气浓厚得连身为下属地自己都觉得毛骨悚然,暗卫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回答,犹疑着不敢轻易开口。 轻蔑地哂然一笑,独孤凤凛说着又自问自答,口吻里是满满的不屑,但隐约之间,却是夹杂着几分掩饰不住的……嫉妒! 是的,不是羡慕,是嫉妒! 那种斤斤计较的,小心眼儿的,眼红到让人发狂却又得不到的……嫉妒! “居然说他比我高,谁知道他脚底下垫了几层,也就是穿的鞋子比我高罢了……” “……是。” 虽然不知道主上说的是什么,但作为忠心耿耿的下属,自然是主上说什么都是对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见到他家这只倨傲得目空一切,谁都不放在眼里的主上,居然也会嫉妒别人……还相当自欺欺人地找了些一看就知道很牵强的理由来安慰自己,暗卫也是醉了。 默了一阵,独孤凤凛还是满脸不爽的表情,不甘心,不服气! “他比我好看?你觉得他比我好看?” 完全不知道独孤凤凛口中的那个“他”是谁,但是暗卫还是很配合地帮着掩耳盗铃。 “在属下眼里,主上是最英俊的!” “呵,”又是一声低笑,独孤凤凛找回了几分自信,“正常人都这么认为,也只有那个没眼光的家伙,才会觉得他比我好看,切……什么品味?那种男人有什么好的,成天戴着一张假面具,他笑得不累我看着都累!” 暗卫继续尴尬地附和。 “主上说的是,笑里藏刀的人其实最面目可憎……” “可是,”话说到一半,又被独孤凤凛气呼呼地打断,“你觉得我好看有什么用?正常人都那么认为又有什么用?那个女人本来就不正常……不行,我要去问清楚!” 一甩袖子,独孤凤凛转身拔腿又闪进了屋子,直奔白司颜而去。 走近桌边,趁着白司颜不注意,独孤凤凛眼疾手快,劈手就夺过了她手里端着的鸡翅,随后重重地拍到了桌面上。 “砰!”的一声,裹挟着巨大的怒气,宛如平地乍起了一声惊雷! “你、你怎么又回来了?” 白司颜被他吓了一跳,咕嘟一下就把嘴里的肉全给咽了下去,却不妨卡在了气管口,霎时间憋得满脸通红。 见状,独孤凤凛面色微变,立刻靠前两步,伸手帮她拍了拍后背,撸顺了呼吸。 动作温柔到极致,语气也是阴寒到极致。 “除了比我高,比我帅,比我有钱……你还喜欢他什么?” 听到他这么问,白司颜先是一顿,继而很快就明白过来,独孤凤凛大概已经猜到了胤哥哥是谁了……毕竟,答案那么明显,想都不用想。 “难道这三点,还不够吗?” “只这三点就够了?”微挑眉梢,独孤凤凛忽然笑得一脸诡诈,“那就是说,如果他腿废了,脸毁了,家破人亡了……你就不喜欢他了,是吗?” 话音落下的刹那,不知怎的,远在千里之外的南宫芷胤……忽然觉得背后吹来一阵阴风,腾起一股恶寒。 “当然不是!”一听苗头不对,白司颜立刻改口,“身高,外表,家财……这都是一点表面上的东西,最多不过是用来锦上添花的点缀罢了,你看我像那么肤浅的人吗?我更看重的,显然是胤哥哥内在的品质!” 一听到“胤哥哥”三个字,独孤凤凛就忍不住涌起一浪又一浪的火气。 “内在的品质?你有了解他多少?” “了解多少不重要,重要的是,胤哥哥是我见过的人里面,最温柔的。” “温柔?哈……你居然说他温柔?”听白司颜这样说,独孤凤凛果断投去了一个鄙视的眼神,“你是真无知,还是装作不知道?你觉得温柔的那个男人,杀起人来眼睛都不眨一下,你要是看到他满身是血地站在堆得像山一样的尸体上面,对着你笑……你还会觉得温柔吗?” 下意识地,顺着独孤凤凛的描述想象了一番那样的场面,白司颜冷不丁地轻轻颤了一下,有些不快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这样在背后说人坏话,小心我告你诽谤……” “诽谤么?一个人是诬蔑,两个人是陷害,三个人是栽赃,但是全天下那么多张嘴……没必要无缘无故地诽谤你的胤哥哥吧?你要是不信,现在就可以走出去,大街上随便拉个人问一下,当年恒水一战……你的胤哥哥干了些什么?” 见独孤凤凛目光如炬,丝毫没有半分心虚,白司颜不由微垂眼睑……她知道,像独孤凤凛这样的人,根本就不屑于说谎。 但是那个阳春白雪一般的男神,真的有那么恐怖的黑历史吗? 虽然白司颜也不是不明白,能坐上太子宝座,并且一路风生水起安然无恙地活到现在,南宫芷胤必然不会是什么良善之辈,可从头到尾……南宫芷胤给她的感觉都是温和的,仁慈的,宽容的,甚至还有那么点儿呆到深处自然萌。 所以独孤凤凛一说南宫芷胤是杀人不眨眼的侩子手,碍着这两者的形象落差太大,白司颜一下子没能接受。 看到白司颜黯然了几分神情,独孤凤凛立刻趁虚而入……哦不,是见机行事! 缓缓将那盘鸡翅推回到白司颜的面前,柔和了俊脸上的线条,扯出些许温润的笑意,独孤凤凛努力地用他的实际行动来证明—— “其实……你要是喜欢温柔的话,我也是可以温柔的。” 面对他如此刻意讨好的行径,白司颜先是抬眸瞟了他一眼,继而有些惊悚地退开了半步。 “你是不是被鬼附身了?好恐怖……不要传到我身上……” “咔嚓。” 独孤凤凛微笑着的面具瞬间碎裂成了八瓣,噼里啪啦地掉落在了地上。 “就算知道了南宫芷胤是那样的人,你也无所谓吗?” “无所谓啊……”耸了耸肩膀,白司颜又换上了不以为意的表情,反正她也不是什么纯情小白兔,既然注定不能一起小清新小文艺,那就一起堕落成魔好了,“他对别人怎样都无所谓,只要他对我温柔就好了。” “你……”都说到了这个地步,再揭南宫芷胤的老底显然也没什么太大的作用,独孤凤凛捏了捏拳头,最终还是拂袖而去,“那你就找你的胤哥哥去吧!” “那还用你说,”拾起鸡翅继续啃,白司颜面色如常淡定如水,端的是宠物不惊,去留无意,坐看车水马龙,享受指尖辣味,“过两天打完赌,再把烈哥绑起来塞进箱子里,就回去找——胤哥哥~” 意识到最后两个字能让独孤凤凛炸毛,白司颜就像是玩上了瘾似的,一遍遍捏着嗓子喊。 别以为跪了搓衣板就能大赦天下普天同庆,丫昨晚上点了她的穴为所欲为地在她身上上下其手的时候,怎么就没考虑过她的感受? 想把她当宠物当禁一脔?来几发糖衣炮弹就想把她哄得心里乐开花?呵呵……当她是十六岁的青葱小姑凉呢? 她怎么说也是在和三十八任前男友的相互折磨之中,披荆斩棘地走过来的好吗?! 所以……要是不找个脾气好点儿的,海纳百川的,包容万物的……她是真的没信心跟人家谈人生谈理想啊!就独孤凤凛那种一个月来半个多月大姨夫的,就算他长得再好看,家里再有钱……这日子也是没法愉快地过下去的…… 嗯,这才是事实的真相。 四十五度仰望天空的忧伤,何以解忧,唯有大鸡腿! ☆、105、看样子是来买醉的 第103节 “唰唰唰唰唰——” 气冲冲地走到院子里,独孤凤凛越想越火大,一把抽出腰间的软剑,对着柱子就是飞龙走凤地削了几十下,在那暗红色的漆面上入木三分地刻出了四个棱角锋锐的大字。 南!宫!芷!胤! 尔后,酷冷的视线自上而下扫过,不等最后一片木屑飘落在地面上,独孤凤凛便又扬手一剑一剑地斩在了那几个大字上,仿佛这样做就能将千里之外的那个男人分尸一样! 而这样做直接导致的结果就是……“咔嚓”一声。 坚硬的柱子硬生生被拦腰斩断,支撑不住上半段的重量,在屋檐的挤压下轰然倒了下去,霎时间瓦片像是落冰雹一样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弹起一片尘埃。 远处,哪怕是相隔百步,都能感受到这边散发出来的浓浓的杀气,偶尔有人走过,都是紧紧地低着头绕道而行,连窥探都不敢抬头瞟上一眼。 “哼……” 拆完走廊之后,积压在心头的怒气发泄了不少,情绪随之逐渐恢复了沉定,独孤凤凛微勾嘴角,不以为意地哼了哼,明明介意得要死,却也要含着眼泪对自己说。 “不过是个女人而已,我要多少……就有多少。” 说着,扬手一甩衣摆,独孤凤凛即便收了软剑,大步流星地朝外走了出去的。 只是在经过大堂的时候,目光还是不由自主地朝白司颜刚才的位置上瞄了一道,却见桌子边已经是人去椅空,只剩下满满的一堆像是小山一样高的鸡骨头。 下意识就想开口问掌柜她去了额哪里,但最后……独孤凤凛还是可傲娇地一抬下巴,压下那一小撮的蠢蠢欲动,目不斜视地昂首走了出去。 她有她的胤哥哥,他有他的美娇娘,她有她的执迷不悟,他有他的姹紫嫣红。 大丈夫能屈能伸,他也不是……放不下。 只不过。 一炷香后。 独孤凤凛懒懒地半倚在贵妃榻上,扫了眼面前站成一长排的花姑娘,不爽地皱了皱眉头,脸上是各种嫌弃的表情。 “怎么比她还丑……就没有长得好的了吗?” 见他出手阔绰,老鸨儿陪着笑,不敢得罪金主,只能好声好气地哄着。 “这……倒是有一个长得标志的,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那是个男子,模样是没的说,就是不知道爷您好不好这口儿……” “还有男的?呵……男的就男的吧,有好过没有,让他过来倒酒。” “哎!爷稍候,奴家马上就叫他过来伺候!”老鸨儿笑着应和,临转身,见到那一排水灵灵的姑娘,都是挑了上等的过来,就这么被轰出去,一个个脸上难免露出失落的神色,“这些里头……爷不挑几个留下来陪着么?” “太丑了,不要。” 五个字,干脆利落,不留情面,杀人……不见血。 当然,独孤凤凛不会说,他现在看谁都不顺眼。 甚至很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眼下在他看来,全天下的女人就分为两种,一种是比白司颜丑的,还有一种,是白司颜。 这种萦绕不去的情绪就像是沼泽地一样,越是挣扎,只会越陷越深。 听独孤凤凛那么一说,花姑娘们不由齐齐暗了脸色,纷纷愤愤然地鼓着腮帮子,一溜儿鱼贯而出……她们也是有自尊的好吗,同行之间抢生意就已经很激烈的,结果到头来竟然还输给了一个男人!简直是奇耻大辱! “对了,”微抿嘴唇,老鸨儿犹豫了片刻之后,还是忍不住开口提醒了一句,“这位爷,那人不是我们楼里的,只陪酒,不卖身……” “嗯,”沉沉地应了一声,独孤凤凛面色阴郁,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还不快去拿酒来?!” “好好好!奴家这就去!这就去!” 屋外的长廊上,姑娘们走出房间后却是没有马上离开,她们不甘心归不甘心,但是对那位新来的调酒师,还是十分敬慕的,遂一一靠着栏杆站着,摆出各种在自己看来是最为撩人的姿态,对着款步走上梯子的美男搔首弄姿。 只可惜,来人始终目不斜视,唯有在看到老鸨儿的时候,开口问了一句。 “什么来头?” 老鸨儿左右看了眼,随后凑上前去,拿手帕遮住了嘴巴,小声道。 “外头来的,是个金主……看样子是来买醉的,你就放手宰吧,准能捞上一笔!这种人我见多了!等他喝上了头,就不会在乎什么银子还是金子的了……” “好,我知道了。” 来人点点头,于嘴角剔起一抹诡笑,随手摇了摇掌心的小金筒,走上前去“吱呀”推开了门。 下一秒,抬头见到半倚在软榻上的少年,来人不由一愣,诧异道。 “怎么是你?” 微蹙眉心,独孤凤凛抬眸看了眼来人,同样觉得有几分熟悉。 “你是谁?” “是我。”伸手摘下面具,北辰元烈玩转着手里的小金筒,款步走上前,“还玩吗?” 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碰到这个神出鬼没的家伙,独孤凤凛也是一惊。 看他的言行举止颇为轻佻浪荡,显然同昨天又换了一个人格,想起来白司颜的那一声“烈哥”,独孤凤凛顿时又浑身不自在了起来,即便微扬眉梢,坐起了身。 “你想怎么玩?” “骰子,猜点数,你猜中我喝酒,你猜错,罚十杯,外加给我一百两银子。” 闻言,独孤凤凛不由有些好奇。 “怎么……你很缺钱吗?” “前些日子遇上高手了,输了一把大的……我知道你肯定不缺钱就是了。” “呵,”扯了扯嘴角,心想白司颜肯定不会看上一个赌徒,所以这家伙肯定也没戏,独孤凤凛便没再计较,颔首答应了下来,“那就这么玩吧。” 屠龙堂。 眯着眼睛看了眼快步走进来的身影,秦恭狐低低一笑。 “不是约好了说是三天后决一胜负的吗?这才第二天,你就迫不及待地过来找我,是不是想我了?” “废话少说,你把那对母女弄到哪里去了?” 本以为那母女二人会关在屠龙堂里,拿下了雀就能把她们放出来,却不料他们手脚快得很,竟然早在一天前就把那母女二人卖到了大户人家,因为那少女是在地下拍卖的交易会上被买走的,而主顾的身份只有秦恭狐知道,所以从雀的嘴里也问不到什么确切的信息。 “怎么你也来问这个?”起身走上前,秦恭狐笑盈盈地走到白司颜跟前,低头对着她的脖子轻轻地吹了一口寒气,“不过是不相干的路人,值得你们这么费心吗?” 听到这话,白司颜微微有些诧异。 “我们?还有谁来问过你?” 秦恭狐却是不答反问,只顾着垂眸看她脖子上的那个红印。 “谁咬的,这么香艳?难不成你真的把雀上了?雀那种家伙不行的,早就被狼姬玩坏了,不如试试我?我肯定比他……销魂一百倍……” 恶寒地缩了缩脖子,白司颜立刻推开他,连连退了好几步。 当初独孤凤凛说她脖子上有东西的时候她还没明白过来,眼下秦恭狐这么一说,她瞬间就反应过来了……那只该死的狐狸,居然在她脖子上留印子,还专门挑了个显眼的地方,这下她真的是跳进海里都洗不清了! “不用了!本少爷就是喜欢被玩坏的,等你哪天不行了再来找我吧,本少爷一定好好疼你!”随口反将了秦恭狐一军,白司颜继续追问,“说吧,她们被你卖到哪里了?是个男人就干脆点!” “站那么远干什么?你过来,我就告诉你。” 秦恭狐半弯着眉眼,嘴角噙着一丝丝不怀好意的笑,招魂似的望着她。 紧了紧眉头,虽然明知道秦恭狐不会轻易开口,但白司颜还是走了过去……除非他主动告诉她,否则要从这种疯子嘴里逼问出什么,还真是个头疼的问题。 “说吧!” “再近一点。” “现在可以说了吗?!” “啊……不好意思,你前面太平了,我刚才没感受到。” “现!在!呢!?” “还是没有……”诧异地看了眼咬牙切齿的白司颜,秦恭狐面露狐疑,“你真的是女人?” 白司颜更狐疑! “那你昨天为什么一口咬定我是?!” “听声音,我耳力很好……”秦恭狐笑着解释了一句,继而伸手就往下走。 意识到他的举动,白司颜立刻拽住了他的手腕。 “你想干什么?” “验明正身啊……虽然我耳力好,但难免也会出错……” “验你个鬼!你到底说不说?!” “哈……”见白司颜快炸毛了,怕她一怒之下再往他身上投什么乱七八糟的毒,秦恭狐到底没有做出更过分的举动,稍微收敛了几分神色,淡淡道,“她们在城郊的弄月山庄里,不过……我不建议你去,万一你不小心死在了那里,到时候谁给我送解药?” “嗯?”知道秦恭狐不是吓唬她,白司颜微挑眉梢,问道,“连你都这么说,弄月山庄真的有那么危险吗?” “当然,那里的机关阵法,可是弄月庄主花了大价钱,请了白竹公子亲手设计的。” 又是白竹公子?! 白司颜对这位穿越千年遇上的本家并不陌生,她记得上回在不归阁里,就听到有人说里面的阵法就是白竹公子一手打造的,要不是她误打误撞闯了进去,司马重偃可能就只能一点点夷平整个府邸,才能把司马青柠给救出来了吧? 所以……既然这样,那么就只能…… “你是岛主,你跟我一起去……只要你放话,弄月庄主还会不卖你一个面子吗?” “他妹妹因我而死,你觉得他会卖我面子吗?” “你……” 微变脸色,白司颜立刻投去一个“要你何用”的眼神,特别的恨铁不成钢! 感受到了她的鄙视,秦恭狐又是盈盈一笑,并不生气。 “当然,要是你愿意留下来当岛主夫人,或许我可以冒险试一下……” “那还是算了。” 摆摆手,多说无益,白司颜即便转过身匆匆走了开,不想再跟他多说半个字! 摸了摸下巴,一直看到白司颜走远,秦恭狐才扬手招来了下属。 “去通知弄月庄主,今天晚上多加派一些人手。” 第104节 “是。” 回到客栈,里里外外转了两圈,果然不见司马重偃的影子,就连独孤凤凛也不知道跑去了什么地方,只有凤一还躺在床上养伤。 早上激了司马重偃几句,白司颜以为他只是气走了,却不想他竟然去了弄月山庄。 对于司马重偃的幡然悔悟洗心革面,白司颜还是很欣慰的,然而眼下最重要的不是这个……弄月山庄危险重重,司马重偃身上的伤还没好全,就这么贸然闯进去,恐怕讨不得好。 这么想着,白司颜不免加快了速度,准备了一些暗器和伤药,便立刻策马赶去了郊野。 先是去了屠龙堂,费了不少时间,再加上弄月山庄在山崖边上,离得有些远,等白司颜赶到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晚了,然而弄月山庄的门口却是无人把守。 不知道是因为庄主太过信任白倚竹的机关阵法,没有派人守卫,还是司马重偃已经闯了进去,在里面掀起了动荡? 就在白司颜隐藏在草丛中观察情势的时候,不远处忽然响起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夹杂着凌乱的叫唤。 “快!追!他们在哪里!” “别让他们跑了!” “庄主说男的杀无赦,女的留活口!快!追上去!抓住他们!” 借着浅薄的月色,白司颜凝眸而望,只见大门吱呀一下被推了开,尔后从里面跌跌撞撞地走出三个人影,因为隔得远有些看不清楚,只依稀能分辨出,有人似乎受了伤,还伤得不轻,得有人搀扶着才能走。 情势十分危急,白司颜立刻就闪出身迎了上去,直到走近了,才发现受了重伤的竟是司马重偃,肩头上还插着一支箭矢,透胸而过,看起来非常不妙! 认出是白司颜走过来,那母女二人立刻一喜,一左一右架着司马重偃赶忙走上前来。 “是你!太好了!这位公子伤得很重,得快点找个地方安定下来才行!” “你们先扶他上马!那些人我来应付!” “好!” 深知情势危急,母女二人不敢拖延,扶着司马重偃就往山下赶。 “啪。” 忽然间,司马重偃伸手一把拉住了白司颜。 白司颜下意识转回头。 一抬眸,就对上了司马重偃苍白而又坚毅的面庞……同样苍白的嘴角处,却是微微勾起了几许如释负重的笑意。 “你看,我没有……食言而肥……” ☆、106、不能留她一个人 想不到司马重偃会这么拼,就为了她一句“食言而肥”,竟然不顾身上的伤势,跑到这种龙趟虎穴来救人,救的还是他先前不屑一顾的陌生人。 相比起在不归阁的时候,第一眼见到的那个酷厉冷血的少年,眼前这个家伙……虽然满身带血,狼狈不堪,被人修理得很惨,一点都没有初遇时的那种霸气与英俊,但在白司颜看来,却是比那时候顺眼了一百倍。 至少现在的他,不是像木雕那样冷血无情的,而是有血有肉的。 尽管他之所以赶来救人,并不见得是真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但他毕竟来了,没有置之不理,没有冷眼旁观,而是赶在了悲剧发生之前,竭力挽回了岌岌可危的局面。 可以说,司马重偃救的并不只是那对势弱的母女,他救的……是对她的承诺。 扬起眉梢,白司颜淡淡一笑。 “所以,你这是在亡羊补牢吗?” “亡羊补牢……?”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司马重偃跟着重复了一遍,尔后眸色逐渐地就暗淡了下去,扯着嘴角自嘲地笑了笑,“呵……果然……还是太晚了吗……” “不,亡羊补牢的后半句,是——” 月色朦胧中,一群护卫举着火把,操着刀剑急急忙忙地跑了出来,惊飞了丛林中栖息在树枝上的无数鸟雀,唰唰唰地振翅飞向了原处,只留下蝙蝠在半空中一圈一圈地盘旋。 “快!他们在那里!” “别让他们跑了!” “追!快追!” 扬手举起弩机,白司颜没有立刻回头,只不紧不慢地将弩机的发射口对准杀上前来的追兵,尔后接二连三地从箭囊中抽出利箭,嗖嗖嗖地连环射出了力透钢甲的锋利箭矢,当场射穿了前面几人的眉心,唬得众人齐齐顿住,一时之间不敢轻举妄动。 勾起嘴角,白司颜垂眸看着司马重偃的眼睛,一字一顿,口吻平淡而又认真。 “——为时不晚。” “那就……好。” 竭尽全力说出了最后三个字,司马重偃再也支撑不住,脑袋一歪昏死了过去。 棱角分明的脸庞上,肤色依旧苍白得吓人,然而微抿着的嘴唇却是弯着的,透着一丝丝浅淡的欣喜,像是稚童般天真无邪。 “公子!公子?!” 见他昏了过去,少女吓得大惊失色,赶忙转过头来向白司颜求救。 “怎么办怎么办?他昏过去了……会不会死啊?” 眼见着护卫在一愣之后又前仆后继地追了上来,白司颜立刻抬手吹了一声哨音招来骏马,吩咐道。 “你们快扶他上马背,从小路走,往左拐,走上一段路就会看见马车,那是我带来的人……等你们换了马车就直接回城,这是城主的令牌,你们给守城门的人出示令牌,他们自然就会开门。” “可是……我们就这么走了,那你呢?” “不用担心我,我会想办法自己回去的。” “那……公子你自己千万要小心!” 知道自己留下来也帮不上什么忙,只会拖累白司颜,母女二人稍作犹豫之后,便一咬牙扶着司马重偃上了马背,继而牵着马匹匆匆往林子里赶。 身后,看着一大群人蜂拥而出,白司颜非但没有闪开,反而快步赢了上去,为的就是帮司马重偃他们争取时间。 薄云掩住了白月,朦胧了视野。 山风呼啸中,逐渐地弥漫开了血色的腥味,一寸一寸地染红了岩白的石台。 “呵,还挺能打。” 屋檐上,有人砸砸嘴角叹了一声,完全没想到山庄里那么多人围攻那家伙一个,竟是全然没有占上风! “咻”的一下,眨眼间人影就消失在了黑暗中。 山庄的大门前在厮杀肉搏,血流遍地,山庄的后院里却是歌舞升平,琴瑟悠扬。 少童推开门,匆匆走了进去,单膝跪地。 “少主。” “怎么样了?”躺在美人怀里的男人笑着吃掉了侍姬喂过来的葡萄,提眉淡淡地扫了童子一眼,“人抓回来了没有?” “有人来接应他们,所以没能截下那三人,被他们跑了……” “什么?!”男人闻言脸色一变,立刻推开女姬坐了起来,冷眼怒斥,“你们都是饭桶吗?这么多人,连三个人都拦不住?!” “后面来的那个人太厉害了,而且她只在门口动手,没有杀进山庄来,所以……庄里的机关对她派不上用场……” “看来,是秦恭狐说的那个家伙来了……难得岛主这么看重那小子,本庄主不妨也去会会她!”说着,弄月庄主即便拂袖站了起来,一边走一边沉声吩咐,“把本庄主的弓拿来!” “是,庄主!” 等弄月庄主赶到山庄大门的时候,白司颜已经边打边退,退出了蛮远的一段位置,等她得空进了林子,再想找到她就难了。 眯了眯眼睛,弄月庄主凝眸而望,只隐约看到了一个黑影在移动,速度不算快,但是很灵巧,在一群人的围杀之中也能如鱼得水,丝毫不嫌慌乱,看得出应战经验十分的丰富。 伸手往边上一摊,弄月庄主冷笑着哼了哼。 “把弓拿来。” 伺候在边上的随从立刻将大弓奉了上去的,随即恭敬地从箭壶里抽出一直箭矢,递到了弄月庄主的面前。 架上箭矢,缓缓拉开长空,弄月庄主半眯着眸子,追着白司颜缓缓地移动了一阵,尔后趁着她被下属缠住的时候,立刻“噌”的一声松了手,对准她的空门射了出去! “嗖!” 利箭割破夜空,发出了尖锐的鸣叫,像是宛如凄厉的鹤鸣。 白司颜闻声不由一惊,察觉到危机感逼面而来,却是捉襟见肘招架无力,一时间来不及闪避,只能架起长剑挡在身前,试图能够抵消掉利箭部分的杀伤力。 然而,在十万火急的关头,那破空而来的箭矢却没有如期而至,在快要射到白司颜上空的时候,忽然间“叮”的一生,被人从边上掷出了一块石头,打偏了出去。 见状,白司颜先是一愣,随后迅速反应过来,趁机纵身一跃,没入了幽密的山林之中。 站在高高的山庄门前等了片刻,即便有下属匆匆奔上来禀报。 “禀庄主……属下无能,被他们跑了……还望庄主责罚!” “罢了,跑了就跑了罢……要是这样就被困住,倒还真是让本庄主失望呢……”将长弓递还给侍从,弄月庄主斜斜地挑起嘴角,露出一抹幽深的笑意,“反正还会见的,两日之后……拭目以待。” 树林里,等到追杀的人都撤走了,白司颜才从树梢上跳了下来,顺着原定的小路走了一阵,却见马车不仅没有走,反而还往这边跑了一大段路。 见到白司颜走来,少女立刻迎了上去。 “公子!太好了,你终于过来了!你没有受伤吧?” “我没事,”收了剑,白司颜对她投去一个安抚的眼神,继而颇为诧异地问她,“不是说让你们先走吗?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是那个公子他说……” “呵,让我们先走?”不等少女把话说完,司马重偃就沉声地打断了她,继而抬头冷笑着看向白司颜,口吻之中不无愠怒,“你以为你是谁?当自己是救世主,全天下的人都要你来拯救吗?真以为自己一个人逞强,就能解救天下苍生了?呵呵……你还能更天真一点吗?” 听到这话,白司颜不由脸色微暗,显然被他呛得十分不爽,但是看在他刚才出手救了自己的份上,便没跟他斗气。 “你今天受了重伤,我不跟你计较。” 说着,白司颜就跨腿上了马背,抽了两鞭子走在了前头。 见她如此,司马重偃气得不轻,扬起手来重重地捶了一下车厢壁,却不防血气上涌,忍不住呕了一口血,紧跟着又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耳边,最后听到的声音是那母女二人的叫唤,还有白司颜倒抽了一口冷气的斥骂! “卧槽!都伤成这样了也不说一声,到底是谁在逞强啊!” 撕开司马重偃的衣服,看到他身上触目惊心的伤口,白司颜忍不住拧了拧眉头,立刻将他放平在地上,拿出药箱救急。 “棉布!”“止血膏!”“银针!”“剪刀!”“金疮药!”…… 见司马重偃伤势严重,母女二人亦是忧心忡忡,但又不敢添乱,只能跪在边上给白司颜递东西。 费了将近半个多时辰,累得白司颜的额头冒了一层细密的冷汗,才总算把司马重偃身上的伤口都清理好包扎了起来。 第105节 “公子,给,擦擦汗。” 掏出绣帕,少女略显腼腆地递到了白司颜的面前。 “嗯,谢谢。” 白司颜伸手接了过来,随口道了声谢。 “不不不,应该是我们谢谢公子才对,要不是二位公子冒险搭救,我和娘亲恐怕早就被那些家伙糟蹋了……” “怎么?”白司颜勾唇浅笑,抬头看她,“当初是他把你们丢下的,你们难道一点都不在意吗?” “哎,这世道原本如此……”妇人摇摇头,叹了口气,“他不肯帮我们是人之常情,我们又如何怪得了他?只是没想到,他又跑到山庄里来救我们,要不是他帮着我们挡了一箭,也不至于伤成这样……” “是啊,这位公子虽然看起来很冷淡,但其实是很关心小公子你的……那时候在马车上,公子醒来之后不见你,坚持要回来,说是不能留你一个人在这里……” ☆、107、我这样够温柔了吗? “呵呵,”白司颜闻言一乐,笑着瞅了司马重偃一眼,尔后顺手在他的胸前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没想到这家伙还挺够义气的嘛!” 听到这话,那母女二人不由抬眸相互对视了一眼,继而默了默,没再说话。 那时候在马车上,司马重偃半昏半醒着,迷迷糊糊说的话明明就是—— “阿言……要是我把她们救出来,我们的婚约是不是就能作数了……如果我没有食言而肥,是不是就可以当你的……男人了?” 不过现在,看白司颜的反应,躺着的那位公子要想把心上人娶回家里,恐怕还得走挺长的一段路。 离开弄月山庄之后,追兵似乎就放弃了把他们抓回去的打算,因而一路上还算平静,没费多大的波折就驾着马车回到了客栈。 刚刚把司马重偃架到床上,他就醒了过来,微微眯着眼睛,囔囔着要喝水。 白司颜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水,扶起他喂了两口。 喝了水,司马重偃恢复了一些元气,睁开眼睛转过头来,看着为了他忙东忙西的白司颜,不由浅浅地在嘴角处扯出了一个弧度,缓和了几分语气。 “对不起……刚才我语气重了点,我不是故意要冲你发火的,你不要放在心上。” “对不起?!”一听到这三个字,白司颜立刻僵住了身子,像是要炸毛似的,感觉到一股寒气从脚底下嗖嗖窜起,“天啦,你竟然说对不起?!你这种人……也会说对不起?!” 好恐怖有没有?简直难以置信有没有?! 一连重复了三遍,白司颜还是觉得有些不可理喻,即便回过神匆匆走到了床头,伸手就去探司马重偃的额头。 “等等!会不会是发烧烧坏脑子了?不要吓我,要是真把你烧傻了,青柠不是要掐死我?!” 轻轻地呵出一口气,司马重偃抬手握上她的手腕,将她的爪子拿了下来,抬眸看向白司颜的表情略显无奈。 “难道在你的眼里,我就那么刚愎自负,不通人情吗?” 闻言,白司颜几乎想也没想,张嘴就脱口而出。 “难道不是吗?!” “呵,果然……” 微垂眼睑,司马重偃自嘲着笑了一声,满脸颓然的表情衬着苍白的脸色,看起来特别的凄惨悲切,我见犹怜。 见他这样,白司颜善良而又温柔的小心肝儿忍不住又是一抖,意识到自己刚才反应太大,说了不该说的话伤了某人的自尊心。 加之念在司马重偃身负重伤还特地赶回来救了她一次,白司颜受了他的好处,到底有些心虚,即刻讪笑着哄了两句。 “你、你别误会……我其实也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你以前表情和声音都是冷冷的,对谁都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现在受了伤,感觉好像突然间变了一个画风……不仅会发火,还会说对不起,实在是有点让人觉得意外……” “是吗?” 听白司颜这么一安慰,司马重偃立刻又开心了起来,抬头看着白司颜,微弯的眼睛笑得并不是很明显,但还是透着几丝淡淡的……像是小孩子撒娇一样的情绪。 “那……你喜欢这样的画风吗?” “呃,”对上司马重偃相当诚挚的眼神,白司颜忍不住又抖了两下小心肝,觉得气氛有些不太对,一下子有些招架不住,不由微微侧过脑袋,尴尬地答了一声,“不能说不喜欢吧……就是觉得有些奇怪……” “怎么会奇怪呢?你不是就喜欢温柔的吗?我也是可以温柔的。” 司马重偃一边眯着眼睛说着,一边抓着白司颜的爪子,自始至终没有松开,就那么轻轻地包裹在掌心了,揉啊揉的,揉出白司颜的一身鸡皮疙瘩。 “等等等等等……司马重偃你、你别这样……我怎么觉得你这是在报复我?!” 使劲儿抽了两下,白司颜想把爪子抽回来,却不想司马重偃越捏越紧,甚至还缓缓将她拽了过去,扯得她一屁股坐在了床头。 “我报复你什么?我要是真想报复你,就不会把自己搞成这幅样子了……说起来,从小到大,我还从来没有受过这么重的伤,有那么一瞬间,我还以为我快死了……” 一边说,司马重偃还捏着白司颜的手,伸到了自己胸口的位置,对着受了箭伤的地方比划了一二。 “那支箭,就贴着我的心脏穿了过去,差一点点,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你知道吗?” “我造我造!”不太能适应惜字如金小王子司马重偃一下子说这么多话,白司颜总觉得浑身上下都不太自然,立刻点点头顺着他的话头应了下来,“你的箭是我拔的,你的伤口是我包扎的,我什么都造,真的!” 司马重偃继续温柔如水地含情脉脉。 “那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白司颜继续鸡皮疙瘩哗啦啦地往下掉。 “我、我欠你一个人情!” “人情?”司马重偃轻轻一哂,“我不需要。” “那你想怎么样?” “把‘人’字去掉。” “什么?” “你刚刚说的那句话,把‘人’字去掉,再念一遍。” “我欠你一个……情?”这是什么鬼?! “对,你欠我情,”司马重偃眉眼儿弯弯,俊酷的面庞依然还是有棱有角,散发着几分与生俱来的锐利,然而一双清澈的眸子,却透着春江水暖般的柔情蜜意,“你把我的心偷走了,要是没有了你,我就会无法呼吸……” “……” 本来像是小雨一样哗哗落下的鸡皮疙瘩,瞬间就变成了大暴雨,白司颜抽了抽眼角,顿时有种夺门而逃的冲动,这简直……撞鬼都没这么恐怖好吗?! “不能呼吸的……那是肺、肺吧?” “不管了,都一样……” 微微顿了一顿,司马重偃先是认真的思考了几秒,随后手下一用力,冷不丁地就将白司颜拉到了怀里,继而伸手环住了她的后腰。 “喂你……” 白司颜一惊,下意识就想挣开,却听司马重偃“嘶——”的倒抽了一口冷气,意识到自己撞到了他的伤口,白司颜只得僵着手脚,不敢再有太大的动作。 “你这是干什么?快放开我。” “别说话,让我抱一下,我现在很需要你。” 鸡皮疙瘩继续风驰电骋,像是飓风般席卷而过! 就酱紫,尴尬地被司马重偃搂在怀里抱了一阵,在持续了差不多版盏茶的时间之后,司马重偃才趴在她的肩头上,浅笑着开了口,打破了房间内死一样的沉默。 “我这样……够温柔了吗?” “……” 白司颜表示她快哭了好吗!这货一定是在报复她!一定是! “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就行行好放过我吧……是我的错,全是我的错……” “嗯?”柔着语调,司马重偃浑身上下都仿佛在冒着粉红色的泡泡,“错在哪里了?” 白司颜后悔莫及,忍不住留下了悔恨的泪水。 “我错了……我不该喜欢温柔的!我我我……我知错能改!我不喜欢温柔了行不行?我就是喜欢冷冷的,酷酷的,爱理不理的……对,就是这样!我就喜欢第一次见到你的那种样子!” “真的吗?” “真的真的!我发誓!” “发誓……有用吗?” “那就发五!不然发六也行!再不行……发九都没问题!” “发九就不用了,发骚倒是可以考虑……”想了想,司马重偃忽然来了兴致,觉得刚才的话很有道理,即便笑盈盈地看向白司颜,“对,发骚会吗?” “会会会!” 白司颜已经彻底凌乱了,想着司马重偃都已经掉节操掉到了这个地步,她也用不着矜持了! 为了能快点离开这个房间,白司颜一咬牙,豁了出去—— 抬手一撩衣襟,白司颜本打算露个香艳的闪瞎一下他的狗眼,电石火光之间突然间想到自己的身板平得可以搓衣服,早就已经没有了以前那种傲视天下的火爆身材了! 不得已之下,白司颜只能转而露了个香肩。 随即侧过头去,学着猫叫“喵”了一声,抬起爪子舔了一下自己手背,对着司马重偃眨了眨眼皮抛了个电力十足的媚眼…… “唔!” 司马重偃忽然一把捂住了口鼻,转过身去埋在了枕头上。 白司颜被他突然间的动作吓了一跳,不由凑过去关心了一句。 “你怎、怎么了?没事吧?!” “不要管我……”捂着嘴巴和鼻子,司马重偃没有回头,只抬手拦住了白司颜窥探过来的脑袋,闷着声音低低道,“你想走……就走吧……” “哦……那我走啦?”趁着这个机会,白司颜得了解脱,立刻跳开了三步,但是回头见到司马重偃肩膀一抽一抽的,像是痉挛了一样,多少还是有些担心,“你真的没事?” “没事……” “那我真的走了啊?!” “嗯……”司马重偃继续闷闷地哼了一声,尔后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开口叮嘱了一句,“对了,把你肩头上的衣服拉好……” “无所谓啦,”对于这种脱光了也跟男人没什么太大差别的身板,白司颜还是有些小介意,小失落,“反正别人也看不出来。” 听她这样说,司马重偃立时就激动了,抬起头来拔高了声调。 “看不出也要拉上!总之不能给别的男人看!” “可是……”白司颜还想说什么,一回头就看到司马重偃的捂着口鼻的手背上满满都是血,不禁吓了一大跳,尔后脸色立刻就白了一层,“靠!你什么意思?!就算我身材不好,也没必要吐血吧?!” 第106节 “……”察觉到他们关注的重点不在同一条线上,司马重偃转而又默默地侧过了脑袋,有些不自然地轻咳了一声,道,“不是吐血……是火气太大……” “火气?什么火气?” 因为刚才没有完成预想之中圆满的撩骚,所以白司颜现在依然耿耿于怀,满脑子都是搓衣板三个字,没有很快明白司马重偃的意思。 事到如今,司马重偃也是有些尴尬,恢复了几分先前的冷傲,连带着说的话都简单明了了许多。 “欲火。” “……” 声音落下,白司颜这才恍然回神,不由得面颊一烫,“砰”的一声就重重甩上了门! 屋子里,费了不少力气,司马重偃才把鼻血止住,拿手巾擦干了嘴边和手上的血迹后,先是躺在床上将刚才白司颜那经典的一幕回味了两遍,继而才微微扯起嘴角,从枕头底下拿出了一本书。 看封页,那是一本上书“轩辕剑法”四个大字的剑谱。 一晚上经历了太多的事情,司马重偃心境久久不能平静,只能借助书籍来平复心绪。 哗啦啦翻了几页纸,一直到翻到之前做了笔记的位置,司马重偃才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侧躺在了枕头上,对着书本继续研究。 昏黄的烛光打在白纸上,泛着微微的暖意,纸张的一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体,另一面则勾勒出了人物的肖像,却不止一个人,而是一男一女,但两个人的手里都没有拿剑,也没有摆开对打的架势,却是以一种十分亲密的姿势依偎在了一起。 而在那页纸张的顶端,赫然写着——“情爱之三十六计”——这么一行方方正正的小字! 这个……司马四少夜半苦读,挑灯看攻略神马的,也是蛮拼的……此处应该有掌声。 门外,白司颜却是被惊出了一身冷汗,走出了十多步,还是有些惊魂不定,恍恍惚惚。 折过转角走到房门口,却见凤一拄着拐杖靠在墙上等她。 “凤一……你这么下床了?这么晚,来找我有事吗?” “百里少爷,”见到她,凤一立刻拄着拐杖走了上来,大概是因为有求于人,所以口吻多少带着几分讨好的味道,“你终于回来了,我过来是想问你……” “等一下!”白司颜忽然表情一僵,抬起手来二话不说打断了他,“别用这么软的语气跟我说,凶一点!” “……” 凤一闻言不禁愣了一愣,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依言照办,强硬了几分语调。 “百里少爷!你看见我家主子了吗?!他下午出去之后!就一直没有回来!这么晚了也不见人影!我很担心他!” ☆、108、拆散一对是一对 “什么?”皱了皱眉头,白司颜也是一脸诧异,“到现在还没回来?他有说过他是出去干什么了吗?” “没有……主上什么都没说就出门了,我找了一圈见你和司马四少都不在,还以为你们是一起出去的……可是现在……我担心主上会不会被岛主他们……” 凤一摇摇头,冷峻的面容上满是忧切的神情。 毕竟这里不是在紫炎国,他们带的人又少,说不上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但也没法像在紫炎那样随心所欲,更何况蘅阳岛上机关和陷进确实很危险,他吃过了一次亏,心下难免不安。 当初东晟国,南曜国,还有紫炎国对蘅阳岛这块大肥肉一直都是虎视眈眈,因为一旦拿下蘅阳岛这个海上的要塞,对他们防御各自的领土乃至扩张疆土都有着巨大的裨益,所以前前后后,三个国家都有派人来笼络,笼络不成,则又派了水兵攻打……然而接连好几次,不论是哪一国的水军,不论那些船队有多精良,却都是无功而返。 那时候他还嘲笑过那些水兵太过无能,尽是些尸位素餐的无能鼠辈,直到现在亲手跟蘅阳岛岛主打过交代,栽过跟头,凤一才知道……原来三国水军接连失利,对蘅阳岛久攻不下,也不是完全没有原因的。 不是他们的水军太弱,而是蘅阳岛易守难攻,防护屏障太强,更何况……这座岛的岛主,也不见得是个轻易可以应付的家伙。 “不会,”白司颜却是毫不迟疑地打断了他,“独孤凤凛是什么样的人,你比我更清楚,先前在屠龙堂的时候,他连一点惊慌都没有,显然并不把秦恭狐的伎俩看在眼里。” “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凤一关心则乱,一离开独孤凤凛,就非常的没有安全感。 “呵。” 莫名的,白司颜对独孤凤凛却是相当的信任。 因为她很清楚,像独孤凤凛那样的家伙,绝对不会轻易让自己陷入完全被动的险境,就如他们第一次遇见的那样,明明全身都被制住了,然而最后赢的……依然还是他,而不是那群精心布局的杀手。 “别太担心,要是真有那个万一,他恐怕也活不到现在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我现在就带人去找他,说不定他现在正在哪个销金窟里逍遥快活,乐不思蜀呢……” “那……”凤一体力不支,虽然很想亲自去,却也只能无奈地点点头,“就麻烦百里少爷了……” “嗯,包在本少爷身上!” 拍拍一马平川的胸脯,白司颜朝他递去了一个安慰的眼神,尔后转过身就要去叫人……然而,还没等她走出几步,客栈的大门忽然响起了几声杂乱的敲门声。 白司颜不由微愣,继而回头跟凤一对了一眼,笑道。 “你看,说不定是他回来了。” 凤一闻言也是一喜,毕竟这个时辰,客栈里的人该睡都睡下了,迟迟未归的也就只有独孤凤凛了。 却不想,话音才落下,门外的人就开口嚷嚷了起来。 “有人吗?开门!快开门!” 声音清亮高亢,却不是独孤凤凛的音色,但听在耳里,却是隐隐有那么几分熟悉。 就在白司颜和凤一露出狐疑的表情时,又听外面的人低下声来自言自语。 “这么晚了……难道都睡着了?还是说走错客栈了?可是……确实是这个名字没错啊……” 白司颜闻言又同凤一对了一眼,道。 “我还是下去看看吧。” “嗯……你要小心……” 客栈的门外停着一辆马车,一个人站在门口敲门,另外一人则整个儿挂在了他的身上,像是蜘蛛一样缠着他,牢牢的,虽然意识不清,却是完全不用担心会掉下来。 敲了一阵门,见没人回应,站着的那人忍不住抬手拍了拍肩头那人的脸。 “喂,喂喂……你先醒醒,我们回去行不行啊?干嘛一定要回这里,那儿又不是没地方睡觉……” “别烦我……”一把挥开那人的手,趴在肩头的家伙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眼睛紧紧闭着,却是满脸不爽的表情,“我说回客栈就回客栈!” “可是,”站着的无可奈何,“我们已经到客栈了啊,人家不让我们进去怎么办?” “那就爬墙……翻、翻窗子进去……” “这不太好吧……万一翻错了,打扰人家休息怎么办?” “翻错了最好,拆散一对……是一对……” “……你喝醉了。” “笑话,我是千杯不醉……怎么可能会喝醉?你才醉了!” “是,看到你这样,我确实是醉了……” 正说着,站着的那人抬起手来,打算再敲门试试,却不料在爪子挥过去的当口,门“吱呀”一声打了开,再加上背上的人忽然间跟着一晃,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就往前扑了进去。 才一打开门,就冷不丁地撞见一个黑漆漆的人影撞进来,白司颜立刻弹开跳到一边,稍微定了定神,才发现跌进门的不只一个人,而是两个人。 两个发丝凌乱衣裳不整在光天化夜之下揉揉抱抱不成体统的少年,随着他们的闯入,迎面扑鼻而来的是一阵浓浓酒味儿,还夹杂着一股掩盖不住的胭脂水粉的气息。 吸了吸鼻子,不用问,白司颜就是用脚趾头也猜得到……他们是从什么地方出来的。 “啊哈……总算站稳了,刚才吓死我了……” 一连往前冲了好几步,走在前面的少年才缓缓稳住了步子,而挂在他背上的家伙则依然紧闭着双眸,醉醺醺地半梦半醒着。 因着那人脸上戴着面具,白司颜先是狐疑地扫了他一道,继而才认出他背上趴着的独孤凤凛,即便快步走了上去。 “他、他怎么了?” 一眼认出了独孤凤凛,凤一不顾身上的伤势,忙着就从楼上奔了下来。 “爷!爷你醒醒!该死……你把我家爷怎么了?!” “别紧张,他没死,他只是喝醉了……”来人不以为然地解释了两句,本想直接把独孤凤凛扔给他们,然而一抬眸,见到一个拄着拐杖,一个比自己矮了将近一个脑袋,即便摇摇头放弃了刚才的想法,转头问道,“他的房间在哪里?我先把他弄到床上。” “喝、喝醉了……?!” 凤一闻言不由瞠目结舌,表示完全无法接受,像他主上那么有节制有分寸、并且酒量奇好的家伙,竟然会独自一人跑到外面买醉?还把自己灌了个神魂颠倒不知今夕是何夕?! 他、他这是放弃治疗的节奏吗?! “呃……跟我来吧。” 白司颜虽然也有些诧异,但在一闻到那股子酒味儿的时候脑子里就生出了这样的想法,因而反应相对较快,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就带着那人上了楼。 进到房间里,戴面具的少年不无艰难地走到床头,本想把独孤凤凛从身上扒下来给扔到床上—— “好了,回客栈了,到房间了,你现在可以从我的身上下去了吧?!” 然而,独孤凤凛却像是听不懂似的,踉踉跄跄地一歪,顺势就倒在了被子上,连带着把那少年也一并扯了进去,双手搂着他的脖子,双脚缠着他的腰身,一点都没有要松开的意思,反而更加变本加厉地往他身上靠。 见状,凤一和白司颜齐齐傻了眼,下意识的,默默地就退避了三舍…… “这……没想到,原来你家主子竟然还好这口……” “不,百里少爷……你别误会,你看到的并不是真的,我家主子他……” 正说着,床头忽然“嘶啦”传出了布帛碎裂的声音,惊得桌上的烛火都狠狠地抖了一抖! 看了眼被随手扔到地上的碎布条,白司颜摇了摇头,对凤一递去了一个“事情都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你就别再替你家主子隐瞒了,我都懂的”……的眼神,道。 “我们还是走吧,别打扰他们了。” “好吧……” 其实看到独孤凤凛双手双脚缠在一个男人身上的时候,凤一就已经有点动摇了,眼下被白司颜这么一说,更是忍不住开始怀疑……难道他家的主子,实际上真的好那口?只是平时掩饰得太好了,才没有让他们看出来?! 一听他们说要走,被独孤凤凛缠着脱不开身的少年立刻就紧张了! “不!你们别走!不管他是不是断袖……但我是清白的啊!至少我不是好吗!” “别吵!” 不耐烦地哼了声,皱着眉头,独孤凤凛又是“啪”的一挥手,直接打落了那少年脸上的面具。 “啪嗒。” 在面具掉落在地上的刹那,白司颜和凤一也瞬间看清楚了来人的面容,不由齐齐喊出了声。 “北辰元烈?!怎么会是你?!” “嘘——别太大声!”抽不开身,北辰元烈只能抬手伸到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尔后对着白司颜两人招了招爪子,“是我啦,这件事说来话长,你们先过来帮我把他弄开行不行啊?我都快被他勒死了……” 第107节 “噢噢……” 认出是“烈哥”,本着兄弟间的仗义,白司颜立刻走了过去,没有直接去扒独孤凤凛的爪子,却是一伸手就狠狠地掐住了他的鼻子,不管他听不听得懂,张口就道。 “别以为喝醉了就可以耍酒疯,快放手,不然我就打断你的腿!” ------题外话------ 推荐《女帝太狂之夫君撩人》柠檬笑 女强爽文,美男多多 大冶国阴狠毒辣的女暗帝,重生为任人践踏的“小公公”? 她邪恶冷笑,既然天不亡我,我定要这天下无帝,唯吾独尊! + 暴君宿敌,前世旧仇,灭国之恨, 她该如何执掌乾坤,一并向他讨回? 宫闱险恶,人心叵测,更是各色美男齐聚, 且看她如何从一个小“公公”霸气逆袭, 翻云覆雨,狂霸天下? + 他说,有朝一日重掌天下,定要血染半边天! 他说,世道尽灭,天地混沌,又与我何干? 他说,宏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 他说,人间太挤,谁陪我下地狱? + 而她却说,这血雨腥风之路,我只愿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谁又是我的美人? ☆、109、爷说见不到你,就哭给我看 “好烦……” 难受地拧了拧眉头,独孤凤凛撇开脑袋,想要把白司颜的爪子甩掉,却不想她捏得太紧了,这一扭头险些没把自己的鼻梁骨拧伤,当下痛得倒抽了一口冷气,稍微清醒了几分。 缓缓睁开眼睛,独孤凤凛的意识还是很模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一团,浑浑噩噩不知所以,就连视线都是朦胧一片。 但尽管如此,他还是迷迷糊糊地认出了趴在自己身上的家伙是谁。 所以,下一秒。 在所有人都猝不及防的情况下,独孤凤凛忽然收回大长腿,继而缓缓屈膝膝盖,然后对着北辰元烈的下身,竭尽全力就是一脚! “变态。” 傲娇女王独孤凤凛殿下厌恶地撇了撇嘴角,从那两片殷红诱人的薄唇之中,轻蔑地吐出了这么两个字。 话音落地的刹那。 白司颜目瞪口呆了:“……”贼…… 凤一无法直视了:“……”喊…… 北辰元烈冷不丁被踹到了地上,虽然终于得到了解脱,但还是觉得无比的憋屈:“……”捉贼! 对上那两道怒火滔滔的视线,独孤凤凛仍然是一脸嫌恶,皱着眉头质问北辰元烈。 “你爬到我身上干什么?我对男人没兴趣,这一次就算了,要是下次再敢对我动手动脚,我就废了你!” “靠!” 北辰元烈忍无可忍! “什么叫我对你动手动脚?从头到尾都是你缠在我身上不肯下去好吗?!我特么好心好意送你回来,你居然还骂我是变态?!早知道这样,那个时候我就应该直接把你扔到猪圈里!” “不可能。” 没等北辰元烈把话说完,独孤凤凛就冷冷地打断了他,先是头疼地支着脑袋回忆了一番,实在想不起来什么,才继续决然地开口。 “我不可能会对你动手动脚,而且刚才分明是你趴在我的身上,不是你想对我图谋不轨是什么?” “呵呵……”北辰元烈直接被气笑了,扬手指了指凤一和白司颜,冷笑道,“刚才他们两个都在场,你要是不信,可以问问他们,到底是谁对谁图谋不轨?!” 闻言,独孤凤凛的眉心顿时皱得更深了几分,转头阴沉沉地看向凤一。 “凤一,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 本着“主上第一,主上说什么都是对的,不能有任何违背主上的意思”的三主原则,虽然凤一心里明白,独孤凤凛今晚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但为了不伤害他的自尊心,凤一还是面不改色地睁着眼睛说了瞎话。 “是他一直缠着爷不肯松开手,属下无能,没能拦住他,还望爷责罚!” 听到这话,北辰元烈蓦地一噎,瞬间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仿佛被凤一出卖了一样……当然,事实上他也确实是被凤一出卖了! 没想到凤一竟然护主护到了这种蛮不讲理的程度,白司颜也是深深地醉了,一时无言,没有及时开口帮北辰元烈辩解。 “呵呵……”独孤凤凛的反应倒是很快,立刻扯起嘴角不屑地瞟了北辰元烈一眼,轻蔑地哂笑道,“别以为把我灌醉了我就什么都不知道,想在我身上为所欲为,做梦都别想!” “好!” 北辰元烈一看就是个神经大条的直肠子,而且本来一路上就被独孤凤凛折磨得够呛,眼下终于忍不住爆发了出来,愤愤然地开口哼了一声! “是我对你动手动脚,是我对你图谋不轨,行了吧?!” 说着,一甩袖子,北辰元烈就怒气冲冲地摔门而去,力道大得差点没把门板摔烂。 身后,独孤凤凛还特别不耻地哼了哼。 “本来就是。” “哎……那个……烈、烈哥……” 一直等到北辰元烈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白司颜才猛然回过神来,转身就要去追他……这家伙神龙无首,来无影去无踪的,可不好找,这会儿主动送上门来,她哪能就这么让他走了? 然而,步子还没迈开,手腕就被独孤凤凛一把拽了住。 白司颜回头,忍不住微微皱眉。 “你又要干嘛?” “阿言,你看他都已经自己承认了,他喜欢的是男人……”独孤凤凛却是朦胧着一双凤眼,抬头看着她,特别的语重心长。“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看你还是离他远一点比较好……” “不,我觉得……我还是离你远一点比较好!” 迅速抽回手,看着独孤凤凛七分醉三分醒的样子,甚至还摆出一副温良无害的表情朝她温柔地笑了笑,白司颜就忍不住在背上立起了一大片寒毛,立刻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手上抓了空,独孤凤凛的表情瞬间就阴郁了下去,继而伸手捂着脸,低下头痛苦得不能自抑。 “我做错什么了吗?为什么阿言不要我了?为什么她不要我了?北辰元烈是个断袖啊,阿言跟他在一起是不会有好结果的……凤一……” “属下在。” “你快去,把阿言给我找回来……把她找回来……” “可是……”看着独孤凤凛神志不清的模样,凤一心有担忧,不敢轻易走开,“爷您现在……” “我让你马上把她给我找回来!马上!” 独孤凤凛忽然拔高了声调,抬起头来怒目而视,像是快要发飙的样子,然而下一句说出口的却是—— “不然,我现在就哭给你看!” “……” 从来没见过独孤凤凛喝醉酒是什么样子,自打凤一认识独孤凤凛以来,这个孩子就冷静得让人觉得可怕,所以……头一次遇上九殿下发酒疯,凤一也是手足无措瞬间乱了阵脚,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只能顺着他的意思好声地哄着。 “好好好,属下这就去,立刻去,马上去……爷您别急,百里少爷马上就会回来的!” 一边说着,凤一抖抖着拐杖,怀着一种相当复杂并且凌乱的心情,匆匆忙忙地追了出去。 客栈门外,白司颜一路追到了巷子口,拦下了适才停在门前的那辆马车,却发现北辰元烈并不在里面,不知道一晃神的功夫,又跑去了哪里。 夜色茫茫之中,那家伙轻功又好极,神出鬼没的,根本就抓不着人影儿。 自顾自转了一圈,别说找到北辰元烈的半个影子,就连他的一根头发都没瞧见,不得已之下,白司颜只得无功而返,慢悠悠地走了回来。 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一抬头就见到凤一拄着根拐杖踉踉跄跄地迎了上来,嘴上还叫魂似的一遍遍唤着她。 “百里少爷……百里少爷……” 见他这样,白司颜一回生二回熟,猜到这丫找自己准跟独孤凤凛脱不了关系,不由有些心累,走上前开口问了一句。 “说吧,你家主子又怎么了?” 凤一一个着急,张嘴就脱口而出。 “爷他哭了……” “哈?!” “啊不不不,不是……是爷他嚷嚷着要见你,说见不到你,他就哭、哭给我看……” 甩甩手,白司颜爱理不理。 “那就让他哭好了,顺便洗洗眼睛,洗洗心灵的窗户,最好再洗洗心!” “可是……” 凤一知道自家的主子今晚上是在无理取闹,但独孤凤凛要是真哭了,等他明天早上清醒过来,呵呵……那绝对是会出人命的好吗? “百里少爷,你现在要是不去,依着我家爷那种脾性,恐怕他还是会跑出来找你的……你看他醉成了这样,到时候闹得整个客栈都鸡飞狗跳了,可就麻烦了……” 听凤一这样说,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白司颜不得不叹了口气,跟着走回了独孤凤凛的房间。 真不知道那家伙在搞什么,现在他们的处境岌岌可危,丫不帮着想方设法救人也就算了,竟然还跑去花楼里喝酒?! 喝几杯享受一下也就够了,竟然还喝得烂醉?! 要是能直接醉死过去她也就不说什么了,可这个坑爷爷的独孤凤凛偏偏还要跑回来撒酒疯?简直不能忍好吗?! 第108节 眯了眯眸子,白司颜跟在凤一身后,默默地暗下了几分眸色—— 呵呵……独孤凤凛,这可是你自找的,别怪她下手太重了! “爷,百里少爷回来了……爷!” 推开门走进去,一抬眸,赫然发现独孤凤凛四脚朝天地呈一个大字型躺在地上,凤一不由吓了一条,立刻扔了拐杖急忙赶上前,俯身就要去扶他。 “爷你怎么在地上!快,我扶你起来……” “别碰我……”摆摆手,拍开了凤一的爪子,独孤凤凛半睁着眼睛,侧过头看了白司颜一眼,继而吩咐道,“凤一你先出去,让阿言来扶我。” 闻言,凤一转过身,有些为难地看向白司颜。 “百里少爷……这……” 白司颜倒是很好说话,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你先出去吧,把他交给我就是了。” “那就有劳百里少爷了。” 一步三回头,凤一特别不放心地走了出去,尔后轻轻关上了门,末了还不忘追加一句。 “爷,属下就在外头候着,您要有什么事情,直接说就行了……” 紧跟着,回应他的却是。 “回你的屋子睡觉,别再来烦我了!” “……” 一句话,像是刀子一样笔直插刀了凤一的心口上!默默地,伤心之余,凤一不敢违背主上了意思,只能拄着拐杖一步一瘸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屋子里,白司颜却不像凤一那么“温柔”,俯下身一把拽起独孤凤凛的衣襟,继而嫌弃地哼了一声。 “现在可以起来了吗?你还要在地上躺多久?!” “呵呵……”面对白司颜的恶声恶气,独孤凤凛却是扬眉一笑,一脸的满足,“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不管的。” 被独孤凤凛那过于阳光的笑容闪得有点瞎,白司颜先是愣了愣,尔后侧过脸不去看他,继续恶声恶气。 “你到底起不起来?!你再不起来,我就不管你了!” “不要!” 见白司颜是真的打算走,独孤凤凛不由一惊,立刻坐起神来,环着手臂抱住了她的大腿,不让她走开。 白司颜低头看去,蓦地对上了一双清澈的眸子,闪烁着几分晶莹的光泽。 “不要走……好不好?” 咯噔一下,在看到那一滴从独孤凤凛的眼角滑落的液体的刹那,白司颜刹那间整个人都不好了! “卧槽!你特么真哭啊?!天啦,这下该怎么办……” 蹲下身,手忙脚乱地掏出手巾,白司颜立刻对着他的眼睛使劲地擦了几下,然而她越是擦,从那两只狐狸眼中冒出来的水珠子却是越来越多,哗啦啦的,跟不要钱的一样! 吸了吸鼻子,独孤凤凛的声音甚至还带着一丝丝的哽咽,可怜得让人的小心肝儿都忍不住紧了一紧。 “你说你不管我了……” 白司颜完全受不了他这样,当下就打了个寒颤,连声哄他。 “管你管你,我管你的!” “你不要我了……” “要你要你,我要你的!” “现在就要吗?” “现在就要!” 话一说完,白司颜就觉得有什么不对,面前,独孤凤凛已经非常配合地开始脱衣服了! “那就来吧……” “……”脑袋停滞了几秒钟,白司颜差点没跳起来,“靠!你讹我?!” 然而,独孤凤凛却依然是无辜而又天真的表情,好像他刚才说的话再正常不过,反而是白司颜自己想歪了一样……一边扯着衣服,一边还楚楚可怜地伸手指了指眼角。 “亲亲……眼睛就不难受了,就不会流眼泪了……” 刹那间,仿佛着了魔一样,白司颜竟然真的顺势靠了过去,低下头要去亲他的眼角。 在嘴唇快要触及到眼角的前一秒,独孤凤凛忽然伸过手来,一把揽过她的后脑,直接拿嘴巴对上了她的双唇。 混着咸涩的眼泪,一个狂热的吻像是暴风雨般席卷而来,在一瞬间侵吞了白司颜所有的感观和理智,甚至连独孤凤凛什么时候换了个姿势伏在了她的身上都不知道! 直到独孤凤凛炙热的唇瓣缓缓下移,伸手要去解她腰带的时候,白司颜才骤然清醒了过来—— 该死,她都在干什么?! 抢在独孤凤凛对她上下其手之前,白司颜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弹指亮出了一枚银针,继而对准了独孤凤凛的后颈,毫不犹豫地一针扎晕了他! 太可怕了这个家伙,他到底是真醉还是卖醉啊? 比起平时倨傲无礼的模样,刚才那双水汪汪的眸子,简直能把人的心都看化了有没有?! 妖孽果然是妖孽,骨子里头天生就会魅惑人,要不是她太有节操了,根本就把持不住好吗?! 危险,太危险了…… 抖抖着手推开独孤凤凛,白司颜窸窣一下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继而整了整衣服,本想直接一走了之,但看着躺在地上的那厮衣不蔽体,担心他半夜里受了风寒,到底还是将他架起来扶到了床上,盖好被子掖好了被角,才惊魂甫定地开门走了出去。 走到转角的位置,白司颜还没来得及转身,凤一忽然冒了出来。 “百里少爷……” “啊!”白司颜刚刚被独孤凤凛折腾得够呛,眼下被凤一这么一惊,差点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你能不能提前出个声啊,人吓人真的会吓死人的好吗?!” “咳,对不住啊百里少爷,我也不是故意要吓你的,只是我家爷他……” “他睡了。” “可是我刚刚还听到……” “他睡了,不信你自己去看看。” “那好吧,”见白司颜一脸火大,凤一也不敢太罗嗦,只能陪着笑,“还有就是,今天晚上的事情……” “你放心好了,”拍了拍凤一的肩头,白司颜表示很理解,“就是拿刀架在你的脖子上,本少爷也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好,多谢百里少爷……呃,等一下!” “嘭!” 甩上门,白司颜各种精疲力尽地扑到了床板上,累觉不爱……一个、两个、三个……为什么她会遇上这么多的奇葩,她的身边就不能出现几个正常的人吗?! 正怨念着,隔着一堵墙,隔壁的房间里忽然传来了几声断断续续的轻吟。 “啊……啊……轻点……” 意识到隔壁屋子里在干什么之后,白司颜整张脸都绿了,当即跳下床,走到墙边对着墙壁就是猛地一踹! “鬼叫什么啊!不知道这屋子隔音效果不好吗?!叫那么大声,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啊?!再叫信不信老子一刀切了你!” 话音落下的刹那,终于……整个世界瞬间就安静了。 确定隔壁不再闹腾之后,白司颜才耷拉下肩膀,走回床边再度纵身一跃扑到了被子上,然后就一动都不想再动了……还真是个神魔乱舞的夜晚…… 第二天一大早,独孤凤凛倒是不赖床,早早就坐到楼下吃起了早饭。 大概是因为醉酒醉得太深沉的缘故,记不得昨天夜里都发生了什么,所以独孤凤凛并没有什么异样的表现,只微微蹙着眉心,不知道是因为头痛,还是在考虑别的事情。 但是……他不记得,并不代表什么都没发生过。 哪怕白司颜很希望自己可以装作不知情,可是自从经过了昨天晚上……她是真的再也无法直视这个看起来人畜出勿近拒人千里的少年了好吗?! 见到白司颜走过来,独孤凤凛稍稍变了几分神色,但也只是对她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既没有太冷淡,也没有太热切。 尽力保持自然,保持冷静,白司颜跟着扯了扯嘴角递过去一个浅笑,即便走到桌边坐了下来,拿起筷子准备吃饭。 刚刚夹了一块酱肉,还没来得及送到嘴边,就听独孤凤凛突然开口说道。 “对不起,昨天晚上让你担心了。” “啪嗒”一下,白司颜忍不住一个激灵,抖落了筷子上的腊肉,下意识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咳!” 凤一见状不免一急,忍不住出声提醒了一句。 白司颜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大了,转而又换了张椅子坐远了一些,讪笑着解释道。 “刚才那椅子上好像有木刺,扎得我有点疼……” 见她坐得那么远,独孤凤凛不由微微暗了几分脸色,犹疑了片刻才继续开口。 “阿言,昨天晚上……其实我……” “吃饭吃饭,”挥挥手,没等他说什么,白司颜就干脆利落地打断了他,“什么都不用说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然而,看着白司颜一脸“我什么都知道”的表情,独孤凤凛却是觉得他很有必要解释一下! “昨天我只是想出去解解闷,但是没想到会喝醉……害得你大半夜找了我那么久……不过,这是不是说,你其实还是很在乎我的?” 听到这话,白司颜手里的酱肉又“啪”的掉了下去。 回过头,白司颜默默地看向凤一,冷飕飕地递过去一个“你到底跟他说了什么?!”……的质问眼神! 凤一略显尴尬地侧开了脑袋,脸上满是心虚的神色,没敢正眼直视她。 其实不用他说,白司颜也能猜得到,无非就是半夜里见不到独孤凤凛,她有多担心多焦急,大街小巷翻天覆地地找他找疯了之类的话,把凤一自己的心情全部按到了她的身上,用以满足独孤凤凛那颗自负而又自恋的玻璃心! 等了一阵,见白司颜没有回话,独孤凤凛不由得又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声。 “阿言,昨天我去那种地方……你是不是生气了?” “你去哪里是你的事,”嚼着肉,白司颜沉浸在美味之中,面带满足,丝毫没有任何的不悦,“我有什么好生气?” 看着她平淡无奇的反应,独孤凤凛不免觉得人生有些失败,脸色顿时就黯然了下去。 “不过……” 听到转折点,独孤凤凛蓦地眼前一亮! 第109节 “不过什么?!” “司马青柠和东倾夜现在还在他们的手里,谁知道那个岛主会不会对他们做什么?虽然秦恭狐中了毒,但是他那种疯子的思维不是正常人可以理解的,所以现在的情况仍然对我们十分不利……你不想办法快点把他们救出来就算了,居然还有心情去青楼喝花酒?” 没有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独孤凤凛的眸色跟着又暗了下去,只满不在乎地哼哼了两声。 “不用担心……有那个家伙在,他们两个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哼……最好别出事,不然一个没逮回去,反而留了两个在这里,我也没脸再回书院了……” 啃了口骨头,白司颜眯了眯眼睛,她自然知道独孤凤凛嘴里说的“那个家伙”是谁。 司马青柠虽说神经粗糙了点,但毕竟出身军事名门,所以自我保护能力绝对分分钟秒杀那些所谓的大家闺秀,只是司马府就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受到的庇佑自然相对较多,比之司马重偃难免有些不足。 但是东倾夜就不一样了,他是东晟帝君精心培养出来的利器,鬼瞳之力更是叫人防不胜防,从小到大经历过各种各样的危机,九死一生浴血而来……想要困住他,除非把到了他的命门,否则没有人能制得了他。 上次在不归阁,东倾夜被蒙着眼睛受刑,十有八九是因为被亲近的人出卖了,但是现在……秦恭狐不知道他有鬼瞳,所以他们的胜算,实际上还是蛮大的。 只不过,为了以防万一,白司颜还是要准备好万全之策。 两人说着,司马重偃也扶着栏杆,款步走了过来。 见他走得吃力,白司颜下意识就想去扶一下他,但是一想到昨天晚上他说的那些话,就冷不防落了一地的鸡皮疙瘩,表情也跟着尴尬了起来。 “你怎么下来了?你之前的伤还没好全,昨晚上又中了一箭,要是不小心扯裂了伤口,恐怕十天半个月都好不了了。” “没事,”司马重偃虚弱一笑,朝白司颜递去了一个安慰的眼神,“我有分寸的。” 被他用那种目光扫了一道,白司颜忍不住又是一个激灵,立刻扭开了脑袋,问向独孤凤凛。 “对了,那个什么冰肌玉露膏……你还有没有?” 看到白司颜这么关心司马重偃,又见他们两个眉来眼去的,独孤凤凛自然心生不悦,即便不爽地哼了声。 “没有了。” 白司颜皱了皱眉,显然不信。 “真的假的?之前不是还挺多的吗?” 独孤凤凛对天发誓,他是—— “真的没有了。” 白司颜却不相信他,见他不肯给,就不屑地白了他一眼。 “小气。” “……”终于,风水轮流转,这下子轮到了独孤凤凛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小心肝那个塞塞! 走到白司颜的边上坐下,司马重偃靠得近,一抬头就瞅见了她脖子上的红痕,当下就变了脸色,连语气都变得剑拔弩张了起来! “你脖子上是什么?!” 不等白司颜回话,独孤凤凛即便“呵呵”一笑,剔着眉梢一脸倨傲。 “你觉得是什么,那就是什么。” 听他这么一说,司马重偃就是傻子也知道他这是在炫耀了,当下沉着脸色转过头,“嗖”地射过去一记眼刀,目光如刃! “你这是什么意思?!” 独孤凤凛不甘示弱,微勾着嘴角,冷然轻哂。 “字面上的意思。” 眼看着他们两个之前的气氛不对,再加上对脖子上印痕的事儿多少有些心虚,白司颜只好硬着头皮出来打圆场,开口转移了话题。 “对了,九爷……” 一听到是在叫自己,独孤凤凛立刻转过了头,对着白司颜温柔浅笑。 “嗯?” 抽了抽眼角,微微顿了一下,白司颜才想起自己刚才要说什么。 “你昨天是不是见到烈哥了?” 听得“烈哥”二字,独孤凤凛的眸色立刻就冷了下去,连着口吻都酷寒了许多。 “见到了,要不是他……我也不会喝醉酒!” 感受到了他语气里的深仇大恨,白司颜抖了抖小心肝儿,却是止不住好奇。 “为什么?他对你……做了什么吗?” “哼!” 独孤凤凛嗤了一声,没有立刻回话。 白司颜只好转移重点。 “话说你是在哪里遇上他的?不管怎么说,我们来这里就是为了带他回去,现在已经过去这么多天了,要是还找不到他的话,时间就不够用了……” 闻言,独孤凤凛这才不爽地吐出了几个字节。 “他在春风得意楼。” “那是……青楼?” “嗯。” “他去青楼干嘛?跟你一样喝花酒?然后你们看上了同一个花魁,为了争夺她,就开始斗酒,比谁喝得多?” “啪!” 伸手弹了一下白司颜的额头,独孤凤凛及时止住了她的脑洞,免得自己再度被她气得吐血。 揉了揉脑门,白司颜不乐意地瞪了他一眼。 “你打我干嘛?!难道我有说错吗?” “当然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首先,我没喝花酒……” “等等,你这话不对,去青楼喝的不是花酒,难道还是花茶啊?!” 独孤凤凛看着她,一字一顿,满眼认真。 “我没叫姑娘。” 白司颜却是不以为然。 “切!谁信?” “我叫了北辰元烈。” “哈?!” “他是那儿的小倌。” “这……这怎么可能?!”白司颜瞬间就震惊了,“烈哥好歹是堂堂北煌国的……皇子,他怎么可能去青楼里当小倌?!你就是编故事,好歹也编个像一点的行吗?!” 独孤凤凛仍是一脸认真,并不像是在开玩笑。 “是不是真的,你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知道带上足够的银子,他肯定会出来见你的。” 见他说得这么肯定,白司颜不由信了几分,但是银子什么的…… “那……你能不能先借我一点钱?” 然而,回答她的竟然是—— “我没钱了。” “……!”白司颜再一次震惊了,表示完全无法相信,独孤凤凛这只壕中之壕,竟然也会没钱?!“你的钱去哪里了?!” “在北辰元烈的口袋里……”独孤凤凛倒是很坦白,虽然有些没面子,但事实就是事实,“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喝醉酒?就是因为昨晚上打赌输了太多次,才被他一杯接着一杯灌醉的。” “呃……” 尽管早就听说了北辰元烈是个赌徒,但白司颜还是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会赌得这么疯狂,居然为了赌博而甘愿跑到青楼里当小倌……这是何等的牺牲啊,果然他对赌博才是真爱! 原来他是藏身在了青楼里面,难怪他们之前怎么找也找不到,谁特么会想到他那么一个骄傲的皇族,会跑到青楼里当小倌啊摔!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们真的赌了吗? “可是昨天晚上我看他……好像也没喝多少酒啊?” 昨夜里醉得天昏地暗的,就只有独孤凤凛一个人好吗! 说到这里,独孤凤凛的脸色更黑了。 “那是因为……他没输过。” 话音落下的瞬间,白司颜手里的酱肉第三次掉了下去。 就连司马重偃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凤一更是满脸的不可置信…… 因为赌博这种东西,说白了,靠得并不是运气……而是智商,如果独孤凤凛说的都是真的,那就只能说明,北辰元烈是个旷世奇才! 毕竟,要做到百战百胜,无一败局,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尤其对手还是像独孤凤凛这样的高手。 “不过我昨天状态不好,所以发挥有些失常……” 说到底,独孤凤凛还是丢不起这个人。 但就算这样,也不能减弱北辰元烈带来的震撼……白司颜还记得,当初在进学考核的时候,有人说过,北辰元烈七次考核,拿的都是十等的逆天成绩! 不是一次,也不是两次,而是整整七次,北辰元烈以他出类拔萃的能力,毫无压力地应对了天岐书院所有磨人的试题,那些足以难得让人颤抖的试题! 意识到对方是个什么样的家伙,白司颜忽然就生出了几分压力,感受到了来自北辰元烈智商上的深深碾压……心塞塞,伐开心! “好,”吃饱饭,白司颜把筷子往桌面一拍,即便雄赳赳气昂昂地站了起来,“那就去春风得意楼!” 独孤凤凛怏怏不乐,随手波了一桶冷水。 “要是没有足够的现银,他是不会出来的……而且这个地方,既不通行银票,也不能兑换。” “带上我,他会出来见我的……”不忍心看到白司颜失望,司马重偃微微一笑,偏要跟独孤凤凛对着唱,“正好,我也要找他算笔账。” 听司马重偃这样一说,白司颜立时就想起来,那天在屠龙堂的时候,好像就是北辰元烈把他救走的。 “你跟他很熟吗?” 司马重偃摇摇头,语气忽然就变得不善了。 “不熟,但是他问我借走了一本剑谱,说是拿去当赌博的筹码……但是到现在还没还给我,我怀疑他已经弄丢了。” 第110节 “……” 白司颜忍不住又抽了抽眼角,嗯……这家伙对剑谱也是真爱! 就这样,一行人浩浩荡荡到了春风得意楼,结果根本不用司马重偃出马,那老鸨儿一见独孤凤凛找上门来,就做贼心虚,大概是没想到会赢他那么多的钱,有些吃不消,当下就把北辰元烈叫了出来。 “怎么……九爷是因为不甘心,所以今天还想接着赌吗?” 隔着几层红纱,北辰元烈的声音由远至近,缓缓传了过来。 然而,不等他走近内阁,司马重偃就上前一步,面无表情地挡住了他的步子。 “我的剑谱呢?” “咳……”轻轻咳了一声,北辰元烈侧过脑袋,有些尴尬,“这个……需要等一段时间,才能还给你。” 司马重偃继续面无表情。 “一段时间,是几天?” “很快了……很快了……就这个月。” “哎呀,剑谱不重要!”一把推开司马重偃,白司颜立刻兴致冲冲地迎了上去,“烈哥,其实我们这一趟来蘅阳岛,就是是专程来找你的,跟我们一起回书院吧!” “不回去。” 北辰元烈却是当机立断地拒绝了她,毫无商量的余地。 “为什么?!” “书院太无聊了,没意思。” “那如果……”缓缓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副特质卡牌,白司颜扬手在北辰元烈的面前耍了几下,手法娴熟,帅气逼人,“回去的话,可以玩这个呢?” 就如传闻所言,北辰元烈是个不折不扣的赌徒,所以不用白司颜怎么解释,他一看到她手里拿着的那叠东西,就嗅到了上面特殊的气味,当即眸光一亮,生出了极大的兴趣! “那是什么?!” 看到北辰元烈伸手来拿,白司颜却是立刻收了起来,碰也不让他碰一下。 “这叫纸牌,玩法有很多,少说也有十几二十种……比骰子什么的不要好玩太多!当然……如果你想要得到它,就必须跟我一起回书院!” 听到最后一句话,北辰元烈刚刚兴起的火焰冷不丁地就灭了下去,但是很显然……他刚才确实是心动了! 那簇蠢蠢欲动的火苗子,腾得太快,根本来不及掩藏! 见他不动声色,白司颜也不着急,继续循循善诱。 “你回去之后,我就教你三种玩法……此外,你升到玄字阁,我再教你三种,如此类推,直到你通过了天字阁的考核,我就把所有的玩法都教给你,怎么样?” 不要以为她什么都不了解,就愣头青一样杀下了山,北辰元烈在天岐书院的口碑差成了那样,甚至还是个连闻人海棠都会觉得头疼的问题学生,要是不花点儿心思,丫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会跟他们一起回去? 没想到白司颜还留了这么一招,独孤凤凛和司马重偃也是微微一惊,露出了惊异的表情……因为在这之前,白司颜完全就没有透露出任何的讯息,就连他们都不知道,她是打了这样的主意。 所以刚才在白司颜大大咧咧地跟北辰元烈说他们是来逮他的时候,司马重偃还有些担心,怕她这么说把北辰元烈吓跑了。 不过现在看来……白司颜显然是有备而来的,而且还是有恃无恐胸有成竹! 果然……听她这么一说,北辰元烈果断犹豫了。 知道让他回天岐山很难,白司颜也不逼他,只笑盈盈地又从桌子底下拎上来一个盒子,随手打了开来,将里面的麻将哗啦啦倒在了桌面上。 如果说卡牌是诱惑的话,那么这些麻将,就是增加诱惑的催化剂,只有让北辰元烈体味到其间的妙处,他才会逐渐上瘾,终至不能自拔! “好了,回书院的事不着急,你可以慢慢考虑,我们现在先来探讨一下……跟秦恭狐的三天之约快要到了,要怎么才能让他输得一败涂地!” ------题外话------ 答应给学姐的万更送上!十分感谢学姐的鼎力支持!什么都不说了!爱学姐!爱一切支持正版的你们! ☆、110、北辰你过来,我一定不打死你 “这又是什么?” 看到散开在桌上用紫色的水晶石打磨而成的一块块小石头,在阳光的反射下流光溢彩,炫目非凡,摸在手里的质感好到了极致,而更让北辰元烈为之心花怒放的是……那水晶石上刻着不同纹样的图案,排列有序而又五花八门,尤其是那种圈圈的图形,跟骰子有着异曲同工的妙处。 不用说,这些华美的水晶石头,一定也跟赌博有关! 果然,这一回白司颜没有跟他卖关子,见他满脸喜上眉梢的表情,不由挑了挑眉梢,笑道。 “这叫麻将,通常是四个人玩一桌,现在我们正好是四个人……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来玩一把?!” “当然有兴趣!”北辰元烈闪烁着一双璨亮的狗眼,二话不说就点头答应了下来,“简直就是迫不及待好吗!” 话音还未落下,白司颜就感觉到身边一阵微风拂过脸颊……抬眸,再定睛看去,就看见北辰元烈已经端端正正地坐在了对面的椅子上,正好整以暇地托着下巴等着她! 这……白司颜忍不住抽了抽眼角,深深地感受到了从赌博小王子的身上散发出来的那如火般的热情! 可就算他心里真的很期待很迫切,也用不着亲口说出来好吗?身为一国皇子,甚至还是排在第二位皇储继承人的三太子……北辰元烈同窗单蠢到如此地步,真的可以吗?! “喂喂,你们两个也别站着啊,快点坐下一起玩!” 热情开朗而又活泼外向。阳光得像是邻家大哥哥一样的北辰元烈,完全没有那种出身于皇亲贵胄的高冷架子,十分亲热地伸出了友好的爪子,展开臂膀一左一右把司马重偃和独孤凤凛兴致勃勃地拉到了两边的位置上,完全无视两人脸上的冷漠和拒人千里! “要玩你自己玩,我没兴趣。” 见不得白司颜这般费尽心思投其所好地笼络北辰元烈,甚至还要陪他一起打麻将……哪怕这是为了把北辰元烈引诱回天岐书院,也不行! 因为在独孤凤凛看来,只要找到了北辰元烈,完全没必要费那么多的功夫,直接一棍子敲晕绑起来扔到麻袋里扛回去就可以了不是吗?! 反正闻人海棠提出的要求就是把北辰元烈带回去,至于能用什么手段不能用什么手段,他也没有特地强调。 “哎……你不要这么扫兴嘛!” 看到独孤凤凛起身要走开,北辰元烈立刻伸手一把抓了过去,却是被独孤凤凛飞快地避了开,但好在还是拽住了他的半截袖子。 扬起眉梢,对上独孤凤凛酷冷的视线,北辰元烈却是毫无惧意,反而笑得一脸奸诈。 “如果你不肯陪我玩,我就把你昨天晚上的糗事全都抖出来,比如说你喝醉酒之后抱着走廊上的柱子不肯松手,还一遍一遍叫着‘阿言别走,阿言别走’……唔!” 在司马重偃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地看过去的刹那,独孤凤凛突然间以一种闪电般的速度,扑上去一把捂住了北辰元烈的嘴巴! “你闭嘴!少给我无中生有造谣生事,我怎么可能会做出那么蠢的事?!” “可是……”使劲儿挣开独孤凤凛的禁锢,北辰元烈一边挣扎,一边断断续续地、坚持不懈地、继续给自己挖坑找死,“那个时候……整个花楼……的人……都看见了啊……” 完全无法想象像独孤凤凛那么冷静自持,尊贵高雅的家伙,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那种自毁形象的举动,司马重偃也是深深地被震撼到了! “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北辰元烈还在和独孤凤凛斗智斗勇,火爆厮杀,“不信的话,你去问问楼里的……那些姑娘……就什么都知道了……” 一脸震惊地砸了砸嘴巴,司马重偃还是觉得不可置信,转过头来正想跟白司颜分享一下心情,却发现她面色如常,似乎没有表现出什么惊讶的情绪。 “阿言,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难道你不觉得那太不可思议了吗?还是说你觉得这些都是北辰元烈瞎编的?” “噢,这没什么的……”一手洗麻将,一手理牌,白司颜淡定自若,随口解释了一句,“更夸张的我都见过了,不过就是抱个柱子嘛,比抱男人好多了……” 话音落下,四周的声音忽然就像消失了一样,只剩下水晶麻将哗啦啦的翻滚碰撞声。 司马重偃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她这话什么意思?感觉信息量好像很大的样子! 独孤凤凛整个人就僵住了:“……”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北辰元烈也是觉得尴尬:“……”虽然他是被迫的,但差点儿被扒光衣服的场景确实是真刀实枪地上演过好吗!嘤嘤嘤,他的清白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被毁了,感觉没脸再做人了! 察觉到气氛不太对劲,尤其是被凤一那激光般的视线烫得脸颊疼,白司颜才恍然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刚才说漏了嘴,即便眼疾脑快地补救了一句! “别紧张,我说的不是你……我指的是昨天晚上在巷子里遇上的两个断袖,光天化夜之下居然在街上大秀激情戏,简直亮瞎了我的狗眼……” 听到这话,不知为何,北辰元烈没来由地觉得脸上一热,不禁更尴尬了。 独孤凤凛的面色随之稍微缓和了一些,但还是觉得有些不太对味儿……为什么他隐隐地感觉,白司颜说的其实就是他?! 解释了几句,见独孤凤凛和北辰元烈还僵持着没有动,白司颜不由催促了一声。 “喂,你们两个拉扯完了吗?还要不要来?” 独孤凤凛闻言目光微凛,仍是一脸的抗拒。 北辰元烈却是反应极快,挑着眉梢继续开口。 “再比如说,你抱完了柱子还不够,还去……” “砰”一声! 独孤凤凛重重地拉过椅子,挪到了桌子边,随即酷寒着表情打断了北辰元烈的长舌,拂衣坐回了适才的位置上。 “要我来也可以,前提是……你把刚刚说出来的话,都给我一个字一个字地吃回去!” “哈?刚才我有说什么了吗?我明明什么都没有说啊……”北辰元烈满脸疑惑,十分无辜地眨了眨眼睛,仿佛得了间歇性失忆症一般,唯一不忘地就是持续给自己挖坑,“是你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幻听了吧……” 听到他这么找抽,白司颜也是醉了,不由得放下了手中的活计,抬起头来看着那两个针锋相对的家伙。 可以说,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北辰元烈虽然看起来单蠢得像是无药可救,但不可否认……正所谓世上一物克一物,应对起独孤凤凛这种自负而又倨傲的家伙来,北辰元烈也称得上是开启了另一种模式的腹黑。 捏了捏拳头,独孤凤凛再是目中无人,这会儿也是被北辰元烈气到了,忍不住咬牙切齿地剔着他,一字一顿,杀气腾腾! “北辰元烈,你敢不敢走过来两步?我一定不打死你。” 然而,回应他的却是北辰元烈一如既往纨绔浪荡的口吻。 “什么?你说什么?风太大,我听不清楚……” 眼看着独孤凤凛就要暴走发飙,赶在北辰元烈把他气炸之前,白司颜连忙上前一把将他拉开了几步,转而倒了杯水递到了独孤凤凛的面前。 “喝茶,喝茶……别吵了,牛头不对马嘴的,我听着都嫌累。” 看到白司颜明摆着偏袒北辰元烈,独孤凤凛更心累! “难道是我要吵的吗?” “这不是谁要吵的问题,别忘了我们是来干什么的?你身上又没银子,万一把这地儿给砸了,赔又赔不起,人家老鸨儿要把咱们几个都留下来当小倌怎么办?所以啊……你要真想教训他,就加把劲儿在赌桌上把他赢回来啊?你要是赢了他,他一准儿肯定更心塞……” 听到白司颜这么劝,独孤凤凛想了想,觉得是那么个理儿,而且难得白司颜这么好声好气地跟他说话,他自然更加不好拂了他的意思,便冷哼了一声,侧过脑袋,算是默认了。 见状,北辰元烈不由轻轻一哂,简直称得上是找茬小王子! 因为他下一句说的是—— “看吧,让你来你就来,这不是还得坐下来玩吗?刚才何必搞那么一出呢,自己丢脸不说,还搞得大家都不开心……” “……”独孤凤凛气到了极点,嘴角却是缓缓地勾了起来,连语气都变得温柔了,“阿言,等回到了书院,你应该不介意我把他打成残废吧?” 第111节 “咳咳……这个……到时候再说吧……” “哼!” 扬起下巴,北辰元烈得意一笑,朝独孤凤凛投去了一个“看我不爽?有种就来赢我啊!”的表情,挑衅之色溢于言表,不知道是在激将,还是真心诚意地专注于找茬事业。 解决了独孤凤凛,白司颜理好水晶麻将牌,正打算介绍规则,却听坐在另一边的司马重偃忽然间叛变了。 “我不想玩。” 然后,下一秒,北辰元烈却是四两拨千斤,一句话就干净利落地秒掉了他! 北辰元烈说—— “剑谱不要了吗?” ☆、111、剑谱重要还是娘子重要? 很明显,司马重偃之所以举牌抗议,自然也是因为见不得北辰元烈在白司颜面前这样嚣张狂妄,出尽风头! 但是他忘了,他还有很大一个把柄捏在北辰元烈的手里,而且还是正中七寸,被捏得死死的,不留一点儿反抗的余地……所以,此时此刻的他就像是咸鱼干一样,再怎么挣扎,也不可能翻得了身。 怪只怪,他当初太贪心。 一听说北辰元烈能把那部在刀光剑影的纷争之中被硬生生撕成了两半的剑谱合二为一,完整地送还给他,司马重偃就毫不犹豫地把其中费了不少精力才拿到的半本给了他! 结果呢……当初北辰元烈分明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跟他保证,只要能拿上他手里的那半本剑谱当成诱饵,就一定可以把另外半本搞到手,可是到头来,残酷的现实却告诉他……北辰元烈不仅没有按照约定把那本剑谱完完整整地送回来,甚至还把他的那半本给输掉了! 是他太天真,竟然脑子一热就相信了北辰元烈的鬼话,上了他这个坑货的当,要不然现在也不至于落得如此被动的局面,被他牵着鼻子走! 但是话又说回来,司马重偃也不是随随便便就会把视如珍宝的剑谱交出去的。 毕竟在这之前,根据司马重偃得到的消息,北辰元烈在赌桌上可以说是绝无败绩,传说中甚至从他两岁开始跟宫人玩骰子的开始,就没有输过哪怕是一次! 这也就是说,赌上半本剑谱为筹码的这一次,是北辰元烈第一次在赌桌上战败! 换种说法就是—— 这十几年来,北辰元烈唯一一次在赌桌上失利,输掉的不是别的什么奇珍异宝,却偏偏是他的那半本剑谱!偏偏是他的剑谱! 天啦噜!这是何等的孽缘啊,简直让人欣慰得想哭啊有没有?! 看到司马重偃在北辰元烈的威胁之下,虽然气得面色都青了,但还是阴沉着表情,怏怏不乐而又忿忿不平地坐回到了椅子上,白司颜不由勾了勾嘴角,抬起手来对北辰元烈比了个大拇指! 真是人不可貌相! 没想到北辰元烈这只吃货中的航空母舰,看起来神经很大条、很容易被人骗走卖掉的样子,实际上却是腹黑到了一定的境界! 不仅分分钟摆平了像独孤凤凛那么难伺候的小祖宗,甚至还以一敌二,连续作战,轻而易举就秒杀了司马重偃,速度之快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兵不血刃,不费吹灰之力! 这段位……实在是高!就连她都忍不住想要点上十万个赞! 所以,如此看来,北辰元烈同学不但食量十分可靠,为人也相当靠谱,算得上是一个值得信赖的小伙伴……别的不用多说,至少用他来对付独孤凤凛,绝对是个非常不错的选择! 这么想着,白司颜愈发坚定了把北辰元烈绑回天岐书院的决心,有他这么一个室友挡着,可以免去她不少麻烦,要不然……嘤嘤嘤!按照独孤凤凛这几天的诡异行径,她真的无法想象……到时候回到了天岐书院,要是只有她和九殿下共处一室,那场面,不要太可怕好吗! 看到白司颜对着北辰元烈笑容满满一脸热切,不过只是见了两三次面而已,就一副熟识的模样,俨然已经将他当成了自己人,独孤凤凛难免心生不快,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而且,更重要的是—— 他现在非常的、极度的、一点点都不想让北辰元烈回到天岐书院! 因为那样一来,他就没法再跟白司颜单独相处了有没有! 这个该死的家伙……等着瞧好了,他绝对不会容许北辰元烈妨碍到他们两个人,就算现在在白司颜的面前下不了手,他也一定会在私底下找个机会,打断他的狗腿!以泄心头之恨! “呵呵……”被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某人却是浑然不觉来自左右两边的杀气,只自顾自笑盈盈地哼哼了两声,“你放心吧,只要你认认真真陪我玩上几局,过两天我就把剑谱完整如初地还给你。” 司马重偃哂然一笑,眉眼间尽是轻蔑与嘲讽! “你之前也是这么说的。” “哎呀,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啦……我说了就一定会做到的,不然我以后还怎么在江湖上混啊?再说了,两天后我要是真的赌不赢,大不了……就算是偷我也得帮你把剑谱给偷回来啊!当然了……” 眯了眯眼睛,北辰元烈忽而压低了声调,口吻之中夹杂着几分危险的气息。 “输一次就已经够丢脸了,输两次……那是不可能的。” 对于他这种自负的腔调,司马重偃被血淋淋地坑了一回,却是不再轻易相信,但也没有拆他的台,只淡淡地嗤了一声,表示不以为然。 见司马重偃没再反驳,转眼间就偃旗息鼓了,独孤凤凛不由抬眸看了他一眼,问道。 “是剑谱重要,还是面子重要?” 然而,跟他预想的不太一样,司马重偃想也没想就回了一句,几乎是下意识脱口而出—— “剑谱重要。” 果然……不是一个画风的人! 独孤凤凛微微噎了一下,意识到自己问错了话,先是鄙弃地递过去一个轻视的眼神,继而才继续问。 “那……是剑谱重要,还是娘子重要?” “自然是剑……”差点儿顺势就要吐出“剑谱”两个字,直到抬眸的刹那,忽然间瞥见了独孤凤凛的眼角一闪而过的那抹阴险,司马重偃才立刻反应过来,连忙改了口,“娘子重要!” 话音落地的瞬间,司马重偃就腾地一下站了起来,表示他的不屈服! 然而,还没等北辰元烈开口,司马重偃转而又缓缓坐了回去,抬头看向独孤凤凛,冷冷地扯了扯嘴角—— 靠!这家伙想诈他! 前一秒还在跟北辰元烈明刀暗箭的,转眼就把矛头指向了他,还真是防不胜防! “但我玩不玩,跟……娘子有什么关系?” 独孤凤凛却是没有半点儿心虚的表情,一脸的理所当然,唯独口吻之中夹杂着几许泄愤的讽刺,因为一时间对付不了北辰元烈,所以就只能拿司马重偃撒气。 “怎么没有关系?现在当着阿言的面,你被他吃得死死的,不是明摆着落了下风吗?就你这出息……什么时候未婚妻被人抢走了,也不见得是件稀奇的事儿……” 但是,很可惜。 独孤凤凛再次低估了司马重偃的智商,或者说……对于司马重偃这种谨慎冷漠的性情,激将法根本就起不了什么作用。 剔着剑眉,司马重偃眸色微冷,像是利剑一般笔直射进了独孤凤凛的瞳孔之中! “那你呢?你为什么又坐下来了?最看重面子的不就是你吗?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不想拂了阿言的兴致,惹她不痛快么?” “什么什么?阿言?娘子?你们在说什么?”北辰元烈一头雾水,看了看独孤凤凛,又看了看司马重偃,最后看了看白司颜,“难道说……你是女的?!” 对上北辰元烈一脸错愕,完全无法相信的视线,白司颜不知怎的,莫名有点儿小窝火。 “把眼睛瞪那么大干什么?不怕眼珠子掉下来吗?” “可是……可是……”上上下下打量了白司颜几眼,北辰元烈表示还是不能接受,“你真的是女的?!” 听到他那么强调,又见他对着自己的胸前盯着好一阵子,白司颜的火气忍不住轰的又蹿上了一大截! “怎么?看不出来?一点都不像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突然间,北辰元烈爆出了一阵夸张的笑声,仿佛笑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似的,一边笑一边还不忘挖坑埋了自己。 “你真的是女人吗?哪里像了啊!根本就看不出来好吗!哈哈哈……亏你还穿男装,再这样下去……真的嫁得出去吗?哪个男人娶了你……不是断袖,都要被掰成断袖了吧!哈哈哈哈……” 听到这话,白司颜的脸色唰的就白了,忽然之间觉得非常的……心累! 原本,她还以为找茬小王子是跟自己一边的,可是万万没想到,这货完全就是全面开炮的节奏啊全面开炮!现在好了,她也中枪了,大家一起不要大意地把他吊起来打一顿吧! “北!辰!元!烈!你到底还想不想玩了?!” “想想想!玩玩玩!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实话实话的……” “……!” 看着那混乱的一桌子,凤一已在边上逐渐石化成了雕塑……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这桌面上的战局……好像很乱的样子……根本就分不清楚,到底谁是敌人,谁是朋友…… “哗啦啦啦,哗啦啦啦……” 在四个人彻底掀翻桌子打起来之前,最后还是麻将拯救了这个岌岌可危的局面。 介绍完规则,四人就迅速投入了战局,打算用麻将上的输赢来碾压对手,从而得以发泄出刚才积累在胸腔之中快要把肺泡都撑破的暴怒! 见到包括白司颜在内的三人都精神抖擞气势昂扬,高度集中精神应战,北辰元烈不由微扬嘴角,心满意足。 结果,战局果然十分惨烈—— 司马重偃:“九条。” 白司颜:“碰!” 司马重偃:“七条。” 白司颜:“碰!” 独孤凤凛:“二筒。” 白司颜:“一二三,糊了!” 翻开牌面,看到司马重偃和独孤凤凛不管自己手牌有多烂,也要不遗余力地把白司颜送上赢家的宝座,再低头看看自己完全来不及拼凑的牌局,北辰元烈表示他深深地被他们两人的付出精神给感动了—— “你自己糊的就是条子,怎么还给她送牌?” 司马重偃微抬眉梢,体贴入微。 “阿言想要的,我怎么能不给呢?” “明知道她糊的是筒,你自己也是筒,干嘛要打掉?!” 独孤凤凛凤眼轻扬,不以为意。 “输赢不重要,只要阿言开心就够了。” “输赢怎么就不重要了?!”北辰元烈忍无可忍,觉得他们这样的行为完全不可理喻,“不看重输赢的话那还能叫做赌博吗?麻烦你们两个,能不能稍微尊重一下‘赌博’这两个字?!” 司马重偃面色冷淡。 “不能。” 独孤凤凛不以为然。 “赌博算什么?在我眼里……没有什么比阿言开心更重要。” 第112节 “这样不行?”看到他们两个冥顽不灵,完全无法沟通,北辰元烈表示很崩溃,只能转向白司颜求救,“他们两个不做自己的牌,光顾着给你送牌,这还怎么打?!这能叫四人局吗?根本就是三打一好吗?!” “对!” “啪”的打个了响指,白司颜靠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抬起头来对着北辰元烈幽幽一笑。 “就是三打一,你怕了吗?” 听到白司颜这样一说,北辰元烈立刻就安静了下来,宛如被人当头泼了一桶冷水,思维瞬间就变得冷静沉定,在沉默了片刻之后,即便像是想通了什么,随即勾了勾嘴角,抬眸对上白司颜挑衅的视线。 “我明白了。” 白司颜跟着扬起眼尾,笑着点了点头。 “明白就好。” 真正吸引北辰元烈,并不是赌博的方式,也不是赌博的工具,而是赌博的难度……难度越高,他就越有兴趣,越是破解不了必胜的法则,他就越是欲罢不能。 所以,他才会千里迢迢跑到蘅阳岛来,为的不是别的,就是因为这里有高手在。 而之前他之所以向司马重偃借剑谱,也是因为想要挑战那个足以引起他相当兴趣的对手。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 “决定好跟我们回天岐山了吗?” “我可以跟你们一起回去,”蹙了蹙眉心,北辰元烈并不拒绝,只微微有些犹豫,“但是……” “但是什么?” “能不能多给我一点时间,我还要找人算一笔账!” 闻言,独孤凤凛剔着绮丽的眉眼,投过来淡淡的一瞥,多少有些好奇,北辰元烈到底败在谁的手里。 “就是那个……把你赢得倾家荡产的家伙么?” ☆、112、不要趁机吃豆腐 “哼!他想赢我还早呢!” 北辰元烈却是不服输,撇了撇嘴角冷哼了一声,神色间有些不甘心,但又夹杂着几分兴奋。 “他耍诈!只是我那个时候太大意了没看出来,不过……能瞒过我的眼睛也算他厉害,但不管怎么样,我必须要赢回来才能走,要不然……我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名声岂不是就要交待在这里了?” 见他如此耿耿于怀,并且对赌博抱有超乎寻常的热情,虽然不像一般的赌徒那样歇斯底里,却也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本着吃货间的义气,同窗间的情谊,白司颜不免关心了一句。 “北辰元烈,你这么爱赌博,你父皇他老人家知道吗?” “这有什么?反正我是老三,有大哥在,轮不到我什么事儿,庶子嘛……就该游山玩水花天酒地,在赌桌上一决高下快意江湖!来来来,继续继续……既然说好了是三打一,那我就用三打一的方式赢你们!” 一边说着,北辰元烈便又拉开椅子坐回到位置上,伸手往桌面上一摆,哗啦啦地搓起了麻将。 “喔,还真是想得开……要是全天下的庶子都有你这份豁达,不知道能避免多少战乱纷争呢……” 白司颜点点头,砸了砸嘴巴感叹了一句,跟着一起搓起了麻将。 这货完全就是放弃治疗的节奏好吗? 白长了一颗好脑袋,结果到头来把智商全用在了赌桌上,也难怪闻人海棠会那么头疼,恐怕一开始没少跟他斗智斗勇,只不过后来还是叫他得了空子溜下了山。 不过话又说回来,亏得北辰元烈长了颗绝顶聪明的脑袋,否则这一掷万金的豪赌,万一不小心输上几回,那就不是败家那么简单了,妥妥的就是败国的节奏啊有没有?! “哼……庶子么……” 微剔眉头,独孤凤凛扯了扯嘴角,轻轻哂了一哂,瑰丽的眸子中一闪而过意味深长的光泽。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北辰元烈现在的身份是三太子,而不是……三皇子。 这样的称谓,并不是因为国与国之间的差异而产生了,皇子就跟皇女一样,只不过是一个皇族之中血亲上的身份,但是太子就不一样了……能被封上太子称号的,那是只有一国储君才能有的待遇。 也就是说……北辰元烈,他有继承北煌国帝位的权利。 单就这点而言,北辰元烈似乎是他们四个人里面,身份最尊贵的,甚至比他还要高上那么一等。 想到这里,独孤凤凛的自尊心又受到了沉重的打击! 虽然在天岐书院,地位身份都是浮云,并不能给他带去任何的好处,但是一旦离开了天岐山,这种来自于地位上的碾压还是很赤果的! 尤其是在抢媳妇的时候,尊贵的身份背景对于岳父岳母而言,绝对是说媒的必备条件之一! 等等……岳父岳母……?! 那是什么鬼?! 等一下……他是不是想得太远了……? 就在独孤凤凛脑洞大开的时候,北辰元烈忽然“嘶”地倒抽了一口冷气,继而一脸吃痛地看向司马重偃,质问道。 “你踢我干嘛?” 司马重偃目不转睛,认真而又仔细地搓着麻将,闻言只从两片刀削般的薄唇中冷冷地吐出了几个字。 “不要浑水摸鱼,趁机摸阿言的手。” “我没有浑水摸鱼!” 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理由,北辰元烈顿时就换上了震惊而又不可理喻的表情。 司马重偃还是一本正经地控诉他。 “可是你摸了,这是事实。” “搓麻将的时候,难免会碰到的啊!我又不是故意要摸她手的!” “桌子这么大还能碰到?你是想说你手长吗?那你可以往后坐一点……”司马重偃好心建议了一句,继而面色沉然地警告,“这一次就算了,下一次你要是还乱摸,就别怪我动手。” “这……”瞠目结舌地张开嘴巴,北辰元烈还是不能理解司马重偃这种母鸡护着小鸡仔的行径,不由得转头看向独孤凤凛,开口吐了一句槽,“他会不会太夸张了?!” “夸张?怎么会……”独孤凤凛淡淡一笑,眸中一闪而过寒光,“我觉得他说得很对。” “天啊!”北辰元烈的震惊持续升级,忍不住抬头朝白司颜投去了惊异并且惊恐的视线,“他们怎么变成了这样?我记得他们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你到底对他们做了什么?!” 一手扶额,一手理牌,白司颜半垂着眼睑,脸上是不忍直视的表情。 “不要问我,我也不知道……你没看见从头到尾我一直都很努力地在装作没听见吗?请不要打扰我,我现在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做一个美少年……” “哦……” 北辰元烈似懂非懂,虽然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但感觉好像很厉害很高深的样子。 理好麻将,掷骰子,发牌—— “九万。” ——“糊!小七对!” “七条。” ——“杠!杠上开花,糊了!” “三筒。” ——“一条龙,糊糊糊!” “发财……你还要糊吗?” ——“不用了,我自摸,十三幺!” 一炷香不到的时间,全部的筹码都归并到了一处,全堆积在了北辰元烈跟前的桌面上,叠得像是小山一样高,毫无疑问,他是赌桌上的大赢家! 但这不是最恐怖的,最恐怖的是,除了第一次没搞清楚游戏规则,北辰元烈被他们三人联手坑了一把之后,他就没再输过,哪怕是一局,都没有! 而且,还是在白司颜和独孤凤凛他们三个人,互相放水共同对付他一个的前提之下! 所以说,天才是真的存在的吗?不,不对……独孤凤凛的智商就已经很逆天了,但是在赌桌上,不知道是因为经验欠缺的缘故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却是完全没法像北辰元烈那样得心应手,游刃有余。 蹙了蹙眉头,没想到局面会成一边倒的形势,到了最后竟然落得了惨败的局面,独孤凤凛不能指责白司颜说是她拖了自己的后腿,所以只能不悦地哼了司马重偃一声。 “你刚才真的有认真在打吗?” 闻言,司马重偃脸色一暗,心道被他抢占了先机捷足先登,自己又不能说白司颜半个不是,便只得冷笑得反问了一句。 “难道这话不应该是我来问你吗?” 一旁,身为罪魁祸首,最不给力的队友,白司颜却是毫无自知之明,完全没有意识到司马重偃和独孤凤凛两人是为了配合她,才放弃了自己的一手好牌。 当然,这也不能完全怪白司颜,因为就算他们自己做牌,也不见得就能赢了北辰元烈—— 不是他们太弱,而是……北辰元烈太强了! 面对这样压倒性的结局,白司颜不得不承认,北辰元烈的赌博小王子称号,并非是浪得虚名,确实是含金量十足的!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智商上的碾压?” 北辰元烈眨了眨眼睛,得了便宜还卖乖。 “智商……是什么?” “就是头脑,也可以理解为智慧!” “怎么……”看着白司颜满是崇拜地望向北辰元烈,吃醋小王爷独孤凤凛同学不由得瞟过来一个幽怨的眼神,“你的意思是说,我太笨了?” 司马重偃没他那么看重面子,本着就算是输了,也不能忘记打压情敌的原则,趁机踩了独孤凤凛一脚。 “这可是你自己承认的,阿言什么都没说。” “嗯?”独孤凤凛阴测测地转向司马重偃,心想他得罪不了白司颜,弄死他还不容易?“你再说一遍?” “嘛!你们别吵啦……其实……” 眼见着气氛不对,北辰元烈立刻开口想要劝架,然而半句话都没说出口,就被独孤凤凛和司马重偃异口同声地打断了话头,迎面而来则是骇人的杀气! “你闭嘴!” 对面,正在安安静静地当美少年的白司颜在惊讶了片刻之后,就已经恢复了蛋定,闻言不由淡淡地问了一声。 “其实什么?” 天才什么的,坦白来说,她也不是没见过,插刀教里就有一个,面瘫又毒舌的纪小腰在游戏领域就是战无败绩的一个不灭神话,只不过白司颜几乎不怎么玩游戏,所以也就无法切身地体会到来自纪小腰的那种“智商上的碾压”……要不然,她也不至于对北辰元烈完虐他们的壮举大惊小怪。 “其实……”北辰元烈倒是很坦诚,当你觉得他很有城府的时候,他偏偏却是没有半分心机,“我也只是在术数和心算方面比较擅长,你要是让我猜灯谜什么的……那还是算了,我一定二话不说直接就认输……” 第113节 “所以,这么说来,”像是想起了什么,司马重偃不由微敛神态,转头看向北辰元烈,“当年你带着三千人马,攻下天都城的传闻……是真的了?” “哈!”摆摆手,北辰元烈各种谦虚,“那么久之前的事,不提也罢。” 但……不否认的意思,也就是承认了。 “什么?你还带兵打过仗?!就凭你?” 白司颜再次震惊了! “呃!” 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北辰元烈还以为她是在斥责自己穷兵黩武,不由开口解释了一句。 “你别误会,我也不是故意要攻打天都城的,只是那个时候出于一些原因,没有别的办法……我只能这么做……” 然而,白司颜关心的却是—— “打赢了吗?” 司马重偃目光轻烁,虽然不愿承认事实,却也不由自主地生出了几分敬佩。 “当年天都城一战,北煌三太子率三千的兵马攻陷天都,全灭天都五万将领!” “全……杀了?” “不,”看到北辰元烈心虚的表情,司马重偃微微扯起嘴角,勾勒出一丝酷寒的笑意,“全埋了。” 果然,一听这话,白司颜瞬间瞪大了眼睛。 “你……” “对不起!” 不等白司颜把话说完,北辰元烈就特别诚恳地道了一句歉! “我是真的迫不得已,不那么做,就打不赢天都城城主,打不赢他……就拿不到我想要的东西!而且战书是天都城的城主下的,我也是被迫应战……那件东西对我很重要,你可以说我自私,但是我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在攻下天都城后,我真的有很努力地在补偿那些百姓……” 没想到北辰元烈反应这么大,还这么郑重诚挚,搞得白司颜很是尴尬,不得不开口安慰了他一句。 “咳……我也没说要骂你什么啊,只不过……你要拿的那件东西,不会也是跟某人挑战的赌注吧?!” 要真是这样,那就太丧心病狂了好吗?! “不是,跟赌博没有关系!” 北辰元烈回答得很是干脆,虽然没说是用来干什么的,但也不像是在说谎。 白司颜这才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 至少还没有玩赌博玩到走火入魔! “那……”北辰元烈还是小心翼翼,“你不会因为这个就讨厌我吧?” “呃。” 愣了愣,白司颜正想着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魅力了,让北辰元烈对她如此上心,结果下一秒就听他继续小心地追问。 “不会因为这个……就不教我玩纸牌了吧?” 果然!他最在意的还是这个! “术数和心算么?”微微沉吟了一遍,独孤凤凛跟着想起了某个人,“天字阁的白倚竹,不是也很擅长?你怎么不找他赌上一局?” 一说到这个名字,北辰元烈先是眸色一亮,随即又很快地暗了下去。 “我是想找他啊!可是他说什么都不肯应战,我有什么办法?” “要不这样……” 见识到北辰元烈的手腕后,白司颜深深地觉得这样的人才不能浪费,一定要物尽其用,好好地利用起来,榨干他的每一滴利用价值! “后天由你出面,代表我们跟秦恭狐博弈,如果你赢了,我就想办法……让白倚竹跟你赌上一回,怎么样?” “秦恭狐?这个简单!” 北辰元烈想也没想,随口就答应了下来。 “他是我的手下败将,玩了这么多回,一次都没赢过我,倒是白白送了我不少宝贝……那就这么说定了,我赢了他,你就帮我说服白倚竹……不过我可提醒你,白倚竹那小子,不是那么容易搞定的……” ☆、113、腥风血雨的争宠之路 原本独孤凤凛会夸奖人,就已经是一件十分稀奇的事儿了,眼下又听北辰元烈这么一说,虽然算不上是忌惮,但言语之间丝毫不见轻蔑,多少透着几分看重,白司颜不免好奇了起来。 “怎么,白倚竹真的有那么厉害?” “是,很厉害……” 不等北辰元烈回话,司马重偃就蹙着眉头接了口。 “至少比我想象中厉害。” “比你想象中?”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北辰元烈眸色一亮,染上了些许兴奋的神采,“这么说来,你跟他较量过了?!” “说不上是较量,”没有理会北辰元烈的兴致勃勃,司马重偃抬眸看向白司颜,淡淡地反问了一句,“你还记得当初在不归阁的时候遇上的那个阵法吗?” “记得啊,那不就是什么白竹公子……等等,白竹公子?白倚竹?你的意思是说,白倚竹就是白竹公子?” “哈!” 听他这么问,北辰元烈不由扯起嘴角,笑了她一声。 “不是吧你……在天岐书院呆了那么久,居然连白倚竹的名号都不知道?那你平时在书院里都干些什么啊?” “掐架,抬杠,扫地,砍柴,找吃的……” 北辰元烈眼角轻抽,有些不能理解。 “……找吃的?!为什么要找吃的?书院里提供的膳食不是已经很好了吗?” 闻言,白司颜不由“呵呵”了两声,觉得有点儿心累。 “你的膳食当然好了,入学考拿了十等,想吃什么就有什么……不像我们这种只拿了五等的人,能吃饱饭就已经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了,哪里还敢奢谈什么膳食的好坏……” “对哦,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好像黄字阁一开始是根据考核等级的高低分配膳食的,不过以前跟我住一起的家伙都还不错,最差也有七等,所以我也不知道五等的膳食究竟差到了什么地步……” “所以……”白司颜更心塞了,“你这是在拐着弯儿骂我蠢吗?” “哈,那倒没有,你别误会……我只是觉得你实在是太可怜了,”北辰元烈一如既往地直言不讳,“居然连饭都吃不饱,那简直就是——” “十大酷刑……之首!” “对对对,就是酷刑!绝对是酷刑!” 同为吃货,北辰元烈表示不能更懂她,当即上前两步抬手揽过白司颜的肩头,拍着胸脯安抚了两句。 “别担心,以后哥罩着你!绝对不会再让你饿着肚子了!” 听到这话,白司颜顿时泪流满面,感动得快要以身相许了。 “烈哥……” 然而一个“谢”字还没说出口,左手的手臂上就蓦地一重,紧跟着整个人就被独孤凤凛一把拽了过去,反手圈入了怀中。 头顶,则是独孤凤凛充满着戒备和敌意的声音。 “不用你操心,我会喂饱她的。” 司马重偃不甘示弱,本想学着独孤凤凛刚才的架势,霸道地将白司颜拉过去,奈何独孤凤凛早有防备,一只手紧紧地箍着白司颜,别说他扯不动,就连白司颜都挣不开。 不得已之下,司马重偃只能迈步走上前,挺身挡在了白司颜和北辰元烈的中间,冷冷地加重了语气。 “不用你罩着,我自然会把阿言喂得白白胖胖的。” 刚刚听独孤凤凛那么说,白司颜就已经觉得有点不对劲了,刚想开口反驳,结果后一秒就听到司马重偃信誓旦旦地说了这么一句,顿时喉心一热,差点喷出一口狗血…… “白白胖胖的?”抢在她抗议之前,北辰元烈就已经非常心直口快地说出了她内心的想法,“那不是猪吗?” “是的,是猪。” 更让白司颜不可理喻的是,独孤凤凛居然还十分认真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随后,当着司马重偃的面,某人见缝插针地挑拨离间,绝不放过任何一个打压情敌的机会! “阿言,重偃说他要把你喂成猪……” 司马重偃立刻打断了他,大概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说法有问题,即便回头向白司颜解释。 “阿言你别听他乱讲,我没说要把你喂成猪,我只是说要把你喂得白白胖胖的——” 挠了挠鼻子,北辰元烈无时无刻不在找茬。 “那就不是就猪吗?” “北辰元烈!”司马重偃气急败坏,忍无可忍,“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北辰元烈却是一脸无辜,刀枪不入。 “你不用喊那么大声,我听得到。” 司马重偃咬牙切齿,压低了声调,一字一磨牙。 “那你能闭嘴吗?” 回应他的答案显然是—— “对了,差点忘了……听说今天早上沿岸的渔民钓到了一条极品的海鱼,被水晶阁的老板花重金买了去,打算傍晚的时候在酒楼里设宴拍卖……唔,现在天还没晚,赶过去正是时候,阿言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要要要!” 一听说有绝味的美食,白司颜几乎想也没想,立刻就点头答应了下来,速度快得让人根本来不及阻止! 于是,片刻后…… 独孤凤凛和司马重偃手足无措地立在原地,相顾无言,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对,只能呆呆地看着那两个毫无节操的吃货手牵着手儿,蹦蹦跳跳、兴高采烈地出了门。 凉凉地抬了抬眼皮,独孤凤凛浑身散发出一股忧郁的气息,漆黑的瞳孔中充满了挣扎。 “你去吗?” 如果现在追上去,就意味着他们这一局彻底完败给了北辰元烈! 第114节 但如果就这么放任白司颜独自一人跟他走,这孤男寡女的本来就很危险,再加上他们两人臭味相投……万一发生了什么不该发生的事情,他们再想后悔就来不及了。 看了眼独孤凤凛迟疑不定的表情,司马重偃知道他是放不下面子,可是眼下的情境,却是由不得他们不服输。 “去不去,难道还有的选吗?这种事不是说我们不承认就没有发生……事实上,我们确实是落了下风,要是现在再不追过去,他们可就走远了……” 司马重偃倒是看得很开,哪怕心里早就把北辰元烈砍成了千片万片,但稍微顿了一顿之后,即便后一脚快步跟了出去。 “不行……” 迈步走到门口,独孤凤凛还是不甘心,不免停下了步子。 不管北辰元烈现在安的是什么心思,不管他现在讨好白司颜其实并不是为了她这个人,而仅仅只是为了她手里的纸牌和麻将……总之,就是不能让他靠近白司颜! 近水楼台先得月的道理他还是懂的,而且白司颜对北辰元烈的第一印象本来就很不错,要是按照这样的趋势发展下去,说不定什么时候北辰元烈对白司颜动了心,对她来一个霸王硬上弓,白司颜很有可能就半推半就地从了。 所以,为了避免发生那样的悲剧,趁早破坏掉他们两人之间的交情,他必须想办法拆散他们! 蹙着眉头考虑了一阵,眼看着白司颜已经下了楼就要出门乘马车,凤一不由焦急地提醒了一句。 “爷……”你倒是快追啊!搓衣板都跪了,这点脸面又算得了什么?! “凤一,”独孤凤凛忽然抬起头来,阴测测地瞟了他一眼,吩咐道,“你马上派人回客栈,去把小白接过来。” 凤一闻言不明所以。 “把小白接过来……做什么?” “别问那么多,按照我吩咐的去做就可以了!速度快点!必须赶在水晶阁的晚宴开始之前,把小白带到!” 一边说着,独孤凤凛就纵身一跃,直接翻过栏杆从三楼的走廊上跳了下去,踏着轻功一路飘至门口,抢在马车的车轮子滚动之前,掀开车厢的帘子俯身闪了进去。 水晶阁并非是蘅阳岛上最富盛名的酒楼,地理位置也不在热闹繁华的城区,甚至建得有些僻远……但不可否认的是,能把一条鱼烧出最鲜美的味道,数遍整个蘅阳岛,也就只有水晶阁的老板娘有这个本事了。 所以,很多喜欢吃鱼的人都会不辞劳远地驾车赶赴矗立在山崖边的水晶阁,只为那一抹舌尖上的美味。 踏着傍晚灿烂的霞光,一行人不早不晚,刚刚赶上了晚宴拍卖的开场。 水晶阁的酒楼里已经聚满了闻讯赶来的食客,不至于人声鼎沸,却也是热闹非凡,报价声此起彼伏,络绎不绝,场面看起来十分的激烈。 看着众人你争我夺,遑不相让,白司颜也被熏染得激动了起来,张口就想喊价,但一张嘴就想到了很重要的一个问题—— 她没有钱! 扁了扁嘴唇,白司颜不得不回头,饱含期待地看向北辰元烈。 然而转头看去,却见北辰元烈双手抱胸,靠在一边的柱子上,似乎没有想要开口竞价的意思。 “你怎么不喊?不是你说要来吃鱼的吗?” “别着急,这才刚刚开始,老板娘好不容易搭了这么一场戏,总得先让他们热闹热闹……要不然,我这儿一开口,他们就没的吭声了。” “呵……”听他这么大的口气,白司颜不由狐疑地挑了挑眉梢,“你带了很多钱吗?确定能拍下来?” “你放心,昨个儿我赢了很多,别说是吃一条鱼,就算要把这整个酒楼买下来,也不是不可以……” 笑呵呵地说着,北辰元烈还不如侧过脸,对独孤凤凛递去了一个感激的眼神。 独孤凤凛的脸色顿时又黑了三截! 这下就连司马重偃都忍不住好奇了,不动声色地拿手肘捅了捅独孤凤凛的后背,压低了声音悄悄地问他。 “喂,你昨天晚上到底输了多少钱给他啊?” “不知道,记不清了……他把我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摸走了……贱人!” 听到最后咬牙切齿的两个字,司马重偃不禁脊背一凉,没敢再继续问下去……按他这种说法,十有八九就是北辰元烈趁着他喝醉酒,顺手牵羊了他身上重要的宝贝,然后用这件宝贝,敲诈了他一大笔银子。 若非如此,独孤凤凛又怎么可能任人宰割地把手头能流通的银钱全都交到他的手里,而使自己沦落到了一个如此落魄的境地? 正说着,大堂内的叫价声逐渐慢了下来,价格也越来越高,但增幅基本上都保持在三两银子以内,所以场面还算比较冷静,直到…… 北辰元烈慢悠悠地,喊出了一个数字。 “一百两。” 他的声音并不响,甚至比起他平时说话的语调显得更轻,但却在一瞬间掀起了狂风巨浪,宛如平地一声惊雷,炸得所有人的太阳穴都突突地猛跳了两下! 一百两……只是为了吃一条鱼…… 这已经不在拍卖的范围了好吗?简直就是赤果果的炫富啊有没有?! 就连老板娘都不可思议地抬头看了过来,虽然她知道很不应该,却还是忍不住投来了一个“这人是疯了,还是故意来砸场的?”……的眼神! “靠!”愣了一愣之后,白司颜也猛地反应了过来,不免一阵肉痛,好像那花的是她的钱一样,“你是嫌钱太多了吗?你要是嫌钱多可以给我啊!现在最高也就十七两,你出个三十两妥妥就能拿下来了,喊一百两是什么意思啊?刚进来的时候脑袋被门夹了?!” “一百两买一条鱼是浪费了,可是……”微微俯下身,北辰元烈笑嘻嘻地凑到白司颜耳边,压低了声音说悄悄话,抬眸看到却是独孤凤凛,“你不觉得九爷现在的表情,就算是花上一千两,也是值得的吗?” 听到这话,白司颜不由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眼独孤凤凛,尔后默默地在脑门上飘出了无数条黑线,忽然间觉得北辰元烈的内心或许并非像他的外表那般阳光灿烂。 “他跟你有深仇大恨吗?你要这么刺激他?” “不,”撇了撇嘴角,北辰元烈扯起嘴角呵呵一笑,口吻之中满是理所当然,“我只是看他不太爽。” ------题外话------ 某日,烽火硝烟时 “知道为何本王妃没有直接杀你个片甲不留吗?本王妃要留你颗脑袋,给本王妃叩首作揖,留你这双手,替本王妃操兵练将,留你这双老眼,看本王妃怎么带着你二十万大军祸乱天下,好让你仰天长啸大骂老天不长眼让我这妖孽祸害了苍生。现在明白了吗?这才叫妖妃。” 自此京都有言:卿本妖娆,奈何祸水 跳坑吧……《帝王宠之卿本妖娆》顾南西 打家劫舍,坑蒙拐骗,偷香窃玉,这是他?不,这是她。 魅颜谪骨,绝代风华,倾蛊尘世,这是她?不,这是他。 一句话来说,就是一个满肚子坏水、满脑子黄色的腹黑女看上一个脸蛋勾人犯罪、身材引人扑到的良家男。 ☆、114、我先去吐桶血 大概是没想到一盘鱼能卖出这样一个天价,在确定北辰元烈一行人真的不是过来砸场的之后,水晶阁的老板娘简直快乐疯了,除了事先说好的那条极品海鱼之外,还免费奉送了一整桌的海味,就连赠送的酒水都是酒楼里面最好的。 等拍卖结束,太阳差不多就下了山。 天色半昏不暗,正是用晚膳的时辰,老板娘即便按照先前约定的那般,将鲜活的海鱼当众斩杀,就连灶台都是直接设在了大门外,像是表演杂耍一般,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耍了一番精彩绝伦的刀下功夫,博得了满堂的喝彩! 看得白司颜更是蠢蠢欲动,垂涎三千尺! 鱼肉的鲜美最讲究的就是材质的新鲜程度,一旦过了时间或者火候,口感就会大打折扣,所以没等多久,一盘鲜香可口的极品美味就在店小二的吆喝声中小心翼翼地端上了桌面。 拿起筷子,白司颜目光炯炯,颇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尝鲜。 却不料,说时迟那时快——! 就在店小二揭开盖子的一刹那,忽然间从桌边猛地蹿出了一个雪白色的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电般掠过桌面,在众人完全没有来得及反应之前……“汪”的叫了一声! 下一秒,当着众人的面,那个半路杀出来的雪白影子蹦到餐盘之前,对着盘里盛着的海鱼张嘴就咬了一口,尔后风驰电掣般地掠过桌面跳了下去! 所有的这一切发生得实在是太突然、太迅速! 白司颜根本就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刚刚才端上来的那条海鱼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被一只狗给叼走了……被狗叼走了,叼走了,走了,了…… 电石火光的一瞬间,宛如从天堂笔直坠入了地狱,白司颜顿然间光火得简直连杀人的心都有了好吗?! 而且!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那个雪白色的身影,看起来还相当的眼熟,好像就是独孤凤凛的那只宠物小狮犬! 更过分的是! 那条海鱼明明比小狮犬的身子还大,但是那只天杀的恶狗,竟然一口就把体型将近是它的两倍的海鱼叼在嘴里窜到了地面上,这战斗力逆天了有没有?! 在小狮犬纵身跳下桌子的刹那,那风一般飞翔的情景,就像是踏着海鱼的尸体滑翔一般,霸气侧漏得让人……想哭! “啊!” 骤然间,只听酒楼的雅间里爆出了一声惊天泣地的尖叫声,震得整个酒楼都虎躯一颤,顿时吸引了所有食客的视线。 酒楼的老板娘更是面露惊悚之色,以为雅厢内发生了什么惨绝人寰的惨剧,在一惊之下赶紧疾步迎了上去。 而事实上,对于某些人来说,那确实是惨绝人寰到了一定程度的特大悲剧! “啊啊啊啊啊……魂淡!贱狗!狗渣!不准吃我的鱼!快把鱼给我吐出来!快吐出来!” 单膝半跪在地,北辰元烈英俊的面庞上盛满了悲痛欲绝的神色,双手架起小狮犬圆滚滚的身子,使劲地晃啊晃晃啊晃……一副跟它不共戴天的仇恨表情,仿佛恨不得将其五马分尸碎尸万段! “汪……汪汪……汪汪汪……” 小狮犬从未被人如此粗暴的对待,一下子没有来得及防备趁机逃离开去,不幸落入了魔爪之中,被北辰元烈摇得各种晕头转向天昏地暗,就连抗议的声音都不能掷地有声,变得断断续续而支离破碎。 “喂,那个……” 没想到北辰元烈的反应会这么激动,独孤凤凛一时间不免也紧张了起来,生怕他一怒之下失手把小白给掐死了。 微蹙眉头,独孤凤凛一脸无法理解的神情,然而……即使北辰元烈的行为在他看来简直夸张到不知该从何吐槽,但毕竟这个惨剧的幕后主使是他。 所以,私底下独孤凤凛多少透着几分心虚,就连语气都显得有些小心翼翼了起来。 “你能不能先把它放下来?它胆子很小的,你看你都把它吓傻了……” “吓傻?呵呵……”北辰元烈冷冷一笑,目露凶光,不以为然,“吓傻算什么?它弄脏了我的鱼,我就是掐死它都不能解气!” 见他气昏了头,完全没有把小白松开的意思,独孤凤凛不禁跟着暗了几分神色,露出了鄙夷的表情。 “北辰元烈,你一个大男人,居然跟一只狗这么较真,就不嫌掉价吗?” “可是它吃了我的鱼!” 北辰元烈回过头来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独孤凤凛,咬牙切齿地控诉小白的滔天罪行,振振有词而字字泣血! 略显诧异地抬了抬眉梢,对北辰元烈如此激愤的情绪,司马重偃表示有点儿看不下去了。 “至于发这么大的火吗?不过就是一条鱼而已……” “什么叫‘不过就是一条鱼’?!”不等他把话说完,北辰元烈立刻就打断了他,“你不懂就不要乱插嘴好吗!这种鱼有多难钓你知不知道?!你以为随随便便就能跑到街市上买一筐吗?!” “这位公子说得没错。” 匆匆赶上来的老板娘一进门就见到那条横尸在地上的海鱼,焦虑的面容上顿时又染上了几分心疼和惋惜,听得司马重偃那样说,不免心生不悦,忍不住开口附和了两句。 “这种鱼叫白龙鱼,数量极少,平时躲在礁石之中,无法进行捕捞,只能垂钓……寻常偶尔能钓得的也都是些巴掌大的小鱼,这么大的一条就连我都是第一次见到,就这么白白浪费……着实是可惜了!太可惜了!” 第115节 一连叹了两声可惜,老板娘摇摇头,转头看向小白的视线,都似乎透着那么一丝丝的不善。 “汪……汪呜……” 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敌意,小白大概也意识到自己犯了错事,不由耷拉下耳朵,半垂着脑袋蔫了下去,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可是……”轻抽眼角,独孤凤凛还是不能理解北辰元烈的心情,但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显然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这条鱼已经脏了,就算你把小白掐死,它也不可能吐出一条新鲜的活鱼给你……不是吗?” 北辰元烈却是不为所动,眼神酷冷,杀气腾腾。 “但至少,掐死它的话,我会觉得好受一些……” 见他根本说不通,独孤凤凛不得不转过头来,看向白司颜。 “阿言,他居然跟一只狗较劲,难道你不觉得很可笑吗?!” “是挺可笑了,”扯了扯嘴角,白司颜意味不明地“呵呵”了一声,随即伸手摊在了北辰元烈面前,“把狗给我。” 北辰元烈倒是没跟她争论,只抬眸看了眼她的表情,就非常干脆利落地把小白扔到了她的手里。 “你来处置吧。” 看到小白脱离的魔爪,独孤凤凛不由微微松了一口气,虽然很不爽北辰元烈借机向白司颜示好,但小白总算是脱离生命危险了。 正庆幸着,耳边忽然又炸起了小白惊慌失措的叫声……独孤凤凛剔着眉头抬眸看去,在见到眼前那一幕的瞬间,立时又变了脸色! 只见白司颜一接过小白,便就随手就将它的四条腿绑了起来,尔后悬空吊在了椅子上,拿起筷子敲了敲它的脑袋,问道。 “你喜欢烤着吃,还是喜欢炖着吃?” 很明显,她问的不是他,她问的是北辰元烈。 果然,就在独孤凤凛僵住的片刻,北辰元烈十分自然地就顺口回了话,好像屋子里就只有他和白司颜两个人似的,当其他的人都不存在一样! “我啊?我喜欢蒸着吃,用蒸的肉质比较嫩,口感滑腻,再撒点辣椒粉、孜然粉什么的,最后再浇上酱汁……啧啧,外香里嫩,滋味一流!” “好……”听君一席话,白司颜很快又兽血沸腾了起来,露出了期待的表情,“那就听你的,蒸着吃!” 哪怕听不懂人话,但是那种逼面而来的危机感,还是让小白产生了深深的恐惧感! 别的不用多说,就连白司颜都不顾他们之前出生入死的情谊,居然狠下心来将它绑着四条腿吊到了椅子上……小白就知道,它这次恐怕真的是摊上大事儿了! 而且还是性命攸关的大事儿!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被拴着爪子倒吊着,小白挣脱不得,逃也逃不了,只能疯狂地扭动身子对着白司颜嚎叫,像是在哭着认错求饶,叫声凄惨凄厉,叫人闻之动容。 边上,被白司颜这么一倒戈,独孤凤凛不免染上了些许受伤的神情,像是被最信任的人出卖了一样……不,更确切地说,应该是被抛弃。 果然,说到底还是是他太天真了,太过于一厢情愿地认为,白司颜会站在小白这一边。 其实早在白司颜跟北辰元烈说“把狗给我”,而不是“把小白给我”的时候,他就应该知道,白司颜已经彻底抛弃小白了! 眼看白司颜就要把小白拎起来递给老板娘拿去蒸了,独孤凤凛深受重伤,微抿着薄唇没有说话,倒是司马重偃看不下去,忍不住开口阻止她。 “你们两个……是认真的?该不会真的要把小白杀了吧?!” “当然是认真的,”北辰元烈扯起嘴角哼了哼,理所当然地冷笑道,“这只狗吃了鱼,又吐不出活的来,当然就只能用它自己的身子来偿还了!” “什么?!”一听到这话,独孤凤凛却是忍不住炸了毛,“一条鱼……怎么能跟小白比?!” “我知道你的狗金贵,但我这鱼……你刚才也听到了,也值得上一百两银子,不比你家的狗便宜……” “一百两?呵呵……”勾起嘴角不屑地哂然一笑,独孤凤凛再次露出轻蔑的神态,“小白一个月的口粮都不止一百两,你居然拿鱼跟小白比,你是在讽刺它还是……故意为了讽刺我?” 对上独孤凤凛酷寒的视线,北辰元烈跟着勾唇浅笑。 “讽刺它还是讽刺你……有区别吗?” 闻言,独孤凤凛眸色一沉,目露杀机。 “北辰元烈,你想找死的话……就直说!” 摸了摸下巴,北辰元烈半眯起眼睛,不甘示弱。 “独孤凤凛,别以为养了只狗就可以为所欲为,它吃下去什么,我一样可以让你吐出来!” 独孤凤凛凤眸凛然,如刀似剑。 “你——!” 北辰元烈眸光璀璨,火焰熊熊。 “怎么……做都做了,还不敢承认吗?” 就在两人剑拔弩张地对峙的当口,经过北辰元烈这么一点拨,司马重偃很快就看出了端倪,立刻抬手指向独孤凤凛,对着白司颜控诉。 “阿言,错不在小白,这一切……实际上都是他指使的。” “是吗?” 白司颜淡淡得反问了一句,却不是在问独孤凤凛,而是低头看向了小白。 仿佛知道自己得救了,小白立刻“汪”了一声,以示劫后余生的欣喜,顺便……随手就把独孤凤凛给出卖了。 如此一来,独孤凤凛可谓是众叛亲离,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仅没能成功地离间白司颜和北辰元烈的感情,反而把自己给搭了进去,被白司颜深深地鄙视了一遍,以至于一整天下来……不论他说什么,白司颜都只当成是耳边风,甚至直接就把他整个人都忽略了…… 更可恨的是,那只卖主求荣的渣狗,不到半天就成了北辰元烈的脑残粉,他走到哪,它就跟着舔到哪,简直没节操到了极点! 然而,这些都不重要,最让独孤凤凛忍无可忍的是—— “九爷快跑!” “汪!” “九爷坐下!” “汪汪!” “九爷你真乖!” “汪汪汪!” …… 看到北辰元烈在后院里如此逗狗,凤一也是醉了,不由担忧地转向旁边阴郁到了极致的独孤凤凛。 “爷,这……” 然而,不等独孤凤凛开口,某只没节操的狗就抬头“唰”的扫了过来,哈着舌头看向凤一。 “汪汪汪汪!” “咳,”一手抚着胸口,独孤凤凛满脸痛苦地转过身,“不行了,我先去吐桶血。” 是夜,城主府。 “怎么样?打听到什么没有?” “回城主,北辰少爷……好像跟他们在一起。” ☆、115、我是你的未婚夫啊 “呵……这么快就勾搭上北辰元烈了么?速度倒是挺快,可按理说,元烈不可能这么轻易就跟他们在一起……知道他们是用什么法子笼络北辰元烈的吗?” “好像是……麻将……” “麻将?”蹙了蹙眉头,秦恭狐先是在脑子里仔细地思索了一番,却是没什么头绪,便又接着问道,“那是什么?” “应该也是一种可以用来赌博的东西,属下还听到他们说要用麻将来赌赢岛主您……” “用麻将么?这倒是没听说过……”半眯着眼睛,秦恭狐略一沉吟,尔后缓缓在眼尾处勾勒出了几分兴致盎然的意趣,“你还记得他们是怎么玩的吗?” “记得。” 在把北辰元烈引诱上钩之后,约定三日的赌局就在一阵阵的鸡飞狗跳之中缓缓拉开了序幕。 本以为秦恭狐会请他们去城主府坐上一坐,喝杯小茶什么的,却没想到……岛主大人比他们想象中来得更加诡计多端,阴险狡诈。 放弃了机关重重的蘅阳岛,秦恭狐竟是直接把赌局设在了大船上! 这对于白司颜一行人而言,无意是措手不及的一个打击,如果秦恭狐把赌局设在城主府,乃至蘅阳岛的任何一个地方,雀凭借手头的人脉和资料,多多少少都能探究到一些底细,从而做出相应的对策。 但是这一回,秦恭狐不仅提防了独孤凤凛的暗桩,甚至对雀和秦狼姬都防了一手。 如此一来,除了秦恭狐自己,就没有人能知道他在那艘私人打造的大船上动了什么手脚,而大船在赌局开始之前,就已经扬帆起航飘到了浩浩荡荡的大海里,等于是完全被切断了退路! 到了那个时候,一旦跟秦恭狐发生了什么冲突,恐怕他们就跟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没什么两样了……哪怕秦恭狐的小命还捏在白司颜的手里,但依着岛主大人那种不疯魔不成活的性子,简直妥妥的就是鱼死网破同归于尽的节奏有没有?! 所以,上了这艘船,就相当于是把自己的性命交到了秦恭狐的手里。 见白司颜几人迟疑,秦恭狐知道他们看出了这其中的利害,也不急着催促,只勾起眼尾悠然一笑,看起来倒是一副很好商量的样子,只是说出口的话就不是那么让人舒服了。 “如果百里少爷害怕的话,现在认输还来得及,本岛主可以不要九爷的一双手,只要百里少爷答应留下来做岛主夫人就醒了……” “害怕?岛主多虑了,本少爷怎么会害怕呢?今天本少爷可是专程为了一睹岛主您输得一败涂地的悲惨模样才来的。” 扯起嘴角,白司颜目光灼灼,睥睨着看了秦恭狐一样,似乎并没把他的威胁放在眼里,一甩折扇便要迈步上船。 “等一下。” 北辰元烈拉住白司颜的手臂,微微拦了她一道。 他比他们来得早,跟秦恭狐打过不少交道,深知他的诡诈,故而一直都在避免惹恼这个阴晴不定的男人,就算是跟他开赌局也不会提太过分的要求,偶尔还会代他出面敲诈别的客商,所以他们之间还算有着不错的地下情谊。 然而交情归交情,秦恭狐并不是个重情重义的家伙,他连亲妹妹都可以不顾死活,更遑论是他这种利益上的泛泛之交。 再加上这一回,他对白司颜势在必得,想要坐下来好好商量显然是不可能的,除了一赌定胜负,确实别无他法。 赌局什么的,北辰元烈并不担心,看到他跟白司颜一起出现,该担心的显然是秦恭狐,但是……从第一眼见到他开始,秦恭狐的脸上却始终没有露出任何惊讶的神态,可见他早就知道自己会来。 这也就是说,在很大程度上,秦恭狐其实是抱着赌输的心态来应对这场赌局的。 如果真的是这样,这其中未必没有玉石俱焚的成分,毕竟……那个男人,是他见过的最疯狂的赌徒! “嗯?”白司颜回过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北辰元烈拧了拧眉心,收起吊儿郎当的神态,表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那两个人,非救不可吗?” 轻轻摇了摇手中的折扇,白司颜回答得简单干脆,而又理所当然。 第116节 “是的,非救不可。” “哪怕要搭上所有的人?” “不会的,”白司颜淡淡一笑,口吻却是莫名的肯定,“如果真的这么轻易就死在了这里,那只能说明我们太没用了,活该葬身在鱼腹……当然了,你要是怕了,可以不上船,本少爷从来不会勉强别人。” 说着,白司颜还满是不以为然地瞟了秦恭狐一眼,显然最后一句话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秦恭狐微微一笑,没有理会北辰元烈的阻挠,转而对着船舱扬了扬手,躬身邀请。 “百里少爷,里边请。” 收起折扇,白司颜正儿八经地还了一个礼。 “岛主请。” 看着那个潇洒坦荡的背影,明明比他还矮上一个脑袋,却狂妄到不可一世,仿佛谁也困她不住……北辰元烈忽然扬起眉梢笑了起来,紧跟着后一脚追了上去。 “喂,别小看人了好吗?你都不怕,我有什么好怕的?再说了……卡牌还在你手里呢,你要是就这么死了,以后谁教我玩那玩意儿啊!” “呵……” 回眸朝他灿然一笑,白司颜随手转了转扇子,颇为熟稔地搭在秦恭狐的肩头,玩笑道。 “是啊,有什么好怕的……大不了赶在鱼死网破之前,本少爷勉强答应留下来当岛主夫人,牺牲我一个,拯救全世界,这样就谁都不用死了,皆大欢喜,多好!” 闻言,秦恭狐顺势揽过白司颜的身子,跟着笑容满面,阴诡的瞳孔中甚至还闪过几分宠溺的光泽。 “难为你想得开,不如现在就答应了吧?” “不行!” “汪汪!” 话音落下的瞬间,独孤凤凛和司马重偃,还有小白……两人一狗几乎是异口同声地拒绝了他,继而快步上前拍开了秦恭狐的爪子,不无霸道地将白司颜抢了回来,沉声警告。 “不许跟他走得太近!” “你要是敢答应我现在就杀了他!” “汪汪汪汪汪!” 刺目的阳光下,从那张秀气的脸庞上反射的光芒带着灼眼的温度,却是无端地让人觉得可靠,北辰元烈神色一松,不再顾忌什么,抬起手来随手往白司颜的脑门上轻轻弹了一下,道。 “不行,你不准死,也不准留在这里做岛主夫人……说好了一起回书院,就一起回书院。” 知道白司颜的决心之后,北辰元烈就很快明白过来。 如果说秦恭狐是抱着赌输的心态来应战的,那么白司颜就是做好了对方十之八九会翻脸不认账的准备,上了这艘船……他们之间的博弈,不仅仅只是即将开始的那一场明面上的赌局,更多则是看不见的暗中较量。 显然,秦恭狐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对付的角色,明明这场赌局在一开始的时候是白司颜占了主动权,由她来决定赌博的内容和方式。 但秦恭狐却是硬生生地扭转了局面,通过决定赌局开设的地点,反手就将被动的防守转化为了主动的攻势,甚至在一定的程度上,还对他们造成了精神上的威慑与压迫。 他们之间的赌局,其实早在三天之前就已经开始了,并且一直持续到现在,乃至在白司颜一行人彻底离开蘅阳岛之前,都不会轻易结束。 这一点,白司颜比任何人都明白,所以她才会故作玩笑地说留下来当岛主夫人之类的话,她那么说并不是单纯的自娱自乐、自我消遣,却是为了打破秦恭狐暗暗施加的压力,只不过—— “百里少……不,阿言,本岛主刚才的话,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站住!别靠过来!阿言也是你叫的吗?少来套近乎!” “没什么好考虑的,我劝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要是你现在开口求饶,或许我还能考虑留你一个全尸。” “汪汪汪!” …… 看着眼前鸡飞狗跳的场面,还有那三只像是母鸡护小鸡一样挡在白司颜跟前的身影,北辰元烈婶婶地觉得,阿言同学还是不要开那种刺激性的玩笑比较好,免得一不小心激化了矛盾,还没开赌就直接打起来了。 走进船舱,秦恭狐并没有直接引他们到赌桌上,而是先招待他们看了一会儿歌舞,品了两三杯茶,一直等到船只驶离了蘅阳岛,漂浮在了茫茫无边的海面上,才挥挥手屏退了歌舞伎,笑着看向白司颜。 “说吧,百里少爷打算赌什么?” 打了个响指,白司颜命人将一个盒子提了上来,放平到了桌面上,继而盈盈一笑,从嘴里轻飘飘地吐出了两个字。 “麻将。” 闻言,秦恭狐微微加深了几分眸色,一脸早就所料的神态。 “呵呵,果然是麻将……” 听到这话,北辰元烈不由狐疑地扫过去一眼。 “怎么?你知道麻将?” 对此,白司颜却是不以为然,只幽幽地扯了扯嘴角,笑道。 “恐怕秦岛主也是这两天才刚刚学会的吧?岛主大人的耳目还真是无孔不入,俯拾皆是。” 换成别人,听秦恭狐那么一说,难免会有些措手不及,就好像自己以为保守得天衣无缝的秘密被透露了出去,又或者突然发现自己视若珍宝以为独一无二的东西实际上遍地都是,但很可惜……北辰元烈不明状况,或许会对他的话半信半疑,但她不会。 因为她很清楚,这个时代并没有所谓的麻将,就算真的有,也不会称为“麻将”二字,所以秦恭狐这一招攻心计,对她来说毫无作用。 果然,对上白司颜目光如炬的眸子,秦恭狐“哈哈”笑了两声,应声道。 “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百里少爷……不过,话又说回来,这蘅阳岛终究是本岛主的地盘,发生了什么,自然逃不过本岛主的眼线。” 一句话说得不温不火,却隐隐夹带着几分威胁的意味,试图让白司颜等人知难而退。 但偏偏,在场的几个家伙都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越是难啃的骨头,他们就越是兴致勃勃,尤其是北辰元烈—— “既然岛主喜欢玩,那就玩大一点的,怎么样?” 秦恭狐抬眸。 “大一点?怎么玩?” “如果我赢了,就把蘅阳岛和屠龙堂抵押给我,如何?” 秦恭狐陡而挑起眉梢,目光沉沉,却是没有生气。 “你想要岛主的位置?” “不,我对当岛主还是当堂主都没有兴趣,所以你可以继续当你的岛主,但是……你必须听我的,你府上和屠龙堂里所有的财物,三分归你,七分归我。” 闻言,秦恭狐依然没有任何愠怒的表情,只眸色阴郁,口吻低沉。 “那如果你输了呢?” “要是你赢了,我就随你处置。” 对于岛主大人而言,如果能把人称赌博小王子的某人收入囊中,那绝对是无可挑剔的吸金利器,所以北辰元烈十分笃定秦恭狐会心动,然而……下一秒,秦恭狐却还是那句话,一心一意地想要一条道走到黑。 “不用了,本岛主对你没兴趣,我只要岛主夫人就够了。” “咔嚓——” 话音落地的瞬间,北辰元烈仿佛听到了胸口处心脏破裂成两半的声音。 紧接着,在白司颜毫无防备之下,北辰元烈忽然一把抓起她的手腕,一气呵成地按在桌面上,继而对着秦恭狐一字一顿,铿锵有力! “那好!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你输了,就把蘅阳岛双手奉上!你赢了,就把岛主夫人带走!还有什么问题吗?” 秦恭狐目光灼灼地看着白司颜,一脸痴汉的表情。 “本岛主没意见。” “可是我有意见好吗!” 一把甩开北辰元烈的爪子,白司颜深深地表示,坑货她见过不少,但是坑到这种地步的,绝对是头一次见到! “你又不是我的谁,凭什么把我当成赌注押在这里?!坏处全我占,好处全你捞?!” “我啊……” 在众人质问的目光之下,史上第一坑货忽然扯起嘴角,对白司颜露出了一个大大笑容。 “我是你的未婚夫啊。” ☆、116、赌上你,所以不会输 一听这话,白司颜当场就懵了,连说话都变得结巴了起来。 “什、什么?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我说……”上前两步,北辰元烈忽而伸出手,抵着白司颜的下颚缓缓抬了起来,虽然是居高临下的姿态,却透着几分意味不明的宠溺,“我是你的未婚夫。” 震惊之下,白司颜傻傻地瞪大了眼睛,还是无法接受……眼前这只史上第一坑爹的赌博小王子,居然会是她的未婚夫?!他是在开玩笑的吧! 还没等白司颜缓过劲来,司马重偃更加激动,立刻就炸了毛,用一种称得上是气急败坏的语气愤怒地打断了他! “这不可能!” 正牌的未婚夫在这好吗?! “为什么不可能?”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北辰元烈一脸天真,“就算你不想相信,可我确实是就是啊……本来我也不想这么快就说破的,但既然阿言问了,我就只能实话实说了啊!” 身为未婚夫……之一! 才刚刚对白司颜动了心,还没来得及好好感受,就遇上了北辰元烈这样的强敌,司马重偃顿时觉得一阵心塞……面对这种突如其来的打击,别说还手之功,就连招架之力都快没有了好吗!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你刚才说的,都是认真的?!” “当然认真!非常认真!认真得不能再认真!”挑了挑眉梢,看着司马重偃一脸颓败的神情,北辰元烈勾着嘴角,用一种颇为玩世不恭的口吻笑着道,“你看我像是在开玩笑吗?” 听他这样一说,独孤凤凛不由眯了眯狭长的狐狸眼,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自己会看他这么不顺眼了! “未婚夫?切……你确定你没认错人?” 对上独孤凤凛挑衅的视线,北辰元烈微微收敛神情,回了他一个相当有优越感的眼神! “别人不一定能认出来,但是指腹为婚的未婚妻……我当然不会认错!这就叫千里姻缘一线牵,像你这种没有未婚妻的人,是不会明白的!长歌,你说是不是?” 听到“长歌”两个字,因为还不习惯,所以白司颜一时半会儿没有反应,直到北辰元烈回眸头来看了她一眼—— “嗯?” “啊……”白司颜恍然回神,“你在问我吗?” “百里司言,圣宣王府四公子,却是个女儿身……”扬眉浅笑,北辰元烈智力超群,一点就通,“但据我所知,圣宣王府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四公子,只有一个三小姐,双名长歌,是我北辰元烈指腹为婚的妻子。” 说这话的时候,北辰元烈竟然还是一本正经的表情,完全没有司马重偃先前的轻蔑,甚至还带着几分郑重,听得白司颜都下意识地肃然起敬了三分! 第117节 对此,秦恭狐忍不住开了口,表达了怀疑与不解。 “可是我听说,圣宣王府的三郡主是个痴傻的女子,从小到大传出了不少笑谈,素来为天下人所唾弃,怎么可能会跟百里少爷是同一个人?” “那只是因为长歌以前没开窍!母后说了,在长歌刚出生的时候莲姨就找相士测过长歌的生辰八字,说长歌长大之后必能凤舞九天!母后还说……在长歌的四个未婚夫之中,只有我的八字是跟她最合得来的,所以如果以后长歌只想选一个的话,那就只能选我……” 听出了北辰元烈口吻之中隐隐透出的自豪感,白司颜只想说—— 令尊洗脑的功力简直令人发指,不能更成功! 司马重偃的脸色蓦地暗了一大截,完全没想到还有这种说法,心下忍不住一片拔凉拔凉,感觉自己似乎已经输在了起跑线上! 要是他早知道百里长歌会开窍变正常,就不会在刚开始的时候先入为主地用异样的目光看她,也就不至于会那样迫不及待地把她推到九殿下的身边,酿成如今这种no—zuo—no—die难以挽回的悲惨处境! 嘤嘤嘤,难道这就是命吗?! 对于未婚夫的说法,独孤凤凛早有耳闻,再加上先前排挤司马重偃积攒了不少经验,倒是没怎么大惊小怪,只微微有些好奇。 “莲姨?那是谁?” 北辰元烈也不隐瞒,知无不言而言无不尽。 “莲姨就是长歌的生母啊,难道你们都不知道吗?噢,不过也对……莲姨怀着长歌的那段日子,大多时候是跟我的母后住一块儿的,母后说我小时候还摸过莲姨的肚子,跟未出世的小长歌说过悄悄话呢……” 最后一句话被刻意拉长了语调,带着几分炫耀的语气,听得独孤凤凛各种不爽,嫉妒得几乎要喷出火来! 抬眸对上众人质疑的视线,白司颜更加一脸茫然,不知所谓。 “你们看我干嘛?我什么都不知道……那个,我之前不是落水泡坏了脑子,失忆了不是?” 天啦!信息量好大,圣宣王妃竟然不是她的生母吗? 那也就是说……百里雪篁和百里月修,都不是她的亲哥哥了?! 对的!这样就说得通了! 为什么王妃一个劲儿地撮合她和百里雪篁,根本就不顾及他们之间的兄妹之情……因为他们本来就不是亲兄妹,而且在王妃眼里,恐怕十有八九都是拿她当童养媳一样看待的有没有?! 她的真实身份,除了王爷和王妃,百里雪篁和百里月修想必也知道,甚至很有可能连她失忆之前,都是知道的! 要不然,百里月修那家伙就是再没节操,也不可能对自己的亲生妹妹下毒手吧? 所以,他其实就是故意不告诉她,故意逗着她玩儿……看到她紧张兮兮的样子,那个魂淡估计早就在心底下笑得打滚了吧?! 没错!一定是这样的!居然瞒了她这么久,回头她绝对要把百里月修吊起来狠狠地打一顿! 不曾想百里长歌的身世会这么的离奇曲折,独孤凤凛先前虽然听说过一些传闻,但因为并不在意,所以也就没怎么打探清楚状况,眼下听到北辰元烈解释了几句,不知怎么的……隐隐地觉得冥冥之中似乎又无端地多出了两个情敌来? “那你知不知道,长歌的生母……是什么来历?” “这我就不清楚了,”摇摇头,北辰元烈亦是面露疑惑,“母后没有说,我也不好问,我只知道母后对莲姨似乎十分的恭敬,就连父皇在谈及莲姨的时候都用了敬称。” “敬称?”白司颜一头雾水,不明所以,“什么敬称?” “好像是……大殿下。” “大殿下?”微挑眼尾,独孤凤凛略一沉吟,“那不是皇族才有的称谓吗?” 眸光轻烁,司马重偃像是想起了什么。 “我好像也听到母亲在祠堂中祭奠的时候,提到过大殿下,似乎还自称是‘属下’……” “这么说来……”摸了摸下巴,白司颜若有所思,“说不定我也是皇亲贵胄?而且还是身份很高贵的那种?!” “看你嘴角翘的,”北辰元烈笑盈盈地伸手戳了一下她的梨涡,打趣道,“是不是觉得自己捡到了天大的便宜?” “也没有啦,只是一想到你的母后,还有阿偃的母亲……都要尊我的娘亲唤一声大殿下,就突然间觉得自己整个人都高大上起来了有没有?如果我真是哪个皇族的血亲……啧啧,北煌国可以先排除,剩下来还有紫炎,东晟,南曜,和西阙……喂!” 正说着,白司颜忽然抬起手来搡了独孤凤凛一把,吓了他一跳。 “干什么?” “搞不好……”白司颜眯着眼睛,神秘兮兮地凑了过来,低低地笑,“我们很有可能还是失散多年的表兄妹……万一我娘亲嫁的是皇帝,说不定我们还是亲兄妹呢!” 一听这话,独孤凤凛的脸色瞬间就黑到了锅底,连口吻都变得阴沉了起来。 “你想太多了,我怎么可能会有你这样的妹妹……” 咕噜咕噜灌下了几十缸醋之后,才蓦然发现,他看上的女人竟然跟自己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妹?! 呵呵,这么狗血的事情怎么可能会发生在他的身上?! 而且就算那是真的,他也坚决不会承认的好吗! 不过,白司颜却是很自然地曲解了他的意思,闻言只嫌弃地撇了撇嘴角,随口反击了一句。 “说得也是,我也没有像你这样的哥哥……哼!” 一句话,带着浓浓的贬斥和轻蔑,换做任何人听了恐怕都不会开心,但眼下听在独孤凤凛的耳里,却是堪称天籁……最好没有,绝对不能是亲兄妹! 见他们聊得那么开心,被冷落在一边插不上话的秦恭狐深感自己失宠了,不由剔着眉梢冷冷地扫了北辰元烈一眼,捏着阴阳怪气的腔调冷飕飕地开了口,打断了他们的交谈。 “虽然是未婚妻,但毕竟没有成亲……就这么押在赌桌上,能当真吗?” 听岛主提起了这档子事儿,白司颜才猛地回神,立刻一把拽起了北辰元烈的衣襟,挑着眉峰怒目而视! “没错!别以为转移话题就能蒙混过关!早知道本小姐是你的未婚妻,还把本小姐押到赌桌上当赌注,你特么还是男人吗?!” “别担心,之所以会押上你……” 伸手握住白司颜的手,收紧五指将她的爪子包裹在了掌心,北辰元烈悠然一笑,炽热的眼眸之中满是镇定,胸有成竹而胜券在握。 “是因为你的未婚夫我,绝对不会输。” 在捅破了这层关系之后,白司颜突然间就有点无法直视他了,忍不住撇开了视线,但还是十分怀疑他的能力,深以为不靠谱! “那万一输了……怎么办?” 北辰元烈抬手将她的脸庞转了回来,正对着她的双眸,一字一顿,眸光灼华。 “正因为赌上了你,所以……没有万一。” 被他那两道炙热的目光烫了一下,白司颜没来由地心头一跳,脸颊不受控制地就热了起来,缓缓染上了几分绯红。 北辰元烈这是在跟她表忠心的节奏吗?说得这么郑重其事信誓旦旦,搞得她都忍不住认真了起来……果然经过母上大人洗脑过的就不一样,这扑面而来的忠犬画风,仿佛都能看到摇曳在他身后晃来晃去的尾巴了有没有?! 所以,白司颜更加好奇了—— 她的生母到底是什么牛逼哄哄的来头啊?!居然给她弄了这么多未婚夫,简直了…… 如果这是在女尊社会,倒也不算什么惊世骇俗的事儿,可眼下这是铁板钉钉如假包换的男权社会好吗?只听说过一夫多妻,还从来没有听到过一个女人有好几个相公的,就算有贵妇人会养几只小白脸儿玩,那也绝对不是能摆上台面……不像她,有这么多只完全可以说得上是明媒正娶的……未婚夫! 更让人不可理喻的是,能勾搭上司马将军府那样的名门望族,让司马重偃和司马怀瑾兄弟两人屈尊降贵地低下头来共侍一妻,就已经相当匪夷所思,超出了常人能够理解的范畴! 但眼下,北辰元烈却以身试教,正儿八经地告诉她……什么名门贵族,那都不是事儿! 连他这种位列第二的储君候选人,打从娘胎里出来,都被毫不犹豫地扣上了未婚夫的头衔,甚至还对此引以为傲……什么的……白司颜不禁深深地觉得,她的母上大人简直无敌了好吗! “喂!”看着白司颜和北辰元烈四目相对,含情脉脉,你侬我侬,不说独孤凤凛和司马重偃醋到了一定境界,就连秦恭狐都有些看不下去了,“你们两个说够了没有,可以开局了吗?” 北辰元烈转过头,抬眸凛然一哂。 “随时奉陪。” “等一下!” 虽然是母上大人给她挑选的未婚夫,并且还十分完美地对北辰元烈进行了洗脑,但……她还没有答应好吗!所以,有些东西还是要说清楚的,比如—— “你们刚才说的那些条件,我不同意!” 秦恭狐微挑眉梢,满目温情。 “那你想怎么样?我听你的就是了,他的可以不算数。” “我要是赢了,你放人,蘅阳岛归我!你要是赢了,就把其他人都放走,我留下来当你的岛主夫人!” 秦恭狐点点头,表示没有异议。 “好。” 北辰元烈却是忍不住开口嘟囔了一句。 “阿言,你怎么还计较这个……既然我是你的未婚夫,那我的不就是你的吗?” “是啊,没错啊……”白司颜也是一脸的理所当然,“我是你的未婚妻,那我的也是你的,所以你也就不要计较了吧?” 想了想,北辰元烈忽然觉得她说的也很有道理,便没再反驳什么。 “好像……你说的也对。” 白司颜呵呵一笑,抬头对她扯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这孩子,还真是意外的好忽悠呢……但是他这么单蠢真的能赢吗?! “哗啦啦——” 看到白司颜扬手打开了桌上的盒子,倒出一堆光华璀璨的紫水晶,看起来晶莹剔透,果然是十分的养眼,迎面拂来一阵阵奢华高大的气息,充满了蛊惑的味道……秦恭狐微垂眼睑,从中挑了一块捏在修长的指尖把玩,淡紫色的光芒透射在白皙的指腹上,散发着清润的光泽。 “百里少爷真是心思玲珑,能想出这种妙趣横生的玩意儿。” “岛主谬赞了,这不是本少想出来的,”白司颜不敢居功,但言语间也不落下风,“不过……本少爷见多识广,是真的。” “哈哈……那本岛主就更不能让你走了!” “这可不是你说了算。” 勾了勾嘴角,秦恭狐不置可否,将紫色的水晶麻将放回到了桌面上,转而抬眸看向白司颜。 “是按之前那样的玩法吗?” “不错。” “既然是四人玩牌,那么公平起见,双方各出两人?” “不,”白司颜盈盈浅笑,“是三打一,我三你一。” 听到这话,秦恭狐不由微微变了脸色,本以为自己已经做足了功课,没想到临到头,还是被白司颜坑了一把。 不过,这也算不上太意外,毕竟赌局是由他们决定的,不论对方提出多么过分的要求,他也必须接受,就像他们现在必须上这艘船一样。 而且三打一对他们来说确实是最有利的,只是他之前想得太天真,以为像独孤凤凛和北辰元烈这样自负的人,是不屑于凭借这种方式投机取巧的……因为这样一来,他们就算是赢了,脸上也没有什么光彩。 正想着,又听白司颜笑着打了个哈哈。 “别紧张,跟你开玩笑的……本少爷这么正直的人,怎可能会以多欺少呢?” “那么……”秦恭狐凝眸而视,一时间摸不透白司颜是在耍什么把戏,“还是二对二?” “不,还是三打一,”这回接口的却是北辰元烈,目光如炬,居高临下,“你三,我一。” 第118节 闻言,秦恭狐蓦地一震,因为之前在他手里栽过几回,所以下意识地就认为北辰元烈这是在故意羞辱他,不免眯了眯眸子冷冷一笑。 “如果你是想借这种话激怒本岛主,那么大可不必白费心机。” “岛主以为我是在说笑吗?” 北辰元烈扬起眉梢,抓起一块水晶麻将往半空抛了抛,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说出口的却是—— “可我是认真的……别人不懂我,岛主你还不了解我吗?对我来说,三对一赢了并不算什么,只有一对三赢了,才算得上是真的赢,不是吗?” “呵呵……”秦恭狐闻言又是幽幽一笑,阴冷的黑瞳之中闪过意料之内的神色,意味不明的语调听起来像是蛇的毒汁一样湿寒,“本岛主当然了解你,为了你,本岛主还专门请来了一位贵客。” 北辰元烈抬眸。 “贵客?” 秦恭狐抬起手,拊掌轻拍了两下,吩咐道。 “请庄主出来。” 霎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顺着秦恭狐的视线,集中到了水晶帘幕的后面。 不过片刻,便见一个人影款步走了出来,手握一柄暗紫色的折扇,用一种相当高傲地姿态缓缓挑开水晶帘,露出了隐藏其后的庐山真面。 在看清楚来人面目的刹那,北辰元烈顿然虎躯一震,两眼放光。 “是你?!” 来人高抬下巴,眼中暗含几分不屑。 “是我。” 说着,便将视线扫向白司颜和司马重偃,上下打量了一番,转而问向秦恭狐。 “赢了这局,可否将他们两人送到山庄住上几日?他们拆了本庄主的院子,掳走了本庄主的侍姬,这笔帐……本庄主还得找他们清算一下。” “赢了这局?呵……本少爷还当是谁呢,这么大口气,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弄月庄主。” 白司颜没见过他,所以一开始并不晓得对方是什么来头,直到他提及拆了山庄的院子、掳走了侍姬这些壮举,白司颜和司马重偃才立时反应过来,对方指的是前些天晚上他们夜闯弄月山庄救人的事。 不过,听他这种不屑一顾的口吻,还没开局就好像已经赌赢了的架势,多少让人觉着有些不爽,白司颜便刻意咬着音调反讽地奉承了一句。 然而,对方却是自大到了一定的境地,对她的讽刺全然没有察觉,只当那是真心诚意的赞美,反而特别自傲地打开折扇摇了两下,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口吻更是狷狂到了极点。 “要是不想输得太难看,本庄主还是劝你们直接认输吧,不要白费力气了……看在你们两人身手不错的份上,本庄主自是惜才,或许还能帮你们在岛主面前说几句好话,让你们少吃些苦头。” 看不下去他这般张狂自负,白司颜忍不住勾起眼角,掩嘴低低笑了两声,抬手捅了一下独孤凤凛,打趣道。 “看见没有,这就叫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在见到他之前,我还当你已经有够傲慢的了,普天之下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能比得上你……但是现在,看一眼他,再看看你……啧啧,那种感觉,就好像……” 独孤凤凛阴沉着脸,并不觉得白司颜这是在夸他,但还是忍不住哼了一声。 “就好像什么?” “就好像……”白司颜剔着眉梢,并不看独孤凤凛,却是淡淡地扫向了弄月庄主,“小鸡遇上了……老母鸡……” 一句话,说得不轻不重,却恰好清晰得能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清楚。 话音落下的刹那,独孤凤凛的脸色蓦地一黑,弄月庄主的脸色却是“唰”的白了三层不止,像是被人踩到了尾巴的黄鼠狼,狠狠地攥紧了手指,捏着扇子咔咔直响! “该死,你敢骂本庄主?!” “哈哈哈!” 边上,北辰元烈笑得肆无忌惮,非常的天真烂漫! “小鸡遇上老母鸡?哈哈,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比喻……虽然有点搞笑,但是真的很贴切啊……哈哈哈……不行了,我笑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越看越像怎么办……” “你——” 弄月庄主一时气结,扬手就想扑过来把北辰元烈胖揍一顿,好在被秦恭狐及时拦了下来,凑到耳边劝了两句,不知道说了什么话,才将他的情绪抚平了下来。 这厢,独孤凤凛也是被气得不轻,忍不住抬脚踢了他一下,尔后在他回头的时候睨着冰眸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不许笑!再敢笑两声,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嘴巴缝起来?!” 北辰元烈很是无辜。 “可那又不是我说的,你要是觉得不高兴……自己去跟阿言说啊,威胁我有什么用?” 独孤凤凛当然不可能去指责白司颜的不对,只能继续冷飕飕地睨着他。 “你别出声就行了,莫名其妙笑得这么夸张,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脑子有病呢!” “可是真的很好笑啊,哈哈哈……” “闭嘴!” “对不起我笑点低,你不要理我……哈哈哈……小鸡遇上老母鸡,小鸡遇上老母鸡……简直神似啊……” 独孤凤凛抬手扶额,十分无力地叹了口气。 “好像掐死他……” “哼!” 弄月庄主虽然在秦恭狐的劝阻下强自压下了怒气,没有当场发作,但脸色明显比刚进门的时候阴沉了很多,口吻之中更是透着咬牙切齿的愠怒,以及反击般的冷嘲热讽。 “当初输得连裤子都不剩的丧门犬,果然现在就只会叫了吗?可是叫得再大声又能有什么用呢……手下败将就是手下败将,还真是难看死了……” 话音落下,北辰元烈不由止住了笑,继而微敛神色,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不过是阴沟里翻船让你赢了一次,你就得意成这样了么……呵呵,难不成你还以为,这次也能像上次那样侥幸吗?” 听得他们说了两句,白司颜即便明白了一个大概。 敢情这个傲慢自大的弄月庄主,就是当初让北辰元烈栽了个大跟头,输到只能去花楼里圈钱的对手? 这么说来,北辰元烈此番来蘅阳岛的目的就是为了找他,而对方恐怕也是个赌场上深藏不露的高手……要不然,秦恭狐也不会特意请他出面里坐镇赌局。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司马重偃忍不住又多看了弄月庄主一眼,炯炯有神的目光看得某庄主颇为不自在,还以为自己被一个断袖看上了,不由僵硬地轻咳了一声,拿扇子挡住了半张脸。 当然……司马重偃之所以会狗眼发光,看中的自然不是坐在对面的那个人,而是他手里……完整的剑谱! “是不是侥幸,再玩一局就知道了。” 跟北辰元烈一样,弄月庄主自出道以来,同样是所向披靡战无败绩,而之前的那一战,对他来说确实是最为殚精竭虑的一局,虽然最后险险地取了个巧,赢了一局,但还是心有耿介,想再赌上一次,玩个痛快。 “呵……”扯了扯嘴角轻哂了一声,脸上满是不以为然,“从现在开始,你不会赢了,那些从我手里拿走的东西,我会让你连本带利地吐出来。” 弄月庄主一如既往地傲慢。 “有本事,就来拿吧。” “那么……”拉开椅子坐到位置上,北辰元烈扬起手,“啪”的打了个响指,“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秦恭狐目光幽幽,最后确认了一遍。 “三打一?” 北辰元烈爽朗坦荡。 “三打一!” “这……”一边心系剑谱,一边心系未婚妻,顶着两座大山,司马重偃表示很有压力,对那个玩世不恭的北煌三太子始终还是信不过,“交给他一个人,真的可以吗?” 瞟了眼面露诡诈的秦恭狐,扫了道自负狷狂的弄月庄主,独孤凤凛也是目露怀疑,抬眸看向白司颜,默默地表达了抗议的心情。 “汪汪!” 感觉到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小白也按捺不住紧张,哈着舌头叫了两声。 “那个……”拍了拍独孤凤凛的肩头,白司颜的回应却是,“把你腰牌借我用一下。” 独孤凤凛不由莫名。 “你要腰牌干什么?” “咻”的伸出一根手指头竖在了独孤凤凛的面前,白司颜没有解释,只微微拔高了声调。 “一句话,借还是不借?” 不得已,独孤凤凛只能掏出腰牌,递到了她的手里。 劈手夺过金牌,白司颜立刻转过身,眨眼间就走到了赌桌边,尔后“啪”的一下将金牌拍在了桌面上,抬起头来目光如炬,气势腾腾! “一局定胜负!本少爷索性豁出去了,再押上九爷的一座城,赌庄主你的弄月山庄,敢吗?” 闻言,独孤凤凛先是面色一冷! 居然说都不说一声就拿他的城池当赌注,百里长歌那家伙还能更随便一点吗?! 尔后转念一想,却又无端地欢慰了起来—— 百里长歌这么做,是不是在暗暗地表示,她已经把他当成是自己人了? 被白司颜突然间的喝声惊了一下,秦恭狐敛眉而望,愈发觉得那个小家伙有趣了,不论是孤注一掷的胆识还是破釜沉舟的魄力,都非常地称他的心意。 弄月庄主原本是被秦恭狐请来帮忙的,当时并没有说北辰元烈会出面,知道这个消息还是前天晚上,当时就已经微微吃了一惊,眼下赌局开场在即,白司颜毫无预兆地又押上了一座富庶之城,大放厥词地挑衅于他…… 对于这种意料之外的局面,按道理本该规避,可是……对方押的不是千两万两的银子,也不是什么奇珍异宝,而是整整一座富得流油的城池! 没有人不会动心,没有人舍得拒绝,机会只有一次,可一而不可再……一旦错过,便终生难求。 弄月庄主并非是利欲熏心之辈,但终究还是个有着七情六欲的男人。 所以……他没能逃开白司颜的利益诱惑,在沉默了片刻之后,到底还是扬眉轻笑,应声接了招。 “百里少爷果真是难得一见的妙人,这般气魄便是九尺男儿也及不上……但本庄主还是要提醒一句,免得旁人说本庄主以大欺小,欺负了你……有时候蒙着脑袋往前冲不一定能讨到好处,万一落得个有勇无谋的名声,可不要哭鼻子才是。” “庄主教训得是,不过……”扯了扯嘴角,白司颜回过身,抬起手来轻轻抚摸了一下北辰元烈的狗头,笑道,“本少爷只要负责往前冲就行了,谋事在他,而成事在天。” 闻言,北辰元烈不由抬起头来,满脸感激。 “谢谢啊,你这么相信我……但是能不能不要像给狗捋毛那样摸我的头?” 身后,独孤凤凛和司马重偃一人牵着小白的一只爪子,默默的蹲在角落里擦眼泪,感觉他们已经被抛弃了……那两人之间的画风是如此的和谐,已经不需要他们出面撑场子了。 “哗啦啦!” 在秦恭狐又唤了一名心腹下属出来后,赌局便算是正式开始了。 打麻将跟玩骰子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其中很大的一个区别在于,麻将的玩法没有骰子那样干脆利落,开盖就能看输赢,一般来说,赌一局麻将,并不是单纯的一场牌局,而是要打上一圈。 因为打麻将的很大一个乐趣在于做牌,牌做大了,赢的几率就小,但是得到的筹码会翻倍,如果随随便便就糊牌,那等于百分之九十九都在碰运气,在很大程度上扼杀了玩牌的意趣,也无法挑起那种大赢一把的兴奋! 而所谓的打一圈,指的就是东南西北按照顺时针方向,四位玩家各做一牌庄。 第119节 身为庄家,在输的时候通常要多出钱,但在赢的时候也同样可以翻倍拿钱,如果在坐庄的时候赢了,那么下一场继续坐庄,若是输了,才会轮换到下一个玩家。 换句话就是说,没有人在坐庄的时候糊牌,那么一圈就是四场牌局,如果有庄家赢牌,那么牌局的场次就会往上加,直到四人都坐过庄家的宝座为止。 一圈结束,只要秦恭狐和弄月庄主那三人之中,任何一个人手里的筹码比北辰元烈多,就算是他们赢,换言之……如果北辰元烈想赢了这一局,就必须在结束的时候,拿到最多的筹码! 这就是白司颜所说的—— 一圈麻将,三打一! 从战术上看,如果白司颜一开始选择的是他们三人对付弄月庄主一人,乍一瞧确实是最有利的,因为只要他们三人当中任何一个摸到了一手大牌,赌赢的概率就会大大地增加,尤其是在这种百分之五十以上都是看手气的赌局上,三人的胜率几乎可以直接碾压对方! 但是……几乎所有的人都只会看到三打一的优越性,从而会先入为主地认为三打一必胜无疑,而且就算有所怀疑,也很难发现这种打法的致命缺陷。 如果之前在花楼的时候,独孤凤凛和司马重偃没有故意讨好她,刻意给她送牌,白司颜也不会发现这种打法的劣根性……那样一来,她一旦跟秦恭狐提出了三打一要求,看起来好像是占了便宜,实际上却是挖坑把自己埋了的节奏。 三打一,一般而言,会出现两种局面—— 其中一种,就是像白司颜先前在花楼玩的那样,由司马重偃和独孤凤凛两个骑士保驾护航,看起来好像是三打一,但其实却是她跟北辰元烈的单挑。 因为司马重偃和独孤凤凛已经彻底放弃了自己的牌面,把赌注押在了她的身上。 所以,不管她拿到手的牌有多烂,都必须应战! 再加上有两名忠心耿耿的骑士帮忙送牌,下意识就会想要做大牌,即便很早就能糊小牌,也会因为不甘心而放弃,这样直接导致的结果就是……她的大牌还没来得及做完,北辰元烈就已经先糊了。 这就是那天打麻将的时候,为什么玩了那么多场,结果连一局都没有赢的原因。 当然,这种玩法如果能够熟练到得心应手的地步,那胜率绝对是可以妥妥碾压对手的,但可惜的是……不论是秦恭狐还是弄月庄主,他们接触麻将的时间,最长不过是一天,根本就连麻将牌都没摸透。 还有一种,就是一旦他们发现了那种玩法的弊端,就会选择各玩各的,谁第一手抓到的手牌好,胜率高,就相互配合给他送牌。 但是呢,有弄月庄主这么一个超级傲娇货在,他怎么可能甘心会给别人当绿叶?! 所以……问题来了,矛盾来了,窝里斗也跟着接踵而至。 在这种情况下,三打一最大的弊端就在于三个人一旦不能齐心,非但发挥不了优势,还会相互影响,把原本清明的局面搞得乌烟瘴气一团糟。 总而言之,在没有把麻将牌摸熟之前,选择三打一在很大程度上等同于—— 自掘坟墓! 好在白司颜发现得早,醒悟得及时,没有猪油蒙了心往火坑里跳,顺势还把这个难题抛给了秦恭狐和弄月庄主,逼得他们不得不一边琢磨一边打牌,多少都能分散掉一些心力。 在这之前,秦恭狐先是引他们上船,后又冷不丁地搬出了弄月庄主,想借机给他们施压,结果没想到白司颜和北辰元烈更狠,抛出了三打一的迷雾弹不说,甚至还押上了独孤凤凛的一座城,连哄带骗地迫使他们跟着押上了蘅阳岛和弄月山庄,彻底扰乱了他们的阵脚! 如此一来,等玩了几手牌,在秦恭狐和弄月庄主意识到三打一的劣势,静下心来想要重整战略东的时候,这场赌局恐怕已经到了尾声。 所以…… 他们玩的并不仅仅只是麻将,更多的其实是一场心理战! 北辰元烈在前线冲锋陷阵,白司颜在后方运筹帷幄,至于独孤凤凛、司马重偃和小白……请叫他们撑场小天使,谢谢! ☆、117、这是要当大房的节奏吗 “啪。” 从牌堆上摸了一枚麻将牌,北辰元烈支肘撑着下巴,嘴角噙着笑,抬眸笑盈盈地看着眉头紧锁的弄月庄主,并没有马上垂下眼睑去看手中的牌,只慢悠悠地拿指腹摩挲了一下紫水晶的下表面,尔后…… 轻轻地压到桌面上,缓缓推至秦恭狐的面前,翻开。 只见在那层晶莹的紫水晶表面,用方方正正的楷体刻了一个繁体的“万”字,是个“八万”的牌。 这一局是最后一副牌,由北辰元烈坐庄,一旦自摸糊牌就是通吃三家的节奏……所以看到他翻了牌,桌面上另外三人的神色不由齐齐一变,露出了几分紧张的表情。 如同白司颜先前分析的那样,虽然在细节上有些出入,但是大体的情形,从一开始就是按着她预想的那样发展,先是秦恭狐和另外一人左右开弓为弄月庄主打辅助,在发现弊端之后,又马上调整战略各自为王,结果在弄月庄主赢了两局之后摸到的牌就不怎么顺手了,反倒是秦恭狐的属下走了狗屎运。 但显然,弄月庄主不可能会屈尊降贵给一个下人送牌,所以一不留神失了先机,叫北辰元烈白白捡了一个大便宜。 唯一出于白司颜预料的是,弄月庄主和秦恭狐比她想象的还要更为谨慎,反应亦是相当敏捷,稍微吃了个小亏,或是发现苗头不对,就迅速调整战略,宁愿自己少占些,也绝对不让北辰元烈糊大牌。 毕竟,他们现在玩的这场赌局的最终目的并不是为了赢多少钱,而是只要赢过北辰元烈就足够了,哪怕只比他多上一个筹码,那也是赢。 所以连着几盘下来,北辰元烈并不见得有多么轻松,至少比在花楼跟他们几个练手的时候要艰难许多。 从第一场弄月庄主糊了一把大牌之后,北辰元烈就一直都被他压得死死的,以至于现在的形势并不见好,仍然是弄月庄主占了优势,而且还是很大的一个优势。 眼下桌面上堆叠起来的筹码,不用数,一眼瞟去就可以看得很清楚—— 弄月庄主排第一,秦恭狐排第二,北辰元烈则是排在了第三位。 虽然北辰元烈不是输得最多的一个,但剩下的筹码却实在是少得可怜,弄月庄主几乎是他的十几倍有余! 要想在最后一把牌咸鱼翻身,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甚至可以用奇迹来形容! 但……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因为这一轮他是庄家,若是自摸一局赢了,即可通吃三家……换句话就是说,如果他这一把自摸了,就能在糊牌的基础上赢取三倍的筹码。 像之前弄月庄主面前叠着的那一大堆筹码,就是在坐庄的时候赢得的。 正是因为深知坐庄的好处,所以在看到北辰元烈翻牌自摸的一刹那,所有人都忍不住瞪大了眼睛,聚精会神地凝眸看了过去。 尤其是弄月庄主和秦恭狐,在瞥见北辰元烈嘴角勾起的那抹悠然自得的笑意时,更是有种深深的不祥预感! 然而,北辰元烈却不急着翻开手牌,更甚者……他在最后一局刚开始摸第一手牌的时候,就非常自暴自弃地把所有麻将牌都面朝下盖在了桌子上,别说桌面上的另外三人看不见,就连坐在他身后观战的白司颜一行也没能来得及看清。 默了一阵,见他没有下一步动作,白司颜忍不住好奇,颇为提心吊胆地上前戳了他一下,催促道。 “到底糊的什么牌啊?快翻出来看看啊!别卖关子了……虽然输了这一局,对你来说只不过是面子问题,但对我来说简直就是灭顶之灾啊有没有?!” 听到她这么说,秦恭狐不由微微黯然了几分眸色,露出了受伤的表情。 “灭顶之灾……会不会太夸张了?多少女人挣破了头皮想做岛主夫人也不能如愿,你倒好……嫌弃得跟什么似的,难道让你留下来就真的那么痛苦吗?你是有多讨厌本岛主……” 见他一脸可怜兮兮的神态,白司颜不由有些心软,即便摆摆手解释了一句。 “也不是讨厌你,虽然你是蛮讨厌的……咳,怎么说呢,不全是你的问题啦,但是我必须回书院!” 秦恭狐孜孜不倦,还是很受伤。 “为什么?难道你就不能为了本岛主留下来吗?本岛主会对你好的。” “是啊……”听到白司颜那么说,北辰元烈突然间也好奇了起来,“为什么一定要回去?有什么非回书院不可的理由吗?书院有什么好的,又枯燥又乏味,哪有外面好玩啊……” 而且,平心而论,秦恭狐的条件确实不错,要外貌有外貌,要身材有身材,要权势有权势……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对白司颜还辣么的死心塌地。 像岛主大人这么专情的男人,在这种是个有钱有势的男人都会娶上几房三妻四妾的大环境下,实在是很难找了有没有?! 但显然,秦岛主不是白司颜的菜,对于一心一意想找个温柔大暖男当蓝盆友的白某人而言,秦恭狐这种浑身散发着阴郁和邪恶的气息,并且一旦发起疯来就歇斯底里不玩得倾家荡产决不罢休的男人……呵呵,别说是当相公,就是当普通朋友都完全不予考虑好吗?! 要不然,什么时候被他阴上一招,转手卖了都不知道! 不说别的,就像现在……他对她正感兴趣,想要将她纳为己有,显然是最对她上心的时候。 可就算如此,岛主大人也没想过要好好地坐下来跟她喝口茶,谈谈人生,聊聊理想……而是一步一步把她逼到了悬崖边,本着他得不到的东西就要毁掉的心态,拉着她一起玩心跳。 这种不疯魔不成活的男人,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到底哪一点像是可以好好居家过日子,值得托付终生的良人了啊?! 所以嘛,说来说去,看来看去,阅遍天下的花花草草,到头来还是觉得—— “要回去的,就算是为了男神……我也一定要回书院!” “男神?”微抬眉梢,北辰元烈不明所以,双眸之中却是不自觉地泛起了莫名的光泽,“那是什么?是很好吃的东西吗?” “……男神……不是用来吃的。” 对上北辰元烈目光炯炯的眼神,白司颜突然间有点无力吐槽了。 原本这种暗恋的心事呢,她是打死都不会公诸于众的好吗?! 可偏偏好死不死地被独孤凤凛捅破了那层纸,所以……既然已经被人知道了,要是再藏着掖着难免显得她太小家子气,而且要是能拿太子男神当挡箭牌的话,或许可以清理掉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比如秦恭狐之类的烂桃花。 这么想着,白司颜顿时就坦荡了起来,昂起首挺起胸,十分光明磊落地回答了北辰元烈的疑问。 “男神就是……我喜欢的人!” 话音一落地,在场一半以上的人都齐齐暗下了脸色,其中尤以吃醋小王子独孤凤凛最明显,司马重偃其次,再次是秦恭狐,北辰元烈倒是没有太多的不满,反而兴致勃勃地凑了过来,一脸好奇。 “那你男神是谁?可以透露下吗?” 略一迟疑,白司颜还是觉得就这么直白地说出来……似乎有点傻? 正犹豫着,身后的独孤凤凛忽然捏着阴阳怪气的腔调,阴测测地从冰薄的双唇中吐出了几个像是从冰渣子里捞出来的诡异音节。 “男~神~是~胤~哥~哥~” 抖了抖肩膀,白司颜忍不住掉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北辰元烈微蹙眉心,继续追问。 “胤哥哥又是谁?” 不等独孤凤凛哼声,抱胸站在另一边的司马重偃不动声色地默默散发着铺天盖地的冷气。 “就是天字阁的那位。” “天字阁?胤哥哥……”微微沉吟了片刻,北辰元烈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瞬间拔高了声调,一脸的不可思议,“南宫芷胤?!哈!你喜欢的居然是他?!什么眼光啊……这也太会挑人了吧?!” 一边说着,一边不齿地撇了撇嘴角,北辰元烈很是惊疑地瞟了白司颜一眼,尔后递过来一个类似于“你眼睛瞎了吗”……的无法理解的眼神! 没想到他会有那么大的反应,白司颜不由微微一惊,深受打击之下不免有些生气。 “他怎么了?我为什么不能喜欢他?” 北辰元烈仍是一脸夸张的表情,仿佛手中掌握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大秘密。 “难道你不知道吗?!” 这下就连独孤凤凛都忍不住疑惑了起来。 “知道什么?” “南宫芷胤……他是断袖啊!” 一句话,北辰元烈说得中气十足,毫无虚假的成分,仿佛是亲眼所见,说得白司颜都快信了! “什么?!” 这一回,话音落地的瞬间,几乎在场所有人都忍不住虎躯一震,齐齐露出了震惊的表情,表示无法相信,就连小白都跟着“汪汪”叫了两声,似乎发现了什么非常了不得的大事儿……看他们脸上那种震撼的表情,恐怕是比它吃了那条海鱼还要大的……事儿吧? 而实际上,北辰元烈并没有胡言乱语空穴来风,他确实是亲眼所见。 第120节 “对了,就是那个什么雪什么篁的……就你大哥……” “是!我大哥,百里雪篁!我大哥怎么了?!” 北辰元烈顿了顿,看着白司颜激动的表情,不免有些犹豫。 “那个……我要是说了,你可不要生气。” “你说吧,我不生气!” 隐隐的,白司颜突然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意识到自己爆出的消息可能会对白司颜造成不小的打击,甚至还有可能会留下心理创伤和阴影什么的,北辰元烈不由压低了声调,小心翼翼地采用了自认为是相对而言较为委婉的说辞。 “百里雪篁跟南宫芷胤走得那么近,除了睡觉,干什么都在一起,难道你不觉得怀疑吗?而且……谁又知道,他们睡觉的时候,到底是不是真的在自己房间……” 对于北辰元烈这样的问题,不可否认……白司颜其实很早就怀疑过了,但是…… “凤一跟九爷也走得很近啊,不也是除了睡觉,干什么都在一起吗?按你这么说……他们两个也是断袖了?” 抬手抵着下巴,听白司颜这么一说,北辰元烈不免回过头来,拿狐疑的目光上下扫了独孤凤凛一眼,尔后点点头,口吻之中不无怀疑。 “有可能……” 一句话还没说完,独孤凤凛顿时目光一寒,冷冷地杀来了一记眼刀。 “北辰元烈!你敢再乱说半个字,我就拔了你的舌头!” “好吧,你们两个有待考察……”扬手挡了挡独孤凤凛杀人的视线,北辰元烈回过头来,面上仍是一派的严肃认真,试图用最严谨的态度,来八卦他所看到了事实,“但是南宫芷胤和百里雪篁……是我亲眼看到的!” 虽然觉得北辰元烈不是十分可靠的样子,可是看他说得那么肯定,白司颜不禁皱了皱眉头,紧张地戳了一下他的肩头,催促道。 “快说啊!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之前有一次,我偷偷跑下山的时候,刚巧在山腰上遇上了他们两个……如果不是亲眼看见,我也是打死都不会信的好吗?!可事实就是事实,偏偏让我撞了个正着……就在我准备上前去跟他们打招呼的时候,百里雪篁忽然把南宫芷胤扑倒在了地上,而且还……” 一听到“扑倒”两个字,白司颜就整个人都不好了,但还是强忍着内心的震颤,抖抖着问他。 “而且还什么?” 看到白司颜脸色不太对,北辰元烈不敢再说太多,只低低地从嘴里迸出了两个字—— “亲了。” “哈?!” “他们两个……亲到了……” 一边说着,北辰元烈还抬起双手,对着大拇指小心翼翼地做了个“么么哒”的手势。 “什么?!亲了?!他们两个真的亲到了?!” 再也抑制不住震惊,白司颜几乎是“噌”的一下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尔后身子忽然蓦地一软,摇摇晃晃了两下,差点儿一头栽了下去。 “天啊……我不想活了……” 赶在白司颜栽倒之前,北辰元烈立刻眼疾手快地拖住了她,随即顺势拉到了怀里……而在半步开外,独孤凤凛和司马重偃的手臂则是僵硬地伸在了半空中,却是慢上了那么一小拍。 “长歌,振作点!虽然没有了男神,但是你还有我啊……你放心好了,我绝对不是断袖,你不要再喜欢那个什么南宫芷胤了!现在就开始喜欢我吧,我一定不会让你伤心难过的……” “呜呜呜……” 抓着北辰元烈的衣襟伏在他的怀里,白司颜还是有些无法接受。 “可我现在就很难过啊……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可以满足我所有的条件的男人,结果居然是个断袖……这简直……天理难容啊有没有!怎么办,我的心好累,感觉不会再爱了……” “没关系,你要是累了就别爱了,有我爱你就行了……不难过了哈!” 轻轻拍着白司颜的后背,北辰元烈各种柔声安慰,虽然不是白司颜主动投怀送抱,但到底是坐拥了美人在怀……只这一点,就足够让独孤凤凛心塞了。 事到如今,他才发现…… 原来他最大的情敌,不是白司颜心心念念挂在嘴里的胤哥哥,也不是身为未婚夫之一的司马重偃,而是眼前这只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并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笼络了白司颜的……传说中的未婚夫之首,北煌三太子! 太可怕了! 就连南宫芷胤这种白司颜心尖尖上的人儿都被不费吹灰之力地瞬间秒掉,北辰元烈的杀伤力何止惊人,简直恐怖! 可惜,白司颜却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勾搭到手了,要不然独孤凤凛也不至于频频失利。 稍稍镇定了心情,在努力冷静下来之后,白司颜吸了吸鼻子,多少觉得刚才的行为有些失态,不由伸手推开了北辰元烈,只口吻仍是怏怏不乐,有气无力。 “算了,你也不是什么靠谱的家伙,我还是自己一个人过好了。” 然而……就在独孤凤凛剔着眉梢,想要朝北辰元烈递去一个嘲讽的眼神时,却听某人温柔一笑,似乎并没有被伤到,语气反而变得更加的温情脉脉,体贴入微了。 “别灰心,天下这么大,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还不多吗?慢慢找,总会找到比南宫芷胤更好的,到时候你要是看上了谁,我绝对二话不说就帮你打包扛回来……” 听到这话,独孤凤凛抽了抽眼睛,再次震惊了! 司马重偃登时僵住了表情,表示完全无法理解! 白司颜也是脑子里一片空白,一下子转不过弯儿来…… “什、什么……你帮我打包扛回来?” “是啊!”北辰元烈竟然还应得很顺口,“母后说了,你开心最重要,只要是你喜欢的,不论什么都要帮你弄到!” 司马重偃瞠目结舌,突然间有些怀疑起来……到底是他这个未婚夫还不称职了,还是北辰元烈那个未婚夫太奇特了?! “就算是男人,也没关系吗?” “没办法……虽然我也想长歌只喜欢我一个,可谁让她不喜欢我呢,那就只能再找一个了……” “那……你难道一点都不介意吗?!” “怎么可能不介意,但是母后从小就教导我,做人要大度……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讨长歌的喜欢!” “……” 像是在听天方夜谭一样,白司颜一时间目瞪口呆了,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形容,才能表达那种无法言说的心! 贵母后这洗脑的功力,简直堪比邪教有没有?她真的很怀疑好吗,北辰元烈到底是不是她亲生的?!为什么她深深地觉得……她们之间的画风,好像不是一个世界的?! 第一次,独孤凤凛不得不承认,他败了……败给了这个毫无底线和操守的……未婚夫……之首! 司马重偃也沉默了,紧抿着刀削般的薄唇,不想再说什么,只剩无言以对。 秦恭狐本以为自己已经够变态了,没想到北辰元烈竟然比他还…… 摸了摸下巴,弄月庄主似乎听出了什么弦外之音,不由开口揣测了一句。 “这是要当大房……” ……的节奏吗? “汪汪汪!”虽然不知道他们在震惊什么,但总之跟着震惊就对了,“汪汪汪汪汪!” 莫名的,场面忽然就沉寂了下来,所有人都各怀心思,心情沉重,只有北辰元烈觉得他们的反应有些奇怪,在静默了一阵之后,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声。 “怎么了?难道我说的有什么不对的吗?” “不,”对上他那双纯洁无瑕的眼睛,白司颜不忍心打击他,不由得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拍了拍他的肩头,“你说得很对,但是现在,我们能先不讨论那个问题,把这局麻将打完吗?” “对哦,牌还没翻呢……” 听到白司颜这么一提醒,众人这才幡然醒悟,回过了神来。 虽然刚刚只过去了半盏茶都不到的时间,但因为心情起伏得太距离,那种沧桑的感觉简直就像是过了上百年那么久,乃至于就连牌局都显得不是那么重要了。 直到—— “啪嗒,啪嗒,啪嗒……” 从左到右,白司颜抬起手,随意地翻开了桌面上被北辰元烈盖着的水晶麻将牌。 在翻了前六块的时候,白司颜脸上的表情还没什么太大的变化,直到翻到第七块的时候,联想起了北辰元烈刚才勾起嘴角露出的那一抹胜利的笑意……白司颜才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忍不住腾的一下站起了身来! “靠!不会吧!不要告诉我……你做的牌是……” 闻言,秦恭狐和弄月庄主不由对了一眼,随后齐齐露出了凝重的表情。 等到白司颜一块一块地把所有的麻将牌都翻了开,两人的两色几乎是“唰”的就变得一片煞白! 不要说他们,白司颜已经彻底震住了,就连独孤凤凛和司马重偃看向北辰元烈的视线中,都隐隐闪烁着……“这货是出千了吧?这货绝对是出千了吧?!”……的猜忌! 唯独北辰元烈不动声色,一派宠辱不惊去留无意的神态,只微微扬起眉梢,不无张狂的看向弄月庄主,继而一字一顿,淡淡地对方的心头上碾压出一道深深的印痕。 “门清自摸,九莲宝灯,八十八番,庄家翻倍,坐收三家……” 傻傻的,白司颜站在一边,掰着指头数。 “八十八番,翻倍就是一百七十六,收三家的话就是乘以三,三六十八,三七二十一……” 握上白司颜的爪子,北辰元烈回过头来,朝她灿烂一笑。 “不用数了,就算他们把桌上的筹码都给我,也不够这一盘输的……所以这个赌局,我们赢了,而且赢得非常漂亮!” 那厢,弄月庄主死死地盯着北辰元烈跟前的牌面,仍然无法相信,他能做出九莲宝灯这样的天牌! 然而,摆开成一列的紫色水晶上面确实是如假包换的那几个字—— “一一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九九”,清一色的“万”字牌! 如果单纯是靠手气,抓到这种牌的概率简直小到了极点,所以……弄月庄主几乎可以肯定,北辰元烈一定在暗中动了什么手脚,所以之前输牌的时候一才会表现得那么冷静! 因为他的目的,就是在最后这一盘的绝地大反击! 但现在的情况是,即便他明明知道北辰元烈出了千,但是没有当场揭穿他,更不知道他是怎么耍的诈,所以……就算他再怎么不甘心,却是只能认输! 正所谓十赌九诈,就像之前北辰元烈输给他的时候,恐怕也猜到他出了千,所以这一次他才会用这种方式,狠狠地削了他一次,从而给他自己找回了场子。 “啪、啪、啪!” 就在弄月庄主阴沉着脸色不甘心服输,而北辰元烈和白司颜两人则是相互对换了一个眼色,表示合作愉快的时候,秦恭狐忽而抬起手来,缓缓拊了几下掌,笑着赞叹道。 “精彩,太精彩了……不愧是本岛主看上的女人,如果真的就这么放你走,本岛主恐怕会后悔一辈子呢……” 听到这话,白司颜微微沉下眸色,但也并没有表现出太意外。 “所以,岛主这是打算翻脸不认账了吗?” 秦恭狐幽幽一笑,不置可否。 “不要说得这么难听嘛,我只是不想你走而已,反正你现在也没有非走不可的理由了,不如就留下来陪我吧?你要是看上哪个男人,本岛主一样可以帮你打包扛回来,如何?” “不必了,我看了谁,我自己会打包扛走,无须劳烦岛主大驾。” 第121节 等等……不对,为什么这句话听起来有点奇怪,隐隐的……似乎有一股女土匪的气息扑面而来? 听白司颜拒绝得那么干脆,虽然不是第一次被拒绝,但秦恭狐还是觉得有些伤自尊,口吻逐渐变得如同他手腕上缠着的那条毒蛇一样阴冷。 “这么说来,百里小姐是一点面子都不肯给本岛主了?” “怎么?”微扬嘴角,白司颜并没有露出丝毫的怯意,既然她敢上这艘船,就一定会想办法活着下去,“岛主大人不会真的打算同归于尽吧?” 见她如此,秦恭狐知道唬不住她,便就没有故意吓她,只阴测测地眯起眼睛,意味不明地轻笑了起来。 “要留下你的办法有很多,用不着同归于尽,我知道你还舍不得死,所以……只要在你身上种下双生蛊,你就这辈子都别想甩开本岛主……” 闻言,北辰元烈一行顿时变了脸色,立刻以一种警戒的姿势护在了白司颜的周身,用以提防秦恭狐的阴险招数。 然而,见他们几人缓缓地靠近围在了一起,秦恭狐却是不屑地扯了扯嘴角,继而勾起眼尾露出了一抹幽诡的笑容,仿佛阴谋得逞了一般。 瞥见他那种诡诈的表情,白司颜的心头忽然跳了一下,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危机感—— 遭了! 因为没有亲身经历过,所以就算见了很多次,她也没能长记性……而秦恭狐刚才之所以说那些话,很大一部分并不是针对她,却是为了刺激独孤凤凛他们,以此来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所以,他们一时间几乎都忘了……岛主大人最喜欢的,用得最得心应手的,并且最让人防不慎防的机关就是! “啪!” 学着北辰元烈之前的模样,秦恭狐笑眯眯地勾着眉眼,扬起手来清脆的打了一个响指。 刹那间,只听“哗”的一声,整个屋子的地板在一眨眼的时间之内就轰然陷下去了一大半,当白司颜几人迅速反应过来的时候,脚底下就已经彻底腾空了,借不到一点儿力,因此就算轻功再好,在这个时候也是无济于事。 这艘船的船舱很大,船身也很高,从上面落下的瞬间并没有直接掉在地上,而是落了一阵才摔到了堆积在舱底的草堆上。 而在他们掉落的这个瞬间,头顶的船板又迅速合拢了回去,轰轰然地发出刮擦撞击的声音,隐约能听到铁器交击的脆响……这也就是说,在那层厚重的船板之中,包裹着刚硬的铁网,而且很有可能这整个密闭的空间,都是一个巨大的铁笼! 秦恭狐心思缜密,定会吸取上次失败的教训,将这些铁栅栏加粗加韧,至少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打破的。 运起内劲,白司颜快步走到一边,对着墙面试着击了一掌! 却只听轰的一下,震得几乎整个船舱都荡了一荡,但是那面墙壁却是纹丝不动,仅仅有一些细小的碎末从上面接合的缝隙中抖落了下来。 白司颜不信邪,加深内劲扬手又劈了一掌! 然而,不知道那墙壁的壁面是用什么做的,这一掌下去,似乎稍稍扭曲了一些,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凹痕,但依然没有裂开任何细小的缝隙。 头顶上方,隔着一层厚实的地板,秦恭狐的声音幽幽的传下了下来,如同来自异世的召唤, “不要白费力气了,如果这么轻易就能被打破,本岛主就不会把你们关在下面了。” 见不得他得意,白司颜愈发觉得不爽,深吸了一口气准备放大招! 却不想,手才刚刚抬起来,就被独孤凤凛拦了下来。 “别打了,没用的……他在泥墙里面浇了钢水,仅凭人力是击不垮的。” “这里面浇了钢水?” 北辰元烈上前两步,拿着火折子凑到墙边看了两眼,尔后满是不可思议地回过头来,深深地被白司颜折服了! “我的天,钢墙都被你打得凹了进去,你这是什么拳头啊?未免也太恐怖了吧?” “嘘——” 司马重偃忽然抬手对他们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异动。 “先别说话,这下面有些奇怪,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 “这下面就我们几个人,又没有别的东西,能有什么声音?我怎么没听到?” 拿着火折子四处照了一下,北辰元烈原本担心秦恭狐又会故技重施地在舱底下放毒蛇,但现在脚下除了干柴和稻草之外,连只耗子也没有,更别说是毒蛇……可见他确实没打算将他们置于死地,仅仅是为了困住他们。 “不……”经司马重偃那么一提醒,独孤凤凛知道他感觉敏锐,即便凝神探听了一番,“确实有声音,很小声,但是一直在响……” 三人成虎,听有两个人这么说,北辰元烈不由得也抿紧了嘴唇,竖起耳朵去听声音。 他一静下来,整个舱底立时就变得寂静无声。 微蹙眉头,隐隐约约之间,白司颜似乎听到了“嘶嘶——”的声音,很规律,并且持续不断,不像是动物发出来的,倒像是…… 鼓气声! 意识到这一点,白司颜立刻夺过北辰元烈手里的火折子,往四下的角落里照了一圈,果然看到了朦朦胧胧的一团白色烟雾,当即忍不住骂了一声。 “靠!秦恭狐,你还能更阴险一点吗?居然放毒气!” “呵呵……” 秦恭狐的声调一如既往的阴幽,带着几丝让人觉得不舒服的粘腻感,听到白司颜了气急败坏的声音,口吻之中却是不掩得意。 “别担心,那雾气里面没有毒,只有迷幻药,本岛主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才把你关起来,自然是舍不得毒死你的,可惜你们实在是太不配合了,所以本岛主只能先让你们乖乖地睡上一觉,等你们醒来之后……就什么都好了。” “好个——” 看不惯岛主大人那种高高在上的架子,白司颜还想骂人,然而才一张口就被独孤凤凛飞快地用手巾捂住了口鼻。 “不要说话了,小心吸入白雾。” “呜呜呜!” 一句话没能骂完,白司颜心里头憋着气,觉得非常不爽,严重抗议! 听到他们的谈话声,秦恭狐却是不以为然地轻轻一哂,尔后笑盈盈地留下了一句轻哼,便就怡然自得地走了开去。 “本岛主看上的东西,还没有得不到的……你们就先在下面好好呆着吧,半个时辰之后,本岛主再来找你们。” 屏气凝神,众人竖着耳朵探听头顶的声响,直到脚步声逐渐走远,确定秦恭狐等人确实是离开了上面的大厅后,才敛眉互相看了一眼。 “现在怎么办?” “哼!”扬手拉开了独孤凤凛的爪子,白司颜不屑地扯了扯嘴角,抬眸看了眼头顶上方越聚越多的白雾,不禁冷冷一笑,“真以为我会怕你的迷幻药吗?区区……” 却不想,一句话还没说完,白司颜就忍不住脑门一昏,摇了两下身子,差点膝盖一软跪了下去。 “小心!” 独孤凤凛立刻扶住她,然而伸手的刹那自己也开始犯了晕,没能站稳脚,差点被白司颜扯到地上,好在被司马重偃顺势拉了一把,才没有一头栽下去。 拿袖子掩住口鼻,司马重偃要比他们谨慎许多,四下看了一圈之后,即便冷静地提醒他们。 “这种迷幻药的药性很烈,最好不要逞强,趁现在雾气还不多,没有飘到下面来,先蹲下身再想办法吧……” 抬手捏了捏太阳穴,白司颜和独孤凤凛虽然有些不甘心,但还是不得不依言蹲了下去。 默了一会儿,见北辰元烈没有动静,白司颜以为他还在逞能,本想拉他蹲下,却不想抬头转了一圈也不见他的身影。 “北辰元烈呢?” “喏,”司马重偃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角落,“在那里——”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白司颜忍不住抽了抽眼角,只见某人早就像躺尸一样……横在了地上…… 见状,白司颜立刻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锦囊袋,继而照着火折子翻来覆去找了一通,随即从中拿出一个拇指粗的罐子,递到了司马重偃的手里。 “快,把这个喂给烈哥!” 接过小罐子,司马重偃略显狐疑。 “这是什么?解药吗?” “算是吧!” 独孤凤凛微挑眉梢。 “算是……吧?” “唔!别小看这药丸!这是我精心炼制的,行走江湖必备的万灵丹!可以包治百病,解百毒,就不知道对迷幻药管不管用……哎,别管那么多了,先试试吧,反正吃不死人……” “……” 尽管还是觉得很悬,但眼下这种紧急的关头,确实也顾不上那么多了,而且……最重要的是……呵呵呵,毒死他才好呢! 不,等等……还是别毒死他了…… 万一这包治百病的万灵丹不管用,他们岂不是也要跟着陪葬?! 怀着复杂的心情,司马重偃默默地从罐子里倒出了一颗颜色十分诡异的药丸,随即毫不犹豫地塞进了北辰元烈的嘴巴里! ☆、118、三日不见恍如隔世 昏暗的舱底,白司颜三人神情严肃地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北辰元烈,时间在寂静无声的的等候中滴答滴答地一分一秒流逝着…… 等了好一会儿,见北辰元烈还是没有任何动静,司马重偃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转过头来看向白司颜,口吻之中带着几分狐疑。 “这药真的能解百毒吗?怎么过了这么久……他还没有醒?” “嘛……” 白司颜倒是很镇定,虽然脑袋已经开始犯晕了,但本着良好地职业素质,脸上并没有显露出丝毫的慌乱,甚至还微扬嘴角,朝司马重偃递过去一个安抚的笑容。 “稍安勿躁啦!都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药的药性不是很烈,所以没那么快会发作的。” 听到最后一句话,司马重偃顿时更怀疑了。 “发作?” 独孤凤凛也跟着露出了古怪的表情。 “你到底给他吃了什么?” “咳……没什么……”略显尴尬地掩嘴轻咳了一声,白司颜一向坦荡惯了,这会儿却是有些心虚,“我觉得你们还是不要知道的好,要不然万一这药真的派上了用场,你们知道以后不肯吃怎么办?” 然而,听她这么一说,司马重偃和独孤凤凛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回答—— “你觉得你这样说了,我还会吃吗?!” 见拗不过他们两个,白司颜只好垂下脑袋,看着脚尖,继而用一种细若蚊蚋的声音,慢吞吞地从那两片嫣红的唇瓣中吐出了惊天地而泣鬼神的四个字。 “是……合欢散。” “……!” “……?!” 因为太过震惊,司马重偃和独孤凤凛表示已经说不出话了,完全无法找到恰当的语言,来表达他们内心此时此刻的震颤! 第122节 合欢散?! 她居然想用合欢散来对抗迷幻药的药性?! 这种馊得不能再馊的馊主意……恐怕数遍全天下,也只有她那种匪夷所思、不按常理出牌的脑袋才能想得出来吧?! 一听到自己亲手喂北辰元烈吃下去的竟然是合欢散这种东西,司马重偃突然就有点儿无法直视躺在地上的那个男人了……莫名地觉得对不起他,甚至还忍不住有些小紧张! 好可怕……万一他真的醒来了怎么办?! 要是他一醒来就像是发狂了一样,兽性大发地扑向百里长歌怎么办?他是要打晕他呢还是打晕他呢?! 正风中凌乱着,耳边忽然低低地传来了细微的申吟声,虽然很轻很轻,但还是没能逃过司马重偃敏锐如猎鹰的耳朵,而那个声音,毫无疑问是从脚边的地面上发出来的。 冷不丁的,司马重偃下意识神经一紧,立刻循着声音低头朝北辰元烈看了过去。 却见北辰元烈还是没有任何异样的举动,只面色逐渐变得通红了起来,像是着了火似的,由内而外透着一抹异样的红晕,像是一只被烤得红红火火的大龙虾,看得司马重偃都忍不住浑身发热了起来。 察觉到司马重偃微变的神态,独孤凤凛立时就意识到了什么,不由跟着低头看了过去,聚精会神地竖起耳朵仔细听了一会儿。 渐渐的,从北辰元烈那两片微微张开的嘴唇中,细弱的申吟愈渐变得清晰了起来,隐约能听清楚几个简单的字节—— “嗯……热……好热啊……” 躺在地上被毫不留情地喂了药沦为了试验品的北辰元烈如是说。 一边低吟着,某小白鼠就燥热不安地扭动了起来,大概是热得有些难受,北辰元烈忍不住在地上翻来覆去地打了几个滚,但还是不能缓解那种愈发浓烈的欲火,整个人像是从身体里熊熊燃烧了起来……不过片刻的功夫,豆大的汗珠就啪嗒啪嗒地从额头上滚落了下来,透湿了身上的衣服。 无法从那种汹涌而来的燥热中得到解脱,北辰元烈不免难耐地皱着眉头,扬起手来“嘶啦”一下就扯开了胸襟,露出了一大片雪白而又坚实的肌肉……衬着凌乱的发丝和破碎的衣襟,看起来有种惊心动魄的魅力,散发着别样的诱惑。 吞了吞口水,愣愣地看着北辰元烈滚着滚着就滚到了自己的脚边,司马重偃不禁有些傻眼了。 尤其是在北辰元烈忽然间伸手抱住他的脚踝的时候,司马重偃顿时就炸了毛,整个人的神经在刹那间紧紧地崩了起来,一向沉稳冷静,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冷峻面容上……此时此刻也禁不住裂开了一道道细小的缝隙,神色间跟着变得不知所措了起来。 “热死了……好难受啊……” 死死地攥着司马重偃的脚踝,仿佛拽着救命稻草一般,不给他任何挣扎逃离的机会……北辰元烈紧闭着眼睛,难耐地吐出灼热的气息,听得司马重偃各种心惊胆战手足无措,仿佛内心深处正被一万头草泥马疯狂地碾压而过! 看着北辰元烈的情况似乎不太对,白司颜不禁蹙起眉心,即便吩咐了司马重偃一声。 “阿偃……你试试看,能不能叫醒他?” “……啊?!” 僵硬着身体,司马重偃就连反应都慢了半拍,语气听起来有点呆呆的。 “快呀,你掐他一把,看看能不能把他叫醒!” “可是……” 垂眸看着地上那个扭来扭去不停撩骚申吟的男人,司马重偃甚至能感受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火热的气息,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一脚把他踹飞出去,有多远就踹多远好吗! 所以……听到白司颜那样说,司马重偃几乎是本能地抗拒,压根儿就不想碰他,但又不好直接开口拒绝,便只能犹豫着满脸为难。 等了几秒,不见司马重偃动手,白司颜忍不住捉急地催促了两声。 “快点掐他呀!怕什么,他又不会咬人……” 本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态,独孤凤凛跟着也帮了两句腔,意味深长地追加了一句。 “快点吧,事关紧要,迫在眉睫,已经没多少时间可以犹豫了……要是他真的狂性大发扑了过来,大不了你一掌劈晕他就是了。” 不得已之下,司马重偃只能一咬牙,俯身凑上前去,抬手拍了拍北辰元烈烫得吓人的脸颊,急急地唤了两声。 “喂!喂喂?!北辰元烈?醒醒!醒醒!” 听到他的叫唤,北辰元烈一开始仍是没什么反应,直到司马重偃快要放弃的时候……忽然间!不等他收回手,北辰元烈一把就抓住了他的手腕,惊得北辰元烈不由自主地虎躯一震! 尔后,在司马重偃定了定心神,确定北辰元烈没有进一步的举动,想要挣开他的爪子的时候,北辰元烈陡然间“叮”的一下,睁开了眼睛! 因为他们靠得很近,司马重偃完全来不及防备,蓦地对上那一双如火如炬仿佛能飞溅出火星子的双眼,下意识的……身子又情不自禁地抖了三抖,俊脸上则是一派受到了惊吓的神态。 “你这是……在、干什么……?” 微微拧起眉头,北辰元烈的意识仍然有些恍惚,先是狐疑地扫了眼近在咫尺、以一种相当暧昧的姿势伏在他跟前的司马重偃,尔后在缓缓挪开视线,看到了自己敞开着胸襟。 在目光触及被撕裂的衣襟的刹那,北辰元烈不禁浑身一颤! 他一抖,司马重偃下意识跟着又是一抖! 抬起头,北辰元烈瞬间清醒了过来,当即黑了脸色,一甩手猛地推开了司马重偃,拔高语调又咬牙切齿地重复了一遍! “靠……司马重偃!你想干什么?!” “不……你听我解释……” 意识到他误会了什么,司马重偃赶忙开口辩解。 然而,北辰元烈本着男人的自尊,在这样的情况下完全就出离了愤怒,根本就不想给对方任何忏悔的机会! “司马重偃……真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人……” “不是的!你误会了!你听我说……” 司马重偃欲哭无泪,极力澄清。 “我误会?呵呵……”冷冷哼了一声,北辰元烈并不傻,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自己的身子被人动了手脚,“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喂我吃了什么东西……” “不,”司马重偃百口莫辩,但还是力求还原事实真相,“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怎么?难道我说错了?那你说……是谁喂我吃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 微微一顿,司马重偃不知道该从何解释,正试图理顺思路解释清楚,就听白司颜和独孤凤凛两人异口同声,毫不犹豫地随手就把他给推到了火坑里! “你猜的没错,是他给你喂的合欢散!” 是他是他,就是他! “……” 掷地有声的一句话,像是锋利的刀子骤然插在了他的心口上,司马重偃深深地觉得……自己快要被逼死了。 终究还是太单纯,被人卖了……还在一厢情愿地给他们数钱。 “嗷——” 深深吸了一口气,北辰元烈极力地想要压制体内的燥热,然而越是强自忍着,血管中的热流就越是沸腾,仿佛要冲破皮肤喷涌而出一样。 咬紧牙关忍了一阵,到底还是力不从心,北辰元烈目光灼灼,身体的行动直接跃过了大脑,不受控制地站了起来,继而摇摇晃晃地朝白司颜走了过去。 “你要干什么?” 在知道北辰元烈被迫吃下的是合欢散之后,独孤凤凛就时时关注着他的动向。 一旦他有任何风吹草动,势必要在第一时间内扼杀在摇篮中! 眼下,看到北辰元烈不怀好意地步步逼近,就是用脚趾头猜也知道他想干什么……独孤凤凛自然不能让他靠近白司颜,立刻警惕地挡在了两人中间! 却不想,白司颜在后面轻轻推了他一下,道。 “让他过来吧,其实……不瞒你们说……那个合欢散是最烈的,要是忍太久的话,恐怕会血管爆裂而死……” 闻得此言,司马重偃又是浑身轻颤,只觉得脊背发冷,一阵后怕。 原来……白司颜才是真正的史上第一大坑货,而且还是专坑队友小能手有没有?! “不行!如果实在没有办法……那就让他去死好了。” 独孤凤凛却是完全没有让开的意思,不管出于什么样的理由,都坚决不允许任何人染指白司颜! “哎呀你好烦啊,叫你让开你就让开!” 一把挥开他的手臂,白司颜赶忙迎上前两步,眼疾手快地接住了被欲火折磨得精疲力尽,快要凤凰涅槃羽化成仙的北辰元烈……只是她自己原本就有些头晕,再加上北辰元烈身材高大,一下子支撑不住,反而被他迎面扑过来推到了地上。 “长歌……还是你对我好……” 有美人投怀送抱,北辰元烈更加情难自禁,一边吐着热气,一边伸手就要去解白司颜的腰带。 “靠!你猴急什么啊!” 飞快地拦下北辰元烈的狗爪,白司颜使劲全力重重一推,屈膝膝盖毫不留情地将他踹到了一边,继而整了整衣服,从袖子里掏出了另一个瓶子,二话不说就倒出了几颗红红绿绿的丸子,伸手捏开北辰元烈嘴巴“啪”地就全数拍进了他的嘴巴里! “咳咳、咳咳咳!” 冷不防被呛了两下,北辰元烈难受地拧了拧眉头,问道。 “你又给我吃了什么?” “还能是什么,当然是合欢散的解药啊!难不成我还真的眼睁睁地看着你血管爆掉啊!” 听到这话,独孤凤凛才微微缓和了神色,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看来,是他想太多了,还以为白司颜会像之前对他那样,亲自帮北辰元烈解脱……呵呵,要真是那样,他绝对会抢在第一时间,劈了北辰元烈! 服下解药之后,北辰元烈身上的燥热很快就退了下去,霎时间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起来……因为刚才全身的神经都被刺激得十分兴奋,以至于迷幻药的麻痹作用彻底失去了效果,除了体力上有些损耗之外,倒也没有其他什么副作用。 这也就是说……白司颜想出来的那个惊天地泣鬼神的馊主意,竟然真的派上了用场! 对此,司马重偃和独孤凤凛纷纷表示—— 大概,从某种意义上而言,白司颜确实可以称得上是……奇葩……哦不,是奇才! “怎么样?” 勾了勾眉梢,白司颜也觉得自己这一大胆的试验非常牛逼,不禁深深地被自己的机智折服了,即便笑盈盈地朝司马重偃两人投去了得瑟的眼神,尔后扬手抛了抛手里的小药瓶,卖弄道。 “我说这是包治百病解百毒的万灵丹了吧?你们还不信,现在不是成了吗?虽然说……这过程是稍微痛苦了那么一点,但毕竟现在条件有限,所以你们也就别挑三拣四要求太高了……要不要来两颗?” 对上白司颜目光炯炯的眸子,司马重偃不知怎的,突然间有些心慌,还有些心累。 “那个……我现在……还暂时不需要。” 缓缓侧过身,白司颜继续兴致勃勃地向独孤凤凛推销。 “你刚才不是说头晕吗?来一颗试试呗?你看烈哥现在的状态多好啊,头也不昏了,腿也不软了,膝盖也不打颤了……一口气做十个俯卧撑,小意思!” 默默地撇开脸颊,回想起北辰元烈刚才在地上扭来扭去发骚发浪的样子,独孤凤凛不禁沉下了脸色,打死都不要那么丢人! “不用了,还是你自己吃吧……” “嘛,你看你现在脸都白了,不吃真的没关系吗?万一晕过去了怎么办?我可扛不动你……他们两个更不可能会救你,说不定还会背地里捅你一刀,你难道就不担心吗?” 白司颜循循善诱,毫无节操地推销自己的新产品! “别说了,我不会吃的……我不想脱了衣服抱着男人亲来亲去……” 死到临头,独孤凤凛还不忘黑一把北辰元烈,顺带把司马重偃也一起拉下水,的确是……蛮拼的! 第123节 果然,一听他这么说,北辰元烈立刻就跳了起来! “什么?!你、你说谁……谁脱了衣服……抱着男人亲来亲去了?!” “远在天边,”独孤凤凛幽幽开口,长长一叹,“近在眼前。” “不可能!”北辰元烈面色一急,忙着向白司颜解释,“长歌你相信我,我是清白的!我怎么可能会对男人……” 对此,司马重偃却是睨着眉梢冷笑了一声,新仇加上旧恨,哪怕明知道是在睁眼说瞎话,也要狠狠地打击一下北辰元烈的自信心! “可不是么……刚才到底是谁在贼喊捉贼?真是不要脸。” “真的吗?我真的那么做了?”见他们两人一脸嫌弃,满是笃定,北辰元烈不禁开始怀疑了自己,“难道我喜欢的其实是男人?只是我自己不知道?天啊,这怎么行?我可是有未婚妻的男人……” “……” 抬手掩面,白司颜微微扭过脑袋,表示不想再发表什么意见。 就在几人僵持着,除了北辰元烈,一个个都在咬紧牙关硬撑着,不肯向包治百病的万灵丹妥协……的时候,寂静无声的黑暗中,忽然“咔嚓”一声,发出了细微的摩擦声。 因为这个时候白司颜几人的心情都很沉重,而北辰元烈则是深深地震撼在了自己很有可能是个断袖的惊人发现之中,所以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人说话,舱底下除了沉默还是沉默……如此一来,一旦有什么响动,听在耳里就非常的清晰! 像是条件反射一样,在声音响起的瞬间,四个人齐刷刷地就抬眸扫了过去! 以为来的人是秦恭狐,白司颜神色微冷,于黑眸之中腾起了几分警戒和防备,即便转头朝北辰元烈递了个眼色。 不用多说,北辰元烈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立刻站起身快步走了过去,继而熄灭了火折子,悄无声息地隐身在了黑暗之中。 很快,在铁器的摩擦声中,坚实的钢墙上忽然打开了一个门板大的洞孔,足以让一个九尺男儿自由进出。 紧跟着,不能白司颜几人适应从外面照进来的光线,就有人快步走了进来,张口便喊—— “有人……唔!” 然而,才刚刚张开嘴巴,就被人一把捂住了口鼻,掐着脖子抵在了墙壁上!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面对突如其来的袭击,来人先是愣了一下,继而迅速反应过来,激烈地挣扎扭动了起来,发出了焦虑的呜咽声。 听到那个声音,感觉有些熟悉,白司颜不由微抬眉梢,在适应光线之后立刻看了过去,却见闯进来的不是别人,而是司马青柠! 很快,司马重偃也认出了她来,即便快步上前劈了北辰元烈一记手刀。 “放手,她是我五弟!” 北辰元烈因为跟司马青柠不熟,仅仅有过几面之缘,所以没能第一时间认出来,直到被司马重偃那么一喝,才立刻松了手,往后退开了两步。 “咳咳,咳咳咳……” 司马青柠差点没被掐死,忍不住抚着脖子狂咳了一阵。 白司颜跟着走上前,一边帮她拍着后背顺呼吸,一边奇怪地问她。 “你怎么会来这里?只有你一个人吗?东倾夜人呢?” “咳咳……这个等下再说……”好不容易理顺了气息,司马青柠先是抬头怒瞪了北辰元烈一眼,继而才伸手抓上白司颜的手腕,拉着她便要往外走,“我先带你们出去……阿夜应该很快就把那些家伙解决了!” 闻言,独孤凤凛眸光微动,差不多猜到了一个大概,跟着匆匆走了出去。 许是来的时候司马青柠就清理了一下场面,所以几人在舱底下绕了一阵也没有碰到什么人影,直至走到一半的时候,忽然有人从上面走了下来,迎面撞上了他们几人! 没曾想他们会从密牢里出来,那人先是一愣,尔后拔腿就要往回跑—— “来人,快……” 只可惜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独孤凤凛扬手射出的飞镖割破了喉咙,瞬间夺去了声音和性命! “走!” 不等那人栽倒在地上,一行人就迅速闪身走了过去,像是一阵迅疾的风刮过,连步子都未曾停滞半分。 再往外走,血腥味就逐渐浓厚了起来,尤其是临近甲板的位置,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都是零碎的尸身,看起来妖诡而恐怖,腥红的血像是小溪一样,在微微倾斜的甲板上涓涓流动着,扑面而来一股萧杀的气息。 而在甲板的最那头,罪魁祸首的少年却是一袭白衣胜雪,未曾沾染上分毫的污痕,迎风飘扬的银丝在阳光的照射下,耀眼而刺目…… 见到白司颜一行走出来,东倾夜不由面色一喜,几乎是狂奔着扑了过来! 鉴于他的举动太突然,叫人完全来不及防备,白司颜没能及时闪开,独孤凤凛等人也没能及时阻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东倾夜闪电一般扑到了白司颜的身上,实打实地将她抱了个满怀! “阿言!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三日不见,恍如隔世啊有没有?!我就知道你还是在乎我的,不会丢下我一个人不管的……嘤嘤嘤,这几天见不到你,我都快思念成狂了……” “喂喂……” 看不惯东倾夜借题发挥,趁机抱着白司颜蹭啊蹭地吃豆腐,司马青柠不由迈前两步,一把拽开了他。 “少自作多情了,阿言才不是来救你的,阿言是来救我的好吗?!” 一边说着,为了防止东倾夜继续八爪章鱼般黏上来,司马青柠顺势拉过白司颜将她护在身后,随即一挺胸肌,硬生生地挤在了两人中间。 左闪右晃招呼了两下,没能把司马青柠推开,再加上独孤凤凛几人很快就回过了神来,立刻迎上来挡在了白司颜跟前,铜墙铁壁似的将她围了起来,以至于东倾夜完全被隔离了开去,别说是亲近白司颜,就连看到她的脑袋都有些艰难…… 不得已之下,东倾夜只好放弃了挣扎,扭头哼了司马青柠一声,眉眼之间满是怨念。 “现在先不跟你计较,回头再找你算账!” 司马青柠却是不吃他那一套,当即挑眉哼了回去,清秀的面容上同样是不甘示弱的挑衅,夹杂着几分毫不掩饰的怨气。 “来啊来啊!怕你啊!” 见她如此,东倾夜不免眯了眯眼睛,绽出了一丝丝危险的光泽。 “怎么……你真以为我不敢对你动手吗?要不是看在你是女人的份上……你以为你现在还能站在这里活蹦乱跳的蹦跶?” “呵呵!”司马青柠不屑地扯起嘴角,挑着眉头冷笑了两声,“那你动手啊!动手啊!现在就来啊!不用看在我是女人的份上,我还觉得你这个娘娘腔比我更像女人呢!” “你……!” “你你你,你什么你?!” “好了好了……”眼看着他们两个一言不合就要捋起袖子开打,白司颜不得不推开面前的铜墙铁壁们,赶上前劝架,“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两个人都少说一句行不行?” ☆、119、先下脚为强(求月票 “不行!” 东倾夜正在气头上,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目光凛凛地盯着司马青柠,一副恨不得掐死她的表情! “我今天就是要撕烂她的嘴!拔了她的舌头!把她扔到海里去喂鱼!” “阿言,这事你别管……” 司马青柠也是火气甚重,扬起手来作势要拉开白司颜—— “今天要是不割烂他的脸,烧光他的白毛,我司马青柠以后就倒着走!” “喂你们……” 一左一右,被两人往边上拽了一下,虽然力道不是很大,但因为出手很是突然,白司颜一时间没来得及防备,没能站稳身子,不由往后连着退了两步。 “小心……” 见她被扯了开,司马重偃不禁开口喊了一声,即便伸手去扶她。 北辰元烈被那两个说着说着就掐起架来的家伙吸引了视线,一下子没注意到白司颜,直到听司马重偃那么一喊,才回眸朝白司颜投去了关切的视线……因着他离白司颜比较近,所以只要往前跨上一步就能扶住她,比起站得较远的司马重偃可谓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然而,就在北辰元烈应声回过神来,打算抢先一步去拉白司颜的时候,忽然间只觉得脚背上一沉,还没来得及抬起,就被重重地压了下去。 抬眸…… 却见独孤凤凛眼疾脚快地就着他和司马重偃的脚背,一人踩了一下,从而借此阻挠了他们两人的行动。 随后,赶在两人之前,独孤凤凛陡然间出手如电,倾身上前扶住白司颜,继而顺势搂上了她的小蛮腰……末了,还不忘勾起嘴角,对北辰元烈和司马重偃递去一个轻蔑的眼神! 这就叫—— 先下脚为强,后下脚遭殃。 站定身子,白司颜倒是没在意到这些细节,因为此时此刻……她已经完全被司马青柠和东倾夜那两个突然间失去了理智、二话不说就赤手空拳地在船舷上大打出手的家伙……给震惊了! 虽然不知道这三天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以至于让他们两人如此仇视对方,但白司颜还是能很明显地感受到从司马青柠的表情上显露出来的咬牙切齿,以及从东倾夜的眉眼间散发出来的……深深的恶意! 仿佛压抑了许久的火山,在刹那间轰然爆破,变得一发而不可收拾了起来……别说劝不劝得住,就是能不能听进去白司颜在说些什么,都是有待商榷的问题。 见他们是动了真格,白司颜在一愣之后,便又立刻收敛神色,蹙着眉头露出了头疼的表情。 倘若是在别处,他们爱怎么打就怎么打,她管不着也不想管,但是现在……那两只脑袋缺根弦的家伙到底有没有一星半点的分寸啊?!他们现在还在秦恭狐的大船上,还没有彻底脱离虎口好吗?! 不……更确切地说,他们现在正站在虎口当中有没有?! “既然这样,那就没办法了……” 抿了抿嘴唇,白司颜忽然伸手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小罐子,尔后迅速拔开塞子往掌心倒了两粒白色的药丸,继而在独孤凤凛狐疑的目光中,扯起嘴角勾勒出了一抹阴幽的笑意。 “只能用这个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只见白司颜运起内劲,忽而拔腿就朝掐架的那两人奔了过去! 司马青柠和东倾夜正打得火热,见到有人骤然闯了进来,原本不打算理会,直到看清楚是白司颜之后,才蓦地变了脸色,立刻收了手! 说时迟,那时快!趁他们顿住的当口,白司颜冷不丁地扬起手臂,一左一右,劈掌就往司马青柠和东倾夜的嘴里拍了进去,一人喂下了一粒丸子。 “咳咳!” “咳咳咳!” 两人被呛得咳了两声,忍不住齐齐抬头问她。 “你喂我吃了什么……?” “啪”地打了个响指,白司颜却不忙着解释,只慢悠悠地转头对着独孤凤凛几人递了个颜色,继而才笑着开口。 “你们告诉他们两个吧,刚才我喂他们吃下去的是什么东西。” 独孤凤凛心领神会,即便剔着眉梢,意味深长地眯了眯眼睛,道。 “据说是……包治百病的万灵丹……” 司马重vg偃跟着敛眉,沉声接了口。 “俗称……” 北辰元烈脸色一暗,却又带着几分幸灾乐祸,惟恐天下不乱的诡笑,应声接了话头—— 第124节 “合欢散。” 一听到那三个字,司马青柠和东倾夜先是一愣,没能反应过来,尔后顿然间齐齐白了脸色,各自捂着胸口戳着喉咙,朝两边狂吐了起来。 “呕……!” “快!他们在那边!快快快!抓住他们!” 正呕着,从船舱的另一边由远至近传来了喧哗声,紧跟着就有箭矢像是密雨一样簌簌飞射了过来,接二连三,防不胜防! 见状,司马青柠和东倾夜才顿时目光一凛,意识到了当前的处境,回过身来匆匆赶上前,从左右两边拽上了白司颜的手臂,抬腿就要往外走,然而一扯发现拽不动,即便扭头看了一眼,在撞上对方的视线后,又是兀自冷哼了一声,却是没再起争端,转而直接架起白司颜的身子,异口同声地喊了一句。 “跳!” 在白司颜完全没把状况摸清楚之前,就被两人拽着胳膊腾地一跃而起,在同一时刻跳下了船舷,迅速地往海面坠落了下去! 惊异之下,白司颜连喊都没能来得及喊出声,便就砰的一声落到了一艘飘荡在海面上的小船里。 因为船身太小,不仔细看的话很容易被忽视,所以他们在上面的时候没能发现,但见到白司颜几人跳落了下去,独孤凤凛几人跟着甩手挡开了箭矢,纵身跃下了大船。 “快!快追!他们跳下去了!快快!弓箭手——” 上面的人还在乱哄哄地吵着,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伏在船舷上对着小船疯狂地射箭。 “住手!都给我住手!”突然间,有人疾声厉喝了一句,冷然命令,“不准射箭,岛主说了,要留活口!你们都给我下去追!” 霎时间,箭雨骤停,追兵们纷纷扔了弓箭,转而从船舷上抛下了绳索,继而飞快地顺着粗麻绳爬了下来,解开吊在大船边上的小木舟跳了进去,划着木浆朝白司颜等人迅速追了过来。 “快划快划!他们追上来了!” 那些追兵都是在蘅阳岛上土生土长的,一个个都是训练有素的水军,在水面上的行动自然要比常人更为敏捷迅速,不过片刻的功夫,就追上来不少,逐渐地缩短了跟他们的距离。 “喂……我说你们倒是快划啊……” 感觉到船身移动的速度非常缓慢,简直连追兵的一半都不到,白司颜不由皱了皱眉头,迫切地催了几声,结果一扭头,却发现—— 独孤凤凛正一脸倨傲地坐在船头,独自一人正襟危坐,散发着孤独的高贵和冷艳。 而司马重偃则因为肩头的伤口还没愈合,所以不适合干划桨这种体力活,虽然面露焦虑,却也是爱莫能助。 东倾夜一手扶着船舷,还在低着头对着海水干呕,有一下没一下的,那柔软娇软的姿态,比起女人害喜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北辰元烈更夸张,眨眼间就已经彻底躺平在了船板上,一手捏着太阳穴,一手抓着船舷,脸色白得有些吓人—— “我好像……有点……晕船……” 所以,眼前就只剩下司马青柠在吭哧吭哧卖力的划着船浆,看起来隐隐有一种寂寞如雪的孤独…… “靠!” 一惊之下,白司颜忍无可忍。 “你们还是不是男人?居然让青柠一个人划桨?!她一个人怎么可能来得及?!对方有那么多人,眼看着都快撞到船尾上来了,你们一个个地装什么大爷?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们全都踹下去?!” “怕什么,”独孤凤凛不为所动,坚决不用他那双高贵的手干划桨这种粗活,“追上一个杀一个,追上十个杀十个,不就可以了吗?” “哪有你说的那么容易?要是秦恭狐再从头顶上抛张网下来,我们岂不是都得像大白鱼一样被捞上去?!” 不以为然地哼了他一声,见劝不动这些养尊处优的祖宗,不得已之下……白司颜只好拿起船桨自己动手,只腮帮子还气鼓鼓地嘟着。 然而,还没等她深吸一口气开始发力,就被东倾夜伸手拦了一道。 “不用划了,已经够远了。” “这哪够,大船一扬帆,很快就追上来了……” “不会的,”东倾夜轻轻抬眸,银丝雪舞,目若琉璃,“他们没有那个机会了……” 听他这么一说,白司颜不由抬眸看了一眼,见他唇角带笑,目光之中闪烁着几分妖冶的光泽,像是在策划什么阴谋一般。 微扬眉梢,顺着他的视线,白司颜跟着转过头,看向了身后那艘宛如庞然大物的船只。 “你……做了什么?” “没什么……”东倾夜盈盈一笑,神色单纯到了极点,只在眼眸中一闪而过酷冷的萧杀,“只不过是埋了几桶炸药而已。” 最后两个字的话音还未落下,就听得不远处的大船上“轰”的一声,炸开了一声巨大的爆破声,瞬间将所有的嘈杂都吞噬在了其中…… ☆、120、我的夫人逃走了 不过是一晃神的功夫,就听诺大的一艘海船上接二连三地爆出了震耳欲聋的巨响! 霎时间,在那排山倒海般的爆破轰鸣之中,只见一簇簇地燃起了熊熊火焰,宛如火龙在四下游走飞窜,散发着灼人眼球的光芒,便是连天地都要为之失色…… 震惊之下,几乎所追兵都抡圆了眼睛,回过头去目瞪口呆地看向那艘包裹在火光之中的大船,惊恐之色尽数写在了脸上,久久不能缓过神来。 就连白司颜都忍不住抽了两下眼角,一时间失了声,仿佛整个天地都随之安静了下来。 傻愣愣地看了好一会儿,直到迎面而来的热浪袭上脸颊,烫得皮肤有些生疼,白司颜才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缩,眉眼之中随之染上了几分心有余悸…… 这……虽然不知道东倾夜在上面动了什么手脚,但万一搞不好,他们下船的速度再稍微慢那么一点,没能尽快脱离危险地带,按那大船上的爆破指数,绝对是分分钟把他们炸成烤鸡的节奏啊有没有?! 回眸,东倾夜依然微扬嘴角,淡笑着抬眸远望,清丽的瞳孔之中一派澄澈,仿佛那场爆炸跟他毫无关系,他仅仅只是一个路过的游客。 秀美的面庞看起来甚至还有些天真,完全找不到一丁点儿罪魁祸首的愧疚和罪恶,但也没有露出得意的表情,只那么不悲不喜,不凉不淡地剔眉看着。 感觉到白司颜视线,东倾夜微垂眼睑,看到她脸上惊异的表情,却是微微勾起了一抹歉意的神态,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小声地嗫喏了一句。 “对不起阿言,刚才忘了给你捂着耳朵,吓到你了……” “没关系……我自己有爪……” 不……等等!这个根本就不是重点好吗?! 重点是他居然把船炸了!把那么大的一艘船,在片刻之间炸得粉身碎骨,片甲不留……这得是多大的仇啊?! 虽然说秦恭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手上沾的血不见得比东倾夜少,就算现在被烤熟了也不冤枉,但白司颜还是不得不惊叹一句……东倾夜的报复心,简直可怕啊有没有?! 不行,以后一定要离他远一点,再远一点! 半眯起狐狸眼,瞟了眼不远处那艘火光熊熊的残骸,再回头扫了道东倾夜波澜不惊的表情,独孤凤凛倒是没有露出多么震惊的神态,表示这样的局面虽是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 换做是别人,遇上秦恭狐这样的对手,十有八九是无法逃脱生天的……但是东倾夜不一样,因为他有鬼瞳之术。 鬼瞳之下,常人若是不知情,根本防他不得,更不可能困住他。 而一旦使用了鬼瞳之力,为了不引起怀疑最好的方法无疑就是杀人灭口,再加上为了搭救他们,顺道给秦恭狐一个狠狠的教训……东倾夜这一招釜底抽薪,可谓是一石数鸟,狠烈决绝。 当然,这样惨绝人寰的事儿并不是谁都做得出来的,若不是从小经历了无休止的杀伐,逐渐练就了一颗冰冷无温的心,谁又能随随便便地拿起屠刀,视而不见地夺去上百条人命? 恐怕只有从腥风血雨之中走过来的人,才能在死亡的哀歌之中,露出纤尘不染的笑意……一如那个曾经高高地站在尸山之上,有着天底下最为温暖的笑容……的少年。 对于这一点,独孤凤凛能理解,白司颜同样也能明白。 所以就算她觉得东倾夜的手段太过残忍,无法理所当然地认同,但也没有任何要苛责他的意思,因为她知道……杀人从来都不是什么太好的感觉,没有人会喜欢无缘无故地杀人。 气喘吁吁地停下手,司马青柠也是冷不防被吓了一跳,因为他们之前一直都是分开行动的,所以她也不知道东倾夜还藏了一手,准备了这么一出。 呵呵……要是早知道可以这么快就把追兵都解决了,她刚才就用不着划桨划得那么卖力了好吗?! 不过话又说回来,虽然觉得东倾夜在白司颜面前耍了这样一番大手笔,很有挑衅她的嫌疑,但在看到那艘前一刻还威风凛凛的大船,眨眼之间就变得狼藉遍地之后……司马青柠也不得不怨念深深地赞了一句,炸得漂亮! 这下就算秦恭狐武功再好,侥幸得以逃脱,也不可能完好无损地从爆炸中幸存下来……东倾夜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心狠手辣起来却是连司马青柠都忍不住心生胆寒。 不说别的,单看这火药的数量……就足够让人唏嘘不已,退避三尺了有没有? 这一番惊天动地的轰炸下来,秦恭狐便是死不了,恐怕也地活森森地脱层皮下来,如果他现在没死,应该很后悔把东倾夜这么棘手的家伙抓来当人质……这简直就是战略上的失误好嘛! 本来还在旗鼓相当地斗智斗勇,现在好了,妥妥的一子错,满盘皆输……别说咸鱼翻身,就连一点儿挣扎的余地都没有了。 隐隐约约,绕过大船的残骸,穿过焚天的火焰,捕捉到了那艘渐行渐远的小船,纵使心有不甘,却是遥不可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一点点地消失在视野之中。 有气无力地伏在飘荡的甲板上,秦恭狐一脸黯然,伤心伤肝伤肺…… “我的夫人……逃走了……” 看着岛主大人一脸“心塞塞,伐开心!”的表情,弄月庄主跟着伏在木板上随着海水一荡一荡的,一边还不忘抬手拍了拍秦恭狐的肩膀,十分同情地安慰他。 “别伤心,我有很多夫人,可以分给你几个……” 闻言,秦恭狐不由鼻子一酸,缓缓靠了过去,伏在弄月庄主的肩头嘤嘤啜泣。 “还是你对我最好了,弄月……” “你我之间,何须言谢。” “我没有说。” “什么?” “我没有说‘谢’字。” “诶?……没有吗?你确定?!” “……好像……有,又好像……没有……” …… 夕阳西下,海面生花……好基友,一起傻,一起瞎! 那厢,小船飘荡在茫茫的大海上,见追兵悉数赶回去救援,没有再继续追上来,司马青柠也就懒得划桨,跟着靠坐在了船舷上,由着海风吹着小帆茫无目的地四下飘荡。 毕竟他们离开蘅阳岛的距离太远了,单靠徒手划桨游回去显然不可取,索性就不再白费力气。 当然,这并不代表他们是要破罐子破摔听天由命坐吃等死,且不说白司颜连游都能横穿海峡两岸从内陆游到蘅阳岛,秦恭狐这点小心机根本就唬不住她,而且在来之前,她就已经跟秦狼姬和雀在私下里做了约定,让他们暗中跟着秦恭狐的大船再派一艘船出来。 如果距离拉开得足够远,再加上选取一个较为迂回的角度,不是那么明显地从同一个港头直接尾随,那么就算秦恭狐再怎么谨慎警戒,也不可能会发现到另一艘船的踪迹。 只是这样一来,秦狼姬要找到他们就不是那么容易了,多少要费上一些功夫,所以他们急也急不来,干脆什么都不做,随手在船头用特质的材料点了一抹红色的烟,以便秦狼姬确定他们的位置。 坐在船上漂了一会儿,在脱离狼窝之后,众人的神经跟着就放松了下来,人也开始变得八卦了起来。 “对了……”满怀疑惑,白司颜忽然想起了什么,忍不住转头问了东倾夜一句,“你跟青柠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就打起来了?你一个男人……跟一个姑娘斤斤计较,不是我说你,你这样……” 不说这个还好,一提这个,东倾夜立刻有跳了起来,像是被踩到了尾巴似的,整个人都炸了毛一样。 “是她先骂我的!” 一句话,掷地有声,振振有词,并且包裹着无从压制的怨怒! 白司颜被他的怨气惊了一下,不由垂眸回忆了一番,却是摸不到什么大概,便又问他。 “她骂你什么了?” 第125节 “哼……”忿忿不平地瞪了司马青柠一眼,东倾夜脸色酷寒,咬牙切齿,“她骂我别的就算了,我也不会跟她计较,可是她竟然骂我是娘娘腔?!完全不能忍好吗?!我哪里像娘娘腔了?!” 听到东倾夜一声一声拔高的音调,白司颜表示深深地感受到了他那种悲愤的心情,正要开口劝他,却听司马青柠用更加愤愤然的口吻冷笑了一声,道。 “你本来就是娘娘腔?!哪里像?呵呵……从头到脚都很像好吗!” “阿言你看,她还说!” 东倾夜气急败坏,忍不住又要动手,但碍于白司颜在跟前,不好直接在船上打架,要不然这整艘船恐怕就要翻了。 “就说就说就说……我就说了,你能拿我怎么样?我又没说错,我说的都是实话,不行你问阿言啊!” 司马青柠也是不肯嘴软,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委屈似的,脸色并不比东倾夜好看多少。 “停停停——” 白司颜被他们吵得头大,忍不住抬手制住了他们的话头,尔后开口转向司马青柠,问道。 “话说……阿夜是不是得罪你什么了?” “哼!你问他!” “还是你说吧,你在生气什么?” “他……在船上的时候,他居然让我去色诱男人!” “然后呢……你去了没有?” ☆、121、趁我不在你们做了什么 对上白司颜好奇的视线,在义愤填膺之中却是带着一丝丝幸灾乐祸的味道,虽然能看得出她在很努力地隐藏,但还是一不留神泄露出了几分八卦的气息。 司马青柠被她看得又急又恼,却是忍不住红了脸颊,当即尴尬地侧开了目光,高高地抬起下巴哼了一声。 “我……我当然没有!本小姐是堂堂的望门千金、大家闺秀……怎、怎么可能会去做色诱那种下贱的事情?!” 只不过,见她连说话都变得不利索了起来,不说白司颜面露狐疑,不置可否,就连司马重偃都跟着一脸怀疑地凑了过来,微微挑起剑眉,轻声追问道。 “真的没有?” “怎么没有……”轻轻哼了一声,东倾夜再次刷新了自己的存在感,明知道前方埋着炸药,还要蹦蹦跳跳地一脚踩上去!“她可是试了好几次呢……” 冷不防被他拆了老底,往背后捅了一刀,司马青柠顿时急了,扭过头来就声色俱厉地喝止他。 “东倾夜!你给我闭嘴!” 东倾夜却是不理她,继续扯起嘴角肆无忌惮地嘲笑。 “哈哈……结果一次都没成功……” 受不了他的冷嘲热讽,司马青柠登时从船舷上跳了起来,目光如炬地射向那种笑吟吟的俊脸,恨不得在那上面烧出两个窟窿来! “我叫你闭嘴啊混沌你听到没有?!” 见她炸毛,东倾夜反而更加得意,非但没有噤声的意思,却是愈发变本加厉地加深了嘴角的弧度,口吻之中满是讥诮。 “阿言你不知道,那个时候她可卖力了,差点连衣服都脱了……结果你猜怎么着?那些男人连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把她推到了一边……你没看到她当时的表情,气得连眼睛都冒绿光了!哈哈哈……就这样还望门千金,还大家闺秀呢,真是贻笑大方……” 捏着拳头,咬着银牙,司马青柠气得几乎全身都轻轻地抖了起来,然而气到了极致,反倒不再像之前那样暴躁,只睨着眉眼怒极反笑。 “呵呵!你还好意思说……是了,你厉害,你最厉害了!对着他们轻飘飘地抛了几个媚眼儿,就把一群大老爷们迷得晕头转向的……说我不像女人,你又哪里像男人了?切!娘娘腔就是娘娘腔,还不承认……” 果然,“娘娘腔”三个字堪称是东倾夜的天底,一听到这话,他就瞬间沉下了脸色,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别乱说!我哪有抛媚眼了?我那是眼睛里进了沙子,才会忍不住多眨了两下……” “哼,谁管你是眼睛里进了沙子还是脑子里进了水啊?我只听到那时候有人喊了一句,说什么……‘快看,那个水灵灵的小姑娘朝我们眨眼睛呢’……之类的……” “所以……” 在严肃而又认真地听了一阵之后,北辰元烈即便了解了事情经过的大概,继而敲了敲手背得出了一个结论。 “也就是说,你脱光了衣服色诱男人没成,而东倾夜只不过是因为眼睛里进了沙子,随便眨两下眼睛就把人给勾搭过来了?!” 司马重偃摇了摇头,虽然他并不想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但眼下却也不得不轻声叹了一口气。 “身为女子,你好失败啊三姐……” 闻言,司马青柠也是一脸的黯然神伤,不由得掩面垂头,痛心疾首而伤心欲绝。 “……不要说了。” 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见司马青柠是真的受了伤,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打击,白司颜不由开口安慰了两句。 “青柠姐姐,我现在完全能够理解你的心情,真的!遇上这种事情,摊谁身上都会气死的……所以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帮你教训一下阿夜,让他保证以后绝对不在你的面前,对别的男人眨眼睛!” 听到这话,司马青柠的脸色才微微缓和了几分,紧跟着追加了一句。 “也不准笑!” “好,也不准笑。” “不准撩头发!” “好,不准撩头发……” “不准扯领口!” “好,不准扯领口……” 一边重复着,白司颜回过头,以一种十分语重心长的口吻,对东倾夜进行了深刻的教育。 “都记下来没有?你看你,长得比女人美就算了,这是天生的,我们也不能说什么,但是现在这个社会……断袖之风实在是太泛滥了,简直无孔不入啊有没有?!身为女子,不仅要跟女人抢男人,还要跟男人抢男人,感觉好累,都快要活不下去了呢……” 一番话,说得那叫一个推心置腹,令听者无不动容,纷纷露出了怜悯的神色,想必白司颜是勾起了“猛然发现男神竟然是断袖”的伤心往事,才会对司马青柠生出了无限的同情。 听出她话里的不对头,东倾夜却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禁蹙起眉头反问她。 “什么跟男人抢男人?谁跟你抢男人了?” “算了,不说这个了……” 白司颜目光幽幽,抬眸看向远处,虽然心底下十分之九已经信了,但还有那么十分之一依然抱有期待,想着北辰元烈是故意拿假话诓的她。 所以在没有亲自求证之前,白司颜并不想对此深究。 见她神情颓然,面露惆怅,东倾夜心里好奇,却也知道这么问下去非但问不到答案,只会招来白司颜的厌烦,便就没有穷根究底,随口转移了话题。 “好吧,不说这个就不说这个……不过,其实我一早就很想问了,这大热天的,你裹着个围巾不难受吗?” 一边说着,东倾夜就自然而然地伸过手来,往白司颜的脖子上轻轻扯了一下。 白司颜裹着丝巾本来就是为了遮东西,并没有系得太紧,再加上天气热,自己扯来扯去拉开了不少,眼下冷不丁被东倾夜这么一拽,几乎很轻易就被拉可过去。 刹那间,包裹着脖子的丝巾拂过白皙细腻的肌肤随风飘了开去,在白司颜来不及反应之前,东倾夜蓦地就变了脸色! 哪怕时隔两日有余,烙在白司颜脖子上的红痕已经淡了许多,然而独孤凤凛当时下嘴很重,落下了痕迹没个十天半月根本就消不掉,而东倾夜又生了一双比鹰还精亮的眸子,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捕捉到了那抹可疑的红痕! 纵使他没有过女人,但这并不代表……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 “唰”的一下! 在丝巾随风飘开的后一秒,东倾夜忽然噌的从船上弹了起来,像是整个人身上的毛都竖起来了一样,先是一脸崩坏地看了眼白司颜,继而气急败坏地拿森寒的目光,一寸寸地从独孤凤凛、北辰元烈,以及司马重偃的脸上逐一扫过! “趁我不在,你们对阿言做了什么?!” 闻言,北辰元烈不禁皱起眉心,莫名地有种主权被别人侵犯的感觉。 “什么叫趁你不在?你跟阿言是什么关系?” “哼……”看着东倾夜跳脚的模样,司马重偃在心有不悦之外,却是默默地重拾了自信,“他什么都不是,只不过是喜欢像狗尾巴一样黏着阿言,甩也甩不掉罢了……” 独孤凤凛更是老神在在,不怕死地火上浇油,一副气死人不偿命的模样。 “虽然不知道你在问什么,但实际上……什么该做的,什么不该做的,差不多都做了……” 听到前面两句,东倾夜还没什么太大的反应,直到听独孤凤凛那么一说,一双晶莹剔透宛如冰雪的眸子瞬间就红了,得了一种叫做“红眼病”的病! “哼!别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相信!” 独孤凤凛就像悠然一笑,有恃无恐。 “可你的表情告诉我,你已经相信了不是吗?” “你……”有白司颜脖子上的红痕为证,东倾夜自然不得不信,就算是想自欺欺人都做不到,尤其边上还有个独孤凤凛在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就更不可能冷静了,“所以说,这是你干的?!” 指着那触目惊心的一点红,东倾夜恶狠狠地剜着独孤凤凛,一脸想要冲上去咬死他的表情! 独孤凤凛剔着眉梢,勾起细长的凤眼,凝眸正对着东倾夜的视线,亦是不肯示弱半分。 “不是我,难道是你吗?” 闻言,东倾夜浑身一震,还是不愿相信,他宁愿相信那是小白咬的,也不想白司颜脖子上的红痕跟独孤凤凛有半个铜板的关系! 回过头,怀着沉重的心情,东倾夜最后向白司颜求证了一遍。 “我被他们抓走了,难道你就一点都不担心吗?居然还有闲情逸致跟他……” 白司颜尚且沉浸在“被男人抢走男人”的怨念之中,所以并不怎么关心这边的硝烟和纷争,听到东倾夜那么问,几乎是脱口而出说了三个字。 “不担心。” 咔嚓—— 东倾夜的玻璃心再次碎了一地,哗啦啦地坠入了深海之中。 “喂!百里少爷!百里少爷!快!他们在那边!太好了!终于找到他们了!快过去——” 正当小船边上醋海翻涌,各人心怀各人的悲伤,沉默在夕阳的余晖之中时,隔着远远的一片海域,忽然有个惊喜的声音由远至近地飘了过来,携着咸涩的海风,却是让所有人都为之精神一振! ☆、122、娘娘腔变成了落汤鸡 “汪!” 看到白司颜上船,还不等她站稳脚,就迅速从船舱里蹿出了一个白花花的身影,以惊雷般的速度扑到了她的怀里,冲力之大险些将白司颜整个人都撞飞出去。 “阿言小心——” 第126节 像是有心电感应似的,一听到小白的叫声,独孤凤凛就立刻加快步子迎了上去,紧紧地跟在白司颜的身后。 见她身子微微一晃的刹那,独孤凤凛眸光微凛,即便眼疾手快地抬起了手,作势就往白司颜的身上招呼,尽管……白司颜后倾的程度根本就用不着别人去扶她,但独孤凤凛还是摆开了一个较为夸张的幅度,瞬间就把气氛弄得紧张兮兮的,刹那间招来了所有人关切的视线。 借此机会,独孤凤凛忽而嘴角微勾,在迎上前去扶白司颜的同时,顺势往后甩了一下手肘,装作不经意的样子一把将紧随其后的东倾夜给推了出去,另一只手则不偏不倚地抚上了白司颜的小蛮腰,将她连人带狗都揽入了怀中。 “喂你……” 诚然,东倾夜不是傻子,也不瞎! 纵使独孤凤凛的这一番小动作做得行云流水非常的流畅,像是不得已而为之,将那抹阴暗的小心机掩藏得天衣无缝,不露丝毫的破绽……但! 凭借着情敌之间超强的第六感,东倾夜还是在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察觉到了来自九殿下深深的恶意! 只可惜,就算他识破了独孤凤凛的小阴谋也没有用,因为这个世界上,还有一句话,叫做—— 前有虎,后有……狼! 哪怕东倾夜非常迅速地就反应了过来,并且在一惊之下已经竭力站稳了身子,却不想,司马重偃后一脚迈上来之后,随手就往他身后捅了一刀,重重地拽了他一把,继而面无表情地将他扔进了……海里。 在独孤凤凛和司马重偃接二连三、甚至可以称得上是配合得十分绝妙的暗算之下,东倾夜就是反应再敏捷,这下也招架不住,直勾勾地就被那两人连撞带拽地给推下了船舷,狠狠地坑上了一把! 在往后下坠经过北辰元烈的时候,对方其实是可以拉他一把的。 但显然,北辰元烈并没有那么好心……虽然在阳光底下笑得一脸灿烂,却是从头到尾都笑盈盈地抱胸立在一边,端着幸灾乐祸的表情在看好戏,既没有落井下石,也没有雪中送炭,妥妥的大房气派! 当然,相比起随手隔断绳索,将吊在船边的一个木箱狠狠砸向东倾夜的司马青柠而言,北辰元烈能袖手旁观什么坏事都不干,就已经很让东倾夜感动了! “噗通!” “汪汪汪!” 就在白司颜被小白热情的舌头舔得左躲右闪不亦乐乎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了落水的声音,白司颜下意识地回头,疑惑的转了一圈。 “是不是有人掉下去了?” “没有,”北辰元烈上前一步,以高大的身躯自然而然地挡住了白司颜的视线,继而粲然一笑,满脸坦荡,“只不过是绳子断了,掉下去一个小箱子而已……” “嗯!”司马青柠跟着蹦蹦跳跳地迎上前来,心情一片大好,挽着白司颜的胳膊就往船舱里走,“我们进去吧阿言!” 看着那几人陆续走了进去,秦狼姬早就已经在边上看得目瞪口呆,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来描述此时此刻的心情……如果她没看错的话,那几个家伙,分明是联合起来把东倾夜踹下去的吧?! 而且动作居然那么连贯自然,仿佛视线早就预谋好了,排练了不下百遍一样! “啧……” 摇摇头,雀也是一脸震撼的神情,表示无法望其项背—— 身为秦狼姬的众男侍之一,他自然深谙争宠之道,对于这些小阴谋小诡计之类的不能更熟悉,所以秦狼姬不一定能理解独孤凤凛他们这么做的原因,雀却是心如明镜! 这么看来,这几个城府甚深的皇亲贵胄,似乎都对百里长歌有觊觎之心,倘若换做一般的男宠,因着良莠不齐,几番明枪暗箭下来,高下立见分晓,但是他们几个……呵呵,这真要较量起来,可就热闹了。 “他们……”眨了眨眼睛,愣了好一会儿,秦狼姬才回过神来,但还是一脸不解,“在干什么?” 微抿薄唇,雀轻轻一笑,掩嘴道。 “大概是东倾夜做了什么得罪大家的事儿,受到他们排挤了吧。” “那……”垂眸看着在海面上挣扎发飙的东倾夜,秦狼姬不免有些迟疑,“要不要把他救上来?等等……他已经自己爬上来了,当我什么都没说……” 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完,秦狼姬就感觉到一阵冷风在面前呼啸而过,夹杂着四处抖落的水珠,裹挟着滔天的愠怒和杀气,闪电一般飞速朝船舱内冲了进去! 下一秒,在雀和秦狼姬惊异的对视之下,只听船舱内怒气冲冲地爆出了一句咆哮,似乎震得整艘船都抖了三抖! “独孤凤凛!在背后使绊子算什么男人?!有种出去打一架啊!还有你,司马重偃!你是眼瞎啊还是人傻啊?!没看到独孤那小子一脸人生大赢家的表情吗?!你居然还帮他?!脑门被熊挠了吗?!” 然而,回应他的,却是司马青柠十分刻意的一声冷笑。 “哎呀呀,谁要给你使绊子了?明明就是你自己弱柳扶风地没站稳,被风一吹就掉到了海里,还能怪得了谁?呵呵……这下好了,娘娘腔变成了落汤鸡……” 紧跟着,北辰元烈还别有深意地加了一句,来了个点睛之笔的神补刀—— “好美哦……” “靠!” 东倾夜瞬间被气炸了,当场就忍不住爆了句粗口,继而“唰”地一拔长剑,劈手就砍了过去,砍死几个……算几个! 船舱外,听得里面噼里啪啦的声音,秦狼姬本想进去看看情况,但还没走到门口,就见一张桌子就里面飞了出来,差点砸断了她的脖子。 雀立刻出手挡开了桌子,将秦狼姬拉到了一边,拦着她没再让她进去凑热闹。 “恐怕是要打上一阵了,现在东倾夜正在气头上,一时半会儿冷静不下来,就这么进去难免被牵连……” “可是……百里少爷不也还在里面吗?”看着船舱一震一震的,仿佛随时都可能会塌下来,在震惊之外,秦狼姬不由露出了担忧的表情,“他们打得这么厉害,万一不小心伤到了百里少爷怎么办?” “别担心,”抬眸看了眼抱着小白蹲在门边的白司颜,雀微扬眉梢,低声安慰了一句,“百里少爷已经出来了。” 听他这么一说,秦狼姬才回头看了一眼,继而立刻走了过去,关切地检查了一番白司颜身上的伤势。 “你怎么样?有没有被他们伤到?!” “我没事,”垂头抚摸了小白的狗头,白司颜微微摇头,一脸的惋惜,“只是小白被他们削了几下,差点剃光了毛……” “汪呜……” 埋头往白司颜的怀里缩了缩,小白光着粉红色的身子,叫得特别的委屈……为什么每次受伤的总是它? 见白司颜没什么大碍,秦狼姬才稍微松了一口气,转而回身地看向船舱内的各种刀光剑影,忍不住有点小担忧。 “话说……他们出手这么重,真的没事吗?” “不用担心,他们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不是……我才不管他们谁死谁活呢,我担心的是……他们该不会打着打着,就把船给拆了吧?!现在离蘅阳岛还很远啊,这要是船被弄坏了,我们岂不是都要游回去?!” “说的也是……” 点点头,白司颜侧头考虑了一会儿,继而抱着小白站起身,正对着走到了门口。 一把接住从里面飞出来的一张椅子,白司颜先是清了清嗓子,尔后“啪”的一下,将椅子重重地摔到了地上,砸了个粉碎,激起了漫天的碎末,霎时间惊得所有人都顿了一顿,齐齐扭头看了过来。 趁着寂静无声的那一刻,白司颜微微勾起嘴角,轻轻地从那两片嫣红的唇瓣中,笑着呼出了几个淡淡的音节。 “从现在开始,谁第一个动手,我们大家就一起喂他吃下十颗万灵丹,怎么样?” 一听到“万灵丹”三个字,众人不由虎躯一震,前一秒还气势汹汹杀气腾腾的,下一秒顿时就像是漏了气的皮球,整个人都蔫了下去,虽然面有不甘,却不得不悻悻地收起了武器,满是不爽地互相瞪了几眼,便冷哼着走了出去。 见状,秦狼姬又是一阵惊叹,忍不住偷偷戳了白司颜一下,低声问道。 “喂……百里少爷?什么是万灵丹啊?这么管用……能不能卖我几颗?” “可以啊,”白司颜悠然一笑,转而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小瓷瓶,随手就递到了秦狼姬的手里,“谈钱伤感情,这一瓶就送你好了,要是你的哪个男侍不听话,直接喂一颗,一准儿就变得服服帖帖的……” 闻得此眼,秦狼姬不由眼前一亮。 “真的?!这么厉害?!” 白司颜微勾嘴角,得意一笑。 “当然是真的,不信的话……你可以先拿雀试一下。” 对上白司颜阴险的眸子,雀忍不住浑身一抖,突然间发觉……比起那几个男人,眼前这个女人其实才是最恐怖的! ------题外话------ 【评价票请看清楚再投!投五热度……哭瞎,又看见三点四点的……感觉不会再爱了……】 ☆、123、我保证不打死你 回到蘅阳岛后,听秦狼姬派出的探子回报说岛主大人和弄月庄主都还活着,虽然被那一整船的炸药炸得头发都竖起来了,但因为反应迅速逃得快,所以仅仅只是受了皮外伤,并没有伤及要害。 当然,在他们飘在海里的时候,秦狼姬完全可以背地里补上一刀,将他砍了取而代之,只不过……秦恭狐对她不仁,她这个做妹妹的却是不能不义,到底还是命人驶了船去搭救他们。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白司颜一行没在岛上多呆,赶在秦恭狐回岛之前,就启程离开蘅阳岛踏上了返回天岐山的路程,只留了一封书信交由秦狼姬转送给岛主大人。 等到秦恭狐和弄月庄主踏上蘅阳岛的陆地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了。 知道白司颜不会在岛上多做逗留,所以在听到他们昨天夜里就已经乘船连夜离开的消息后,秦恭狐也没有觉得太过意外和恼火,虽然多少有点儿不甘心,但毕竟……这一次确实是他输了,而且还是输得一败涂地。 不论是在赌桌上,还是那一场惊天动地的大爆炸……他不是那些家伙的对手,也无法困住他们。 看到秦恭狐一脸失落的表情,弄月庄主不由凑上前,搭着他的肩膀关心了一句。 “怎么样?信上写了什么?” “你自己看吧。” 怏怏不乐地把信纸塞到了弄月庄主的手里,秦恭狐转身走到桌边坐下,端起酒壶就仰着脑袋往嘴里灌,一副借酒浇愁愁更愁的模样。 唰唰唰地拿视线在那飞龙走凤般的白纸黑字上扫了几个来回,弄月庄主不由冷冷一笑,转手就将信纸攥在掌心,继而缓缓捏成了碎末。 “居然拿你来威胁本庄主,她就这么肯定我一定会为了帮你拿解药而用剑谱去换吗?!还说什么不要忘了兑现赌约,切……真不知道是该说他们天真,还是该说他们蠢……” 闻言,秦恭狐微微抬眸,醉眼迷离地看着他,淡淡地问道。 “那你会吗?” 蓦地垮下脸色,弄月庄主跟着走过去坐在了桌子边,一手扶额,一手拿过酒瓶倒了一杯酒,转而仰头一饮而尽。 “当然……会……” 听出了他语气里的心不甘情不愿,秦恭狐不禁幽幽地叹了一声,满怀歉意。 “弄月,这次是我对不住你,连累了你……” “别这么说,你我这都多少年的交情了,哪还谈得上什么连累不连累的……不过是本剑谱而已,给他们就给他们了,只是就这样让他们走了,我心里有些不痛快罢了!” “弄月……”秦恭狐继续醉醺醺地看着他,摇摇晃晃地倾身靠了过来,拽着他的袖子扑在了他的肩头上,“长歌她不要我,我现在就只剩下你了……” “放心吧,”拍了拍他的手背,弄月庄主知道他伤心,即便浅笑着安慰了两句,“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不管的,别说是一本剑谱,只要能给你解毒,就算是赔上我整个弄月山庄,我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听到他这么说,秦恭狐这才破涕为笑。 “真的吗?” “难道还是假的么,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 扯了扯嘴角,一边说着,弄月庄主倒了杯酒,打算再灌几杯,然而在酒杯凑到唇边的时候,脑子里忽然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忽然就站了起来! “等等!秦恭狐你……你该不会真的……要跟他们兑现赌约,把整个蘅阳岛都赔上吧?!” 醉眼熏熏地眯着眸子,秦恭狐搂着弄月庄主的脖子,整个儿像是无骨蛇一样,软绵绵地挂在了他的身上,一张口,扑面而来就是清冽的酒气。 第127节 “是你自己刚才说的,就算是赔上整个弄月山庄,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我……你……” 没想到秦恭狐会那样说,弄月庄主先是瞠目结舌了片刻,继而才吞了吞口水,接着道。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被他们绑走了,要拿弄月山庄去换人,我当然不会犹豫……可是现在你好端端地在这里,只要用剑谱就能把解药换回来,我们又何必把那种无足轻重的赌约当真?哼,他们想使唤本庄主,还太嫩了!” 然而,就在弄月庄主义愤填膺地唾弃白司颜的野心时,秦恭狐却是特别不给力地甩手拆了他的台。 “可是……我已经病入膏肓了啊……解药只能解身上的毒,我的心毒……又该怎么解?” 听到这话,弄月庄主不禁变了脸色,满是不可思议地回头看了秦恭狐一眼,在对上那张一脸痴汉表情的俊脸后,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靠!你傻缺啊!就算你把整个蘅阳岛都送给那个女人,她也不见得会多看你一眼的好吗?!” 秦恭狐摇摇头,微扬嘴角,低低一笑,却是早已放弃了治疗。 “那不重要,我只是不想失信于她,不想让她……讨厌我……” “秦恭狐……”弄月庄主表示完全无法理解,简直不可理喻,“你真的是没救了!” “哈、哈欠!” 相隔百里的豪华大船上,白司颜冷不丁地打了个喷嚏,不由吸了吸鼻子,蹙着眉梢随口问了一句。 “谁在背后骂我?” 霎时间,众人齐齐伸手,异口同声地指向了东倾夜—— “是他!”“汪汪!” “是……是……”因为围攻来得太过突然,东倾夜表示根本无暇反应,在伸手弱弱地朝着另外几个人指来指去都不得要领之后,只好双手捂着脸,委屈地蹲了下去,“不是我……!” 在他不在的那三天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大家都那么心照不宣同仇敌忾地把靶子对准了他?按照惯例,这个时候最容易受到排挤的,难道不应该是北辰元烈那个新来的家伙吗?! 好在,没过多久,这个让东倾夜深感困扰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很快就有了答案—— 比如在吃饭的时候,邻桌的两位妇人传来了窃窃私语的声音。 “听说吃猪蹄可以使胸部变得丰满,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可管用了……当初听到这个说法的时候,我可是一口气连着吃了一个多月的猪蹄呢……结果你猜怎么样?” “怎么样?胸部真的变大了吗?变大了多少?” “大了整整三尺呢!” “哇,真的假的?这么厉害……那我也要多吃点!小二,再来一盘猪蹄!” “哎,好的!马上到!” …… 然后,北辰元烈跟着就打了一个响指,吩咐道。 “小二,这里来三盘猪蹄!” “三、三盘?” “别废话,快上菜!” “哎,好……” 见他一口气叫了那么多猪蹄,司马青柠不由扬眉笑了一笑。 “你要那么多猪蹄干嘛?难道你也想丰胸啊?” “我不需要,”北辰元烈呵呵一笑,心直口快,一边说着,一边还满是关爱有加地看向某人一马平川的胸膛,“但是娘子需要啊!” 话音落下的刹那,独孤凤凛忍不住呛了一口水,司马重偃努力地憋着笑,白司颜当场就变了脸色。 “滚!谁是你娘子了?!” “娘子你先别生气啊,我这不是为你好么……” “那可真是太谢谢了……”白司颜冷冷一笑,简直气得快吐血了,“但是我不需要好吗!” 结果北辰元烈还是一如既往的脑袋缺根线,没心没肺没情商。 “可是我看你很需要啊,真的太需要了……我知道女人都喜欢口是心非,你不好意思开口没关系,以后我都会帮你点猪蹄的……” “呵呵!你才口是心非!我看需要吃猪脑补一补的是你吧?!” 怨念深深地瞪了他一眼,就在白司颜迟疑着要不要端起桌上的盘子糊他一脸的时候,邻桌的妇人又幽幽地补充了一句。 “哎呀,你叫那么急做什么?我话还没说完呢……虽然连着吃了一个月的猪蹄之后,我的上围是宽了三尺,可腰上却是整整宽了六尺啊!” “什么?你怎么不早说……小二,等一下,那个猪蹄我们不要了!” 闻言,北辰元烈几乎是下意识地往白司颜的腰部瞅了两眼,继而在她咬牙切齿的目光下,一扬手对着店小二招呼道。 “小二!那个猪蹄我们也不要了!” “嘭!” 一拍桌子,白司颜怒不可遏地站了起来。 “北辰元烈!想打架就直说!” 北辰元烈却是一脸无辜,甚至还有点点小委屈。 “阿言,你气什么呀?我真的是为你好啊……话又说回来,你真的不能再这么吃了,你跟我不一样,我吃再多也不长肉,可是你呢……要是再胖上一圈,练轻功的时候只怕会飞不起来……” “北辰元烈……你站在那里别动,我保证不打死你!” 片刻后,看着一只眼睛乌青的找茬小王子,东倾夜突然间就对他讨厌不起来了呢……哈哈哈!根本就不用他们出手,他自己就能把自己给玩死好吗! 就这样,在各种争风吃醋和不做死就不会死的噼里啪啦之中,众人拖着身心俱疲的脚步,爬上了天岐山,推开了黄字阁的大门。 “吱呀——” 站在大门的后面,则是在书院之中静候已久的、笑得如沐春风的天下第一美人,闻人海棠。 ☆、124、学院生活的水深与火热 “真没想到,你们竟然都活着回来了。” 这是在时隔半月之后,白司颜推开大门的那一刹,闻人海棠微笑着对他们说的第一句话。 果然! 他根本就没安什么好心,早就知道了蘅阳岛是个危机四伏的龙潭虎穴,不仅有防不胜防的机关陷阱,还有一个堪称全天下最变态的疯魔岛主……所以这个阴险狡诈的男人压根儿就是诚心实意地想让他们去送死! 白司颜一直都很怀疑,像闻人海棠这种恣意妄为以欺压学生为乐的家伙,为人师表真的没有问题吗?感觉完全不靠谱啊有没有?! “呵呵……”对上闻人海棠惊叹的目光,白司颜不由干笑了两声,扯起嘴角递过去一个歉意的眼神,“真不好意思,我们没有死成,让老师您失望了。” “嗯,是挺失望的……”闻人海棠竟然还点了点头,略显痛苦地叹了一口气,“你们竟然还把北辰元烈带回来了,我的天……头又开始痛了,早知道这样,当初真不应该让你们两个去……” “老师,才半个月不见,你又变漂亮了!”北辰元烈笑容灿烂地走上前来打了个招呼,完全没有意识到闻人海棠对他的嫌弃,“真是越来越像女人了啊!” “砰——!” 话音落下的刹那,在白司颜完全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之前,就见北辰元烈被闻人海棠一掌按到了地上,继而恶狠狠地碾了碾,一副要把他的脑袋碾碎的架势。 “现在回去把《弟子经》抄一百遍,明天早上在讲学之前交到我的手里,不然……” 扯起嘴角幽幽一笑,闻人海棠缓缓收回了手,没再继续往下说,一甩花花绿绿的长袖,便就摇着团扇走了开,那背影……看起来却是特别的爷们,至少比平时大步流星了许多。 “喂,你没事吧?” 走上前扶起惨遭蹂躏的北辰元烈,白司颜忍不住递去了几分同情的神色。 刚才闻人海棠的那一掌绝对真材实料,不掺半分虚假,而且出手之快完全叫人来不及反应,别说北辰元烈生生受了一记,疼得趴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就连白司颜光是那么看着……都觉得脑门很疼,恍惚间有种脑子被磕傻的错觉。 “嘶……” 吃痛地倒抽了一口冷气,北辰元烈扶着额头揉了两下,尔后感觉有些不对劲,不由抬眸看了眼手心,只见上面沾满了黏糊糊的腥血,当即惊得面色一白,连连惨叫了两声! “该死,打哪里不好非要打头,出手还那么重!万一不小心破相了怎么办?!” “白痴……” 独孤凤凛凉凉地抬了抬眼皮,毫不留情地嗤了一声。 “蠢死了。” 司马重偃表情冷峻,口吻之中并无任何的同情怜悯。 “活该!” 东倾夜眉飞色舞,各种幸灾乐祸。 “谁让你哪壶不开提哪壶,自讨苦吃了?”就连司马青柠都无可救药地白了他一眼,摇摇头叹了一叹,“明知道闻人海棠最讨厌别人把他当成女人,你还偏要在老虎头上拔毛,打么又打不过人家,没被拧断胳膊和腿已经很不错了……” 捂着额头上的伤口,北辰元烈还是不能理解,深感委屈。 “可我没说错啊,他确实长得比女人还漂亮,就连皮肤都比女人光滑,特别是抿着嘴唇笑起来的时候……啧,全天下有哪个女人能比他还妩媚的?再说了,他要真讨厌被人当成是女人,干嘛还穿那种花枝招展的衣服?明明心里就喜欢得很嘛……” “嗖——!” 话还没说完,半空中骤而冷不丁地射来了一枚叶片,直逼北辰元烈的喉心! 察觉到危险,北辰元烈立刻噤了声,急急地往后闪身退避,却还是避免不了被那片叶子贴着脖子划了一道,在喉咙的位置上割出了一道细细的血痕。 随后,一个冷幽幽的声音隔着三堵墙飘了过来。 “再加《天岐学戒》一百遍。” “嗷——” 惨叫一声,北辰元烈瞬间哭晕在白司颜的怀里! 满是同情地抚着北辰元烈的后背拍了两下,白司颜语调温柔,和蔼可亲。 “烈哥,你放心好了……就算你哭死了,我也是不会帮你抄的。” 闻得此言,北辰元烈不由浑身轻颤,只觉得伤心欲绝,而肝肠寸断。 “呜呜呜……” 果然他跟天岐书院气场不合,才一回来就受到这种非人的虐待,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好吗?! 第128节 从蘅阳岛回来,因着跋山涉水赶了一路,舟车劳顿之下,众人都有些累了,再加上回到书院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晚了,司马重偃和司马青柠虽然十分不想走,生怕那群豺狼虎豹在他们一转身之后就偷偷地把白司颜给瓜分了,但无奈学院有学院的规矩,他们无故旷学这么久,要是再不早些回去做个交代,只怕会摊上关禁闭的处罚。 要真是那样,他们就更没时间对那几只蠢蠢欲动的情敌进行监视监督……到头来一朝刑满释放,恐怕未婚妻就彻底变成别人的娘子了! 所以,为了避免杯具的发生,他们只能暂时忍痛割爱,挥挥爪子离开了黄字阁,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而在黄字阁的寝院中,北辰元烈纵然心不甘情不愿的,却也不得不点起了蜡烛,埋着脑袋伏案罚抄,一边啃着鸡腿一边捏着毛笔在宣纸上龙飞凤舞,唰唰唰地奋笔疾书! 屋子的另一侧,白司颜和独孤凤凛在吃饱喝足之后,就懒洋洋地滚上了床,完全不顾他的死活,一点义气都没有! “叩叩叩!叩叩叩!” 就在两人快要睡着的时候,屋子外忽然响起了敲门的声音。 白司颜睡得迷迷糊糊,被吵得有些不爽,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困顿地嚷嚷了一声。 “谁啊?大半夜的跑来敲门?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有什么事不能明天说嘛?” “不能!” 干脆利落的两个字,带着三分撒娇七分怨念,除了东倾夜还能有谁? 听到他的声音,白司颜翻了个身,却是懒得爬起来,即便抬腿踢了踢不远处的独孤凤凛,哼哼道。 “快,去开下门……” 别说对方是头号情敌,就算是个毫无威胁的路人甲,独孤凤凛显然也不会搭理他,当下扯起嘴角冷冷一笑,拒绝得十分直接。 “不去。” 闻言,白司颜不免又踢了他两下,连着催了几句,然而独孤凤凛还是闷不吭声,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不得已……白司颜只好转向北辰元烈。 “烈哥,麻烦你去开下门好嘛?” “不是我不想去,可是我真的很忙啊……你看我现在的样子,怎么去给他开门?” 模糊不清地从嘴巴里嗡嗡嗡地吐出了一串字节,听在耳里相当地艰难,白司颜不由睁开眼睛瞄了一道,却见北辰元烈双手双脚拿着四支笔,外加嘴巴里还叼着一只,正以一种非常诡异的姿势坐在地上……继续奋笔疾书! 眼见着北辰元烈整个人都快被纸堆淹没了,看他这么拼,白司颜倒也不好意思再勉强他什么,只得随手拿了件袍子披上,下床走过去打开了门。 “这么晚了,你来干什么?哈——” 皱了皱鼻子,白司颜一手拉门,一手捂着嘴巴仰起头来打哈欠。 却不想一个哈欠还没打出口,就被迎面走进来的东倾夜蓦地撞了一下,只是触感软软的,不像是人的身子,倒像是——被子?! 被这个想法惊了一惊,白司颜立刻凝眸看去,果然看到东倾夜怀抱着一床被子,大步流星地挤进了门,尔后走到床边将被子往她的床上一扔,自顾自纵身就躺了上去。 “以后我就睡这里了!” “滚。” 想也不想,独孤凤凛二话不说就飞过来一脚,笔直把东倾夜踹了下去,下手简单粗暴,绝无商量! “砰!” 因着角落里光线偏暗,东倾夜没看到独孤凤凛,更没想到他靠得那么近,一个不妨就被独孤凤凛踹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在了桌子上,随即“哐当”一下,打翻了桌面上的放着的砚台,将黑色的墨水洒了一地。 “……” 霎时间,屋子里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看到地上被弄脏的一大堆宣纸,意识到自己撞倒了什么之后,东倾夜瞬间变了脸色,知道自己闯了大祸。 白司颜也是步子一顿,忍不住吞了吞口水,朝北辰元烈递去了担忧的视线。 大概是之前抄书抄得太入神,北辰元烈的反射弧变得有点长,没他们反应那么快,见状先是愣了一愣,一脸没有回过神来的表情……直到翻到在桌面上的砚台在七摇八晃之下终于支撑不住,“啪”的一下砸在了他的脚背上,北辰元烈才猛地从地上弹了起来,整个人像是炸开了一样,发出了惨绝人寰的悲鸣! “啊啊啊啊啊……我刚刚才抄好的《弟子经》!就这么被你给毁了!东倾夜!你一定是故意的!我要杀了你!” “不不不,北辰元烈……你冷静点!你听我说……” “冷静你个头啊!发生这种事情,我怎么可能冷静得下来!你给我站住好吗!让我打你一顿!” “喂、喂喂……你来真的啊!” …… 悠悠然地翘着二郎腿,独孤凤凛支肘侧躺在床上,看着屋子里你杀我躲的两个身影,不由勾起嘴角浅浅一笑。 东倾夜是不是故意的他不知道,反正他是故意的。 “你们两个都给我住手!” 一看又是拆房子的节奏,白司颜头疼地敲了敲脑袋,忍不住拔高声音吼了一句。 “要打架都给我滚出去打行吗?!再过几个时辰就天亮了,你们不睡觉,老子还要睡呢!” 片刻后。 屋子内再次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唰唰唰”、“唰唰唰”的毛笔摩擦宣纸的声音,以及床上两人气息平稳的绵长呼吸声。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北辰元烈能得到东倾夜鼎力相助帮忙抄书,可以说是不幸之中的大幸,而东倾夜能够藉此机会留下来而不被赶出去,也算得上是一种不那么称心如意的圆满……至于床上那两只睡着睡着就抱成了一团的家伙,也是各取所需,和谐共处。 “累死我了……” 抄书抄到一半,养尊处优的东倾夜累得面容憔悴,忍不住停下笔抖了抖酸软的四肢,本想爬起来趁机去白司颜身边偷个香,结果一抬头就看到她窝在独孤凤凛的怀里睡得沉。 面对这样的场面,东倾夜的反应显然是—— 不能忍! 窸窣一下从地上爬了起来,东倾夜立刻怒气冲冲地走过去,飞快地将两人分了开。 如果可以,他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把独孤凤凛给踹下地,但是那样一来就很容易弄醒他,不得已之下东倾夜只能抱着白司颜的身子,将她小心翼翼地挪到了床的另一边。 半个时辰后,东倾夜再次脖子发酸地扭了扭头,不想抬眸一看,床上那两人滚来滚去,竟然又滚到了一起! 忍无可忍之下,东倾夜在将他们两人分开之后,干脆将桌子搬上了床,重重地挡在了白司颜和独孤凤凛的中间,只是那铺子太大,小桌只占了一半宽度不到。 虽然说有他连人带桌挡在了中间,那两人想要再滚到一起显然已经没可能了,但是东倾夜还是不放心,便又把北辰元烈叫了上去,在铺子中间严严实实地堵成了一道防护墙。 如此一来,别说是身子,就连一根手指头都休想伸过去! “哼!” 拿着毛笔对着独孤凤凛,在半空中划了一个大大的叉……在独孤凤凛把他当成头号情敌的同时,东倾夜又何尝不是把九殿下视为了眼中钉肉中刺! 但是这个家伙心机之深着实令人发指,要是没有绝对的把握,东倾夜也不敢贸然出手。 那厢,北辰元烈对这些倒是没怎么在乎,自始至终都在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地……奋笔疾书! 就这样……在东倾夜和北辰元烈两人挑灯夜战奋斗了整整一个晚上之后,终于在天际露白的前一秒,把《弟子经》和《天岐学戒》都抄完了一百遍! 放下笔的一刹那,两个人再也动弹不得,直接就瘫倒在了床上,累得像是连魂魄都被抽走了一样,手指还在不自觉地微微颤栗,嘴里也在机械地念着那翻来覆去的字句,根本停不下来…… 不过很快,在排山倒海般袭来的困倦之下,东倾夜和北辰元烈很快就睡死了过去,这会儿别说有人会在背地里捅他们一道,就算是天岐山地震了……也不见得能把他们震醒过来。 当然了,天岐山的地震很少会有,背地里被人捅上一刀的事情,却是经常发生。 比如在他们睡过去之后没多久,独孤凤凛就缓缓拉开了眼皮,起身见到眼前的情形,不由沉下了几分神色,尤其是看到自己和白司颜被硬生生地分开之后,更是怒从心来,怨念深重。 抬眸瞟了眼地上堆得整整齐齐地两叠宣纸,独孤凤凛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随即微勾嘴角,起身下床走到柜子边,缓缓拉开了抽屉,继而抬手从里面摸出了一个火折子,拿在手里轻轻地掂了两下。 所以,在白司颜醒过来的时候,一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独孤凤凛冷笑着蹲在地上,对着两叠宣纸轻轻吹了一口火折子,作势就要点火的场面! “等一下!你要干什么?!” 蓦地瞪大眼睛,白司颜立刻跳了起来,冲过去阻止了他的恶行! 靠……这家伙未免也太阴险了好吗?!居然想趁着北辰元烈和东倾夜昏睡的时候,把他们两个人熬夜抄好的两叠纸全部烧掉!其心之黑简直令人胆寒! 白司颜表示无法想象,在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辛辛苦苦拼了老命才抄好的《弟子经》和《天岐学戒》竟然全部付之一炬,北辰元烈和东倾夜会是什么反应? 这种沉痛的打击,绝对可以把人逼疯有没有?!至少……换成是她的话,她肯定是会疯掉的! 那样一来,就不只是拆屋子那么简单了,妥妥地是拆书院的节奏好吗?! 本着满腔的热血和正义,白司颜当然不能让独孤凤凛那么做……赶在火苗子快要触到宣纸的前一刻,白司颜立刻眼疾手快地拍开了他的凤爪,于千钧一发之际拯救了那两叠命悬一线的宣纸。 “呼……” 就在白司颜惊魂甫定地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却见独孤凤凛幽幽一笑,伸出了另外一只凤爪。 “我还有。” 白司颜顿时脸色一变,条件反射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喂你……” “骗你的,”独孤凤凛低低一笑,干了坏事被当场抓包,却是脸不红心不跳,不见半分心虚,甚至还有些小失落,“好可惜,就差一点点了……”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 一推开门,就看见白司颜和独孤凤凛手拉手地蹲在地上,四目相对,含情脉脉……闻人海棠冷不丁浑身一颤,生生地被激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125、聘礼 “哗啦”一下,白司颜立刻直起了身子,迅速就要抽开手。 却不想独孤凤凛比他反应更快,不等白司颜往后退开就捏紧了她的手腕,随即轻轻一扯,蓦地将她拉了过来,直接把他扑倒在了地上。 “喂你……” 白司颜皱起眉头,忍不住瞪了独孤凤凛一眼,不知道他在搞什么鬼。 却见独孤凤凛微勾挑眉梢,顺势环住了她的腰身,继而侧过头去朝闻人海棠递去了一个意味莫名的轻笑,下一秒……薄唇轻启,开口说出的话却是差点让白司颜喷出一口老血来! “老师,百里司言说她喜欢学生,想对学生图谋不轨。” “……呵呵,”闻言,闻人海棠先是愣了一愣,随即扯起嘴角淡淡一哂,眼皮也不抬一下,却是难得公正了一回,“你当为师眼瞎吗?她一脸快吐血的表情,哪里像是喜欢你了?” “就是!” 白司颜愤愤然地哼了一声,想要爬起来,却是被独孤凤凛扣得更紧了。 充耳不闻白司颜的抗议,独孤凤凛继续掩耳盗铃,自欺欺人。 “那是因为突然间被老师撞破了心事,阿言她害羞,毕竟男男授受不亲,这种事情要是传了出去,难免有伤风化……所以,还望老师能够帮学生保守这个秘密。” “靠!谁害羞了?!还图谋不轨呢……越扯越离谱……唔!” 鄙弃地骂了两声,白司颜支撑着就要爬起来。 第129节 然而,才刚刚撑起身子,独孤凤凛转手又是一拽,将她的手拉到了两侧,刹那间白司颜顿时失去了着力点,转眼又摔了回去。 这一次还不偏不倚地跟独孤凤凛撞了个满怀,虽然在快要亲到他薄唇的时候,白司颜迅速扭开了脖子,但多多少少还是擦到了一点嘴角。 “呸……” 抬手擦了擦嘴角,白司颜还没来得及开口斥骂,就听独孤凤凛满是委屈地对着闻人海棠胡言乱语,恶人先告状。 “老师你看,阿言她又强吻学生了。” “……” 离得远,闻人海棠看得并不是很清楚,而且从他那个角度看去,刚才那一瞬白司颜和独孤凤凛两个人完全是亲了个正着,对于这样丧心病狂的场景……虽然算不上惊世骇俗史无前例,甚至也说不上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但还是让闻人海棠当场停机了两秒。 当然,让闻人海棠风中凌乱一脸震惊的,并不是两位学生在他面前明目张胆地卿卿我我你侬我侬,而是刚才那一瞬间,主动把白司颜拉到身上的……竟然是独孤凤凛! 所以……他们离开书院的那段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明明在下山之前,他们两人还是水火不容相看两厌的状态,尤其是独孤凤凛,就算在天字阁的时候也不见得会跟谁亲近,永远都是一副拒人千里人畜勿近的姿态,保持着与生俱来的高贵冷艳。 可是现在,看着眼前那个缠着百里司言不让她起身的少年,虽然神情依然倨傲自负,眉眼间却是毫不掩饰地流露出了几分宠溺和戏谑……瞠目结舌之下,闻人海棠不由端起团扇挡住了半张脸,忽然间就无法直视独孤凤凛了,有种眼睛快要瞎掉的感觉。 那厢,白司颜还在奋力挣扎,挣扎不过,即便松了手,剔着眉梢冷冷一笑。 “独孤凤凛,你到底放不放手?你再不放手我真的要发火了!” 听到这话,闻人海棠忍不住抬眸看过去一眼。 本以为被白司颜当着他的面吼了这么一声,独孤凤凛会觉得丢脸而恼羞成怒,却不料话音还没落下,搭在白司颜后腰的爪子就迅速松了开,俊秀的面庞上更是没有任何生气的迹象,反而微抿薄唇,勾勒出了一丝丝的委屈。 “前一刻还对我热情似火,结果老师一来就忙不迭地推开我……阿言,你坦白跟我说,你是不是喜欢上老师了?” “你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会喜欢像他那么娘……” 一觉醒来发现独孤凤凛的画风又不对了,白司颜也是被他搞得神经崩溃,下意识就开口反驳了一句,劈手指向闻人海棠……然而,话才说到一半,就感受到了闻人海棠骤然变冷的视线,白司颜顿然虎躯一震,急急改了口! “娘、娘说了……老师是用来仰慕的,不是用来爱慕的,师生恋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哼……” 轻轻地嗤了一声,见她改口改得快,闻人海棠没能抓住把柄,便就没再说些什么,只抬眸朝床上扫了一眼,继而拿团扇指了指包成了一团的北辰元烈和东倾夜,皱眉问道。 “他们两个……又是怎么回事?” “呃……他、他们……” 顺着闻人海棠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东倾夜搂着北辰元烈的脖子,整个人缩成了一小团,像是小猫一样窝在他的怀里,时不时还拿脑袋蹭上两下,一副非常依赖的模样,而北辰元烈则像是袋鼠一样护着他,浑身散发着一种强烈的保护欲。 看到这样的场景,白司颜也是有些醉了,忍不住抖了抖腮帮子,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解释。 见状,独孤凤凛却是非常自然地接了话,仿佛事实就是如此。 “他们啊……老师你还不知道吧,他们两个是龙阳之好,在蘅阳岛的时候一见钟情私定了终身,所以昨晚上东倾夜赖死赖活地要搬过来跟北辰元烈一起住,如果可以的话……学生希望老师能单独安排一个房间给他们两个,因为他们晚上闹出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了,吵得阿言跟我都睡不好觉……” 一番话,独孤凤凛说得行云流水毫无破绽,就连白司颜都快信了。 闻人海棠虽然半信半疑并不尽信,但他对学生之间那些错综复杂的恩怨情仇并不感兴趣,因而闻言也只是点点头,并不打算深究。 “换房间是不可能的,你要是受不了他们,就早点离开黄字阁,去玄字阁吧。” 结果,就在话音落下的刹那,耳边忽然炸开了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外加一个清脆响亮的巴掌—— “啪!” “北辰元烈,你对我做了什么?!” “什么我对你做了……”吃痛地睁开眼睛,蓦地发现东倾夜衣衫不整地躺在身边,满脸激愤地瞪着自己,一条手臂还压在了自己的身下,北辰元烈忽然间也跟着慌了起来,“你不是睡那头的吗?怎么跑我这边来了?” “是你滚过来的好吗?!” “我?不会吧……我记得那时候不是还隔了一张桌子的吗?桌子呢?” “被你踢下去了!” “东倾夜,你听我说……虽然我是有怀疑过自己的取向,但我不是……” “哼!”一把才北辰元烈的手里抽回自己的腰带,东倾夜气红了脖子,狠狠瞪了他一眼,即便纵身一跃跳了下去,“变态!” “东倾夜……我真的不是……” 丝毫不给北辰元烈解释的机会,东倾夜光着脚飞快地奔向白司颜,随后一脸泫然欲泣地扑到了她的怀里。 “阿言,快把他赶走……他好可怕,竟然想要非礼我……” 看到东倾夜脸色都吓白了,白司颜虽然有些凌乱,但为了尽快将东倾夜从身下扒下去,不得不安抚了他两声,继而转头叮嘱了北辰元烈一声。 “烈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现在霸王硬上弓已经行不通了……” 北辰元烈双手捂脸,一脸痛苦:“我……” 难道真的是吗?! 闻人海棠转头看向独孤凤凛:“你不是说他们两个一见钟情私定了终生吗?” 独孤凤凛继续面不改色地睁眼说瞎话:“小两口偶尔吵个架很正常。” 闻人海棠晃了晃团扇:“也是。” “对了,”费了好大劲儿,终于把东倾夜扒下来扔到了一边之后,白司颜才忽然想起了什么,抬眸问向闻人海棠,“老师你一大早门也不敲就闯进来,是为了突击检查吗?” “不,”说起正事,闻人海棠蓦地停下了摇扇子的动作,转而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了白司颜几眼,美艳的面容上是满脸的好奇,“我只是想知道,你们去蘅阳岛到底做了些什么?” 看到闻人海棠盯着白司颜看,独孤凤凛微微有些不悦,不由上前一步挡在了他们的中间。 “老师何处此言?” “你们看吧,这是今天一大早寄到的东西……”随手丢过来一个盒子,闻人海棠说着又补充了一句,“从蘅阳岛捎回来的。” “里面装了什么?” 白司颜闻言不免有些好奇,伸手就要去开盒子。 “蘅阳岛寄来的?”一听到这话,独孤凤凛立刻挡开了白司颜的爪子,阻止了她的动作,“会不会是炸药?秦恭狐那样的家伙,不死不休,还真是阴魂不散……” “谁说一定是炸药了,说不定是剑谱呢……” 北辰元烈却是不以为然,凑上前来拿过盒子,扬手就打了开。 “看吧,还真是剑谱,等等……好像还有东西?这是……城主玉印?还有一张……地契?他这是什么意思?” “喏,这里还有一封信。” 闻人海棠施施然地从袖子里抽出了一封信,缓缓递到了白司颜的面前。 白司颜一脸狐疑地接了过去。 “信上写了什么了?” “两个字……” 扯起嘴角盈盈一笑,闻人海棠勾了勾眉梢,特别意味深长地看了白司颜一眼。 “——聘礼。” ☆、126、一人犯错,四人一起罚 一听到“聘礼”两个字,白司颜就忍不住背后一阵恶寒,像是被角落里的一双眼睛盯着似的,有种阴魂不散的感觉。 抬头对上闻人海棠眉眼间噙着的那抹诡异的笑意,白司颜不免有些不自在,即便下意识开口反问了一声,想要装作不知情。 “聘礼?给、给谁的聘礼?书院里又没姑娘……这信是不是寄错了地方?” 见她装模作样明知故问,闻人海棠也不在意,只笑盈盈地挑起团扇,笑盈盈地往信封上面一字一顿地点了两下,念道。 “书院里有没有姑娘为师不知道,为师只看到这信封上面写的是——百、里、司、言、亲、启。” “噢……我想起来了!” 没想到秦恭狐真的会把城主玉印交出来,甚至连弄月山庄的地契和庄主信物都一并送了过来,北辰元烈也是微微吃了一惊,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 “这些都是那场赌局的赌注,蘅阳岛,弄月山庄……呵呵,秦恭狐还真是舍得……” “他连命都不要了,还有什么是舍不得的?” 翻了翻盒子里的几件东西,白司颜很快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即便勾着嘴角笑了一笑,多少对蘅阳岛上那个阴森森的男人有了些改观,但是……缓缓捏起信纸,对那单刀直入的两个字,白司颜还是接受无能,当下就将其揉成一团捏了个粉碎! 看着白司颜面露嫌弃的神态,闻人海棠却是微微扯起了几许狐疑,表示完全无法理解。 “这么说来?秦岛主是看上你了?可是……你有什么好的,居然能让他那样的人心甘情愿地双手奉上城主玉印?百里司言,你坦白告诉为师……你去蘅阳岛的时候,是不是把岛主的眼睛弄瞎了?” 闻言,白司颜不由脸色一暗。 “老师,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想说秦恭狐之所以会看上我,是因为眼瞎吗?!” 轻飘飘地晃了两下团扇,闻人海棠没有否认。 “你怎么自己说出来了……没感受到为师正在很努力地想把这个意思表达得委婉一些,从而对你多点儿关心和爱护吗?” “对不起……关心爱护什么的学生没有感受到,学生只感受到了老师您分分钟想把我们踹下山的恶意,一笔一划都清清楚楚地写在了脸上……” “哎呀,被你发现了……”半掩着团扇,闻人海棠绮丽一笑,转而款步凑上前来,满眼期待,“那……你想好没有,什么时候嫁过去当岛主夫人?你看人家聘礼都下了,择日不如撞日,要不然为师今天就组织送亲队伍,将你送下山吧?” “不用了,”白司颜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在把老师您气死之前,学生是不会下山的。” 闻言,闻人海棠不由表情一僵,但还是没有放弃。 “我知道你不喜欢为师,刚好为师也不喜欢你,你说我们两人挤在同一个屋檐下面相看两厌多碍眼……你要是能早点下山嫁人,不是对谁都好吗?” “要嫁你自己嫁,反正学生是不会下山的!” 将碾碎的碎末“啪”地拍到了闻人海棠的扇面上,白司颜一扭脖子,径自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完全没有任何妥协的意思。 “呵……不过就是一个巴掌大的小岛,也好意思下聘?秦恭狐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的身家了,阿言岂能如此廉价?” 不屑地轻哼了一声,独孤凤凛甩手将城主玉印丢回到了盒子里,跟着走了出去。 “什么城主夫人?阿言只能是我一个人的娘子!” 扬手将弄月山庄的地契和庄主信物丢到了地上,东倾夜后一脚立刻也追出了门,匆匆地赶到了白司颜的身边。 “说聘礼也太牵强了吧,这些明明就是我们的……老师你不知道,秦恭狐那家伙输得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阿言肯定是看不上眼的,不过人倒是长得一表人才,说不定老师你会喜欢……” 揣着剑谱,北辰元烈抬手拍了拍闻人海棠的肩头,阳光灿烂地朝他递过去一个鼓励的眼神,继而才快步追了出去。 第130节 “等等……” 一直等到北辰元烈闪没了人影,闻人海棠的视线才从地面上被撒的七零八落的聘礼之中收了回来。 “北辰元烈,你倒是给我说清楚,你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吃罢早膳,一行人便就浩浩荡荡地去了学堂,在见到北辰元烈时隔半月之后竟然活生生地出现在了学堂里,几乎所有人都露出了诧异的表情,表示了深深的震撼和不可置信! 因为在他们看来,身为一只翘课翘了整整七年,就连整个书院都已经对他放弃了治疗的翘课小王子,会在某一天突然间浪子回头洗心革面地回到书院里来上学,绝对是一个惊天地而泣鬼神的奇迹! 虽然……北辰元烈打一进门之后,就特地寻了个隐秘的位置,趴在桌子上秒速进入了睡眠状态,不管白司颜在边上踹了及脚桌子,都丝毫没有反应。 “叫不醒,怎么办?” 生怕踹翻了桌子又要她修,白司颜却是没敢下重脚。 “他自己作死,你管他。” 独孤凤凛恹恹不爽地抬了抬眼皮,见到白司颜这么关心北辰元烈,忍不住默默地又喝了几坛子醋。 “就是,他爱睡就让他睡好了,跟我们又没什么关系……” 自从经历了今天早上那丧心病狂的一幕之后,东倾夜整个人都不太好了,看到北辰元烈在身边,总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却不想,他话音还没落下,一个低低的声音就从门外传了进来,不是别人……正是闻人海棠。 “怎么没有关系了?从今天开始,你们几个人……你,东倾夜,你,独孤凤凛,还有你,百里司言,再加上北辰元烈……四人归为一组,倘若有一个人犯错,那就四个人一起受罚……” 说到后来,闻人海棠似乎还为自己刚刚想出来的绝妙想法洋洋得意,沾沾自喜。 “嗯……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靠!”白司颜第一个不能忍,“哪里愉快了?!” 独孤凤凛也是一脸怨念:“能不能别把学生跟那群白痴归在一起?学生只要跟阿言一组就可以了。” “不行!我跟阿言一组!”东倾夜立刻抱住白司颜的胳膊,像是这样就能将她占为己有一样,“你跟北辰元烈一组!” 边上,被众人互相推诿,各自嫌弃的北辰元烈尚且还沉浸在一个难熬的噩梦了里—— “我不是断袖……我是有未婚妻的男人……我不是断袖,我不是……” 挥了挥团扇,闻人海棠打断了他们的争执。 “都不要吵了……在黄字阁,为师说了算,你们就算再怎么不愿意,也必须听从为师的安排,否则就乖乖地收拾包袱下山吧,为师不会拦着你们的。” 听到这话,白司颜顿时出离了愤怒! “这不公平!为什么别人都不用分组,只有我们四个要绑在一起?你其实就是变着法子想要把我们踹下山吧?!” “呵呵……”见她抓狂,闻人海棠却是心情大好,不由掩着团扇笑得如花似玉,“在天岐书院本来就没有什么公平可言,你要是觉得不爽,只有两条路可以进,一是下山,二是尽早离开黄字阁……嘛,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谁让为师看你们那么不顺眼呢……” “哼!四人一组就四人一组!别以为你这样做我就怕你了!” 知道闻人海棠是故意为了整他们,跟他理论再多也是徒劳无功,再加上他在黄字阁确实是只手遮天,不得已之下,白司颜干脆就答应了下来,转而一扬手,猛地拍到了北辰元烈的面前,低声喊了一句。 “打牌打牌!三缺一啊,还有没有人要玩的?!三缺一……” “我来!”话音未落,就见北辰元烈蓦地从桌子上弹了起来,兴致勃勃地举起手,“算我一个!” “哼……” 对上闻人海棠瞠目结舌的表情,白司颜不免剔眉轻哼了一声,递过去一个得意的眼神。 这就叫……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想坑她,没那么容易! 然后…… 半个时辰后。 看了眼闻人海棠,东倾夜不由回头催促了一声。 “喂,你们两个别玩了,老师看过来了……” 半蹲在地上,北辰元烈对着卡牌埋头应战,眼皮也不抬一下。 “等等,先别吵……这一局很快就结束了,先让我们玩完……你再多挡一会儿……” “可是你太大只了,我根本挡不住你好吗!” “你不会让独孤凤凛一起过来挡啊?! 独孤凤凛冷冷一哼,倨傲道。 “凭什么让我帮你挡?” 北辰元烈振振有词。 “不是说我们四个人已经绑在一起了吗?我要是被抓了,你也一样要受罚。” “别磨磨蹭蹭的……”白司颜也正在兴头上,见独孤凤凛还在默默地散发着高冷的气息,即便二话不说扯了他一把,“让你挡你就挡……唔……” 正说着,嘴巴忽然被独孤凤凛一把捂了住,白司颜还想挣扎,一抬眸却见眼角飘来一袭花花绿绿的衣角,当下噤了声,迅速地将手里的卡牌收了起来。 那厢,北辰元烈没有察觉到危险的靠近,还在兴致勃勃抽出两张卡牌,重重地甩到了牌堆上—— ”小王炸!” ☆、127、帮为师把衣服洗了 缓缓探下身,伸出两根纤纤玉手,从北辰元烈手里捏着的牌面上,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抽出了两张牌,继而轻飘飘地丢了下去。 闻人海棠微扬眉梢,从两片殷红的唇瓣中浅笑着吐出几个音节。 “大王炸!” “喂……”见到手牌被摸走,北辰元烈作势就要抬手去抓,“那是我的牌!耍赖也不带你这样的好吗?!呃……老、老师……你怎么过来了……” 剔着眼尾幽幽一笑,闻人海棠笑容可掬,端的是如沐春风。 “为师要是再不过来,你们打算玩到什么时候?” 众目睽睽之下,被闻人海棠当场抓了包,北辰元烈就是有一百张嘴巴,也辩解不了什么,挣扎了片刻之后不得不垂下脑袋,乖乖地认罚。 “学生知道错了,一人做事一人当,老师你罚学生吧……” “一人做事一人当?” 垂眸轻轻扫了眼牌面,闻人海棠微抿薄唇,转而又在白司颜几人的脸上扫了一道,随即呵呵笑了两声,嘲讽道。 “且不说这玩意儿一个人玩不了,你们几个都有问题……为师之前不是说了吗?你们四个人是一体的,只要其中一个闯了祸,谁都别想逃……” 闻言,白司颜一脸不爽地抖开了独孤凤凛的爪子,从袖子里摸出卡牌往牌堆上一丢,继而抬头朝闻人海棠睨了一眼,不屑道。 “一起受罚就一起受罚!说吧,今天又打算罚我们干什么?扫地?擦桌子?不准吃饭?还是抄书?” 对上白司颜目光如炬的眸子,闻人海棠面不改色,摇了摇团扇,笑得一脸温柔。 “柴房的柴快烧完了,就罚你们去砍些柴回来,在明天天亮之前劈好了堆进柴房里……记得一定要堆满,一块空地都不能有。” “呵……不过是砍个柴而已,我还以为你又想出了什么丧心病狂的法子折磨我们呢……” 扯了扯嘴角,白司颜不以为意地轻哼了一声,说着一甩袖就要起身出门。 “等等……” 然而步子还没迈开,就被闻人海棠伸出扇子拦了下来。 “不是现在去,等下了学以后再去,下午我们还要练习格斗。” 果然…… 白司颜就知道,闻人海棠不会那么轻易地就放过他们! 在所有的武学练习之中,格斗可以说是最耗费体力的高强度训练之一,而且按照闻人海棠一贯以来那种变态的集训方式,恐怕接下来整整三个时辰都不可能会有休息的空隙! 就像之前几次的武学课程上,几乎每一回都有学生被虐晕过去,而且还是死过去又活过来的那种,一直到拿银针猛扎身上最疼的穴位也不会皱一下眉头为止,闻人海棠才会失落地叹上一口气,心不甘情不愿地让人将其送回寝屋,美艳的面容上则是一派完全没有虐爽的神态,各种欲求不满! 所以,眼下闻人海棠虽然只说了罚他们砍柴,但是等到下午训练结束,太阳落了山,他们恐怕早就累趴在了地上,连勾一勾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还谈什么上山砍柴…… 不过……很显然,独孤凤凛跟白司颜的关注点从来都不在同一个层面上。 “一定要砍柴吗?能不能换个别的惩罚?” “怎么?觉得砍柴太粗俗?”瞟了眼独孤凤凛微蹙的眉头,见他露出一丝丝嫌弃的表情,闻人海棠哪能不知道他的忌讳,即便勾唇一笑,一副很好商量的模样,“这样吧……你要是不想砍柴也可以,帮为师把衣服洗了吧。” “噗!”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白司颜没能忍住,笑喷了出来。 因为实在是太难以想象了好吗? 让独孤凤凛这种养尊处优、傲娇得连出门用的餐具都要自带的皇亲贵胄,冷不丁地搬个小板凳,端个大木盆,坐在院子里对着搓衣板揉啊揉地洗衣服……那画面,不要太人妻,简直美得让人无法直视啊有没有?!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闻人海棠绝对是故意的,要独孤凤凛屈尊降贵地做砍柴这种粗活就已经很勉强了,居然还得寸进尺地要他洗衣服,那还不如一刀捅死他算了! 听到闻人海棠这样说,独孤凤凛果然脸色一暗,当下改了口。 “学生还是砍柴吧。” 只可惜,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再想收回已经来不及了。 尤其是当闻人海棠看到了独孤凤凛瞬间黑下去的脸色时,嘴角的一抹诡笑即便随之缓缓勾了起来。 “好了,就这么说定了!他们三个砍柴,你洗衣服!” 轻拧眉头,独孤凤凛还想抗议。 “老师……” “啪!” 半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见闻人海棠扬手一扇子挡住了他的嘴巴,继而笑眯眯地弯起眼睛,目光温柔如水。 “顺便,帮为师把床单也一起洗了吧。” “可是……” “对了,还有被单……” “……” 第131节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独孤凤凛终于抿紧薄唇,心死成灰! “没有了。” 见他满脸悲戚,闻人海棠还特别得意地掩嘴轻笑,随口补了一刀,诱惑道。 “真的没有了吗?有什么想说的都可以跟为师说,为师一向很开明,一定会尽心尽力地照顾到学生的每一个需要……话说这几天风大,吹得满屋子都是灰,什么地毯啊、桌布啊、帘子啊……” 没想到自己都已经噤了声,闻人海棠还能那么厚颜无耻地继续自言自语、自编自导,独孤凤凛顿时出离了悲愤,立刻开口打断了他! “老师你还要不要上课了?!” “哦……对,上午的内容还没讲完,我们继续上课……”被他那么一吼,闻人海棠方才如梦初醒,摇着团扇走回了讲师台上,“等等,为师刚才讲到哪里了,怎么一下子想不起来了……” 闻言,三好学生甲及时谄媚了一句。 “老师您刚刚讲到了两人近身搏击的时候,出手要速度……” “对!出手一定要速度,要快、要准、还要狠!总之先下手为强,不能有丝毫的心软,不然就会被对方咬得死死的,别说是反击,连喘气的机会都没有……” “喂……你没事吧?” 看到独孤凤凛满脸憋闷,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白司颜忍不住轻轻推了他一下,关心了两句。 “我怎么觉得老师是在说你啊?什么被咬得死死的,连喘气的机会都没有……” 摸了摸下巴,北辰元烈完全没有一点儿罪魁祸首的自知,说出口的话从来不经过大脑,妥妥的又是火上浇油的节奏……直到对上独孤凤凛酷寒得像是要砍人的视线,北辰元烈才恍然意识到了什么,讪笑着改了口。 “你别那么看我啊,都到了这时候,你瞪我也没用,我也不会洗衣服……而且刚才明明就是你自己作死,你要是不多嘴,也就没这么多事儿了!” 眼见着独孤凤凛表情不对,白司颜不由扯了北辰元烈一把,赶忙阻止了他。 “你少说两句行不行?还嫌我们现在不够惨吗?” “哼……”冷冷哼了一声,独孤凤凛没再理会北辰元烈,转而倾身靠到了东倾夜身边,压低声音问道,“东倾夜,做笔交易怎么样?” 东倾夜想也没想,垂眸看着自己纤细白嫩的爪子,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 “别白费心机了,我是不会帮你洗衣服的。” “不用你动手……”倾身凑到东倾夜耳边,独孤凤凛眯着狐狸眼悄声议论,“你不是会摄魂术吗?到时候对闻人海棠用一下鬼瞳,让他自己洗不就可以了吗?” “什么?你让我把摄魂术用在这种事情上面?!”翻了个白眼,东倾夜表示完全不能接受,“你把鬼瞳当成什么了?!” 独孤凤凛却是不放弃。 “你开个条件,只要我能做到,我都答应你。” 闻言,东倾夜不免有些犹豫,没有立刻开口拒绝,默了片刻后,才小心翼翼地问道。 “真的什么条件都可以?” “说。” “我要睡你的床!” “那我睡哪里?” “你睡地上。” “……不行!” 摊摊手,东倾夜露出一个惋惜的表情。 “那就没的商量了。” “……” 表情一瘫,独孤凤凛瞬间有种哭晕在搓衣板上的冲动。 那厢,北辰元烈贼心不死,死性不改,在卡牌被闻人海棠收走之后,先是寂寞空虚冷地趴在桌子上发了半个时辰的呆,后来终于忍不住,又拉着白司颜讲悄悄话。 “跟你打个赌。” 撇了撇嘴角,白司颜根本不想理他。 “不赌。” 北辰元烈循循善诱。 “你要是赢了,今天晚上就可以不用砍柴劈柴,我帮你搞定……怎么样?” 听到这个条件,白司颜多少有点儿心动,不由问了一声。 “赌什么?” “从七年前第一次见到闻人海棠开始,我就没见他穿过别的衣服,一直都是花花绿绿的牡丹绣袍,明明风骚得要死,还要端出一副假正经的模样,以为自己是个禁欲派……切……” 听了一阵,白司颜表示没抓住重点。 “所以?” “所以,我赌闻人海棠的衣柜里,全都是相同的衣服!” “那……这要怎么证明?” “这还不容易么?等下找个机会,趁他不在屋子的时候,去他房里打开衣柜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题外话------ 评价票默认三热度!请选五热度再投!跪谢! ☆、128、千万别打脸!(求月票!) 想了想,白司颜微微眯起眼睛,心下立时有了一个主意,即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那好吧,我就赌他不止这样的一套衣服,衣柜里肯定还有别的款式,只是他比较偏爱穿这一套罢了……要不然,这未免也太夸张了吧!” “就这么说定了!”一抚掌,北辰元烈的眼眸之中熊熊燃烧着灼眼的光芒,“要是我赢了,我要当老大!” 看着他雄赳赳气昂昂的模样,一脸的激动和兴奋,白司颜觉得有些莫名,不由狐疑地问了一声。 “什么老大?” 北辰元烈扬眉一笑,满面灿烂。 “老大就是正室啊!” 白司颜一时之间还是没有明白过来。 “正、正室?” 北辰元烈双手握拳,壮志雄心而英姿勃发,兴冲冲地跟她解释。 “正室就是……怎么说呢,比如说像是府宅后院的大房,或者是皇廷后宫的西宫娘娘那样,在家里除了你之外就属我最大!他们那些小妾都得听我的,哼……” 说着,北辰元烈还不无狂妄地侧目瞄了独孤凤凛一眼。 他的声音并不大,但也不算太轻,离得近的话还是能听清楚,所以不等话音落下,东倾夜就皱起眉头十分不爽地睇过来一眼,冷笑着反问。 “你说谁是小妾?” 独孤凤凛跟着狐狸眼一扫,口吻沉冷霸道,唯我独尊! “什么除了阿言之外就属你最大?别想太多了,正室必须是我……不对,等等……什么小妾大房,阿言只能是我的女人!” 一听这话,东倾夜更加不爽了,立刻甩手搡了一下独孤凤凛的肩膀,像是被人抢走了小鸡仔的母鸡似的,秀丽的眼眸之中满满都是敌意。 “你滚开,阿言明明是我的!” 见他探过爪来,独孤凤凛本能地伸手挡了一下,因为心情比较激愤,所以两人的动作幅度都很大,只着一推一挡的当口儿,一个不注意就把跟前的桌子撞翻到了地上,“砰”的一声,霎时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才讲了两句,又被冷不丁地打断,闻人海棠也是有些不快,不由冷飕飕地瞟来一个犀利的眼神。 “你们两个在吵什么?” “老师!”举起手,东倾夜一脸悲愤地控诉独孤凤凛的罪状,“他抢我娘子,简直丧心病狂!” 众目睽睽之下,被满屋子的人用诡异的视线盯着,独孤凤凛难免有些不自在,然而事关重大,其他什么事他都可以不屑一顾,唯独在这种事情上面,绝对不能退让半步! 阴沉着脸色,独孤凤凛冷然哼了一声,驳斥道。 “明知道自己有婚约,就应该安分一点,平日里眠花宿柳风流快活也就罢了,跑到天岐书院来拈花惹草……怕是不妥吧?” “婚、婚约?你怎么知道我有婚约?为什么我不知道?!”蓦地睁大眼睛,对上白司颜递来的狐疑的视线,东倾夜不由慌了阵脚,百口莫辩,“阿言你别听他胡说,我没有婚约!我也没有眠花宿……” 然而,不等他把话说完,就听独孤凤凛阴测测勾起嘴角,笑着嗤了一声。 “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只要我现在修书一封寄回宫里,想必你很快就有婚约了……呵呵,东晟帝君一定会很乐意和紫炎国联姻的……” 听到这话,东倾夜瞬间白了脸色,有些招架不住,只能转向闻人海棠求助。 “老师,你看他!卑鄙无耻阴险狡诈,居然玩阴的!” 边上,独孤凤凛却是冷笑着剔着眉梢,自始至终像一只高贵的孔雀,淡定自若地自说自话,有恃无恐地胡编乱造。 “老师,对于这种败坏书院风气的家伙,若不及早清理门户将其遣返下山,恐怕会造成十分恶劣的影响……先是北辰元烈被他迷惑了心智,现在又明目张胆地把触手伸到了阿言的身上,再这么纵容下去,只怕老师也难保独善其身……” “独孤凤凛!你不要太过分!”听他越说越离谱,东倾夜不免气急败坏,“我哪有迷惑北辰元烈?!分明是他对我上下其手图谋不轨!” 躺着也中枪的北辰元烈表示很无辜。 “老师……我发誓我什么都没干,我是被冤枉的……” “嗯,”独孤凤凛点点头,出面作证,“他是被强的。” 闻言,东倾夜不禁一急,立刻就脱口而出。 “别血口喷人!我才是被强的好吗?!” 话音一落地,四下皆惊,四下皆静……霎时间,整个时空都仿佛凝滞了一样,只有一片微枯的黄叶,从枝头飘飘摇摇地坠了下来,躺在了一地灿烂的阳光之中。 在众人诧异的视线下,东倾夜瞬间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忍不住脸颊一烫,抖抖着唇瓣想要辩解。 “不……不是……那个……我的意思是……” 但显然,独孤凤凛是不可能给他解释的机会的,不等他稳住阵脚,就笑眯眯地转向闻人海棠。 “老师,你看……他自己都已经承认了。” 那厢,闻人海棠听得云里雾里,深深地觉得信息量太大,贵圈太乱,一时半会儿很难消化。 第132节 “虽然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但感觉好像很深奥的样子,为师年纪大了,已经跟不上你们这些年轻人的想法了,这样吧……你们两个都给我上来,到讲师台两边站着。” 对于这样的判决,独孤凤凛自然不服。 “可是,老师……学生并没有错。” 闻得此言,闻人海棠才绮丽地弯起眉眼,悠悠然地回过神来,一副回到了自己的领地的模样,终于……又可以正常说话了。 “独孤凤凛,我想你忘了很重要的一点,你们四个人是一起的,只要一个人受罚,就……” 听到这话,独孤凤凛才顿时黯然了神态,怏怏不乐地接了话头。 “……四个人一起罚。” “不错,”笑眯眯地看着某人一派颓然的表情,闻人海棠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所以你刚才说的那些话,为师都会认真考虑,一旦发现东倾夜有任何出格的举动,那么你们四个人……就可以一起下山,手拉着手打道回府了。” 不情不愿地站上讲师台,东倾夜忍不住对独孤凤凛翻了个白眼。 “都怪你,尽说些有的没的,现在好了……老师把我当成眼中钉了!” “呵,”独孤凤凛倨傲地抬着下巴,不以为然,“别说得好像我不那么说,闻人海棠就没把我们当成眼中钉一样。” “……” 微微被噎了一下,东倾夜突然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一时间竟是无言以对…… 看着那两人一左一右门神般镇在讲师台两侧,北辰元烈越看越觉得好笑,尤其是看到闻人海棠硬生生地将背对着众人的独孤凤凛给一寸一寸地扭了过来的时候,一下子没忍住,“噗”的笑出了声来。 “哈哈,说我作死,他们不也一样作死啊……” 然后。 下一秒。 “对了,”闻人海棠突然想起来,“刚才忘了说,你们两个也上来。” 白司颜转过头,对北辰元烈微微一笑。 “……烈哥,你还有什么遗言要说吗?” 北辰元烈默默地垂下了脑袋。 “千万别打脸!” 一直等到北辰元烈和白司颜先后走上来站到讲师台边上,闻人海棠终于集齐了东南西北四大护法,从此再也不用担心牛鬼蛇神前来捣乱了。 杵在讲师台上站了一阵,东倾夜顾影自怜,独孤凤凛肝肠寸断,白司颜心塞不爱,只有北辰元烈无时无刻不在骚动。 先是戳了戳白司颜的手臂,又扯了扯她的袖子,见她没有反应,干脆壮起胆来当着台下所有同窗的面,凑到白司颜的脸颊边迅速亲了一下! 虽然是蜻蜓点水似的轻轻一碰,却足以让人看瞎了狗眼! 听到台下传来一片吸气声,闻人海棠不由微蹙眉头,先是扫了眼众人惊异的表情,继而狐疑地转过头,打量了那几人一眼,却见他们一个个柱子一样杵得笔直,并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便也没再追究,继续摇着团扇讲课。 确定闻人海棠回过了身,白司颜才立刻抬起手,拿袖子对着脸颊猛擦了两下,一脸嫌弃地瞪了北辰元烈一眼。 “你干什么?” 北辰元烈立刻露出了萨摩耶般灿烂的笑容。 “刚才的那个赌约,你没有回答我……怎么样?我要是赢了,就让我当正室好不好?” “呵呵……”白司颜冷冷一笑,完全不想跟他多费唇舌,“正室都来了,还后宫呢……谁说我要娶那么多男人了?娶来拆房子吗?” 北辰元烈坚持不懈,继续循循善诱。 “你不是说你已经不喜欢你的那个什么男神了吗?而且……你本来就有四个未婚夫啊!” 说起太子男神,白司颜不免心中一痛,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提这茬,私底下却是不肯轻而易举地就那么私心,不管别人怎么说,只要没有亲眼看……她宁愿自欺欺人,也不要相信! “正室什么的,等你赢了我再说吧!” 左煎右熬,站了整整一个时辰,四个人才终于得到了解脱,一个个拖着沉重的步伐,在众人同情和感激的视线下,迈出了学堂的门槛。 同情是因为他们实在是太惨了,从早上到下午,从下午到明天早上,并且按照这样的情势,很有可能会一直惨下去…… 而感激则是因为他们分散了闻人海棠的注意力,在跟闻人海棠的斗智斗勇之中,消耗了他大部分的战斗力,从而得以保全其他学生飘摇在风雨之中的绳命! 所以,在闻人海棠彻底消失从众人的视野之中消失后,一群人就立刻端着板凳,拿着扇子,捧着吃食……热切切地围到了白司颜几人的身边,又是扇风,又是捶背,又是削果皮,又是挑鱼刺,简直把他们几人当成了盖世英雄一样来膜拜,霎时间激起了白司颜的满腔豪情壮志! 他们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唔……” 吃饭吃到一半,白司颜忽然脸色一变,捂着肚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我肚子有点疼,先如一下厕。” “怎么突然就肚子疼了?”风风火火地推开独孤凤凛和东倾夜,北辰元烈第一时间凑到白司颜跟前,伸手扶住她,脸上满是关切,“很难受吗?” “还好,可能就是昨天晚上没盖好被子,有些受凉了……不用管我,你们自己吃吧,我很快就回来的……” 一边说着,白司颜缓缓拂开北辰元烈的爪子,即便皱着鼻子转身走了开去。 见状,北辰元烈还是有些担心,正要开口,却见白司颜忽然回过头来,气势汹汹地警告了他们一句。 “对了,吃慢点,别把我的份都吃光了!” 听她喊得那么中气十足,不像是有什么大碍,几人便就稍微松了口气,没再说些什么。 回过头,北辰元烈看了眼桌上堆着五光十色的美味佳肴,都还没有吃上几口,想着白司颜对食物的执念完全不亚于自己,也就没怎么怀疑,安心地坐回了位置上,甚至体贴入微地帮她吹凉了一碗热汤。 隔着一堵墙,在离开房间后,确定没有人跟上来,白司颜立刻猫着身子窜进了一条小巷子里,继而飞快地跃上屋檐,跳到了另一个花团锦簇的院子里。 就着草地连翻了两个滚,白司颜站定身子,抬手拍了拍身上沾着的草叶,继而勾起嘴角微微一笑,随手从边上摘了一朵小花叼在嘴里,继而大步流星地朝着不远处的一座阁楼走去。 “海棠阁。” 正午的耀目白光下,三个熠熠生辉的大字飞舞在阁楼的正中央,一笔一划行云流水绰约绮丽,跟阁楼的主人一样骚气。 “吱呀——” 以防被人发现,白司颜没敢从正门走,只猫着腰走到了阁楼的后面,小心翼翼地推开了其中的一个窗子,继而左右瞅了一圈,确保四下无人之后,即便抓着窗棂纵身一跃,速度翻身滚了进去。 想着闻人海棠还在别苑用膳,白司颜也不忌惮什么,大步流星地走到了他的卧房之中,继而抬眸扫了一圈,找到了靠在墙边的一个雕花木柜。 走上前,打开木柜往里头一瞄,果然…… 闻人海棠这个变态的男人,竟然真的只有同样花色的一款衣服! 一、二、三……二十三、二十四、十五……白司颜手贱地数了一下,竟然整整有二十五套! 这简直……太……英明了! 这样一来,就完全没有类似于“今天出门该穿什么衣服好”的烦恼了有没有?! 对此,白司颜很快就得出了一个结论,闻人海棠一定是……天秤座的! 他一定有选择恐惧症! 而且还是病入膏肓的重症患者! 随手打开另外一个柜子,只见里面放着一模一样的数十双靴子,一模一样的数十双木屐,以及一模一样的上百把绣花团扇! 抬手抹了额头的一把黑线,白司颜有种给闻人海棠跪下的冲动……除此之外,还有一把火烧了这个柜子的冲动! 不知道当闻人海棠发现他所有的衣服和鞋子还有团扇在刹那间付之一炬的时候,会不会发出惊天动地惨绝人寰的悲鸣? 嘤嘤嘤……真的好想听啊! 不过,现在烧柜子显然还不是时候,要烧至少也要等到她跟北辰元烈打完赌再烧! 北辰元烈虽然在赌桌上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但不见得在这种赌约上,就一定能赢了她……毕竟这个世上还有一句话,叫做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扬起眉头,白司颜幽幽一笑,继而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袱,缓缓摊开在桌子上,随后从中取出一套崭新的袍子,抖开来挂进了衣柜里…… 做完手脚之后,白司颜小心翼翼地又将柜子关了上去,收起包裹塞回怀里,蹑手蹑脚地原路返回,不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见到白司颜回来,北辰元烈完全没有怀疑,依旧热情满满地招呼她吃东西。 为了不露出破绽,扒了两口饭,白司颜再一次捂着肚子走了开。 结果这一次回来的时候,独孤凤凛和东倾夜已经吃好了,正坐在桌边等她,唯独北辰元烈不见了踪影。 微皱眉头,白司颜心有怀疑,不由问了一句。 “烈哥人呢?” 独孤凤凛事不关己地撇开脑袋,淡淡道。 “不知道。” 东倾夜也是一脸鄙弃,防他如防虎。 “说是被鱼刺卡住喉咙了,大概到厨房喝醋去了吧……” 白司颜心头一紧,还是不放心。 “我去看看。” 然而,才走到一半,就见北辰元烈醋意浓浓地迎了上来,一开口,直接酸到了十步开外。 “阿言,你怎么过来了?难道你也被鱼刺卡住喉咙了吗?” “没有,我过来看看你……怎么样?取出来没有?” “吞下去了。” “那就好。” “对了……”走上前两步,北辰元烈忽而俯身凑到白司颜耳边,“现在闻人海棠应该不在屋子里,我们去打开他的衣柜看看吧?” 一听他提起这茬,白司颜本能地觉得不对劲,当即压低声音推脱了过去。 “现在不行,我刚看见他往院子里走了,再等等吧……” 说着,不等北辰元烈回话,白司颜又是鼻子一皱,捂着肚子弯下了腰。 “艾玛……不行了,你先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 迈着小碎步匆匆跑了开,白司颜再次翻过围墙,跃进了闻人海棠的院子里,继而飞快地翻进他的卧房内,猛地打开柜子一看—— 没有了! 她刚才塞进去的那件衣服……没有了! 跟她之前预料的一样,北辰元烈果然没有那么容易对付,既然这样,那么她就只能……出绝招了! 第133节 正在白司颜窝在闻人海棠的屋子里,吭哧吭哧地埋头苦干的时候……院子外,闻人海棠吃饱喝足,一想到下午能虐哭那群小崽子们,就不由自主地觉得四体通泰,心情那叫一个明媚! 抬头看了眼天空,见时辰还没到,闻人海棠也不着急,摇着团扇悠闲自得地在院子里散步。 却不想,当一个人太过得意的时候,总是会遇上大煞风景的飞来横祸,比如说—— 那一坨从天空上笔直坠下,直冲着他脑门飞射而来的……鸟翔…… “哗!” 眼见着鸟翔就要落到了袍子上,闻人海棠立刻眼疾手快地拂开了衣摆,尔后华丽地一个旋身,以相当漂亮的身手避开了那坨不堪入目的污秽。 抖抖袖子,闻人海棠颇为嫌弃地蹙了蹙眉头,正要走开。 刹那间…… 栖息在屋顶上一群鸟雀忽然哗啦啦地齐齐振翅,上百只鸟儿几乎在一瞬间飞了起来,当然……这样的场景很常见,并不算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但是现在的问题是……那群鸟不仅飞到了闻人海棠的头顶上,还像是约好了一样,接二连三地往下排泄秽物! 吧啦吧啦吧啦! 无数的鸟翔从半空中坠落,像是雨水倾注而下,让人猝不及防,防不胜防,根本就没有任何闪躲的余地! 没想到会遇上这样的天灾,闻人海棠瞬间变了脸色,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当即急急地运气内劲,踮起脚尖飞速地转了起来,以一种超乎常人的速度就地掀起一阵剧烈的旋风,试图借此将所有的污秽都抵挡开去…… 那样的一个瞬间对于闻人海棠而言,恐怕就是说成世界末日,也不算太过分呢…… 就这样,在无数乱飞四溅的秽物之中,闻人海棠凭借精妙的舞蹈……哦不,是凭借精深的功力,一边转着一边缓缓地挪到的屋檐下,这才避免了一场惨绝人寰的悲剧。 “哼……” 剔着秀丽的眉峰,闻人海棠抬眸看了眼那些依旧在半空中胡乱飞窜的鸟雀,不由勾起嘴角冷冷一笑。 天灾……人祸…… 他还不至于单纯到会以为发生这样的事情,只是一个偶然。 最好不要让他抓到,是谁在背地里给这群麻雀喂了泻药,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拆了他! 隔着几堵墙,在强烈的阳光炙烤之下下,独孤凤凛却是冷不丁地觉得脖子后一凉,好像有人拿着剑骤然刺了过来,回头一看……果然,不过短短的一刻钟,那群麻雀的药性就发作了,白司颜给他的这瓶药粉,确实很给力! 站定身子,闻人海棠四下检查了一遍,见身上没有沾着什么秽物才逐渐缓和了脸色,继而随手拿团扇拍了拍衣服,想要抖掉那股奇怪的味道。 然而……他越是抖,那股子味道就越浓…… ☆、129、老师你还是打死我吧(二更求月票! 皱起眉头,闻人海棠再次垂眸看去,在见到沾染在团扇的边缘上的那一抹黑乎乎的东西时……一张美艳动人的脸庞,几乎在刹那之间,就裂成了一块一块……的! “轰——!” 听到百米开外的院子里,骤然响起了一声天崩地裂的巨响,众人不由齐齐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露出了惊恐的表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正在做亏心事的白司颜更是忍不住手头一抖,“嘶啦”一下扯破了闻人海棠的衣服,霎时间心头一凉,有种末日将至的感觉。 虽然……她刚刚在做的事情,就是拿剪刀剪衣服…… 像是早就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独孤凤凛倒是老神在在地喝着茶,甚至连头都没有回,只嘴角随之微微上扬了几分,露出了一丝丝报复的快感。 见状,东倾夜很快就猜到了什么。 “那些鸟……是你干的?” 独孤凤凛不无得意。 “你说呢?” 知道独孤凤凛有很严重的洁癖,丝毫不亚于司马重偃,而眼下,他却用这种相当歹毒的方法对付闻人海棠……东倾夜表示,他能很真切地感受到那股子从九殿下身上散发出来的……深深的恶意! 他对闻人海棠,绝对是……真恨! “太狠了这一招,啧啧……你不怕我去跟闻人海棠告密?” 闻言,独孤凤凛幽幽一哂,淡笑着提醒他,连眼皮子都不抬一下。 “别忘了,要死……一起死。” “……”默了一默,东倾夜还是觉得很别扭,“这种东西谁会记得那么清楚?根本没办法适应啊……” 闻人海棠这一回绝对是失策了! 除了白司颜,他们分分钟都想砍死对方……明明让他们自生自灭自相残杀就已经足够了,结果闻人海棠非要一道绳子将他们拴在一起,这下好了,就是想出卖情敌都不行了,心塞塞,好难过! “砰——” 又是重重的一声撞击,像是门被一脚踢飞的声音,而且就是院子里的门! 察觉到危险逼近,白司颜冷不防又是手一抖,把最后的一块料子剪成了两半,门外……隔着百来步的距离,急匆匆的脚步声飞快地逼近,夹杂着说话的声音。 “主人……” “快去准备一桶水,我要洗澡!” “现、现在吗?” “立刻!马上!现在就要!” “是,主人!” “砰!” 在闻人海棠一脚踹开房门的刹那间,白司颜躲闪不及,只能拉开衣柜把自己关了进去……然后,在合上衣柜的瞬间,她就后悔得想自杀了! 完了,这下真的玩完了! 她居然蠢到躲进了衣柜里,这样一来……岂不是完全封死了自己所有的退路! 嗷!天啦!她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一定是跟那群家伙呆久了,近墨者黑,被拉低了智商!一定是! 因为是夏天,所以也不需要烧热水,再加上从来没见到闻人海棠暴走成那样,伺候在书院里的小厮一下子被吓得够呛,不敢有片刻的拖拉,不等闻人海棠把衣服脱下,就抬着木桶放到了屋子里,继而飞快地倒满了水! “主人,水倒好了,您可以沐浴更衣了……” 脱得只剩下一身亵衣的闻人海棠颓然地靠坐在桌边,一手揉着太阳穴,一手捏着鼻梁,脸上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精疲力尽,仿佛一瞬间耗尽了所有的心力,就连语气都变得嘶哑了起来,透着一种难以言说的磁性。 “你们先下去吧,让我一个人……好好静一静……” “是……主人。” “等一下,”随手指了指地上的一堆衣物,闻人海棠满是鄙弃地吩咐了一声,“把这些拿去烧了……不要再让我看到!还有,把屋子里的香炉点上,多点几个!” 很快,仆从依言抱着地上的脏衣服走了出去,继而手麻脚利地把香炉点满了屋子的各个角落,就连躲在柜子里的白司颜都能闻到那一股呛人的香味儿。 结果—— “主人,这样可以了吗?” “不够……不够……”摇摇头,闻人海棠欲求不满,“把能找到的香炉都点上……” 捂着鼻子,在白司颜几乎被熏得眼泪都快掉下来的时候,闻人海棠才心满意足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得救了……” 待一群仆从鱼贯而出之后,闻人海棠才摇摇晃晃地扶着桌子站了起来,继而一边解开上衣的纽扣,一边款步朝浴桶走了过去。 因着浴桶的位置就摆在衣柜的正对面,透过门缝,白司颜几乎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也正因为如此,当闻人海棠走过来的时候,白司颜的一颗心顿时就提到了嗓子眼,生怕被他发现……尤其是在他突然停在浴桶边,抬眸扫过来的时候,白司颜整个人瞬间就僵成了石块! 好在,闻人海棠很快就挪开了视线,像是不经意间扫过来的一样,并没有对柜子起疑,但也没有脱掉裤子,只随手把上衣丢在了一边,就抬起他那修长笔直的大长腿,缓缓地跨进了浴桶里。 抚着惴惴不安的胸口,白司颜长长吐了一口气,靠在柜壁上有惊无险地瘫坐了下去,婶婶地觉得……其实她才是最作死的那一个! 要不是经不住诱惑,跟北辰元烈打了这种坑爹的赌,她也不会跑来闻人海棠的房间里翻衣柜! 要不是一心一意想赢了那个赌,她也不会冒着生命危险跑来第二次! 要不是手贱想报复一下闻人海棠,她也不会傻乎乎地留下来剪衣服! 要不是不甘心功亏一篑,拼了小命也要把最后一件衣服剪完,她也不至于来不及跑路,被困住这种阴暗狭窄的地方,被迫看闻人海棠沐浴…… 嘤嘤嘤……麻麻说,偷看别人洗澡,会长针眼的好吗! 躲在柜子里,就着一条细缝,白司颜一边猛瞅,一边挣扎着捂住了眼睛,告诫自己就算此生做不成白莲花,也要做一个有节操的女汉子! 只不过,话又说回来……那浴桶里满满的一层粉红色蔷薇花瓣,真的是让人闪瞎了狗眼有没有? 就在白司颜凌乱而又焦虑地想着改如何应对眼前这一突发状况的时候,耳边忽而响起了闻人海棠的一声冷笑。 “别躲了,还要偷看到什么时候?出来吧。” 听到他这么说,白司颜忍不住心头“咯噔”了一下,有种如临大敌的危机感,觉得自己的一只脚已经踏进了坟墓里…… 然而,正当她挣扎着要不要一鼓作气地杀出去的时候,却听窗子外“哗啦”一声,似乎有人跳了进来。 挪开手,白司颜下意识贴到门缝上,朝那人看了过去。 一抬眸,蓦地对上对方递来的视线,似乎在半空中嘶啦一下,擦出了闪闪的火光…… 白司颜顿时吓了一跳,赶紧闪了回去。 好在,北辰元烈只能看到一条细缝,似乎没有察觉到她的存在,目光轻轻一瞟就扭过了头,转身看向闻人海棠,不无热络地迎了上去。 “老师,你要洗好了吗?学生给你拿长巾……” “别过来!” “嗖”的一下,飞出了一片蔷薇花瓣,生生地截住了北辰元烈的步子,闻人海棠几乎将整个身子都浸在了花瓣底下,只露出一个脑袋,满脸戒备地盯着北辰元烈。 “呃……” 北辰元烈顿住脚步,不知为何……感觉有点受了伤。 “老师……你相信学生,别听他们的一面之词,学生从小就跟南曜国圣宣王府的三郡主有婚约,怎么可能会喜欢男人……” “当然不只是一面之词,别忘了今天早上你和东倾夜抱成一团的事,为师可是亲眼所见……再者,别拿什么婚约说事,若是换成别家的小姐也就罢了,可那圣宣王府的三郡主也是能让人惦记的吗?娶了她,还真不如娶个男人回家……” 闻人海棠振振有词,越听北辰元烈解释,就越觉得他很可疑。 受到了母后大人的完美洗脑,北辰元烈却是听不得别人说百里长歌半句不是,听他那样一讲,立刻就沉下了口吻。 “老师,你诬蔑学生可以,但是不能侮辱学生的未婚妻子!不管别人怎么说,长歌是我见过的最能吃的姑娘,我很喜欢她的!” 话音落下的刹那,白司颜忍不住一口老血吐在了柜壁上! 第134节 原来她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就只是“最能吃的姑娘”吗?!她的机智,她的善良,她的侠肝义胆,他统统都看不见吗?! 居然会因为“能吃”两个字喜欢上一个人,并且还对其死心塌地地穷追不舍……对于北辰元烈这种纯粹得不能再纯粹的情感,白司颜也是深深地感动了。 看来烈哥对她,也许真的是……真爱! 可是面对这样的真爱,她真的开心不起来好吗! 柜子外,对于北辰元烈一本正经的真情表白,闻人海棠也是忍不住微微愣了一愣,见他不像是开玩笑,不禁有些半信半疑,但又觉得他的那份纯澈的情感实在是让人有些理解不了,便也没有轻易放松警惕,只探究地递过去两道质问的视线。 “那你鬼鬼祟祟地跑到为师的屋子里来,是要做什么?” “学生……迷路了……” “抬起头来,看着为师的眼睛说!” “学生……”对上那两道犀利的目光,北辰元烈到底没有编下去,不得不坦白相告,“学生要是实话实说了,老师你能不能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学生这一次?” “嗯,你说吧……为师不计较就是了,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弄死你们。” 泡在水桶里,闻人海棠也是相当的坦白。 “咳,其实是这样的……上课的时候,学生跟阿言打了一个赌,学生赌老师您的衣柜里,只有相同花色的衣服,而阿言赌的是您有不同花色的衣服……” “然后呢?” “然后,阿言为了赌赢学生,找了个借口离开,偷偷跑到了你的房间里,挂了一件别的衣服在你的衣柜……” “所以,你是来把那件衣服拿走的?” “不,那件衣服学生已经拿走了,但是有可能被阿言发现了,所以学生怀疑阿言又跑回来故技重施,这才想要过来看看情况……” 听他把话说完,闻人海棠不禁冷冷一笑。 “你们两个把为师的房间当成什么地方了?!说来就来,一天还来两次?!百里司言她人呢?还不把她给我绑过来!” “这个……”摸了摸鼻子,北辰元烈的一颗心也是七上八下的,“阿言可能……还在老师你的衣柜了。” “什么?!” “学生本来想等阿言回去再过来的,可是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到她的影子,所以学生猜测……阿言可能被老师你困在房间里了……” 要是闻人海棠回屋子里干别的事也就算了,可偏偏他是在屋子里洗澡,这样一来,等他要换衣服的时候,白司颜肯定会被他当场抓包,到了那种时刻……下场恐怕就难以想象了! 所以,北辰元烈并不是故意想出卖白司颜,实在是情势逼人……与其到时候被当成刺客一刀捅死,不如现在坦白从宽,得以从轻发落。 “百里司言,你出来吧,”不等北辰元烈把话说完,闻人海棠就沉着嗓音,低低地喝了一声,“为师保证只打断你的狗腿,不打死你。” 知道纸包不住火,瞒不过闻人海棠,白司颜躲在柜子里提心掉胆够了,便就干脆一咬牙,一狠心,吱呀一声缓缓推开了柜子的门,继而小心翼翼地探出了半个脑袋。 “老师,你还是打死我吧……” 因为白司颜在这之前一直都是梗着脖子跟自己唱反调的,从来没有服过软,示过弱,就连罚她不准吃饭,都不曾有过半分的妥协……而眼下,白司颜却是半垂着眼睑,一脸犯了大错,恨不得横刀自刎的表情,别说闻人海棠心有戚戚,就连北辰元烈都忍不住心惊胆战,生出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阿言,你做了什么?” “我……” 默默地把脑袋埋得更低里,白司颜完全无法启齿,只能一点一点地推开柜子的门,尔后在两人回过神来之前,飞快地从柜子里蹿了出来,拔腿就跑出了十多米—— “对不起老师我必须得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你今天没有衣服穿了因为你的衣服都已经碎成渣渣了……” 碎成渣渣了…… 成渣渣了…… 渣渣了…… ☆、130、闻人海棠,你也有今天!(求月票! 话音落下,只见柜子的门在彻底打开之后,骤然间飘出无数的衣服碎片,粘在被白司颜的身上跟着她一同飞了出来,飘飘洒洒地旋转在半空之中,泼洒成了绝美图案。 “咳……” 刹那间,闻人海棠只觉得喉心一热,到底是没能忍住,顿时煞白了脸色,扶着木桶的边缘一口血吐到了粉红色的蔷薇花瓣上。 点点滴滴,在那层层叠叠的花瓣上勾勒出了凄美而妖艳的一抹绯红之色。 见状,北辰元烈不由虎躯一震,石化的俊脸上是目瞪口呆的表情,完全没有想到白司颜会因为区区一个赌约,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 这已经不是找打那么简单了好吗?绝对是自掘坟墓的节奏啊有没有?! 看到闻人海棠这么禁不起刺激,陡然间咳出了一口血来,白司颜也是忍不住小心肝儿一颤,本能地就要夺门而逃,但是在某人强烈的怨念和巨大的威压之中,却是僵着膝盖一下子抬不起来,只能弱弱地扶着柱子站着,静候闻人海棠的最终审判! 在一阵死一样的寂静之后,闻人海棠才稍微收敛了几分神态,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抬起手来半抚着额头,满脸沉痛地收回了视线。 一贯平滑而细腻的眉心此刻紧紧地锁着,皱成了一个深刻的“川”字,似乎是在竭力地克制着体内那汹涌如狂澜的怒气。 相比于失去一柜子衣服的沉重打击,闻人海荣更加无法理解的是—— “你们打赌就打赌,为什么还要把为师的衣服剪碎了?!那些衣服安安分分地在衣柜里放着,到底得罪你们什么了?!” 当然,白司颜不可能会坦白,那些衣服之所以落到如此境地,仅仅只是因为它们跟闻人海棠有所牵连。 所以,她只能这么解释。 “因为……只有把衣服都剪碎了混在一起,烈哥才没办法把不同花色的碎布全部挑出来扔掉,这样一来,只要在所有的碎布堆里找到一块花色相近但实际上又是不一样的碎布料,就能证明老师您的衣柜里,并不只有同一种款式的衣服……” 对于白司颜这样的回答,北辰元烈再一次瞠目结舌,千言万语汇成了一句话。 “你……赢了……” 狠是她狠,居然为了一个无关痛痒的赌约,拼到这样的田地,甚至连命都豁了出去……扪心自问,北辰元烈虽然嗜赌成痴,但也没有丧心病狂到这种程度! 这一局,比的已经不是智谋了,也不是所谓身手,而是—— 比谁更作死! 显然,白司颜赢得当之无愧,北辰元烈输得心服口服! “呵呵……呵呵呵……” 居然是这种理由! 撇开脸颊,闻人海棠忽然低低笑了起来,一脸快要气疯的表情,绮丽的眉眼上扬成一个凄美的弧度,看得白司颜和北辰元烈一阵心惊肉跳。 “好,很好……连为师都不得不承认,百里司言,你赢得很漂亮……” 吞了吞口水,白司颜忍不住往后缓缓地退了两步。 “老师,你别这样……你想要是想骂,就放开嗓子骂我吧……我肯定不还嘴,一个字都不还!” “不,为师不骂你,你过来……”抬起头,闻人海棠斜斜勾起嘴角,伸出舌头轻轻地舔了舔嘴唇,笑得那叫倾国倾城,风华绝代,“为师要亲手掐死你!” 在对上闻人海棠那两道风情万种的视线之时,白司颜忍不住浑身轻轻一颤,有种被电到的感觉,而且还是那种十万伏特的超强电击,足以把她整个人都电死过去! “阿言……” 察觉到从闻人海棠身上散发出来的死神般的气息,北辰元烈不由脸色一变,立刻风一样卷到了白司颜身边,拉起她的手腕就飞奔了出去! “快跑!” “轰——!” 就在他们跑出门口的一瞬间,只听身后猛然传来了一声巨响,震着整个天地都仿佛为之颤了一颤,无数破碎的木板瓦片裹挟在强劲的罡风之中,如同利刃射杀而来,像是要把他们两个钉死在墙壁上! “呼……” 跃过转角,北辰元烈惊魂甫定地吐出一口气,抬手轻轻抚了两下胸口。 白司颜僵硬着表情,脸色微微有些发白,连嘴唇都有些发抖。 她是想把闻人海棠气吐血没错,但……那是在暗中把他气吐血,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当着他的面被就地抓了个正着! 这下完了,真的死定了……被闻人海棠撞见了她的恶行,他肯定做鬼都不会放过她的! 抖抖着肩膀,靠着墙壁缓缓地瘫坐在了草地上,两人在拔腿狂奔了一阵之后,就再也使不出半点儿力气,吓得几乎连魂魄都快散了,好在眼前的灌木丛还算茂密,没那么容易被人发现。 在努力地平息了慌乱的情绪之后,两人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摸到围墙边,朝院子里探了进去。 却见那座颇为巍峨的阁楼在闻人海棠的一掌之下,竟然生生的坍塌了一半,像是经历了一场惨绝人寰的大地震那般,断了柱子坍了墙壁裂了瓦片,整个人将屋子掩埋了起来,看起来十分的惨烈,看在白司颜和北辰元烈的眼里,更是触目惊心! 可见,这一次,闻人海棠确实是被气到了极致! “天啦……”眨了眨眼睛,北辰元一阵咋舌,“老师他该不会一气之下,把自己给埋了吧?” “最好是埋了……”抬手擦掉额头的冷汗,白司颜仍然觉得背后一阵阴寒,有些后怕,“要不然,等他爬出来,被埋的就是我们了……” “阿言……我们这样真的好吗?我从来没有见过老师那么生气,居然吐血了!说实话,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有人被气得吐血……” “这个……”摸了摸鼻子,白司颜虽然心下有些发虚,嘴上却是不肯轻易认错,“也不能完全怪我们啊,是他自己太小心眼了,不过就是剪了他几件衣服而已,用得着这么小题大做吗?” “可是,你好像把他所有能穿的衣服都剪掉了……也就是说,他现在已经没衣服穿了……” “对哦,”白司颜闻言一愣,突然想起来,“他刚才好像把唯一的一件让人拿出去烧了,哈哈哈……太好了,真是不做死就不会死!闻人海棠,你也有今天!” 一想到小厮们扒开残砖碎瓦,从狼藉一片的废墟之中,把果奔的闻人海棠从满是泥淖的浴桶里拔出来的场面,白司颜的心情就瞬间晴空万里了起来,仿佛就算是下一秒就被人一刀捅死,都死而无憾了! “怎么,为师没有衣服穿,你很得意吗?” 就在白司颜咧嘴嘴巴开心得快要手舞足蹈的时候,耳边忽然响起了一个冷飕飕的声音,吓得她当即就僵住了身子,差点膝盖一软跪在地上。 要死要死要死……被他听到了! 虽然不被他听到,也是妥妥地必死无疑……怎么办,好想逃!可是腿就像是扎进了土里一样,根本一动都动不了! “啪!”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就在白司颜紧张得全身的毛都快竖起来的时候,忽然有人抬起手来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吓得她当场就眼皮子一闭,摇摇晃晃地晕了过去。 倒地的一刹那,身后的人不由急急地唤了一声。 “喂!阿言!” 一听到是东倾夜的声音,白司颜“噌”的一下,立刻又睁开了眼睛,赶在东倾夜凑上来之前就唰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靠……你来干什么?差点被你吓死了好吗?!” 对上白司颜怨念的目光,东倾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见她脸色微微有些苍白,像是真的被吓得不轻,不由弱弱地解释了一句。 “你们走了那么久都没回来,我有些担心,又听到这边传出了巨响,所以才特地跑过来看看……刚才,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随手往伸手指了指,白司颜有气无力,眉眼之间却是不乏报复的快感。 第135节 “你自己去看看。” 顺着她指的放心,东倾夜小心翼翼地走到围墙边,往里头瞄了一眼,继而满是诧异地扭过头来,一脸的崇拜! “不会是你们两个……把闻人海棠的屋子给拆了吧?!” “不,”白司颜双手抱胸,一副置身事外,跟她没有关系的样子,“房子是他自己拆的。” 东倾夜显然不信。 “好端端的,他为什么要拆了自己的屋子?” “那是因为……”站在白司颜的身后,北辰元烈伸手指了指白司颜,对着东倾夜解释道,“……把老师的衣服给剪光了!” “……”闻言,东倾夜先是愣了三秒,待反应过来之后,才匆匆地走到白司颜的身边,低声道,“阿言,跟你商量一个事儿。” “什么事?你说。” “趁现在闻人海棠还没被挖出来,我们赶紧收拾行礼下山吧……这个地方太危险了,等他恢复了元气,我们再想跑就来不及了!” 对于他的提议,白司颜表示很赞同。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在下山之前,我还有一个未了的心愿……” “什么心愿?” “这个你们不需要知道,这样吧……你们现在先回去收拾东西,等我办完事以后马上就回来跟你们汇合……到时候院子南边的小树林里见,接头暗号是‘no—zuo—no—die—why—you—try’、‘no—try—no—high—give—me—five’,记住了吗?” “记住了,那你小心!” 交代完后事……哦不,是交代细节之后,三人就兵分两路,猫着腰匆匆地离开了院子,只剩闻人海棠阴沉着脸色,靠坐在水桶之中,看着地上七零八落的破布条,伤心伤肝伤肺,悲痛而欲绝…… 所以…… 接下来这几天,在新衣服赶制出来之前,他到底要穿什么?! 不行了,头好痛,虽然小厮送进来的画册里有很多漂亮的、现成的衣服可以买,但是完全不知道该选哪一件好……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修补裁缝哪家强? 踏出黄字阁的大门,白司颜不由抬起头,眯着眼睛看向高耸入云的山峦上,在那云雾缭绕宛若仙境的顶端,巍峨而又雄壮地矗立着的一座琼楼玉宇。 在缎带般环绕的白云之中,金碧辉煌的天字阁在耀眼的阳光下,若隐若现,散发着神秘的光晕。 很显然,白司颜所说的未了的心愿,就是在那座高高在上的大殿之中,那个俊美如神祗,温柔如暖阳的太子男神! 不管别人怎么说,不管结果怎么样……她都要亲自去问一问南宫芷胤,他到底是不是真的跟百里雪篁有一腿! 如果真的像北辰元烈所说的那样,他们两个早就已经珠胎暗结,私定了终身,那么她也好彻底死了这条心,断了心里头那些奢侈无望的念想,从此专心致志地做一个能屈能伸的女汉纸! 当然……最好那只是一个空穴来风的绯闻,南宫芷胤身心清白,不染尘埃! 这样的话,她或许还可以考虑冒着生命危险留在天岐书院,废寝忘食发愤图强,争取在闻人海棠找到衣服穿之前,一飞冲天,晋升到地字阁! 捏了捏拳头,白司颜深吸一口气,怀着十分复杂而壮烈的心情,迈出了上山的第一步。 因为有了之前上山的经验,所以这一次变得轻车熟路了不少,没费上多大的周折,白司颜就喘着粗气爬到了天字阁的门口。 鉴于是白天的缘故,天字阁的大门并没有关死,留了个小缝供人进出。 见状,白司颜不由一喜,心道运气这么好,十有八九会逞心如意,得到自己满意的答案! 这么想着,白司颜即便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兴高采烈地跨过门槛走了进去,连带着脚步都变得轻快了起来。 然而,在天字阁的大院里转了一圈,也不见半个人影……本来天字阁就很大的,加之学生的数量又很少,整个大殿看起来就显得异常的空旷,要不是里面的摆设被擦得干干净净不染纤尘,白司颜都忍不住要怀疑这里面没人住了。 本想着能找个人来问问,结果里里外外找了两遍,别说是人影,就是鬼影也没看见一个。 不得已,白司颜只好走到后厢,按着之前的记忆摸到了南宫芷胤的寝屋里…… 可是,一连翻了七八个屋子,还是没有找见南宫芷胤的任何踪迹。 “奇怪,他们到底跑哪里去了?” 皱了皱鼻子,白司颜从屋子里退了出来,随手合上房门,正纠结着要不要放弃的时候,隔着百米的距离,忽而从远处响起了一阵悠扬的琴声,随着微风飘过屋檐,霎时间盈满了院子的各个角落。 终于……有活人了! 一听到那琴声,白司颜激动得差点就哭出来了! 循着琴声传来的方向,白司颜立刻三步并作两步奔了过去,心下暗暗祈祷那个弹琴的人是南宫芷胤……最好只有他一个人,什么牛鬼蛇神,什么百里雪篁,统统都不要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一连翻过好几堵围墙,直至绕出了天字阁的大殿,白司颜才在一簇小竹林的之后,隐隐约约瞧见了波光粼粼的湖边,一抹淡青色的身影。 虽然隔得有些远,看得不甚清晰,但白司颜还是能感觉得到,那个弹琴的家伙……应该不是南宫芷胤。 南宫芷胤的气质是高贵的,儒雅的,温柔而和煦的。 可是竹林中的那个身影,却淡淡地散发着一种空谷幽兰的疏离气息,不像是独孤凤凛那样的孤高自傲,也不像是司马重偃那样的冷血无情,但也没有北辰元烈的炽热浓情。 更多的,像是晨曦的草叶间挂着的露水,不寒,但微凉。 那种近在尺咫却又触不可及的淡漠,一如他指尖流泻出来的琴音,飘忽不定,无可名状,叫人难以捉摸 不由自主的,白司颜几乎是下意识地放缓了脚步,像是怕打扰到那人似的,就连踩着林间的枯叶发出了簌簌的碎响,都显得有些局促。 但眼下,恐怕也只有问他才能找到南宫芷胤了……微抿薄唇,白司颜收敛了几分神色,一步一步,好似做贼一样,小心翼翼地穿过竹林朝那人走了过去。 因着心下急切,白司颜便是放慢了脚步,也不可避免地踩出了不小的声响,在飘渺的琴音和树梢鸟雀的鸣叫声中,听着有些突兀。 然而,那人分明已经听到了她的脚步声,却是自始至终没有回过头来看她一眼,就连手下撩拨琴弦的动作都没有丝毫的停顿,仿佛天地之大,只有他一个人。 “喂……那个……” 走近了才发现,那个青衣少年并不是坐在湖边弹的琴,而是整个人连着琴都悬空浮在了水面上,与其说他是在弹琴修身,不如说是在闭心练气。 换做之前,要是见到这样诡异的场景,白司颜肯定惊得连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好在进到天岐书院之后,见识了不少高手的武功,才逐渐适应了这个一拳头就能把整堵墙壁都砸烂的、像是开了外挂一样的世界。 但……尽管如此,白司颜还是微微有些惊异。 毕竟能做到像湖面上那个少年一样境地的家伙,在聚满了全九州精英人才的天岐书院,恐怕也是屈指可数的。 走到湖边,白司颜的轻功还没练得如鱼得水游刃有余,因此不敢轻易施展,只好抬起手来对着那个淡青色的背影轻轻招了两下。 “你知道南宫芷胤在哪里吗?我到处找,都找不到他。” 听到她开口询问,那人才停下了指尖的弹拨,然始终没有转过身,也不曾侧过脸颊,只背对着白司颜淡淡地回了她一句。 “他们在后山,绕过这个池子,再穿过一片梅林就能找到了。” 声音却是好听极了。 像是水珠落在了湖面上,滴答一下,缓缓晕开了一层又一层的涟漪,散发着一抹淡淡的水莲清香。 没有太多的热切,但也不显得冷漠,宛如萦绕在山顶的薄云,看得见,却又抓不着……听在人的耳朵里,泛着几丝微醺的味道。 “……哦,”微愣了片刻,白司颜一时间都有些醉了,顿了顿才猛地回过神来,颇为慌乱地应了一声,“好的,我知道了!多谢!” 刚刚那一瞬,对方不过是说了一句话,就连长什么样都没看见,白司颜却有种被蛊惑了心神的感觉,越想……越觉得可怕…… 那个少年,简直就像是妖怪一样! 一直等到白司颜跌跌撞撞地走远了,端坐在湖面之上的少年才缓缓提起眼皮,朝远处那个略带莽撞的身影看了一眼,继而微微扯起嘴角,露出了一抹浅浅的笑意。 “百里长歌……么……” 按着竹林里那个少年指的路走,绕过小湖果然看到了一片开得蓊蓊郁郁的红梅,在这种从下到上能看到四个季节的山脉上,在大夏天能看到冬梅,白司颜也是见怪不怪了。 不知道为何,听了那人的琴声之后,白司颜的心情忽然又好了起来,一边走,一边还不自觉的哼起了刚才听到的调子。 只可惜,这种美丽的心情,并没有持续太久。 穿过梅花林之后,白司颜果然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看到南宫芷胤,还有…… 百里雪篁! 不得不说,其实在湖边的时候,听到那个青衣少年脱口而出“他们”两个字的时候,白司颜就已经有种不太好的感觉了,但想着他们两个人原本就经常呆在一起,形影不离的,白司颜也不想深究。 直到现在…… 眼睁睁地看着南宫芷胤衣襟半解,半躺半靠地倚在树干上,微蹙眉头发出细碎的轻吟,而百里雪篁则俯身趴在他的肩头,以一种相当亲密的姿势埋在南宫芷胤的颈间…… 什么都不用说了,什么都不用问了,这样的一幕已经明明白白地说明了一切,看得她的眼睛都快瞎了! “你、你们……” 抖了抖唇瓣,白司颜克制不住,从喉咙里发出悲痛的哀鸣。 刹那之间,只觉得山河无光,天都要塌下来了! 听到她的声音,南宫芷胤不由睁开眼睛抬眸看去,却见地上哗啦啦地掉了一路的梅花花枝,零零落落地,在白司颜的身后蜿蜒成了一地的悲伤。 “阿言——” 抬起手,南宫芷胤想要叫住她,却是眼角余光一闪,就不见了人影。 “呸。” 直起身子,百里雪篁侧过头,对着边上的枯草丛吐了一口血水……只见泛白的枯叶上,浓郁的毒血已经黑得像是掺了墨汁一样,看起来颇为触目惊心。 趴在南宫芷胤的肩头,连着吸了七八口血水,才将他伤口上被毒蝎子咬出来的大部分毒血清除干净。 抽出手巾擦了擦嘴巴,百里雪篁微蹙眉头,得了空才回头看了眼那一地七零八落的梅花枝。 “刚才是不是有人来过了?” “是长歌。”南宫芷胤微扬嘴角,扯起了一抹为无奈的笑意,“不过……她好像误会我们什么了……你要不要去跟她解释一下?” ------题外话------ 月票来来来! ☆、131、海棠老师你振作一点!(二更求月票 为了赶在南宫芷胤伤口上的毒血流散到全身之前尽快把毒素吸出来,百里雪篁一时间无暇顾及其他,再加上刚才一直背对着白司颜,所以百里雪篁并没有瞄到白司颜的半片衣角,也不太清楚刚刚那一瞬到底发生了什么。 “解释?她误会什么了?” 抬手挠了挠鼻子,回想起白司颜刚才露出的那个表情,南宫芷胤自然看出了一些端倪,不免有些哭笑不得。 “长歌她……刚才看到我们这样,大概是误会我们之间……有奸情了……” “误会我们有奸情?”皱起眉头,百里雪篁却是不太能理解,“她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跟你怎么可能有奸情……会不会是你想太多了?” 第136节 “要是我想太多,她就不会撒手跑掉了……毕竟,你跟我刚才的姿势确实是有点可疑,而且她也不知道你是在给我吸毒……” “……”听他这么一说,百里雪篁不禁有些头大,“她没事跑上来干什么?撞见什么不好,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撞见了这一幕。” 款步走过去,捡起了掉落在地上的梅花枝,南宫芷胤摇摇头,感叹了一句造化弄人。 “看她匆匆忙忙的样子,应该是有事找你吧。” 闻言,百里雪篁不以为然。 “她巴不得不要见到我,怎么可能会来找我?” “话不能这么说,毕竟你是她大哥……就算你们两个人平时处得不太融洽,但一旦出了什么事,她第一个想到的,终归还是你。” 听到最后一句话,百里雪篁不由眸光微烁,没再反驳什么。 转身将捡起的梅花枝递到了百里雪篁的手里,南宫芷胤微微一笑,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头。 “快下去找她吧,说不定真有什么急事。” “她能有什么急事?要是真着急,刚才就不会跑开了,还跑那么快,一转身就没了影子……”转了两圈手里的梅花枝,百里雪篁目光幽幽,眸色晦暗莫名,看不出是什么神情,“你身上的余毒还没有清除干净,我先送你回房休息,把伤口包扎一下。” 见百里雪篁坚持,南宫芷胤也不好再勉强什么,即便点头答应了下来,俯身又从地上捡了几枝梅花,愈发觉得白司颜刚才的表情夸张得有些好笑。 真是太不巧了,哪怕是早一步,或者晚一步,也不会让她误会到这种地步。 偏生不偏不倚地,赶在了那个时候。 还真是命啊…… 那厢—— 伤心欲绝! 一颗玻璃心碎得噼里啪啦的白司颜童鞋在对男神太子彻底幻灭之后,像是骤然间被人抽走了脊梁骨,一下子整个人都好不了了! 吸了吸鼻子,白司颜本想嚎啕大哭一场,来释放内心的悲苦和凄楚,但无奈憋了好几次都没有憋出眼泪来,只好放弃,转而一路狂奔下山,二话不说冲到了厨房里,化悲愤为食欲,把所有能吃的能喝的都搬了出来,寻了个较为隐秘的角落,把所有食物都摆成了一个圈,然后躺了进去。 随手抓到什么就吃什么,逮到什么就喝什么,要是吃光了这一片,就转个弧度,继续吃吃吃,喝喝喝! 在这样昏天暗地的胡吃海塞之下,白司颜才逐渐感受到了活着的真谛,没有完全被失恋的痛苦所掩埋…… “嗝。” 一直到啃完最后一口肉,喝完最后一口酒,白司颜才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摇摇晃晃地坐了起来,一抬头……对着西边红彤彤的夕阳,傻兮兮地笑了两声。 “今天……怎么有三个月亮?” 话音还未落地,忽然有人翻身上墙,居高临下地站在围墙上,杀气腾腾地喝了她一声。 “百里司言!你给我站住别跑!我今天一定要掐死你,把你的骨头一根一根拆下来,掰成两段!” 说着,就见闻人海棠纵身从墙头上一跃而下,踏着轻功劈掌击向白司颜,掌心震出的罡风将白司颜身上的衣袍吹得猎猎作响,霎时间撩翻了草地上堆放着的盘子和罐子,发出了乒乒乓乓一阵嘈杂的脆响! 眯了眯眼睛,白司颜迷糊着表情,一时半会儿没有反应过来,身体在危险的逼迫下,却是快过脑袋,抢先一步扬起了手,一掌对上了闻人海棠的手心! 刹那间,只听“嗡”的一声闷响,两人之间的草地上轰然炸开了一条裂缝,一直蜿蜒至树根处,甚至于将合两人之臂才能围抱起来的树干破成了两半! 虽然知道白司颜的体内有三十年的精纯功力,但在这之前,白司颜并不能完全发挥出来,所以闻人海棠勉强还能占上风。 然而眼下,白司颜在危急的情况下,却是不自觉地使上了将近九层的内力,瞬间震得闻人海棠气血逆袭,当场就变了脸色,“噗”地又呕了一口老血! 连连退开两步,为了防止体内的血气乱窜,闻人海棠纵然心有不甘,不得已之下也只好迅速封住了自身的穴位。 “呵呵……” 还没等站稳脚,一身酒气的白司颜忽然就摇摇晃晃地扑了上来,抱着他的身体摸来摸去的,一边傻笑一边撸着他的头发,嘴里还念念有词。 “脱毛鸡……脱毛……鸡……” 一听到这三个字,闻人海棠顿时黑了脸色,整个人都快炸了开! 无奈刚刚封住了自己的穴道,却是自作孽不可活,一动也动不了,只能任由白司颜抱了个满怀,在他身上蹭啊蹭的。 “老师你怎么不穿你那身花花绿绿的衣服了?你穿一身白的……好不习惯啊……” 闻言,闻人海棠阴沉着声调,冷冷地哼了她一句。 “你还有脸说!莫名其妙把我的衣服都剪掉,害得我一件可以穿出去见人的衣服都没有!” 像是听不到他的话似的,白司颜却是不理他,自顾自地碎碎念……像是在说梦话,可是眼睛又睁得很亮,一闪一闪的,倒映着天际血红色的落日。 “话说老师你是不是把睡衣给传出来了?这大晚上的……跑来跑去不太好……虽然你是男人,可是现在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谁知道除了采花贼之外,会不会冒出几个采草贼出来……” 被白司颜满身的酒气熏得难受,闻人海棠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嫌弃道。 “百里司言,你喝醉了,快离我远一点……” “呜呜呜……”一听这话,白司颜却突然委屈了起来,抓着闻人海棠的胳膊一头埋进了他的怀里,“连老师你都不要我了吗?我就不走开!我就要赖着你!我不管!我就是要赖在你身上!” 见她醉得有些厉害,闻人海棠不免一阵头疼,但也知道跟她来硬的只会把事情变得更糟,只好缓和了几分语气,耐着性子哄她。 “好好好……你喜欢赖着就赖着吧……但是能不能先帮为师把穴道解开?” 醉归醉,白司颜却是不笨,当下死命地摇摇头,干脆利落地拒绝了他! “不行!解开穴道老师你就跑了……我不要!” “该死……”撇了撇嘴角,闻人海棠一脸想横刀自刎的表情,“大白天的没事喝那么多酒干什么?弄得一身酒味不说,还疯疯癫癫的,不知道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正嫌弃着,趴在怀里的白司颜忽然又吸了吸鼻子,低低地呜咽了起来,像哭又不是哭,像笑也不是笑,听得闻人海棠一阵头皮发麻。 “呜……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千挑万选,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我那么喜欢他,结果……呜呜呜,他竟然是个断袖……” 提了提眉梢,闻人海棠很是心累,但还是不忘唾弃了一句。 “别说得好像你就不是一样……” “老师……我好伤心了啊!真的……我从来没有这么伤心过……” “伤心什么?” “我就是伤心啊……特么我还没跟他说我喜欢他呢!我还没有跟他表白呢!我还没有牵着他的手一起看星星看月亮呢!本来想认认真真地谈一场恋爱……可没想到,故事还没开始呢,就结束了……” 扯了扯嘴角,闻人海棠面无表情地幸灾乐祸。 “太、好、了。” “老师!”白司颜说着忽然抬起头来,目光灼灼地看着闻人海棠,冷不丁地把他吓了一跳,“你能理解我的心情吗?那种伤心欲绝,肝肠寸断的心情?” 敛了敛眼皮,闻人海棠表示—— “我现在就很伤心欲绝、肝肠寸断!” “不,老师你不会懂的……像你这种以折磨别人为乐的变态,是不会体会到那种喜欢一个人的感觉的……你根本不会知道,当那个人对你笑的时候,就好像整个世界都会发光一样……” 微蹙眉心,闻人海棠竟然还认真地想象了一下那样的场景,然后得出的结论是—— “整个世界都会发光么……就像放把火把天岐山点着了那样吗?好像感觉确实不错,人间炼狱,简直绝妙……” 白司颜继续自言自语。 “可是现在,他已经跟别人双宿双飞了……更可恨的是,居然还是被压的那个!看到那一幕的时候,我真的感觉狗眼都要瞎了……” 闻人海棠也沉浸在了深思之中,微抿薄唇染上了几分失落。 “只可惜……天岐山是龙脉所在,烧不起……” 话锋一转,白司颜拽紧了他的衣服,愤懑得想砍人! “但我真的不甘心啊!” 看着雪白的衣服被白司颜油腻腻地爪子蹭来蹭去,闻人海棠更想砍人! “我也不甘心。” “怎么办……”忽然间,白司颜说着又软了下去,埋头趴在闻人海棠的怀里,一边说着一边抓起他的手,往自己的心口敲了两下,“老师……我的心很痛……” 闻人海棠继续怏怏不乐地哼声。 “你敲得那么重当然痛了,我的手也很痛。” 不过,好像还有点软?虽然软得不是很明显…… “呕——” 微抬眉梢,闻人海棠正有些怀疑,却见白司颜忽然抬起头来,一手抓着他的衣襟,一手捂着嘴巴,作势就要吐了出来…… 见状,闻人海棠只觉得全身上下的神经都紧紧地绷了起来,脸色瞬间就变绿了,素来淡定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惊慌失措的表情! “百里司言!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吐在我的身上……” “呕!” 不等他把话说完,白司颜到底没能忍住,一口就吐在了他的身上。 咔嚓咔嚓…… 微风之中,仿佛传来了某人石化之后又一寸一寸裂开的声音,以及一句气若游丝的遗言—— “我就……自杀……” 片刻后,有人发现了这边的惨案现场,立刻匆匆赶了进来……见到一树梨花昏昏沉沉地压在了闻人海棠的身上时,先是面面相觑,默默地给一树梨花点了个赞,继而才手忙脚乱地走上前扶起了闻人海棠和白司颜。 “海棠老师!海棠老师你振作一点!” “一树梨花!一树梨花你醒醒!醒醒!” 而在院子南边的小树林里,北辰元烈和东倾夜两个人就那么傻傻地一直等到了第二天早上,都不敢离开半步,生怕一旦自己走开,白司颜就跑来赴约,然后同另外一个人手拉着手地私奔下山了……人生就是这么的艰难。 当然,独孤凤凛过得也并不愉快。 因为一整个晚上,白司颜都死死地抱着闻人海棠,怎么扒也扒不下来,嘴里喊着的则是另外一个男人的名字,从身到心,都跟他没有一个铜板的关系……想想也是蛮心塞的。 而在天字阁,百里雪篁本不打算下山,但又担心白司颜会到处乱说,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下山一趟,找她解释清楚。 ☆、132、为师可以踩扁她的脸吗(月票! 因为一个赌约引发的血案,在鸡飞狗跳的混乱之中连锁成了一连串宛如灭顶之灾般的惨案。 此时此刻的黄字阁内,天已亮,灯已灭,尘埃落地,只剩下草丛里的虫子在寂寞如雪的晨光中此起彼伏地鸣叫。 除了那些安分守己作壁上观的好学生,怀揣着凌乱而又庆幸的心情,躲在屋檐下悄悄地议论着今天发生的事情,言谈之间似乎还透着一丝丝的幸灾乐祸和发自肺腑的崇拜之外,其他几只或主动或被动地牵扯进这场惨剧之中的家伙,则一个个都是精疲力尽的模样,面容憔悴而双眼涣散,仿佛历尽了九死一生的浩劫一般。 第137节 尤其是白司颜和闻人海棠这一对相互残杀的师生,更是用自己的血泪史一遍遍地诠释了“不做死就不会死”这句至理名言。 “咳,咳咳……” 听到床上想起轻咳的声音,守在边上的小厮立刻起身迎了上去。 “主人,你醒了!” 蹙了蹙眉头,闻人海棠睁开眼,抬眸看了一下四周,问道。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主人,已经过了巳时一刻了。” “这么晚了?” 支撑着手肘坐起来,闻人海棠仍是一脸嫌弃的表情,尽管他已经十分努力地克制住自己,不去回忆昨天晚上的噩梦了,但还是不自觉地垂眸扫向身上的衣服,总觉得那上面沾了什么脏东西一样。 尤其是鼻尖处,似乎还若有若无地萦绕着一股泛酸的酒味,虽然不是很明显,但依然令人难以忍受。 四肢更是莫名的酸软疼痛,仿佛受过了什么酷刑似的,揭开衣服一看,闻人海荣的脸色顿然又是一黑,边上伺候着的小厮跟着心头猛地一跳! 只见在那片白皙细腻,光洁如雪的肌肤上,触目惊心地印着一块又一块的掐痕,形状有大有小,颜色有青有紫,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受到了什么虐待。 当然,实际上,闻人海棠也确实由内而外都罹遇了非人的折磨! “百!里!司!言!” 一字一顿地从齿缝里蹦出四个咬牙切齿的音节,裹挟着浓郁到令人窒息的杀气,就连一旁的小厮听在耳里都觉得心惊肉跳,下意识垂下了眼睑,微颤着膝盖。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想起昨天对上的那地动山摇的一掌,闻人海棠恨归恨,却并不莽撞,哪怕他非常想把白司颜撕成两半,但碍于有前车之鉴在,他也不至于那么冲动地重蹈覆辙。 而且,如果现在就那么轻易地砍死白司颜,显然不能平息他心头的怨念,对于这种恨之切的家伙,必须要一点一点地折磨,才能让他从昨夜的阴影之中解脱出来! 所以报复一事,还得从长计议。 凝眉沉思了片刻,闻人海棠才微微剔起眉梢,开口问了一句。 “百里司言是什么时候走的?” “天……天快亮的时候!” “她走的时候酒醒了没有?” “好像还没有,只是睡过去了,要不然……小的都不知道怎么把她从主人您的身上弄下来……” 听到这话,闻人海棠眸色微冷,即刻射过来一记眼刀。 “什么叫不知道怎么弄下来?” 小厮被他过于凌厉的眼神瞪得一惊,忍不住连说话都结巴了起来。 “百、百里少爷一直抱、抱着您不肯撒手……怎么劝都不肯听,就连九殿下都拿、拿她没有办法……” 一想到自己居然被那个醉鬼抱着撒了一整个晚上的酒疯,闻人海棠的神经顿时又紧紧地崩了起来,手下一个不注意,“咔嚓”就捏碎了床板! “什么?!她不肯撒手,你们就不会把她的手打折吗?!” “可是……别说九殿下不然小的们靠近百里少爷,就连九殿下他自己,都近不了百里少爷的身……主人您看……”一边说着,那小厮一边颤颤巍巍地走到边上,继而缓缓推开了窗子,“本来昨个夜里,主人您是睡那间屋子的,但是现在……那整排屋子都不能住了……” 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在看清楚外面的情状之后,闻人海棠忍不住狠狠抽了一下眼角,霎时间喉心一渴,差点又喷出一口血来! 穿过被洞穿了一个大坑的围墙,只见相邻的一整个院子都像是遭遇了百年难遇的龙卷风那般,狼藉遍地,满目疮痍,东倒西歪的房子没有一间是完好无损的。 要么屋顶坍了,要么门板摇摇欲坠,要么墙上多了一个大窟窿……总之各种惨烈! 不用多说,光看着这样的场景,就足以想象得到昨天夜里是个多么狂暴的情形……百里司言那个小混蛋,仗着体内几十年的精纯内功,拆起房子来简直丧心病狂! 抬手捏了捏太阳穴,闻人海棠顿觉一阵头疼,不知道自己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才会遇上百里司言这么一个棘手的问题学生?! “吩咐下去,今天我心情不好,课都免了……” “是,主人。” “等等……”皱了皱眉头,闻人海棠越想越觉得心塞,于是赶在小厮走出门之前,又开口叫住了他,“让他们练琴吧,从现在开始弹,不准停下,我会在屋子里听着,就弹那曲……《葬魂》!” 深知闻人海棠的恶劣本性,对于他这种“我不好过,大家都别想好过”的心态,身为贴身小厮的少年倒是并不觉得吃惊,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只是…… “那……要让他们弹到什么时候?” 眯了眯凤眼,闻人海棠幽幽一笑,绮丽的美眸之中一闪而过残忍的光泽。 “弹到……手残为止。” “……是。” 虽然知道闻人海棠不会那么轻易就放过他们,但是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小厮还是忍不住微微抖了一抖,尔后俯身应下,默默地为那些饱受摧残的莘莘学子掬了一把同情的眼泪。 说句心里话,有时候就连他们这些做下人的,都深深地觉得……那些学生这辈子能遇上闻人海棠这么一个老师,绝对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隔着几堵墙,在另一侧的学生厢房里,白司颜是被吵醒的。 本来翻了个身想埋头继续睡,然而外面实在是太吵了,就连蒙着被子都不得安身,烦闷之下,白司颜只好一脚踹开了被子,挠着头发痛苦地坐了起来。 “靠!大白天地奏什么哀乐?!是不是闻人海棠那小婊砸挂了?要是他挂了,难道不应该普天同庆,弹一曲《今天是个好日子》吗?!” 见她坐起身,东倾夜立刻凑了上去。 “阿言,你终于醒了!好端端的……你怎么醉成这样?” 北辰元烈不甘示弱,后一脚也马上赶着迎了过来。 “是啊……阿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昨天晚上我们在小树林里等了一整夜都没见你来,差点急死了。” “哼。” 独孤凤凛算是被白司颜伤到了,一个人坐在桌边,没再像以前那样积极,只默默地散发着一种孤独的冷,然后时不时地冷哼一声。 “还能有什么事?除了胤哥哥就是胤哥哥,一整个晚上,嘴里翻来覆去就是这三个字,像是走火入魔了一样。” 听他这么一哼,北辰元烈即便了解了一个大概,但又不是很明白。 “胤哥哥怎么了?” “呜……”说起这个,白司颜忍不住又是嘴巴一扁,露出了难过的表情,“胤哥哥,他居然真的跟我大哥在一起了……” “嗨!我还当是什么大事呢,这不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吗?哪里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怪……” “可是,我以为你是骗我的……” “骗你?我骗你做什么?你知道的,我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你要是真那么喜欢他……就算他是断袖,我也可以帮你把他打昏了扛过来!” 说着,北辰元烈居然一转身,真的就要去扛人! “不用了,”一把抓住他的袖子,白司颜垂着脑袋,阴霾着神情,默默地拦住了他,“我已经死心了,在看见他被大哥压在身体下娇喘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已经彻底死心了……” 大概是因为白司颜描述得太过生动形象,三人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象了一番那样的画面,尔后情不自禁地抖了一抖,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从此再也无法正视南宫芷胤了! 片刻后,在白司颜悲伤欲绝的啜泣中,独孤凤凛却是微微勾起了嘴角,露出了一抹诡诈的表情—— 最大的情敌都已经自我了断了,其他那些渣渣的死期……还会远吗? “好了好了,你也别难过了……”拍着白司颜的后背轻声安慰,虽然北辰元烈自诩有着海纳百川的胸襟,但对于这样的悲剧,自然是乐见其成的,“死心就死心吧,早死早超生嘛!” “就是……”东倾夜也是心情明媚,百花齐放,“我都不知道他有什么好,让你这样心心念念的,知道衣冠禽兽是什么意思吗?衣冠禽兽……呵呵,说的就是他!” “东倾夜你别乱说,胤哥哥不是那种人……虽然他不喜欢我,但对我还是很照顾的。”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那么护着他?”东倾夜却是不以为然,被白司颜那么一喝,甚至还有点小委屈,“我还不是见他把你伤成这样,才看不过去,换成是别人,是死是活又关我什么事?” 对上他幽怨的眸子,白司颜也知道是自己语气重了,不免解释了一句。 “话不能那么说,胤哥哥毕竟是我看上的男人,你要是说他不好……岂不是说我之前眼瞎?!” 闻言,三人不由异口同声,深以为然。 “本来就瞎。” “喂你们……” 正说着,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紧跟着有人开口问话。 “有人在吗?百里司言醒了没有?” “嘘——” 对着三个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继而缓缓拉起被子,躺回了床上。 无事不登三宝殿,这黄字阁又没外人,十有八九是闻人海棠那厮要找她……所以准没什么好事! “有人吗?”在外头叫唤了一阵,见里面没人反应,那人先是推了一下房门,见打不开,也不焦急,又扯着嗓子喊了两句,“你们再不出来,我就放火烧房子了……主人说了,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吱呀——” 眼看着屋外真的点起了一个火把,甚至还猝不及防的放了浓烟进来,白司颜捂着口鼻咳了两下,终于忍不住爬起来,挥挥手让北辰元烈去开门。 走进门,那小厮先是往床板上扫了一眼,见白司颜还躺着,也不多说废话,直接一甩手,吩咐道。 “来人,把她抬过去。” 紧跟着,就见几人担着一个担子走了进来。 到了这个地步,白司颜醒也不是,不醒也不是,干脆就躺着装死,任由那几人把自己挪到了担子上。 “慢着……”独孤凤凛伸手拦住他们,不悦地质问,“你们这是干什么?” “别担心,主人说了,你们也得过去走一趟。” 侧过头,几人两两互看了一眼,知道逃不过这一劫,便也收敛了神情,硬着头皮去了。 一路上,天光阴霾,哀乐不断,宛如赶赴刑场。 直到把白司颜担着进了闻人海棠的寝屋,那几人才匆匆地赶上去,将担子搁在了他床前的地面上。 “还没醒?” 微蹙眉梢,看着白司颜睡得一脸香甜,闻人海棠就忍不住怒从心来,先是微抬眉梢看了独孤凤凛几人一眼,继而缓缓掀开被子,坐了起来,道。 “为师可以踩扁她的脸吗?” “当然不可以!”北辰元烈立刻跨前两步,死死地挡在了白司颜的跟前,“学生知道老师您这回被阿言气得不轻,但阿言也不是故意的,谁都有伤心失落借酒浇愁的时候,老师您要真的不解气,要踩……” 独孤凤凛后一脚跟了上去,挡住了闻人海棠所有的视线,继而淡淡地抬起袖子,唰地指向了身后。 “就踩他吧。” 东倾夜:“……”他们两个什么时候又站在一起了?!为什么一点预兆都没有?! 第138节 “不想我踩扁她也可以,为师数十秒,你们快点把她弄醒……十、九、八……” “嘶……”就在闻人海棠快要数完的时候,白司颜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一手扶着额头,吃痛地吸了一口冷气,缓缓从地上坐了起来,“头好痛……感觉快要炸开了一样……” 微挑眉梢,闻人海棠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醒了?” 对上那两道仇视的目光,白司颜不由心头一惊,记得昨天的恨意指数……好像没这么高吧? “老、老师……没了那几套袍子,你还真的不穿衣服了啊……” “什么叫不穿衣服,难道为师现在是光着身子的吗?” “咳!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就真不穿别的衣服了吗?!” 闻言,闻人海棠目光一暗,露出了几分沉痛的表情,没有再接话,只抬眸朝着边上候着的一名小厮递了个颜色。 不过片刻,那小厮就提了一个包裹进来,继而在众人狐疑的注视下缓缓打了开。 “呃……” 在看到包裹里面的东西时,众人先是一惊,继而抽了两下眼角,脸上的表情顿时就变得很微妙了起来。 因为…… 那包裹里装着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闻人海棠叠放在柜子里的那一排常穿的花花绿绿的袍子,当然……现在那些零零碎碎的破布已经称不上是袍子了,只能说是袍子的……碎尸。 但是!让白司颜几人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是,闻人海棠居然让人把那些袍子的碎片一块一块地收拾好,甚至还按照原来的样子……拼凑了起来! 天啦,这是多么可怕的执念啊!他到底是有多喜欢那几件衣服?!、 就在众人风中凌乱无言以对的时候,闻人海棠却并没有觉得这样的行为有什么不妥,甚至还一脸惋惜地蹲在了地上,伸手轻轻地抚摸上那破碎的衣服,像是在抚摸深爱的女人一样。 “这是在那一堆破布之中,可以拼凑得最完整的两件衣服了。” 动了动嘴唇,白司颜欲言又止,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言,才能充分地表达出她此时此刻的心情! “老师……你别这样……学生、学生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剪都剪了,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 摇摇头,闻人海棠收回手,一脸哀莫大于心死的表情,像是一下子苍老了十岁,看得白司颜都忍不住自责了起来……那什么,有人喜欢猫,有人喜欢狗,就算闻人海棠有恋衣癖,确实也没什么错……或许这一次,她真的做得太过分了。 “所以……” “老师你说吧,要我们做什么?只要可以补救,学生一定尽力而为!” 终于等到了白司颜的这句话,闻人海棠这才破涕为笑,立刻转过身从桌上拿起一个匣子,继而颇为郑重其事地交到了白司颜的手里。 “那么,就拜托你把它们缝起来吧!” “哈?!” 低头打开那匣子一看,里面果然丝线针剪样样俱全,就差一个心灵手巧的裁缝了……没想到闻人海棠居然执着到这种地步,白司颜都快被他感动了,但可惜。 “可是……学生不会女工啊……” 为了证明自己确实不会,白司颜还特地伸手去拿了一根针,继而当着闻人海棠的面,“啪”的一声折成了两段。 “老师你看,学生力气太大,是个糙汉子,不适合干这种精细的活……” 听到“糙汉子”三个字,闻人海棠不由抬头扫了过来,在上上下下把她打量了一遍之后,点点头表示赞同。 “确实挺糙的。” 白司颜:“……”等等老师!她只是随口说说的喂!不要太当真好吗?! 转过头,闻人海棠十分干脆利落地就放弃了白司颜,转而把视线挪到了独孤凤凛身上。 “你试试?” 独孤凤凛冷冷地剔着眉梢,没有拒绝,只淡淡地瞟了眼地上拼凑在一起的碎片,道。 “要学生缝也不是不可以,但前提是……老师你不介意学生把它们剪得更碎……” 话音落下,闻人海棠陡然就变了脸色,赶紧把针线盒从他的手里抢了回来,继而一脸惊悚地骂了独孤凤凛一句。 “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么恶毒的人存在?!” 独孤凤凛:“……”是啊,他真的好恶毒呢! 眼见着闻人海棠的视线落到了自己的身上,北辰元烈忍不住挠了挠鼻子,讪讪道。 “老师……” 结果一句话还没来得及没出口,闻人海棠就特别嫌弃地哼了一声,直接掠过了他。 “算了,你比她还糙!” 北辰元烈:“……”老师英明神武,一统天岐山! 走到东倾夜跟前,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那张娇弱可人的面容,闻人海棠是越看越满意,摸着那双柔夷般的手,闻人海棠是越摸越喜欢。 “不错,就是你了。” 像是后宫选秀一样,千挑万选,闻人海棠终于挑出了一个称心如意的裁缝。 在对上闻人海棠那饱含期待的目光的瞬间,东倾夜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老师,我是男人啊!你怎么可以让我干这种女人的活?!” “嗯?”笑眯眯地弯起眉眼,闻人海棠笑得那叫一个风情万种,“你不想干也可以,只要把衣服脱光了,为师就让你走……” 因为对闻人海棠而言,没有穿上那身袍子出门,就非常的没有安全感,就像是果奔一样! “可是……”皱着鼻子,莫名其妙就被看上了,东倾夜更心塞,“我根本就不会缝啊!” “没关系,”闻人海棠微微一笑,口吻是前所未有的温柔,“为师可以教你。” 白司颜:“……”他刚才说什么?! 独孤凤凛:“……”他教东倾夜?! 北辰元烈:“……”闻人海棠竟然还会女工?! 听他这么一说,东倾夜自然是强烈抗议。 “搞了半天,你自己会缝啊?!那干嘛还让我缝?!” 对此,闻人海棠微勾嘴角,振振有词! “有你们几个在,为师为什么还要干这种粗活?对了,你们几个也别闲着,该砍柴的砍柴,该修房子的修房子,该拖地的拖地……也不知道是哪个白痴给麻雀下了泻药,弄了一地的鸟粪,熏得好几个学生都中暑了……”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呢。 该砍柴的,北辰元烈砍去了! 该修房子的,白司颜搬砖去了! 该拖地的,独孤凤凛全副武装,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像蚕蛹一样,只露出了一双眼睛,大白天的被人撞到,还以为遇见了什么妖怪。 “爷……”凤一担心地跟在身边,不停地劝,“还是让我来吧,您怎么能干这种粗活呢……” 最重要的是,他也干不来啊! “你回去吧,不过是拖个地而已,难不倒我。” 莫名的,独孤凤凛居然很坚持,无论凤一怎么劝,都没有松口。 不得已之下,凤一只好怀着复杂的心情,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黄字阁。 那厢,独孤凤凛倒也不笨,知道在拖地之前,要先把地面打湿,但是接下来,问题就来了。 因为身上裹得太严实,行动非常的不方便,独孤凤凛又想速战速决,手里的力道不由猛烈了一点,所以一甩拖把,就控制不住转了两圈,紧跟着整个人“砰”的一下,重重地摔在了湿漉漉的、浸泡着鸟粪的……地面上。 不远处的树梢上,在眼睁睁地看见独孤凤凛摔倒在地的一刹那,凤一忍不住抬手捂住眼睛,留下了两道心疼的泪水。 太……惨……了……! 当然,独孤凤凛不会说,他之所以这么拼,只因为闻人海棠的一句话—— “别忘了,一人犯错,四人受罚……你们要是谁偷懒没有完成任务,或者让别人代劳,一旦被为师发现,那就四个人一起脱光了衣服,绕着黄字阁……跑上一百圈!” 黄字阁里都是男人,他们脱光了衣服果奔不要紧,可是白司颜一旦被扒了精光,可就不是果奔那么就简单了。 这么想着,独孤凤凛不禁被自己惨烈而无私的壮举,所深深地感动了…… 院子里,白司颜一边搬砖,一边抬头望向不远处的屋子。 在看到闻人海棠坐在东倾夜的身边,一手抓着东倾夜的左手,一手环过他的身子,抓着他的右手,像是娘亲教导女儿那样,手把手地教他针线活……场景如此之和谐,看得白司颜也是一阵心醉。 终于,在天色彻底暗了下来,月亮被乌云所掩埋,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时候,闻人海棠才换上了东倾夜刚刚缝好的袍子,意气风发地下了赦令,放了所有人一条生路。 刹那间,弹琴的累趴在了琴弦上,砍柴的累趴在了柴堆上,搬砖的累趴在了屋顶上……东倾夜则是抱着肿得跟馒头一样大的十指,悲伤得无以复加。 至于独孤凤凛,好像没有人看见,只听说后山上有一个巨大的蚕蛹,跳到湖里自杀了。 洗完澡,精疲力尽地回到屋子里,白司颜刚刚拿出火折子点了蜡烛,就瞟到墙边多出了一道人影,当即吓得随手射出了一枚飞镖! “谁?!” “是我。” 款步从角落里走了出来,百里雪篁抬眸,依旧是冰山般的俊脸,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 ☆、133、为什么不敢看我?(二更求月票! 完全没想到百里雪篁会出现在她的房间里,白司颜很明显的愣了一愣,继而还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戳了一下他的肩头,确定他是真的之后,才松懈了几分紧张的神色,换上了幽怨的目光。 “你来这里干什么?” 百里雪篁还是那么拒人千里,惜字如金。 “来找你。” “废话,这里就我一个人,你不是来找我的,难道还是来找妖精的吗?我是问你……来找我干什么?” 自从撞破了百里雪篁和南宫芷胤的奸情之后,新仇加上旧恨,白司颜愈发看不惯他,对他的态度也跟着变得恶劣了起来。 听她字里行间呛着火药味儿,似乎还夹杂着一股古怪的气息,百里雪篁只当她是误解了他跟南宫芷胤的关系,所以有些不自然,便开口解释。 “其实,你大概是误会了,那个时候在山上,你看到我们的时候,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第139节 然而,不等他把话说完,白司颜就微微变了脸色,打断了他。 “你不用跟我解释,也不需要跟我解释,这种事情是天生的,谁都怪不了谁……而且,你们喜欢谁是你们的自由,我本来就管不着……” 果然,一听白司颜这么说,百里雪篁的神情顿时就沉了下来,知道她确实是误会了,且误会得不浅。 “长歌,你……” “不要说了!真的不用跟我解释!” 完全不给他开口的机会,白司颜挥挥手挡住了他的话头,深深地觉得那是一种痛,而且还不是南宫芷胤亲自来跟她说,由百里雪篁出面来跟她做了断,多少都有些讽刺的味道。 “我懂的,我都懂……是我自作多情,喜欢上了不该喜欢的人,但我绝对没有怪你们的意思,我也不会再缠着你们了。” 听到那句“喜欢上了不该喜欢的人”,百里雪篁不由眸光微动,抬眸看了她一眼,道。 “你能不能先听我把话说完?” “好……”都到了这种地步,白司颜也是破罐子破摔,没什么好计较的,即便耸耸肩,两手一摊,“你说,我听着。” 百里雪篁这才轻抿薄唇,考虑了片刻,想着怎么把那一池子浑水弄清了。 “你想差了,那个时候在上山,你来的不巧……” 撇了撇嘴角,白司颜忍不住吐了一个槽。 “是挺不巧的。” 话音未落,就见百里雪篁一道冷冷的眼神扫过来,白司颜立刻抬手挠了挠,侧开头佯作看向窗外。 见状,百里雪篁有些不快。 “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听我说?” “有啊,不能更认真……你不信的话,我可以把你刚才说的那些一字不落的重新复述一遍,肯定连标点符号都不会错……” 不想跟她耍嘴皮子,百里雪篁微微敛了练神色,继续道。 “你稍微来早一点,或者来晚一点,就会知道……我趴在太子的身上,不是在干别的,仅仅只是在给他吸毒罢了,因为那个时候太子刚被从树上掉下来的毒蝎子给蛰了。” 说完,屋子里忽然就沉寂了下来,直到百里雪篁伸手把白司颜的脑袋扭回来,白司颜才不屑地抬了抬眼皮,问道。 “说完了?” “嗯。” “那是不是可以轮到我说了?” “你想说什么?” “呵!呵!呵!先让我冷笑三声……你以为我是三岁的小孩子吗?编这么拙劣的借口就想骗到我?什么被毒蝎子蛰了,你怎么不说是被毒蛇咬了呢?哦不,小说里面毒蛇一般咬的都是脚踝,咬不到那么高的地方……这么狗血的桥段,早就被用烂了好吗?吸毒都来了……是不是不小心蛰到了跨下,你也给他吸啊?” “你……”见白司颜不相信,还对他冷嘲热讽,百里雪篁难免有些气结,冷冷地哼了一声,“我说的都是实话,你不相信就算了。” “我当然不信了!” 白司颜却是油盐不进,一点都不吃他那套! “就像你自己说的,我去得太不巧……可偏偏,我就是没早一步,没晚一步,撞了个正着……天呐,这么小的概率都被我给踩中了,我的运气会不会太好了?嗯?” 看到百里雪篁扭开脑袋,一脸不想跟她计较的样子,白司颜就忍不住一通火大! 明明是她伤了心,他不安慰两句就算了,还一脸鄙夷的表情,搞得好像是她在无理取闹一样,真是不能忍! 白司颜承认,她是因为心理不平衡,所以语气冲了一点……但谁要他这么不坦白呢?他直说不就好了吗?最讨厌这种虚伪的男人了有没有?! 而且还找那么拙劣的借口哄她,她会相信才有鬼! 也不找个好一点的理由,让她心甘情愿地被骗,那么烂的借口只会让她觉得自己的智商被侮辱了好吗?!他这样对她,果真是一点都不在乎她的感受…… “嗯嗯?干嘛扭开头?为什么不敢看我?你就承认吧……你就是心虚,你就是理亏!” 不得已之下,百里雪篁只好正回脸,也不说什么,就那么冷冷地看着她,看着她那两片嘴皮子巴拉巴拉地抖啊抖的。 “其实吧,你根本不用找这些乱七八糟的借口,怎么说我也是你的妹妹……你坦白告诉我,我是不会鄙视你们的,但是你骗我,那就是不信任我……有个词语叫欲盖弥彰你造吗?还有一句谚语叫做‘此地无银三百两’……你现在这个样子,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百里雪篁终于忍不住,微微皱起了眉头,打破了那张万年面瘫的脸。 “我没有骗你。” 闻言,白司颜忍不住翻了翻眼皮,觉得眼前这家伙实在是太难沟通了! “大哥,不是我说你,死要面子活受罪啊……这又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现在社会风气这么开放,你只不过是个断袖而已,又不是瘟疫,没什么好自卑的……” 看着白司颜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百里雪篁不由眼尾轻抽,感觉越说越拎不起,只能一而再地强调。 “但我不是。” “哈……”白司颜也是来了劲儿,非要逼他承认,才觉得心里舒坦,“我都已经亲眼看见了!看得狗眼都快瞎了!你居然还说不是……难道你想说我看见的不是真的吗?” 百里雪篁继而再而三地否决。 “不是真的。” “百里雪篁,你不要得寸进尺!你这样我只会觉得你是特地来向我炫耀的!” 微敛眼睑,百里雪篁表示不明所以,完全无法理解白司颜的脑回路。 “炫耀什么?” “炫耀你得到了我想要却又触不可及的男人!” 听到这话,百里雪篁的眸色蓦地就暗了一截,连带着口吻就强硬了起来。 “我再说一次,我跟太子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好……那你说,如果那都不是真的,什么才是真的?”剔着眉梢,白司颜同样不甘示弱,“你能证明给我看吗?嗯?!” 话音落下的刹那,百里雪篁忽然伸手一把拽上白司颜的胳膊,继而微一用力将她拉了过去,二话不说就低下头覆上了她的唇瓣。 霎时间,白司颜即刻噤了声。 四下寂静一片。 仿佛连时间都定格了一样,听不到任何的声音,只有两人微微的喘息声,以及胸口处不由自主加速的心跳。 很快,百里雪篁就松开了手,与其说是强吻,不如说是蜻蜓点水般的轻擦,但却比任何一个激烈而又炽热的狂吻更让人惊心动魄! 白司颜几乎瞬间就石化了,脸上写满了惊呆的表情,连扯一下嘴角,都显得十分的艰难。 对上那两道惊异的视线,百里雪篁似乎也有些不自在,微微撇开了脑袋,看着白司颜的鬓角发呆…… 他刚才……做了什么? 过了好半晌,白司颜才像是如梦初醒,恍然回过了神,甚至还不由自主地伸手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确定刚才不是在做梦,继而才垂下了眼睑,抬手抚上了唇瓣,低低地开口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大哥……你今天是不是吃了桂花糕?” “嗯。” “还有梅花香饼?” “嗯。” “糖蒸酥酪?” “嗯。” “天呐,竟然还有银丝冰果酥……那么甜得发腻的东西你也吃得下,原来你竟然是甜党吗?!” “……”虽然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但百里雪篁还是勉强应了一声,“我觉得还好,不是很甜。” 正说着,门外的院子里忽然传来了说话声,听着好像是北辰元烈和东倾夜,不知道为什么……眼见着他们越走越近,就快推门走进来,白司颜的脑子“砰”的一下就乱了,下意识就伸手拽上了百里雪篁的手腕,随即匆匆忙忙地将他拉到了床边。 “你要干什么?” “嘘!别出声!” 白司颜立刻捂住了他的嘴巴,继而手忙脚乱地,硬生生地将百里雪篁塞进了床底下。 跺了跺脚,伸手摸了一下脸颊,感觉有些发烫,白司颜还是觉得不妥,紧跟着一同钻进了床底,顺带把刚要爬出去的百里雪篁再次堵了回去! “长歌你……” 百里雪篁莫名其妙,还要挣扎。 白司颜却是脑子里冷不丁地被抽走了一根弦,慌乱之下抬手一把揽过了他的脑袋,霸气侧漏地堵上了他的嘴巴……狠狠的! “吱呀——” 就在白司颜迅速把最后一片露在外面的衣角抽进床底的刹那,房门就被吱呀一声被缓缓推了开。 北辰元烈和东倾夜一边诅咒着闻人海棠,一边有气无力地走进来,才一沾到床板,就重重地躺了上去! “累死了……” ------题外话------ 月票啊泥们懂的!月票给力我就更给力! ☆、134、像我这么好的姑娘哪里找(月票 床底下,因为北辰元烈猛的一扑,整个床板在巨大的冲力和重力的作用下,不免往下凹陷了几寸,压到了白司颜刚刚才直起来的后背上。 霎时间,后背上蓦地一沉,白司颜支撑不住,又被重重地压了下去,再次紧紧地贴上百里雪篁冰薄的双唇。 “……” “……” 一连串的事故发生得太突然,两个人都狠狠地愣了一下,继而才猛然回过神来,像是触电般迅速侧开了脑袋,两人脸颊上都不由自主地微烧了起来。 “那个……” 感受到百里雪篁浑身散发出的酷寒气息,白司颜几乎是眼疾手快地按住了他的手腕,将其死死地扣在了地面上! “你不要误会,我对你没有兴趣,刚才发生的一切纯属意外……你也不要觉得是我占了你的便宜,本来就是你莫名其妙先亲我的,我只不过是亲回来而已……” 混乱之中,百里雪篁大概也是气糊涂了,脑子里空白一片,完全无法承认—— 他刚才……竟然……主动亲了百里长歌? 而且……被百里长歌亲回来的时候,心底下甚至也没有太多的抵触。 第140节 虽然下意识仍想抗拒,却并不觉得难以忍受,至少并不像想象中的那样抗拒。 那种感觉无法描述,十分的微妙,谈不上是喜欢,但绝对不是讨厌,似乎还夹杂着几分慌乱,有点儿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应对当前的状况…… 不过,就算心底下有些不知所措,一贯的冷静自持很快就让百里雪篁平复了心境,换回了万年面瘫的表情,就连口吻都变得冷漠了起来。 只是说出口的话,还是免不得找错了重点—— “但是你亲了我两次。” “靠!”没想到他这么斤斤计较,白司颜也是醉了,“第二次又不是我愿意的!你也看到了,这床板塌下来的时候我根本躲不开,你以为我想亲你啊,我也是被迫的好吗?” 闻言,百里雪篁语气微寒。 “那你现在锁着我的手,趴在我身上不肯下去,是要干什么?” 白司颜振振有词,一点都没有觉得心虚。 “我怕你打我啊!” “……放手,”微微一顿,百里雪篁终是无话可说,“我不打你。” “那我放手了啊?真的放手了啊?”白司颜仍然有些犹豫,毕竟刚才那一瞬,她几乎能清楚地感觉到那股子扑面而来的杀气,“你说了不打我的……你要是出尔反尔,我就……” “你就怎么样?” “我就打回来!哼!” 不甘心被百里雪篁的气场全面压制,白司颜努力平复七上八下的心绪,强作镇定地轻哼了一声,继而才松手滚到了一边。 百里雪篁没再说什么,只微微抬手,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块纯白的手巾,随即当着白司颜的面,将手巾凑到嘴边仔细地擦了两下。 见状,白司颜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深深地感受到了来自百里雪篁的嫌弃之意,不免有些忍无可忍,感觉被伤到了自尊! 一把抢过他的手巾,白司颜跟着狠狠地抹了两下唇瓣,一边瞪着他,一边把手巾揉成一团丢到了边上,末了还不忘扭开头“呸呸呸”地吐了几声,势要跟他划清界限! “我是辣党,你是甜党,连口味都不一样的人,怎么可能相爱?所以我们两个人是不可能会有未来的!” 百里雪篁脸色一沉,莫名其妙,完全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什么甜党辣党?谁说要我跟你相爱了?” “那……那你刚才干嘛突然凑过来……亲、亲我?吓死了……我还以为你移情别恋爱上我了呢……” “……”如果不是为了把事情解释清楚,百里雪篁根本就不想再跟她多说半个标点符号,连脑回路都不一样的人,怎么可能正常地进行交流?“少自作多情,我那么做……只不过是为了证明,我不是断袖。” “呵。” 扯起嘴角轻轻一哂,白司颜却是一脸不置可否的表情。 所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在看到后山上的那一幕之后,她就已经根深蒂固地把百里雪篁和南宫芷胤配成了一对,更何况……他们两人之前过于亲密的行径,确实是从另一侧面证明了这一点! “别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相信你的鬼话,不过你放心吧,我知道你这么极力否认是为了什么……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我不会说出去的,毕竟胤哥哥是我喜欢过的人,就算不能得到手,我也不会因爱生恨毁了他。” 动了动嘴唇,百里雪篁还想说些什么,但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她沟通,便只好保持沉默……或许他什么都不说才是最正确的做法,他这一趟下山,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见他沉默不语,没有反驳,白司颜便当他是默认了,伤心之余甚至还有点儿得意。 “怎么样?被我说中了吧?刚才还死鸭子嘴硬……呵呵,不过话又说回来,你有没有觉得很感动?” “感动什么?” “你看我这么伟大,牺牲自我,成全他人……啧啧,还好你们遇到的是我,不仅心地善良,还温柔体贴,都没有敲诈你们要封口费……像我这么好的姑娘,到哪里找啊!” “……” 真是好感动,感动得想哭! 因为他们刚才说话都是用内力传的音,再加上他们两人的内功比东倾夜和北辰元烈都要来得深厚,所以床上的那两人并没有察觉到他们的气息,所以还在担心。 “都这么晚了,阿言怎么还没回来?” “你不是说刚才看到她朝这边走了吗?” “是啊,她应该比我们早一步进屋才对……难道是去找独孤凤凛了?” “她找独孤凤凛干嘛?”一听这话,东倾夜立刻就跳了起来,皱着眉头一脸怨愤,仿佛已经看到白司颜依偎在独孤凤凛的怀里了一样,“难道他们两个——” “你激动什么,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你不是说,阿言去找独孤凤凛了?” “我只是猜测而已,毕竟像阿言那么善良的人,就算平时跟独孤凤凛井水不犯河水的,但要是凤凛出了事,她肯定不会不管的……” 听到北辰元烈这么夸自己,白司颜完全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反而还转过头去,对着百里雪篁得意地努了努嘴巴,示意道——看吧,他说我善良! 百里雪篁却是一点也不给她面子,毫不留情地回了一句——那是他眼瞎。 头顶上,两人还在议论。 “独孤凤凛出事了?他出什么事了?!”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好像听人说……他在清理完院子之后,就一路狂奔出去,跳进湖里自杀了。” 正说着,门“吱呀”一声又推了开,紧跟着漏进来一个阴测测的声音。 “你说谁自杀了?” 听到是独孤凤凛的声音,东倾夜显得有些失望。 “他回来了。” 北辰元烈跟着摇了摇头,随口做了个总结。 “嗯,自杀未遂。” 推开门走进屋子,独孤凤凛先是抬眸扫了屋子一圈,见白司颜不在,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阿言去哪里了?” “怎么……她没去找你吗?” “没有。” “会不会是你们擦身错过了?” 不知道为什么,北辰元烈莫名地坚信,白司颜就是出门去找独孤凤凛了……要不然,请原谅他智商不够用,根本猜不到她去了哪里,为何这么晚了还没回来? “我看,”东倾夜还是有点担心,心里头不是很踏实,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要不我们还是出去找找吧?今晚的天色这么暗,月黑风高的,万一阿言出了意外怎么办?” “嗯。” 微微颔首,独孤凤凛淡淡地哼了一声,算是同意,说着就又转身走了出去。 东倾夜后一脚也跟了过去。 “喂,你们别走那么快啊,等我一下!” 北辰元烈立刻从床上跳了起来,急急忙忙追了上去。 见状,白司颜才抚着胸口,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太好了,他们终于走了! 百里雪篁一刻也不想在床底下多呆,要不是这种事情传出去太丢人现眼,他早就掀翻床板走人了……之前也是因为事情发生得太突然,让他措手不及,才被白司颜冷不丁地推到了床底下。 所以,他越来越觉得,这一趟下山根本就是自找罪受……对付百里长歌这样的家伙,最好的办法就是永远都不要搭理她,不然再清的池子,也只会越搅越浑。 正当百里雪篁阴沉着脸色,从床底下爬出来的时候,门板忽然“吱呀”一声,陡然又被撞了开。 紧跟着,急匆匆地从外头奔进来一个人,在他抬头的刹那,也跟着抬眸看了过来。 霎时间,四目相对,万物沉寂…… 然后就是一声惊天地而泣鬼神的惊叫—— “啊啊啊啊啊!为什么会有个男人从我的床底下爬出来?!” 北辰元烈本来是回来拿东西的,没想到会撞上这样的一幕,瞬间就吓白了脸色,感觉比看见鬼还恐怖……毕竟,他最近一直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男人,结果,居然真的有陌生男子从他的床底下爬了出来! “哈……”东倾夜闻言自然是幸灾乐祸,不由得走回来瞧了一眼,“难道不是你私藏的吗?” 然而,在凝眸看清那个突然冒出来的男人是百里雪篁之后,东倾夜不由微微变了脸色,心下不好的预感顿时又强烈了几分! “百里……雪篁?你怎么会在这里?刚才是你从床底下爬出来的?” “哼。” 百里雪篁面无表情地冷哼了一声,没有说什么,连半句解释都没有,就快步走上前来,一把推开门擦身走了出去,像是闪电一样速度快得惊人,在他们来得及反应之前,就影子一晃,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见状,东倾夜不由回眸,同北辰元烈面面相觑。 “他是来干什么?” “大概……是来找阿言的吧?” “那阿言呢?” 指了指床底下,北辰元烈满脸狐疑。 “会不会还在……床底下?” 听到这话,独孤凤凛顿然沉下了脸色,二话不说走上前,俯身探向了床底……果然,对上了白司颜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闪烁着纯洁而又无辜的光泽。 “出来!” 被他过于凶恶的眼神吓了一跳,白司颜情不自禁地往后缩了缩。 “不要……” “我数三下,你要是不出来,我就把床掀了!三、二……” “好好好!我出来……你别动手,我出来就是了……” 多少有点儿心虚,在对上独孤凤凛质问的视线时,白司颜没能像以前那么硬气,不免左躲右闪,有些逃避。 见她如此,独孤凤凛的脸色顿时更难看了,身后,东倾夜和北辰元烈后一脚也跟着围了上来,同样是眉心微蹙,面色不善,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开了口。 “你们在床底干什么?!” “没、没干什么……”被他们过于强烈的怨气所震慑,白司颜不自觉地又往后退了一步,“真的,没干什么……大哥来找我,只是想让我帮他保守秘密,不要把他和南宫芷胤的事情泄露出去……” 很显然,对于这样的说辞,独孤凤凛三人连标点符号都不信! “说话就说话,干嘛要躲到床底下?” “这个……” 讪讪地抬手挠了挠鼻子,白司颜思来想去,忽然金光一闪,灵机一动! 第141节 “你们过来……我偷偷告诉你们哦,你们千万不要说出去哦,那是我大哥的怪癖,每当遇到什么大事情,或者要讨论一个很重要的秘密的时候,他就喜欢钻到床底下,用他的话来说……这样比较有安全感,嗯对,安全感……” “那这又是什么?” 独孤凤凛眼光毒辣,瞥见了床底的角落里一抹白色的手巾,即便俯身拾了起来。 白司颜眸光微烁,伸手就要去抓,却是被北辰元烈抢先一步夺了过去,尔后凑到鼻子前闻了闻,道。 “银丝冰果酥?你好像嫌它太甜了,不喜欢吃……酒酿鹿筋?这个是你今天晚上吃的,麻辣猪手?这个也是你今天晚上吃的?还有……香脆烤鱼片,这个还是你今天晚上吃的……” “所以,”从北辰元烈的手里接过手巾,东倾夜抖抖地伸到了白司颜的面前,质问她,“这块手巾,说明了什么问题?” “能说明什么问题啊……”被他们十万伏特般的目光盯得有些头晕,白司颜紧张得连额头都冒出了冷汗,但还是强自镇定,“我不过是拿它擦了一下嘴巴而已。” 剔着眉梢,独孤凤凛眯了眯狐狸眼,在眼尾处勾勒出细长的弧度。 “只有你用它擦了嘴巴吗?” 对上他的目光,宛若两根尖锐的刺,直接洞穿了她所有的防护,白司颜忍不住颤了一下小心肝儿,知道瞒不过他们,只得抿起嘴唇默默地应了一声。 “大哥也擦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北辰元烈忽然炸了开,拔高了声调喝了一句! “什么?!你们竟然用同一块手巾擦嘴……” 只是,不等他把话说我,独孤凤凛忽然就抬起手来,“啪”的一掌拍上他的面门,继而缓缓地将他的脑袋往后推开了几分,纠正道。 “重点错了。” 说着又将眸子眯得更细了三分,像是激光一样,看着白司颜的脸,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表情的变化。 “平白无故的,你们擦嘴干什么?” “那是因为……”仿佛整个人都被看穿了似的,白司颜只觉得心头咯噔了一下,不由得吞了吞口水,整个儿紧紧地贴在了墙壁上,“大哥他……强吻我……” “砰!” 一脚踹翻边上的桌子,吃醋小王子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哎……”白司颜立刻拉住了他,“你要去干嘛?” “我要去宰了他!” “等等!你别激动,反正我已经强吻回来了……真的!” 霎时间,独孤凤凛的脸色一黑,拿开白司颜的爪子,更加气势汹汹地杀了出去—— “那我更要宰了他!” 紧跟着,白司颜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耳边“砰!”、“砰!”又连着响了两声,一扭头,便见东倾夜和北辰元烈后一步追上了独孤凤凛。 “走,一起宰!” “喂喂!你们……”见他们是来真的,白司颜不由脸色一边,急急跑了出去,挡在了他们的面前,“都给我回到屋子里,一个都不许去!” “呵,”扯了扯嘴角,独孤凤凛醋极反笑,“如果我一定要去呢?” “去了也没用,”白司颜毫不留情地打击他们,“就凭你们三个,去了又打不过他们,还不是白白找虐?到时候被人打趴下了,扒了衣服挂在树上,不是很丢脸吗?” 闻言,独孤凤凛冷冷一哼,不以为然。 “你好像忘了,我也在天字阁呆过。” 听到这话,白司颜不由微微一愣。 “对哦……” 说着,独孤凤凛又迈开步子,杀气腾腾地闯了出去,片刻后,再次被白司颜拦了下来—— “可是,他们有两个人!你一个人能应付得了吗?” “哈?什么叫他一个人?”北辰元烈和东倾夜齐齐抗议,“难道我们不是人吗?!” “你们两个就算了,”挥挥手,白司颜一脸鄙弃,完全不把他们放在眼里,“连我都打不过,就别去丢人现眼了,边儿凉快去……” 北辰元烈还是不服气:“又没打过,你怎么知道打不过?” 白司颜抬眉轻挑。 “怎么?要不要现在就干一架试试?” 对于她这样的提议,北辰元烈果断怂了。 “不用了……我怎么敢打你……” 正在几人僵持不下的时候,大概是被这边的响动吵到了,不断有人走出来探头探脑地观望,见状,白司颜再次灵机一动,走上去拍了拍东倾夜和北辰元烈的肩膀,苦口婆心地劝他们。 “走吧走吧,回去了,都别闹了……站在外面让人看见了多不好,不过就是些芝麻大小的琐事嘛,有什么不好商量的?俗话说得好,床头打架床尾和,睡上一觉就没什么事儿了,夫妻之间哪有什么隔夜的仇啊……” “床头打架床尾和?你说谁?” “夫妻?不是……阿言你……” 连推带搡地将两人往屋子里塞,见到独孤凤凛无动于衷,一脸不甘的样子,白司颜立刻又回头催了一句。 “小凤凤,你倒是一起过来劝劝他们两个啊!等一下他们俩要是再打起来,把你的床拆了不要紧,把我的床拆了,岂不是都要一起躺地上了?” 被“小凤凤”三个字苏得里焦外嫩,忍不住抖了两抖,因为放不下白司颜跟那两个家伙单独相处,独孤凤凛最终要是捏了捏拳头,转身折了回来—— 北辰元烈那家伙根本不靠谱,还是得他亲自看着白司颜才行! 还别说,就连他亲自看着,只不过是出去了那么一会会儿,就被百里雪篁捷足先登偷了个香,简直……不能忍! 回到房间后,稍微洗漱了一番,白司颜就滚上床闷上了被子,本来搬了一天的砖,筋疲力尽的,困顿得要紧……结果被百里雪篁那么一搅和,瞬间就睡意全无,躺在被窝里翻来覆去,脑子里乱哄哄的。 坦白来说,虽然她在百里雪篁面前一口咬死了他跟南宫芷胤有奸情,但那里面不乏抬杠的成分在,其实私底下想想……百里雪篁给出的借口哪怕再狗血再拙劣,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呢? 万一真实的情况就是那么狗血,她岂不是白白错过了生命中的男神? 怎么办……好纠结…… 原本已经心死成灰,决定洗心革面浴火重生了,偏偏百里雪篁要来掺上一脚,而且从头到尾都不肯点头承认……他要是肯点个头,白司颜绝对二话不说,彻底把南宫芷胤打入冷宫,从此不再有半分的觊觎。 可是现在,心底下那团熄灭的火,又情不自禁开始死灰复燃了起来,虽然只有一点点的小火苗,却是叫人心痒难耐,辗转反侧。 不……不行! 她不能再那么被动了,她要主动一点! 狗妞曾经说过,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层纱,先不管南宫芷胤是不是跟百里雪篁有一腿,她都应该主动出击!说不定……运气好的话就这么勾搭上了呢? 换个说法,要是南宫芷胤真的那么无情地拒绝了她,那就说明……他对她没有一点儿的念想,甚至没有丝毫的好感。 如此一来,也就无所谓他是不是断袖了,更省去了她不少麻烦。 对,就是这样!她早该这么做了! 天底下没有掉馅饼的事儿,她必须要鼓起勇气自己去争取,谁让她是先动心的那个,总是要多付出一点的! ☆、135、我想跟你多呆一会儿(二更!月票! 这么想着,白司颜一个晚上都没能睡安稳,心底下莫名地就激动了起来,就那么一直熬啊熬、盼啊盼的,终于在困倦与兴奋之中盼到了天边出现的第一丝曙光。 小心翼翼地拉开被子,蹑手蹑脚地从床上爬了下去,虽然是在自己的屋子里,但是为了不吵醒另外三根甩都甩不掉的狗尾巴草,白司颜不得不偷偷摸摸地抓起了床头的衣服,甚至不敢走正门,就着角落里没有关紧的窗子,抖抖着腿儿爬了出去。 因为时辰还很早,天色并不是很亮,整个大院里的人都还在睡觉,所以安静得就连脚步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除此之外,还有胸口处那“砰砰砰”的、强劲有力的心跳。 白司颜一向不喜欢拖泥带水,是个说风就是雨的性子,不把这个心结打开,她一整天都没法安心……故而等不及下课,白司颜就赶早出了黄字阁,借着微弱的天光,吭哧吭哧地爬向天字阁。 黄字阁在半山腰,而天字阁在最上面,玄字阁和地字阁则在两者之前,都靠近山路,所以走过的时候多少能瞄到里面的情形。 跟黄字阁一样,因着没到起床的时间,所以玄字阁的整个大院都很安静,没见什么人在走动。 到了地字阁,却是远远的就瞅见有人在院子里练剑……这个时候天亮了许多,但时辰依然还很早,除了练剑的那个家伙,也没有别的人出来走动。 白亮的天光下,只见空旷的庭院之中剑光凛凛,那人出手极快,根本来不及看清身形,直至片刻之后收剑停了下来,四周的树梢上才开始哗啦啦地抖落了无数的落叶……更叫人惊叹的是,那些落叶几乎全都被一剑斩成了两半,没有一片是完好无损的! “哇……”白司颜忍不住惊叹了一声,拍拍手赞了一句,“好剑法!” 听到她的声音,那人立刻转过身,抬头看了过来。 两人离得不算近,但也不算远,这一抬眸,白司颜就看清楚了他的面庞……是了,这么卖力起个大早练剑的,她早该猜到是司马重偃那个剑人,哦不……剑痴了。 看清楚是白司颜,司马重偃也是愣了一愣,微微有些吃惊,继而才面色一喜,纵身飞了上来。 “阿言?你怎么在这里?看你的脸色好像不是很好,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没什么,”对于司马重偃的关切,白司颜还是有些不习惯,不自觉地挡开了他的手,“大概是起得太早有点困,但是没办法,早上还要上课,只能现在跑上山一趟了。” 察觉到白司颜的疏离,司马重偃不由眸光微暗,闪过了一丝失落的表情,但很快就恢复了原状。 “上山?你是来找青柠的?” “不是,我要去天字阁办件事儿……” 一听她要去天字阁,司马重偃顿时就露出了戒备的神色。 “什么事?” “咳……这个你就不要问那么仔细了吧,是我自己的私事……” 见她不肯说,司马重偃纵然有些狐疑,却也没有勉强,只跨前两步走到她的身边,淡淡地笑了一笑,道。 “那我陪你上去。” “不用了,你不是在练剑吗?不用管我,练剑要紧。” 当然,对于司马重偃而已,在这之前,必须是练剑第一,但是现在……自然什么都比不上未婚妻来得重要! 伸手拉上白司颜的爪子,不等她再说什么,司马重偃就自顾自地迈开步子走了上去。 “走吧,我练完了……你一个人上去我不放心,还是我送你上去吧。” “哎,可是……” 白司颜显然不能答应,这特么的……好不容易才甩掉了独孤凤凛他们,没想到半路上还能粘上一个,这运气也真是让人醉了,早知道她刚才就不多嘴喊那么一句了,果然是自作孽不可活! 听她几次三番推脱,司马重偃多少有些不快,心下狐疑更甚,口吻也更加强硬了……不过他还不算笨,知道不能跟白司颜较劲,即便抬出了司马青柠当挡箭牌。 “要是让三姐知道我遇到了你,结果却丢下你一个人不管,她肯定会骂死我的……” 第142节 看他这么坚持,白司颜不免头大。 “那你不要跟她说不就行了吗?这么简单的事情,还用我教你吗?” “不行,”司马重偃忽然握紧了她的手,转过头来深情款款地看着白司颜,终于使出了杀手锏,“因为我想跟你多呆一会儿。” 霎时间,白司颜冷不防浑身一颤,哗啦啦地抖落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继而微微侧开脑袋,讪笑着打了个哈哈。 “这个……今天的山风有点冷啊……” 然而,话一说完她就后悔了,因为下一秒,司马重偃就倾身靠上来,摊开双臂将她拥入了怀中。 “这样就不冷了。” 白司颜:“……”给跪,已哭瞎……你赢了! 实在甩不开司马重偃,白司颜只好让他一路跟着,又担心他好奇心重,白司颜不得不努力装出轻松的样子,随口讲了几个笑话。 只不过,一连讲了三四个笑话,司马重偃却是连腮帮子都没抖一下,白司颜不禁有些失落。 “喂……难道我刚才讲的笑话,一点都不好笑吗?” “不是……”司马重偃微显局促,连忙解释了一句,“只是我没怎么听明白。” “噢,那大概是我讲得太深奥了,”白司颜点点头,继而勾唇一笑,“那我换个通俗点的吧……从前有一个人,在兄弟几人之中排行十三,有一天他吃太饱了,于是就变成了十三太保!哈哈哈!有没有很好笑?哈哈哈哈哈哈……” 看着白司颜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的样子,司马重偃才不无僵硬地扯了扯嘴角,陪着笑……虽然他根本就不知道白司颜在笑什么。 结果,见他这样,白司颜还很不开心地拍了他一下。 “你什么意思啦,现在才笑,还笑得很勉强的样子……是不是你的理解能力有问题啊?” “大概是吧,”秉持着——“未婚妻说的话都是对的,错的也是对的!”——这一铁则,司马重偃十分好脾气地没有反驳她,甚至还跟着附和了一句,“刚才没有笑,就是因为不知道该在时候笑才是对的,怕笑错了,你看不起我……” “好吧……”收敛神色,白司颜抬眸看向远处,慢慢换上了寂寞如雪的表情,“那我不说了,你也不用那么辛苦。” 见状,司马重偃知道自己惹白司颜不开心了,不免有些紧张,立刻小心翼翼地哄她。 “你喜欢说就说吧,我会认真听的……” “可是你都不笑!” “我努力笑……” “你连笑点在哪都找不到,还怎么笑?!” “我……尽量找到……” “算了,笑点不同的人怎么可能愉快地聊天……”一边说着,两人已经走到了天字阁的门外,白司颜甩甩手,挣开了司马重偃重偃的爪子,继而撇了撇嘴角,一脸不快,“你可以回去了。” 闻言,司马重偃脸色一僵,忍不住反问了一句。 “我不能进去吗?” “不是我不想让你进去,可是看你刚才的表现,我觉得你会拉低我的智商诶……”微抿薄唇,白司颜也是一脸的为难,外加一脸的嫌弃,“你知道的,天字阁的人都是龙中之龙,我不想被他们看不起。” 霎时间,司马重偃几乎能感觉到一支利箭嗖的一下破空而来,刺穿了他的整个脑袋。 “那好吧,我在外面等你。” “也行,”点点头,白司颜继续故作轻松,虽然手心已经紧张得微微捏出了细汗,“反正不是什么大事儿,我应该很快就会出来的。” 果然,听她这么一说,司马重偃即便缓和了几分脸色,随即努力地扯出一抹笑意,点头答应了下来。 “那你快去快回。” “嗯。” 转过身,白司颜不由深吸了一口气,为甩开司马重偃捏了一把冷汗,继而才匆匆跑上了阶梯。 这个时候差不多天色已经大亮了,在白司颜走上前的时候,天字阁的大门恰好被人缓缓打了开,当然……除了学生和老师之外,能打开这扇门的小厮,借用的自然是装在门上的机关。 但据说,这个机关以前是没有的,是后来白倚竹进天字阁的时候才设计装上的,方便阁里的小厮开关大门,毕竟……不是每个人在进出大门的时候都有随手关门的好习惯的。 因着天色尚早,这一回白司颜没怎么转,一进门就直奔南宫芷胤的寝殿。 越靠近那个院子,心情就越紧张,心跳就越剧烈,脚步就越慢……抱着最后的一丝丝希望,白司颜还是很担心,会在南宫芷胤的屋子里,看到百里雪篁的身影。 当然,只是看到他的身影也不是特别难以忍受的事情,怕就怕……看到他们衣衫不整地躺在一起! 那场景,简直光用想的,都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白司颜赶紧收敛心神,不再胡思乱想自己吓自己,脚下的步子也稍微加快了一些,嘴里情不自禁地默念“早死早超生早死早超生”……念了几遍之后才发现不太对劲,立刻又“呸呸呸”地吐了几声,暗骂了一句乌鸦嘴! 正紧张着,大概是听到了她的声响,隔着一堵墙,南宫芷胤温和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听在耳里……那叫一个如沐春风,瞬间抚平了白司颜心里所有的慌乱。 “阿言,是你在外面吗?” 深深吸了一口气,白司颜竭力镇定下来,伸手抚上门把,点头答应道。 “胤哥哥,是我。” 南宫芷胤一如既往的温柔,笑着说道。 “有什么事,先进来再说吧。” 白司颜仍是心有余悸,不敢轻易推门而入,忍不住确认了一遍。 “我可以进去吗?” “进来吧,我已经起床了。” “吱呀——” 一点点地推开门板,白司颜先是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皮,透过门缝往里瞄了一眼,只见南宫芷胤早就已经穿戴整齐,坐在了桌边,而屋子里并没有其他人的身影。 “呼……” 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白司颜默念了一句幸好,再抬眸,却是正对上了南宫芷胤的视线,刹那间心头不禁猛的一条,顿时烧红了耳根。 “嘭!” 南宫芷胤正想跟她打招呼,却见白司颜忽然又退了出去,一甩手重重地关上了门。 隔着门板,白司颜紧紧地贴身靠在门上,一手抓着门把,一手抚着胸口,深吸一口气,深吸两口气,深吸三口气……一边心乱如麻,一边又忍不住暗暗鄙视自己,居然会紧张成这样?! 要是被狗妞看到了她这个样子,恐怕又要笑上半年了! 可她也不想的,这种感觉从来都没有过,大概是因为太在乎了,才会那么的患得患失,生怕走错了一步路,说错了半个字,就会覆水难收,万劫不复。 但同时,她又受不了那种扭扭捏捏的矫情……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她要是不说,南宫芷胤又怎么会知道? 现在她的名声已经很差了,如果再不争取的话,就算南宫芷胤对她有所好感,也会因为各种乱七八糟的缘由而擦肩错过,所以……如果不拼一把,她只怕永远都会看不起自己! 微微捏紧拳头,白司颜微微眯起眼睛,心道只差临门一脚了,该出手时……必须出手! 正诧异着,看着那扇紧紧关着的门,还有那个贴在门板上的人影,南宫芷胤先是微微一愣,继而有些哭笑不得,不禁开口问了一句。 “阿言,你还好吧?” 门外,白司颜没有回答,只缓缓转过身来,再次推开了门,一寸又一寸地将门缝放大。 微垂着脑袋,白司颜没敢抬头看南宫芷胤,在打开门之后就飞快的迈过门槛走了进来,尔后又迅速合上了门,南宫芷胤刚想说些什么,就见白司颜蓦地抬起手来,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制止了他的话。 见状,南宫芷胤微抿薄唇,没再打扰她。 ☆、136、不准跟我抢男神!(万更求月票! 微微亮,初晨的曦光穿过薄薄的窗纱照了进来,投射在素净的几座上,反射出细微而零碎的光芒,看着并不刺眼,却依然有些炫目。 屋子里寂静了片刻,谁都没再出声,除了屋顶上的鸟雀叽叽喳喳地叫唤,就只有微风摇曳窗子的吱呀声,一下一下,比心跳还要规整。 虽然猜不透白司颜要干什么,但南宫芷胤还是面带微笑,保持着温文尔雅的风度,静坐着等候。 几步开外,紧紧贴着门板,白司颜似乎能感觉到自己的指尖都在轻微地颤抖! 好紧张……好……丢脸…… 本来以为自己可以坚持到底,孤注一掷地赌上一把,从此一劳永逸,不用再苦苦地挣扎……可是进了门之后才发现,她现在根本就不关心结果会怎么样,她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好特么想滚! 都怪那个该死的狗妞,有事没事给她灌输什么“男人不过是用来暖床的工具而已,看上了就不要大意地果断出手,要不然人家就给别人暖床去了,与其暖那些小婊砸的床,还不如暖自己的床……”诸如此类三观不正有伤风化的理念,害得她这朵根正苗红的纯洁小白花都被污染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 狗妞那个不厚道的家伙只用实际行动证明了男人禁不起诱惑受不起撩拨,随便勾勾手指头就能钓到手,稍微难搞一点的,死缠烂打软磨硬泡久了,也一样会乖乖躺好,任君扑倒! 不论是禁欲派还是狂野派,但凡男人本性都一样,只不过是逼格不同有高有低,但拖上床仅仅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却唯独没有告诉她—— 到底该怎么“勾勾手”?怎么“死缠烂打”?怎么“软磨硬泡”?! 哪怕她曾经走马观花似的在一年之内连换了三十八任男朋友,据说还创造了人类历史上最高的记录,但那都是男人对她勾勾手、死缠烂打、软磨硬泡……也正因为如此,白司颜才会对主动送上门来的男人不抱希望,无法生出好感,甚至一直都保持着怀疑的态度。 所以,在遇上南宫芷胤这只求而不得的男神之后,白司颜才会心心念念,义无反顾地沉溺了进去,从而酿成了如今这种无法自拔的惨淡局面! 因为得不到,所以放不下,所以不甘心,所以无时无刻都不在骚动!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向男神表白哪家强? 她完全没有倒追的经验好吗?! 平时看狗妞轻轻松松地,说拿下谁就拿下谁,甚至连他们学校公认的最难攻克的那座大冰山都在为期一个月的打赌中成了狗妞的现任。 呵呵……说起来,当时因为输了赌局,他们两个风花雪月地跑到北极去看企鹅的全程费用还是她出的呢! 结果回来以后,狗妞居然还忿忿然地给了她一个差评,说北极根本就没有企鹅,只有熊! 白司颜就呵呵了,特么哪个白痴说企鹅在北极了?她自己没有看攻略就兴致勃勃地杀了过去能怪谁?怪她咯,没有提前派一架飞机把企鹅从南极运到北极去…… 所以,白司颜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完全搞不懂像狗妞这种智商低到极致的女人,是怎么把一个门门都满分的学圣搞到手的?这个问题简直可以称得上是世界十大不解之谜之首啊有没有?! 等等,现在好像不是纠结那个问题的时候……本来看狗妞那么轻而易举就能把男神扑到,白司颜以为凭借她的智商,表个白什么的绝对不在话下! 可直到现在,事到临头了她才发现,实际上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 别说把男神扑倒,她就是连怎么表白都不知道,如果直接说“男神我喜欢你我要给你暖床我要给你生一大堆猴子!”……的话,会不会显得太轻佻,太粗暴,太单刀直入了? 但如果不这么说的话,又该怎么表达才能让太子男神领会到她的心意呢? 嗷嗷嗷! 第143节 她绝对是脑子抽了,才会旧病复发一大早地跑上山来干这种蠢事! 偏偏鼓起来的一口气只够她冲到南宫芷胤的面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事到如今,白司颜可谓是进退两难,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泻,不过是短短的半刻钟,对白司颜而言,却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南宫芷胤到底是皇族出身,有着皇亲贵胄的大家风范,很是沉得住气,就算等了那么久,英俊的面容上也没露出丝毫不悦的表情,更没有开口催促,依旧笑如春风地看着白司颜。 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皮,白司颜只觉得心跳也越来越快,直至快到了极点,心境反而平稳了下来,但依然不敢直视南宫芷胤的眼睛,即便微微侧开眸子,将视线转移到了窗角。 抬头的片刻,眼尾处余光微闪,似乎有一道黑色的影子晃了过去,白司颜不由目光一紧,凝眸看去,却是一只黑色的波斯猫,正跳坐在窗台上,睁着炯炯有神的眼睛看着她,一边看,一边还抬起爪子舔了舔,姿势体态看起来十分的撩人。 见状,白司颜蓦地心头一动,想起了之前在蘅阳岛的客栈里,她对司马重偃放了一个大招,而那个时候……司马重偃似乎没能抵挡住…… 对!就是这个feel味儿!她知道该怎么做了! 灵光一闪,白司颜顿时来了主意,当下回过头来,直勾勾地对上了南宫芷胤的视线。 被她冷不丁地一瞪,南宫芷胤不由得微微一惊,等回过神来,便见白司颜已经快步走了过来,继而一手扶着桌子,一手抚着他的肩头,缓缓地,缓缓地,扭着身子坐到了地上。 “阿言,你……” 一句话没能问出口,就被白司颜伸手挡住了嘴唇,南宫芷胤只得收了声,略带疑虑地看着她。 却见白司颜微微侧过脑袋,随后抬起手来一点一点地撩开了衣襟,露出了光洁圆润的肩头,紧跟着又提起另一只爪子,舔了一下手背,随即抬起头来看向南宫芷胤,自以为是风情万种地对他眨了一下右眼,舔着嘴唇学着猫叫,从皓齿之中轻轻地吐出了一个抑扬顿挫的“喵”……字。 见状,南宫芷胤脸上惯有的笑意终于忍不住僵了一下,不是很能理解她的意思,略微思索了片刻,才揣度着问了一句。 “你是想说,这些猫把你的衣服抓破了吗?” 一听到“这些”两个字,白司颜就觉得有些不对劲,而且刚才的气氛确实有些古怪……微抬眉梢,白司颜转过头,顺着南宫芷胤所指的方向看了一眼。 结果……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刚才一个没注意,窗口的那只猫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跑到了她的脚边,蹲在她的跟前继续舔着爪子看着她,而在那只黑猫的周围,一转眼的功夫,居然就多出了五六只小奶猫,一只只都在瞪着圆溜溜地眼睛看着她,甚至还学着她之前的那样……齐刷刷地在舔爪子! “吓!” 白司颜不禁脸色微变,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冷不丁地瘫坐在了地上。 卧槽……这些猫是从哪里冒出来了?! “喵呜——” 更加抑扬顿挫地叫了一声,为首的黑猫忽而踮起步子,随即轻盈的一个纵身,即便当着白司颜的面,不无傲娇地跳上了南宫芷胤的大腿上……先是拿脑袋蹭了蹭他的身子,接着才舔着爪子转过头来,居高临下地看着白司颜,毫不掩饰地表达着自己的轻蔑和独占欲! 见状,白司颜不由目光一沉,心中悲苦不能言! 有个百里雪篁跟她抢太子男神就已经够心塞了好吗?结果连一只野猫都要来跟她抢男人……这日子还能不能好好过了?! 察觉到白司颜的脸色不太好,南宫芷胤愈发笃定她是因为怕猫所以受了惊,才会做出刚才那么奇怪的举动,不由抬手抚了抚黑猫的脑袋,笑着安慰她。 “不用怕,这些虽然是山里的野猫,见到陌生人的时候可能会有些凶悍,但它们很聪明,只要知道你对它们没有恶意,以后就不会扑过来拿爪子挠你了……” 一边说着,南宫芷胤还抱着黑猫递到了白司颜的面前,温和地劝慰。 “看,他现在就很乖,你可以摸摸他……” 对上南宫芷胤满是期待的目光,白司颜盛情难却,只好对着那只傲娇的黑猫扯了扯凄楚的嘴角,抬起手去跟她握手言和。 却不想,在她的手指还没触到黑猫的时候,黑猫忽然“喵”了一声,扬起爪子就对她甩了一掌,根本就一点都不友好! “嘶——” 白司颜立刻收回手,疼得倒抽了一口冷气,低头一看,手背上赫然多出了四道深深的爪印,甚至还带着几分耀武扬威的味道。 果然……这只猫绝对是情敌无误! 确认了这一点,白司颜也是醉了……别人的情敌都是白莲花,她的情敌里面不仅有白莲花,还有男人,还有野兽……啧,南宫芷胤果然是全天下的男神! 没想到黑猫会出爪,南宫芷胤也是一惊,赶紧将黑猫放上了桌子,抓过白司颜的手腕看了眼伤势,眉眼之中不无关切。 “怎么样?是不是很疼?” 突然跟太子男神拉进了距离,白司颜忍不住红了脸颊,微微垂下了脑袋。 “还好……” 见状,黑猫又十分凶悍地叫唤了几声,先是高冷地看了白司颜一眼,继而有些气不过,蹭蹭蹭地跑上前来,隔空对她招爪子,一边招一边还不停地叫,仿佛在说—— “放开本喵的男神,你这个不要脸的小婊砸!喵喵喵!小婊砸!喵喵喵喵喵喵……不要脸的小婊砸!”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天晚上没睡好,白司颜感觉自己出现了幻听,而且下意识地……竟然还颇为心虚地微微抽出了手……虽然她知道喵姐跟男神在一起是没有未来的,但还是隐隐的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像是在抢别人的男朋友。 南宫芷胤却是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见白司颜的手背上渗出了血,伤口看着有些深,即便抓紧了她的手腕,往腿上又多拽过去了一些,尔后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小瓶子,打开塞子往她的手背上轻轻地撒上了药粉。 “忍着点,会有点疼,但很快就好了……” “喵喵喵!喵喵喵!小婊砸!小婊砸!” 边上,黑猫还在龇牙咧嘴地招爪子,看不惯白司颜在南宫芷胤面前装可怜。 见它那么激动,对白司颜充满了敌意,南宫芷胤担心它又跳下来挠人,不由微微沉下了声色,转头轻轻喝了一声。 “黑鹰,出去。” “喵喵……” 挠了挠桌布,黑猫不甘心走,硬是赖着坐在了桌子边。 南宫芷胤也不赶它,只淡淡地瞟过去一眼,道。 “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喵……” 黑猫像是能听懂人话,不禁委屈地叫了一声,把尾音拉得长长的,然后就开始没节操地在桌面上打滚卖萌,求收留,求包养,求做朋友! 催不走它,南宫芷胤有些无奈,只好退了一步,淡淡道。 “你不肯走也行,但是不要闹……阿言不是坏人,你别再挠伤了她。” “喵!” 黑猫一扭头,表示不服气——就算她不是坏人,她也是小婊砸!跟他抢主人的小婊砸! 不明白它今天为什么这么不听话,还当着他的面抓伤了白司颜,南宫芷胤也是有些生气,转而又微沉了声调。 “要么别叫,要么出去。” “喵!” 嗖的把脑袋扭到另一边,黑猫就是不肯走,也不肯妥协,傲娇得像是被宠坏了的小皇子。 “算了,它喜欢呆着,就让它呆着吧。” 白司颜颇为心累地劝了一句,觉得自己沦落到要跟一只猫争宠,也确实是人艰不拆,而且说完这话以后,她愈发觉得自己像是传说中的白莲花了……原来白莲花是这么练成的,也是蛮难的。 果然,听到她这么一说,黑猫立刻又不淡定了! “喵喵喵!小婊砸!喵喵喵喵喵!不要你的假惺惺!喵喵喵……虚伪的女人!放开男神,让本喵来!” 被它叫得有些痛疼,南宫芷胤只好向门外求救。 “雪篁,你进来一下,把黑鹰带走。” 闻言,白司颜登时虎躯一震,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百里雪篁推开门走了进来……靠!他不会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外面吧?那她刚才说的话岂不是都被他听见了?等等!她要好好回忆一下,她刚才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心有惴惴地侧过头,白司颜没脸直视百里雪篁,故而一直耷拉着眼睑。 但就算是这样,在百里雪篁走进来的时候,她还是感觉到了那两道冰寒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裹挟着十分不善的敌意,就跟那只黑猫一样一样的! “黑鹰,过来。” 看,就连口吻,似乎都能冷出个鸟来! 从白司颜的受伤的手背上收回视线,百里雪篁再看向黑猫的目光顿然又冷了几分。 那只黑猫好像有些怕他,在桌上扭扭着撒了一会儿娇之后,发现完全不起作用,就“噌”的一下跳到了百里雪篁的身上,还特别狗腿地拿脑袋蹭了蹭他的下巴,又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脸颊。 一副谄媚讨好的样子看得白司颜不免心生嫌弃,前一秒还对南宫芷胤大献殷勤,死赖着不肯走,这会儿转眼就对着百里雪篁投怀送抱! 切!一点节操都没有,也不知到要矜持,朝秦暮楚的花心大萝卜,居然还那么理直气壮地跟她瞎嚷嚷?! 鄙视它不解释! 对了,黑鹰这个名字,一听就不是个姑娘,显然是只公的……不爱美女爱美男,简直就是伤风败俗!道德沦丧!不知廉耻! 一看老大妥协服了软,剩下的几只小奶娃也立刻偃旗息鼓,兴致冲冲地朝百里雪篁奔了过去,然后一左一右地挂满了他的两只脚,像是套上了两只毛茸茸的靴子一样,看起来特别的富有! 眨眼间,看着那个拒人千里的大哥身上挂了这么多只猫,白司颜忍不住抽了抽眼角,怎么看都觉得很别扭……违和,太违和了…… 像百里雪篁这样的男人,根本就没法跟宠物联系起来好吗?他的身上挂几条狐皮还差不多! 临出门之前,黑鹰站在百里雪篁的肩头,还不忘回头瞪了白司颜一眼,虽然没敢再叫,但是默默地传达了一个挑衅的眼神—— “小婊砸!你别得意!给本喵等着!本喵迟早会回来的!” 这一回,见识了黑猫的三心两意之后,白司颜也就不心虚了,当下就抬了抬下巴,不以为然地朝它努了两下嘴巴!哼……好一只绿茶喵,猫心不足蛇吞象,有了男神还不够,居然还勾搭百里雪篁,太无耻了! 看到白司颜那么的表情,南宫芷胤忍不住觉得好笑,不由开口劝了一句。 “黑鹰平时不是这样的,今天大概是受了什么刺激才会控制不住伤人,你不要跟他计较。” “我才没跟他计较!” 收回视线,白司颜一脸“我就是很计较”的表情。 摇摇头,南宫芷胤起身从柜子里取出了一个盒子,转而走回到桌边,笑着对白司颜伸出手。 “把手给我,我帮你包扎一下。” 有点不习惯太子男神对她这么亲密,再加上刚才跟黑猫一番明争暗斗的争宠大战,白司颜有些思维混乱,心不在焉,下意识就收回了手。 “还是我自己来吧。” 被黑猫那么一闹,白司颜想要表白的雄心壮志瞬间被击了个粉碎,尤其是在太子男神问她是不是被猫抓破了衣服的时候,那个瞬间……白司颜简直有种哭晕在茅房里的冲动! 心好累……难道她的表达能力就有这么差吗?! 司马重偃不能理解她的笑话就算了,太子男神怎么说也是凤毛麟角的天字阁奇才,居然也领悟不到她刚才那一番撩骚的真谛……这说明了什么? 这就只能说明,她做人真的是太失败了!尤其是做女人! 嗷!好像把狗妞抓过来,恶补擒男术七天七夜! 听白司颜那么一说,南宫芷胤也不勉强,就那么由着白司颜扯着纱布缠来缠去,直到眼睁睁地看着她第三次把纱布球掉到了地上,南宫芷胤才轻轻叹了一口气,伸手制止了她的动作。 第144节 “你一只手不方便,还是我来吧。” 连着失手了几次,白司颜也是有些窘迫,就没再逞强,点点头算是默认了。 贵为一国储君,南宫芷胤包扎伤口的手法却是很老练,像是之前无数次做过相同的动作,同时也很细致,一点都不像是养尊处优的太子殿下,反而更像是医馆中的温良贤医。 靠得近,白司颜就那么呆呆地看着他,清楚得几乎连他眼睛上的睫毛都可以一根一根地数清楚……似乎,还比她的长!好嫉妒! 之前在来天岐山的路上,因为同乘一辆马车的缘故,白司颜和南宫芷胤离得都不算远,但像眼下这么近距离地接触,却是不多。 看着他认真的表情,白司颜的一颗春心又忍不住荡漾了起来,但跟之前的感觉又不太像,现在的心情,更像是春雨润物细无声的感觉……温柔的,细腻的,不会让人觉得紧张和局促,连带着紧绷的神经也跟着放松了下来。 一张口,先前一直问不出的话就那么自然而然地说了出来。 “胤哥哥,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要是我问得不恰当,你听了……不要生气……” 南宫芷胤柔柔一笑,眸子里是一汪碧波盈盈的春水。 “你问吧,我不会生气的。” “你……”微抿嘴角,白司颜略微犹豫了一番,但还是咬着唇瓣问出了口,“喜欢我大哥吗?” “喜欢啊。” 不带一点点的停顿和迟疑,南宫芷胤脱口而出三个温和的字节,眉眼间笑意更浓,柔情更似水。 刹那间,白司颜仿佛听到“哐”的一声,好不容易粘回去的玻璃心,又噼里啪啦地摔了个粉碎…… 对上她怪异的表情,南宫芷胤顿然又想到了什么,即便又补充了一句。 “不过你别误会,我对雪篁的喜欢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喜欢……我知道昨天的事情,你可能误解了什么,我跟雪篁之间并没有任何超出常理的……” 见他否认得那么急切,好似有些心虚,白司颜不免微微黯然了几分眸色,鬼使神差地打断了他的话,反问了一句。 “你怎么就肯定你对我大哥没有非分之想?现在男风这么盛……说不定你只是没有发现而已……” “我……” 被她这么一说,南宫芷胤蓦地一愣,顿了顿,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等了片刻,见他没再否认,也不解释,白司颜的心跟着又沉了几分……所谓关心则乱,越是因为担心,就越容易起疑。 “要不然,我帮你辨别一下,你到底喜欢的是男人,还是女人?”……还是那只猫?! 大概是白司颜的表情太认真,太严肃,太沉痛……南宫芷胤不自觉地就被她绕了进去,有些茫然地问了一声。 “怎么辩别?” “就像——” 伸手揽上南宫芷胤的后脑,白司颜忽然倾身靠上前,轻轻地贴上了他的双唇,动作快得连自己都吓了一跳,但……一点都不觉得后悔。 “——这样。” 因为她刚才盯着太子男人那两片樱花瓣的唇瓣看了好久,觊觎了好久,口水都要留下来了有没有?! 好想亲他! 就是好想亲他! 不管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打死也要亲他! 喵!就是这么的霸气侧漏!no—try—no—high—give—me—five!不服你来咬我呀! 被白司颜这样大胆的举动微微惊了一惊,南宫芷胤第一次觉得智商有点不太够用,就那么愣愣地贴着她的唇瓣,眼睛对着眼睛,近在咫尺地对视着……脑子里,似乎还闪过片刻的空白。 眨了眨眼睛,白司颜很快就放开了他。 南宫芷胤轻咳了一声,不自觉地侧开了脑袋,竟然还有些害羞…… 屋子里一下子又变成沉寂,只剩下的两人轻微的喘气声,还有院子“喵!”的一声惨叫。 收回视线,在白司颜看过来之前,百里雪篁即刻抱着黑鹰闪了开去,继而才垂头看了眼怀里抱着的黑猫……刚才因为不自觉地加大了力道,差点把它的脖子掐断,但是黑鹰又不敢跟他叫嚣,只能可怜兮兮地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来表达自己的幽怨和不满。 见状,百里雪篁不由生出几分歉意,伸手要去抚摸他的脑袋,帮他压压惊。 却不想,手还没伸过去,黑鹰以为他又要对自己下毒手,赶紧抬起两只前爪捂着了脑袋,缩成一团做瑟瑟发抖状。 百里雪篁的动作立时又顿在了半空,继而蹲下身,将它放到了地上。 “去玩吧。” 霎时间,黑鹰如获大赦,立刻撒丫子带着一班小奶猫匆匆忙忙地跑了开。 看着那几只圆滚滚的身影消失在草丛中,百里雪篁眸光轻烁,不自觉地抬起手来,轻轻抚了一下自己的嘴唇,仿佛还能感觉得到那种柔软的……带着几分微辣的触感。 屋子里,待两个人重新定下心神,不禁都有些尴尬,主动出击的白司颜更是心慌得要死,手里死死攥着桌布,捏来捏去,都快汗湿了一个手印出来。 最后,还是南宫芷胤先开了口,打破了这种难耐沉默。 “所以……分辨出来了吗?” “咳。” 说起正事,白司颜立刻收敛了几分神态,正襟危坐,毕竟……接下来才是最重要的重点! “是这样的,你得先回答我几个问题,我才能做最后的判断。” “嗯,”南宫芷胤点点头,十分地配合,“你问吧。” “刚才……”微抿薄唇,说到那一点,白司颜还是忍不住有些老脸发红,“我亲你的时候,你是什么感觉?” 闻言,南宫芷胤微蹙眉梢,十分认真地想了一下,尔后回答道。 “有点辣。” “……”好吧,她承认她早上出门的时候啃了两个酱辣鸡腿,是她的错!“然后呢?就没有别的感觉了吗?” 眨了眨好看的眼睫毛,南宫芷胤有些受不了白司颜那种炯炯发光的眼神,生怕自己回答错,只好反问她。 “还要……有什么感觉?” “比如说……呼吸有急促吗?像是要窒息了一样?” 想了想,南宫芷胤摇摇头。 “好像没有。” “那……”白司颜眸色微暗,却是不肯死心,亲都亲了,一定要问个明白才行!“心跳有加速吗?就是砰砰砰的那样,感觉像是小鹿乱撞,像是要跳出来……这样的感觉,你有吗?” 这一回,南宫芷胤没怎么想,就干脆利落地回答了她。 “好像……也没有。” 那个时候他脑子里一片空白,根本什么都不记得了好吗! “好了,”颓然一笑,白司颜彻底死了心,整个人却是瞬间轻松了起来,“不用说了,你对我没感觉,那肯定断袖了……” 听到她这么肯定地宣布了结论,南宫芷胤顿然脸色微变,宛如当头棒喝,被瞬间判了死刑了一样,愣了一愣,才想起来要辩解。 “不是……阿言……” “你是!”白司颜忽然伸手抚上他的双肩,继而沉沉地看了他一眼,“胤哥哥,你这是事实……你要勇于承认,不要再逃避了,逃避并不能解决问题!” “可是……” “没有可是……你放心吧胤哥哥,我答应大哥不会说出去,就不会说出去,但是你要学会面对自己,面对事实……” 一边说着,白司颜即便不再多费口舌,转过身就大步流星地走了开。 在推开门的刹那,强自镇定的面容上,微笑着的神情才在一瞬间坍塌得七零八落。 “砰!”地甩上门,白司颜拔腿就跑了开。 也不知道自己朝哪个方向奔,脑子里什么想法都没有,只想着尽快离开这个让她丢脸让她伤心的地方……然而越往前跑,就越找不对路,一连闯过了好几个走廊,走到了陌生的院子里,才陡然一惊。 却不想,一晃神的当口,前面的转交里忽然冒出来一个人,白司颜顿时吓了一跳,因着巨大的惯性差了撞了上去! 说时迟那时快,眼前“嗖”的横出一把短刀,幽幽的冷光倏然打到了她的眼底! “谁?!” “哎——哎哎哎——!救命!” 为了保住小命,白司颜只得极力闪避,然而边上就是池子,一扭身转得太急,根本来不及站稳,“噗通”一下就掉进了水池里。 “喂……” 来人跟着眸色一紧,却是来不及救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一头栽了进去。 听到那个声音,窝在男人膝盖上的黑猫不由恹恹地转头看了眼,尔后“喵”的一声打了个哈欠,便又伏了回去……好讨厌,怎么又是那个阴魂不散的家伙,活该掉进水里,最好淹死她! “哈、哈欠!” 虽然是夏天,但是因为天岐山地势高,所以气温普遍不高,再加上天字阁又在快到山顶的位置,更是有些微寒,白司颜从黄字阁跑上来本就没多穿衣服,这一掉水里,免不得受了寒。 眼下,正瑟瑟发抖地裹着床单,对着一个火炉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打喷嚏。 “嚏!” 不远处,黑猫伏在少年的腿上,像是受了传染似的,跟着也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闻声,白司颜不由抬起头来,鄙夷地看了它一眼……这只朝三暮四拈花惹草的绿茶喵,真是走哪儿都能见到它,话说它该不会是把整个天字阁的男人都包了吧?那未免也太爽了!哦不,是太不要脸了吧?! “你又没掉水里,你打什么喷嚏?!” “喵……” 长长地叫了一声,黑猫侧开脑地,连正眼也不要看她,只得意洋洋地抓着少年的衣襟,往他怀里又凑近了三分。 见状,白司颜心下一塞,好想把它吊起来拿小皮鞭抽一顿,治一治它的花心! 看到白司颜忿忿不平的表情,坐在轮椅上的少年不由微微一笑,问道。 “怎么?你见过小鹰?” 闻言,白司颜立刻扫过去一眼,用一种诡异的眼神……小鹰?哇……要不要叫得这么亲密,很容易让人引起误会的好吗? 对上她意味深长的目光,少年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转而又补充了一句。 “小鹰是我从山里捡来的猫,平时喜欢到处乱跑,总是闯了祸之后才知道跑回来……” 垂眸看了眼白司颜手上缠着的破布条,少年却是心细如发。 “所以,如果小鹰有什么地方冲撞了你,我代它向你陪个不是。” 听他说得那么郑重,白司颜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即便甩甩手,大人有大量地放过了那只花心绿茶喵。 第145节 “不用说得那么严重啦,也没什么……” 第一眼看到那个少年的时候,尤其是他亮出短刀的一刹那,白司颜还以为自己遇上的又是那种唯我独尊傲慢无礼的家伙,然而现在相处下来,却是十分和气的一个人。 嗯,和气。 只能这么说,毕竟比起太子男神……不对,已经不是男神了,哭瞎! 比起南宫芷胤,眼前这位少年的气质之中,若有若无地带着几分疏离,不是很明显,但也不容忽视,只是分寸掌握得恰到好处,不会让人觉得反感和不自在,却是说不上有多么的和善温柔。 宛若天边的一抹浮云,看得见,却又抓不着,但它又和和气气地在那里,不打扰任何人。 “这个芙蓉冰肌糕对外伤有很好的疗效,你拿去用吧,每天在伤口上涂抹两次,七天便可痊愈,不留一点疤痕。” “没事儿,我皮糙肉厚的,不用这种东西……” 这厢,白司颜在惨遭情感上的打击之后,已经开始自暴自弃了……她不否认,在得知南宫芷胤跟百里雪篁有一腿的时候,有那么一刹,她甚至希望自己是个男人。 大概这就是利令智昏,爱令眼瞎。 “呵,”少年忽然低低一笑,却是坚持着把东西递到了她面前,“你还是拿着吧,算是我的赔礼。” 闻言,白司颜只好伸手接过了那个小罐子。 虽然他的语气说不上有多么坚持,但好像……就是让人无法拒绝。 因为头发还没干,白司颜只能多烤会儿火,无聊之中没事干,就拆开手背上的破布条开始上药膏,结果抹着抹着,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地就伤感了起来,忍不住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叹了一口气。 “唉……还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听到这话,少年并不八卦,只是随意地问了一句。 “怎么了?” “没什么……” 摇摇头,那么丢脸的事情,白司颜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 她不肯说,少年也没有多问,两人就那么静静地呆着,呆得黑猫都困顿得快要睡了过去,却忽然听到白司颜拔高了声调,异常幽怨地哼了一声。 “其实……是有什么的……我……我失恋了……” 少年微微一呆,不明所以。 “失恋……是什么意思?” “就是我被人甩了!还没在一起就被甩了!你知道那有多丢脸吗?!” 想了想,少年点点头,毫不怜香惜玉地补了她一刀。 “是挺丢脸的。” “所以啊……我好想……” 本来以为白司颜会哭天抢地地说“好想死”,结果后一秒,从她嘴里蹦出来就却是—— “好想吃东西!” 再次呆了一呆,少年才随手从桌上端起甜点,递了过去。 “吃吧。” 抬头一看,盘子里放到都是甜食,白司颜的眼眸里刚刚兴起来的几丝光亮,顿时又暗了下去……她才不要吃甜的!她是辣党!辣党! “不想吃甜品,有没有辣的?或者咸的也可以……” “可是现在,好像还没到早膳的时辰,不过快了,你再等等吧。” “那……你们就没有私藏的食物吗?” 对于这个问题,少年更不理解了。 “为什么要私藏?” “这个……”想着不是同一个画风,一下子解释不清楚,白司颜便没再说,转而又问,“那有没有酒?有酒也行!” “酒有。” 少年微微一笑,朝外吩咐了一声。 “念云,把院子里埋在树下的那坛酒挖出来。” “是,少爷。” 看着门外的小厮匆匆跑开,白司颜有些奇怪。 “不是说天岐山不准带下人吗?你怎么可以带?” 少年也不隐瞒,淡笑着解释了一句。 “因为老师求了我一件事,作为交换条件,所以才允许念云上山。” ☆、137、女子称帝的古国 “哦,原来是这样……”白司颜点点头,看向少年的目光之中多了几分崇拜,“那这么说来,你很厉害咯?” 少年微抿薄唇,居然没有否认。 “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什么事情可以难倒我。” 一句话,看似狂妄自大,但从眼前这个少年的嘴里说出来,却显得十分的平淡寡薄,没有任何装逼和炫耀的意思,仿佛事实就是如此。 而实际上……似乎也确实如此。 刚刚在走廊里见到这个少年的时候,白司颜因为刚刚遭受了失恋的惨重打击,脑子里乱糟糟根本理不出什么头绪,再加上两人一撞上就发生了意外,害她掉进湖里冻成了僵尸,裹着被子烤了好一会儿的火,才逐渐缓过神来,故而一时半会儿,白司颜没能认出他是谁。 不过,在聊了几句之后,白司颜很快就反应过来,猜到了眼前这个少年的身份。 在这个天字阁里,统共就只有五个学生,掰掰手指头都能数得一清二楚,除开一个被罚去黄字阁的独孤凤凛,再除开两只基情四射的南宫芷胤和百里雪篁,就只剩下了西阙国的太子爷西冥兰诺,还有那个名满天下的白竹公子——白倚竹。 西冥兰诺她见过一回,据说就是在天字阁的大门前非要拉着她用家乡话猜石头剪刀布的娃娃脸,所以……眼前这个坐在轮椅上少年,必然是白倚竹无疑了。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先前在后山的竹林里,遇见的那个青衣少年也是他。 白倚竹,白竹公子…… 在没有见到本尊之前,白司颜就听说了他的好几次大名,而且每个人说起他的时候,都是一脸敬畏的神色,就连独孤凤凛这种眼高于顶目中无人的家伙,在提及白竹公子这一名号之时,都会不自觉地收起脸上的轻蔑,换上了几分深沉。 本以为像他这样的传奇人物,会是个清高孤僻的家伙,然而见到了庐山真面之后,白司颜才不无感慨地发现……比起她之前遇到的那些变态来,白倚竹简直不能正常更多! 至少从刚才到现在,这样近距离地相处下来,白司颜并没有感觉到任何的不自在。 她因他落水,他救她上岸,两人陌路相逢,结为点头之交,既不热络也不冷淡,所有的一切都十分的自然,如行云流水,如山涧清泉。 面对这样的人,很难心生防备,就算白司颜知道这样其实很危险,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想要对他敞开心扉,把压抑在心头的烦闷一吐为快……但在这之前,她还得先完成一个任务。 听他那么说,白司颜知道白倚竹并不是在自夸,不过…… 普天之大,难倒真的就没有什么事情可以难倒他吗? 对于其他人而言,或许很难反驳得了他的这句话,毕竟声名在外有目共睹,不是靠两片嘴皮子吹嘘出来的。 但对白司颜而言,却是—— “未必。” 没想到她会这么说,白倚竹清秀的面庞上微微掠过一丝诧异,倒也不生气,只是微抬眉梢,笑着看了过来。 “三郡主可有什么高见? 听他随口说出了自己的身份,白司颜不由微顿,但并没有觉得惊奇。 能被奉为天人的传奇人物,必然有其过人之处,她的身份虽然是个秘密,但实际上经不起仔细的推敲,只要有心之人花点心思调查,就会发现这里面其实漏洞百出。 而眼下,她之所以能够安然无恙地在天岐书院里大摇大摆地走动,不过是因为旁人没兴趣追查她的底细而已。 一来,她在书院里并没有得罪什么人,也没有跟谁结仇,甚至还抵挡了来自闻人海棠的大部分火力,堪称是黄字阁的功臣! 二来,像她这种三天两头出事的问题学生,能在天岐书院里安然无恙地存活下去就已经很艰难了,根本就用不着别人在背地里使绊子……反而一不小心把自己扯进去,麻烦只会更大。 但白倚竹不同,他的心思十分细腻,洞察力更是好得惊人,所以就算识破了她的身份,也算不上是什么惊奇的事情。 当然,这些都只是白司颜一厢情愿的想法。 白司颜不知道的是,早在她踏上天岐山的第一天,白倚竹的视线就已经落在了她的身上。 对上那两道清雅如山泉的目光,明明不觉得犀利,却仍然让人情不自禁地心头一颤,仿佛一眼之下被看穿了整个灵魂……下意识地,白司颜稍稍撇开了视线。 她很清楚,在白倚竹这种高智商的人面前,最好不要班门弄斧耍小心机,否则只会说漏了嘴。 然而……在蘅阳岛的时候,白司颜答应过北辰元烈,要说服白倚竹跟他赌上一局,难得现在气氛这么好,她自然不能白白错过。 念及此,白司颜即便收敛了心绪,侧过头看向窗外,勉力不被对方的气场所压制。 “我知道你很厉害,不光是我,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白竹公子是个奇才,但是……山外有山,天外有天,你说没有什么事情可以难倒你,那么我问你……你能飞到月亮上面吗?你能在三个时辰之内,从东晟国的国都赶到西阙国的皇城吗?你能站在天岐山上,跟远在家中的爹娘交谈寒暄吗?你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我们立足的这片土地是什么形状吗……?” 听着白司颜连珠炮似的问了一大串,白倚竹先是有些懵了,在听懂之后,才似笑非笑地反问了一句。 “你说的这些,都超乎了人力所能企及的范围,我承认我做不到……那么你呢,你能吗?” 摇摇头,白司颜十分坦白。 “我也做不到。” 缓缓回过头,赶在白倚竹开口之前,白司颜又追加了一句。 “但我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我们脚下的这片大地,是什么样子的……而且,你我现在做不到的这些,在很多年很多年以后,会有人做到。” 原本是很荒谬的言论,可是在对上白司颜那双璨亮的眸子时,白倚竹竟是有些鬼使神差地……相信了她。 因为她的目光太过坚定,就好像亲眼看见过一样。 “是吗?那你告诉我,天地之阔,究竟有多深长?” 微扬眉梢,白司颜并不急着回答,只笑着问他。 “我说了,你会相信吗?” 抬眸穿过窗子,远远地眺向天际,只见东方露白,染上了灿烂夺目的璀璨霞光,白倚竹悠悠凝眸,从薄唇中淡淡地呵出了两个音节。 “我信。” 她说得没错,天地之大,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纵使他在天岐山上已是难缝敌手,但她说的那些,他确实做不到,一个都做不到。 第146节 见鱼儿上钩,白司颜不由勾起嘴笑了一笑。 她就知道,像白倚竹这种已经把全天下九成九的人都妥妥地碾压在脚底的天才少年,不论是威逼还是利诱,对他都起不了任何作用,但当一个人了解得越多的时候,他的好奇心就会越大,他的求知欲也会随之变得更加的强烈。 而这一点,作为屌炸天的穿越人士,她无疑占据着非常大优势! 不说天高地厚这种空话,仅仅凭一个术数上相对而言较为先进的公式,都足以俯视眼前这个天岐书院中的no.1!不然……你以为她辛辛苦苦勤勤恳恳兢兢业业的二十几年书,是白读的吗?! “那你先答应我两件事!” 闻言,白倚竹收回实现,回眸看了眼白司颜,仿佛都能看见她的身后有一条狐狸尾巴在得意洋洋地抖来抖去,仿佛占到了什么天大的便宜。 微扬嘴角,看着白司颜满含期待的表情,白倚竹不由莞尔,终于有些明白过来……为什么独孤凤凛他们,会一个个都围在她的身边转。 “说吧,想要我怎么做?” “第一!”唰的伸出一根手指头,指了指小厮刚刚搬进来的酒坛子,白司颜理所当然地把自己的需求放在了第一位,“陪我喝酒。” 闻言,伺候在一边的小厮不由微变脸色,开口劝诫了一句。 “少爷,饮酒伤身,您昨天才……” “不碍事,”扬手制止了小厮的话,白倚竹继续问向白司颜,“第二呢?” “嘛……”听到小厮那么说,看他是真的紧张,白司颜也不好强人所难,“你要是不能喝酒,就喝茶好了,没人跟我抢酒我还求之不得呢……至于第二个要求,唔,让我想想,我刚才要说什么来着……” 一闻到酒香,白司颜还没喝就有点醉了,蹙着眉心想了一阵,即便挥挥手。 “哎呀想不起来了,我们先喝酒吧!” 白倚竹微微一愣,随即点点头,看着她一脸猴急的模样,不免觉得好笑。 “念云,把酒封撤了吧。” “是,少爷。” 很快,那小厮就打开了酒坛,从中舀出一勺清酒,继而缓缓倒进酒壶中。 白司颜迫不及待,不等他放下来,就接过去倒了一杯,继而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却不想,这酒闻着香,味道却是很淡,一口下肚,基本没什么感觉,白司颜不免皱了皱眉头,不满地哼哼了两声。 “好淡……这也能算是酒吗?有没有烈一点的?” 摇摇头,白倚竹没能满足她。 “没有了,只有这一坛。” “唉,算了……蚊子再小也是肉,聊胜于无啊……”低低地叹了一声,白司颜随手放下杯子,直接提起酒壶就灌了起来,灌着灌着,废话就跟着多了起来,“来,小竹子,干杯!” 剔着眉头抽了眼白司颜手里的那酒壶,小厮忍不住在心下默默地吐槽了一句……大哥您哪是干杯啊,您那是干壶吧?! 这坛花酒酿下去的时候,用的都是上等的材料,那银叶雪莲更是千金难求,原本是少爷酿下做药引的,结果您老喝就喝了,居然还那么浪费,简直快把他憋出内伤了! 白倚竹倒是不以为意,抬抬袖子,拿茶杯同白司颜隔空示意了一下,继而凑到嘴边微抿了一小口,尽到礼数便罢。 一连猛灌了两壶,白司颜丝毫不在意那小厮怨念得想掐死她的目光,只微醺着眼睛,挪过椅子往白倚竹的身边靠过去几分,继而拉起他的手,凄凄惨惨戚戚地诉说起了她的坎坷情路。 “……我跟你说,小竹子……我这个人,对脾气好的、温柔的男人没有抵抗力,所以……在见到胤哥哥的时候,我真的是第一眼就喜欢上他了……可是,我真没想到,他竟然是个断袖……呵呵,我第一次那么掏心掏肺地喜欢一个人,居然是个断袖……小竹子,你说,这是不是很可笑?” 不太习惯别人靠自己那么近,白倚竹默默地抽出了手,淡淡地表示。 “这酒虽然口味淡,但是后劲还是有点大的,你少喝点……容易醉……” “不会的,我酒量很好……” “可是……我看你好像已经有点醉了……” “醉就醉吧,反正又不是没有醉过,也不差这一次。” “你今天不用上课吗?”都是从闻人海棠的阴影之中走过来的,纵然天纵英才如白倚竹,在提及闻人海棠的时候,也免不得生出几分忌惮,“要是被闻人老师知道你喝了酒,后果……不堪设想。” “上课?”眨了眨迷蒙的眼睛,白司颜像是才想起这回事一样,先是蹙了蹙眉头,继而一甩手,却是破罐子破摔,死猪不怕开水烫了,“哎,不管他了,人家正伤心呢,上什么课啊……” 说着,一把又将白倚竹的手拉了过去,贴着在酒精的作用下微微发烫的脸颊,轻轻地蹭了两下。 “小竹子……你的手好软啊,好像母妃的手……” 听她提到“母妃”二字,白倚竹本想抽开,转而又顿了顿,便就任由她握着,贴在脸颊上摸啊摸的,一时间都搞不清楚到底是她在吃他的豆腐,还是他在吃她的豆腐。 “不过话又说回来,我是真的很喜欢胤哥哥……小竹子你知道吗,这是我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就算他不知道,我也傻傻地开心……哪怕现在不能喜欢他了,我也没觉得后悔,至少……曾经有那么一个人,让我为他魂牵梦绕过……” 闻言,白倚竹一手被黑猫枕着,一手被白司颜枕着,不知道为什么情况突然就变成了这样,但……听白司颜说得那么情真意切,多少还是有些好奇。 “你喜欢他什么?” “温柔啊!很温暖,像是初冬的太阳一样,脾气又那么好,从来不生气……不像我大哥,整天只知道冰着一张脸,好像别人欠了他几百万一样……” “那独孤凤凛呢?” “他啊,太傲气了,看谁都不顺眼,很难相处的……” “东倾夜如何?” “两个字,娇气!还挑食,这点最不能忍!” “北辰元烈不挑食的,你觉得他怎么样?” “唔,他是不挑食,可惜是个赌鬼……转头把我抵押出去了怎么办?连闻人海棠上课讲几句话都要赌,简直不能忍……害我那节课听得好认真,都没敢睡……” “……那,司马重偃?” “阿偃啊,我觉得他对剑谱比我亲。” “司马怀瑾呢?” “司马怀瑾是谁?噢,我想起来了……不熟。” “百里雪篁?” “这个更可恶,不仅是甜党,还抢走了我的胤哥哥,果断拉黑名单,一辈子不准放出来!” 默了默,白倚竹轻抿薄唇,最后问了一句。 “那你觉得……我怎么样?” “你啊……唔……好困……不行了,脑袋不会动了……我先睡会儿……” 话音一落地,就见白司颜脖子一歪,抱着他的小腿趴在他膝盖上,睡了过去……对此,白倚竹第一次有了波澜不惊之外的情绪,那就是……好心塞! 她倒是把最后一句说完再睡啊! 看到白司颜趴在白倚竹的腿上睡了过去,小厮也是一脸的尴尬加为难。 “少爷,这……” 垂眸看了一眼已经秒速陷入沉睡的白司颜,白倚竹微敛眼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继而吩咐道。 “再去拿条毯子来吧。” “可是……”很显然,小厮对白司颜的所作所为很不满,忍不住嘟囔了两句,“她就这样趴着,少爷你不累吗?反正她已经睡着了不知道,干脆把她扔出去好了!” “没有可是,”白倚竹的口吻还是淡淡的,听不出任何的情绪,说出口的话,却像是惊雷一样,炸开在了小厮的耳里,以及门外某个人的心头,“她是圣宣王府的三郡主,百里长歌……也是你未来的少夫人。” “哈……?!” 小厮瞬间长大了嘴巴,惊讶得足以塞进去一个鸭蛋。 不过话又说回来,也亏得她是个姑娘,要不然……这一个男人趴在少爷的腿上,要是不小心被谁看见了,他家少爷的名节岂不是都给败了? 正说着,门外忽然响起了两声颇为响亮的敲门声。 “叩叩!” “谁在外面?” “是我。” 闻声,白倚竹幽幽一笑,似乎知道了对方在外面已经呆了片刻,即便抬眸吩咐小厮。 “念云,去把门打开。” 看了眼趴在少爷腿上的某人,小厮微微犹豫了一下,到底没再说什么,匆匆走上去打开了门。 “司马少爷?” “哼……”淡淡地哼了一声,司马重偃面色微冷,跨进门槛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在见到白司颜的刹那,眸色顿然又沉了三分,即刻迎上前俯身扶起了白司颜,继而才剔眉看着白倚竹,“我来带她走。” 干净利落地几个字,语调不高,却是掷地有声,像是在宣战一般,就连小厮都听出了里面夹带着的火药味儿。 白倚竹仍是不动声色,宠辱不惊,见他打横抱起了白司颜,也没有露出异样的表情,只是命小厮取了一个小瓶子过来,递到了司马重偃的面前,继而淡淡地提醒了一句。 “这瓶药丸可以解酒,一次三颗,服下以后一刻钟就能醒了,还有……太阳快上山了,你再不走,就赶不及长歌上课了。” “谢了。” 一把夺过小厮手里的瓷瓶,司马重偃一如既往地惜字如金,哼了一哼即便抱着白司颜快步走了出去。 眨眼就见司马重偃走没了人影,小厮不由皱了皱眉头,为少爷打抱不平。 “他以为他是谁,拿着客气当福气,真不知道在嚣张什么……” “呵……”微勾嘴角,白倚竹浅浅一笑,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和司马怀瑾两人,都是长歌指腹为婚的未婚夫婿。” “啊?她还有未婚夫?一来还来两个?!这……这怎么可能?太不合常理了吧!” “念云,你听说过凤鸣国吗?” “凤鸣国……少爷你是说,那个传说中的……女子称帝的古国?” “那不是传说,”白倚竹抬起头,看向远处飘渺如烟的云雾,仿佛能穿越千里,看到那金碧辉煌的宫宇,“凤鸣国是真实存在的,只不过……中原很少有人见过而已。” “那……”听他这么一说,小厮恍然领悟到了什么,只还有些似懂非懂,“百里三郡主跟凤鸣国……又有什么关系?” “她是凤鸣国的皇嗣。” “哈?!真的假的,她不是圣宣王的三女儿吗?怎么又变成了凤鸣国的皇女了?!” “具体是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而且这些都是我猜的……你可以不用当真。” 闻言,小厮不由默默垂头……只要是少爷说的,从来就没有错过,他怎么可能不当真?!更何况,要是百里三郡主真的是凤鸣国皇女的话,那么她有那么多未婚夫的事情,也就说得过去了。 但是……凤鸣国真的存在吗?女子称帝,那该是怎样的一个世界啊!完全不能相像…… 天字阁外,司马重偃微沉着脸,在喂白司颜吃下解酒丸之后就抱着她飞快地往山下跑了去,脑子里……却来来回回都是白倚竹的那句话。 ——也是你未来的少夫人。 第147节 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就是百里长歌的第四个未婚夫? 司马重偃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是他! 天字阁里那个高处云端,淡若幽兰的少年……居然也是百里长歌指腹为婚的未婚夫?! 而且看白倚竹刚才的模样,纵然并没有对百里长歌表现得多么的热切,却也没有任何拒绝的意思,一句“未来的少夫人”,就足以表明他的立场。 也就是说,就算现在他对百里长歌还没有动心,就已经将她看成了自己未来的妻子……虽然不知道他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但只是他的这种态度,就已经让司马重偃觉得心情沉重,心慌意乱了。 这下真的头疼了,遇上白倚竹这样一个情敌……呵呵,感觉以后的日子更不好过了。 ☆、138、老师来了,快坐好!(二更求月票! 匆匆往下走了一段路,白倚竹给的药丸果然有效,还没走到一半,就听白司颜趴在肩头上浑浑噩噩地呓语了几句,一副将醒未醒的样子,偶尔还夹杂着一两句难耐的嗔怪。 看她一脸憔悴没有睡好的样子,司马重偃担心吵醒她,不由放慢了脚步。 本想着到了黄字阁再叫醒她,然而走着走着,白司颜就趴在他的背上,伸手胡乱地抓来抓去,一下子捂住他的眼睛,一下子捏住他的脸颊,害得司马重偃一个没注意,踩空石阶跌了下去。 若是他自己一个人,倒也没什么,动作快点转个身也就站稳了,偏生背上挂着个人,还特别的不安分。 眼看着要摔下去,司马重偃立刻抢先一步侧身躺倒了路边的草坡上,紧跟着白司颜重重的就撞了上来,拿额头磕了一下他的肩膀,瞬间就清醒了大半。 “唔……” 微蹙眉头,白司颜眯了眯眼睛,努力撑大眼皮往四下转了一圈,只见入眼的是蓊蓊郁郁的树林,还有碧空如洗的青天……因着酒劲没有完全消下去,这一眼看得白司颜天旋地转,有些迷糊。 “这是哪里?小竹子呢?小竹子去哪了?来……喝酒,干杯……酒呢……酒又去哪儿了?” “阿言,”坐起身,将瘫软得像泥巴一样的白司颜从草地上扶起来,司马重偃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她,“醒醒……到底发生了什么?大早上喝这么多酒,你也真是……” 不是说好了很快就出来的吗? 结果他门外左等右等,也不见白司颜出来,后来眼见着太阳就要上山了,到底是没忍住,推门进去找了一圈。 一开始碰上的是百里雪篁,本想着他是白司颜的大哥,多少会对她有些关心,谁想到一句话还没问出口,只单单说到了阿言的名字,对方就一脸冷漠地说了句“没看见”,跟着就自顾自走了开。 后来见到南宫芷胤的房门开着,他就进去问了。 然而,一提到白司颜的名字,南宫芷胤的脸色顿时也变得古怪了起来,只说白司颜不在他那儿,让他去别的地方找找,就没再透露其他。 不得已,司马重偃只能一个院子一个院子地找过去,最后……却是在白倚竹的屋子里找到了白司颜。 看到白司颜趴在他膝盖上睡着的样子,不仅喝得醉醺醺的,还时不时拿脸颊蹭一下白倚竹的身子,司马重偃当场就整个人都不太好了,一直到抱着她一路奔出天字阁,还是觉得心有余悸,一阵阵的后怕…… 因为那个少年实在是太危险了,哪怕他不愿意承认,但是在城府方面……他的确不是白倚竹的对手,就连独孤凤凛和南宫芷胤,都对他心怀忌惮,不会轻易得罪于他。 如果早知道白司颜是去天字阁找白倚竹,他就算是死皮赖脸,也绝对要跟进去! 可是眼下……看着那个摇摇晃晃,半眯着眼睛不知今夕是何夕的家伙,司马重偃就是心底下有再多的怨气,也发作不出来,只得扶她起身,一步一踉跄地往山下走。 摔了一跤之后,白司颜倒是清醒了不少,唯独脚步还有些虚浮,踩在地上像是踩着棉花堆一样,软软的使不上力儿,一脚就陷了下去。 “啊——” 蓦地,一不小心又踩了空,白司颜身子一晃,直接扑到了司马重偃的怀里。 爪子往他身上一拍,却是拍到了硬硬的东西。 “这是什么?” 随手从他的怀里掏出一本书来,白司颜半睁着眼睛瞄了瞄,继而一个字一个字地念了起来。 “《裂云十八式》?又是剑谱?呵……” 白司颜的手速太快,司马重偃没来得及阻止,不禁微微变了脸色,抬起手就要去拿。 见状,白司颜却偏偏不让他拿到,一转手,又递到了另一只手里,一边逗他,一边还颇为不屑地嘟囔了两句。 “小气,看都不让看啊……我又不会偷学你的武功……哼,你不让我看,我偏要看!” 一听她这么说,司马重偃的脸色蓦地又白了一大截,作势就要去抢。 原本白司颜只是随口那么一说,发个小牢骚,却不想司马重偃这么激动……看他这么紧张,白司颜借着酒疯顿时也来了劲儿,扬手拿着剑谱一转身就跳了开,继而翻开剑谱就飞快了扫了两眼。 “喂——别看!” 司马重偃一急,立刻扑了过去,白司颜顺势一躲,司马重偃又是一个反扑,两人你来我去,不知怎的就扭在了一起。 最后,剑谱到底还是落回了司马重偃的手里。 只可惜,为时已晚。 躺在草坪上,白司颜仰头望着蓝天白云,瞪着一双略显迷茫的眼睛,像是背书那样,慢悠悠地把她刚才从剑谱里扫到的一行字给重复了一遍—— “哄、女、人、开、心、的、十、大、秘、诀……噗!” 在反应过来那是什么之后,白司颜一个没忍住,就笑喷了出来。 “哈哈哈……司马重偃……你不要告诉我,你一天到晚捧着埋头看的,吃饭也看,洗澡也看,睡觉也看……的所谓的武功秘籍,实际上就是一本披着剑谱外衣的……哈哈哈哈哈……司马重偃你怎么可以这样,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快要笑死我了……” 越想越好笑,白司颜抖抖着手指向司马重偃,完全就停不下来,仿佛听到了一个史上最搞笑的笑话。 看着白司颜笑得脸都快要裂开的模样,司马重偃不由得一阵窘迫,偏偏看这书就是为了取悦她,结果还被她撞了正着……又急又恼之下,司马重偃一翻身,撑着手臂俯在了她的身上,警告道。 “不准笑!” 被他的举动惊了一惊,白司颜先是顿了顿,转而却是笑得更放肆了。 “不行了,实在是太好笑了……换成是别人我还可以忍,但是你……噗哈哈……完全忍不住好吗……” 噌的一下,被她笑红了耳根,司马重偃别无选择,只能俯身堵上了她的嘴。 “唔。” 霎时间,世界安静了下来……别说笑声没有了,就连呼吸声都没有了。 很快,在止住了白司颜的笑声后,司马重偃就微微侧开了脑袋,有些不自然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原本就有些发热的耳根,一下子变得更烫了。 然而,还不等他直起身,白司颜忽然伸手拦住他的脖子,再次贴上了他的唇瓣! 紧紧的!狠狠的! 宛如狂风骤雨席卷而来,叫人来不及反应,来不及抵挡! 一个突然而至的吻,天昏地暗,裹挟着前所未有的热情,将司马重偃所有的理智击得粉碎,仿佛天地之间,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你们在干什么?!” 忽然间,远远地传来一声厉喝,像是地雷般在山坡上炸了开,颇有些惊天动地,地动山摇! 听出是独孤凤凛的声音,司马重偃不由微微一震,转头看了过去。 一抬眸,便见独孤凤凛铁青着脸色,疾步走了过来。 “不要管他,”伸手扭过司马重偃的脑袋,白司颜双眼迷离,媚眼如丝,“我们继续……” 一听到这话,独孤凤凛气得差点直接从山上跳下去,当下一掌就朝司马重偃劈了过去,咬牙切齿地恨声怒斥。 “司马重偃!你对她做了什么?!” 知道独孤凤凛动了真格,司马重偃虽然不想推开白司颜,但无奈生命遭到了严重的威胁,只好拿开白司颜的狗爪,翻身跳开了两步,全心全意地跟独孤凤凛打了起来。 乒乒乓乓!噼里啪啦! 霎时间,山坡上枝叶横飞,刀光剑影,天地变色。 不远处,白司颜还在四肢大仰地躺在草地上挺尸,一边茫茫然地看着天空,一边抬手摸了下嘴唇,口里是有一下没一下的碎碎念。 “咸鱼干?腊羊肉?粉蒸鸡爪?唔……看来是个咸党,勉强可以接受……” 最后的最后,随后赶上来的北辰元烈和东倾夜一左一右地架起了白司颜,不太明白独孤凤凛和司马重偃为什么突然就打了起来,但……打得好!打死了……更好! 正斗得日月无光的时候,两人不经意间的一扭头,忽然发现白司颜不见了,不由匆匆地收了手,一前一后地往山下奔了过去。 差不多快到了黄字阁,才看见那三个鬼鬼祟祟的影子,正在小心翼翼地爬墙翻进去。 听到院子里响起的上课钟声,独孤凤凛尽管仍有些不甘心,没能把司马重偃痛扁一顿,但因为担心白司颜的状况,还是哼了一声,一拂袖翻墙跃了进去。 司马重偃没理由跑到他们的屋子里上课,在门外徘徊了一阵之后,到底还是不放心,跟着悄悄地摸进了院子里,远远地伏在树枝上,目光紧紧地锁在了白司颜的身上。 服下解酒的药丸之后,白司颜即便清醒了大半,但毕竟那东西只能起缓和的作用,并不能真正的消掉她体内的酒精,再加上那坛酒后劲很强,白司颜再怎么努力地睁大眼睛,还是觉得脑子里晕晕的。 所幸,这堂课学的是绘画,不用像平时上课那样,整整齐齐地坐着,故而为了不让闻人海棠发现白司颜喝醉了酒,北辰元烈几人特地围成了一个圈,将她包围了起来,又担心闻人海棠嗅到了酒味,特地拿香薰点满了整个屋子,把那股子味道给盖了过去。 刚手忙脚乱地弄完了所有的事儿,就听到把风的人匆匆跑了回来。 “快快快,老师来了!快坐好!都坐好……” 霎时间,众人立刻安分守己地坐回了各自的位置上。 不消片刻,闻人海棠就摇着他那花花绿绿的团扇,飘着他那么馥丽华美的袍子慢悠悠地走了进来,在闻到屋子里的香味是他最喜欢的味道之后,还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露出了满足的表情……太欣慰了,这些小崽子们终于知道要孝敬他了! 因为能进到天岐山的学生,资质都不错,在自己的府上也拜了名师学过画,所以都有着扎实的功底,故而闻人海棠并不需要花费太多的精力手把手教他们,只需要检查一下他们的成品,然后提一些建议就行了。 不管怎么说,天岐山作为四个大国联手打造的皇家书院,馆藏的名画可谓是多如牛毛,羡煞全天下的画师。 闻人海棠的画艺并不见得是最好的,但看多了大师的手笔,点评一二自然不在话下。 “今天的内容就不作要求了,你们擅长画什么,就画什么,把自己看家的本事拿出来,时间也不做限定,但最好能在天黑之前完成……都清楚了吗?” “清楚了。” 甩甩手,瞄了眼独孤凤凛几人,见他们今天还算安分,闻人海棠就自顾自走到椅子上坐下,当起了翘脚先生。 席下,学生们一个个都埋头仔细地描画了起来,唯独北辰元烈几人心有惴惴,时不时地偷偷打量白司颜。 只见她摇摇晃晃地拿起笔,摇摇晃晃地沾了一点墨,继而摇摇晃晃地凑到画布上。 先是一点,再是一横…… 然后又是一点,接着又是一横…… 见状,三人不由面面相觑,不知道白司颜在画什么。 “唔……”迷迷糊糊地觑着眼睛,白司颜抖抖着手,往前磕了一下脑袋,又立刻坐直,片刻后,又忍不住往前磕两人一下脑袋,又立刻坐直,嘴里还念念有词地喃喃自语,“奇怪……怎么画不直呢……明明没有手抖啊,怎么就画不直呢……” 独孤凤凛轻轻抽了一下眼角,问她。 “你在画什么?” 却见白司颜扯了扯嘴角,嘻嘻一笑,道。 第148节 “不告诉你。” 说着,又见白司颜蘸了一点墨,往那两道横向上斜着画了几条线……这下,不用多说,一张纸已经被毁了个彻底。 北辰元烈和东倾夜互看了一眼,已经开始默默地讨论,要不要把白司颜的画布换下来,替上他们画的画了……不是他们看不起白司颜的大作,实在是因为她画得……根本不能用差来形容。 抬手掩面,独孤凤凛低低一叹。 即使是“差”,那首先也得是一副画啊! ------题外话------ 月票给力啊! ☆、139、草原牧羊图(月票呢? 听到他们在窃窃私语,闻人海棠雷达一般的视线唰的就扫了过来,剔着绮丽的眉尾轻飘飘地问了一句。 “你们在嘀嘀咕咕地说些什么?” “没什么……” 几人立刻正襟危坐,把脑袋埋回了各自的画布前,只微微往白司颜的身边靠紧了几分,努力将她笔下画的东西给遮住、遮住! 看到他们神色有异,闻人海棠不由微微挑高了眉头,把目光投向了被独孤凤凛几人团团围住的白司颜身上,但因为她的个子是在是太矮了,跃过北辰元烈的肩头,怎么看都只能看到头顶。 摇了摇团扇,闻人海棠瞅了两眼不成,便又把视线转向了她面前的画布。 但因为时间过去还不到半盏茶的功夫,除了个别速度较快的,或者泼墨如水的,大部分学生都才调好颜色,酝酿好情绪,刚刚着墨下笔,画布上仍旧是一大片的空白。 所以白司颜也不例外,至少从闻人海棠的那个角度看去,没看到白色的宣纸上有任何的图案。 “嗤。” 轻轻地呵了一口清气,闻人海棠念着这堂课才刚刚开始,一时半会儿也揪不出什么小辫子来,便就没费那个精力,摇着团扇又看向了另一边,自顾自支肘撑着脑袋,煮茶品茗去了。 感觉到那两道带刺的目光从身上挪开,东倾夜几人才微微松了一口气,再回头,却见白司颜乐颠颠地把毛笔往笔座上一搁,继而心满意足地扬起眉梢,笑着道。 “画好了!” 闻言,众人不由微微一惊,下意识就低头往她面前的画布上看去。 结果…… 一眼望去,在看清楚那宣纸上的图案之后,三人顿时瞪大了眼睛,在愣了一愣之后,差点没一口狗血喷出来。 隔壁,有别的学生听见了白司颜的话,也跟着扭过头来,看清她画了什么之后同样先是一惊,紧接着就裂开嘴角,忍不住想笑。 “一树梨花,你那画的……” 却不想一句话还没说完,迎面就冷飕飕地射过来六道视线,刀光剑影一般,寒得渗人,瞬间就逼得那人噤了声,没敢再吭一声。 轻蔑地勾起眼尾,独孤凤凛淡淡地扫过去一个森冷的眼神。 “还看?” “咳……” 那人被他瞟得虎躯轻颤,立刻耷拉下脑袋,默默地转身缩了回去,只肩膀还在不由自主地一抖一抖的,像是快要憋出了内伤。 收回视线,哭笑不得地看了眼白司颜画的画,独孤凤凛深深地觉得……他才要憋出内伤了! 北辰元烈和东倾夜也是腮帮子一颤一颤的,想笑又不敢笑,想哭又哭不出,互相看了一眼,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他们此时此刻那种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的心情。 虽然说他们一开始就没对白司颜抱太大的希望,也不奢求她画出什么令人眼前一亮惊叹不已的大作,毕竟她之前还是个没有开窍的花痴郡主,会写字能画朵小花画只蝴蝶什么的就已经很不错了……但是,他们忘了,白司颜的所作所为,永远都会超出他们的想象! 而且,绝对不是惊喜,有的只是惊吓! 就像现在,他们没有眼前一亮,却有眼前一黑! 只见那片白茫茫的画布上,只在最下方的位置,横七竖八地抹了几条短短的线,一眼看去,就是黑乎乎的一团,完全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睁大眼睛仔细看的话,倒是能发现那些线条有粗有细,长短不一……但,还是无法分辨出,那是什么东西? 所以,这玩意儿……从常识上来说,应该不能称之为画吧? 不过……为了不打击白司颜的自尊心和自信心,尤其是看她一脸洋洋得意沾沾自喜的样子,独孤凤凛实在不忍心拆她的台,便只好强忍着内伤,用极为委婉的措辞幽幽地提醒了一句。 “你画的这些线条,杂七杂八地挤成一堆,会不会……太乱糟糟了?” “你懂什么?”挑了挑眉头,白司颜还一脸很高大上的表情,故作深沉道,“这叫做凌乱美。” 闻言,独孤凤凛只想呵呵……确实,是挺凌乱的,原来她自己知道啊! 另一边,东倾夜趴回到了自己的桌面上,挥舞着墨水奋笔疾书—— 这样下去不行!指望白司颜她自己是不可能了!所以必须要在下学之前,赶出两幅画稿,自己留一副,送给她一副!而且还得是不同的风格,才不会引起闻人海棠的怀疑,压力……有点大! 北辰元烈则是小心翼翼地,偷偷地,想要趁着白司颜不注意,把她桌面上的那幅画抽开。 哪怕她的画布是空白的,都比这种一团糟的东西要好吗? 这要是被别的人瞧见了,岂不是要笑死她? 虽然明面上有他们镇压着,一般人不敢说什么……可嘴巴长在别人的身上,私底下谁又能管的了? 更何况坐在屋子里的这些学生都是皇亲贵胄,一旦他们知道了……呵呵,全天下的贵族那可都知道了!到时候这百里司言的名声也给败了,那百里长歌就真的一辈子都咸鱼翻不身了。 想到这里,北辰元烈手下的力道不免急了一些,抖出了声响。 刹那间,白司颜嗖地就斜眼横了过来,像是守着什么绝世珍宝一样,警惕地瞪了他一眼……待看清楚是他之后,才悠悠地勾起嘴角,笑了笑。 “鬼鬼祟祟的……扯我的画布做什么?该不会是想偷我的画布吧?” 被她逮了个正着,北辰元烈不免有些心虚,没有马上回话。 见状,白司颜更加认定了自己的猜测,随即十分宽宏大量善解人意助人为乐地拍了拍他的肩头,道。 “你要是画不出来,可以直接跟我说嘛,不过就是画个画而已,很快的……反正我现在已经画完了没事儿干,可以再帮你画一幅……来,跟你换个座儿……” “不用了……”见白司颜说着就要起身,北辰元烈担心惊动到闻人海棠,立刻按住了她,随即讪讪一笑,“我自己会……真的,我会……” 微扬嘴角,白司颜以为他是不好意思,不由又弯着眉眼劝了两句。 “来嘛,人各有所长,不会画画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我不会嘲笑你的……再说了,咱们是什么关系啊,在我面前还用得着遮遮掩掩的吗?万一你画得不好,给老师抓住了把柄,倒霉的可不又是我们四个?” 听她这么一说,北辰元烈愈发想哭了,就她那样的水平,竟然还有底气说别人画得不好?天啊,她的内心世界到底是有多坚强?! 别说这屋子里的学生,就是数遍整个九州,恐怕也找不出比她画得更差劲的吧? 当然,北辰元烈没敢把这种发自肺腑的心里话说出口,他只能再三强调。 “别说了阿言,我真的会,不信……你看。” 为了证明自己不是画画白痴,北辰元烈还特地把刚刚画了一部分的宣纸挪了过来,指给白司颜看了两眼。 白司颜这才点点头,放过了他,只眉眼间还有些疑惑。 “唔……画得是还行,能看……那你刚才为什么要扯我的画纸啊?” 听到白司颜这样的评价,北辰元烈只觉得两道宽面泪逆流成了四十五度的忧伤……她居然说,他画的画,只是能看?!那她的呢,岂不是根本不能看了?!不对,她的画本来就让人无法直视! 出于好心,北辰元烈犹豫再三,还是怀着沉痛的心情,说出了实话。 “是这样的阿言,我说了你别生气……” “嗯,你说吧……我生气了也不会告诉你,只会打你。” “……”闻言,北辰元烈不由默默地拉开了一段距离,继而才用更加委婉的说辞,小心翼翼地说服她,“也许是我见识太浅薄,没能看出你这幅画……”嗯,情节需要,勉强就称之为那是一幅画吧,“没能看出你画的这幅画之中蕴含的深层含义和精髓,就我个人的看法而已,我觉得……还是换一幅吧?” “太深奥了吗?”听他说完,白司颜倒是没有生气,甚至还很认真的端起自己的大作,上下看了两眼,继而道,“没有啊,我觉得挺通俗易懂的,可能是你理解能力不行吧,但我相信,老师一定能看懂的……” 边上,独孤凤凛也忍不住劝了一句。 “我也觉得……还是换一幅吧……” 扁了扁嘴角,白司颜却是不乐意。 “可是我好困啊,头好晕,眼睛胀胀的,都看不清楚东西……不想再画了……” “不用你画,”东倾夜立刻热切切地奉上了新鲜出炉,尚且还热烘烘的红梅图,“用我的就行!” “那你自己呢?” “我还可以再画一幅!” “可是……”睨着眼睛瞟了那红梅图一眼,白司颜竟然还露出了几分嫌弃的表情,“你画的也一般啊,虽然功底不错,但是立意太俗了,画来画去都是花啊草啊什么的,多乏味……” “……” “咔嚓”……东倾夜几乎能感觉到自己的脸上裂开了几道缝……白司颜居然说他画的画……乏味?! 他都没有说她画的像是一坨(哔——)好吗! “那,要不然……”独孤凤凛还是不肯死心,虽然他私以为,东倾夜画得其实已经很好了,但白司颜的眼光可能跟大家不太一样,“我帮你画一幅?” “不要了,”白司颜拒绝得十分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一点都没有回旋的余地,“我觉得我画得挺好的,就这么着吧,你们继续努力,我先睡会儿……哈欠,困死我了……” 说着,白司颜真的就脑袋一耷,趴在桌面上睡了过去。 见状,三人又是面面相觑,六道目光齐齐盯着她脑袋下压着的宣纸,恨不得将其撕碎…… 而事实上……在绞尽脑汁之后,他们真的在确定白司颜已经睡着了之后,将她之前画的那幅“画”,给暗中分尸了……然后,重新铺上了东倾夜画好的那幅惨遭嫌弃的红梅图。 嘛……白司颜嫌弃不要紧,反正又不是画给她看的,只要闻人海棠能看得过眼就行了。 差不多过了一个时辰,闻人海棠大概在椅子上躺得无聊了,便拿团扇的手柄敲了敲桌面,问道。 “有谁画好了吗?” 问了一遍,没有人做声。 闻人海棠以为自己声音太小了学生们没听见,遂又拔高了声调,再度问了一遍。 “谁画好了,跟为师说一声,为师看完要是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就可以提早下课了……” 一听这话,白司颜忽然像是得到了什么大赦一样,腾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还不忘伸手举得高高的。 “老师,学生画好了!” 听到这话,众人齐齐一惊,转头看了过来,北辰元烈三人更是心肝儿微微一颤,心下不无庆幸地在想……太好了,果然提早帮她把画换掉是非常明智的选择! 看到是她站了起来,闻人海棠也是面露诧异,投过来一道狐疑的视线,一脸不太相信的表情。 然而,白司颜却是异常的兴奋,笑眯眯地朝他招了招爪子。 第149节 “老师,快过来啊老师!学生画好了!你快看,看完学生就可以下学了!” 没想到她那么自信,还那么天真,居然以为自己一次性可以通过,闻人海棠不由更好奇了,即便摇着扇子走了下来,于嘴角边扯起一丝丝诡谲的笑意,款步走到了白司颜的桌面。 低头,看见她跟前摊着一张妖娆灼华的红梅卧水图,枝干遒劲,略显苍老却十分有力,红梅花瓣妖艳如火,却又透着一种严寒之中所独有的傲然之姿,不见雪,却胜似有雪,将寒冬红梅那种不畏霜雪而迎风怒放的傲气和风骨显露无疑,给人以一种十分强烈的视觉冲击! 而在梅花丛边,还用苍劲的狂草题了一首诗,诗意磅礴而字句激昂……诗与画,画与字,三者相得益彰,叠彩纷呈,可谓是上上之作! 一眼下来,就连闻人海棠都露出了几分激赏的表情,而在赞赏之外,更多的也是惊异! 没想到白司颜居然能画出这样的画作,实在是让他大开了一次眼界,打破了他之前对她所抱有的看法和印象。 却不想,在默了一默,闻人海棠稍微整饬了一番心境,打算在鸡蛋里里挑骨头的时候,白司颜忽然“咦”了一下,发出了比他更诧异的声音! 紧接着,就见白司颜随手一扬,毫不犹豫地拂开了面前的红梅图。 “等等老师,不是这张……奇怪,我之前画的那幅画哪里去了?我记得明明就是摊在桌子上的啊,怎么睡了一觉就变成这个了……?” 听到她说“睡了一觉”,闻人海棠不禁微微眯了眯眼睛,意识到了不对劲,但也没说什么,只睨着桃花眼看白司颜翻来覆去地在桌上桌下找。 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白司颜一连翻了好几遍,找来找去也没能瞧见她之前画的那幅画,不由蹙起眉头,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而问向独孤凤凛几人。 “说,是不是你们把我画的画藏起来了?” 独孤凤凛默默地侧开脸,装作视若无睹的样子,没有吭声。 东倾夜转开头,顾左右而不语,端着听若未闻的架子,也没有任何回应。 对上白司颜颇为犀利的视线,北辰元烈没来得及躲开,只能讪讪地扯了扯嘴角,否认道。 “没有啊……我没有藏……” 他们只是把画撕了而已,确实没有藏啊! “算了。” 知道他们不会坦白,白司颜也没有坚持,反正对她来说那只是小菜一碟,她完全可以—— “大不了我再画一幅好了……老师你稍微等一下,我很快就会画好的。” 听到这话,独孤凤凛三人顿时齐齐变了脸色,就连之前那个无意间看了眼她的大作的同窗,都忍不住跟着紧张了起来! 闻人老师要是看到白司颜亲笔画的东西,一定会闪瞎狗眼的好吗?! 别说东倾夜他们,就连同窗甲都有些看不下去,对白司颜如此不配合的行径十分之扼腕……她就不能安分一点吗?他们仨都已经帮她安排好了一切,她只要乖乖站着不说话就行了啊,为什么还要再画一幅,还要再多此一举呢?! 当然,白司颜是不会说,她打心眼儿就不承认东倾夜的那幅红梅图……因为就算他画得再好,闻人海棠肯定也能从里面挑出刺来。 所以,她要做的……不是画出多么优秀的作品,而是让闻人海棠无话可说! 见白司颜说着就要去拿笔,北辰元烈赶忙拦住了她。 “阿言……不要!” 一脸惊慌失措的样子,仿佛她下一秒就要横刀自刎了一样……不过,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也差不多了。 闻人海棠也是一脸狐疑,半信半疑的表情。 “很快就画好?有多快?” 抖抖手拂开了北辰元烈的爪子,见他不肯松手,白司颜不由抬眸瞟了他一眼,威胁道。 “松开……再不松手,我就画你脸上了。” 看她这么坚持着要去送死,一万头牛都拉不出来,北辰元烈只好选择了放弃,哀叹了一声,将画笔递了过去,随即侧过了了脸颊,一派不忍直视的表情。 拿过画笔,铺好宣纸,白司颜稍稍卷了卷袖子,笑着哼了一声,算是在回答闻人海棠刚才的问题。 “你数十下,学生就可以画好了……怎么样,够快吧?” “数十下?”眯了眯眼睛,闻人海棠却是难得的很配合,还不等白司颜落笔,就开口飞快地念了起来,“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十个数字,一气呵成,没有一丝丝的停顿! 然而,他快,白司颜下笔更快! 就在闻人海棠收声的那一刹,白司颜也跟着笔锋一转,收了手。 随即抬头,挑眉一笑,面带得意,目露挑衅。 “画好了!” 闻得此言,整个屋子的人都被她吸引了注意力,纷纷将视线投了过来,落袋了她新完成的大作上,半秒后……在看清楚了那上面的笔墨,几乎每个人都露出一种名为……“惊为天人”的表情! 并不是在感叹她画得有多好,而是惊叹白司颜这种赤果果的……从容赴死,英勇就义的精神! 闻人海棠起先也是一惊,但毕竟是老师,所以并没有露出太过诧异的表情,甚至还十分认真地将白司颜的大作仔细端详了一遍,生怕自己错过了什么细节,没有发现其奥妙所在。 只是……在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之后,就连闻人海棠也有些颓然了,不由抬眸转向白司颜,不耻下问地问了一个所有人都想知道的问题! “你画的……这是什么?” 对此,白司颜却是胸有成竹,没有急着回答,只提起笔,又在那诺大一片空白的宣纸上,龙飞凤舞地描了几个大字。 把着团扇,轻轻地抵在下巴,闻人海棠半眯着眼睛,一字一字地将她的狗扒字念了一遍。 “草、原、牧、羊、图……?” “没错!” 甩手阁下毛笔,见到有些学生因为身高不够,没能看清楚她的大作,白司颜还特别贴心的将画纸拿了起来,吹干了墨水,尔后高高地举过头顶,转身向四周来回展示了一圈。 “就是《草原牧羊图》!” 闻言,闻人海棠不由扶额,再次开口问出了所有学生的心声。 “可是……草呢?” 弯着灿晶晶的眸子,白司颜笑得特别的爽朗! “被羊吃了啊!” “那……羊呢……?” “被狼吃了啊!” “那……狼呢……?” “被我吃了啊!” “那……”轻轻抽了两下嘴角,闻人海棠执着团扇,伸过去点了点那一团黑漆漆的东西,百思不得其解,“这些又是什么?” “吃完以后吐出来的骨头啊!” “……” 那一瞬间,闻人海棠竟然觉得白司颜说得好有道理,一时半会儿竟是无言以对! “怎么样?”等了片刻,也不见闻人海棠有什么意见,白司颜忍不住催了一声,“学生可以走了没有?” 静默了一阵,闻人海棠还是没有反应,估计是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么不堪入目的画作,有点被震惊到了。 看他没反应,白司颜就当他是默认了,即便嘻嘻笑了一声,稍微收拾了一下东西,就推开同样呆若木鸡的北辰元烈,纵身跳了出去。 “既然老师觉得没什么问题,那学生就先走了!” 过了好一会儿,一直等到白司颜跨出了门口,闻人海棠才恍然反应过来,立刻抬头喊住了她。 “喂……不是……等等!百里司言!” 白司颜却是故意装做没听见,身影一晃,衣摆一飘,就转身走了开去。 ------题外话------ 有月票都交出来!不然就不给你们暖被窝了……哼…… ☆、140、爱上我我才能踹了你(二更,月票! “靠!” 没想到白司颜今天胆子这么肥,不仅明目张胆地在众目睽睽之下耍了他一道,还对他的话听而不闻,闻人海棠不禁微微变了脸色,捏紧了团扇的手柄,一甩袖子追了出去。 看到他一追出去,屋子里的人先是一愣,继而噼里啪啦,齐刷刷地也跑到了门口,探出脑袋往外看。 只是那两个人跑得太快,等他们追出去的时候,已经跑没了影子。 回过头,独孤凤凛和北辰元烈三人先是相互对视了一眼,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平时白司颜虽然也跟闻人海棠抬杠,但不至于当众忤逆他,因为天岐书院的训言里面有规定,违抗师长,不听从师尊的安排,按照情节的恶劣性都是会受到处罚的,最严重的还会被逐出书院。 所以一般而言,就算白司颜心底下对闻人海棠再怎么不瞒,最多就是背地里扎个小人射飞镖戳银针,贴张纸条诅咒几句之类的……而不会将他的命令当成耳边风。 哪怕闻人海棠提出再过分的要求,白司颜也是心一横,一边咬牙切齿,一边认命地去忙活。 而不会像刚才那样,完全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架势! “不对……” 凤眸微凛,独孤凤凛眸光轻烁,一甩袖子跟着跑了出去。 “走!” 北辰元烈微微变了脸色,紧跟着跨步迈出了门槛。 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东倾夜没再犹豫,二话不说就追着奔出房间,匆匆忙忙朝着白司颜的身影消失的方向追了上去。 剩下一屋子的人见状不由面面相觑,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在他们还没有完全回过神来之前,就不见了那群人的身影……回头看着飘飘摇摇落在地上的那幅《草原牧羊图》,不知为何竟觉得有些揪心,一个个随之蹙起了眉心,却是没有那种摆脱了闻人海棠的狂喜,反而有些担心起一树梨花的处境来。 从刚才她醉醺醺的进屋的时候,苗头就好像有些不太对,但是看她还像平常那样嘻嘻哈哈,他们也就没觉得什么,只当她是贪吃偷喝了厨房窖藏的陈年佳酿。 但是现在看来,事情好像并不是那么简单。 然而,担心归担心,在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之前,他们还不敢跟闻人海棠作对,所以没有跟着追出去,毕竟……有另外那三人在,联起手来,闻人海棠也不见得能占了上风。 这厢,众人正挂念着……那头,独孤凤凛和东倾夜他们一连追过了几个转交,却是没有找见白司颜的半片衣角,就连闻人海棠也不见人影,两人就像是凭空蒸发了一样,一点儿痕迹都没有留下。 蓦地,听到后面传来脚步声,东倾夜顿时心头一喜,转身喊了一句。 “阿言!” 一抬眸,对上的却是司马重偃那张讨人厌的脸。 “切……你怎么还在这里?” 司马重偃匆忙赶上前来,眉头紧锁,酷冷的面庞上是同样的焦灼。 第150节 “阿言人呢?” “不知道,没看见……”一想起在山坡上撞见的那一幕,独孤凤凛更是没有好脸色,看向司马重偃的目光甚至有些恶狠狠的味道,“你跑这里来干什么?” 司马重偃没时间跟他们解释,只随口应了一声。 “我看阿言和闻人海棠跑到这里,就不见了……会不会是这个院子有什么机关?” “有可能!” 本着母仪天下……咳,不是……是海纳百川的胸襟,北辰元烈的排外心理倒是没有那么严重,见到有人来帮忙找人,他还是很欢迎的,即便接了司马重偃的话头,转身在院子里扫视了一圈。 “不然我们分头找找,或许会有什么蛛丝马迹也不一定……” 眼下别无他法,东倾夜轻哼一声,就迈步走下了阶梯。 独孤凤凛也是冷冷地收回了视线,转身走向不远处的假山。 司马重偃毕竟得了甜头,倒是没怎么在意,转而朝墙角的灌木丛奔了过去。 看着小妾们都很和谐,很听话,北辰元烈不由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最后一个走向后花园进行了地毯式侦查。 而实际上,他们猜得没有错,白司颜确实是掉进了机关了,至于闻人海棠,则是被她一把拉下去的。 “靠……” 一路颠簸着从石阶上滚了下去,震得白司颜整个骨头都快散架了,偏偏到了最底下,还被后一秒滚上来的闻人海棠重重地压了一下,差点没把白司颜的内脏挤出来。 霎时间,白司颜一手捂着嘴巴,作势又要吐。 闻声,闻人海棠不禁脸色一白,好在有了前车之鉴,赶在她发作之前就立刻弹了开。 “百里司言……你又喝酒了?!” 轻轻地抚了两下胸口,白司颜理顺了气息,倒是没有真的吐出来,只有些摇摇晃晃地扶着石阶,从地上爬了起来,也不理会闻人海棠,怏怏地问了句。 “见鬼……这是什么地方?怎么会有这么大一个地下密室?” 听她这么一问,闻人海棠也是有些奇怪,伸手从怀里掏出了火折子,凑到嘴边吹了两下,继而照亮了整个空间。 从他们这一路滚下来,就知道这密室挖得很深,但是到了底下才发现,这仅仅只是一个地道口,密室里空无一物,只有在三堵墙上,分别有三扇石门,其中一个还是半掩着的。 “奇怪,这个地下迷宫是什么时候挖出来的?” 闻言,白司颜不免有些诧异。 “怎么,连你也不知道吗?” 摇摇头,被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密室勾起了好奇心,闻人海棠一下子忘了他追出来是干什么的,不由举着火把一步一步地朝半掩着的那扇石门走了过去。 因为火折子拿在他的手里,闻人海棠一走开,白司颜跟前的光线就立时暗了下来。 感觉到背后一阵阴风吹来,白司颜冷不丁打了个寒颤,立刻急匆匆地跑了上去,一把抓住了闻人海棠的手臂。 “等等我……” 闻人海棠被她过于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回头见到她一脸紧张的表情,却是不由勾起了眉梢,继而趁着白司颜东张西望的时候,低头凑到她的耳边—— “啊!”的惊叫了一声。 白司颜紧跟着尖叫了一声,发出了凄惨的悲鸣,被他吓了个半死,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 没想到她反应那么大,闻人海棠竟然忍不住生出了几分罪恶感,等了片刻,见白司颜还在地上坐着,不由抬腿踢了踢她的脚,摸着鼻子关心了一句。 “喂……你还好吧?” “……” 白司颜吓得魂不附体,没有吭声。 “闻人海棠又踢了两下。 “百里司言?” 白司颜还是没有反应。 “一树梨花?!” 白司颜就像是石化了一样,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就那么圆溜溜地瞪着。 这下,闻人海棠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即刻蹲下身子,伸手摇了摇她的肩头,又捏了一下她的脸颊,左拍拍,右拍拍。 “喂喂?你怎么样?!不会吓傻了吧?百里司言?!百里司言?!” 晃了好一阵子,白司颜才像是能喘过气来,大口大口地呼吸了两下,继而才睁着迷茫的眼睛,抬眸看向闻人海棠,仿佛刚刚还了魂。 看她终于有反应,闻人海棠才轻轻松了一口气,觉得十分的匪夷所思。 “你不是胆子挺大的吗,怎么这么不禁吓?” 动了动嘴唇,白司颜再开口的时候,嗓音里已经带上了几分颤音。 “每个人都有弱点……我的弱点就是怕鬼不行啊……” “怕鬼?你居然会怕鬼?”扯了扯嘴角,闻人海棠不屑地笑了两声,道,“这世上哪来的鬼,不过就是人吓人罢了……” 正说着,却见白司颜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身后,一脸的惨白。 “可是……你的身后……就有一只……啊……” 听到这话,闻人海棠不由心头一跳,没来由的也跟着生出了几分惊惧。 “真的?在哪、哪个位置?” 见他连头都不敢转,白司颜不由收回了视线,抿了抿嘴角,颇为鄙夷地白了他一眼。 “骗你的……还以为你多有胆子呢,也就只比我好了那么一丁点……” 又被白司颜耍了一次! 闻人海棠不禁有些窝火,但刚才确实是他理亏,一下子又发作不得,即便一甩袍子站起身,作势就要走开。 “老师!” 白司颜忽然紧张地大叫了一声,一把抱住了他的腿,语气中竟然还夹带着一丝丝的哀求。 “别走!我……我怕!” 闻人海棠虐人无数,早就听惯了别人的苦苦哀求,但是刚刚听到白司颜那么一喊,却是忍不住心尖儿一颤,破天荒地生出了几分怜惜。 回头,对上白司颜殷切的目光,闻人海棠难得心软。 “那你还不快点爬起来?” “不是我不想站起来,但是……我动不了……” 白司颜也是难得的坦白,这不能怪她,闻人海棠刚才那一吓真的太恐怖了,她本来就有些伤心失落心神不宁的,被他那么一折腾,简直是心力交瘁。 居高临下,闻人海棠说着又变回了无动于衷的表情。 “那你想怎么办?” 白司颜得寸进尺,恬不知耻。 “你背我。” “不要。” 闻人海棠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她。 闻言,白司颜虽然有些不爽,但也没有觉得太过诧异,毕竟这是闻人海棠的本性。 想了想,白司颜又道。 “你背我出去,我就下山。” 没想到白司颜会提出这样的条件,闻人海棠不由有些吃惊,竟然没觉得听到这个梦寐以求的消息,是件多么令人欢喜的事情,反而还有点儿不悦。 “为什么突然决定下山了?之前不是怎么赶都赶不下去的吗?” 谈到这个话题,白司颜的脸上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几分失落,第一次暗恋一个人,居然以这样的方式收尾……太特么打击人了好吗? “因为我失恋了,男神他不要我了,他跟别人双宿双飞去了……” 对此,闻人海棠想问的是。 “你不是前天就被甩了吗?怎么今天又失恋了?你到底有几个男神?” “今天是真的没戏了,别说死灰复燃,连灰都没有了……” 听到这儿,闻人海棠算是明白了一个大概。 “所以你就自暴自弃,连为师的话都不听了?嗯?” “哎,”抱着闻人海棠的腿,白司颜就那么坐在地上,拿脑门轻轻地撞了几下他的膝盖,“我说了老师你也不会懂的,失恋这么痛苦的事情,就像是天塌下来了一样……反正这天岐山我是呆不下去了,我要下山吃遍天下美食,才能缓解我内心的悲痛!” “不行,”闻人海棠再次干脆利落地拒绝了她,“你剪了我衣服的那笔帐还没算清楚呢,不能这么容易就放你下山!” “我可以赔你钱,赔十倍都行……” “你看为师像是缺钱的样子吗?” “那你想怎么样?” 低头沉思了一阵,看着白司颜一副“生亦何欢,死亦何惧”的要死不活的样子,闻人海棠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绝妙的注意。 “爱上我!” “什、什么?” 白司颜智商有些捉急,一下子没能听明白。 “给你十天时间,你要用尽全力!相方设法!狠狠地爱上为师!爱到不能自拔,比你喜欢男神还要喜欢为止!” 白司颜还是不能理解他的出发点。 “为什么?” “因为只有等你爱上了为师,为师才能一脚踹了你啊……” 闻人海棠一如既往地坦诚,口味一如既往的恶劣。 “通过这几天的观察,为师发现,所谓的酷刑是由外而内的,只能摧残人的身体,但对于一些意志力比较强的人而言,作用并不大……而‘失恋’这种东西则是由内而外的,会从心底里让人觉得无比的痛苦,甚至会因此而进行自残,所以它的摧毁力应该比肉体上的折磨更强烈……” 一边说着,闻人海棠还笑盈盈地拍了拍白司颜的肩膀,叹了一声,道。 “其实……看到你这两天这么难过,为师很开心啊!” 第151节 看到他一脸向往的样子,白司颜忍不住抖了抖腮帮子,反问了一句。 “那要是……老师你不小心爱上我了怎么办?” “爱上你?”摇着团扇呵呵一笑,闻人海棠信誓旦旦,掷地有声,“不可能!” ☆、141、我呢,是天下第一美人(月票来! 白司颜本来对闻人海棠这种奇葩的要求没什么兴趣,但是听到他说得那么坚决,心底下不由微微一动,莫名就提起了几分兴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跟闻人海棠呆久了,近墨者黑,白司颜觉得自己内心都忍不住有些扭曲了。 尤其是看到看到闻人海棠那一脸兴奋的表情,仿佛下一秒就能将她狠狠地踩在地上碾来碾去,一幅大仇得报的样子,白司颜不免也跟着蠢蠢欲动了起来,想要试试看…… 那种先让闻人海棠深深地爱上她,然而再狠狠地一脚踹了他的感觉,会不会真的很爽? 而且……如果这种办法真的行得通,她还要让百里雪篁无可自拔地爱上她,再毫不留情地甩了他! 哼!身为大哥,虽然不是亲生的,但好歹有着长幼之分,居然这么没品到跟妹妹抢男人,简直太不要脸了有没有?这一路从南曜皇城跑到天岐山来,他就那么眼瞎,一点点苗头都看不出来她对南宫芷胤有着觊觎之心、非分之想吗?! 对于南宫芷胤,毕竟是曾经吊死过的男神,就算没有好结果,白司颜也不想撕破脸皮闹得太难看……但是百里雪篁就不同了! 作为前任情敌,居然还没有过招就让白司颜不战而败,她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地咽下这口气?! 所以…… 既然闻人海棠这么说了,她不妨陪着他玩一玩,看看到头来,到底是谁踹了谁! “老师,你是认真的吗?” 抬起头,白司颜睁着一双纯洁无瑕的大眼睛,目光灼灼地看向闻人海棠,脸上则是温良无害的表情,甚至还带着一丝丝的……小白兔般的惊恐。 勾起嘴角,闻人海棠依旧兴致昂扬地沉浸在自己美妙的幻想之中,见到白司颜露出那种表情,更是笃定了这一妙不可言的计划。 “你看为师像是在开玩笑吗?为师很认真,甚至可以说……从来都没有这么认真过。” 看着他一派中邪了的神情,白司颜跟着挑起眉梢。 “十天?你确定要那么久?” 作为一个“爱过”的女人,白司颜显然比在感情方面空虚得一塌糊涂的闻人海棠有着更为强大的经验值和战斗力,至少她清楚地知道……对于情爱这两个字,动心其实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而在动心之后,才是分分钟的煎熬! 就像是在熬一锅骨头汤,时间拖得越久,就会沦陷得越深……等到拔出来的时候,那种无法控制的痛楚会在刹那间蔓延到四肢百骸,心塞到让人窒息。 闻言,闻人海棠没有听出白司颜的言下之意,却是一副好像对情之一字很有研究的样子,笑着道。 “你猴急什么?反正你男神已经跟你没关系了,早一天下山还是晚一天下山又有什么区别?更何况,你现在还没从之前的情伤里缓过劲儿来,一天两天根本不可能再对别人产生感情……十天的话,不长不短,刚刚好。” 听他这么一解释,白司颜竟然也觉得挺有道理的,即便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好,十天就十天……但是在这十天里面,还请老师配合一下学生,不然老师您要是还像以前那样对学生,学生实在是对您‘爱’不起来……” “知道了,为师当然会配合你,好好地配合你。” 微眯起眼睛,闻人海棠眼尾微挑,笑得像是一直阴险狡诈的千年老狐狸。 白司颜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不由得撇开了脑袋。 再回头,却发现闻人海棠广袖一飘,转身就自顾自地走了开去。 “喂——!”白司颜神色一紧,赶忙又叫住了他,“老师!” 闻人海棠闻声回眸,百媚横生。 “还有什么事?” 白司颜欲哭无泪。 “你刚刚不是才说了要好好配合我的吗?怎么一说完就不管我了?!” 闻言,闻人海棠顿了一顿,还是没有发现问题在哪里。 “那……你还要我怎么配合你?” “过来背我啊!我迷恋的是那种温柔如水的男人,你不对我好,我怎么喜欢你?!” “可是……”闻人海棠倒是很坦白,“我本来就不温柔啊,你知道的,不,整个天岐山的人都知道……温柔这两个字跟我完全沾不上边。” 白司颜苦口婆心,循循善诱。 “你不会可以学啊,学不会可以装啊!演戏会不会?阳奉阴违总会吧?” “为师不需要对谁阳奉阴违,不过……对你的话,应该可以试试。” 在认真地考虑了一番之后,闻人海棠终于又折身走了回来,继而一脸嫌弃地上下打量了白司颜几眼,迟疑了整整一炷香的时间,才屈膝蹲在了他面前,连口吻都是满满的不情愿。 “上来吧,我背你。” 见状,白司颜不由得撇了撇嘴角,在心底下吐槽了一句……切,搞得好像她就很情愿似的。 不过……在阳奉阴违的段位上,显然白司颜来得更为炉火纯青,当下就兴高采烈感激涕零地纵身扑到了闻人海棠的背上,甩手就抱住了他的脖子,语气之中充满了谢意。 “老师你对我太好了!从来都没人对我这么好过,我好感动啊……” 轻轻嗤了一声,闻人海棠毫不留情地拆穿了她。 “太假了。” “我好想勒死你啊!” “这还差不多……” “……” 可是这样的节奏真的可以吗?!气氛完全不对啊有没有?! 难道说……果然还是要开启“相爱相杀”的模式?可万一下手太重,把他勒死了怎么办?算了,危险系数太高,还是不要轻易尝试为好。 趴在闻人海棠的背上,感觉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热度,白司颜紧绷的神经稍微缓和了些许。 因着闻人海棠要背她,腾不出手来,白司颜就接过了他手里拿着的火折子,照着前面的路……在微弱的光线之下,虽然看得不太清楚,但依稀能瞧出这个地下迷宫的地道挖得很深,狭长的甬道盘枝错节,似乎很复杂,看年代也是十分的久远,甚至很有可能早在天岐书院建立之前,就已经有了。 担心地道里面有机关,闻人海棠不敢走得快,原来掉下来的那个入口又只能进不能出,所以他们只能慢腾腾在底下瞎转悠,想着能瞎猫撞上死耗子,找到别的出口。 走了一阵,连着穿过了几个洞口,还是前路茫茫,闻人海棠有些手酸,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哼哼了两声。 “你可以动了没有?” “没有,被你吓瘫了,不过一两个时辰动不了……” 白司颜随口胡诌了一句,开玩笑,好不容易得了个奴役闻人海棠的机会,她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然而,闻人海棠却不是那么好骗的,听她这么说,当即双手一放,直接松开了白司颜。 在重力的作用下,白司颜冷不丁地就跌了下去,本能地就要伸脚去垫着地面……直到脚尖落地的前一秒,脑子里突然电石火光地想到了什么,立刻又飞快地收了回来,尔后佯作狠摔了一脚的模样,尖叫着扑到了地上。 “啊!” 就在快要跟地面深情拥抱的前一秒,闻人海棠忽而又出手如电,一把将她捞了起来,麻袋一样甩回了肩上。 “呼……” 默默地松了一口气,白司颜下意识拍了拍心惊肉跳地胸口,暗自庆幸刚才反应快,要不然一准儿就中了闻人海棠这只深山老狐狸的奸计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闻人海棠这种随时随地的试探,还真是让人防不胜防……刚刚那一秒,感觉心都要蹦出来了好吗! 而对于适才那一猝不及防的举动,闻人海棠的解释是。 “不好意思,你太胖了,背得我肩膀有些抽筋,所以免不得手滑了一下。” 你!太!胖!了! 毫不留情的四个字,宛如当空掷下的晴天霹雳,一道劈开了白司颜的脑门! 居然说她胖?!她哪里胖了?!明明就是他自己太瘦了好吗?!她那是标准身材,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胖你爷爷啊!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白司颜竭力克制住掐死他的冲动,不想跟他计较,可思来想去,又不甘心被他这样诋毁……即便伸手弹了一下闻人海棠的脑门。 “啪!” 重重地,故意地,在那白皙的肌肤上弹出了一个红印子。 闻人海棠瞬间就怒了,冷冷地杀过来一记眼刀, “你弹我干什么?!” “夸我,”伏在闻人海棠的肩头,白司颜抬头幽幽看着石壁,脸上是一派颐使气指的表情,“快,夸我几句,让我开心下,我才会觉得你是个只得托付终生的男人。” “怎么夸?” 闻人海棠表示狗嘴里从来没吐出过象牙……噢不,是从来没夸过人。 “夸我瘦啊!” “不会。” 想也没想,闻人海棠十分果断地拒绝了她。 “没事,我教你,”白司颜顶着一张比西瓜皮还厚的脸皮,先是轻咳了两声,随后酝酿了一番情绪,才悠悠然地开口,“比如说柳腰纤纤,娉婷娇软,不盈一握……” 闻言,闻人海棠跟着咳了两声,微敛神态,准备重复一遍白司颜的话,然而……话一到嘴边,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在努力了三次之后,闻人海棠最后还是选择了放弃,直面了白司颜的所不忍直视的残酷现实。 “你那种腰哪里不盈一握了?比我的还粗,应该说壮如水桶才对!” “……”话音落下的那一刹,白司颜几乎能听到胸腔里那颗破碎的心,瞬间被锤子砸成了渣渣!“闻人海棠,你到底会不会说人话啊?!还能不能好好交流了?!” “我说的不是人话,难道还是鬼话吗?” “哼!你再这么说,我真的要发飙了!还爱你呢,爱你个鬼啊,一刀捅死你还差不多!” “……好吧,”尽管背对着白司颜,但闻人海棠还是能想象得出她气得七窍生烟的样子,因为就连她呼出来的气息,都火辣辣地像是被点燃了一样,“那我再试试……” “快!快夸我纤腰楚楚,不盈一握!” “嗯,百里司言你的腰……” “不对,叫我一树梨花!” 压海棠的必须是一树梨花,不解释!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了,这是我小名,我自己取的,我喜欢!” 第152节 “但我不喜欢。” “我现在又没爱上你,我管你喜不喜欢!等我爱上你了再说……到时候你爱叫我什么叫我什么,叫我白痴都行!” 白司颜也是豁出去。 果然,一听她这么破釜沉舟,闻人海棠也就不那么拘于小节,当下清了清嗓子,用一种特别诡异的声调,添油加醋地重复了一遍白司颜刚才说的那句话。 “一树梨花你太瘦了,看你这腰,楚楚纤细,不盈一握……你应该多吃一点。” 闻得此言,白司颜一阵心旷神怡,精神抖擞,心花怒放! “老师您真是太有眼光了,我快要无法自拔地爱上你了……真的,发自肺腑的!” 轻轻抖了两下眼睫毛,闻人海棠表示—— “我感受到了。” 她是真的欣喜若狂,不是装的。 眉飞色舞地勾着嘴角,在听到了称心如意的夸奖之后,白司颜的心情一下子美丽了起来,但是呢……这显然还是不够的,毕竟她不傻,知道闻人海棠说的不是真心话。 一想到闻人海棠现在很有可能在心底下嘲笑自己,白司颜总觉得有些小疙瘩。 甩甩手把玩了一阵手里捏着的火折子,白司颜忽然眉头一挑,又有了一个好主意。 收回爪子,对着火折子吹了吹,把那微弱的火星稍微吹亮了一点,白司颜一手抱着闻人海棠的脖子,一手捏着火折子缓缓地凑到他的脸颊边。 “你又要干什么?” 闻人海棠却是相当的警觉,还不等她把火折子凑得足够近,就迅速地侧开了脸。 “你别动,虽然我是很想毁了你的容,但现在显然不是下手的好时机,我不会做那种自寻死路的蠢事……我只是看到你脸上好像长了什么东西……哎,你别撇那么远啊,把脸凑过来一点,我看不清楚。” 听到这话,闻人海棠将信将疑,慢慢地又将脸侧了回来。 正狐疑着,耳边忽然炸开白司颜的一声惊叫。 “呀!” 闻人海棠跟着神经一紧。 “怎么了?” “你……”白司颜捂着嘴巴,痛心疾首,“你的眼角竟然、竟然长皱纹了!” “啪!” 不等话音落地,闻人海棠倏地就松了手,任由白司颜一屁股落到了地上……这一回,他没有再伸手去接,白司颜也是没能来得及反应,自作孽而尝其恶果。 “长皱纹了?怎么可能?!我不相信!把火折子给我!” 换上如临大敌的紧张神色,闻人海棠伸手一把夺过了白司颜手里的火折子,随即在白司颜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雕花小铜镜,伸到面前就对着眼角照了起来,一边照,一边还喃喃自语。 “哪有皱纹?你看花眼了吧?我每天晚上都有按摩的,还抹了珍珠粉,不熬夜,不喝酒……绝对没有那么容易长皱纹……” 听到这话,不知为何,白司颜居然一下子就理解了他的心情……就像刚才,她被他说“太胖了”一样,闻人海棠怕别人说他老! “那个……”揉了揉被摔得四分五裂的屁股,白司颜也是好奇心害死猫,明知道不该问,但还是忍不住冒着被一掌劈死的危险,问出了那个在心中埋藏已久的疑惑,“老师,你今年多大了?” “我能不说吗?” “当然不行,我不知道你几岁,怎么知道该用什么方式去爱你?是像对待弟弟那样呢,还是对待哥哥那样呢,还是对待叔叔那样呢?” “这个……”微微默了默,闻人海棠摆摆手,还是没有直面白司颜的问题,“就像对待哥哥那样就行了。” 说完这话的时候,白司颜甚至还发现……他的脸颊上闪过了一丝丝可疑的红晕。 靠!他到底几岁了?好想知道!强迫症又发作了! “哥哥……也是分小哥哥,小小哥哥,大哥哥,大大哥哥……” “大哥哥吧。” “大哥哥?十七岁?” “再……大一点。” “十九岁?!” “还可以再大一点……” “二十七?” “二十七?!”一听到这个数字,闻人海棠瞬间就跳了起来,露出了比白司颜还不可思议的表情,“我看起来有那么老吗?!” 扁了扁嘴角,白司颜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她还没说三十五了……才二十七都不到,那也不算老嘛! “那你到底几岁?” “二十……”扯起嘴角,闻人海棠不开心地从薄唇地吐出了几个寡淡的字节,“四。” “噗!”白司颜一口老血差点喷了出来,二十四就老了?那她上辈子二十八了都没嫁出去,岂不是早该上吊自杀了?! “二十四又不老,风华正茂的,有什么好遮遮掩掩藏着掖着的?” “你不懂,”闻人海棠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眉眼之间随之染上了惆怅,“在这天岐山上,除了那几个老骨头,就数我年纪最大,还一个个长得青葱水嫩的,特别是天字阁那几个……看到他们,我就不是不服老都不行了。” “嗯,”在了解了闻人海棠的内心世界之后,白司颜笑盈盈地眨了眨天真无邪的眼睛,随手捅了他一刀,“我今年十五。” “你不用刺激我,”察觉到她的意图,闻人海棠却是不为所动,“像你这种又胖又丑的家伙,是刺激不到我的。” “……滚!” 一扭脖子,白司颜顿时哭晕在墙角。 “好了好了,”看白司颜皱巴巴着小脸,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想着还要让她爱上自己,闻人海棠破天荒地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了一句,“你也不算太丑,只是比我稍微丑了一点而已,所以对我构不成威胁。” 白司颜扭头。 “……哼。” 还是不开心! “喂,你怎么这么难哄啊,听不出来我这是在夸你吗?一定要我说得那么明显?好吧……这么说吧,我呢,是天下第一美人,你呢,只比我丑了那么一点点,所以……就算你不是天下第二美人,勉强也能算得上是第九美人、第十美人了……是不是?” 闻言,白司颜到底禁不起别人夸自己漂亮,虚荣心一下子又膨胀了起来,就连嘴角都不由自主地上扬了三分,只还有些别扭,不肯那么轻易妥协。 高冷什么的,她也会好吗! “你好不要脸啊,哪有自己说自己是天下第一美人的?” “这不是我说的,”摇了摇团扇,闻人海棠自信而魅力无边地纠正了她,“这是天下之人公认的。” “那个不准,你都没怎么下过山,有多少人见过你啊,就公认了?” “这么说吧,有家客栈把我的画像绘制成屏风,放在了大堂里,从此扭亏为盈,日进斗金,无数人趋之若鹜争先恐后,打得头破血流,就为了看我的画像一眼……而且,”一边说着,闻人海棠忽而俯身,笑盈盈地凑到了白司颜的面前,“你见过长得比我更好看的人吗?” 仔细一想,还真是—— “没有……” “呵呵。” 心满意足,闻人海棠扬眉一笑,倾国倾城,风华绝代。 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地看过闻人海棠,也从没见他笑得这样妩媚销魂,白司颜一时之间看得有些傻了,尔后……几乎是情不自禁的,凑了上去,在他的嘴角轻轻地……点了一下。 闻人海棠一愣,笑意还没有下去,像是微微受了惊,纤细浓长的眼睫毛像蝴蝶的翅膀那样扇了一扇,呆呆地看着白司颜。 “你干嘛突然……” “我在吸收你的灵气,”白司颜一本正经,“为了成为天下第二美人。” 闻人海棠不知道是自恋过度,还是单纯过度,闻言竟然信了,还摸着白司颜的脑袋鼓励了一下。 “路漫漫兮其修远兮,努力。” 为了防止再而三地被闻人海棠扔到地上,白司颜没再贪懒赖在他身上让他背着,但在黑漆漆的狭长的甬道里,还是被冷风吹得有点心慌,小心肝儿一颤一颤的,不自觉地就往闻人海棠的身上靠。 瞅着她那没出息的样儿,闻人海棠又是嫌弃,又是无奈,只得摊开爪子往她面前一伸。 “把手给我。” “不用了……”白司颜也是觉得丢脸,尤其还是在闻人海棠面前,更觉得掉分,即便尴尬地侧开脑袋,退开一步拉开了跟他的距离,“我不会跟丢的。” “真麻烦,叫你给我就给我。” 鄙夷地嗤了一声,闻人海棠却是不由分说地一把抓过了她的手,继而紧紧地握在了手心。 “哼。” 白司颜撇过脸,不以为意地轻哼了一声……别以为他这样,她就会真的爱上他。 现在的她,已经不是那种别人给块糖就会屁颠屁颠地摇着尾巴凑上去的傻瓜了,有了南宫芷胤血淋淋的前车之鉴,她宁愿错杀三千,也绝对不会再让自己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半步不停地在地道里穿行了许久,才隐约见到前方渺渺茫茫的似乎有一束白光,白司颜不由精神一振。 “快看那里!” ------题外话------ 评价票确定五点热度再投!月票来来来! ☆、142、月修是被冤枉的(二更!月票! 因为地宫里暗无天日,白司颜也不知道在里面呆了多久,那种压抑的气氛很容易让人心生不宁,时间越长,就越觉得无望,哪怕仅仅只是一分钟的时间,都似乎能硬生生地被拉长一个时辰那么长。 再加上一直绕来绕去,在迷宫一样的地方转了好几圈之后,不仅心理的承受能力受到了极大的挑战,就连体力上也快要消耗不起了。 一看到那束微光,白司颜的狗眼登时就亮了,比见到一盘大鸡腿摆在面前还要激动,立刻一甩手,匆匆地跑了过去。 “喂你……!” 冷不丁被甩开,闻人海棠不免蹙了蹙眉头。 指尖还残余着白司颜柔软的温度,但是一眨眼的功夫,那个家伙已经跑开了十多步远。 微垂眼睑,闻人海棠不自觉地染上了几分阴霾,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但就是不痛快……甚至连适才在看见那束光亮的时候刚刚兴起来的欣慰也没有了。 闷不吭声地往前走,不像白司颜那么奔得欢脱,闻人海棠的步子依旧是不紧不慢的,并不担心出不去,也不急着出去。 忽然间,前头蓦地传来一声叫唤。 第153节 “哎呀妈呀……” 然后就是“咚”的一声,发出了重重的闷响。 意识到白司颜出了事,闻人海棠不禁微微变了脸色,加快步子赶了过去。 “百里司言?!” “我在这里……” 有气无力地哼哼了一声,白司颜对着闻人海棠招招手,微微泛白的面容上是惊魂甫定的表情。 转过身,见白司颜安然无恙,闻人海棠这才放了心,只轻蔑地瞟过去一眼,鄙视道。 “刚刚你大惊小怪地乱喊什么?” “那里……”侧过脸,白司颜微垂脑袋,没敢看过去,只抖抖着爪子指向了右前方的一个角落,“好像有什么东西。” 顺着她手臂指的方向看过去,隐隐约约的,确实有一个黑影,因为逆着光,所以在地上长长地拉开了一个光怪陆离的影子,看起来有些荒凉怪诞,在这种幽静漆黑的地方更是渗人。 微拧眉梢,闻人海棠迈步走过去,想看个究竟。 “哎,等等!” 受了刚才那样的一吓,白司颜立刻叫住了闻人海棠,随即哗啦一下从地上爬了起来,不敢再跟他分开行动。 这不能怪她,从小听着纪小腰声情并茂的鬼故事长大,别说她和狗妞,就连圣母月都禁不起吓。 有次韩山鸡不爽每次都是她们被吓得毛骨悚然,圣母月却是无动于衷,结果伸手推了她一把,才发现圣母月早就吓得没魂儿了,只是平时笑惯了,所以僵着表情一直都是扬着嘴角的。 听到白司颜的叫唤,闻人海棠微顿步子,回过头来看她。 见那个摔疼了屁股一瘸一拐的小身板急急忙忙地朝自己奔过来,扑上他身上就紧紧抓着他的手臂不肯松开,闻人海棠几乎是不由自主地勾起了眼尾,嘴里却还是不饶人。 “这还没什么呢,就把你吓成了这样……这要是有什么,你岂不是要被吓昏过去了?” “呸呸呸!”白司颜立刻打断了他,“乌鸦嘴,别乱说话。” “白痴。” 淡淡地嗤了一声,闻人海棠却是顺势将白司颜搂紧了三分。 走到那个看似狭隘的通道里一看,才是真正的恐怖。 闻人海棠眼尖,其实在离得远的时候,就隐约认出了那个黑影像是人的骷髅,但是没想到……横七竖八躺在面前的,竟然足足有五具白骨! 见状,闻人海棠的脸色顿时暗下来了几分。 边上,白司颜却是缓缓松开了他的手臂,走到其中一具白骨的面前蹲了下来……尸体她不怕,只要不是那些怪力乱神的东西,她都可以接受。 捧起头骨瞅了两眼,又勾起手指敲了敲,白司颜很快就得出了一个结论。 “这是新的骷髅,死了到现在,应该不超过五年,差不多在三年左右。” “三年?” 听到这个数字,闻人海棠的眉梢不经意间轻轻挑了一下,继而指向另外的几具白骨,问向白司颜。 “那这些呢?” 白司颜走过去,一具接一具地看。 “这个跟那个差不多,这个也是,还有这个……唔,只有这个是一年。” “一年么?” 微敛眼睑,闻人海棠若有所思,像是想起了什么。 见状,白司颜纵然不清楚是个什么情况,但天岐书院的院规她还是背得滚瓜烂熟的——虽然她一直都在说闻人海棠变着法子要她的狗命,可实际上,天岐书院的第一宗旨就是和平共处,不允许有任何杀伐存在。 毕竟这是皇家书院,能进书院的人都是国家将来的栋梁之才,更甚者是皇位继承人,一旦有所折损,对江山社稷的影响是不可估量的。 然而,天岐书院因其特殊性,又凌驾于国家之上,共同接纳了来自不同皇廷的皇亲贵胄,这就不可避免地会引起纷争。 即便现在九州的局势大体而已相对比较稳定,却仍有征战时不时地爆发,而且有些皇廷纵然表面上不动声色,私底下却是蠢蠢欲动,欲望深深,正在暗地里厉兵秣马,蓄势而起。 如此一来,如果能借助天岐书院的便利,对敌国皇储暗下毒手的话,一旦事成,可谓是一本万利。 正因为有这样的顾虑,所以天岐书院对于解决这一问题的院规做了十分严苛的要求,不允许学生与学生之间发生任何的武力冲突,所有的比试都必须有老师在场监督,点到为止……一旦有所触犯,就会受到相当惨重的惩处。 在保障学生的安危方面,天岐书院也是下了极大的一番苦心,这才造就了书院如今相安无事的氛围。 可就算书院再怎么警戒,也不可能面面俱到,天衣无缝。 所以……才会有了眼前这几具累累的白骨。 这个不用闻人海棠多说,白司颜也能猜出个大概来,天岐山戒律森严,外人一律不得上山,像独孤凤凛之前抓来凌虐的那种情况也是极少,而且那样的人是不可能活着下山的……所以独孤凤凛十有八九也是像白倚竹一样,跟书院达成了什么条件才获取了特权。 除了独孤凤凛那种竖着带上来,横着抬出去的,天岐山上的学生加起来无非就是天地玄黄四字阁,除开书院的老师和打下手的小厮,就不可能有别的人存在。 而书院的老师就那么几个,掰着手指头都能数过来。 小厮在师尊的庇佑下,与世无争,跟任何人都没有利益矛盾,也不至于惨遭毒手。 那么很显然,这五具尸体的身份,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 书院里的学生! 想到这里,白司颜不由抬头看向闻人海棠,道。 “他们是谁,你应该能猜到吧?” 闻人海棠也不避讳,闻言微微点了点头,承认了白司颜的猜疑,却是没有透露他们的身份和事件的细节,只抬眸看着她,幽幽地反问了一句。 “你知道当年月修是因为什么缘故,被逐出天岐书院的吗?” 一听到月修这两个字,白司颜先是一怔,心道这名字好熟啊,继而才猛地反应过来……靠!可不就是她二哥嘛! 闻人海棠从头到尾都是叫她“百里司言”,就连在“勾引”她的时候,都是连名带姓地叫,结果现在居然这么亲昵地称呼她的二哥叫“月修”……啧啧,这里面肯定有内幕,她的狗鼻子果断嗅到了奸情的味道! 不过,相比于奸情而已,白司颜更好奇的是闻人海棠的那个问题。 “为什么?难道二哥被赶下山,跟这些尸体有关?” 这件事情她也有所耳闻,甚至连父王都因为这个事儿骂了百里月修,那时候她也问了百里月修,但是他没肯透露,百里雪篁和南宫芷胤也是讳莫如深,所以在碰了几次钉子以后,白司颜也就没再追问,将其抛在了脑后。 现在,在莫名其妙掉进这个地宫里,见到了突然多出来的五具尸首后,闻人海棠不说别的,却独独问了她这个,白司颜自然而然就将他们联系在了一起。 听到白司颜那么问,闻人海棠不免有些讶异。 “月修他什么都没跟你说?” “没有啊,他只嚷嚷着自己是冤枉的,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呢。” “呵,”眯了眯眼睛,闻人海棠的脸上莫名地勾起了一丝欢愉的表情,像是解决了什么头疼的麻烦一样,“以前发生那件事情的时候,我就觉得很奇怪,现在看来……这里面果然有很大的猫腻。”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眨了眨眼睛,这一次,白司颜问道了阴谋的味道,“难道说……” “月修确实是被冤枉的。” 薄唇轻启,团扇轻摇,闻人海棠勾起狭长的眼尾,说得信誓旦旦。 “真的?” 突然听到百里月修可以沉冤得雪的消息,白司颜先是高兴了一下,随后立刻想到了什么,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声。 “那如果……二哥被冤枉的这个罪名可以洗刷的话,是不是就表示,他以后能回到天岐书院来进学了?” “这个不是我能决定的,但是我尽量争取。” 说起把百里月修的时候,闻人海棠连表情都变得明媚了起来,一副很高兴能帮他洗刷罪名的样子,看得白司颜的心哗啦啦地凉了下去,但还是不甘心地挣扎了一下。 “你能争取不让他回来吗?他回来,我就走!” 听到这话,闻人海棠不由剔眉睨了她一眼,奇怪道。 “怎么,你跟他有仇啊?” “仇倒没有,但是这里面的情况说起来很复杂的,你也听不懂……反正我必须跟他隔得远远的……” 对于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闻人海棠倒是没什么兴趣,现在最重要的,是把这无具尸体的死因弄清楚,把前因后果查个水落石出。 “能不能让月修回来这件事先放着再说,他下山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就算要回来,也不急于一时,眼下迫在眉睫的是……” “是我们怎么出去!” 白司颜立刻接了一句! 在看到这些尸体前,她还是很有信心可以出去的,但要是这几个倒霉鬼是因为出去而饿死在这里的,那就搞笑了! 别说帮百里月修沉冤昭雪,他们能不能见到七天后的太阳还有待考究呢! 却不想,闻人海棠对于自身的安危却是全然不在乎,满心满眼都是躺在地上的那几具白骨,还有他的亲亲好月修。 “不用担心出不去,你先过来检查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出他们的死因?特别是三年前死掉的那四具尸体,要不是因为他们,月修也不会被逼着离开天岐山……” “月修月修,叫得这么亲密,还这么关心他,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二哥啦?” 闻言,闻人海棠半掩着团扇,弯起眉眼淡淡一笑。 “这么快就开始吃我的醋了?进展蛮快的嘛……” “切,谁要吃你的醋!说不定我是吃二哥的醋呢?” “你躲他还来不及,”闻人老师明察秋毫,“又怎么会吃他的醋?” “哼,懒得理你。” 扭开头,白司颜知道他不把事情搞明白,八成是不会走了,只好蹲下来继续捏着白骨翻来覆去地看,敲一敲,摸了一摸,闻一闻,看一看。 ☆、143、最美最瘦最聪明!(月票! “怎么样,”等了一阵,闻人海棠立在一边袖手旁观,大概是嫌那几具白骨脏,所以完全没有蹲下来亲自动手查看的意思,“有什么端倪没有?” 对于他的颐指气使,白司颜习惯归习惯,但心下多少有些不平衡,便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暂时没有。” 听出了她口吻之中的不爽,闻人海棠倒是没介意,只摇着团扇勾起眉梢,看她轻车熟路地把一具完整的骨架一根一根掰了开,然后又整整齐齐地凑了回去,不免好奇地问了一声。 “刚才看你吓得魂不守舍的,怕鬼怕得要死要活,这会儿摸着死人的骨头,怎么就突然爱不释手起来了?” “这哪能一样?鬼是鬼,人是人,鬼我可斗不过,可是人嘛,多少能有点儿胜算,更何况还是些没有一丁点威胁的死人……” 第154节 对于白司颜这样的解释,闻人海棠微微勾起嘴角,不置可否。 “一般人见到这种阴气森森的白骨,总会觉得害怕,而且死者为大,乱动尸骸是为大不敬……你倒好,把骨头都给拆散了。” “话不能这么说,我这是在帮他们找死因,揪出害死他们的凶手,他们就算在九泉之下有知,也会感激我的!” “呵,”停下手里摇扇子的动作,闻人海棠见拐弯抹角不成,便直接开口探问,“看你拆骨头的方式,好像很熟练嘛?” “那是!”白司颜就是经不起夸,一夸就容易自满,一自满就容易露馅儿,“这可是我的拿手绝活!” 然而,话一出口,白司颜就立刻反应了过来,当下微微变了脸色,暗骂了一句阴险……刚才闻人海棠绕来绕去说了那么多废话,敢情就是为了诓她这句话! 果不出所料,闻人海棠很快就接了话头,眼尾上扬的弧度随之深了三分。 “拿手绝活?怪了,这天底下还有拆骨头这样奇特的行当?我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你当然没有听说过,”白司颜一回过神来,就抬头瞟了闻人海棠一眼,继而机智地阴笑了两声,四两拨千斤地避过了这个话题,“就算你学富五车无所不晓,也不可能知道我每天晚上都在梦里把你的骨头一根根地掰弯吧?啧啧,那声音,咔嚓咔嚓……清脆极了,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天籁。” 微垂眼睑,秀丽的黑眸中倒映着白司颜陶醉的表情,仿佛当真有那么一回事似的,闻人海棠却是轻轻一哂,并没相信她的鬼话。 “身为大家闺秀,验骨的手法却比衙门里的仵作还要熟悉,别说你叫百里司言,就说你是百里长歌,我都不信。” 没想到闻人海棠会冷不丁地来上这么一句,白司颜不由微微顿了一顿,心想闻人老师果然不是盖的,心细如发,明察秋毫,什么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这段时间他没有戳穿她的身份,恐怕并不是没有怀疑,而是在暗中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好在白司颜本来就没有抱太大的希望,能把自己的身份一直掩藏到底,所以在听到闻人海棠猝不及防地戳穿她时,脸上也没有露出太过惊慌的表情,只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扭过头来抬眸看着闻人海棠。 自下往上,目光清澈,颊带笑意,有恃无恐而无半分心虚。 “可实际上,百里司言确实是我,百里长歌……也是我。” 听到白司颜这么快就亲口承认了下来,连半句辩解都没有,闻人海棠不由微抬眉头,表示有些意外……他还以为像她那种死皮赖脸的性子,肯定又会编出一大堆的理由来诓他。 但事实上,白司颜没有狡辩。 而且,听她那语气甚笃的说辞,与其说是无法狡辩,不如说是不屑于狡辩。 然而……并不是她一口咬定她是百里长歌,闻人海棠就会相信她。 “百里长歌天生痴傻愚钝,三岁才会走路,五岁才会说话,性格时而柔软懦弱,时而任性骄纵,一见到美人就狂奔扑之,是为天下之笑谈,数月之前曾被人劫持,回府之后即性情大变,当日便将素来交好的姑母表姐赶出王府……这些,你怎么解释?” “什么怎么解释?你又不是我爹,又不是我娘,我为什么要跟你解释?连父王母后都没说什么,你一个外人,把我的底细调查得这么清楚,是不是太多管闲事了?” 看样子,闻人海棠还真是费了不少心思,把她的老底全都挖了出来,想要借此给她狠狠地一击,叫她措手不及溃不成军。 只可惜……她确实是百里长歌,如假包换,假一赔十! 奈何闻人海棠查来查去,除了怀疑,却也抓不到什么切实的把柄可以揭穿她的真面目,所以他才一直装作不知情,没有提起这档子事儿。 直到现在,眼疾手快地揪住了她的一条小尾巴,闻人海棠自以为胜券在握,可以逼她亲口说出真相。 但是那种天方夜谭般的真相,恐怕就算白司颜主动坦白了,闻人海棠也不见得会相信。 所以,她就干脆什么都不说,他爱怎么猜就让他猜好了,反正她的身子本身就是最强有力的铁证,闻人海棠再怎么折腾也拿她没办法,她又何必多费口舌? 听到白司颜这样说,闻人海棠不免噎了一噎,意识到眼前这只小狐狸也算得上是有些道行,没那么容易套出话,心底下的怀疑却是随之更深了三分。 “你别得意,总有一天,我会让你跪在地上,哭着求我帮你保守秘密。” 对此,白司颜不以为然。 “保守秘密?保守什么秘密?揭穿我是女儿身?你想说就去说好了,我肯定不会求你的,被赶出书院就被赶出书院,本来我就呆腻了……不仅要被你施加肉体上的折磨和压榨,还要被你进行上的人身攻击,不是说我胖,就是说我天生痴傻愚钝,再这么下去,我就是不疯也得疯了!” 越说越火大,白司颜忽然一甩袖子,扔掉了手头上的骨头,站起身就打算歇活儿。 他大爷的,她不干了还不行吗? 说什么都要被人针对,做什么都要被人挑骨头,一个人活得那么累那么不开心有什么意思? “啪!”的一下,诺大的一个腿骨重重地砸在了地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撞击声,在静谧而幽深的空间里显得特别的突兀。 没想到白司颜会突然翻脸,一脸气鼓鼓的表情,闻人海棠先是被她吓了一跳,继而美眸轻扫,以为她是心虚。 “你别紧张,我没说要出卖你,你们王府的事情跟我没有关系,你是不是百里长歌,于我而言也是无关痛痒……只是听说在回府之后,你跟月修走得比较近,所以我只是想知道,你那么处心积虑接近他的目的……是什么?” “靠!” 听到他这么说,白司颜更不能忍了。 “什么叫我处心积虑的接近他?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处心积虑地接近他了?明明就是他巴着我不放好吗?再说了,我真要想接近他,干嘛还要千里迢迢地跑到天岐山来?” 闻人海棠自有自己的考量。 “俗话说,欲迎还拒,难道你不是在欲擒故纵?” “欲迎还拒泥煤!” 白司颜表示完全无法理解他的脑回路。 “你是不是阴谋论看多了?还欲擒故纵呢!对付百里月修那样的家伙还用得着欲擒故纵吗?我勾勾手指头他就屁颠屁颠地跑过来,乖乖地洗一白白跑上床给我暖被窝了……倒是你,要是真的这么担心二哥他老人家的话,干脆将他绑过来系在裤腰带上,时时刻刻同我保持一百步以外的距离,这样就安全了!” 闻言,闻人海棠没有马上回话,甚至还认真地考虑了一番白司颜那个提议的可行性,看得白司颜差点把鼻子气歪,无力吐槽! 他那种谨慎警戒的表情,就好像她真的觊觎百里月修什么似的,难道她看起来就这么让人没有安全感吗? 两人说着,忽然间就沉默了起来,谁也没有率先开口打破沉寂。 “哼……” 干站了会儿来,白司颜有些无聊,又有些憋闷,即便不屑地哼了一声,扭头就走。 见她身子一晃就要走出去,闻人海棠不由叫住了她。 “你要去哪里?” 白司颜口吻沉然,神色寡淡。 “去没有你的地方。” 听到这话,闻人海棠有些不高兴了。 “你不是怕鬼吗?” “现在不怕了,胆子被你气壮了。” 一边说着,白司颜没有顿下步子,自顾自就闪身走了出去,没入了暗黑色的阴影里。 看到白司颜的衣摆彻底消失的那一瞬,闻人海棠不由自主地觉得心头紧了一下,下意识想要伸手拉住她,但似乎又没有什么立场……他确实是在怀疑她,因为她真的很可疑啊! 但看眼下这情形,白司颜又不像是因为秘密被揭破而恼羞成怒,她那种憋闷,看起来似乎更像是一种不被认同的委屈,甚至是有些受伤。 不,不对! 捏了捏扇子,闻人海棠顿时又收敛了心神,不能上了白司颜的当! 她那只小狐狸,狡猾得很,说不定这么做只是为了博取他的同情,转移他的注意力! 静下心,见白司颜甩手不干了,闻人海棠只好自己动手,但是低头看了眼那些积满了灰尘的骨头,犹豫了几番又下不了手,思来想去,顿时就后悔了起来—— 早知道白司颜会直接跟他翻脸,他就不会选在这时候跟她谈论这种沉重的话题了! 沉思了片刻,为了把这几具尸体的来龙去脉尽快调查清楚,不得已之下,闻人海棠第一次服了软,点起火折子朝白司颜刚才走开的方向寻了出去。 然而,一连转了好几圈,也没看见白司颜的身影。 闻人海棠这才有些慌了,立刻开口喊了起来。 “百里司言?百里长歌?你跑哪里去了?别闹了……快出来!你还要不要出去了?!你再不出来,我就自己走了!喂?人呢?!百里司言?!我真的自己走了啊?!” 终于,被他喊得耳朵嗡嗡响,白司颜忍不住难耐地哼了一声。 “别嚎了,我还没死了。” 听到她的声音,闻人海棠不禁一喜,立刻转过身来,举着火折子循声找了过去,却见白司颜抱着双膝靠坐在墙边,把头埋进了膝盖里,一副特别孤苦无依的样子。 见她这样,闻人海棠忽然间有些不习惯。 在他的印象里,百里司言一直都是张牙舞爪,动如脱缰的野马……从来都不会像现在这样,安静得好像石雕一样,要不是她刚才应了一声,他都快要以为她那是被人封印了。 “喂,”走上前,闻人海棠忍不住抬手推了一下她,“你不会真的生气了吧?” 白司颜没有吭声,也没有动。 “别这样,快起来,为师很需要你。” 白司颜还是没有丝毫的反应。 从来没有哄过别人,尤其还是女人,闻人海棠没来由地就焦虑了起来,默了一阵之后,终于开始妥协了。 “大不了,你的事我不插手了,本来就是无关紧要的事儿,我不过是好奇才多问了两句,你要是不想讲……我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你还是百里司言,圣宣王府四公子,天岐书院黄字阁的学生。” 然而,回应他的,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站起身,闻人海棠头疼了,比遇上北辰元烈还头疼,摇着扇子在白司颜面前来来回回地走了好几圈,才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又迅速蹲了下来,特别诚心诚意地夸奖道。 “阿言,你是我见过的最温柔单纯,最心地善良,最不挑食,最任劳任怨,最乐于助人,最团结友善,最勤奋好学,最……” 就在闻人海棠最不下去的时候,白司颜终于开了金口,冷不丁地冒出了两个字。 “最瘦。” “对,最瘦!” “最聪明。” “对对,最聪明!” “最美。” “这个不行,最美的是我。” “……” “好吧,是你……你最美,行了吧?” “本来就是,我现在只是因为年纪小,模样还没张开,才会被你这个老男人比下去,都说女大十八变,等我再长大三岁,你的天下第一美人的称号,肯定就归我了!” “好,你的你的,都是你的……现在开心了吗?可以把头抬起来了吧?” “哼。” 可傲娇地哼了一声,白司颜这才恢复了心理平衡,倏地抬起了脑袋。 “啊!”在看清楚她面庞的时候,闻人海棠突然惊声叫了一句,吓得花容失色,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鬼……” “对不起啊,”抬起手来,缓缓地把扭曲成诡异模样的脸庞拧正,白司颜淡淡地解释了一句,“刚才太开心了,所以一不小心把脸笑歪了。” 第155节 闻人海棠:“……”她绝对是故意的! 于是,接下来,就变成了闻人海棠臭着一张天下第一的美人脸。 不过,白司颜才懒得哄他,反正她不管,她就是最美最瘦最聪明! 走回到刚才那具白骨边,白司颜没再摆弄骨头,刚才她都仔细检查了一遍,头骨和脊柱上都没有什么致命的损伤,只有腿骨摔骨折了,但不至于摔死,所以有很大可能这些人都是饿死的……可那样又不是很科学,如果他们在摔下来之前没死的话,应该会四处爬开,不会都聚集在这个狭窄的空间里。 白司颜记得,刚才把腿骨扔开的时候,好像听到了一声细微的金属摩擦声。 回头,把爪子往闻人海棠面前一摊。 “把火折子给我。” 闻人海棠黑着一张脸,没有理她。 “美人,别生气了,生气容易长皱纹的,”白司颜笑得像个鼻子,凑上去捏了捏他的脸皮,调戏道,“来,给爷笑一个?” 撇开脸,闻人海棠还是没有理她……被一个黄毛丫头几次三番耍弄,他的老脸都丢尽了好吗! “笑一个呗?”白司颜扯起嘴角,学着地痞流氓那样油腔滑调,“不笑的话我亲你咯?我真亲哦?” 闻人海棠依然没有吱声,微抬着下颚一脸不快。 本以为白司颜只是那么说说,却不想……她竟然真的凑了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地在他的嘴唇上擦了一下。 “喂你……”闻人海棠被她大胆的举动惊了一下,美眸怒睁,耳根却是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你干什么?” 白司颜还是笑眯眯地弯着眼睛,宛如一个吊儿郎当的浪荡子。 “轻薄你呀,你不是说我见了美人就冲上去扑倒吗?那遇上你这么一只天下第一的大美人,我要是不做点什么,岂不是太埋没你了?” “就你歪理多!拿去吧!”一把将火折子塞到白司颜的手里,闻人海棠还是有些气闷,但也没有再说些什么,只是觉得嘴巴里的味道有点奇怪,“等等……为什么这么辣?” 悄悄地收手,将辣椒粉藏回了袖子里,白司颜笑嘻嘻地舔了一下嘴唇,将罪证消灭得不露痕迹。 “因为我是辣妹纸呀。” 小样儿,居然跟她玩心理战术,玩阴谋诡计?别以为随口哄上两句就能算了,她以前不动手,那是因为她善良,但不代表她没手段。 只要她愿意,别说一个闻人海棠,就是十个闻人海棠,她也能妥妥地玩死他们! 怎么说,插刀教里一半以上棘手的任务都是交给她完成的,她和纪小腰负责保质,而狗妞和韩山鸡则负责保量,当然太过变态的任务,还是得靠圣母月亲自出马。 勾起嘴角邪气一笑,白司颜点起火折子,凑到刚才那根骨头边来回照了几番,果然在地上发现了一根细长的钢针。 捡起来对着火折子照了一下,虽然隔得时间长,钢针已经有些生锈了,但还是能依稀辨别出上面斑驳的血迹,可以推测出那是在人的血肉腐烂了以后,从尸体上掉下来的。 钢针很细,但比一般的绣花针要粗上三四倍,长度也要长许多,大概有中指那样长。 很显然,这样的钢针,已经足以构成杀人的凶器。 “喂,别皱着脸了,看这个。”伸手将钢针递到闻人海棠的勉强,白司颜一边欣赏着他辣得不停哈气的红唇,一边努力端出一本正经的表情,问道,“在你的印象里,有没有人会用这种暗器?” “嘶……好辣……” 闻人海棠不停地摇着扇子,非常笃定白司颜暗地里对他下了毒手,但看她一脸无辜的表情,知道她不会承认,也就没跟她计较,转而从怀里抽出了一方绣着牡丹花的手巾,覆在手上之后,才抬手去接白司颜递来的钢针。 拿到面前仔细看了两眼,闻人海棠微蹙眉头,却是没有任何印象。 “没有见过这么长的钢针,倘若用作飞射的暗器,细小一点会让人更难防备,这么长显然不适合。” 眯了眯眼睛,白司颜若有所思,但一下子有理不出什么头绪。 “那如果……不用做飞射呢?” “什么意思?” “等等,我再找找……看看还有没有别的线索。” 跨过刚才的那具骸骨,白司颜匆匆走到另外几具白骨边,仔细地翻找了起来,果然不出所料,几乎每一具骸骨的身边都有一枚同样的钢针,甚至连两年前那具尸骸身上,也有一枚! 这样的话就很明显了,这五个人虽然是分批挂掉的,但可以肯定……是出自同一个人的毒手! 而杀人的凶器,就是那枚钢针。 伸手从最后一具尸骸的脖子上,轻轻地拔下入骨的钢针,白司颜微抬眉梢,大致可以脑补出来当时的情形。 收起剩下的钢针走回到闻人海棠身边,白司颜轻轻地掂了两下,笑道。 “我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了。” 闻人海棠还在研究钢针的来历,闻言不由抬起头。 “怎么说?” “虽然另外四根钢针都是从地上捡的,但是这一枚……插在了靠近脖子的骨头上,可能是因为凶手当时情绪太激动,所以没控制住,下重了手。” 闻人海棠微挑凤眼,不用白司颜过多的点拨,很快就明白了什么。 “脖子?哪个位置?” “这里。” 扬手在闻人海棠靠近左侧锁骨上方的颈窝上作势一扎,如果可以……白司颜其实是很想把钢针扎进去的,只可惜被闻人海棠出手如电地挡住了。 “如果是这个位置的话,那么凶手应该是个左撇子。” “不错,”不动声色地收回爪子,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白司颜继续掂量了两下,把玩道,“而且,凶手跟被害的这几个家伙应该都很熟,至少是认识……要不然以他们的警觉性,不会让对方靠得这么近,凶手之所以能够得逞,绝大部分的原因,是因为被害之人没有任何的警戒,除了这个。” 拖过拔下钢针的那具尸骸,白司颜像是拎着一根芹菜那样拎到了闻人海棠的面前,继而在对方厌恶的视线下,笑盈盈地凑上前去,指给他看。 “你看他的脖子,虽然不是很明显,但有被扭动的痕迹……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家伙在死之前应该是有过反抗的,但是凶手出手太快,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ko了。” “ko?” “哦,就是干掉的意思。” 微敛眼睑,闻人海棠垂眸看了眼白司颜手里提着的那根芹菜,不对,是那具尸骸,仿佛能想象得到当初那个少年惨死的模样。 “我知道了。” 闻言,白司颜不由微挑眉梢,露出崇拜的表情。 “这么快就知道凶手是谁了?好棒!” “不,我是说,我大概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怎么回事?” “这四个人的死,是栽赃嫁祸,至于这个……应该是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所以被杀人灭口。” “切,”甩甩手,白司颜满脸无趣,“这不是废话吗?不过,如果这小子真的撞见了不该看的场面,为什么凶手没有当场就杀了他,反而拖了整整一年,才下手?” ☆、144、定情信物(二更,月票! “这个……”收起银针,闻人海棠轻轻摇了两下团扇,于绮丽的眉眼处勾起了一丝阴诡的笑意,“我想就是问题的关键所在。” 见他起身,白司颜也跟着站了起来。 “这么说,你有大概的目标了?” “有几个,但是现在还不能确定到底是谁下的手,而且就凭这几枚钢针,也不可能就这样武断地定了他的罪……”抬头看了眼那七零八落的几具尸骸,在灰暗的光线下,透着几丝阴森恐怖,还有些许的悲戚,“你先把尸体放回去吧,这件事暂时先不要透露风声,跟任何人都不许提。” “怎么,你该不会是怀疑男……南宫芷胤他们吧?” 下意识的,白司颜还是有些关心前男神。 “不,我是担心隔墙有耳。”听白司颜脱口而出南宫芷胤的名字,闻人海棠不知怎的,竟微微有些不悦,顿了片刻之后,又哼了一声,“你跟南宫芷胤不是已经没戏了吗?还管他那么多做什么?” “唉,买卖不成,交情总归是还在的……不提这个了,其实我想说的是,现在的关键不是这几个人是怎么死的,也不是杀人凶手是谁,而是……我们要怎么才能出去?我饿得肠子都快打结了好吗?!” “就知道吃,都已经这么……” “嗯?” 缓缓放低了声调,闻人海棠改用了稍微委婉一点的说辞。 “都已经这么壮了。” “不是壮!”白司颜却是疾言厉色地纠正了他,“是瘦!瘦!” 闻人海棠表示有点看不下去了。 “你这样自欺欺人真的可以吗?别人又不是没长眼睛。” “你懂什么,这叫做心理暗示!别废话了,想想怎么出去吧。” “这还不简单?你不是说自己是全天下最聪明的人了吗?看到了这些尸体,就一点想法都没有吗?” 经过闻人海棠这一提点,白司颜的脑门上顿时“叮”的亮了起来,一点就通! “你是说,他们怎么进来的,我们就怎么出去?” 闻人海棠幽幽一笑。 “还不算笨。” “哼,我本来就冰雪聪明!” “那你说,该怎么出去?” “这么简单的问题,还用得着我这个天下第一聪明的人来解决吗?交给你了。” “呵……”抬起扇子拍了一下白司颜的脑门,闻人海棠忍不住嗤了她一声,“小聪明倒是挺多。” 细细勾起的眼尾妩媚而妖艳,隐约可见几分宠溺的神色,但可能就连闻人海棠自己都不知道,他在被白司颜气得半死之外,也会偶尔觉得开心。 “快说吧,别买关子了……到底怎么才能出去?他们又是怎么跑到这里面来的?” 白司颜绝对是不能饿的体质,一饿脑袋就罢工了,思维就停滞了,所以她现在根本就不想思考任何问题,当然……除了“出去以后吃什么”这种让人热血沸腾的问题之外。 看到闻人海棠一副气定神闲不紧不慢的表情,白司颜就想狠狠地踹他两脚,催促他快点解决当务之急! 对上那两道宛如饿死鬼投胎的目光,闻人海棠深知眼前这个吃货饿疯了是会咬人的,便没再拖延,抬起手来指了指头顶。 “如果我没猜错,他们应该是从上面被扔下来的。” “上面?” 白司颜扭起脖子,抬头向上看,刚才他们看到的那束微光就是从头顶上的一个小洞里射下来的,但是……那个小洞实在是小得可怜,大概只有手臂那么粗,别说人能爬出去,就连个头大一点的耗子都不见得能钻出去。 “开什么玩笑,那洞那么小,除非你能变身成苍蝇,不然就算有缩骨功都没用!” 第156节 “唉,”轻轻地叹了一声,闻人海棠一脸无可救药的表情,“说你笨,你还不承认。” “不好意思,出于饥饿状态的时候,本少爷的智商基本为零,所以请不要跟我谈智商……” “饿?”闻人海棠轻轻一哂,“你不是还有辣椒粉吗?” 面对闻人老师时不时的讹诈,白司颜几乎没能躲过去几次,干脆就不狡辩了,乖乖地坦白承认—— “被你吃掉了啊。” “……”果然! “快,吐出来,还给我……毕竟我是辣党,吃半个辣椒,都能撑上一个时辰!” “那你刚才干嘛往我嘴唇上沾辣椒粉?” “这个……”闻言,白司颜忽然勾起嘴角嘿嘿一笑,笑得闻人海棠一阵毛骨悚然,“等出去以后,你就知道了。” 不知道白司颜又在打什么鬼主意,闻人海棠心头隐隐有些不安,但想来想去,也没觉得白司颜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就当她是故意危言耸听地唬他,硬是强迫自己不要相信她的鬼话,不要再上当! 从袖子里取出一个椭圆形的小球,闻人海棠捏在指尖轻轻摸了一下,继而“咔嚓”一声,发出了细微的声响,像是打开了什么小暗扣。 “这是什么?” “八爪。” “用来干什么的?” “你看着就是了。” 一边说着,闻人海棠忽然重重一甩手,将手里的小钢球“嗖”的一下朝头顶上的那个小洞抛了出去,尔后,只听得外头传来唰唰唰的声音,像是什么东西打开了一样。 看到闻人海棠轻轻抖了下袖子,做拉扯的样子,白司颜不由凝眸而视,这才看见了拽在他手里的一根银丝。 颇为好奇的伸手去拉了一把,上头果然已经固定住了。 垂眸,闻人海棠悠然开口。 “你的轻功练得怎么样了?” 抬头看了眼约莫五丈多高的那个小洞,白司颜有些无力,担心闻人海棠丢下自己一个人不管,到底是没敢逞强,乖乖地说了实话。 “不是很稳定,偶尔会……失灵。” “失灵?那是什么意思?” “就是一不小心,就会从半空中……掉下来。” “以前有掉下来过么?” “有……好几次。” “怎么没把你给摔死?”闻人海棠一脸失望,末了还砸了砸嘴巴,感叹了一声,“啧……好几次都没摔残,你的命是有多硬?还是说,因为身上的肉太厚了?” “当然不是!”白司颜立刻否定了他,“因为下面有人接着我啊,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巴不得我摔死摔残摔怀孕啊!” “摔死摔残还可以,摔怀孕就不要了,万一再蹦出个小百里司言出来,我也不想活了。” “喂你什么意思……啊!” 正抗议着,腰上忽然蓦地一重,继而整个人跟着一轻,转手就被闻人海棠搂着小蛮腰抱了起来,从地上一跃而起,白司颜不免吓了一跳,当即扑到他的怀里,死死地抱住了他的脖子。 紧接着,就听轰的一声,在临近洞口的时候闻人海棠蓦地松了手,一掌拂向头顶,将掩盖在上面的枯草树枝给震得四散了开去。 哗哗哗。 在一阵枯叶树枝乱飞如雨之中,闻人海棠抱着白司颜纵身一跃,跳到了一边的林地上。 “哇,真的出来了!原来这上面盖着的都是树枝,我还以为是石头……对了,万一是石头怎么办?你就这么急匆匆地冲了上来,万一撞不开,这一头顶上去岂不是要磕成傻子?” “我说了,他们下得去,我们就上得来,”闻人海棠自是胸有成竹,不以为然,“那个地宫虽然建得很坚固,但并不是完全凿不开,再加上年代久远,面积庞大,又没有人修缮,难免会有破漏,天岐山偶尔会有山震,厉害的时候能把地面裂开,所以我怀疑,那道光漏下去的地方,就是山震破开的一道裂缝。” 听闻人海棠这么一解释,白司颜即便明白了一个大概,低头往刚才出来的那个洞口看去,果真有一条长长的地缝,虽然在枯枝落叶长年累月的堆埋下,已经遮掩得十分密实了,但仔细看得话还是能分辨出来。 蹑手蹑脚地踩着地面,白司颜缓缓靠近洞口的位置,继而低头往下看去,却是只有黑乎乎的一片,深不见底。 那地缝虽然长,但宽度并不大,所以能照进去的光线很少,加之其下建了地宫,深有五丈,一眼看去还有些竦人,想必那凶手在无意间发现了这个埋葬尸体的好地方,就一股脑儿把尸体全都丢了下去,以为从此能够毁尸灭迹,不被任何人发现。 毕竟那么深的地方,没人会无缘无故地下去,而且这个树林本来就很偏僻,平时来的人也很少,要不是他们无意之中摔到了地宫里,根本就不会发现那几具尸骸。 这么说来,恐怕就连那个凶手,都不知道脚底下建了一个错综复杂的庞大地宫。 “司言,你把那上面的枯枝落叶遮一遮。” 上到地面,闻人海棠继续对白司颜颐指气使地奴役,自己则养尊处优地收了八爪站在一边,摇着团扇袖手旁观。 白司颜却不是那么配合,闻言努了努嘴巴,一脸不情愿……明明他是男人,她是妹纸,为什么苦活重活脏活都要她干?这不科学好吗?! “有什么好处没?” “你想要什么好处?” “把你的八爪送给我。” 她刚才注意了一下,发现那玩意儿还蛮好用的,只要拧开暗扣,往上头一扔,那个椭圆形的小蛋蛋一碰到东西就会迅速弹开,然后伸出八个爪子紧紧地抓到地上,虽然抓力不特别强劲,但支撑一两个人的体重却是足够了。 这种打家劫舍所必备的配置,白司颜表示一看到就喜欢上了! “你要八爪干什么?” “万一我又不小心掉下去了呢?” “那就不要出来了,我会装作不知道,不会下去找你的。” “闻人海棠!”白司颜咬牙切齿,而目若秋波,“你不是说要让我爱上你吗?那好歹拿点诚意出来,送个定情信物什么的给我啊!” 闻得此言,闻人海棠先是侧头想了一下,继而觉得有道理,就俯身从地上折了一截枯枝,咔嚓咔嚓掰出细长的一段,继而走上来立在白司颜跟前,抬手将树枝插到了她的发髻里。 “好了,送你一直发簪,我亲手做的,够有诚意了吧?” “……”呆了好一会儿,白司颜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顿时怒不可遏地朝着闻人海棠的背影大骂了一句,“闻人海棠你这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铁公鸡!” ☆、145、我有新男神了!(求月票! 万分鄙视地瞪了眼闻人海棠飘飘远去的背影,白司颜伸手就要摘下头上插着的发簪……不对,是树枝! “不准拿下来。” 在手指触上树枝之前,闻人海棠突然幽幽地来了这么一句。 当然白司颜并没有搭理他,继续抬手去扯,她才不要脑袋上插着树枝乱逛好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蛇精病呢,傻不拉几丑也丑死了。 小气鬼!吝啬鬼!闻人海棠简直不能更抠门! 他又不是没钱,不是说了每天挂个画像在酒楼的大堂里就能日进斗金吗?这代言费哗啦啦的可全都是白花花的银子,瞧他穿的用的,哪一样不是奢侈豪华,贵得离谱? 结果到头来,连一个八爪都不肯送给她,这也就算了,他居然还有脸随手从地上捡根树枝对她说那是定情信物?! 呵呵呵! 白司颜只想仰天冷笑三声! 见过廉价的,没见过这么廉价的!见过粗俗的,没见过这么粗俗的! 哪怕是从草地上拽根够尾巴草做成戒指草环,或者采几朵野花编成花环,也比这要浪漫一百倍好吗?! 所以说,闻人海棠一把年纪还剩着,不仅没有女朋友,还没有男朋友,不是完全没有原因的,像他这种自私自利又自恋的家伙,活该一辈子跟自己的右手谈情说爱! 正愤愤然地用险恶的用心腹诽着,闻人海棠忽而又补充了一句,却是没有回头。 “戴上一天,我就把八爪给你。” “戴你个……真的?” 他刚才说什么来着?他答应把八爪给她了? 闻人海棠摇着扇子,缓缓回过头来,睨着一双绮丽的桃花眼不远不近地将白司颜打量着,继而勾起最小浅浅一笑,道。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别摘下来,戴着很衬你的气质。” 被他这么一夸,白司颜不由露出了几分羞赧的表情,微微收了收五指,犹豫一二之后最终还是默默地将树枝插回了发髻上,垂手放了下来。 “什么气质?” “又土,又俗,又傻。” 薄唇轻启,像是山涧流水一样,从那两片殷红的唇瓣之中逐字逐句地呵出了几个非常具有概括性的溢美之词。 “你……” 白司颜瞬间变了脸色,抬手又要去摘那所谓的……“定、情、信、物”! 一扬袖子却见闻人海棠笑眯眯地拿着八爪在她面前轻轻抛了抛,一派有恃无恐的架势,不得已……白司颜微微一顿,到底还是憋下了那口气,哼哼着反讽了一句。 “算了,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懒得跟你计较!” 虽然她也深深地觉得,头上插根树枝像个十分天然古朴的白痴……不过没关系,等下就有好戏看了,刚才在地宫里的时候,她的辣椒粉可不是白抹的! 敢嘲笑她白司颜,必须是要付出惨痛代价的! 费了些功夫把地表的裂缝遮了回去,因为林地里枯枝落叶密密麻麻地积累得十分厚实,稍微一整饬基本就看不出什么太大的变化,别说时隔两年多,那凶手早就放松了警惕,就算他于心不安跑回来查探,也不见得能找到蛛丝马迹。 拍拍手,抖了抖身上的灰尘草叶,白司颜便就蹦蹦跳跳地朝闻人海棠跑了过去,伸手就要去挽他的手臂。 “我们走吧!” “唰!” 赶在白司颜扑上来的前一秒,闻人海棠几乎是以闪电般的速度避了开。 “离我远点,别拿你的脏手擦我的衣服……” 就她这点小心眼儿,以为他看不出来么? “不是你说要让我爱上你的吗?别躲呀,来来来——” 见被他识破,白司颜也不在意,直接摊手张开了乌黑的两只狗爪子,先是在闻人海棠面前赤果果地展示了一下,看他嫌弃地皱起了眉头之后,才笑嘻嘻地狂奔着追了上去。 “——我们好好培养一下感情!” “喂你……别过来!别过来!” “等等我啊,跑那么快干嘛?不拉近距离怎么培养感情?小海棠,来,让爷好好疼爱你……” 第157节 “别!不要!都说了不要碰我!” “鬼叫什么?看把你紧张的,搞得好像我要强了你似的,”万分鄙夷地白了闻人海棠一样,白司颜抬起手肘捅了捅他的后腰,口吻之中是满满的讽刺,“这样不就行了吗?谁说培养感情就一定要手牵手了?用手臂挽着也行啊!” 垂眸,看着白司颜笑盈盈地拿手臂勾着他,整个人像是猴子一样挂了上来,眉眼间满是奸计得逞的笑意,闻人海棠不由撇了撇嘴角,哼哼着侧开了脑袋,手臂上却是不由自主地收紧了几分。 走了几步,趁着闻人海棠不注意,白司颜立刻眼疾脚快地往他那双精美华丽的靴子上踩了一脚。 霎时间,闻人海棠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剔着眉梢杀过来一记眼刀。 “你踩我?!” 抠了抠鼻子,白司颜略带歉意,外加一脸幸灾乐祸。 “我又不是故意的,贴得这么近难免会踩到啊!谁让你腿长,走那么快,我急着赶你才会踩错步子,这事儿不能怪我……” “就你歪理多,”闻人海棠不以为然,低头又看了眼脚背,只见上面赫然落了一个大大的脚印,平滑的眉心瞬间又皱了起来,“可是我的鞋子脏了,你说吧,该怎么办?” 想也不想,白司颜脱口而出。 “让独孤凤凛洗啊!” “不行,他会直接把我鞋子烧了。” “那就让北辰元烈洗呗!” “不行,他力气大,会把鞋子扯变形的!” “那就没的选了,只能让东倾夜洗了。” “这个……”想了想,垂头回忆了一番东倾夜那天闲雅宁静地坐在他的房间里帮他缝衣服的贤惠模样,闻人海棠这才破涕为笑,露出了开心的表情,“可以有。” 两个人边走边说,很快就穿出了树林,虽然脚底下的地宫建得十分复杂,但因为他们在里面迷宫般绕来绕去,看似走出了很远,实际上距离黄字阁也不过是两刻钟不到的脚程。 走出密密麻麻的山林,光线一下子就亮了起来,正午时分的烈日很是灼眼,本以为在地宫里待了很久,出来才发现从他们掉进去到出来,最多也就两个时辰。 恰好是饭点的缘故,浓郁的饭菜香味在山风的吹拂下,一阵一阵扑到白司颜的面庞上。 白司颜顿时面色一喜,匆匆加快了步子,见闻人海棠走得慢,忍不住又催了两声。 “走快点啊!别慢腾腾的,真是白瞎了那么长的腿……” 闻言,闻人海棠不由憋闷地哼哼了一声,刚才是谁嫌他走得太快的?反正不管怎么样都是他的错咯?女人果然很麻烦! 不过,腹诽归腹诽,在白司颜急匆匆的生拉硬扯之下,闻人海棠还是不自觉地加快了步子,随后以一种睥睨的姿态看向白司颜。 “到底是谁在拖后腿?” 对上他挑衅的视线,白司颜一咬牙,奋力地往前赶。 闻人海棠跟着又提了速,白司颜再继续使劲儿,闻人海棠紧跟着加速……就这样,两个人几乎是以竞走的姿势冲回到了黄字阁的大门口,并且在同一时刻,抬脚迈进了门槛! “我赢了!” 抬起下巴,白司颜斜斜扯起嘴角,得意洋洋地看向闻人海棠。 低头,看了眼被自己踩在脚底的白司颜的靴子,闻人海棠轻抽眼角,不得不承认确实是他慢了一拍,但还是有些不甘心。 “你作弊,要不是你故意把脚伸过来,我未必比你慢。” “输了就是输了,哪来那么多借口?有本事你也把脚伸过来垫我鞋子底下啊!” 当然,闻人海棠是不可能会做出那种自残式的行为的,所以他没继续跟白司颜理论,只默默收回了脚,开口转移话题。 “现在可以放手了吗?” “怕什么?”一抬手肘,白司颜却是将他的手臂夹得更紧了,“想玩火就别畏首畏尾的,难道你不觉得,当着所有人的面把我一脚踹开,会更有成就感吗?” 对此,闻人海棠觉得很有道理,便没再说什么,由着白司颜挨在身上,就那么大喇喇地走进了院子。 那厢,因为一直没有白司颜的消息,也不见闻人海棠回来,在某个变态老师的高压政策之下,几乎所有的学生都被调教出了奴性,不敢擅自行动,所以都还乖乖地呆在教室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过了整整两个多时辰,其间却只有北辰元烈跑回来几次,询问白司颜是否已经回了学堂,就再没别的什么音讯,故而众人心中的担忧和焦灼也随之强烈了起来,忍不住围在一起议论纷纷,一边讨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一边商量着要不要一起出去找人。 就在他们议论得正热切的时候,门外忽然随风飘进来一声轻咳。 哪怕声音轻到了极点,只够抵达他们的耳膜,却也足够令人为之虎躯一震! 下意识地,众人在紧张之下立刻侧头循声看了过去,心下无一不在期待那一声轻咳是幻听……然而,事实永远都是那么的残酷,在看到那抹艳丽的衣角映入眼帘的时候,一干人瞬间就僵硬了表情。 而在下一秒,看到随后冒出来的白司颜……正以一种相当亲密的姿势挽着闻人海棠走进屋子的刹那,众人僵硬的面庞上立刻就哗啦啦地裂开了无数道细缝,聊以表达他们当下的震惊之情! 这……是什么情况? 他们两个怎么突然之间就变得这么亲密无间了? 还……手挽着手?! 那不是情人之间才会有的举动吗?! 别说他们是两个男人,就算不是……以他们之前那种水火不容,恨不得时时刻刻分分秒秒掐死对方的相处模式,也不可能会在转眼之间就好得这般如胶似漆,形影不离吧?! 无视众人异样的表情,闻人海棠从来都是不把别人的目光看在眼里的,此时此刻,他唯一想说的是。 “他们三个去哪里了?” 听到闻人海棠这么问,才有反应快的人回过神来,颤悠悠地回了一声。 “独孤凤凛他们……好像还在后院找你们。” “去,把他们叫回来。” “是,老师。” 像是撞了邪似的,那学生呆滞着表情,机械地走出去好一段路,才像是找回了几个魂魄,面上还是无法理解的狐疑表情,以及随之而来的深深忧虑—— 那什么,闻人老师该不会跟一树梨花掐着掐着,就掐出感情来了吧? 要真是这样,被独孤凤凛他们几个知道了,岂不是要闹翻天了?! 怎么办,突然感觉好紧张,好害怕! 为了防止北辰元烈他们过于激动,学生甲还特地用十分委婉的说法,暗示了一番闻人海棠和白司颜的最新感情进展,然而不知道是他们没听明白,还是不屑一顾,几人在听说白司颜已经平安无事地回到书院之后,先是齐齐松了一口气,随后匆匆就赶回了书堂。 这时候,闻人海棠其实已经想把白司颜甩开了,但无奈白司颜硬着拉着他的手臂不松手,两人还在暗暗地进行较劲。 所以,在东倾夜一行快步迈进门槛,正喜出望外地张口想喊白司颜的刹那—— “你们……” 见到独孤凤凛和东倾夜他们走进来,白司颜立刻勾唇一笑,朝着他们招了招手,继而兴高采烈地宣布。 “快过来,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们。” 紧蹙着眉心,独孤凤凛死死盯着白司颜挽着闻人海棠的手臂,仿佛要用锋利的目光将某人的胳膊整个儿给锯下来! 北辰元烈也是有些吃惊,不无疑惑地反问了一句。 “什么好消息?” “我有新男神了!就是海棠老师!” “什么?!” “刚刚在我遇到危险的时候,是海棠老师及时赶到,不顾一切舍身忘已,将我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从那一刻开始,我就无法自拔地深深爱上了他……” 对于白司颜这样的说辞,别说独孤凤凛他们不信,就连那些置身事外的学生也不信,甚至就连闻人海棠自己都不信,因为他们都十分深刻地觉得……如果白司颜真的遇到了什么危险,闻人海棠绝对是落井下石的那一个! “你喝多了,又说醉话了。” 走上前,独孤凤凛劈手就将白司颜从闻人海棠身边拽了过来,十分简单干脆地帮她找好理由。 “不,我很清醒,我就是喜欢小海棠,我就是要跟他在一起……”甩开独孤凤凛的手,白司颜上前一步,又凑回了闻人海棠的身边,“不瞒你们,我和小海棠已经私定了终身,准备择日完婚!” “喂,等等……”听白司颜越说越离谱,闻人海棠也不淡定了,总觉得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我什么时候说要跟你择日完婚了?” “讨厌,”白司颜忽然拍了一他的胸口,垂头做娇羞状,“你嘴巴都亲我亲肿了,还不肯承认你也是喜欢我的么?既然你喜欢我,当然就要娶我啊……” 一听到这话,众人的视线“咻”的一下,齐刷刷地就落在了闻人海棠那两片娇艳欲滴的唇瓣上。 适才不仔细看没发现,现在一瞅,果然……又红又润,饱满而又光泽,虽然不是肿得很明显,但确实有些微微的发胀,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激吻。 被众人或异样,或凌厉,或凌乱,或震惊,或杀气腾腾……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闻人海棠总算明白过来,白司颜之前在地宫里那个诡异的笑容是怎么一回事了,不由微敛神情,想要开口解释。 “不,你们别听她胡……唔!” 不等他把话说完,白司颜忽然一把拽住了他的胸襟,继而踮起脚尖堵上了他的嘴巴! 动作干脆利落,霸气侧漏,叫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万万没想到白司颜会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做出这般出格的举动,一时之间众人也是醉了,带缓过魂儿来,白司颜已经松了手,脸颊上却是无限的娇羞。 “哎呀真是没脸见人了……这么多人看着呢,你亲了人家,就要对人家负责……” 一听到“人家”两个字,闻人海棠忍不住浑身轻颤,抖落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众学生则表示……到底是他们眼瞎了,还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刚才难道不是一树梨花她自己主动下的嘴吗?!不过闻人海棠确实没推开就是了。 另一边,独孤凤凛和东倾夜他们才特么不管是谁下的嘴呢! 他们只知道—— 闻、人、海、棠、今、天、死、定、了! “嘭!” 一脚踹飞桌子,独孤凤凛目光如剑,当下聚起内劲劈向桌子,直接朝闻人海棠砸了过去,势必要将他打死打残打断腿!三条腿都打断! “你先出去一下,我们有些私事要找闻人海棠聊一聊。” 拉着白司颜的手腕将她送出了门外,北辰元烈即便砰的一下关上了门,将讲堂内外隔绝成了两个世界。 “那你们……慢慢聊啊!” 抬手对着门板招了招,白司颜盈盈一笑,便就转过身欢快地朝厨房奔了过去—— 看打架,怎么可以没有大鸡腿?! 过了片刻,白司颜就兴致勃勃地端着一盘大鸡腿,一边啃一边走了回来,等她再次踏入院子大门的时候,发现那几个人已经拆了半个学堂,现在正在拆院子。 为了避免殃及池鱼,白司颜默默地退开了几步,转而爬到了一棵较远的大树上,看着他们你砍我一刀,我刺你一剑,打得不亦乐乎……纵然闻人海棠武功超群,但在司马重偃四人的围攻之下却是讨不得好,不仅没了反击之力,就连招架都很勉强,被攻击得连连后退,甚至还挂了彩。 看到他露出前所未有的狼狈模样,白司颜也就放心了。 呵呵,想把她踩在脚底下狠狠地碾?那也要看她的未婚夫军团同不同意……她早说了,她以前只是不想跟他计较,就像她特别想要甩掉东倾夜一样。 但只要她愿意,她马上就能有很多男盆友,就像现在妥妥地能玩死小海棠一样。 第158节 白司颜总算是明白了,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跟心目中的男神注定是无缘了,就算她不甘心,千不舍万不舍,不是她的就不是她,纠缠下去只会让自己越陷越深,越伤越痛。 所以,不如爽快地放手,痛快地堕落! 她那个神一样的娘亲早在她出生之前就帮她订下了那么多娃娃亲,选了这么多优秀的男人给她挑,她怎么能辜负母上大人的一片好心呢? 就算他们一个个都不是值得托付终身的家伙,但托付一阵,勉勉强去……也还是可以的。 比如说喜欢看剑谱的,可以把剑谱撕下来贴在她脸上,这样司马重偃就会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而且百看不厌,还不会偷偷去瞄别的女人! 再比如喜欢赌博,可以把麻将摆在床上,这样就算是十天十夜不下床,她想北辰元烈也是不会有什么异议。 人生在世,不可能事事都那么称心如意,看来她还是得学着迁就一下对方……当然,那个甜党什么就算了,她是坚决不会叛离自己的阵营的! 就在白司颜一边啃着鸡腿,一边欣赏了院子里的厮杀,一边在规划自己的未来的人生方向时,惨遭殃及的众学生纷纷表示——一树梨花这次太不够意思了,虽然围攻海棠老师是件大快人心的事情,但至少应该事先提醒一下他们啊! 不知道打了多久,白司颜吃饱喝足之后,躺在树枝上昏昏沉沉地就睡了过去,等她醒来的时候,蓦地发现四周除了她睡觉的这棵树,方圆百步之内都已经变成了废墟,夷为了平地。 看到独孤凤凛他们在互砍的时候都不忘保护她,白司颜说不感动,那绝对是骗人的。 所以,在听说他们把闻人海棠打成了重伤,被另外三名长老耳提面命地拖走的消息之后,白司颜觉得很有必要去帮他们说下情,让老师们一定要秉公处理,从重发落,绝对不能徇私枉法! 她可没忘记,当初这些家伙一个个都是怎么对她的,现在她心情不好,不找他们出气还能找谁? “知道他们被带到什么地方了吗?” “好像是祠堂。” “祠堂?在哪里?” “在玄字阁的东边,大概往东走一刻钟就能找到了。” “好,我知道了。” 哼着小曲儿,迈着轻快的步伐,听说这次群架打得很厉害,几乎没有人能够独善其身,大家都挂了彩,而其中尤数闻人海棠伤得最重,白司颜就一阵心情大好,迫不及待地想要去嘲笑他。 玄字阁在天岐书院排位第三,离他们不远,就在黄字阁附近,不用走多久就能到……因着黄字阁里没有她认识的人在,所以白司颜对其也没什么兴趣,直接抄小路从侧边绕了过去。 走到一半的时候,却是隐隐约约听到了哄笑声。 一开始,白司颜没怎么在意,只当那是学生在玩闹,但是越走越近,听到的声音就越清楚,在那嬉笑之中,似乎还夹杂着什么东西凄厉的惨叫。 微蹙眉梢,虽然换了个身子,但白司颜多少还是保留了一些上辈子的职业病,对这样声音特别的敏感,脚下的步子几乎是不由自主地循声走了过去。 一直走到靠近玄字阁大院的围墙,那声音才清晰入耳,可以很清楚地分辨出是猫叫的声音! 就像人说话的语调各有不同,猫的叫声其实也有很大的差异,在凝神听了片刻之后,白司颜觉得那叫声有点耳熟,像是……在天字阁的时候遇上的那只黑猫? 一想起那只绿茶猫,白司颜就忍不住想把它的尾巴拽起来甩上几圈,削一削它的傲气! 但是现在,隔着一堵围墙,猫叫声凄厉惨绝,听得人心渗得慌,白司颜哪能袖手旁观,即便攀着就近的一棵树爬了上去,探到院子里一看。 果然,那团黑乎乎的影子,十有八九就是那只……黑鹰! ☆、146、教训人渣(二更!月票! 只见三四个锦衣华服的少年围在一起,其中一人用绳子绑着黑猫的一条腿,将其挂在了一根竿子上,然后伸到小池子的水面上,哗啦一下将黑猫整个人都浸泡了进去,过了片刻,又将其吊了出来,如此往复,乐此不疲。 看着黑猫不停地挣扎哀嚎,而又不得解脱的痛苦模样,一群人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哄笑着逗弄它,又用小石子砸它,一个个的脸上都是扭曲的表情。 大概是因为黄字阁的同窗都太团结友爱了,白司颜完全没有想到,在天岐书院竟然还会有这么恶劣的人渣存在,不免愣了一下。 却听那几个人在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这只真的是白倚竹的养的猫?你会不会认错了?就这怂样,也太没用了吧。” “不会错的,这山上野猫虽然多,但是全黑的却只有这一只……” “是啊,我也看见过白倚竹抱着它喂东西吃,还一副宝贝得不行的样子。” “喂……你们说,我们要是把这猫弄死了,白倚竹那小子会不会又要气得哭鼻子了?要是被他发现是我们干的,跑来找我们麻烦怎么办?” “怕什么,他从小就看我不顺眼,可是又能拿我怎么办?怎么说我也是他大哥,他还能把我杀了不成?” “这可说不定,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你可别把人家逼得太紧了……毕竟,你这个七弟可是名扬天下的白竹公子啊,比脑子,我们几个都不是他的对手……” “该死!不说这个你会死吗?!” 为首之人闻言眸色一狠,扬手又将黑猫往水池里狠狠地浸了下去,仿佛在发泄怨气一般,把那只黑猫当成了白倚竹,狰狞的面庞之上满满都是嫉恨。 这一次,沉在水里的时间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长,黑猫先是剧烈地挣扎,随后动作逐渐就缓了下去。 “喂,”有人开口提醒了一句,“你再不拿出来,那猫可就真的要淹死了……” “淹死就淹死呗,不过是只畜生而已。” 边上有人不屑地接了一句话,扯着嘴角一脸冷漠。 “哗啦!” 赶在黑猫被淹死之前,为首那人却又抬手将其吊了出来,继而直起竿子举得高高的,狠佞的面容上一闪而过杀伐之气。 “光是淹死怎么能解我心头之恨,当年张嬷嬷那个贱人要是再心狠一点,就不会只是摔断那小子的一条腿了!” 说着,为首之人忽然拽着竿子缓缓旋转了起来,作势要将吊在上面的黑猫活生生地摔烂在地上! “住手!” 白司颜果断看不下去了,立刻纵身一跃,跳到了围墙上面,居高临下地喝止了那几个纨绔子弟。 没想到会有人看见,还是从院子外面爬起来的,那几人先是愣了一愣,尔后又担心自己干的事情会被她揭穿,心虚之下不由恼羞成怒,摆出了一番强硬的姿态,抬头冷笑着反问了一句。 “你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我好像之前没有看见过你吧?难道是黄字阁新来的学生?” 不等白司颜回答,另外一个人就赶着接了腔。 “我也没见过,不像是地字阁了,应该就是黄字阁的小子了……” “呵,一个新来的黄毛小子也敢跑到玄字阁来叫嚣,谁给了你这么大的胆子?这地儿也是你随随便便可以闯进来的吗?” 看着他们五十步笑百步,仗着比黄字阁高了一阶就装逼到不行的样子,白司颜也是有些醉了……虽然在天岐山上,“天地玄黄”这四个字,便是只有一字之差也是有着天壤之别,但别人会怕他们玄字阁的师兄,白司颜却不会。 开玩笑,她连被天字阁贬下来的独孤凤凛都得罪了好几回,连闻人海棠都不曾放在眼里,还会忌惮他们这几个苦逼地憋在玄字阁,熬了几年都升不上去,只知道嫉妒小竹子聪明才智的脑残么? 剔着眉梢,白司颜冷冷一笑,知道他们弱点在哪里,就偏要往上面捅一刀! “我是黄字阁的又怎么样?你们不也是从黄字阁出来的?而且一把年纪了还在玄字阁里窝着,啧啧……你们不嫌丢人,我都觉得害臊呢……说不定,再过几年,我就可以跟你们平级了,再过个一年半载的,你们就成我师弟了……你们觉得呢?” 果然,一听白司颜夹枪带棍的讽刺,几人立刻就变了脸色,气急败坏地冲上来一个人。 “臭小子,你这是在找死!” “是嘛?可我看……找死的是你。” 不等那人腾身跳上来,白司颜就猛地一蹬地,从围墙上高高地跃起,尔后又从离地面十多米高的地方笔直地坠了下去,毫不留情地对着迎面扑来的那人来了一发必杀绝招,名为“泰山压顶”! 见她逼近,那人倏然从袖子里抽出一把匕首,作势要刺向她的小腹,却是十分阴险地避开了死穴,试图打擦边球——根据天岐书院的院规,双方若是私底下斗殴,不管谁对谁错,都要受到相同的惩处,所以只要不死人,不残废,很多人就算被欺负了,也会选择隐瞒不报。 但显然,他低估了白司颜的反应速度,还有她的心理战术! 就在那人把匕首刺向她小腹的时候,白司颜忽然一侧身,将致命的部位对准了匕首的尖端,做出了自杀式的举动! 没想到她会连自己的命都不要,那人顿时脸色一白,吓了一跳,惊惧之下身体已经快于脑子率先做出了反应,忙不迭地收回了匕首——因为一旦白司颜真的死在了他的手里,那么他这辈子差不多也算是跟着毁于一旦了! 这样的代价太大,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他没必要去承担,也根本承受不起! 像是早就猜到他会收手,白司颜微勾嘴角,露出几分轻蔑的笑意,继而旋身一脚踹了过去,直接将他踹到了草地上,紧跟稳稳地站定在他的身边,在那人坐起身之前,又一脚将其踩平到了地面。 “还以为玄字阁有多了不起,原来也就只有这点能耐,这么看来……我应该明天就可以上山跟你们一起上课了。” 见状,剩下三人先是面面相觑,互相看了一眼,继而为首那人剔眉使了一个眼色,另外两个人二话不说,就一起冲了过来。 “臭小子,口气倒是不小……想上玄字阁,先过了哥哥这一关再说!” “这可是你自找的,被打趴下可别怪我们手下不留情!” “不用手下留情,”白司颜淡淡一笑,踩着地上那人一动不动,唯有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三分,“因为被打趴下的,只会是你们!” 真是太棒了,她今天本来就怨气很深,还不知道该怎么发泄,就有人主动送上来当受气包,她怎么会忍心拒绝? 不把他们揍成真正的受气包,她都不好意思收手了! 眼看着那两人一左一右就要冲到面前,白司颜忽然重重地踩了一脚地上躺着的那个倒霉蛋,继而纵身一跃腾身跳到了半空之中,对着迎面袭来的两人来了个华丽的一字劈叉,直接将对方踹到了两边! 连着后退了两步,那两人才站稳,见她身手敏捷,反应迅速,徒手不好对付,两人便就互相对了一眼,从怀里掏出了武器。 一个是双节棍,一个是柳叶鞭。 “啪!” 一甩手,空气中就响起了清脆响亮的抽打声,劲道十足,炸开在耳边震得连耳膜都颤了两颤,可见对方确实有些不错的功底,毕竟……他们虽然称不上是奇才,但也是家族之中引以为傲的佼佼者。 只可惜,他们遇上的不是别人,而是一个体内蕴藏着三十年精纯内功的,开了外挂的……师弟! 见到他们亮了武器,白司颜依然不放在眼里,只笑着对两人招了招手,狂妄道。 “来呀,别客气,我一定会对你们温柔一点的,不打死,只打半死。” 听到她这么说,两人立刻就被激怒了,面容一狠就抽着鞭子甩着双截棍扫了过来,力道之猛已经超过了寻常斗殴的范畴,在激怒之下,出手更是狠辣阴毒,招招致命! 见状,远在山头上观望的人不由目光微紧,生出了几分担忧。 “呵……” 轻轻地呵出一口清气,白司颜迅速闪了开,没有跟他们进行正面的冲突。 他们气疯了不要命,她可不想因此惹祸上身。 看到白司颜没有应战,扭头就跑了开,那两人在顿了一下之后越发恼火,紧跟着就追了上去。 “别跑!有种你就站住!” “刚才不是还很狂吗?!现在怎么溜得比兔子还快?!臭小子!站住!” “来呀来呀!来追我呀!追到了就算你们赢,我就叫你们师兄!不,叫师爷都行!” 一边做鬼脸一边跑,白司颜还不忘手舞足蹈,拽起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砸过去,把那两人气得不行,却是忍不住被扰乱了心绪,打乱了节奏。 看到这一幕,立在池子边的那人不禁也傻了一傻,不知道白司颜在搞什么鬼。 远处的山头上,白倚竹微微收敛了神色,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第159节 ☆、147、装逼遭雷劈(月票在哪里 在很小的时候,白倚竹就知道自己有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妻子,娘亲曾在临终前叮嘱过他,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好她,就算是赔上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一开始,白倚竹并没有把这种颇为荒诞的娃娃亲当成一回事,对那个远在千里素未谋面的“未婚妻”也从未提起过兴趣,更何况后来还听说除了他之外,对方与另外三人也订了婚约……当时听到这个消息,白倚竹在诧异之外更生出了几分抵触的心理,并不将婚约一事当真。 直到后来,他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得知了凤鸣古国,又多次在月圆之夜见到娘亲私下举行不同寻常的特殊仪式,白倚竹才对“来历不明”的娘亲生出了几分好奇。 但不论他怎么问,或试探,或旁敲侧击,娘亲都只是笑着不说话,就连父亲有一次无意间提起,娘亲也是一笔带过,从不肯透露一丝一毫的讯息。 再后来,娘亲不幸染上了恶疾,临去世前交给了他一枚玉玦的残片,千叮咛万嘱咐,要他务必要保管好玉玦,在适当的时机交还给那个传说中的“未婚妻”。 白倚竹这才着手开始收集关于百里长歌的消息,想着她若是合自己的眼,守她一生也无妨。 结果…… 得到的情报却让白倚竹哭笑不得,全然不知该如何应对像百里长歌那样的家伙,可碍着娘亲的遗愿,他又不能坐视不管。 思来想去,白倚竹便打算等另外那三个未婚夫有所行动之后,再将玉玦交出去……若不然,依着百里长歌痴傻愚钝的性情,这么重要的东西交到她的手,十之八九是保不住的。 却不想,前些日子突然听到百里长歌被人劫走的消息,之后又听说她落水失忆,被接回王府之后已然变了性情,虽然言行举止有些古怪,却是灵络了不少。 对此,白倚竹心中自有怀疑,觉得里面透着古怪,就在暗地里派了人去仔细调查,但却没有查到任何的蛛丝马迹,就连圣宣王府的人都在极短的时间内认可了她,更甚者百里二少爷与她更是亲近,而那种亲近……别说比之从前变化极大,甚至已经超出了寻常的兄妹之情。 白倚竹对百里长歌自是没有多大的兴趣,但玉玦的事情他必须妥当处置。 所以,在得到百里长歌顶着百里四少爷的名声上了天岐山后,白倚竹就一直在暗中观察她,想要亲自确认她是不是百里长歌本人,还是被人冒名顶替,鱼目混珠。 然后,这一观察……就没有然后了。 不关注还好,一看她上山之后的所作所为,白倚竹也是醉了。 见过能挑事儿的,没见过她这么能折腾的,不说别的,至少在百里长歌之前,从未有人敢正面冲撞闻人海棠……这一点闻人海棠最清楚,他在这段时期生的气、发的火,恐怕比他上半辈子全部加起来的都要多! 不过,看百里长歌闹得这么起劲,白倚竹反而不怀疑了。 因为没有哪个家伙,会在冒充别人的身份之后,还能把娄子捅得这么理直气壮、一点儿心虚也没有,甚至每天每天都在自掘坟墓,往火坑里跳……如果硬要说她这是在混淆视听便于以假乱真,那不如说她这是在找死更加合理。 可正是由于百里长歌吊儿郎当纨绔浪荡的德行,白倚竹更加不放心把玉玦交回她手里了,而且看她的样子,对自己的身世也是一无所知,甚至比他知道的都还少。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就是看到百里长歌长得这么“歪”,白倚竹竟然有些想要把她一点一点扭正的冲动。 所以,后来百里长歌上山找南宫芷胤的时候,他没有特意避开她,与她打了个照面。 一来是为了同她有些交情,不至于她以后提防着他,二来也是为了近距离接触百里长歌,看看她到底还有没有救。 最后,在看着百里长歌趴在自己的腿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诉她的情殇时,白倚竹默默地选择了放弃治疗……想着还是由他来保管玉玦,顺便守护一下她的人生安全。 至少……比起想象之中,百里长歌并不让他觉得讨厌。 尤其是在她醉醺醺地吐露心扉,念念叨叨地唤着南宫芷胤的时候,白倚竹虽然不能体会到她的痛苦,但却能依稀地感受到她的认真。 那种情真意切的感觉,白倚竹只在娘亲的身上见到过,而在那个充斥着阴谋算计的深宅内院,没有哪个女人不是私欲熏心,面目可憎。 自小,白倚竹便是个冷淡寡薄的性子,对情爱一事并不看重,甚至与人相处也颇为不自在。 热闹二字从来与他无缘,他喜欢一个人清净,竹林山水,与世无争。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的性情,所以容易得罪人,而他又不屑于去讨好或是辩解,也不知道该如何与人交好,所以无论是在府中还是在天岐山上,人缘都不算好……加之天资超绝,白倚竹素来倍受长辈的宠爱,也因此招来了不少嫉恨与仇视,跟家中的几位兄长相处得并不融洽,时常会发生一些不愉快的矛盾。 如此一来,白倚竹就更不愿意同人争执,性子也变得愈发的孤僻闲宁,然而他不找别人的麻烦,别人却不肯放过他,知道明面上斗不过他讨不得好,就暗地里使绊子。 就像现在,连他从山中捡来收养的一只野猫都不肯放过。 这样的行径让白倚竹觉得不齿之外,也是激起了几分淡淡的薄怒—— 他之前不与他们计较,并不是因为忌惮什么,只是从来不曾将他们看在眼里,所以不曾在意,却不想他们竟然这样得寸进尺,碍着无法对他下手,就做出虐杀黑猫这种无耻之事! 刚才要不是百里长歌恰巧撞见这一幕,及时制止了他们,恐怕他就来迟了一步,救不了黑鹰了。 想到这里,白倚竹微蹙眉心,清冷寡淡的面容上微微生出了几分寒意,一双清泉般的眸子涟漪轻皱,奏出一池无声的萧杀。 “叮!” 随手摘下两片叶子,白倚竹素手一弹,两片柔软的绿叶当即裹上了罡风,锋利如刃,飞速朝院子里那两个追逐百里长歌的家伙射了过去。 “嗷!”“啊!” 那厢,白司颜正跑得起劲,突然间听到身后那两人齐齐惨叫了一声,像是被什么东西伤到一样,冷不丁地就屈膝跪了下来,继而在巨大的惯性作用下,连着扑到地上打了两根滚儿,才捂着被割出了一大道血口子的后膝,痛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谁?!” 完全没有感觉到有人靠近,而那人出手的速度又快得惊人,为首的那个锦衣男子忽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瞬间白了一层脸色,慌张得四下张望。 见有人帮忙,白司颜便就停下了步子,跟着回过头来,朝四处转了一圈。 本以为按着那暗器的射程来估算,那个出手帮她的人是在院子里,然而左看右看却是不见人影,一抬头,才在远处的山腰上,看到了那抹淡青的颜色。 没想到白倚竹是在那么远的地方动的手,白司颜忍不住有些咋舌,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抹惊诧的表情,甚至还有几分崇拜……且不说从那么远的距离射过来还有没有杀伤力,单是这准头就足够叫人拍手称绝了,要知道刚才那两人可是一直都在追着她跑的,并不是一动不动的靶子。 只这一招,白司颜就能看出,即便白倚竹的武功不比闻人海棠高,但两人要是真的哪一天心血来潮地单挑打起来,白倚竹也不见得会落下风。 更重要的是,白倚竹只是天岐山的学生,论年纪,恐怕也比她大不了几岁。 什么是天纵之才,这就是天纵之才! 跟她这种体内莫名其妙多了三十年精纯内力的开挂小王子……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儿! 就在白司颜发现白倚竹的同时,那锦衣男子也跟着瞧见了那抹淡青色的身影,而在下一秒……他做出的反应不是像刚才那样,嚣张狂妄而又满怀恶意地迎上去破口大骂,反而是吓得把手里的黑猫往池子里一扔,拔腿就往后跑! 看到他这副窝囊的样子,白司颜忍不住递过去一个鄙夷的眼神,先是眼疾手快地接住了黑猫,继而一脚踢过去一块石头,往他的后膝上一撞。 “啊……” 在石头触上那人后膝的瞬间,只听得对方惊呼一声,吓得声音都抖了……其实白司颜并没有用多大的力气,只不过那个人以为是白倚竹下的手,惊惧之下竟是双腿一软直接就跪倒在了地上! “切,没用的东西。” 撇撇嘴角,白司颜毫不留情地嗤笑了一声,声音不是很大,只不过充满了讽刺就是了。 确定那人吓瘫了腿,抖着肩膀没能从地上爬起来,一下两下跑不掉,白司颜这才抱着黑猫转过身,想要跟山腰上的白倚竹打个招呼。 结果一扭头,就发现他已经落在了十步开外的院子里,顿时吓了一跳。 “靠!你什么时候飞下来的?好歹吭一声啊!” 白倚竹微抿薄唇,露出了一个歉意的表情,继而抬眸看向她怀里抱着的黑猫,目光之中裹挟着几分关切。 “黑鹰怎么样了?还好吗?” “放心,死不了,只是有点吓傻了。” 拍了拍黑猫的脑袋,见它缩着身子窝在自己怀里瑟瑟发抖,全然没有了之前的傲慢和招摇,白司颜一时心软,也就不跟一只畜生计较之前的那一爪之仇了。 “嗯。” 微微颔首,确定黑猫无碍之后,白倚竹才转头看向不远处那个灰头土脸想要偷偷溜走的家伙,开口叫住了他。 “大哥,你是不是很恨我?” 意识到自己躲不开,那人也就放弃了挣扎,回过身来,狰狞着表情看向白倚竹,双眼之中满是怨怒。 对上那两道嫉恨的目光,白倚竹却像是没有任何感觉一样,依旧是云淡风轻,气质如兰。 “我知道你恨我,从小我就知道,你恨我夺走了本该属于你的宠爱,恨我占尽了所有人的目光,恨我得到府中上下最为优渥的待遇,甚至恨我只用三天的时间,就学会了你三年都学不会的武功……” 听到这话,那人的脸色顿时就变得更难看了,嫉妒得想要发疯发狂,手指死死的捏着一边的石头,恨不得立刻就冲上来咬死白倚竹。 没想到那个看起来淡如清风的少年会说这种话,虽然语气不温不火的,甚至还有些柔软,听在耳里很是舒服,但正因为这样,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才显得更有杀伤力,一字一顿,就像是锋利的匕首一样,直接扎到了对方的心坎上,不偏不倚,深入三寸! 尤其是最后那句话,就连白司颜这个不相干的人听到了,都忍不住侧过头白了他一眼,默默地吐了一口老血……人家三年都没学会的武功,他居然只要三天就练成了? 没错!她没听错!不是三个月,是三天! 天啊,这是什么鬼,要不要这么逆天?! 所以……白司颜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那些人会那么讨厌白倚竹……因为她突然也开始讨厌他了! 没办法,真不是她小心眼儿,实在是心理平衡不起来好吗?!而且他默默地练成就算了,居然还要亲口当着对方的面说出来……这攻击力,啧啧,绝对能把人活生生气死好吗?! 怎么办,白司颜莫名地就有点同情那个白倚竹的大哥了,有个这么优秀的弟弟挡在自己的面前,就算他再怎么努力,也只能是白费力气吧,毕竟在凤凰面前,凡鸟飞得再高,也只是凡鸟。 “白倚竹,看到我这么可怜,无论怎么样都比不上,甚至连你的十分之一都没有,你很得意是不是?” “不,我不得意。” 白倚竹还是淡淡的口吻,脸上的表情也是一如既往的漠然,没有任何的自得,也没有炫耀的意思,但说出口的话,总是那么的让人火大。 “虽然我知道你恨我,在私底下做了很多对我不利的事情,但是我不恨你,我也不讨厌你,因为对我来说,你什么都算不上……你做的那些事,于我而言也是无关痛痒,我不想花费任何精力跟你争论这些无聊的事情,当然……我也从没想过跟你比什么,你也不用拿我当对手,毕竟,我们两个之间本就没有什么可比性。” “白倚竹,你……” 眼神狠狠地一痛,有人深深地受伤了,白司颜甚至能听到他心碎的声音。 其实不说他,便是连白司颜听了这话,都很想把白倚竹吊起来胖揍一顿,然后在他的脑门上刻上一行大字—— 装!逼!遭!雷!劈! 总结他刚才说的那番话,无非就是表达一个意思—— 大哥你太次了,根本连让我讨厌的资格都没有,不管你怎么挣扎,都只是在自导自演自娱自乐,自己一个人傻帽似的地蹦跶。 所以说,白倚竹之所以会没有朋友,也是很正常的。 谁会喜欢跟这种天天打击自己自信心的人一起玩啊,那不是纯属吃饱了撑着自虐么? 比如现在,尽管白倚竹是在跟他大哥讲话,但白司颜还是觉得……她的智商也在同一时刻被深深地鄙视了! “阿言,我们走。” 正在白司颜暗自腹诽的时候,白倚竹忽然转过身,轻轻唤了她一句。 “啊?!” 白司颜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呆了一呆才迟疑地开口问他。 “就、就这么走了?” “不然呢?”白倚竹居然还很单纯地回了她一个眼神,表示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了,“该说的话我都已经讲完了,他毕竟是我大哥,我可以不把他放在眼里,但总要给父亲留一点面子。” “随你吧。” 对于别人的家事,白司颜也不好插手,即便抱着黑猫迈步跟了过去。 然而,就在两人转身准备走人的时候,缩在白司颜怀里的黑猫忽然警觉地“喵”了一声! 第160节 刹那之间,一柄寒光四射的长剑以极快的速度刺了过来,裹挟着破釜沉舟的凛然气势,在那人毕其功于一役的奋力攻击之下,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甚至连白司颜都被那扑面而来的强大气流冲击得往后退开了两步。 “小心——” 愤怒到了极点,白岳锋再也顾不上其他,只一心一意想要砍死白倚竹,哪怕只是卸下他的半条胳膊,都足以告慰了他几十年来的苦恨! 只可惜,弱者就是弱者,他跟白倚竹的实力相差太过悬殊。 别说刺伤他,就连他的半根头发都不能割下,就被白倚竹扬手夹住了剑刃,继而轻轻一扭,坚硬的长剑顿时就被震得四分五裂,哗啦啦的掉落在了地上,只剩下白岳锋傻傻地握着剑柄,满脸悲戚怆然,无可自抑! 见状,白倚竹仍是一副淡漠无温的表情,自始至终不曾有丝毫的动容,果真是一点都没将他看在眼里,转身便又自顾自地坐着轮椅走离。 在接二连三的刺激之下,白岳锋已近乎疯狂,白倚竹越是不理会他,他就越想留住他的视线。 知道自己近不了白倚竹的身,白岳锋就立刻转移了目标,将苗头对准了跟在他身后的白司颜,继而从袖子里抽出冷森森的匕首,快步追了上去,一把抓住白司颜的肩膀,拿匕首抵着她的脖子,恨声道。 “白倚竹,你站住!不然我就杀了她!” 闻言,白倚竹不由一顿,停下了动作应声回头。 却在抬眸的刹那,听见白司颜怒喝了一声。 “靠!你们兄弟两闹不合,又特么关我什么事?!” 无端被牵扯进来,还被威胁生命安全,白司颜果断不能忍了,当下抬手抓上白岳峰的手腕,继而狠狠一扭,硬生生地将他握着匕首的整条手臂拧成了麻花,继而屈膝半蹲下身,拽着他脱臼的手背来了一个重重的背摔! 一脚踩着白岳锋的脑袋,白司颜轻轻地碾了两下,不屑地冷笑。 “打不过你弟弟就来找我麻烦,以为我就好欺负了吗?像你这种心术不正的人,只会把精力和感情浪费在嫉妒和报复上面,能成什么气候才有鬼嘞……知道你为什么连我都打不过吗?因为在你虐待小猫的时候,我正在被闻人海棠折磨,我得拼了命才能在他手下活下来,你懂吗?” 听到最后一句话,不知为何,白倚竹莫名地有点想笑,然后嘴角就不由自主地扬了起来。 结果下一秒,白司颜就一个栗子敲到了他的脑袋上。 “笑什么?看我活得这么辛酸,很好笑吗?” 对此,白倚竹只想说……那不是你自己找的吗? 看到白岳锋落败,又有白倚竹在,另外三人早就已经吓破了胆子,面如土色地弓着身子,想要趁对方不注意悄悄地溜走,却是被白司颜没好气地喝了一声。 “你们几个要去哪里?给我回来,这事儿还没完呢!” 闻言,三人不由虎躯一震,立刻顿住了步子,却是没有回头。 “快过来啊,我数三下,再不滚过来,就把你们吊起来打,打到你们那根鞭子断了为止。” 一听这话,那三人再也不敢多做犹豫,立刻一股脑儿冲了过来,心惊胆战地扑到了白司颜的面前,跪着求饶。 “这、这不关我们的事,都是他……都是岳锋他……他让我们干的!真的、真的不关我们的事!” “都给我闭嘴!嚎什么嚎,三个大男人,跪在地上像什么话?搞得好像我欺负你们似的,都给我起来!” “这……” 三人面面相觑,心疑不定,不知道白司颜想干什么,只一个个面露委屈,可不就是她在欺负他们么…… “还不起来,腿都断了是吗?” 听着白司颜恶声恶气的催促,三人犹豫了一阵,到底还是弱弱地爬了起来,深怕白司颜下一秒就当真把他们的狗腿都打断了。 一直等他们站直了身子,白司颜才继续碾着脚底下的白岳峰,一边双手抱胸地冷冷扫视着面前的几个“师兄”,一边苦口婆心地教导他们。 “别的我就不多说了,白倚竹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在你们的心底留下了什么难以磨灭的阴影,这个跟我没有关系,你们也不要把我跟他算在一块,我跟他其实不熟,就见过一面。” 闻得此言,白倚竹淡淡地开口,纠正了她。 “是两面。” “哦,这次算第二面。” “连上这次是第三面,还有一次在竹林里,你忘了吗?” “那次不算,我没见到你脸……” 摆摆手,白司颜示意他不要打岔,继续对着几位师兄训话。 “今天我之所以会插手,并不是因为白倚竹,我只是看不下去你们这么凌虐黑猫……要知道,虐待小动物是不对的,经过这次的教训,我希望你们能牢牢记住,以后要是谁敢再虐杀小动物,我就如法炮制,让他尝尝自己被自己折磨死的滋味儿……知道了吗?” 三人被白司颜耳提面命,威胁得脊背一阵发寒,当即垂着脑袋连连应声。 “知道了知道了,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发四?!” “发誓发誓……我们发誓,以后再也不虐待小动物了!不然就五雷轰顶,万箭穿心!” “这还差不多,”心满意足地点点头,白司颜这才松开脚,往后退开两步,继而勾起嘴角冷哼了一声,吩咐道,“你,去找根长一点粗一点的杆子,你,去找捆牢一点的麻绳,还有你,把他的衣服给我脱了。” “这……” 三人一阵为难,大概猜到了白司颜要做什么,却是碍着白岳峰的颜面,不敢轻易动手。 那厢,白司颜二话不说,就开始数了起来。 “十、九、八……” 不得已之下,三人面色微变,只得一咬牙,歉意满满地看了眼白岳峰……得罪了! ☆、148、小竹子,我们走(二更,月票 然后下一秒,找杆子的就跑去找杆子,拿麻绳的就跑去拿麻绳,剥衣服的就开始剥衣服。 “那个,”剥到裤子的时候,在白岳峰咬牙切齿的愤怒目光下,某人终于忍不住弱弱地开口问了一句,“都要脱了吗?” “留一件吧,”白司颜嫌弃地撇了撇嘴角,“我可不想被闪瞎狗眼。” 很快,另外那两人就把杆子和麻绳拿了过来。 白司颜努努嘴,学着闻人海棠的模样,继续对着他们颐指气使。 “像刚才吊着小猫一样,把他吊起来。” “混蛋!臭小子,你敢对我……唔!” 白岳峰霎时气青了脸,张嘴就要破口大骂,却是被白司颜一脚堵住了嘴巴,继而转头朝边上那人递了个眼色,吩咐道。 “把他嘴巴堵上。” 那人一着急,抓着裹脚布就匆匆蹲下了身,慌慌张张地塞进了白岳峰的嘴巴里,白岳峰骂不了人,一张脸立时又从铁青涨得通红,转而又变得幽黑。 看着白司颜在那头指手画脚地“凌虐”自己的大哥,白倚竹却是什么话都没说,并没有上前制止的意思,不发表任何意见。 拿麻绳拴住白岳峰的双腿,三人手忙脚乱地将他掉在了长杆的一头,继而将杆子架在一块大石头上,像是跷跷板那样,压低了另外一头,把白岳峰高高地悬在了半空。 “好,我说放,你们就放,我说收,你们就收,听清楚了吗?” 三人垂头丧气:“听清楚了。” “大声点。” “听清楚了!” “放。” “哗啦”一下,白岳峰迎头而下,瞬间没入了水中,直接淹了半个身子。 片刻后,估摸着把人淹死之前,白司颜才挥挥手,下了赦令。 “收。” 三人立刻又七手八脚地将白岳峰拉了出来。 结果还没能稳住杆子,又听白司颜喊了一声“放!”,片刻后,“收!”“放!”“收!”……如此来回往复,直到三人精疲力尽,快要抓不稳杆子,白司颜才迈着步子款款走了过去,命人取下了白岳峰嘴里的裹脚布,继而笑盈盈地开口问他。 “这样子玩,好受吗?” 白岳峰被折磨得七荤八素,昏头转向,早已不知今夕是何夕,也没了一开始的脾气,整个人就像是被腌过了的白萝卜一样,软塌塌的,没有一点儿生气。 听到白司颜那么问,也只是下意识地哼哼了两声。 “不、不好受……” “知道不好受就对了,猫也不好受呢。” “喵!” 窝在白司颜的怀抱里恢复了一些元气的黑猫表示深有同感,跟着应了一声,对白司颜这一大快猫心的举动表示非常的感激! “好了,放他下来吧。” 捣腾得差不多,看到白岳峰被折磨得这么惨,白司颜心头的怨气跟着消了大半,眼见着天色暗了下来,就没再继续玩弄他们,甩手吩咐了一声之后,便就抱着黑猫转身走了开。 “小竹子,我们走。” 傻愣愣地看着白倚竹乖乖地跟在白司颜的后头,池子边的三人不由露出了惊异的表情,猜不透那个少年到底是什么来头,竟然跟白倚竹走得这么近,还敢对他颐指气使? 如果连白倚竹都对她和颜悦色的话,那她张狂一点也确实没什么大不了的,是他们运气太差,倒霉地撞上了她。 为了不惹上麻烦,白司颜在离开后院之后,并没有从正门出去,转了个弯儿又到了另外一个花园里,继而抬起头左右瞧了一圈。 见状,白倚竹有些好奇,开口问了一句。 “你在找什么吗?” “嗯,”白司颜点点头,“找树。” “找树干什么?” “爬啊!” 白倚竹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要爬?” 白司颜觉得他不能沟通:“不爬怎么出去?” “原来是为了这个。” 白倚竹这才恍然大悟,正想说他可以带她一起出去,就见白司颜“嗖”的一下跑到了靠墙的一棵老槐树下面,继而唰唰唰的像猴子一样,三下五除二地就爬到了墙壁上,随即回过头对他招了招手,笑得一脸灿烂。 “快来,这棵树很好爬……” 只不过,一句话还没说完,白倚竹就已经影子一晃,以一种相当轻盈的姿态,在半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最后稳稳得落到了院子外的山坡上。 扁了扁嘴唇,白司颜顿时就很失落……是哦,她差点忘了,人家根本就不需要爬树,心塞塞! 第161节 “喏,”纵身跳到草坡上,像是体操运动员最后落地那样,白司颜先是平衡了一下身子,才站稳双脚,尔后快步走到白倚竹跟前,将黑猫往他怀里一送,“猫还给你,以后别让他乱跑了,要是再不小心被人抓走,可就没这么好运了。” “我知道,”白倚竹抱过黑猫,像是犯了错的孩子,“不会有下次了。” “嗯,那我先走了。” 见他转身就走,白倚竹不由开口问了一声。 “天快黑了,你还要去哪里?” 白司颜头也不回。 “去祠堂啊!” 白倚竹款款地跟在后面,有些疑惑。 “你去祠堂干什么?出了什么事情吗?” 除了遇上大的节日要祭祀,一般时候去祠堂,那就只有一个原因,就是——受罚! “唉,说来话长,怪只怪独孤凤凛他们太冲动,年轻气盛,血气方刚,跟闻人老师一言不合,就跟他打了起来,还把他打成了重伤……这下好了,要是他们能被逐出书院,就太完美了!” 看着白司颜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白倚竹更怀疑了。 “所以……你是去干嘛的?” 白司颜脱口而出,理所当然。 “看好戏啊!” 白倚竹微抿薄唇,淡淡浅笑。 “我可以一起去吗?” “当然可以!欢迎至极,如果被你看到他们那么丢脸的一面,他们肯定会心塞死的……哦呵呵!” 白倚竹继续微笑,如春风细雨:“你开心就好。” 祠堂就在玄字阁的东面,距离不是很远,差不多走上一刻钟就到了,寻常的时候祠堂的大门都是关着的,因为今天有审讯,所以两扇大门都敞开着,也没人在外面把守,所以白司颜两人就那么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走哪边?” “我也没来过……” “随便吧,先去这边看看。” 随意选了个方向,白司颜就迈步走了过去,祠堂因为面积小,所以构造并不复杂,转了几个弯儿,就进到了内堂……远远的,隔着几堵墙,都能听到某人嗷嗷的惨叫。 “喂!你轻点!轻点!嗷……嗷嗷嗷……好痛!该死,说了不准打脸的,这下要是留疤了怎么办?会不会破相啊……” 听到闻人海棠的声音,白司颜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转过了身。 “走错了,不是这边,走那边。” 白倚竹轻轻地扇了一下好看的眼睫毛,一脸单纯。 “可是……我刚才好像听到了闻人老师的声音。” “就是因为他在所以不能过去啊!你没听到他说脸破相了吗?他一向是最爱惜他那张脸的,这会儿肯定气疯了,我们现在过去岂不是找虐?” 听到有脚步声传来,白司颜一边说着,一边走过去推上白倚竹的轮椅,赶在有人走出来之前,匆匆地跑了开。 绕着祠堂转了一大圈,两人才从东厢走到西厢,结果还没跨进院子,就见有人担着架子快步走了出来,架子上的人一个个都趴着,衣衫不整,发丝凌乱,虽然算不上是鼻青脸肿,但也是花容失色,形容憔悴,除了独孤凤凛和司马重偃一声不吭地埋着脸,其他两个则是此起彼伏地嚎得欢。 “屁股,我的屁股……是不是已经烂了……” “为什么要打屁股,这太侮辱人了,我的尊严都没有了……” 一听这话,白司颜忍不住就乐了,扑哧一下笑出了声——这肯定是闻人海棠的主意,知道他们要面子,就偏要让他们丢脸,看来这次他是真的气到了。 冷不丁地听到白司颜的笑声,四个人不由虎躯一震,立刻扭头看了过来,没想到她会跑这里,更没想到……她身后还跟着一个白倚竹?! 在看到白倚竹的那一瞬,独孤凤凛几人在一惊之后,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阿言,你、你怎么过来了?” 不等白司颜回话,白倚竹就淡笑着回答了他们。 “她说过来看你们笑话。” “喂……” 知道白倚竹说话很直白,一开口必定会得罪人,白司颜本没打算让他开口,却是猝不及防被他捅了一刀,没能及时拦下,只能扯了扯他的袖子,赶忙制止了他,继而转头对着那八道怨念深深的目光讪讪一笑,补充道。 “他听错了,我只说了是来看闻人老师的笑话的。” “是吗?” 幽幽然,一个声音从身后冷飕飕地冒了出来,吓了白司颜一大跳。 “老、老师?你怎么这么快就下床了?” 蹙了蹙眉头,闻人海棠面色十分不善。 “什么下床?” “不是说……你被打趴在地上,没个十天半月下不了床吗?” “谁说的?”眉心处皱紧了三分,闻人海棠一手拿着团扇遮住小半张脸,看着白司颜的眼神之中满满都是幽怨,“你是不是很希望我被打趴在地上?” “这……没有的事儿,老师您英明神武!以一敌万!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被打倒,我就说嘛,肯定是他们看差了,看差了……” “哼,别以为你这么说就能蒙混过关,今天的事情,不光他们四个要受罚,你也逃不了干系。” “为什么?我又没动手打人……” 白司颜不服气。 ☆、149、难道你偷偷暗恋我?(求月票! “珍珠不都一样吗?你是拿来磨成粉的,又不是拿来当配饰的,还用得着讲究什么色泽光泽圆润度吗?何必搞得那么麻烦?” 白司颜这回真的不是故意要跟闻人海棠抬杠,她确实是不能理解他那些奇奇怪怪的要求。 别人说南海黑珍珠价值连城,那是因为那种珍珠个头大,形状圆润,看起来特别的华丽贵气,再加上数量稀少,采摘难度高,才会有价无市。 闻人海棠不过是要些珍珠粉来擦擦脸,去临近的城里面买串上等的珍珠就足够应付了,还非得让她去什么沼泽地,去什么冰湖……白司颜很怀疑,那种地方真的会有珍珠吗? 对上白司颜又是狐疑又是嫌弃的视线,闻人海棠倒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只轻飘飘地哼了声。 “你懂什么,天岐山地处龙脉之上,集天地之灵气,所孕育的珍珠又岂是寻常品相可以比拟的?若是别的珍珠有这般惊人的功效,为师又何必叫你去大费周章地去采集?普天之下,也只有用那个冰湖底下的百年珍珠磨成的珍珠粉,才能让为师脸上的伤口在七日之内愈合完全,看不出任何痕迹……” 一边说着,闻人海棠还伸手轻轻抚了一下脸上的伤口,因为用扇子遮着,白司颜也不知道他伤成了什么样,看他紧皱着眉头郁郁寡欢的样子,似乎有些严重。 “这个……”默了默,白司颜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头问向独孤凤凛,“你之前不是有那个什么什么膏的嘛?好像对皮外伤也很有效?” 然而,不等白司颜把话说完,闻人海棠又是轻轻地一哂,打断了她。 “别问了,他的也是从为师这儿拿去的,已经用光了。” “哦。” 被他那么一说,白司颜只得作罢,看来这一趟冰湖是躲不掉了。 垂眸看了一圈趴在担架上幽幽地散发着怨气的众人,虽然有袍子盖着看不出伤势,但从他们几个人脸上阴郁的表情可以看出,这几板子打在屁股上,绝对结实,估计没有把屁股打开花,十有八九也快烂了,所以……没个三天四夜,这一个个的恐怕都下不了床。 “不会今天就要我下山吧?过几天不行吗?等他们稍微好一点了再一起去,要不然……我被坏人拐走了怎么办?” 呵呵冷笑了一声,闻人海棠掩着半张脸,眯起凤眸瞟了过来,语调压得低低的,听得人一阵寒毛直立。 “你会不会被人拐走为师不知道,为师只知道,等过几天你再去,为师这张脸就没救了,为师要是毁了容,你觉得你的脸还会好看吗?” 知道闻人海棠从来不开玩笑,为了防止被刮花脸,白司颜只好扁了扁嘴唇,接受了这个惩罚……至少,比起东倾他们而言,闻人海棠只罚她下山采珍珠,已经算是格外的开恩了。 “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准备东西下山!” “嗯,”淡淡地应了一声,闻人海棠担心白司颜一去不复返,便又追加了一句,“明天太阳下山之前,为师要看到珍珠,否则,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为师一样能把你揪出来,撕烂你的脸。” “放心,”白司颜不以为然,回头呵呵了两声,“学生就是要走,也会先把老师您套进麻袋里,吊起来抽上一顿再走的。” 闻人海棠笑如春花,对她的讽刺并不放在心上。 “只怕到时候你下不了手。” 不管怎么说—— 先前他们定下的约定就是,她得先爱上他,他才会放她下山。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占尽优势。 但是闻人海棠不知道的是,全天下什么都可以掌控,唯独人心不能控制,什么都可以用来赌,唯独感情不能……因为谁都不能确定,下一秒沦陷的……究竟会是对方,还是自己。 “老师放心,到时候学生就算是忍痛割爱,也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 “为师拭目以待。” “哼,那就走着瞧!”轻哂着留下一句话,白司颜即便转身迈步,“小竹子,我们走!” “好。” 白倚竹淡笑着扬起眉梢,抱着黑猫跟着走在了白司颜的身后。 见状,独孤凤凛不由眉头大皱。 “他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司马重偃的眉头皱得比他还深。 “我也不清楚,大概是……今天早上。” 东倾夜一头雾水,深表怀疑。 “今天早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阿言会喝酒?为什么你们两个会在山上打起来了?白倚竹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看他刚才的样子,对阿言言听计从的,一副小媳妇儿的样子,真不要脸……” “就是,他不是一向自命清高,不喜与人相处吗?”北辰元烈也觉得很古怪,本来他对白倚竹就心存嫌隙,三番几次去挑战都吃了闭门羹,结果一转眼就看到他跟白司颜走那么近,心里自然不爽快,“怎么到了阿言面前,就乖顺得跟他怀里的那只猫一样,搞得好像他是阿言没过门的娘子似的……” 微抬眉梢,看着那两人走开的背影,闻人海棠也是若有所思,虽然百里司言已经在他面前亲口承认了自己是个姑娘,但是看她那大摇大摆的走路的姿势,稍微温雅一点的男人也不见得能像她那么爷们。 正感叹着,耳边,司马重偃在沉默了片刻之后,终于用一种相当沉重的口吻,回答了众人的疑惑。 “白倚竹确实不是阿言没过门的娘子,但他是阿言没过门的——夫君。” 尽管这是一个他非常不愿意承认的现实,但事已至此……他不能一个人心塞! 第162节 果然,一听到这话,众人齐齐一阵,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什么?!” “你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做……阿言没过门的夫君?” “所以说,”半眯妩媚的丹凤眼,闻人海棠幽幽地得出了一个结论,“白倚竹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同百里司言指腹为婚的……未婚夫么?” 听到这话,四人又是齐齐一震。 “老师!原来你知道阿言她、她是……” 闻人海棠勾唇一笑。 “为师什么不知道?” “那……”司马重偃眉峰微蹙,“你还知道什么?” “为师还知道,百里司言她不止一个未婚夫,认真算起来……应该至少有三个。” “那老师你知道——”北辰元烈回过头,昂首挺胸,随即用一种相当自豪,并且海纳百川的气度,坦白道,“其实学生也是阿言的未婚夫吗?” 话音落地,闻人海棠不由微微一惊,垂眸看了他一眼,在对上那双目光灼灼的眸子后,才像是想起了什么,恍然大悟道。 “你也是?原来如此……难怪你会乖乖地跟她一起回天岐山来。” “还有我,我也是阿言的未婚夫。” 沉然地追加了一句,司马重偃掷地有声宣布了自己坚定不移的立场! 眼下,那个从小令他不耻、甚至于有些厌恶的婚约,已经变成了司马重偃抢夺未婚妻的重要筹码……不管白司颜承不承认那个婚约,但只要他将其亮出来,无论做什么事,总是能比那些没有这块“特赐金牌”的家伙要更为理直气壮一些! 而对于任何一个知道白司颜女儿身的男人,司马重偃都非常自觉地将其判定为二等情敌! 尤其是眼前这只被白司颜当着众人的面强吻了一口的家伙,几乎可以升级为准一等的危险情敌了! 虽然他们两个现在还处于相杀阶段,但也许就连闻人海棠他自己都没察觉,他对白司颜的容忍度,正在一点一点地提高……若非如此,连他们几个都趴下来了,白司颜身为兴风作浪的罪魁祸首,怎么可能还在活蹦乱跳地勾搭别的男人?! “啊,你也是……” 闻人海棠又是一惊,突然间觉得这个世界好奇妙,本来几个男人在他面前为一个女人争风吃醋就已经神奇了,结果现在,他们居然告诉自己,一个一个地都跟百里司言都有婚约? 这种事情不说是史无前例,但至少在现今这种男权至上的风俗习气之下,却也足够叫人大开眼界,惊叹不已! 微微咋舌,闻人海棠忽而又侧过头,看向独孤凤凛和东倾夜。 “那你们两个呢?你们两个是不是?” “上学第一天我就说了啊,阿言是我的,我是阿言的,”纵然没有婚约在身,东倾夜也同样是底气十足,“他们这群人都是后面才冒出来了,不能算!” “哼,”轻蔑地一哂,独孤凤凛不甘示弱,“若论先来后到,阿言遇上的第一个人,是我。” “不对!”北辰元烈立刻开口纠正了他,“在阿言还在莲姨肚子里的时候,我就摸过她了!” “那能算吗?”司马重偃十分不齿,“隔了几层衣服不说,还隔着一层肚皮,而且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都别吵了……这么无聊的问题,到底有什么好争辩的?” 淡淡地嗤了一声,闻人海棠一脸嫌弃地打断了他们,不敢相信自己曾经一度看好的学生,居然为了一个女人堕落到了这种地步,实在是太让人痛心疾首了。 所以,身为师长,他必须将他们从火海之中拯救出来! 却不想,闻人海棠的话音还没落下,那几人微微顿了一顿之后,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轰炸。 “老师你不懂就不要插话,这是我们自己的事情……”摆摆手,示意闻人海棠不要多管闲事,北辰元烈继续理论,“事实就是事实,不管你们信不信,莲姨也说了,如果阿言只能跟一个人在一起的话,就……” 听他又在老调重弹,东倾夜忍不住甩手打断了他。 “去去去,同样一句话你要说几次?耳朵都要听出茧子来了!” 司马重偃微勾嘴角,冷冷一笑。 “不管怎么样,你说了不算。” …… 被他们几个吵得头大,闻人海棠不由蹙了蹙眉头,转头瞥见独孤凤凛趴在一旁但笑不语,并不怎么开口,便忍不住奇怪地问了一声。 “你不是平时吃醋吃得最厉害的吗?怎么现在不说话了?” 轻轻抖了一下眼皮,独孤凤凛抬起眼眸,用一种相当轻蔑地眼光扫了另外三人一眼,继而才扯起嘴角幽幽笑了两声。 “呵呵,是不是未婚夫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是阿言第一个男人,这就足够了。” 对上独孤凤凛睥睨的眼神,众人先是微微一顿,继而一哄而散—— “切……这个更扯淡。” “哈,扯谎也要扯个像一点的嘛,这种实在是太夸张了!” “反正我是不信。” 独孤凤凛瞬间哭瞎:“……!” 这是真的!一百个真!不,一万个真好吗! “为师也不信,”抵着团扇,闻人海棠笑若春风,尔后轻启薄唇,做了个最后的总结,“好了好了,你们都伤成这样了,就早点儿回去好好趴着吧,也不要白费口舌争辩了,反正过不了多久,你们心心念念的‘阿言’就要爱上为师了……到时候,你们就尽情地痛苦吧,哦呵呵……” 说着,闻人海棠就得意洋洋,满怀憧憬地飘着花花绿绿的衣摆款步走了出去,院子里好长一段时间都在回荡着他那种张扬狂妄的笑声。 对此,众人在反应过来之后,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轻嗤了一声—— “白痴!” 那厢,在行至山道上的时候,因为黄字阁和天字阁一上一下,处于两个方向,所以白司颜非常理所当然地跟白倚竹挥了挥手,做个简单的道别。 “那我先下去了,改天见!” “等一下。” 见她一扭头就走,白倚竹不由微微拔高声调,叫住了她。 白司颜回过身,疑惑地抬眉。 “嗯?还有什么事情吗?” 白倚竹淡淡一笑,道。 “我跟你一起下山,去冰湖采珍珠。” “为什么?你也要用得到珍珠吗?那我多采一点,帮你带一份就是了。” 没想到白司颜会这么说,白倚竹先是一愣,继而露出了几许受伤的神色。 “你不想让我跟你一起去吗?” “没有啊,”对上那双略显失望的眸子,白司颜也是愣了愣,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伤到他了,难道她刚才那么说有什么不恰当的地方吗?“我只是觉得你自己去的话,会不会……不太方便?毕竟去冰湖要穿过一片沼泽地,那玩意儿容易陷进去,你做轮椅的话,恐怕有点困难。” “没关系,”听白司颜这么一解释,白倚竹却是丝毫不在意,反而喜笑颜开,“你不用担心我,反倒是你一个人去的话,遇上什么危险就麻烦了。” 闻言,白司颜这才明白他的意思,但是换成别的地方她也就无所谓了,让一个腿脚有疾的人去沼泽地,还是怎么想都觉得不太合适。 “所以,你是因为不放心我才要陪我一起去的吗?其实……那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儿,你不用这么迁就我。” 不是说白倚竹很难相处吗? 可这几次见面,白司颜倒是觉得他人挺好的,虽然有时候说话是能把人气得吐血,但只要无视那些让人心里不平衡的内容就好了……嗯,就是这样!在跟白倚竹交流的时候,只要选择性地失聪,就不会觉得心塞了! “今天多亏你出手,黑鹰才保住了小命,就算是作为答谢,让我陪你走一趟吧,若不然……你出了什么事,我也于心难安。” “那好吧。” 见他这么坚持,白司颜也就不推脱了。 虽然白倚竹腿脚不便,但有个人陪着总是好的,至少能说说话,解解闷什么的。 考虑到沼泽地不好走,又要潜入到冰湖底下才能采到珍珠,白司颜没直接下山,打算先回黄字阁取些能派上用场的装备。 黄字阁内,在独孤凤凛几人被押出去之后,剩下的学生一边在收拾被他们拆掉的房子和院子,一边在兴致勃勃地聊着今天发生的一切。 不过是短短一天的功夫,先是白司颜喝醉了酒,再是那幅横空出世的《草原牧羊图》,紧接着两人失踪,后来又突然来一段惊人眼球的师生绝恋,最后是四打一的师生大战……一幕接着一幕,精彩纷呈,高潮迭起,看得众人心潮澎湃,现在还久久地不能平静。 “快看,谁来了……” “天啊……那个、那个不是白……白竹公子吗?” “他怎么会来黄字阁?” …… 见到白司颜和白倚竹走进院子,原本纷乱嘈杂的气氛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众人不由齐齐收敛了神情,屏息凝神,怀着激动而又惊异的心情,朝两人看了过来。 突然间像是动物园里的猴子一样被人注视着,白司颜有些不自在,忍不住嘟囔了一声。 “你名气还真大,全天下的人都认识你。” 白倚竹闻言微微一笑,道。 “你若是换个身份,名气一样大,恐怕不在我之下。” 闻言,白司颜不禁老脸一红,用脚趾头猜也知道他说的是百里长歌的事儿……毕竟凭着白竹公子睥睨世人的智商,就算不用着手调查,要猜到她的身份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儿。 “靠,你敢嘲笑我?其实落水了以后,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以前发生了什么我根本不知道,还都是从别人嘴里听到了……” 听她絮絮叨叨地说了一阵,白倚竹并没有插嘴,一直等她抱怨完了,才微抬眉头问了白司颜一句。 “你是真的失忆了吗?” 白司颜一顿,脸色顿时就僵了几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种试探,她已经听了不下三次,虽然她的行径是让人觉得很可疑……但不管她是谁,最为利益攸关的只有圣宣王府,而现在她是以百里司言的身份来天岐书院的,其他人在相交未深的情况下就把她的老底挖得一清二楚,这种感觉自然是让人觉得极度不爽的。 听出白司颜口吻之中的不快,白倚竹不由开口解释了一句。 “你不要误会,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想说……你这样挺好的,不管你是谁,我希望你能当一辈子的百里长歌。” 闻言,白司颜心头一动,更不明白他的意思了。 “你这话说得好奇怪,我本来就是百里长歌,还有……你干嘛这么关注我?该不会你偷偷暗恋我吧?” 插科打诨惯了,白司颜本是随口这么一说,却不想白倚竹笑盈盈地回了她一个字—— “是。” 第163节 表情一滞,白司颜有些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摆摆手澄清。 “开玩笑的,我只是随口那么说说而已,你就不要逗我了……我有几斤几两我自己还不清楚么?像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看上我。” “但我不是开玩笑的。” 白倚竹不仅姓白,连性格也很白,说话更直白,不拐弯,不抹角,直击对方小心脏! “你虽然有很多缺点,但也有很多好的地方,本来我也是不喜欢你的,我觉得你的性格太聒噪了,很招人烦……” 唰!唰!唰! 白司颜感觉膝盖一疼,连中三箭! 他确定他是在夸她?快住手好吗!她的玻璃心很脆弱的,快要承受不住了! “但是你今天趴在我腿上念着南宫芷胤的名字的时候,那种感觉……很温柔,就像娘亲念着父亲的名字那样,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我很喜欢。” 白司颜:“……”够了!小竹子你就承认吧,你其实是个恋母癖! “还有你救下黑鹰的时候,我很感激你。” 白司颜就是禁不起人夸她,脸颊莫名地又红了三分。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啦,你不用太认真的……换成是别人的宠物,我也会出手的……” “所以,”白倚竹嘴角轻扬起,笑若圣母,“你很善良。” 嗯……她也觉得她很善良! “后来,你教训我大哥的时候,我觉得你特别的……” “是不是特别正气?” “不是。” “那是特别帅气?!” “也不是。” “那就是特别的——” “粗暴,”白倚竹干脆利落,用一个简单粗暴的词汇,做了最后的总结!“我觉得身为一个姑娘,不应该那么粗鲁,所以你应该多跟我在一起,我可以教你一些文雅的事情,比如煮茶,弹琴,画画……” 扯了扯嘴角,白司颜能感觉到白倚竹是真心为她好,但是呢—— “不是,等一下,我觉得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微敛眼睑,白倚竹眨了眨他那清纯的双眼,疑惑地反问。 “为什么?” “因为,”抬手扶额,白司颜暗暗咬牙,终于直面了惨淡的人生!“你要是看过我画的画,肯定会对我绝望的……真的,我已经放弃治疗了,神也救不了我……” “别担心,”白倚竹还是非常的自信,“我救你。” 看着某位立志成为人生导师的天才少年那么信誓旦旦的样子,白司颜忽然有些不忍让他失望,只好默默地转移话题。 “咳,先不说这个了……闻人海棠给出的期限只有一天,我们必须赶在天黑之前到那个冰湖的旁边,不然时间上恐怕会来不及。” “嗯。” 白倚竹点点头,倒是没有继续纠缠。 “喵——” 趴在腿上休息了一阵,黑猫逐渐安抚了心神,稳定了情绪,再提起眼皮看向白司颜的时候,虽然还有些别扭,但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敌意,反而想跟她亲近,又不知道该怎么下爪。 “对了,这只猫也要带上吗?要不现在放在我这里?黄字阁应该还是比较安全的。” “不用了,”白倚竹淡笑着谢过了她的好意,解释道,“独孤凤凛他们要是回来,不会对黑鹰好的。” “怎么,你跟他们有仇?” “以前没有,现在有了。” “哦。”好深奥啊,听不懂…… 本来还以为白倚竹坐着轮椅不方便,但直到气喘吁吁地跑下山脚,跟那个气定神闲早就已经在山底下等了很久的家伙汇合自后,白司颜才发现……她还是担心自己比较好! 智商逆天武功超群的人,根本就用不到她操心好吗?! ------题外话------ 有月票的快砸快砸!月票榜排名上升另加万更哦!惊喜多多! ☆、150、闻人海棠最怕什么(二更,月票呢) 下到山脚,摊开闻人海棠给出了地图,白司颜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最后只想问一句—— “这是什么鬼?” “让我看看?” 见白司颜皱着眉头一脸为难,白倚竹不由淡笑着开了口,伸手从白司颜手里接过地图,瞄了一眼之后,便将地图转了一百八十度,道。 “你拿反了。” “怎么可能!”白司颜瞪大眼睛,不相信自己的智商已经低到了那种程度,“这些凸起来的,难道不是山吗?” “是山。” “既然是山,那就是向上的啊!” 对此,白倚竹只能说—— “你太不了解闻人海棠了,他画的地图,山都是用倒三角标注的。” “哼……”白司颜不自然地撇了撇嘴角,还是有些不甘心就这样被鄙视,“我跟他又不熟,干嘛要了解他那么深……” “不,这叫做知彼知己,百战不殆。”白倚竹的口吻自始至终都是淡淡的,连表情也从未有过太大的起伏,好像什么事情在他眼里,都不足挂齿一般,“比如说,你知道闻人海棠最怕什么吗?” “他那么爱惜自己的羽毛,应该是最怕毁容吧?” 摇摇头,白倚竹眉似远月,人淡如菊。 “今天他被伤到了脸,也只不过是把你们几个教训了一顿,虽然气恼归气恼,却也没有多惊慌失措。” 听白倚竹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那么一回事,闻人海棠本来就是个表情比较丰富,情感波动比较大的性子,即便寻常总是一副睥睨的架势,但一有什么情绪就立刻都写在了脸上,而且自我调节能力很好,被她伤得最狠的一次,似乎就是被她剪了衣服。 “最怕……被人烧了衣柜?” “这种事,你不是做过了吗?” “咳……你又知道?!” “你的事情我都知道。” “噗……不要说得这么暧昧啦!搞得好像我们真的有什么一样……”看着白倚竹认真的表情,白司颜都快要当真了,即便立刻侧开了脑子,从他的蛊惑中挣脱了出来,“那你说,闻人海棠最怕什么?” 见状,白倚竹也不介意,继续刚才的话题。 “闻人海棠……最怕的是下山。” “哈?!为什么?!” “这个……”说到了最关键的地方,白倚竹却偏偏要卖关子,“等他不得不下山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可是,”白司颜被他撩拨得好奇心大起,忍不住开始憧憬了起来,“怎么才能让他下山啊?” 白倚竹微微一笑。 “我有办法。” 白司颜立刻狗眼大亮! “快说!” 白倚竹却是耍得一手好心机。 “不告诉你。” “靠!不带你这样的,勾起了别人的好奇心,结果丢过来一个大坑!你要是不说,我今天晚上都睡不着了!不!我这个月都睡不着了!” 闻言,白倚竹这才松了口,丢过来一个更大的坑。 “想要我告诉你也可以,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你说!只要你说得到,我就能做得到!” 看到白司颜迫不及待地上钩,白倚竹露出了阴谋得逞的笑容,但就算是这样的笑,也是淡如薄云的。 “跟我学弹琴,等你学会了一首曲子,弹给我听之后,我再告诉你怎么才能把闻人海棠逼下山。” “啊,还要学弹琴啊……”白司颜兴奋的表情瞬间就垮了下来,“你不知道,我五音不全的,连宫商角徵羽都分不清,怎么学啊……这要学到猴年马月才能学会一首曲子啊……” “放心,”白倚竹还是一脸的从容不迫,胸有成竹,“所谓名师出高徒,有我在,一定能把你调教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望门千金。” 白司颜还是很不乐意。 “你们这些人真是够了,一个说自己是天下第一美人,一个说自己是名师……就知道往自己脸上贴金。” 听到这话,白倚竹面不改色,说了句跟闻人海棠一样的话。 “因为这是事实,你要学会接受事实。” “可是我不想学弹琴,那么优雅的东西跟我的气质不符啊……你还是教我武功吧!对,教我轻功!我也要霸气侧漏地飞来飞去,瞬间转移!” “不行,”白倚竹淡淡地拒绝了她,语调很轻,却是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弹琴你要学,画画你也要学,书法,下棋,焚香,煮茶……这些你都要学会。” 一听这话,还没开始沾手呢,白司颜就觉得整个脑袋都快炸了! “天啊!为什么?!我又不进宫选秀女,为什么要学这些东西?小竹子你不要逼我,我会疯掉的!” 看她反应那么激烈,白倚竹也意识到自己有些操之过急,不由开口哄了一句。 “那好吧,其他可以先不管,把琴练好就行了。” 白司颜心细如发,一下子就抓住了他这句话的重点—— “什么叫做先不管?那就是说以后还是要学的?!小竹子我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吗?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求求你了……放过我吧……” 刚刚才说他好呢,现在看他暴露了本性,白司颜才知道白竹公子的可怕! 第164节 甚至比闻人海棠还更让人毛骨悚然! 因为她和他的智商根本就不在一个层次,妥妥的就是被耍得团团转的节奏,眼下就已经被他扔出来的一个大坑砸晕了,白司颜简直不能想象……白倚竹以后还会变出什么花样来折腾她! 而且她几乎可以预感到,自己肯定是会中招的!就算明知道他心怀不轨! 这就是天下人闻之变色的白竹公子,这就是连独孤凤凛都会对其心生忌惮的白竹公子,这就是能在一招之内秒杀玄子阁两位师兄、将自己的大哥气得暴跳如雷的……白竹公子! 突然之间,白司颜有些后悔招惹上这个少年了! 因为她发现,就算她什么都不做,仅仅是跟他呆在一起,就是在作死……更可怕的是,比起东倾夜那块牛皮糖,她根本就不知道该用什么方法才能把他甩开! 至少她知道,东倾夜在乎她,不敢惹她不高兴! 但是白倚竹对她究竟是个什么态度,目前还不明确,暗恋什么的……显然是在扯淡,他对她的好,更像是一种强迫,强迫她接受,强迫她无法拒绝。 所以—— “白司颜,干嘛对我这么上心?” “因为……”微扬嘴角,露出脸颊边一个细碎的小梨涡的,白倚竹清雅一笑,宛如天际高高飘扬的浮云,令人望而却步,遥不可及,“只有把你变好了,你才能有资格,站在我的身边。” “啪!” 白司颜一个跟头栽在了地上,把脑袋深深地埋进了土里。 这又是为什么…… 她遇上的都是什么鬼啊! 末了,一路上见白司颜再没开口说话,白倚竹还非常的不能理解,甚至还有些小委屈。 “阿言,你是不是不开心了?” “这还用问吗?” “为什么?跟我在一起不好吗?” “好,很好……”回过头来,白司颜使劲儿扯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对他递过去一个高兴得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好到我想投湖!” “那就好,”白倚竹心满意足地点点头,笑得一脸单纯,“我会好好指导你的,想必用不了两个月,你就能来天字阁,跟我住一起了。” “……!” 天啊!白司颜仰头长叹,来一道闪电劈死她吧!感觉就是完全活不下去的节奏啊! 怀着相当复杂的心情,在白倚竹的带领下,两人终于找到了那片一望无际的沼泽地……这其中,白司颜还跟白倚竹有过不下十次的歧义和争论,但结果无一例外,小竹子永远都是正确的! 白司颜深深地觉得,如果放到现代,白倚竹绝对就是那种可以把考卷当成标准答案的天才学生,如果标准答案跟他的答案有差,那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标准答案印刷有误! 所以白司颜特别无法理解,为什么世界上会有这种逆天的生物存在?是为了让其他人知道什么叫做自卑吗! 好想……毒死……他。 沼泽地白司颜不是没有见过,以前跟圣母月她们玩野外生存的游戏时,还特地挑了亚马逊热带雨林那边沼泽地进行过实战演习,但就算是那边的沼泽地,也没有眼前的环境这么恶劣。 看到浮在水面上伺机而动的鳄鱼,缠在树枝吐着信子的毒舌,还有垂挂在半空的手掌大的毒蜘蛛……白司颜顿时恍然醒悟过来。 闻人海棠确实对她偏心了,但绝对不是往好的那一方面! 让她一个人来这种地方,呵呵……那个家伙绝对是不想看到她活着回去了! 扯了扯嘴角,白司颜表示非常不想进到那片沼泽地里,如果不是因为白倚竹在,她肯定扭头就走,然后去一趟城里,随便买几颗交差……要是闻人海棠不承认那几颗珍珠,她就说最近气候变化大,珠蚌的生存环境受到了极大的影响,所以再也吐不出他想要的那种珍珠了! 可偏偏,白倚竹跟来了,他跟来了。 她要是在这时候打了退堂鼓,就永远都别想在他面前抬起头来了! 所以……她不能退! 卸下肩头的自制登山包,白司颜从里面拿出了一捆绳子,然后将其绑在了四爪箭上,架起小弓将其射到了不远处了一根树干上,牢牢扎紧。 随后,抓起绳子的一段,像荡秋千一样,哗啦啦地荡到了沼泽地里的一棵大树上,抓住树枝晃了两下,即便站稳在其下的树干上。 回过头,白司颜扬起手臂对白倚竹招了招爪子。 “喂!小竹子,你要是不方便进来,就在那里等着好了,我一个人应该没问题的!” 然而,话音才一落地,就见白倚竹的轮椅上倏然射出一条铁链,飞快地缠到了树枝上,紧跟着白倚竹连人带轮椅腾空飞了过来。 下一秒,不等白倚竹落地,又见第二条链子飞射了出来,缠住了更深处的树枝,而先前那条链子则迅速收了回来……如此来回反复,不过眨眼的功夫,白司颜就看到一个淡青色的影子从眼前晃了过去,远远地将她甩在了后面。 ☆、151、呆到深处自然黑(月票! “靠!” 还能这样?!他那个轮椅要不要这么牛逼?要是还能飞的话简直就天下无敌了有没有? 本来还想着白倚竹身残志坚,她这个四肢健全的人应该好好照顾他,但现在看来,好像那个身坚智残的人……是她。 看到白倚竹吊着两条链子挂在树枝上,停在了离她十多米开外的地方等她,白司颜再次深受打击,感觉自己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被狠狠地鄙视了一遍! 费了好一番功夫,白司颜才吭哧吭哧地追上白倚竹,晃悠悠地荡到了离他七八步远的树枝上。 因为一路跑过来不小心刮到了树枝,撞了几层蜘蛛网,白司颜的小脸看起来有些脏脏的,头发也乱散了开来,插在发髻上的那根“定情信物”摇摇欲坠,差点就掉了下去。 见她有些狼狈,白倚竹从袖子里掏出一方雪白的手巾,淡笑着递到了白司颜的面前。 “擦擦汗。” “不用了,我没那么讲究。” 挥挥手挡开了白倚竹的好意,白司颜没好气地哼哼了一声,心里一万个不平衡……不管白倚竹本身是什么意思,至少在白司颜的眼里……他就是在嘲笑她! 现在,白司颜终于有一点,不,应该是特别深刻地能理解白家大哥的心情了! 本来他过得好好的,身为府中的嫡长子,担负着全家的希冀,所以备受关注,也因此特别的刻苦。 结果……呵呵!谁也没想到,几年之后突然从老爹某个小妾的肚子里蹦出个天资超卓的小怪物出来,一下子就把他比了下去! 无论是学识还是武功,无论是才情还是容貌,无论是气度还是胆识……都远远地甩了他几百条街,让他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连追赶的余地都没有,就只能傻傻地看着他的背影,望尘莫及。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全家人的目光都落到了这个天才少年身上,人们只要一谈到白府,甚至一说到白姓,嘴里念来念去的,就只有“白竹公子”这个名号,甚至连父亲都很久没过问他的学业,乃至在他兴致勃勃地告诉父亲自己升到了玄字阁的时候,父亲也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并没有多大的喜悦。 然后,没过多久,白倚竹也进了天岐书院。 以一种堪称是震惊朝野的速度,在短短三个月不到的时间里……他那个天才七弟,就以风云之势刷新了整个天岐书院的记录,在全天下人的膜拜和艳羡之中轻而易举地升入了那个常人难以企及的天字阁! 从次,早就被人遗忘在角落里的白家大哥,变得更加的默默无闻了。 若不然,要是没有白倚竹挡在他前面,要是他的光芒没有那么强盛,以白家大哥目前所取得的成绩而言,也称得上是芸芸众生之中的佼佼者,足以被捧为家族之中值得骄傲的后辈! 而且更可恨的是,他那个清高自傲的七弟,从来就没把他这个大哥看在眼里,不论他做什么都无法引起白倚竹的任何注意,而他……却在这十几年的煎熬之中,饱尝了白竹公子带来的阴影和压力! 太艰难了,这样的人生! 白家大哥居然能忍辱负重活到现在,而没有去上吊自杀以求解脱,如此的坚忍,如此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白司颜没来由地竟然有些佩服他! 以前没怎么跟白倚竹接触,所以并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现在看他暴露了本性,白司颜才恍然醒悟过来,也许真的是她错怪了白家大哥! 因为……并不是白家大哥心胸狭隘嫉妒心重,实在是白倚竹这个家伙太遭人恨了! 白家大哥更恨他一点都没有关系! 偏偏,白倚竹却是从来都没有自知之明,我行我素,一意孤行,甚至从不认为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妥。 当然,他的言行举止确实也没什么错,如果一定要说白倚竹有什么不对的话,那只能说他的存在……就是个错误!一个让全天下人心塞的错误! 不可否认,小竹子是温柔的,甚至有一副好心肠,从不曾想过要迫害别人什么,但显然……他的温柔跟南宫芷胤的温柔,完全是两码子事。 南宫芷胤的温柔,是能够照顾到别人的感受,会让人心生好感的脉脉温情。 而白倚竹的温柔却仅仅是他自以为是的好,他觉得对你好了,你就应该开心,你就应该心怀感激,你就应该乖乖地接受……因为那些都是他认为是正确的东西,而普天之下,也从来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说他的半句不是。 所以时至今日,白倚竹才会沦落到茕茕孑立,形单影只,连一个可以说话的朋友都没有的惨烈处境,只能养只宠物来解闷。 并且在白司颜招惹了他之后,就全副身心地把所有的精力投入到了—— 全方位迫害她的健康成长上面! 甚至还妄图把她打造成跟他一样的怪物! 一想到这里,白司颜就觉得全身发冷,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总算是明白过来了,正所谓金无足赤,人无完人,白竹公子并没有天下之人想象得那么完美,这孩子虽然智商逆天,资质超群,但情商……算了,还是不要跟他谈情商好了,太伤人。 就连白司颜这个情商为负的家伙,都深深地觉得,小竹子这娃儿……其实是有很严重的性格缺陷的! 就像现在,白司颜已经很明确地拒绝了他,并且很明显地表达了自己的不爽和抗议,白倚竹依旧是不以为意,反而往她身边更靠近了几步,继续拿帕子帮她擦额头上的汗,嘴里还念念有词。 “这不是讲究不讲究的问题,身为大家闺秀,就应该让自己看起来优雅得体,要不然会被别人看不起的。” “啪”的拍开他的手,白司颜坚决抵制他润物细无声的洗脑! “看不起就看不起,我活着不是为了给别人看的……再说了,这儿又不是什么重大场合,干嘛那么注重仪表?我不像你,可以那么轻易的避开树枝蛛网,我能赶在天黑之前找到冰湖就已经很不容易了,走几步就整个衣服擦个汗,那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赶到目的地了?” 见白司颜不配合,白倚竹先是用一种略显心塞的视线看了她一眼,觉得她有些无法沟通,接着才耐着性子继续劝诫。 “这种事情是不分场合的,一个自律的人,无论何时身处何地,都会保持优雅整洁的仪表……” “等等等等!” 一跟他辩,他还就没完没了了,白司颜立刻打断了他,用更心塞的目光回了他一瞥,表示并不赞同他的说法! “照你这么说,如果看到一个怀孕的女人快要摔倒了,但是你又来不及扶她,或者说你力气太小拉不住她,唯一的办法就赶在她摔下之前扑到地上给她当人肉垫子,那是不是……为了保持自身的体面,你就坐视不管了?” 对于这个问题,白倚竹的回答是—— “为什么会来不及扶她?” “我是说如果!” “没有这种如果。” “万一呢?!” “也没有这种万一,就算她离地面只有一尺,我也能稳住她的身子,不让她摔下去。” “……!” 感觉又被赤果果地鄙视了!这话题完全没办法再继续下去了啊摔! 说着,见白司颜没再开口,白倚竹只当她是认同的自己的说法,即便抬起手来,又要往她脸上擦。 第165节 “你好烦啊……” 一甩手,挥开白倚竹的爪子,白司颜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强迫她做她不喜欢的事情,更讨厌像白倚竹这样,非要把自己奇怪的想法强行灌输到她的脑子里,她跟他又不是同个层次的人,高大上不起来不行吗?! 听到这话,白倚竹不由眸色微黯,只是看到白司颜发髻上插着的那根半掉不掉的树枝,就觉得好难受!不能忍!便又默默地伸出了爪子,想要把那根树枝拔下来。 “可是你的头上——” 就在白倚竹的爪子要够到那根树枝的时候,白司颜忽然一个转身,更加忍无可忍! “白倚竹,你到底有完没完?难道从来都没有人说过你这样很讨厌吗?!” “啪嗒!” 冷不丁被白司颜一甩,白倚竹没能拿稳,手一抖就把闻人海棠的“定情信物”掉了下去,小树枝现在落在了白司颜的脚边,紧接着一弹,笔直坠落到了沼泽地里。 听到声音,白司颜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见到是那根“簪子”,不由扯了扯嘴角,回了白倚竹一个幸灾乐祸的笑。 “你完了,那是闻人海棠送我的簪子,他让我戴满一天不准摘下来……现在好了,你把它弄丢了,到时候闻人海棠问起来,你自己看着办吧。” “簪子?” 微微撑大眼睛,白倚竹满是不可思议……她居然说那是簪子?她的脑子坏掉了吗?! “是啊,”见他不信,白司颜还特地加重了语调,抑扬顿挫地强调了一遍,“那可是闻人海棠送给我的‘定情信物’呢!把这么重要的东西弄丢了,你好好想想怎么跟他解释吧!” 丢下一句话,白司颜便就转过身,对着远处的树枝开弓,射箭,再也不想跟白倚竹同学多说半个字了! 原本还想着带上他能聊天解闷,没想到越说越闷,遇上这么一个天生自带人生导师功能的家伙,她整个人都不太好了有没有?! 看到白司颜抓着麻绳荡开,白倚竹还是面露狐疑,愣愣地呆在原地,表示被闻人海棠的超大手笔给震惊到了—— 那根树枝……居然是簪子?还是传说中的定情信物?! 感觉三观都被刷新了呢! 正犹疑着,忽然从沼泽泥里跳出来一只鳄鱼,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吃掉了游在水面的几条鱼,顺带着把刚才掉下去的那根树枝也吞了下去。 见状,白倚竹不由得心里咯噔了一下,几乎是下意识地在想……遭了,海棠老师的定情信物被吃掉了! 那厢,白司颜在白竹公子的刺激之下,更加地卖力往沼泽深处荡,就算她比不过他,也不想就这样被他看扁,至少……她不能在那家伙面前示弱! 否则白倚竹一见有机可乘,又要凑上来对她耳提面命诲人不倦,那她就真的不要活了! 这一刻,白司颜第一次庆幸她遇上的是像闻人海棠那样的老师,能装作没看见她就装作没看见,能把她赶下山就把她赶下山,要是换成像白倚竹这样的……她估计能直接疯掉! 然而,一连荡出了十几米远,却没看见白倚竹跟上来。 想到他之前气定神闲地吊在树枝上等自己的模样,白司颜刚刚兴起的一丝担心顿时又灭了下去,以为白倚竹是故意等她跑远了才打算追她,便就没有回头,自顾自又吭哧吭哧地拽着麻绳荡秋千。 只是远远的,好像听到了“哗啦”一下落水的声音。 闻声,白司颜不由心头一紧,立刻转头看了过去,蹙着眉头找那袭淡青色的身影,然而沼泽林里树影斑驳,加上天色逐渐暗了下来,隔的距离又有些远,瞅来瞅去也没见到白倚竹的影子。 “搞什么……不会是掉水里去了吧?” 轻拧眉头,虽然觉得那个可能不及万分之一,但白司颜还是有些担心。 可仔细想想,要是白倚竹那么容易就能掉下去,她现在恐怕早就葬身鳄鱼腹了……她可以不相信自己,但绝对不能不相信白倚竹!就像她可以鄙视自己的智商,但是不能鄙视白竹公子的智商一样! 这么想着,白司颜便又放下心来,赶在脚底下的鳄鱼张嘴之前,一脚踩上了它的上颚,随即抓紧麻绳飞快地跳到了更高的树枝上。 “咔嚓!” 还没等白司颜站稳身子,就听到一声清脆的利齿碰撞声在身后响起,光是听着都能感觉到那种凶悍的杀伤力! 垂眸,眼看着身下聚集的鳄鱼越来越多,一只只瞪着玻璃球般的大眼睛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似乎随时都会扑上来将她一口咬成两半……白司颜不由绷紧了神经,不再分散注意力。 这个时候,她觉得还是关心一下自己的人身安全比较好! “嘭!” 突然间一只鳄鱼猛地甩了一下尾巴,重重地撞到了白司颜攀着的那棵树上,震的白司颜整个人都晃了两下,差点脚底一滑被震下去。 另一边,一只个头稍微小一点的鳄鱼,已经迅速爬到了一只大鳄上面,趁着白司颜不注意,蓦地从冲了上来,张嘴又是凶恶的两排白森森的獠牙! 霎时间,只听得“嘶啦”一声,白司颜闪躲不及,被咬到了一片衣角,要不是手里头拽着绳子,几乎就要被那只小鳄鱼给扯下去。 “靠,这么厉害!” 当初在亚马逊热带雨林的时候,有两次也遇到过鳄鱼的围攻,大概是因为在热带的缘故,鳄鱼的个头相对而言比较大只,看起来也更有攻击力,但是眼前的这些鳄鱼虽然体积不如那些鳄鱼大,行动的速度却要快上许多,并且似乎比之前遇到过的巨鳄更加的灵活狡诈! 因为白司颜现在站的这棵树比较大,周围几乎没有特别粗壮的树丛,只有几棵胳膊粗细的小树苗,根本承受不了一个人的重量,所以白司颜只能挑远处的树木下手。 但这样一来,射程就拉长了很多,瞄准的精确度和力度都受到了很大的挑战,再加上水里的鳄鱼一直不停地在撞树干,白司颜连站稳都很费力,一时半会儿完全腾不出手来上弓射箭。 更让她头疼的是,有两条鳄鱼已经一前一后地攀着树干爬了上来,虽然速度不是很快,但也并不缓慢,几乎是一转眼的功夫,就已经爬到了离她脚边只剩两米的地方。 不得已,白司颜只能先往上爬,暂时避开它们。 “嘶——” 正当白司颜攀着树枝猴子一样往上蹿的时候,忽而迎面扑来一条碧绿色的毒蛇,吐着信子直逼她面门! “卧槽!” 一抬眸,对上毒蛇张开的嘴巴,尖锐的毒牙上清晰可见挂着两道毒汁,看起来触目惊心,叫人忍不住毛骨悚然! 白司颜吓了一大跳,赶紧松开手回落了下去。 在身体往下坠的那一刹,她几乎能感受到青蛇的毒牙擦过她的鼻尖……只差那么一点点,她的鼻子可能就要被毒蛇咬到了! 惊魂甫定地挂在半空之中,还没等白司颜来得及喘一口气,底下的鳄鱼已经爬到了跟她差不多的高度,正沿着遒劲的树枝迅速地爬过来。 那灵活的动作跟笨重的体形完全不符合,尤其是在快要逼近白司颜的前一秒,那条鳄鱼居然还跳了起来! 它飞起来了! 身为一只体形巨大的鳄鱼,它竟然飞起来了! 白司颜甚至有些看傻了眼,要不是亲眼所见,她绝对无法想象一只鳄鱼居然能像松鼠那样……在树枝上轻盈地跳跃! 这可真是一个神一样的世界! 来不及吐槽心中的震惊之情,在巨大危险的压迫下,白司颜想也来不及想,身体就做出了最本能的反应,“轰”的一掌当头劈向了那条冲过来鳄鱼! 在出掌的刹那,白司颜迅速回过了神,然……后瞬间就后悔了!瞬间就泪奔了! 她居然傻到用手去劈鳄鱼?!那简直就是在找死好吗?!她的手又不是用百炼钢打造的,怎么可能打得过鳄鱼?! 却不想,这一掌因为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生命威胁,所以发挥出来的威力也是超乎寻常惊天动地! 在鳄鱼还没有来得及冲到她面前的时候,就被白司颜劈出去的掌风震下了树枝,猛地一翻身掉了下去,噼里啪啦一连撞折了许多树枝,最后“砰”的一声落到了水里。 然后,就再也没有翻过身来,只有一股血水从白森森的齿缝里流了出来,缓缓地在浑浊的水面上弥漫开来。 见状,周围的几只鳄鱼顿时被白司颜的气势所震慑,知道她不好惹,便就本着趋利避害的本能,逐渐地往四下退散,没敢再继续扬武耀威地冲上来作孽。 一直等到所有的鳄鱼都游走了之后,白司颜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心下更加坚定了练武的决心—— 男神什么的都是浮云,学好武功才是真王道! 等回到书院,她一定要刻苦学习,努力修炼,绝不白白浪费体内三十年的精纯功力! 毕竟,内功这玩意儿,有是一回事,能不能利用又是另外一回事。 如果掌控不好,一旦发生了什么意外很容易就会被反噬……但不管怎么样,有总比没有好,只要她勤于修炼,别说把小竹子甩得远远的,就连闻人海棠那个老男人也不见得是她的对手,哼! 一把掐住头顶青蛇的七寸,白司颜猛地一扭手里,当即“咔”的一下,像是拧断闻人海棠的脖子那样,轻轻松松拧折了青蛇的脊骨,尔后一扬手,随意地将其挂到了边上的树枝上。 回头,后面的白倚竹还是没有动静。 白司颜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如果说之前她还能赌气不管白倚竹的死活,但是在见识了鳄鱼群的危险之后,比想象之中更难应付,她再置之不理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不管怎么说,白倚竹是她带来了,一旦出了什么事,书院里要是追究下来,十有八九都会怪到她的头上。 犹豫了片刻,白司颜到底还是一咬牙,返身折了回去。 在沼泽林里荡了一段之后,白司颜忽然眸光微动,隐约瞧见了一丛树枝上摆着的轮椅,却不见了轮椅上的那个青衣少年! “靠,那货该不会真的出事了吧?!” 确定了那是白倚竹的轮椅之后,白司颜不禁微微变了脸色,立刻加快速度赶了过来,纵身落到了轮椅边上。 对着轮椅检察了一番,倒是没有任何撞击的痕迹,也没有任何损伤的地方,不像是经过什么打斗而被迫抛下,反而像是被白倚竹主动丢弃在了这里。 所以……刚才她不在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白倚竹莫名其妙的又跑哪里去了? 回过很,上下左右四面八方都转了一圈,也没有看到白倚竹的半块衣角,眼看着天将入夜,白司颜难免有些焦灼,忍不住开口喊了起来。 “白倚竹?小竹子?!喂——有人吗?!白倚竹——你在哪里?!” “啪。” 突然间,一只湿漉漉的手冷不丁地拍上了白司颜的肩膀,紧跟着,一道更加湿淋淋的声音从身后飘了过来,像是水鬼在她耳边说话一样。 “我在这里……” 那一刹,白司颜感觉到自己的心跳都漏了一拍,怔了一怔之后才僵硬地转过身,然后……在看到那个发丝凌乱,沾染了一头的泥水和腥血的东西之后,当场就吓得尖声叫了出来! “卧槽!真的有鬼——” 紧跟着,还不得对方有所动作,白司颜就眼皮一翻,活生生地被吓晕了过去。 “阿言?!喂!醒醒阿言!”白倚竹立刻扶住了她,急切地摇了两下,“我是白倚竹,不是鬼……” 也不知道昏睡了多久,等白司颜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片草地上。 一睁开眼,入目的就是满天的星斗,在深蓝色的夜空之中闪闪发光,一轮弯月高高地挂在天空的一角,身上绕着一层薄薄的云雾,看起来像是高贵而美丽的少妇。 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 白司颜一下子想不起来,她为什么会躺在野外的地上。 直到眼前一晃而过在晕厥之前看到了那个诡异而恐怖的人影,才顿时脸色一白,“噌”的一下就坐直了身体! 天啊!她真的看见鬼了!而且还是水鬼! 好丑!好脏!好血腥!好恐怖! 然而,待白司颜坐起身子,还没来得及表达自己的惊恐,就被眼前那一幕美轮美奂的场景吸引了过去。 ☆、152、你为什么不说话 第166节 在她正前方,是一汪碧波荡漾的湖水,银色的月华撒在湖面上,反射出了粼粼的波光。 夜风轻轻拂过,吹起一层又一层的涟漪,仿佛在弹奏一曲轻盈而悠扬的小夜曲,细碎的光晕如同撒满了碎钻,散发着一种无以言喻的神秘和华美。 湖边上,挺立着一棵苍翠粗壮的大树,树上开满了花,花香随着夜风四处飘散,闻在鼻尖,沁入心脾。 偶有清风吹起,树上的花瓣就像是雪花般抖落了下来,洋洋洒洒,飘飘摇摇,旋转着落到了草地上,飘进了湖水里,场景美得宛如人间之仙境。 但这一切都不是最重要的,最吸引眼球的,是那个在大树下轻轻撩拨着湖水的秀美少年。 月色很亮,照在人身上足以勾勒出细腻的轮廓,但又不像是日光那样清晰,带着一丝丝朦胧的美感,像是笼罩着一层薄薄的轻纱,却反而更为撩人心弦。 长长的秀发一直垂至腰际,直至没入湖水之中,白皙的肌肤在月光下反射着淡淡的微光,像是牛奶那般润滑细腻,俊美的身躯丝毫不显得瘦弱,也没有任何的臃肿,上宽下窄的后背散发着令人血脉卉张的性感,无时不刻不在撩拨着白司颜的眼球。 吞了吞口水,在这种时候……白司颜不得不承认,她大概不是个很有节操的女人。 虽然她知道,偷看别人洗澡是很不道德的行为,但这一分,这一秒……她宁愿以后长针眼,也不想挪开视线。 甚至有那么一刻,就算湖中那个勾魂摄魄的家伙是水鬼在引诱她,她都认了! 哗啦啦—— 在白司颜快要被美呆的时候,湖里的人忽而转过身来,不经意抬眸对上了她的眼睛。 “咳……” 被人当场抓包自己在偷看,白司颜忍不住老脸一红,尴尬地撇开了脑袋。 没想到她已经醒了,白倚竹也是微微愣了一愣,继而才微勾嘴角,于纤细的眼尾勾勒出了一丝丝撩拨人心的魅惑,便连口吻都变得旖旎缭乱了起来。 “阿言,你终于醒了,太好了……” 听到他的声音,白司颜更加羞耻了,恨不得当场刨个坑把自己给埋了! 那厢,白倚竹却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直白得令人心碎。 “那你刚才,是不是在偷看我洗澡?” “不是偷看!”白司颜耳根一热,本能地开口狡辩,“我也不想看的,只不过我一坐起来就、就看到了……” “不想看?”白倚竹的思维比白司颜还要跳脱,“为什么不想看?难道我有那么难看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就是想看咯?” “也不是……” “那你到底是想看还是不想看?” “……” “砰”的一下往后栽倒在了草地上,白司颜无言以对,无力反击,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为什么重点突然就变成了这个。 边上,白倚竹缓步从湖里走了上来,继而踩着草地,沙沙沙地走到了她的身边,蹲下。 非常地执着于那个问题。 “想看,还是不想看?” 白司颜有些崩溃,忍不住抬手捂住了脸。 “能不能换个话题?讨论这种问题……你不觉得很没意义吗?” “怎么会没有意义,”伸手轻轻地拿开白司颜的爪子,力道虽然不是很重,但也不容白司颜反抗,白倚竹半蹲在她边上,居高临下,脸上是认真的表情,“坦白回答我,你是真的不想看,还是假的不想看?” 抽了抽眼角,白司颜有些心虚,又有些无语。 “一定要回答吗?” 白倚竹继续郑重地点头。 “嗯。” “为什么?” “因为我想知道。”顿了顿,担心白司颜不坦诚,白倚竹又严肃地补充了一句,“要说实话,不然我就把你丢到湖里去,看回来!” 被他一句掷地有声的“看回来”给震慑到了,白司颜终于没能抵挡住他的穷根究底,不由微微侧过脑袋,用一种快要哭出来的语气,闷闷地应了一声。 “……想看。” 白倚竹这才心满意足,露出了欢愉的表情,眉眼之间甚至还有几分得意。 “那你刚才还嘴硬。” 听到这话,白司颜不免又是心头一跳,突然有种一巴掌糊过去的冲动! 本来偷看洗澡被抓包就已经很丢脸了,结果他还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调,虽然在相处了一天之后,白司颜已经知道了他的情商低得没有下限,在为人处世待人接物方面小白到不能更小白,但是白到这种程度,也实在是太丧心病狂了吧?! 而且,他强调就强调吧,纠缠不休就纠缠不休吧,这都打破砂锅问到底……她都厚着脸皮回答了,他还非得再给她来上一句“那你刚才还嘴硬”……! 对此,白司颜只想说,呵呵你一脸大姨夫! 他这么问,让她怎么回答?! 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以后还能不能一起愉快地玩耍了?! 果然,白倚竹交不到朋友是正常,除非有个跟他一样的情商为负无限的家伙,恐怕才能跟他正常地交流,正常地沟通,并且各得其所,其乐融融! 至于她……还是算了吧,应付一个白倚竹,足够她应付十个闻人海棠的了有没有? 见白司颜沉默不语,白倚竹跟着又来了一句。 “你为什么不说话?” 闻言,白司颜顿时觉得好想死……如果现在手头一块砖头的话,她一定一板砖敲晕自己,毫不犹豫的! “呐……” 等了半天不见白司颜吭声,白倚竹倒是没觉得不自在,只是觉得气氛有点僵硬,便主动找话题……当然,这对他来说是相当难得的,所以,请别指望他能找什么好的话题。 “有一件事,我要跟你确认一下。” 白司颜已经心塞不能爱了,闻言也只是有气无力地哼了一声,一边躺在草地上挺尸,一边目光幽幽地看着天上挂着的半轮明月。 “什么事?” 那厢,看她一脸不认真的表情,白倚竹却偏要伸手将她的脖子扭过去,正眼对着他,继而才微抿薄唇,有些忐忑地开口,言语之间,竟然还有些紧张。 “那个……就是……你刚才把我看光了,是不是应该对我负责?” “噗——” 胸口猛地一震,白司颜差点一口狗血喷到他脸上。 “什么看光了?我看光什么了……我就看到你半个背影,而且一半以上都被头发遮住了,那也能叫看光吗?” “我不管,”白倚竹特别的理直气壮,“反正你是第一个看见我洗澡的女人,你一定要对我负责。” 听到这话,白司颜忍不住坐了起来,觉得他特别的不可理喻。 “我又不是故意要看的!” “可是你刚才亲口承认了,”白倚竹依然是振振有词,并且论据充足!“你想看。” “那我现在不想看了……” 躺回到草地上,白司颜翘着二郎腿,不管他。 他以为全天下就他会耍赖吗?她也会啊!而且保证比他耍得好!耍得妙!耍得哇哇叫! 见状,白倚竹扁了扁嘴唇,一脸委屈,觉得白司颜不讲道理。 “但事实上,你已经看到了啊……你怎么能不认账呢!” “我不管,”学着他刚才的口气,白司颜更加理直气壮,“反正我就不认账,你还能把我怎么样?大不了我让你看回来就是了,这有什么难的,就一个背影而已,裤子都不用脱……” 意识到白司颜是个油盐不进,刀枪不入的,白倚竹终于安分了,沉默了,开始考虑转换战略了。 摇了摇二郎腿,见白倚竹终于不吭声了,白司颜莫名地有种成就感,好像已经把对方打败了一样,那种感觉……比坑了闻人海棠一把还要爽,这就是恨之深,虐之切! 扯起嘴角幽幽一笑,余光瞥见白倚竹紧抿着薄唇一脸憋屈的样子,白司颜先是暗自得意了一阵,继而忽然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冷不丁就从地上跳了起来! “等一下!刚才你是怎么、怎么上来的?!” “走上来的呀。” 白倚竹回答得特别理所当然。 白司颜却是瞬间张大了嘴巴,摆成了鸭蛋的形状—— “什么?你能走路?!” “我有腿有脚,为什么不能走?” “那你干嘛坐轮椅?!”刹那之间,白司颜忽然有种被欺骗的感觉,“而且……之前我好像听到你大哥说,你小时候摔断了一条腿,难道那是假的?你是故意装的?!” 听到她这么说,白倚竹的神情才微微暗了一暗,只口吻依然是淡淡的,听不出是什么情绪。 “没有,我不是装的,小时候确实是伤到了腿,但没有严重到断腿的程度,只要不站太久,就可以起来走动……不过,因为不能连续站上一个时辰,所以还是坐在轮椅上比较方便,而且轮椅很好用。” 对于最后一句话,白司颜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看出来了,那玩意儿是很好用。” 搞得她都想弄一辆了! “对了,刚刚在树林子里,突然冒出来吓我的那个水鬼……咳,那个人,是不是你?” “我没有吓你啊,”白倚竹觉得很无辜,“是你自己胆子太小了,突然就晕了过去,怎么叫都叫不醒。” ☆、153、喏,你的定情信物(月票在哪里 “什么叫我胆子小?要不是你不声不响地突然从后面冒出来,而且还是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我怎么可能会被吓到?要不然换成你试试?说不定你吓得比我还厉害……” 想起那时候的场景,白司颜还是觉得毛骨悚然,全身上下冷飕飕的一阵发寒。 一个人,荒郊野外,同伴不知去向,天色渐黑,薄雾漫漫,鸟声稀疏……突然!有个浑身泥淖血水的东西从你背后冒出来,冷幽幽地叫着你的名字……那种感觉,简直比拍恐怖片还要身临其境! 就是到了现在,看着眼前那个略显单薄的身影,白司颜仍然觉得心有余悸,总觉得下一秒他就会变成恶心惊悚的样子,然后扑上来一口咬断她的脖子! “你都吓晕过去了,”淡淡地嗤了一声,白倚竹的重点却是从来不跟她在同一条水平线上,“还能怎么比你厉害?” 第167节 见白倚竹一点认错的意思都没有,白司颜难免有些不悦。 “你不知道吗?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难道你还真想把我吓死了,或者吓傻了,才会满意吗?” 听出白司颜口吻里的怨念,白倚竹立刻否认。 “我没有那个意思。” “那你干嘛冷不丁地爬上来拍我的肩膀,连吭都不带吭一声的……” “不是,我真的没有想要吓你的意思……”见她怨气深重,一脸不开心的表情,看起来确实是被吓得不轻,偏生白倚竹从来不屑同别人解释,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一来二去,却是把自己弄急了,嘴里反反复复就是那么几个字,“我真的没想吓你,真的没有……” “好吧,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抬手拍了拍白倚竹的肩头,白司颜微抬眉梢,轻哂着安抚了一句,“怪我咯,胆子小,禁不起吓,被吓死也是活该,反正你做什么都是对的……” 一边说着,白司颜便要从草地上起来,不打算再跟他争论谁对谁错这种没有意义的问题,也不再指望白倚竹能站在别人的角度,意识到自己言行的不妥之处。 毕竟,在这种强者为尊的世界里,但凡是强者,只要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就可以了,不需要考虑到其他人的感受,他们不会有任何失误,甚至可以打破常规重新设立新的游戏规则,所以他们可以一意孤行,为所欲为。 而弱者者永远只能被碾压,被唾弃,被掌控……无法反抗,无法翻身。 当然,白司颜并不是同情弱者,正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一个人如果连自己都看轻了自己,那也确实没什么值得怜悯的,她独独讨厌的是白倚竹这种自以为是,乃至唯我独尊的姿态。 在白倚竹的眼里,只要他随心所欲就是皆大欢喜,而别人……则什么都不是。 所以他可以理所当然地把自己的理念强行灌输给她,可以理所当然地强迫她做她不喜欢的事情,可以理所当然地把她重视的东西随手打落—— 咳,好吧……白司颜承认,她其实并不怎么重视闻人海棠的那根“定情信物”,鬼才会重视那么一截破树枝啦! 但!那根“簪子”重不重要并不是关键,关键的是白倚竹同学的态度! 就像刚才,他都把她吓晕过去了,结果连一句道歉都没有,连一句安慰都没有,甚至连一句关心都没有,反而还一口咬定是她自己“胆子太小”! 呵呵……就算白司颜真的被吓死了,听到这话恐怕也会笑活过来! 这事儿,还真不是她小心眼儿喜欢斤斤计较,连这种芝麻蒜皮的小事都揪着不放,实在是白倚竹同学的态度过于恶劣,存在着极大的问题! 正所谓患难见真情,细微之处见真知,在这种小事情上面,白倚竹都没法体谅她作为一个受害者的心情,从而表达应有的歉意和反省,那她还能指望他在别的事情上面有多么的善解人意,体贴入微吗? 更可恨的是,在白倚竹那种所谓的强者理念之下,他觉得自己很无辜啊,完全没有什么不对啊……哪怕吓死人了,也只是你胆小你活该,跟他完全没有关系,那都不是他的错! 抚着胸口站起身,白司颜抬眸看向波光粼粼的水面,突然觉得好心累……连三观都不同的人,怎么做朋友?! 她还是不要跟他说话好了,要不然不是他扭曲了她的世界,就是她玷污了他的“纯洁”,而且按照现在的情况看起来,前者的可能性貌似比较大,毕竟小竹子的智商妥妥地甩了她几条街,丫要是正儿八经地存了心想要算计她……白司颜不得不承认,她不是丫的对手,肯定会被吃得死死的! 所以,对于这种时时刻刻散发着危险气息的生物,最好还是保持一定的距离—— 珍爱情商,远离小竹子! “阿言!”见白司颜起身就要走,白倚竹却是很敏感,隐隐察觉到了不妙的气氛,忽然伸手一把拽住了她,连认错都是那么地理直气壮,掷地有声,“是我错了!” 白司颜脚步一顿,怏怏地回过头,颇为心累地哼了一声。 “错哪儿了?” “吓到你,是我不对。” “还有呢?” “还有?!” 对上白倚竹诧异的视线,白司颜就知道他没意识到自己最根本的问题,便就轻轻地抖了一下手臂,甩开了他的爪子,什么话都没说,自顾自转身朝湖边走了过去。 身后,白倚竹还在苦苦思索……还有?他还做错什么了吗? 哦对!想起来了! 眸光轻烁,白倚竹顿时恍然大悟,匆匆加快步子追了上去,继而抓起白司颜的手,献宝似的将一截树枝塞到了她的手心。 “还有就是……这个,我帮你捡回来了,还给你。” 垂眸,看到那截湿漉漉的树枝,白司颜不由抖了两下眼睫毛,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就很想哭! 简直了……他居然把那截树枝捡回来了! 果然是因为“定情信物”的缘故吗?不过是一截随地就能捡到的树枝,陪了她一路不说,竟然掉了都能失而复得,这缘分……她都不好意思再扔掉它了好吗?! 抬起头,一脸震惊地对上白倚竹的视线,却见对方眉眼带笑,一派纯情,深深地觉得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并不认为有什么不妥当。 所以说……他这是在卖萌吗?呆到深处自然萌的节奏吗?! 遇上一个如此认真而执着,并且心无杂物毫无杂念,纯洁得像是冰天雪地里的一朵小白莲的家伙,一心一意做自己认为是正确的事情,不顾别人的心情,不理会世俗的眼光……白司颜觉得有必要改变对他的评价了,或许在某种程度上说,白倚竹确实是千年难得一遇的奇才,又或许只有像他这样的人,才能登上别人无法企及的高峰。 但是!不管他是奇葩还是奇才,白司颜都不想再跟他有任何接触了! 因为这家伙的偏执,简直称得上可怕有没有?! 一旦被这种家伙瞄上,成为了他的猎物,白司颜觉得她这辈子都要玩完了。 只不过,好像现在才意识到这一点,已经太晚了…… 走上前两步,看着白司颜震惊到呆滞的表情,白倚竹忽而扯起嘴角,于俊秀的颊边勾起几分淡淡的微笑,朦胧如夜色,而纯白如月华。 抬手轻轻勾了一下白司颜的鼻子,白倚竹浅笑盈盈,目光干净而清澈,倒映着波光粼粼的湖面,散发着一种蛊惑人心的美。 “现在开心了吗?不生我的气了吧?” 震撼之下,白司颜一下子没能缓过神,表示不敢相信。 “你真的下去把、把这个捡回来了?!” “是啊,你不是说它对你来说很重要吗?虽然我不知道这截树枝有什么好,随手从树上折一根都比它长得像簪子,但既然你说它是闻人海棠送你的定情信物,那它对你来说,应该跟别的树枝不一样吧……” “所以……”没想到白倚竹会这么认真,白司颜抖抖着嘴唇,都不敢随随便便说话了,“那个时候在沼泽林里,你把自己搞成那幅鬼样子,就是为了……捡这个?!” “嗯。” 白倚竹十分自然地应了一声,完全不觉得他的行为有什么问题,只微微顿了一顿,怕白司颜误会什么,才又开口解释了一句。 “本来它如果只是掉下去的话,我不用下水也能捡回来,但是在我不注意的时候,一只鳄鱼游过来把它吞下去了……你知道,要从鳄鱼嘴里把这东西弄出来可不容易,所以花了我不少时间,但幸好……这簪子没被折断,还好好的,你看,我还把它洗干净了,一点损伤都没有。” 看着白倚竹邀功似的地将那截树枝翻来覆去地展示给她看,白司颜表示内心受到了极大的冲击,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去面对他。 “这树枝长得不都差、差不多吗?你随便折一根,我又认不出来。” “那不一样的,”白倚竹总是有各种各样奇怪的理由,来充分地论证他自己的观点,“就像天字阁里不止一个男人,选谁都很出色,但你之前偏偏就只喜欢南宫芷胤一个,不是吗?” “……” 这么说来,好像也有那么一点儿道理。 但是,等等……这一截俯拾皆是的树枝,特么能跟南宫芷胤比吗?! “可是……你之前不是说了,做人要优雅体面,要讲究仪表整洁干净,为人君子者更要近琴瑟,远污浊……这些不都是你自己说的吗?看你的样子应该就是高高在上,纤尘不染的,不像是会为了什么东西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的家伙……更何况,还是簪、簪子这种微不足道的玩意儿?” “簪子当然微不足道,”白倚竹微弯着眉眼,颊带浅笑,口吻是一如既往的清淡,眸光也是一如既往的认真,“我只是,不想你讨厌我。” 夜风拂过,抖落树枝上层层叠叠的花瓣,在静谧的夜色中轻盈的落下,缓缓地飘落到少年长及腰际的青丝上,肩膀上,手背上……那一幕场景,美好得就像是油画一般。 而在树梢之上,繁星璀璨,皓月当空,碧空如洗而银河如练。 默了一会儿,见白司颜没有吭声,白倚竹以为她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便又补充了几句。 “我其实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就像你说的,我活着不是为了给别人看,不论我怎么做,做得怎么样,总会有人说好,有人说不好……所以,从小到大,我只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但可能是因为做得太好了,很多人讨厌我,甚至恨我,把我喜欢的东西打碎,把我看的书撕破,甚至在我的床上放毒蛇蝎子……” 没想到白倚竹小时候还有这种受人围攻遭人孤立的悲惨经历,白司颜不由眸光微动,生出了几分唏嘘之情。 虽然她知道那是小竹子自作自受,没有花心思跟小伙伴们打好关系才会引来招来这样的欺负,就像他自己说的,他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也不在乎别人怎对他。 但不管怎么样,只要一脑补一个软绵绵的乖宝宝孤零零地站在心爱的玩具尸体面前,看着自己爱不释手的东西摔得四分五裂,或者站在忧桑地站在池塘边,看着昨天才翻过的书被撕成碎片铺天盖地地散在湖面上,又或者吓得脸色发白地站在床边,惊恐地看着被窝里派来派去的毒蛇蝎子…… 身为一枚心底善良,博爱苍生的软妹纸,白司颜还是莫名地觉得有点儿……心疼。 跟前,白倚竹却是没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仿佛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勾不起他一丝一毫的波澜,语调还是柔柔的,淡淡的,如清风,似明月。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他们讨厌我,知道大哥他恨我,但我不在乎,因为我也不喜欢他们,所以没必要刻意为了跟他们拉近关系而讨好他们……但是,阿言……” 忽然被点到名字,白司颜忍不住脊背一挺,站直了身子,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有!” 没曾想白司颜的反应会这么激烈,白倚竹不禁吓了一跳,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 “有什么?” “咳,没什么……刚才脑子抽筋了,你不要管我,继续说……” “哦……”顿了顿,白倚竹忽然被打断,一下子续不上思路,“等一下,刚才说到哪里了?” “说到你不喜欢你大哥他们,所以觉得没必要讨好他们,然后你就叫了我的名字……话说你突然之间叫我干什么?” 闻言,白倚竹的表情跟着就认真了起来,继而抬起手捧起白司颜的脸,在某人莫名其妙的目光下,一字一顿,用一种前所未有的霸道口吻,拔高了声音强调。 “但是,阿言……你要记住,只有你一个人,无论如何都不能讨厌我。” 闻言,白司颜的心头不禁咯噔了一下……如果她说她现在就蛮讨厌他的,怎么办?他会不会一个手抖,直接就滑到她的脖子上,然后咔嚓一拧,掐死她? “为什么?” “因为……你只能喜欢我。” “……” 居然是这种理由,但这又是—— “为什么?为什么我只能喜欢你,不能讨厌你?喜欢谁讨厌谁那是我的权利,你不能绑架我的个人情感,剥夺我的人生自由!噢……我知道了,你已经心理变态了,走火入魔了,见我不听你的话,就强迫症发作,非要把我变成跟你一样一样的,才会甘心,才会罢手!” 对,一定是这样的!前面铺垫了那么多悲惨经历情感大戏,都是为了博取她的同情,然后趁她没有防备,在潜移默化之中给她洗脑,默默地将她拉下水! 艾玛……这心机,简直叫人防不胜防啊有没有! 太危险了,幸亏她反应及时,要不然就中了他的诡计了……她早说了,在天字阁后山的竹林里第一眼见到这妖孽的时候她就知道,这小妖精很会蛊惑人心的! 想到这里,白司颜又是一阵冷颤,手脚冰凉,浑身发冷。 感觉到白司颜在发抖,白倚竹不由跨前一步,关切道。 “阿言,你是不是觉得冷?要不要多加件衣服?” “不,你给我站住,别过来……”连连往后退了两步,忽然脊背一痛,猛地撞到了树干上,白司颜退无可退,只能信誓旦旦地强调,“你趁早死心吧,我是不会喜欢你的,我也绝对不会受你蛊惑,变成跟你一样的奇葩!” 还没把话说完呢,就被白司颜这么干脆利落地拒绝了,白倚竹有点小受伤,不免心头一急,迎上去两步。 “阿言,你听我把话说完……” “别过来!” 白司颜立刻喝住他,见他虽然及时刹住了脚,但还是有蠢蠢欲动的趋势,即便左右转了一圈,尔后跑到大树的一侧,抓起一根斜着横出来的树枝就踮起脚尖挑了上去,威胁道。 第168节 “你再往前走一步,我就上吊给你看!” 结果话音才一落地,白司颜匆忙之下不小心撞上了树干,顿时震得手肘发麻,一下子失力滑了下去,却正好不偏不倚地把下巴挂在了树枝上。 “靠——” 要不要这么衰,她英明睿智的光辉形象啊,感觉要毁于一旦了……简直被自己蠢哭! 果然在小竹子无情地碾压之下,她的智商都退化了吗? 挣扎着想要下去,但无奈被撞到的那条手臂整个人像是过了一道电流,一时半会儿根本使不上力气,白司颜只能拿左手抓着树干,才勉强支撑起了身体的重力,没有当场把自己吊死。 只是还来不及稳住身子,身后的白倚竹估计是看不下去了,立刻就快步奔了上去,抱着她的小蛮腰将她从树枝上解脱了下来。 “咳,”站稳身子,白司颜默默地退开半步,颇为尴尬地侧过脸,“不好意思,让您贱笑了……你看我这么蠢,已经无药可救了,连我自己都已经放弃治疗了,所以你也就别在我身上白费力气了吧,我觉得天岐山上随便哪个家伙,都比我资质好,比我容易调教……” 这一回,白倚竹牵着她的手腕,没有放开。 “我对别人没有兴趣,我只要你。” 一听到这话,白司颜只觉得脑子了“轰”的一下,有种世界末日到来的感觉!完了,她果然被盯上了! “为什么?我跟别人……不都一样吗?没你厉害,什么都比不上你,你想要排解无聊,想要得到成就感,找谁不行?干嘛偏要找我?” “因为你跟他们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我是比他们多条腿了还是比他们多个角了?我真想不明白,我到底有什么好,值得白竹公子您老人家这么心心念念,纠缠不休的……唔!” “哗啦啦——” 栖息在水边的一群鸟雀忽然腾空飞了起来,一条水蛇幽幽地从湖面上探出脑袋,东张西望。 而在岸边的草地上,聒噪的声音戛然而止,被封印在了两片柔软的唇瓣之间。 完全没想到小竹子会来这一出,白司颜顿时就怔住了! 像他那样飘然世外,淡然如水的家伙,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做出如此这般,带着几分“霸道总裁爱上我”的风格的……举动好吗! 可事实上,小竹子做了,他就是做了。 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微微闭着眼睛,浓密纤长的睫毛在月光之下看得并不真切,朦朦胧胧的,像是他的心思一样,无从猜测,不可捉摸。 孤男寡女,干柴烈火,幕天席地…… 没来由的,白司颜的脑子里忽然一个接着一个蹦出了这样的词语,尔后被她猛地一挥手甩了开……呸呸呸,什么幕天席地干柴烈火,孤男寡女什么的果然很危险,尤其对方还是那种秀色可餐的美少年,这么主动的投怀送抱,还真的让人有些把持不住……不对,呸呸呸呸呸!她要矜持!对,矜持! 伸手一把推开白倚竹,白司颜佯装恼火,脸颊上却是不受控制地燃起了一片绯红。 “白、白倚竹,你干……干什么?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做什么?你……你疯了吗你?” 对上白司颜气势汹汹的质问,白倚竹一下子也有些慌了,到底还是情商低,又没什么经验,冲动之下占了便宜,难免有些心虚。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微垂眼睑,白皙细腻的皮肤上,缓缓浮现了两个红晕,“我只是忍不住……” “忍不住也要忍住!” “哦。” 看着白倚竹半低着脑袋,一副犯了错的小媳妇模样,娇滴滴,羞答答,青涩之余又有些诱人,羞赧之余又有些热切……白司颜只觉得心头猛地一跳,立刻扭开了脑袋,转身就冲到湖边,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听到“噗通”的落水声,白倚竹不由一惊,跟着跳了下去。 “阿言,你别想不开……” “……” 她才没有想不开呢,像她这么积极乐观天天向上的人,是像那种会一条道钻进死胡同里想不通投湖自杀的家伙吗? 白司颜才不会说,她跳下来只不过是想要……熄火……而已。 快速游到白司颜身边,白倚竹一把架住她的胳膊,拉着她浮出水面,紧张道。 “阿言你别这样,吓死我了……我知道刚才是我不对,但是你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 听到这话,白司颜不禁微微变了脸色,抬起头仰天长叹,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他这么说,她才真的要想不开了好吗! 一落水,两个人的衣服瞬间都湿透了,加之夜寒露重,很容易染上风寒,不得已之下……两人终于暂时性地偃旗息鼓握手言和,不再作孽。 搭起火堆,白司颜大半天没有吃东西,不免觉得肚子有点饿,便就抓了几条鱼插在竿子上,一边烤鱼,一边烤自己,等正面的衣服烘干了,就换个姿势烘背面,直到三百六十度旋转了一遍,鱼也差不多烤熟了。 “阿言……” 憋了好一阵子,两人都没有吭声,见白司颜啃了一口鱼肉,露出了眉飞色舞十分满足的表情,白倚竹才开口唤了她一声,欲言又止。 闻声,白司颜立刻塞了一条鱼过去,堵住了他的话头。 “吃鱼,不要说话!” “可是……” “没有可是,有什么事吃完了再说,”白司颜义正言辞,不给他丝毫开口的机会,“你今天已经严重地影响了我的心情,所以请不要再影响我的食欲了好吗?” ☆、154、为什么这么喜欢你(二更! 吃完鱼,看着白司颜拍拍手站起身,吃饱喝足心情愉快,白倚竹不由跟着微微一笑,起身走上前。 “阿言……” “啪”的一声,却见白司颜从自制的背包里抽出一个小包裹,甩手朝他丢了过去—— “不要说话,睡觉!” “但是……” “也没有但是,天黑了,夜深了,我们可以洗洗睡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别忘了我们出来是有任务在身的,不是游山玩水谈人生谈理想的。” 扁了扁嘴唇,白倚竹露出了几分委屈的神色,还想说些什么。 “可是刚才的话,我还没有说完……” 听到这话,白司颜一边背对着他,打开睡袋摊平在草地上,一边勾起嘴角阴测测地笑了起来。 果然!她没猜错,这个家伙绝对有强迫症,而且还是强迫症晚期,病情非常的严重! 话没说完,他会难受,事情没办好,他会难受,一旦有什么脱离了掌控,他也会难受,所以……正因为她让他难受了,他才会孜孜不倦地找她聊天,才会费尽周折地想要洗脑她! 但很可惜,白司颜是属于那种别人越是强迫,就反抗得越厉害的性子,白倚竹想要在她这里找成就感,那妥妥是找心塞的节奏。 为了让白倚竹意识到这一点,白司颜觉得很有必要封住他的嘴巴,不让他多说半个字,如此一来,他憋久了自然就会无法忍受,从此知难而退! 真是个绝妙的主意! 一想到可以摆脱小竹子这只人生导师强迫症重度患者,白司颜的心情顿时就开朗了起来,心情愉快地哼起了歌,把白倚竹的声音盖了下去,不管他说什么,都装作没有听见。 直到白倚竹终于乖乖地闭上了嘴巴,白司颜才拉开睡袋的口子,一溜儿钻了进去,扎紧,躺下。 “我睡了,不要吵我。” “哦。” 闷闷地应了一声,白倚竹的口吻听起来,果然十分之心塞。 扬起嘴角,白司颜对着天空比了个“v”的手势,顺带给自己的聪明机智点了十万个赞,才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准备睡觉……她决定了,如果白倚竹回去之后还缠着她要给她洗脑的话,她就自制一对耳塞,当着他的面戴上,看到时候会不会把他心塞死?! 正想着,耳边忽然传来沙沙的声音,听起来像是白倚竹把睡袋挪了过来。 片刻后,某人的声音果真在耳边响起,几乎是近在咫尺,就隔着两层布—— “阿言,你睡着了吗?” 显然,白司颜是不可能回答他的,就算没有睡着,也要装成已经睡死了过去,就算天上打雷下冰雹都砸不醒她! 默了片刻,见她没有回应,白司颜还以为白倚竹会作罢,却不想,他竟然一个人自顾自地说了起来……霎时间,白司颜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不管你睡没睡着,我还是要把话说完,你听进去也好没听进去也罢,至少我跟你解释过了……” 白司颜:“……” 这货的自我调节能力还真不是一般的强悍,难怪他可以无视别人的眼光一意孤行,看来她的耳塞还没诞生就可以夭折了。 耳边,白倚竹还在轻轻地说着,语气很轻,像是在梦呓,只是思维逻辑很清楚,并且十分有条理。 “其实那个时候在沼泽林里,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吓你……我以为你生气了,肯定不会再折回来找我,所以后来看到你在树上担心地喊我的名字,我一高兴就没顾得上其他,这才不小心把你吓到了。” “阿言,有件事我其实没跟你说实话,虽然当时你的簪子是被鳄鱼吃进了嘴里,但就算我不下水,我也能把簪子取回来……我之所以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就是不想你讨厌我,我以为我那么做,你就会喜欢我了。” “结果……你不但没有喜欢我,还吓晕了过去,看来那么做只是我一厢情愿而已……” “所以,你到底怎么样才能喜欢我?” “你这个人好奇怪,完全让人无从下手,换成是别人,我一眼就能看清楚他想要什么,但是你……我只知道你不想要什么……” “你问我为什么喜欢你,其实我也不知道……” “一开始本来没什么感觉,只是觉得你这个人比较好玩,不像别人那样闷闷的,明明心里不乐意,却还要对人笑脸相迎虚与委蛇,特别是在跟闻人海棠抬杠的时候,我以为你最多熬不过三天,却没想到最后倒是闻人海棠被你气得不轻。” “如果一定要说出原因的话,让我想想……” 白司颜:“……” 敢情这还是现烤现卖,现场直播? 等了一阵,又是最关键的时刻,被白倚竹放了鸽子,白司颜心底下各种抓狂,翻来覆去辗转反侧,那厢小竹子却像是失踪了一样,再也没吭半声,连呼吸都没有了! 苦苦忍耐了半刻钟,还是不见白倚竹有动静,白司颜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扯开扎着睡袋的绳子,怨气深深地爬了出去。 抬眸,却见白倚竹坐在一边,笑盈盈地看着她,眉如远峰,目如秋月。 “你终于肯出来了。” “靠!” 中计了! 白司颜脸色一变,作势又要爬回去。 白倚竹没有拦着她,只勾起嘴角浅浅一笑,俊秀的脸上满满都是人畜无害的表情,唯独说出来的话充满了城府和算计。 “最后一句话,你不想听吗?” 闻言,白司颜一怔,停下了动作。 白倚竹继续诱惑她。 第169节 “你出来,我就告诉你,我为什么这么喜欢你。” 咳……白司颜顿时又是老脸一红,虽然对方是个变态,虽然被对方喜欢上并不是一件多么好的事情,甚至可以说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但不管怎么样,被人当面表白,虚荣心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 尤其还是被闻名天下惊才绝色的白竹公子表白,小心肝儿难免扑通扑通多跳了两下。 迟疑了片刻,白司颜最终还是没能把持住,一边在心底暗骂自己没用,一边缓缓挪出了狗窝,继而坐起身,抬头看向那个笑得一脸自得的家伙,含恨嗤了一声。 “白倚竹,你好不要脸。” “呵呵,”白倚竹轻轻一笑,声音悦耳动听,如珍珠落在玉盘上面,奏出清脆动人的响声,“像我这样的人,看起来有多白,实际上就有多黑。” 却是异常的坦白。 但白司颜表示抗议! “我从来都没觉得你有多白,甚至从第一眼见到你,我就觉得你这个家伙很危险,我应该离你远一点。” 看着白司颜张牙舞爪的模样,白倚竹眼尾的笑意顿时又深了几许,但看起来还是温雅清和的,并不会像北辰元烈那样笑得很夸张。 “你的直觉很准,但是第二次,你是自己撞上门来的。” 抬手扶额,白司颜悔不当初。 “那是我这辈子干过的最蠢的事情,没有之一……” “可我不这么认为,”伸手拿下她的爪子,白倚竹轻轻抚上白司颜的眉心,将她微微蹙起的眉头抚平,“就算你不来找我,我也会来找你的。” “为什么?”白司颜受宠若惊,更想哭了,“难道我在天岐山上已经那么出名了吗?” “因为……”白倚竹忽然俯下身,凑到白司颜的耳边,缓缓地吐出几个字,“你是我的未婚妻啊……” 你是我的未婚妻啊…… 未婚妻啊…… 啊…… 话音一遍一遍地回荡在耳际,白司颜倏然睁大眼睛,震惊地差点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一直到白倚竹退开了半尺,白司颜还是满脸呆滞,表示无可置信,更没有办法接受!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孽缘吗?所有的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 她简直要“爱”死她的亲娘了,给她找了这么多个未婚夫不说,这一个一个的,还都那么另类,脱俗,异于常人! 不过话又说回来,她亲娘也真是厉害,居然连小竹子这种千年难遇万里挑一的深山妖孽都能内定为准女婿,那人品……简直可以去买六合彩了,绝对百发百中! “所以,”吞了吞口水,白司颜在冷静了很久之后,才克制住自己的双脚,没有拔腿就跑,“就因为这个原因,你才对我勾三搭四的吗?” “当然不是,”白倚竹却是很爽快地否决了她,“我像是那种会因为一纸婚约就随便娶个女人进门的人吗?” “那不然……呢?” “我之前跟你说过一次,我希望你永远是百里长歌,因为我喜欢的那个人,就只是你而已。” “喜欢……我?” 指了指自己,白司颜还是不明白,她到底有哪点吸引他的,虽然她是很优秀,但还不至于能让白倚竹这种高处于云端的奇葩……哦不,是奇才看上眼吧。 “喜欢我什么?你说,我马上就改!” 听出白司颜口吻之中的嫌弃,白倚竹也不在意,还是笑得一脸温柔,看得白司颜背后一阵阴风,总觉得下一秒就会坠入万丈深渊,然后万劫不复! “因为……你是第一个在我面前深受打击之后,不但没有气馁,没有心生怨恨,甚至还那么努力地想要超越我的家伙。” 简而言之,就是她的抗打击能力超强!除了她,没人能在他身边存活下来! 所以……这就是传说中那个血淋淋的真相……么? ☆、155、忘了他,只喜欢我(求月票! 其实,如果白倚竹夸她长得漂亮,貌美如花,倾国倾城,见之不忘而思之如狂……的话,白司颜说不定就被他夸得飘飘然,自恋之下一个不小心就接受了他的爱慕之情。 再不然,白倚竹要是说喜欢上她是因为她冰雪聪明七窍玲珑,而又心地善良温柔体贴,那么……看在他这么有眼光的份上,白司颜不好意思推脱,十有八九可能也接受了。 最不济,白倚竹就说是因为她情商比较高,乐于助人,对小动物又有爱心才会倾心于她,白司颜勉勉强强,也能接受! 但偏偏——! 小竹子之所以对她情有独钟的原因,竟然是因为她比较抗虐?! 所以他就可以把她留在身边尽情地刺激她刺激她刺激她,而不用担心她哪天会承受不住,被他气得跑到悬崖边自挂东南枝了是吧?!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白司颜不得不承认,小竹子的口味,还真的是很……独特! 要是他不说,可能就连白司颜自己都没有发现,她居然还有这么一个闪闪发光超凡脱俗无与伦比的优点呢! 所以说……就连被她隐藏得这么深的优点都发现了,小竹子对她果然是真爱吗! 但那真的能算得上是优点吗? 为什么她好像、似乎、仿佛……嗅到了一股浓浓的藐视的味道? 就好比她是一只坚韧不拔,百折不挠,弹性非常好的皮球,被小竹子拿在手里拍来拍去的,不哭不闹,还不会坏,偶尔瘪气了,夸上几句充个气儿,就又活蹦乱跳的了! 这尼玛,简直太好使了有没有,她都要深深地爱上自己了! “小竹子,不要调皮,你蒸的有认真地在回答我的问题吗?为什么我总觉得你这是在拐着弯儿嘲笑我,讽刺我狂妄自大,不自量力,还妄图超越你?” “我很认真啊,”轻轻扇了扇浓密的眼睫毛,白倚竹微提嘴角,黑眸之中一片澄澈,“你见过我对别人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的话吗?” “我之前又不认识你,谁知道你有没有对别人说过,而且……就算把竹林里的那次算上,我们认识的时间加起来统共也不超过三天,你就这样随随便便说喜欢我,会不会显得太轻佻了一点?” “我没有随便。” 微微收敛神情,白倚竹一本正经。 “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虽然你以前可能不认识我,但我一直都知道你的存在,更何况……喜欢这种东西,是可以由自己控制的吗?你大概不知道,在遇到你之前,我一向不爱跟人打交道,但是今天跟你在一起,我没有觉得厌倦,甚至还觉得很开心……这种感觉,是我以前从来都没有过的,所以……我想我是喜欢上你了,才会迫不及待地想要告诉你……” 白倚竹的声音很轻,语调很淡,并没有任何激烈的情感色彩掺杂在里面,甚而连抑扬顿挫的起伏都没有,平淡得就像是在念诵一篇诗文。 但就是这样,才最本真地将他纯白的情感、心底下最为朴素的一面展示了出来,摊开在白司颜的面前,完完整整的,清清澈澈的,乃至一边一角都表露无遗。 正因为说的人不曾有丝毫的修饰,所以听的人也就跟着不会设防……而这样的蛊惑,往往是最难察觉的,因此也是最为致命的。 月夜之下,清风拂面,花枝摇曳,波光荡漾。 就这样静静地听白倚竹说着,白司颜的心跳不自觉地就漏了一拍、两拍、三拍…… 她其实并不是个非常有节操的女人,要不然也不会走马观灯地换那么多前任,更不会在夜店里被那个风骚的男人一勾二搭就把持不住。 如果说之前是因为有太子男神在指引着她,所以才能如此地心志坚定,极力排开一众桃花的干扰和诱惑。 那么现在,失去了那个唯一的目标,白司颜再想稳住就很艰难了! 更何况,对方还是个心机深到令人发指的家伙,知道从什么地方下手最容易击溃她,知道怎么做最容易让她动摇,甚至知道说什么样的话最能博得她的好感—— 就像刚刚拿他小时候的事儿来跟她套近乎一样,原本那些话,白倚竹完全可以不用说,但他就是说了,就是让白司颜心疼了。 就像他在睡袋外面的窃窃私语一样,那些所谓的解释,即便白倚竹不说,白司颜也能猜到个大概,但他就是要一字一句地,亲口说给她听。 就像前一秒,他那略生青涩而又毫无渲染的一段情话,如同一个青涩的少年站在樱花树下跟喜欢的女生告白,简单,纯粹,没有任何的杂念,听在耳里,让人的心都忍不住变得柔软了起来。 不过是“喜欢”二字,就连白司颜这种脸皮比城墙还厚的家伙,都没有那么容易说出口。 白倚竹却可以表达得如此自然,纯澈,如行云流水。 所以,这个男人是可怕的。 他说的每一句话,他做得每一件事,乃至于他脸上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看起来都是那么的理所当然,不会让人觉得有一点点的突兀和刻意。 但实际上,白倚竹就是刻意的,而且还是非常的刻意。 他的所作所为,都夹带着浓浓的心机,并且下手又快又准又狠,叫人完全来不及闪躲,来不及防备! 就连白司颜这种在与各色男人的周旋之中一路披荆斩棘踏着成堆的尸体冲杀过来,战斗经验爆表的家伙,在遇上白倚竹的时候,都差点被他蛊惑了……甚至在明知道他是个城府极深的危险人物的前提下,都被完虐得只剩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阿言……” 伸手抚上白司颜的脸颊,柔软的指腹摩挲着细腻的肌肤,缓缓向下,继而轻轻地抵着下颚,将她的脸庞微微抬起,对上那双清雅而又妖冶的星眸。 微扬嘴角,白倚竹俯身靠上前,贴着白司颜的耳际,从那两片花瓣般柔软的唇瓣之中,淡淡地呵出一口清气。 “忘了南宫芷胤,从现在开始……全心全意地,只喜欢我一个人……好吗?” 白司颜:“……” 她出一百个铜板打赌,小竹子上辈子肯定是只狐狸精! 而且还是修炼千年的那种! 隐藏在竹林子的青狐妖,每逢初一十五就下山蛊惑人心,专业技能就是诱拐良家少妇! 抬起手,白司颜轻轻地吸了一口气,稍微平复了一番心境……好危险,刚才差点就中了小竹子的迷魂记,亏得狗妞突然在她脑海里冒了出来,指着她的鼻子给她洗脑! “男人只有一种用处,那就是用来暖床!用来暖床!来暖床!暖床!床!” 而显然,在这一功能上,白倚竹似乎并不是非常的……合格。 抬起手,在白倚竹还没有得到回应退开之前,白司颜即便伸出爪子,一把探进他的怀里,使劲地掏了两下,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白倚竹被她突然间的举动惊了一下,不由直起身子,按住了她乱抓的手。 “你、你要干什么?” “找本子啊!” 抽出爪子,白司颜继续在他身上翻,从身前翻到身后,从怀里翻到袖口,甚至连白倚竹穿着的靴子里都摸了一把,却还是没有找到她想要的东西。 这厢,白倚竹已经被她的举动搞懵了,一时半会儿缓不过神来,完全不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 “找什么……本子?” “比如说《情话大全》啊,《表白必备之超级攻略》啊,或者是《最让女孩子动心的十八句话》之类的……” 要不然他一个情场小白,又是个情商低到负无限,连小姑娘的手都没牵过的家伙,怎么可能把情话说得那么溜?还那么地直击人心,让人防不胜防?甚至把司马重偃那个专门有练过的老手都远远地甩出了九十九条街?! 轻轻抽了一下眼角,呆呆地看着在他身上翻来覆去,上下其手,恨不得把他的皮都扒下来瞅一瞅的白司颜,白倚竹第一次有了吐血的冲动,心情突然之间变得十分复杂。 看来,也许……不是独孤凤凛他们太无能,确实是眼前这根小骨头,太难啃了! 正当白倚竹凌乱着,白司颜忽然停下手,继而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拍他的大腿,恍然大悟道! “不对,像你这种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的奇才,怎么可能会犯那么低级的错误,把书随身带着看呢……你肯定一早就把上面的内容全都背下来了,是不是?” 第170节 “……” 微微侧开头,白倚竹顿时就不想说话了。 他还能说什么呢? 见他不吭声,前一刻还那么能言善辩,这会儿突然就没气了,白司颜自然更加笃定她的猜测是对的,即便勾起嘴角得意一笑,一脸抓奸在床的表情。 “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被我说中,心虚了?嗯?你再不吱声,我就当你是默认了……” 白倚竹淡淡地—— “吱。” “你吱也没有用!别以为把证据销毁就能骗得了我,就你那点伎俩,骗骗十五六岁的小女生还差不多,想骗姐姐我——” “姐姐?”白倚竹眉峰一动,“你今年几岁?” “咳……我是说心理年龄!心理年龄懂不?算了,跟你说你也不懂,没文化真可怕……” 甩甩手,白司颜说着就从草地上爬了起来,继而仰着脖子打了个哈欠,一脸困顿地就想爬回睡袋补觉……刚才要不是小竹子巴拉巴拉地在她耳边说那么多,她现在早就睡着了。 结果她想听的赞美没有听到,还差点中了小竹子的奸计,成了他的裤下之臣,终生为他所俘虏,只要一想到那种天天被他洗脑洗肾洗肠子的苦逼日子,白司颜就觉得有一股冷气从她的脚底板直往上蹿! 像他这种腹毒到连心肝儿都是黑的家伙,居然还跟她是本家,还姓白,简直太不要脸了,他应该姓黑才是! 对,就是黑!黑小竹!心机竹! 躺在睡袋里,耳边萦绕着黑小竹碎碎念的那番话,白司颜仍然觉得心有余悸,忍不住抬手拍了拍胸口,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明天果断早点办完正事,赶回书院! 再这么孤男寡女地跟黑小竹呆在一起,白司颜真的无法保证自己什么时候一个不注意,就被他给蛊惑了去……毕竟黑小竹的心机之深沉,跟北辰元烈他们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就连独孤凤凛都没有他这么无孔不入,最重要的是还专门只针对她一个人! 就在白司颜伸手去绑睡袋的时候,黑小竹忽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吓得白司颜“哗”的一下,感觉全身的毛都竖起来。 “你又要干嘛?” 黑小竹死不瞑目。 “你刚才……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问题?” “忘了南宫芷胤,只喜欢我一个人……好不好?” “当然不好,你这人太阴险了,一开口就是算计,连标点符号都透着浓浓的奸诈,一个接一个地设陷进暗算我,亏得我机智才没有上当……你说你这样,我吓都吓死了,躲你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喜欢上你?” 隔着一层布,看不清黑小竹的脸上是什么表情,只听他淡淡地说了一声。 “我不否认,对你我确实心急了一点,但是我说的那些话全都是真的,我没有骗你……哪怕是半个字。” “就是这样才更恐怖好吗?你要只是心血来潮想逗逗我,那也无所谓,大不了我陪你玩几天……但你要逗我一辈子,我真怕玩不过你,到时候被你吃得死死的,咸鱼一样翻不了身,我找谁哭去?” 抓着白司颜的手腕没松手,白倚竹微微嘟起嘴唇,表示想不明白。 “跟我在一起不好吗?我会对你好的。” “你连朋友都没有,”虽然知道跟他说不通,但白司颜还是要说!“难道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有问题吗?” “朋友这种东西,我想要的话自然就会有,只是我不需要而已,我只要有你陪着我就足够了。” “呵呵……”白司颜冷笑两声,“先不跟你扯‘朋友’这两个字,那我呢?我要是跟你在一起,是不是也不能找别的小伙伴玩耍了?” “为什么还要找别人,有我还不够吗?” “好了,不跟你多说了,问题就在这里,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先睡了……把手松开!” “不要。” “……那随你吧。” 没错,白倚竹是很好,很优秀,在天下人的眼里,称得上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就像天边遥不可及的浮云,甚至是高高在上的神祗。 但这样的人,可以用来膜拜,可以用来嫉妒,可以用来艳羡,可以用来仰望……却唯独,不能用来谈情说爱,甚而不能跟他走得太近! 因为他的气场太强大了,太完美了,天衣无缝而无懈可击,他就是规则的制定者,就是发号施令的那个人。 他的控制欲不允许别人跟他的想法有一丝一毫的违背,任何靠近他接近他的人,都会被他的意志所影响,所扭曲,直到对方完全变成他所希望的那个样子。 而白司颜最无法忍受的就是受人约束,就连闻人海棠她都几次三番地忤逆,更遑论是白倚竹这种有着极端控制欲的家伙? 倘若真的跟白倚竹在一起,那等于是生生地折断了她的翅膀,她必须按照他的想法做事,不论是学琴还是学书法,不论是交际还是别的什么……虽然这些白倚竹不会很明显地表现出来并强迫她,但在他潜移默化的影响之下,到了最后,白司颜难保不会变成一个连她自己都觉得陌生的人。 这一点,是白司颜最不能接受的,所以不管白倚竹对她再好,再怎么蛊惑她,引诱她,她都不会有丝毫的妥协。 她说过,他们两个人如果真的要走在一起的话,那么必须有一个人做出改变。 而那个人,绝对不会是她! 要问原因的话,理由很简单……她白司颜的身边有大把大把的桃花在,并不是非黑小竹不可,所以真的犯不着为了他这么一个“清新脱俗”的家伙,把自己变得那么苦逼! 嗯,就是酱紫! 她是一个崇尚自由的人,不想穿越一朝就变成了夫管严,不然肯定会被狗妞笑死的! 所以头可断,血可流,但在家里面,她必须是老大! 睡袋外,白倚竹盘着膝盖坐在地上,像是在打坐一样,只是手里握着的不是念珠,而是白司颜伸出来的一只狗爪,捏在手里软软的,肉肉的,比黑鹰的手感还要好。 好到让人舍不得松开手。 头顶上,皓月当空,已是午夜,偶尔有一两只猫头鹰划过长空,发出尖锐的鸣叫。 湖水边,蛙声不断,虫鸣声此起彼伏,间或有一两条鱼浮出水面,漫开一道又一道的涟漪,白倚竹静静地看着远处斑驳的夜景,神情平淡,而心已乱。 这是他第一次想要靠近别人,但是对方却想把他推得远远的…… 或许小的时候,大哥对他,也是这样的心情。 因为在乎,所以才会心生恨意。 但他不恨白司颜,他只想得到她,只想跟她在一起。 他是黑的,任何人靠近他都会被吞噬,被淹没。 唯独白司颜从未改变分毫。 所以——她是他的光。 合上眼皮睡了一阵,因着手露在外头,白司颜怎么睡都觉得不自在,辗转反侧了十几遍之后,终于忍无可忍地坐起来,掀开睡袋爬了出去。 却见白倚竹已经睡了过去,就那么半蜷着身子,可怜巴巴地依偎在她的睡袋边上,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青衫,夜风一吹还能把胸襟撩起,双手握着她的狗爪,却是始终不肯松开。 蹙了蹙眉头,见他这么惨,白司颜不免有些愧疚,虽然小竹子心黑了一点,但强迫症并不是装的。 “喂,喂喂?” 伸手戳了他几下,也不见他醒过来,像是睡沉了。 白司颜不相信,身为一个练武的人,武功还那么高,不可能连这点警觉性都没有……想了想,白司颜蹲下身子,悄悄地凑过去,用两根手指头夹住了他的鼻子。 结果夹了半天都不见他有反应,也没张开嘴吸气,不知道是用什么呼吸的。 不得已之下,白司颜只好松开了爪子,不爽地哼哼了一声。 “算你狠。” 但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夜寒露重,别说白倚竹睡在外面会染上风寒,她伸着手臂也难免会受凉,抿了抿嘴角,白司颜只能拽着白倚竹的胳膊,连拖带拉的将他弄进睡袋里。 好在睡袋足够大,两个人挤一挤勉强也能将就。 抖抖着被子盖上,白司颜这才缓缓躺下,临闭上眼皮之前,还不忘警告白倚竹一句。 “别乱动啊,不然我一脚把你踹湖里去!” 黑暗之中,白倚竹的嘴角微微勾起,一个翻身,就将白司颜搂进了怀里。 白司颜顿时瞪大眼睛抗议。 “喂你?!” “嘘——”轻轻地呵了一声,白倚竹伸手将白司颜的脑袋往胸口一按,淡然道,“别吵,睡觉。” “靠!” 这只心机深沉的小狐狸精,拿着她的死穴,一捏一个准! 果然,她还是太善良了,才会被他这样设计。 不过折腾了大半天,加上夜已经很深了,白司颜没抱怨几句,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只是一连做了好几场噩梦。 比如白倚竹硬是逼着她弹琴,结果她一弹,山上的鸟都疯了。 再比如白倚竹逼着她画画,她照着黑鹰画了一幅画之后,黑鹰就再也没有理过她。 再再比如,白倚竹逼着她煮茶,还请了百里雪篁和南宫芷胤来喝,虽然不知道他这是出于什么心态,但最后,三个人都成功地倒了……真是个皆大欢喜,咳,不是,是可歌可泣的结局呢。 再再再然后,白司颜就活生生地笑醒过来了。 一睁开眼睛,就对上了白倚竹那双清媚的眸子,是的,清媚……清澈纯白,而又媚眼如丝,比之闻人海棠虽有不足,却足以让人在一刹那之间失了心魂。 眼尾轻挑,白倚竹浅笑如画。 “做了什么好梦,笑得这么开心?” “梦到……”白司颜被蛊惑了心神,囔囔地脱口而出,非常的坦白,没有任何的掩饰,“你被我泡的茶……给毒死了……” 听到这话,白倚竹的笑意就那么硬生生地僵在了脸上。 看来,她不是随口说说的,她是真的很抵触他之前说的那些事,抵触到连做梦都在反抗……也真是让人醉了。 “罢了,你不想学那些就不学了,但是有一件你必须要会。” “什么?” “弹琴。” “什么?你刚才说了什么?我耳朵坏了一下下,没听清楚……噢,你说品酒啊,这个我拿手,不用你教!” 一边说着,白司颜就飞快地爬了起来,一口气解开麻袋跑了出去,奔出十多米远。 “……” 见状,白倚竹不由抬手扶额,刹那之间忽然就能理解闻人海棠的心情了。 都说世上一物降一物,像白司颜这样,一个克好几个的,还真的是太罕见了! 第171节 走到湖边,见白司颜脱了外套作势就要下水,白倚竹却忽然伸手拦住了她。 “等等,不如我们比一比?” 白司颜想也不想,直接拒绝了他,不给对方任何打击她的机会! “不跟你比。” 闻言,黑小竹眉梢微抬,开始耍无赖,三十六计无所不用其极。 “那我就不让你下水……你下不了水就拿不到珍珠,拿不到珍珠就不能向闻人海棠交差,不能交差闻人海棠就会毁了你的脸,毁了你的脸你就没人要了,只有我要你。” “……”对此,白司颜只想说,黑小竹你脑洞漏了,该拿针补一补了,“那你说,比什么?怎么比?” “以一炷香的时间为期限,看谁弄到的珍珠多,就算赢。” ☆、156、采珍珠的小姑凉(二更!月票! “这个可以有。” 点点头,白司颜表示没有异议……比智商比不过黑小竹,比体力活难道还没有胜算吗? 白倚竹微微一笑,脸上的表情温和而雅致,并没有任何的阴鸷和狡诈,但是一见他这样笑,深知黑小竹本性的白司颜,却是忍不住心头一颤,感觉对方又要放大招了。 “如果我赢了,你就跟我学弹琴。” 果然……强迫症重度患者的执念,简直不能更可怕! 白司颜毫不怀疑,这家伙就算是出车祸被马车撞成了植物人,在床上躺了三年五载,寻遍天下名医也无法将其唤醒,但只要她在边上说一句“快醒过来教我弹琴”,白倚竹绝对一秒钟就能从床上跳起来! “那如果我赢了呢?” “你赢了我就跟你学麻将!” “好,就这么说定了!” 一听到“麻将”两个字,白司颜瞬间热血沸腾,再加上白倚竹故意加了一个“学”字,用“学琴”来误导她,导致某人一个激动就答应了下来! 直到话音落地,才猛然觉得有什么地方……貌似不太对劲! “等等……什么?学麻将?麻将还用学吗?!这根本就算不上是什么惩罚,这个不算!” 白倚竹悠悠一笑,如三月里的春花。 “可是对我来说,弹琴也是一种非常美妙的享受,就像麻将之于你,所以让我学麻将,大概就像你学弹琴一样,让人觉得无法忍受……” 听他这么一说,好像是有那么几分道理,毕竟让一个如此高雅的人参与到赌博游戏中,确实是挺掉档的,只不过……白司颜还是觉得,这样的概念替换有点怪怪的。 虽然约好了是一炷香的时间,但碍于这是荒郊野外,手头上没有香,白司颜便随手折了一堆干柴,堆在一起点了起来。 “现在下水,最晚在这堆火烧灭之前上岸,怎么样?” 白倚竹微一颔首。 “没问题。” 说着,就听“噗通”一声,白司颜一个鲤鱼打挺,跳了下去。 看着水面上一圈一圈晕开的波纹,白倚竹淡淡一笑,并没有任何下水的意思,只是款步走到湖边,捡了根树枝对着水里游来游去的鱼叉了下去,下手的速度快得如同利箭破空而来,再一扬手,等他将树枝拿上来的时候,上面就已经扭来扭去地穿了三条鱼。 一连叉了十多条,白倚竹才提着树枝走到白司颜生起来的那堆柴火边上,架起石头烤了起来。 等鱼差不多快要烤熟的时候,火堆也逐渐灭了下去。 听到水里有声音传过来,白倚竹耳根微动,转头看了过去,便见白司颜“哗啦”一声浮出水面,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拨开芦苇丛朝岸边游了过来。 一上岸,见到白倚竹早就已经坐在了火堆边,白司颜的脸色蓦地就暗了三分。 待走近火堆,发觉白倚竹的衣服都是干的,甚至连手臂那么长的鱼都已经烤熟了,白司颜就是再迟钝,这下也该察觉到了什么。 “靠!你没下水?!” 闻言,白倚竹抬起头来,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淡笑着回她。 “其实一开始,我就没想过要赢你,因为我觉得就是输了,貌似也蛮好的……” 果然!他根本就不讨厌学麻将!至少不像她学弹琴那样讨厌! “不行,你连水都没下,根本连胜负都没有分……所以这一轮比试无效作废,赌约也不能算数!” “你怎么知道我没下水?” 轻轻勾起眼尾,拉成一个又细又长的弧度,叫人看不清他的眸子里是什么样的神情,白倚竹依然不动声色,却是胜券在握。 “那珍珠呢?如果你连一颗珍珠都拿不出来,”见他青衣飘飘,秀发轻扬,浑身上下一点儿湿气都没有,白司颜自是笃定他没有下过水,底气便跟着强硬了起来,“那这场比试一样无效!” 却不想,话音还未落地,白倚竹忽然一扬手,啪地扔过来一个袋子。 白司颜顺势接住,顿时就变了脸色……那圆润光滑的质感,就算不用低头看,也知道是什么东西,打开口袋往里一瞅,入眼便是白闪闪的一堆珍珠。 “你……”当然,就算白倚竹拿出了珍珠,白司颜也不会相信他下过水,因为他的人就是最好的证据,“别以为拿出珍珠就能唬弄我,谁知道这些珍珠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闻言,白倚竹抬手翻了一下烤鱼,秀雅的面容上表情平淡,神色从容。 “是不是冰湖里的珍珠,你交给闻人海棠看一眼,便知道了……只要他说是,那就是,不是么?” “哼,”白司颜怎么可能就此罢休,“就算这些是冰湖里的珍珠,谁又知道你是什么时候采到手的?或许是昨天,或许是以前……至少绝对不会不是刚刚!” 听她拔高了声调,白倚竹才站起身,走到了她的面上,伸手捋开了白司颜额前湿漉漉的碎发,笑得一脸天真无邪。 “可是,只要我不承认,你也没有办法硬说我没有下水,不是吗?” 鼓着腮帮子,白司颜一扭头,拍开了他的爪子。 她知道黑小竹很阴险,但是没想到……她远远把他想得太好了,丫的心机至少比她想象中的更深一千倍,一万倍! 就像这些珍珠,他一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她往陷进里跳!而他刚才所提出的那个比试,恐怕在闻人海棠提出那个惩罚的时候,他就已经打定了主意! 也就是说,黑小竹的行动比她提前了不止一百步,她跟他比试,绝对是在自掘坟墓,别说侥幸胜出,根本连一点点的胜算都没有! 见白司颜没再吭声,白倚竹不由勾唇浅笑,顿了一顿又道。 “你的珍珠呢?现在可以拿出来数一数了吧?本来我是不打算赢你的,但是你一定要较真,我也没办法。” 说着,还做出了很无奈的样子,看得白司颜一阵火大,恨不得一脚把他踹到湖底去! “快拿出来吧,”白倚竹笑眯眯地弯着眉眼,又催了一声,“我还等着教你弹琴呢……” “哼!数就数,谁怕谁……白倚竹我告诉你,你先别得意太早,万一我采得比你多,我要多加一个条件!” 被黑小竹那么一催促,白司颜知道这回一着不慎,栽了个彻底,不免也有些心慌……这万一真要输了,她岂不是真的要跟他学弹琴?! 白倚竹抱胸立在一边,浅笑盈盈。 “加吧,我是不会输给你的。” “切!” 不爽地哼哼了一声,白司颜没再跟他浪费唇舌,蹲下身将兜里的捡到的蚌全都倒了出来,先是把白倚竹递过来的那个袋子里的珍珠按个儿数了一遍,不多不少,正好七十颗。 接着才那小刀撬开蚌壳,将里头的珍珠掏了出来,第一个是三颗,白司颜心头一梗,小小地跳了一下,有些发慌。 好在第二个有七颗,第三个也有六颗,白司颜这才放了心,一个接一个撬了开。 撬到倒数第二个的时候,手里一共拿了五十九颗,白司颜的额头微微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心情一下子就沉重了起来……这也就是说,如果最后这一个蚌里没有十二颗的话,她就赢不了,没有十一颗的话,她就输了! 而刚才那么多个蚌撬下来,都没有一个是超过十颗的。 深吸了一口气,白司颜心底下其实已经有些放弃了,但一想到输给了黑小竹,怎么都不能甘心,便又小心翼翼地将最后一个蚌撬了开来。 只听“咔嚓”一下,蚌壳裂了。 白司颜却是紧紧地捂着两半蚌壳,没有勇气打开。 边上,见到战况这么惨烈,情势这么紧张,白倚竹也免不得正襟危坐,递过来好奇的视线。 “怎么不打开?说不定会有奇迹发生呢!” 听出他语气之中的调侃,白司颜没好气地哼了他一声! “闭嘴好吗?别打扰我,没看到我正在在做法么?你就等着哭去吧!我肯定会赢你的!” “呵呵,”白倚竹轻轻一笑,“我等着。” 默默地在心底倒数了十下,把各路神仙妖怪都求了一遍,白司颜才“啪”的一下,将最后一个珠蚌打了开,却是紧紧闭着眼睛,生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没敢立刻去看。 耳边,白倚竹忽然“呀”的惊叹了一声,似乎有些不可思议—— “居然有这么多!” 白司颜这才缓缓睁开眼睛,垂眸朝掌心的珠蚌看去,这个珠蚌并不是最大的,但里面的珍珠……却是最多的!哪怕个头不是很大,甚至形状也不是很好,但那又有什么关系,他们比得不是品相,仅仅只是数量! 这一眼下来,白司颜几乎数都不用数,就能看出上面的珍珠超过了十二颗,当下就眉飞色舞了起来,捏着小珍珠一颗一颗地细数。 “一、二、三……十五、十六……二十一,二十二,二十三……” 竟然整整有二十三颗! “二十三!加上之前的五十九,一共是八十二颗,比你的七十颗真真多出了十二颗!是我赢了!” 然而,白倚竹还是处变不惊,只淡淡地勾起眼尾。 “你确定?” 闻言,白司颜脸色一僵。 “你什么意思?” “哈……没什么意思,吓你的。” 看着白司颜脸上还来不及卸下的狂喜,白倚竹到底还是浅浅一笑,将袖子下的另外一袋珍珠藏了起来。 ☆、157、玩的就是心跳(求月票! “我赢了我赢了我赢了!” 沉浸在击败心机竹的狂喜之中不能自拔,白司颜甚至有些不敢相信,她竟然真的能赢! 本来在前一秒,她都已经差点就要放弃了,却不想形势逆转得如此之迅速,惊喜来得如此之突然,让人有种在做梦的感觉……这酸爽的滋味儿,简直太不真实了好吗! 第172节 要知道!这次的对手不是别人,而是辣只才惊天下扬名九州,令整个天岐书院的学生都谈之色变的心机小王子——白!竹!公!子! 白司颜不会说,其实打一开始她就没想过能赢了白倚竹,只是胸腔里梗着一口气,不想就那么没骨气地不战而败! 哪怕是输,也要输得漂亮! 却没想到,她居然赢了,而且还是在最后一秒,在心情几乎已经下沉到万丈深渊的时候……忽然之间,有如神兵天降,将她从谷底瞬间托上了九天苍穹! 那一刹,她激动得差点就跪下了! 从来都没有这么紧张过!从来都没有这么兴奋过! 因为之前被压制得太厉害,乃至于连一点点胜算都难以奢求,所以在一朝翻身做主人之后,白司颜感觉整个人都快爽翻了,一时半会儿根本没有办法平静下来! 果然,她还是不太适合跟小竹子走得太近,这特么玩的不是智商,玩的简直就是心跳好么!只这一次就已经让她很刺激了,再多来那么几次,白司颜觉得自己心脏病都要被他吓出来了。 看到白司颜高兴地一蹦三尺高,白倚竹忍不住跟着弯起了眉眼,加深了嘴角的笑意。 但凡是他设下的圈套,是不可能会出现“败局”这两个字的。 别说白司颜采上来的珠蚌只产了不到一百颗的珍珠,如果他想,他可以一袋接一袋地拿出珍珠,将白司颜的侥幸一点点地碾碎,将她的不甘一寸寸地击垮,直到她输得心服口服为止。 很多人,就是在白倚竹这种连环的打击和倾轧之下,逐渐地崩溃了自信心,从此对他见之胆寒,避如蛇蝎,不敢靠近半步。 在白倚竹的世界里,就没有“输”这个字,更没有“屈服”这个词。 从来都只有他控制别人,只有他让天下之人听命于自己。 而他,也绝对不会输给任何人。 除了……白司颜。 因为刚刚那一瞬,白倚竹第一次觉得输赢对他来说,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重要,甚至于输了这一局,也丝毫不会影响到他的心情。 比起赢了这场比试,获得支配白司颜学琴的权利,白倚竹更想看到的是她脸上露出来的那抹笑容……纯粹的快乐,招摇的笑意,肆无忌惮的欢愉,仿佛能散发出一种感染人心的魔力,让人看上一眼,就舍不得挪开视线。 所以,纵使赢不了,他也不想硬生生地夺走她脸上的那种笑。 白倚竹想,他大概是中毒了。 中了一种名为“百里长歌”的毒,非但无法自拔,甚至还甘之如殆。 “你刚才说,如果你赢了,还要加一个什么样的条件?” 听到白倚竹这么问,白司颜才恍恍惚惚地收回了几许心神,佯作正经地轻咳了几下,只是嘴角还不受控制地高高扬起,一副脸都要笑裂的模样。 “呵呵,你着急什么,我就说一定会赢了你的!这种拼人品的事儿,哪怕你心眼儿再多又有什么用,连老天都不帮你,怎么样……阴沟里翻船的滋味儿,是不是很不好?” 本指望能从白倚竹的脸上瞧见几分失落和不甘,然而跟前站着的那个少年脸上却还是平淡如水的神色,挺拔修长的身子不偏不倚,丝毫没有任何的颓然之势。 樱花瓣柔软的唇瓣微微张开,说出口的话更是瞬间叫白司颜大受打击。 心机竹就是输了,也输得那么的理所当然,理直气壮,甚而还有些高高在上! 因为下一秒,某人脱口而出说的是—— “你开心就好。” 噗——! 如果不是太不文雅,白司颜真的很想喷他一脸血!不,是一脸大姨妈! “你就死鸭子嘴硬吧!反正这局是我赢了,我也懒得跟你计较……” 提起眼皮瞥了他一眼,白司颜侧头想了想,继而得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这样吧,虽然你输了,但我不是那种喜欢强人所难的家伙,麻将什么的就不用你学了,我只有唯一的一个条件,那就是——你以后再也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有我在的地方,你就尽量避开,不要让我看见!怎么样?” “不怎么样,”撇了撇嘴角,白倚竹靠前半步,忽然一把拉住了白司颜的袖子,一双无辜的眼睛睁得那叫一个水汪汪,“我就是要学麻将。” “靠……” 没想到白倚竹还会来这手,不要脸到了无耻没下限的地步,白司颜也是有些惊呆了,愣了一愣才拂开他的爪子,冷飕飕地往后退了两步。 “别跟我撒娇,爷不吃这套!不然爷早就被东倾夜那货烦死了,哪轮得到你现在跑来撒欢?” 一计不成,心机竹又生一计。 “那我就把你身边百步之内的人都毒哑,这样你一无聊就只能找我说话了。” 闻言,白司颜不由横了他一眼。 “白倚竹,做人不能太绝,你能不能别做得这么过分?” 白倚竹还是振振有词,觉得他的做法并没有什么不对,反倒觉得白司颜有些无理取闹。 “那你就对我负责啊!” “为什么我又要对你负责?” “谁让你昨天晚上没把持住,看光了我的身子。” “我都说了我只看到了你的后背,你要我强调几次?!” “后背也是身子的一部分。” “那也能叫看光?” “我不管,反正你就是看了,不然我就昭告整个天岐书院,你偷看我洗澡——” “喂你……我什么时候偷看了?!” “你敢对天发誓你没看?” “发四就发四!我本来就没‘偷’看你洗澡,我是光明正大地看!” “——我要学麻将!” “——靠,怎么又回到这里了,刚才那些全都白说了吗?!” “那我不学麻将了,我搬下来住你隔壁,天天看着你……” “……!”强忍住一巴掌把他的脑袋摁进土里的冲动,白司颜心知斗不过黑小竹,在几经挣扎之后终于选择了放弃,“那你还是学麻将吧,学完之后记得早点滚回去,不许再下来!” “喵!” 黑鹰纵身一跃,跳到了白倚竹的肩头上,继而抬起前脚舔了舔爪子,对白司颜递过去一抹讨好的笑。 “喵个球啊喵!你也给我滚回去,再乱跑下山,信不信劳资打断你的狗腿?!” 说不过黑小竹,白司颜只能找黑鹰泄气,要不是它到处乱跑,就不会被白家大哥那一伙人抓住,要不是它被抓住,她就不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要不是她一声吼救下了黑鹰,就不会遇上后一脚赶到了白倚竹……所以这一切,归根究底,都是它的错! “喵……” 对上白司颜怨念深深的目光,黑鹰有些心虚,不由弱弱地垂下了脑袋,作认错状。 “哼!” 见它主动承认错误,白司颜也没什么可以再教训的,即便冷哼一声,甩甩袖子走到湖边洗干净手,尔后走回到了火堆边,相当随意地拿起白倚竹之前烤好的鱼,塞进嘴里张口就咬了下去—— 嘛,食物是不分国界的,也是不分敌我的,该吃吃,该喝喝! “喵,喵喵……” 转过头,黑鹰小心翼翼地看了眼白司颜,看她的脸色还是有些不善,不免有些担心地回眸看向白倚竹,抬起肉垫拍了拍他的脸,仿佛在说接下来该怎么办? “别担心,”白倚竹眸光轻烁,笑着抚了一下黑鹰的脑袋,安抚道,“对阿言不好出手,对付书院里的那些家伙,还不是很简单的事儿?” 闻言,黑鹰才又高兴了起来,扬起爪子拍了下白倚竹的手背,兴奋得连尾巴都扭了两下。 不远处,看到那两只……一人一猫,不知道在窃窃私语些什么,白司颜总觉得心里不太踏实,忍不住开口喊了一声。 “喂,你们两个还吃不吃鱼了?不吃的话我就都吃光了!” 虽然没想跟白司颜抢吃的,但为了避免她把自己撑死,一人一猫闻声很快就扭过了脑袋,赶在白司颜把所有的烤鱼消灭掉之前,匆匆走了过去。 因为回去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而闻人海棠给出的期限是太阳落山之前,为免路上发生什么意外,两人没再拖延时间,一吃完就收拾东西准备原路返回。 “话说……”在清洗珍珠的时候,白司颜还是忍不住回头问了一声,“你这些珍珠,是不是在昨天采的?在我醒来之前,就已经采好了,对不对?” 白倚竹却是十分的小心谨慎,听她这么问,依旧三缄其口,并没有顺势承认下来,只扬眉淡然一笑。 “你觉得是,那就是。” “……” 这个该死的黑心竹,还真是严防死守,一点破绽都不露给她! 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好像是她赢了,但这结果跟一开始的时候相比较,貌似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吧?不过……不管怎么样,能赢黑心竹一局,白司颜还是觉得自己棒棒哒! 收起珍珠,身为一枚天然路痴,在带错了十几次路之后,白司颜很有自知之明地没有继续作孽,虽然有点小不爽,但还是乖乖地跟在白倚竹后面,一边走,一边对着他的后脑勺戳戳戳! 在穿过一片芦苇丛之后,白倚竹忽然停了下来,白司颜没来及反应,顺着惯性一个没站稳就扑了上去。 说时迟那时快…… 白倚竹恰巧转过头来想跟她说话。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呢。 抬手微掩住嘴角,白倚竹脸颊微红,面带羞怯,娇滴滴得像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只眼尾不自觉地上扬了几分,斜飞入鬓角,勾勒出了几许毫不掩饰的欢喜。 “阿言,这一次是你主动亲我的……” “不!”白司颜义正言辞地纠正了他,“那只是一个意外!我没想到你会突然停下来!” “但事实上,你确实是主动亲我了,不是吗?” “都说了那只是意外!你到底懂不懂什么叫意外啊?!” 眨了眨无辜的眼睛,白倚竹一脸茫然……内心有多黑,表面上看起来,就有多白! “我不懂,我没文化。” “你——” 白司颜不无发指地发现,黑小竹不仅心黑,特么连自黑都是一流的! 他自己都那么说了,她还能说什么呢?! 看着白司颜无话可说,只瞠目结舌地鼓着腮帮子,一幅很想扑上来咬他一口的模样,白倚竹眼角的笑意不由更深了,没等白司颜想好怎么回他,就伸手拽上了她的手腕,继而趁她不注意的时候轻轻一拉,便将她整个儿拽入怀里。 其实他没怎么用力,只是白司颜原本就有些心虚,冷不防被他这么一扯,就跌坐在了黑小竹的大腿上。 下一秒,意识到自己是个什么姿势,白司颜蓦地就变了脸色,像是触上了烙铁一样,慌慌张张地就要站起来。 “你拽我干什么?手抽了还是多动症啊,男女授受不亲好吗,别有事没事动手动脚的……” 第173节 然而不等她站起来,白倚竹又是抬手一拦,将她按了下去。 “亲都亲了,还有什么是不能做的?” “卧槽……白倚竹你还能更无耻吗?光天化日的你想干什么?你再不放手我要喊人了!” “无耻?”白倚竹微微一顿,有些不明所以,“我怎么又无耻了?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我只不过是想顺手带你出去,免得你在树林子里晃来荡去的把自己弄得一脸灰……” “咳,”听明白小竹子的意思,白司颜顿时老脸一烫,“当我什么都没说。” “我听到了。” “……”黑心竹去死去死!“不对,你要带我就带我,干嘛拉我坐你腿上?!你这不是成心让人想歪吗?” 白倚竹还是很无辜,很纯洁,很理所当然。 “轮椅就只有一把,只够一个人坐,不是你坐我身上,难道换我坐你腿上吗?” 白司颜不服气。 “我可以站你腿上!” 松开爪子,白倚竹两手一摊,继而一脸你随意的表情。 “你喜欢站着就站着吧,我不会介意的。” 垂头看了眼白倚竹那纤尘不染的衣摆,再看看自己靴子底下踩的一脚泥泞,白司颜可耻地退缩了。 “算了,要是弄脏了你的衣服,你会打我的……” 白倚竹微微一笑,忽而俯下身捞起白司颜的后膝,一个公主抱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那就坐稳了。” “唔!” 惊呼一声,表示从来没有被人用这么白莲花的姿势抱过,白司颜还没来得及表达自己内心的激动和震惊,就听到耳边“嗖”的一声,飞快地射出了两条铁链,紧跟着身子一轻,连人带椅子腾空飞了起来,然后重重地甩了出去! 那种飘逸的感觉,简直像是在坐大摆锤一样酸爽! 头顶上,白倚竹却是早就习以为常,并没有像她那样由内而外地凌乱,甚至还有闲情逸致跟她聊天。 “你刚才说我无耻的时候,想到了什么?” “……你、你本来就很无耻……还用得着想、想什么吗?” “是吗?那我要是不无耻一点,是不是就对不起我在你心目中如斯美好的形象了?” “靠……这哪里美好了?!白倚竹你要是敢乱来,我现在就跳下去!” “可我明明什么都没干。” “……那就闭嘴!” 不得不承认,白倚竹的轮椅实在是很强大,这片沼泽里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如果按照白司颜之前的速度算,最少也要花上一个时辰才能穿出去,这还是排除了在林子里遇上危险的因素。 但是从白倚竹这张轮椅上射出的那两条铁链子就像是长了眼睛似的,还自带方位识别能力和清扫障碍物功能,就这么一路笔直地、堪称是横冲直撞地穿了出去,连弯儿都不带拐一个,用韩山鸡的话来形容就是狂霸酷炫拽,用狗妞的话来形容就是屌炸天! 当然,白司颜知道,真正厉害的并不是这张轮椅。 纵然它经过成百上千次的改造之后,已经拥有了相当惊人的多重功用,但还不至于智能化到如此丧心病狂的地步。 真正让人惊叹的,是操控轮椅的白倚竹。 尽管他的内力远不如白司颜来得精纯深厚,但绝对比她运用得更为得心应手,如鱼得水,对于他这样的家伙……哪怕一件事物本身只有十成的效用,一般人能发挥出五六成便是不错了,发挥出七八层就已经很厉害了,但是白倚竹,他可以挖掘出十一成、十二成,乃至更强大的功效! 这就是惊才绝艳,震惊天下的——白竹公子! 有那么一刹,白司颜甚至觉得,就算哪一天真的栽在了这样的手里,好像也算不上是件丢脸的事情,顶多就是有些不甘心罢了。 不过,在没有分出真正的高下之前,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想要她白司颜不战而败,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噌!” 最后一条铁链脱离树枝,白司颜两人连带着轮椅像是铁饼一样被抛了出去,高高地冲上树梢,尔后在最高处滞了一滞,便又飞快地往下落,直至在半空之中划出了一道完美的抛物线。 感觉到那种高速下坠的速度,白司颜深深地觉得自己随时都有可能会在地面上砸出一个巨大陨石坑,不禁抖了一下小心肝儿,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是出乎了她的意料,在临近地面的时候,下坠的速度反而慢了下来。 睁开眼,白司颜颇为好奇地往四下转了一圈,却见在快要落到地上的时候,轮椅底下霎时间张开了一张交织成网状的铁圈,率先抵上了地面,从而缓和了轮椅下坠的冲击力。 一直到轮椅落地,白司颜甚至都没有什么特别明显的感觉,只觉得身子微微沉了一下,不过是转眼的功夫,就已经稳稳得扎根在了地面上。 这般绝妙的设计和细腻的心思,看得白司颜也是惊呆了。 微垂眼睑,白司颜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声,不得不承认……小竹子的的确确称得上是旷世奇才! 稍微平复了一下心境,收敛了几分凌乱的表情,意识到自己还横在白倚竹的怀里,而且对方也并没有将她放下去的打算,白司颜才又抬头瞪过去一眼。 结果一抬眸,就对上了白倚竹笑盈盈的一双凤眼。 闪烁着清光的黑眸之中,裹挟着一丝丝微不可察觉的戏谑,即便不是很明显,但还是被白司颜看出来了,她甚至还能解读出那抹眸色之中夹带的意思,转换成圣母月的语言就是—— “少女,玩心吗?” 而下一秒,从白倚竹的薄唇之中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则是—— “有没有觉得很好玩?” 玩你个鬼啦! 蹦极都没有这么刺激好吗! 说断链子就断链子,说甩出去就甩出去,更要命的是还没有降落伞! 万一摔不死,摔成残废怎么办?谁给工伤补贴啊?闻人海棠那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能指望吗?!他赏给她一刀还差不多! “你要抱我到什么时候?能不能先把我放下去?脚不落地很没安全感好吗?我特么觉得现在还在飘……” 看着白司颜一脸恍惚的表情,身子也有些僵硬,像是紧绷着神经,白倚竹便有一百个不舍得,也还是松开手将她放回了地上。 脚跟一落地,白司颜才轻轻地吐了一口气,松了几分神色。 随即伸手往白倚竹面前一摊。 “把我的包给我。” “现在才出了沼泽地,你要包干什么?” “增加踏实感!” 听到这种理由,白倚竹也是有些醉了,只好将她的背包从轮椅上卸下,并且还附赠了一只黑猫。 “喵。” 摇了摇尾巴,黑鹰满脸期待地看着白司颜背上背包,本想着她一朝自己张开怀抱,他就奋不顾身地跳过去! 结果! 在背好背包之后,白司颜连眼皮也没抬一下,扭头就走了。 “喵……”郁郁寡欢地回过头,黑鹰一脸黯然神伤,拿脑袋蹭了一下白倚竹,求安慰求虎摸,“喵喵。” 抬手轻轻拍了拍黑鹰的脑袋,白倚竹淡淡一笑,开口道。 “别担心,我帮你。” 说着,还不等黑鹰反应过来,白倚竹忽然蓦地一扬手,将他高高地抛到了上空,然后又迅速地落了下来—— “喵!” 黑鹰猝不及防,吓得惨叫了一声! 闻声,白司颜被他过于凄厉的哀嚎惊了一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下意识就循着声音抬头看去,却见一团黑色的影子从半空中掉了下来,不偏不倚地砸向她。 眼看着黑鹰就要直扑地面而去,白司颜几乎是不由自主地伸出手,险险地接住了他。 “喵——” 确定自己没有摔死之后,黑鹰才惊魂甫定地抖了抖身子,打着颤儿站了起来,先是讨好地舔了舔白司颜的手背,蹭得她不好意思把自己扔开之后,才瞪大了眼睛,用一种相当幽怨的视线,对着身后那个云淡风轻的少年射了过去——真特么吓死他了喵!要是白司颜见死不救,他岂不是真的要横尸荒野了喵?! 感觉到怀里那坨东西在轻轻发抖,白司颜不禁摇摇头,颇有几分同病相怜的意思,觉得黑鹰也是挺不容易的,摊上了黑小竹这么一个主人,换做是她……她宁愿投奔百里雪篁,也不要留在黑小竹的身边! 虽然说白倚竹开了外挂,在穿过沼泽林的时候节约了不少时间,但在上山的路上,白倚竹却硬是放慢了速度,生拉硬扯地拖到了太阳快下山的时候,才爬上了半山腰。 “喏,你的猫!”把黑鹰往白倚竹的怀里一塞,白司颜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跟他分道扬镳,“你回天字阁去吧,我要去交差了!” 白倚竹却是不急着走。 “天字阁没有这么多的规定,我可以呆在这儿学完麻将再走。” “不必了!现在大家都很忙,养伤的养伤,受罚的受罚,没空陪你打麻将,你还是过几天再来吧!” 闻言,白倚竹转念一想,那几个家伙确实都还趴在床上下不了地,暂时构不成什么危险,所以根本不用担心……自己若是在呆下去,反而会逼得太紧,适得其反。 念及此,白倚竹便就点点头。 “那好,过几天我再来找你。” ☆、158、养你有什么用(二更!月票! “慢走不送!” 甩下一句话,不等白倚竹转身走人,白司颜就飞快的推开门跨进了门槛,尔后“砰”的一下重重地甩了上去,生怕白倚竹突然之间改变主意跟进来! 如果可以,她其实还想说……求求您老人家以后都不要来了,别说叫爹,就是叫爷爷都行! 在经过了这两天一夜的玩心冒险之后,白司颜暗暗地发了一个毒誓,以后绝对不单独出门!至少绝不单独跟白倚竹来往!但凡有白倚竹在的地方,她必须要拉上一个人陪葬! 不!能拉几个就几个,越多越好!分散一下黑小竹的杀伤力! 扛着背包走进书院,因为到了用晚膳的时间,所以院子里没有人……远远地,隔着几堵墙,闻到那从半空之中飘来的饭菜香,白司颜忍不住吞了吞口水,非常想跑过去先填饱了肚子,再去跟闻人海棠交差! 奈何抬头一看,天边的太阳已经沉下了半个,只剩一截还露在山头上,要是再不抓紧时间,依着闻人海棠那变态的性子,这一趟沼泽林恐怕就白跑了。 一想到这两天跟黑小竹相处的种种,白司颜顿时就加快了步子—— 多跑两趟沼泽林不是问题,但不能白白被黑小竹虐心好吗! “吱呀!” 第174节 行至闻人海棠的屋子前,白司颜一个心急,忘了敲门就猛地推了进去,不想一抬头,就撞见了非常活色生香的一幕,看得白司颜眼睛一直,转而默默地又退了出去。 “对不起,学生错了……我、我去敲门。” 抬起头,吸了吸鼻子,白司颜的小心肝忽然间就有些躁动了起来,明明之前在跟北辰元烈打赌的时候也撞见过闻人海棠沐浴,那时候好像没什么太大的感觉,怎么这会儿就忍不住心跳加快了? 不对,那时候心跳本来就很快,因为紧张得连手都抖了,所以没法儿再快。 这会儿大概是因为误闯了进去,才会觉得心虚。 嗯……理由很充分!就是这样!完全没有别的原因! 深吸一口气,白司颜稍微平复了一下心境,继而才抬起手,轻轻地叩了两下门板。 “进来。” 闻人海棠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媚,妩媚而清冷,倒是没有任何的变化,也没有因为她的误闯而显出慌张或者是愠怒,或许是已经习惯被她看了吧…… 这么想着,白司颜的心跳莫名地又快了几分,正犹疑着要伸手推门,尔后顿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停了下来。 刚刚好像没有听到水声,而且这才一小会儿的功夫,闻人海棠应该没有那么快就换上衣服……这也就是说,闻人海棠还泡在浴桶了? 尽管那水面上撒满了花瓣,一点缝隙都没有露出来,但白司颜还是觉得有些怪怪的,尤其是在地宫里,她鬼使神差地亲了一下闻人海棠之后,再面对那个传说之中的天下第一美人,就有点儿心慌慌了。 “那个……学生真的可以进去吗?现、现在?” “太阳都快落山了,现在不进来,你还想什么时候进来?” “可是,老师您不是还在……还在沐浴吗?” “你又不是没见过,废那么多话做什么?”闻人海棠的态度仍然十分恶劣,似乎没有因为昨天在地宫里的经历而受到丝毫的影响,“快把冰湖里采到的珍珠拿进来,刚好我可以用得上。” 听他这么一说,白司颜不由撇了撇嘴角切了一声,心想他都无所谓了,她再支支吾吾就显得自己扭捏了,即便一挺胸膛,“砰”地推开门板跨步走了进去。 果然,闻人海棠还像刚在那样靠在浴桶边上,连姿势都没有变,只是在听到声音之后,淡淡地抬起眼皮瞄了她一眼,开口问道。 “珍珠呢?” “哦!在这里……” 迅速解下背包放在地上,白司颜俯身往里面掏了两下,又掏了两下,尔后……忽然就顿住了。 等了片刻,也不见白司颜有所动作,像是被人点了穴一样,闻人海棠不由微蹙眉心,露出了不悦的表情。 “怎么了?你不要告诉我……珍珠不见了?” “不是,”傻傻地摇了摇头,像是被人当头敲了一棒,白司颜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是多了……而且还多了好多,好多……” 本来她记得之前放进背包里的,只有两袋珍珠,一袋是之前白倚竹扔给她的,还有一袋是她自己采的,但是现在……她往包里掏了两下之后,发现里面竟然多出了……整整五袋珍珠!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些珍珠应该都是白倚竹放进去的! 这也就是说,白倚竹实际上采了六袋珍珠,按每袋子六十个算,一共将近四百多颗!这数字……妥妥的就是完爆她的节奏有没有?!就算她一颗掰成两颗用,都还是输到了姥姥家! 难怪他那时候会意味深长地问她一句“你确定?” 难怪他底气那么足,算准了她比不赢他! 所以……他后来没把这些珍珠拿出来,到底是个什么意思?!那时候不拿出来,就不要再拿出来了好吗?现在才让她知道,又特么暗藏了什么杀机?! 头好大,白司颜感觉自己好像又被人深深的鄙视了! 那厢,闻人海棠不明情况,表示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什么多了少了?有就拿出来,当着为师的面摊开来数一数,如果少于三百六十五颗,呵呵……” 一边说着,闻人海棠忽然扯起嘴角幽幽一哂,露出了一抹诡诈的笑意。 闻言,白司颜不由眉头大皱。 “什么三百六十五颗?下山之前,你好像……没有跟我提过这个要求吧?!” 还是说她没听到,或者不小心忘掉了?!可是为什么……白倚竹知道?!他留下来的这六袋珠子,貌似就是三百六十课左右! 念及此,白司颜没来由地心头一寒,愈发觉得白倚竹的心机,简直太恐怖了! “这还用得着为师提醒你吗?难道你在下山之前就没有好好做功课,打探过那个冰湖里的珠蚌,只有在昨天晚上午夜时分才会打开蚌壳,并且如果在一个时辰之内不采集的话,就会自动合上,到第二年才会重新打开吗?这样一来,按照为师每天要用掉一颗珍珠的数量算,最少也要拿到三百六十五颗珍珠才行不是么?” 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么多讲究,白司颜微微张大眼睛,还是有些不能理解。 “为什么一定要在珠蚌张开的时候取珍珠?就算珠蚌合上了,不一样也能撬开吗?” 听到她这么问,闻人海棠蓦地就变了脸色,甚至激动得坐直了身体! “什么?!你是什么时候采的珍珠?不要告诉我你把珠蚌都撬开了?!该死……早知道就不让你去了,这么一点小事都办不好,养你有什么用!” 表情蓦地一黯,白司颜第一次生出了自挂东南枝的想法,又特么被鄙视了! 但这能怪她吗? 她不知道不是很正常的吗,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内幕才有鬼嘞! 不对!等等……那天闻人海棠给她的那张地图上只画了冰湖的位置,但并没有标注珠蚌在哪一块地方,也没有告诉她在什么位置可以找到珠蚌! 这一些,都是白倚竹后来告诉她的,因为当时他就那么随意一指,所以白司颜也就没有在意,以为整个湖底下都是珠蚌。 但是现在经闻人海棠这么一提点,再回头去想,白倚竹指的那个位置似乎是有些讲究的,因为那片水域上面,生长了一些别处没有的植物…… 换句话就是说,白倚竹在下山之前,事先查阅过冰湖珍珠的资料,所以他才会知道得那么清楚! 而她却是什么功课都没做,只想到了穿越沼泽林有些麻烦,所以仅仅只是准备了一些穿行的工具,却没有更深入地考虑……像闻人海棠这么难伺候的家伙,他那么看重的冰湖珍珠,肯定也一样难伺候! 想到这里,白司颜忽然也开始有些鄙视自己了……是她把事情想得太简单,太理所当然了。 虽然这只是一个很小的任务,但里面包含的东西却非常之多,如若换成是一次狙击,或者是一次暗杀,更甚至是一个阴谋的话……如果没有白倚竹从旁协助,她估计已经中弹好几回了! 这就是天岐山。 这就是天岐书院。 集齐了整个九州,乃至整个天下最精深的才学与武功,即便她是一个来之千年以后的穿越者,在某些方面占据着优越性,却也绝对不能小觑了这个地方! 而不论是白倚竹还是独孤凤凛,抑或是闻人海棠…… 这些生长于权谋中心的家伙,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只是他们掩饰得太好了而已,虽然白司颜从来就没有看轻过他们,但眼下看来,似乎还远远不够。 天岐山,呵呵……白司颜突然又不想走了,这么高大上的地方,别人想进还进不来,就连百里月修都束手无策,她要是就这么随随便便地离开了,岂不是太浪费资源了? 勾起嘴角微微一笑,抬起头,对上闻人海棠哀怨的凤眼,白司颜不由扬手丢过去一个袋子,笑道。 “你看看,是不是你想要的珍珠。” ☆、159、海棠对上黑小竹(月票给力啊! 接过隔空抛来的袋子,闻人海棠仍是满脸狐疑,心有惴惴,非常怀疑白司颜的办事能力,总觉得她一定会把这件事情搞砸的……哪怕这已经是相当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了! 微剔眉梢,半敛着眼皮,美艳的面容上毫无期待的表情,甚至还夹杂着一丝丝的嫌弃。 闻人海棠抬起手,抖掉手背上沾着的花瓣,继而缓缓解开布袋上面扎着的细绳,一点一点,将扎紧的口子打开,继而才探过视线看了进去。 只一眼,不用细看,某人的表情瞬间就僵在了脸上,隐约之间几乎还能听到有什么东西裂开的声音,咔嚓—— “百里司言,你给为师过来。” 再抬头,闻人海棠看向白司颜的眉眼却是微弯着的,看起来妖娆而又充满风情,一颦一笑,直接能醉到人的心田里,仿佛就算是下一秒就这么死了,都不会有丝毫的犹豫和遗憾。 唯独从那两片嫣红的薄唇中吐出的声音,却是阴寒到了极致,似乎能在一瞬间将那个浴桶里的水凝结成坚冰! 一听他这口气,白司颜就知道坏了,她很有可能拿错珠子了! 这些珍珠采到手的时候,她也看过,并没有和白倚竹之前采摘的有什么太大的区别,最多就是在形状和大小方面没有白倚竹挑的那么完美,但这些都是极次要的差异,没理由闻人海棠斜着眼睛一瞟就能看出破绽吧? 怀着狐疑和好奇的心情,白司颜微微捏了捏袖子下的拳头,竭力顶住了从闻人海棠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阴鸷的威压,小心翼翼地迈开步子,一点一点地挪了过去。 心跳却是不受控制地加快了起来,每靠近一步,都能更强烈地感受到闻人海棠对她的深深的恨意! “怎、怎么了老师?珍珠有什么问……问题吗?” “你自己看!” 不等白司颜走近,闻人海棠就一甩手,将袋子拍了过去,顺带着还飞出去一溜儿的水珠和花瓣,冰冰凉地打在白司颜的手背上,惊得她的小心肝儿忍不住又是一颤。 垂头,抖抖着打开袋子往里面看去,一眼之下,白司颜顿时也呆住了。 只见里面的珍珠一粒粒都裂开了无数道细缝,虽然不是很明显,也没有完全裂开,却是完全失去了珍珠原有的光亮,看起来黯淡无光,甚至在那些细小的裂缝上面,隐约可见淡红色的像是血丝一样的线条。 “这……” 从没见到过这么奇异的画面,白司颜愈发觉得自己孤陋寡闻了,不由得抬头看向闻人海棠,不耻下问。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明明我早上看见的时候,这些珍珠还是好好的……不过是半天的时间,怎么就突然都裂开了?” 见到他忽然抬起手来,白司颜下意识地虎躯一震,几乎是不由自主地退开了半步,却见闻人海棠只是抬手头疼地捏了捏眉心,一脸十分不想搭理她的表情,以及从眼皮子底下流露出来的那股子强烈鄙视的气息。 像是在竭力平复自己的心境,控制住把白司颜一脚踹出天岐山的冲动,闻人海棠先是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继而才用一种“朽木不可雕”的语气,冷冷一笑。 “说你没用,你还不承认!那个湖在山脚,常年不见雪,却为何叫冰湖?” 摇摇头,白司颜承认自己确实很没用,被鄙视也是活该……但吃一堑长一智,她还是可以雕的! “为什么?” “天岐山地势极高,上可至云端,百年积雪,千年凝冰,便是山脚的温度也不会太高。每年从十二月至来年三月,都会被大雪覆盖,难以出山,在那个时候山下的湖水会冰冻数尺,尤以冰湖为最……在三九极寒之日,几乎整个冰湖都会结成巨大的冰块,而珠蚌也会在同一时刻与湖水冻结在一起。” 闻言,白司颜不由一怔。 “那……那些珠蚌不会冻死吗?” “当然不会,若是冻死了,它们又与一般的珠蚌有什么差别?正是因为经历了极寒之日,所以冰湖底下的珠蚌生性带寒,所结的珍珠也是极寒之物,只有在其全开之时凝上一层包衣,才能将珍珠保护周全,否则……像你这般硬生生将其撬开取出,裹在珍珠最外层的包衣重新化入珠蚌的血肉之中,便失去了效用。如此一来,珍珠一旦受了热或是被风干,就会变成你看到的那个样子!” 听他蹙着眉头巴拉巴拉地解释了一大段,白司颜算是明白了一个大概,但有一点她还是觉得耿耿于怀—— “可你要的是珍珠粉,就算裂开了,不一样可以磨成粉用吗?” 话音未落,闻人海棠就冷飕飕地杀过来一记眼刀,像是在看一个白痴。 “真是……怎么会有你这么笨的学生,我刚才说的都是废话吗?不过就是一颗珍珠而已,为什么我要再三强调包衣的作用?若是没有包衣作引,珍珠中的寒气就无法消解,用多了就会在体内积成寒毒,懂?!” “懂!” “现在终于懂了是吧?” 扯了扯嘴角,闻人海棠转而又瘫软了身子,懒洋洋地靠在浴桶的边缘,继而抬起手来,对着白司颜轻轻地招了两下,口吻又是阴邪,又是温存,听在耳里透着一种无法描述的诡谲。 第175节 “那就过来,让为师一根一根捏碎你脸上的骨头,以泄为师心头之恨!” 被他的煞气所震慑,白司颜不由自主地又往后退了两步,眼角的余光却是下意识地往他的脸上扫,试图在找那传说中鼻青眼肿的伤痕。 这一回闻人海棠没有拿团扇遮住脸,只在下颚的位置贴了几片花瓣,看不清楚花瓣底下是个什么情况,只见得唇色潋滟,人比花娇。 察觉到白司颜偷窥的视线,闻人海棠立时又瞪她一眼。 “看什么看?还不快过来?是不是非要看见为师的脸上破了一大道口子你才满意?还是说……这些珍珠,你是故意搞成这样的?不对,就你那点出息,量你也干不成什么事儿……” 听着闻人海棠毫不掩饰直击心扉的唾弃,白司颜纵然有一千个不开心一万个想反驳,这一回却是着实理亏,哪怕她手头是有足足六袋完好无损的珍珠,但那都是白倚竹采的,不是她的功劳,她是绝对不会拿来往自己脸上贴金的! 不过,白司颜也不甘心就这么被闻人海棠一而再再而三地贬低下去,即便开口回了他一句。 “是,我是没出息,就你有出息,有出息还被自己的学生打伤,呵呵……有本事你别受伤啊,毫发无损地一掌秒杀他们,我就服你!” 闻言,闻人海棠又是凤眼一凛,森森然地扫了过来。 “下了一趟山,骨头又硬了是不是?还敢回嘴……我数三下,你要是再不乖乖地走到这里来,那四十九杖我连你一起罚!” 话音落地,白司颜蓦地就想起了昨天那几只趴在担架上哀嚎不已的惨状,不免觉得有些肉痛,只好亦步亦趋地走了过去,赶在闻人海棠一巴掌甩过来之前,抓起背包往他前面一倒! 哗啦啦! 六袋珍珠接二连三地滑落了出去,当着闻人海棠的面,连着几声噗通,掉进了水里,在水面上砸开了一小圈的水花—— “刚才那个是不小心拿错的,你要的三百六十五颗珍珠,全都在这里!” “三百六十五颗?”微挑眉梢,闻人海棠先是顿了一顿,继而伸手捞出了一把,托在手里掂量了两下,面上仍是将信将疑的表情,“你确定?” 对上闻人海棠不相信的目光,白司颜不知为何,却是特别的自信。 “我确定!” 她可以不信任自己,但绝对不能怀疑白倚竹! “呵……” 轻轻地嗤了一声,闻人海棠剔着眼尾,不无傲慢地扯开了袋子,垂眸往里转了两圈,见里面装的确实都是他要的珍珠,而且一个个都圆润晶亮,颗粒饱满,大小适中,完全挑不出什么刺儿来。 随手束上袋子,往白司颜怀里丢了回去,想也不用想,闻人海棠也知道这不是她采的。 “谁帮你弄的?” 见闻人海棠微微收敛了适才的戾气,只眉眼间依旧透着几分不快,一副“你没把事情办好我很不爽,你把事情办好了我还是很不爽”的表情,白司颜不由哼了他一声。 “你不是很有出息么,那就自己猜好了……” “靠着别人才没把事儿办砸,有什么好炫耀的,看把你得意成这样……”摇了摇头,闻人海棠自始至终不改嫌弃的口吻,但也没怎么计较,连着将水里的珍珠都捞了出来,一股脑儿朝白司颜甩了过去,“拿去,摊块布在地上,当着我的面儿一颗一颗地数,为师得验一验,是不是真的有三百六十五颗?”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还能诓你吗?” “这可说不定……”幽幽一哂,对上白司颜的横眉竖目,闻人海棠还特地加了一句,“你看起来实在是太不靠谱了。” “哼!数就数!别说得好像你就很靠谱一样!” 走到边上一把扯下悬在房梁上的纱帐,白司颜愤愤然地抖了两抖,将其摊平在地上,尔后一袋一袋地拆开绳子,按颗儿数了起来。 “一、二、三……七十八,七十九,八十……” 看白司颜数得那么认真,闻人海棠不由微微勾起眼尾,忽然就像逗逗她—— “八十七,八十六,八十八,八十四……” 那厢,白司颜还在一丝不苟地数着。 “八十五,八十六,八十七,八十四……呸,八十八,八十九,八十六……呸呸!闻人海棠!你还能幼稚一点吗?!” 抬手摸了摸下巴,闻人海棠转头看向窗外,事不关己而高高挂起。 “连数数都不会,怪得了谁,我看你是真的没救了。” “滚!大不了我重新数!” 然后—— “八十一,八十二,八十三……” “八十一,八十七,八十三,八十六……” “八十四,八十五,八十六,八十七,八十三,八十——闻人海棠,你给我闭嘴好吗?!你要是再多说半个标点符号,我现在就把这些珍珠碾碎给你看!” “八十六,八十六,八十六……” 默默地,闻人海棠装作没听见,一点点地侧开脑袋,声音也跟着逐渐轻了下去,直至消声…… “该死,刚才数到哪里了?算了,再来!闻人海棠去死加一,闻人海棠去死加二,闻人海棠去死加三……” 闻人海棠:“……” 看来这家伙还是有点脑子的,不算特别笨。 支肘靠在浴桶壁上,看着白司颜一句接一句地诅咒自己,闻人海棠本来都不抱什么希望了,既然她能拿到这种珍珠,就不可能会犯少了几颗珍珠这样的低级错误,直到数到三百四十多的时候,白司颜的声音忽然微微顿了一下,跟着语速就慢了下来……虽然不是特别的明显,但闻人海棠永远都是那么的明察秋毫! 轻抬眉梢,看了眼剩余的几颗珍珠,闻人海棠转而换了个姿势,趴到离白司颜最近的木桶边缘,笑盈盈地看着她数到最后。 察觉到头顶上的两道视线,白司颜不免有些心慌慌,连动作都变得僵硬了几分。 刚才在发觉不对劲的时候,她本来还想趁着闻人海棠不注意摸个鱼,数快一下,却不想他那么警觉,连一点可趁之机都不留给她,不得已之下,白司颜只好硬着头皮,数完了最后一颗珍珠。 “三百六十……” 抬眸,闻人海棠一手搭着木桶,一手扶着腮帮子,两只眼睛笑眯眯地弯着,一脸和蔼可亲的表情。 “嗯?” 默默地,白司颜撇开脑袋,从嘴里轻飘飘地,吐出了一个游魂般的字节。 “——四。” 那厢,闻人海棠偏偏还要刺激她一下。 “三百六十四?你确定没数错?要不要再数一遍?我可以等你。” “不用了,”她已经数了三遍了好吗?!“三百六十四,少了一颗,你说吧……想怎么样?” “真的不用再数一遍?毕竟你数错了那么多次,这次说不定也数漏了呢?” “呵呵,”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白司颜回头,忽然扬起手来,一爪子就挥开了他下颚上沾着的花瓣,“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用你假好心,我倒要看看你伤成了什么样——啊!” 实际上,白司颜出手已经很快了,兵行险招,叫人猝不及防! 然而,闻人海棠的反应比她更快,不等脸上的花瓣被挥开,就一把拽住白司颜的手腕,在她看清楚他的脸之前将她往边上猛地一拉! 电石火光之间,白司颜根本来不及收手,就被闻人海棠猛地扯了过去,继而重重地撞上了木桶,整个人径自翻了进去—— “哗啦!” “吱呀——” 就在白司颜掉进木桶里的刹那,门忽然被人推了开,紧跟着就跑进来一只黑猫,以及随后滚进来的两个轮子,还有轮椅上那个眉眼如画的少年。 “老师手下留情……” 刚才在门外听到白司颜的叫唤,白倚竹以为她被闻人海棠虐待了,所以才没有敲门就急急地推门闯了进来,结果一进门,就看到了那么香艳的一幕。 惊异之下,白倚竹不由得呆了一呆,一时间不知道眼前是个什么状况。 没想到有人会闯进来,更没想到闯进来的人会是白倚竹,闻人海棠也是微微愣了一下,继而才奇怪地抬眸看了过去。 “你来干什么?” “唔……” 正说着,白司颜呛了一口水,挣扎着就要从浴桶里爬出来,然而脑袋才刚刚露出水面,转而又被闻人海棠毫不犹豫地压了下去。 见状,白倚竹不由微微变了脸色,抬手指向闻人海棠的身后。 “我是来找阿言的。” “她不在这里。” 闻人海棠睁眼说瞎话,脸不红心不跳,说得那就一个真切。 霎时间,白倚竹觉得他整个人都被鄙视了! “那老师您的身后是什么?” “猴子。” 闻人海棠继续瞎编乱造,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说得就跟真的一样! 噗—— 白司颜一口血喷在了浴桶里!猴子你爷爷啊!你才猴子!你全家都是猴子! “呵呵,”白倚竹处变不惊,淡然浅笑,“老师你的口味真是越来越独特了,竟然喜欢跟猴子一起沐浴。” “彼此,你不也喜欢跟那只猫一起泡温泉吗?” “喵……” 羞涩地侧开了脑袋,黑鹰表示他什么都不知道。 眼看着白司颜伸在外面的爪子晃动的幅度越来越小,白倚竹没再继续跟闻人海棠绕圈子,直接开门见山地提醒了他一句。 “老师你再不松手,阿言就要被你淹死了。” 闻人海棠却是不为所动。 “为师的事不用你管,还有……有什么事找为师,记得先敲门,再进来。” 看了眼缓缓沉下去的手臂,白倚竹知道现在不是跟闻人海棠据理力争的时候,即便微敛神色,转身退了出去。 “把猫也带走。” 白倚竹又唤了一声。 “黑鹰,出来吧。” “喵……”担忧地往浴桶里看了一眼,见白倚竹已经退出了门外,黑鹰只好跟着匆匆跳了出去,身后,门像是自己长了脚似的,吱呀一下又合了上去。 等到门关紧了,闻人海棠才松开手,像拽着小鸡一样将白司颜一把提了出来。 “咳咳,咳咳咳!” 扶着木桶壁,白司颜一连呛了好几下,才算是顺过气儿来,虽然心底下怨气冲天,一下子却是说不了话,只能大口大口地喘气。 第176节 门外,白倚竹抬手叩了两下门板。 “老师,我可以进来吗?” “不能,”闻人海棠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他,“今天为师不想见到你,你回去吧,改天再来。” 白司颜:“……” 好直接的理由! 不知道黑小竹会怎么应对! 反正换成是她的话,肯定是无言以对了! 果然,话音一落地,外面瞬间就安静了下来,默了好一阵子都没有回应。 见状,白司颜突然就开始崇拜闻人海棠了,连心机竹那么难搞的家伙,闻人老师居然都能四两拨千斤,三两下就挡了回去,这手段……简直不能更高明! 白司颜甚至不能想象,自己之前是怎么跟闻人海棠唱反调的! 果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么,因为一开始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才无所畏惧勇往直前,眼下在领略了黑小竹那令人发指的城府之后,再回头看看可以将其压制住的闻人海棠……艾玛,背后一阵阴风啊有没有?!忽然好佩服当年那个无知无畏的自己! 正当白司颜心情复杂地感慨着,门板忽然轻轻地动了一下,尔后在闻人海棠略显不悦的目光下,“轰”的一下裂了开,像是突然间就横刀自刎了一样。 而在门外,白倚竹端坐在轮椅上,距离门槛有七八步远,神色平淡,像是什么都没干一样。 “老师,你的门自杀了。” 白司颜:“……”这样也行?! 时至今日,她总算是知道了什么叫做“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真真是大开眼界! 闻人海棠估计也是没料到黑小竹会来这么一手,都忘记了把白司颜藏回水里去,白司颜见他动了动嘴唇,像是想要白倚竹赔钱,但又没有罪证证明那门是黑小竹弄坏的,在沉思了片刻之后,才振振有词地脱口而出—— “都是因为看到你,它才心情抑郁想不开,所以归根结底还是你的不对,给你半个时辰,把门补好。” 白司颜:“……”恍恍惚惚,像是打开了新世家的大门。 难道他们两个以前都是这么交流的吗?还能不能正常说话了?亏得这个朝代还没有精神病院,否则这两人一辈子都别想出来了。 不对,现在的重点不是这个,接下来,让我们看看黑小竹同学是怎么回答的—— ------题外话------ 月票给力点啊,名次掉下去了好心塞……ps:今天身体不舒服休息一天,没有二更不用等了,明天继续万更!一直在努力么么哒! ☆、160、为师叫你滚(月票! “原来是这样……” 不是很明显地顿了一顿之后,白倚竹微微颔首,一副受教的表情,显然已经领略到了闻人海棠话中的精髓,表示交流起来毫无困难。 “看来,老师您的房间不是很欢迎学生,除了您不想见到学生,应该不止这扇门讨厌学生吧?” “呵。” 白司颜勾起嘴角淡淡一哂,心道黑小竹还是挺有自知之明的,分明早就看出来闻人海棠想赶他走,偏他还赖着这儿不肯挪开半步。 本以为闻人海棠那么一说之后,白倚竹能将其反击得哑口无言,可是现在看来,他也不过是再度开启了自黑模式,虽然勉勉强强接了一招,却是没什么太大的杀伤力。 然而,闻人海棠在听了白倚竹的话之后,却是蓦地变了脸色,跟白司颜的反应几乎有着天壤之别! 下一秒! 正在白司颜挑着眉梢,好整以暇地靠在木桶边准备坐山观虎斗的时候,却见闻人海棠忽而哗啦一声站了起来,随即飞快地甩手在水面上画了一圈,将木桶里的水都提了起来,混杂着花瓣环绕在他的周身……像是裹着一层花布一般,将他光裸的身子裹得严严实实的,不留一丝缝隙! 说时迟,那时快,几乎是电石火光的一瞬间,就在闻人海棠站起身的刹那,整一个诺大的木桶骤然间“嘭”的一声裂了开,一如先前横刀自刎的门扇,于眨眼间被震得分崩离析,四分五裂! 白司颜猝不及防,尚且来不及端正身子,整个儿挨着木桶的边缘就扑了出去,亏得反应快,在扑到地上之前就跳了起来,否则不要摔得太难看。 另一边,闻人海棠警觉性高,早在木桶炸开的前一刻就做出了防备,不等周身的水和花瓣掉落下去,就扬手掠起了挂在一侧的袍子,迅速地披到身上! 水花落地的瞬间,闻人海棠的一身牡丹绣袍也恰恰飘落到了脚踝的位置。 而在绣袍的边缘处,却是不曾沾染一星半点的水渍,整个动作如行云流水般顺畅,完全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惊慌失措,精彩绝伦的一场画面看得白司颜啧啧惊叹,差点就忍不住拊掌叫声“好”了! 这穿衣服的气势,这系腰带的速度,这举手投足间的从容……简直不能更赞啊有没有! 待闻人海棠穿好衣服站定身子,木桶早已五马分尸散了一地,水载着花瓣四处横流,将原本干净整洁的地面泼得到处都是湿答答的水汽,然而因为有花瓣的点缀,看起来却有种难以言说的美感,妖艳瑰丽,而馨香四溢。 只不过,场面华美归场面华美,沐浴到一半还没有泡够澡就被迫从浴桶里跳出来的闻人海棠,心情却是美丽不起来,连带着脸色都暗了三分。 “白倚竹,为师叫你滚,你没听懂吗?” 话音一落地,白司颜又是张大嘴巴一惊,还以为刚才那句“为师不想见到你”已经很直接了,没想到还有更简单粗暴,单刀直入的! 好在,总算是说人话了。 白倚竹直接掠过他的身子,抬眸看向湿淋淋的宛如落汤鸡一般的白司颜,口吻平淡,没有生气,甚至没有介意,像是没有听到闻人海棠说的话一样,只顾着自说自话。 “老师你家的猴子什么时候学会了大变活人,竟然把阿言都变出来了,好厉害。” 白司颜:“……” 院长!这里还有一只!这只还没有恢复正常,快把他带回蛇精病院里去!千万不能放弃治疗! “嗤。” 轻轻地哼了一声,闻人海棠身心俱疲,表示不想再跟他多费半句唇舌,即便回过身来,对着白司颜吩咐了一句。 “百里司言,给你半盏茶的时间,把他给我轰出去!” “……诶?!” 顿了一顿,白司颜才蓦地反应过来,当下就变了脸色。 靠!他什么意思,自己赶不走黑小竹,就把这个烫手山芋丢给她,有这样的老师吗?!他还是不是个男人了?真特么一点儿担当都没有! 见白司颜没反应,一张嘴还撅得老高,闻人海棠不由眯着凤眼,细细地扫过来一道冷光,因为在白倚竹那里没能占到上风,就反过来拿她出气。 “怎么,不愿意?” “不是不愿意,”白司颜倒是十分坦白,“只是连老师你自己都赶不走他,学生哪有这个本事轰走他呀!要是学生有那么厉害,早就不在这黄字阁呆了好么?” 扯起嘴角,闻人海棠冷冷一笑,却是不置可否。 “你连试都没试过,怎么知道轰不走?” “这还用试吗?这不明摆着的嘛……” “试试,”闻人海棠循循善诱,“试试又不会死。” “谁说不会死?”这可不是别人,是黑心黑肝黑肺,连肠子都是黑的心机竹好吗?他想弄死谁,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儿?“万一死了呢?” “唔,看在你是因公殉职的份上,为师可以挖个坑帮你把尸体埋了。” 瞅着他那兴致勃勃的表情,白司颜忍不住切了一声。 “所以,你其实还是很希望学生死的是吧?” 闻人海棠不否认,一直都是那么的正直。 “是。” “呵呵,那可真对不起,老师您又要失望了……” 冷笑着剔了他一眼,白司颜便就转过身,迈开步子朝门外走了出去。 倒不是说她屈服于闻人海棠的淫威,而是她很清楚地知道,要是白倚竹和闻人海棠这么一直掐下去,谁胜谁败一时间还看不出来,这要是打得难分难解的,可不就拖累她也得一直伺候着了么? 虽然看热闹是件很有趣的事情,但是饿着肚子,还一身湿淋淋地站在边上隔岸观火,就不是那么美好的享受了。 白司颜还是喜欢干脆利落的,趁早把事情解决完,她才能快点去吃饭,早点儿吃饱饭,她才能发愤图强,悬梁刺股,从而扶摇直上九万里,一鸣惊海棠! 这么想着,白司颜不由加快了步子,走上前二话不说,伸手就把住白倚竹的轮椅,然后一鼓作气地往外推了出去。 对此,白倚竹竟然奇异地没有反抗,就那么由着白司颜将他从闻人海棠的房门前十转九折地一溜儿推到了黄字阁的门外,直到白司颜顿住了脚步,才从袖子里拿出一块帕子递了过去。 “你脸上都是水。” 这回白司颜没再拍开他的爪子,伸手一把拽过帕子,一边擦脸一边问。 “不是让你回天字阁了吗?你怎么又折回来了?” “我自然是有事才回来找你的。” 无论做什么,白倚竹总是有自己的道理,从来不会缺少理由。 不过,见他连“门自杀了”这种解释都能说得出口,白司颜也就不跟他计较这些细节上的问题了。 “什么事?” 白倚竹却不急着回头,只垂眸唤了声黑鹰。 黑鹰闻言立刻“喵”的应了一声,尔后从白倚竹的腿上一跃而起,跳到了他的肩膀上,继而抬起爪子挠了挠白司颜的手背,示意她摊开手。 白司颜狐疑地蹙了蹙眉梢,将手伸了过去。 却见黑鹰小心翼翼地探过脑袋,随即身缓缓伸出舌头,将一粒晶莹白润的珍珠送到了她的手上。 白倚竹跟着解释道。 “黑鹰贪玩,叼走了一颗珍珠,我也是走到半路在发现的……刚才闻人海棠应该让你数了袋子里的珍珠,他那种斤斤计较的家伙,别说是一颗,就是少了半颗,恐怕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闻言,白司颜垂眸看着手心的珍珠,眸光微微轻烁,却是不傻。 他真以为她那么好骗么?他说什么她就信?什么珍珠被黑鹰叼走了,这种理由……呵呵,就算真的是被黑鹰叼走了,那也是他指使的好吗! 要不然,下都下到湖底了,他为什么不顺手多采几颗珍珠? 偏偏要恰到好处地掐得那么精准,三百六十五颗,一颗不多,一颗不少,他就不担心路上会发生什么意外吗? 当然,在白竹公子的眼里是不会发生意外的,就算有意外,那也是他制造的意外。 所以,白司颜几乎可以肯定,白倚竹是故意拿走一颗珍珠,为的就是可以半路折回来找她—— 这点儿小心机,她还是看得出来的。 但就算看出来,白司颜也没打算戳破,因为白倚竹肯定是不会承认的,他只会找更多的理由,来证明她的猜测是错误的! “这么说来,你很了解闻人海棠?” “我之前有说过,知彼知己,百战不殆。” 第177节 “那你之前……有‘殆’过吗?” 白司颜只是看不惯他那淡然自若的样子,所以随口问了这么一句,本以为白倚竹会继续从容不迫地说“没有”,但实际上,他却开口回了一声—— “有。” 听到这话,白司颜瞬间狗眼大亮,一脸好奇! “什么事儿,说来听听?!” 白倚竹勾起嘴角,幽幽一笑,对上白司颜迫切的视线之后,却是不紧不慢地从嘴里吐出了两个字。 “学琴?” 刹那间,白司颜像是被泄了气的气球,瞬间就萎了下去。 “那算了。” 见她不开心,白倚竹倒是难得会哄人。 “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以你现在的处境,怎么做才能对付他。” 闻得此言,白司颜的狗眼顿然又亮了三分。 “要怎么做?快说!” 轻提眼尾,白倚竹浅笑若风。 “把耳朵凑过来。” 白司颜依言俯下身靠了过去,听着黑小竹在她耳边说了几句之后,却是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神色间染上了几分犹豫。 “这……不太好吧?不把这颗珍珠拿进去的话,这事儿不算完……” 抬手半掩住嘴巴,白倚竹又悄声地说了两句。 白司颜这才舒展了眉心,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好像你说的也有那么些道理。” 见她还有些迟疑,白倚竹抬手轻轻抚摸着黑鹰的脑袋,状似不经意地又加了一句。 “现在你应该还没吃饭,闻人海棠押了你那么久,厨房不见得会帮你留着饭菜,到时候你还要自己动手,多麻烦……天字阁就不一样了,不但食材比黄字阁的精致,还给每个学生都专门配备了一个专门从皇宫里请来的御厨……” 一听白倚竹说到“吃饭”两个字,还没等他把话讲完,白司颜立刻就打定了主意,下定了决心,不管前面是刀山还是火海,她都义无反顾地跳了! “别说了,我去!快点走,赶路要紧!再磨蹭下去天就真的黑了!” 看着白司颜蹦蹦跳跳地抢着跑在前面,白倚竹眉眼微弯,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继而才滚着轮椅追上前几步,开口叫住了她。 “阿言,回来。” 白司颜回头,不明所以。 “又怎么了?” “按你那么爬,天黑了也到不了天字阁,我有条捷径可以走,你跟我过来。” “好的!” 欢欢喜喜地应了一声,白司颜兴高采烈地又转身跑到了白倚竹的身边,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完全忘记了刚刚不久之前站在黄字阁的门外时,她还费尽心机地想要摆脱这个少年! 跟着白倚竹走了一阵,绕过黄字阁边上的一个林子,白司颜左瞧右晃没看到什么所谓的捷径,正要开口问,却见白倚竹停了下来,抬头看了她一眼。 “到了。” “到了?”诧异地挑起眉梢,白司颜转而又看了一圈,还是没发现什么特别之处,“这儿就是个荒山野林啊,哪有什么捷径?” 看她低着头四处找,白倚竹不由笑了笑。 “捷径就一定在地上吗?说不定天上也有呢……” 一经他这么提醒,白司颜顿时就想到了什么,立刻抬头看向半空,果然……隐隐约约之间,似乎瞧见了最高处的一棵树梢上,缠着一根不粗不细的线。 因为隔得有些远,所以看得并不真切,要不是白倚竹提点了一句,没有仔细去看,还真是很难发现那上面有根线缠着。 不过,一看到那条线,白司颜很快就明白过来了。 这其中的原理恐怕跟风景区上山下山的那些索道差不多,但是索道的修建需要耗费极多的人力和物力,而且整体规模相对而言也比较大,如果没有现代机械化的运转,索道的运行也会是一个很麻烦的问题,并不是说在这个时代就一定行不通,只不过付出和收获完全不成比例,所以很少会被人投入使用,更何况还是像天岐山这么险峻雄高的山脉。 然而,不管白司颜诧异与否,白倚竹却是用眼前的事实,证明他做到了……并且这玩意儿看起来,似乎还是他个人专属的福利! 对此,白司颜只想说……呵呵!普天之下,还能找得出比白竹公子更丧心病狂的家伙吗?! 本以为向她展示了“空中捷径”,白司颜会吃惊,就算不惊讶,至少也会开口问他那是什么东西,该怎么操作才能上山,但等了好一会儿,白司颜也没吭声,反而露出了些许恍然的表情,等她低下头,一张嘴说的却是—— “白倚竹,你真奢侈!” 听她这么一说,白倚竹就知道……她懂其中的构造。 联想起白司颜之前跟他提起过的“登上月亮”、“在天岐山上与远在皇城的父母谈话”,以及“在几个时辰内从东晟皇城到西阙帝都”,白倚竹愈发觉得跟她在一起,会有很多意想不到的收获。 “怎么,你之前见过?” 闻言,白司颜勾唇一笑,看出了白倚竹有炫耀之意,虽然这种炫耀不是那种洋洋得意沾沾自喜仿佛高人一等的炫耀,而只是想要将自己的某项得意制作展现出来的欲望,但能打击到黑小竹的机会实在是太少了,她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我当然见过!不但见过,还坐过……比你这个更高级!别说是人,就是车马牛羊什么的统统运上山顶,都没问题……” 白倚竹却不是那么容易被打击到的,脸上丝毫不见失落,反而生出了几分向往。 “是吗?在哪里?若有机会,我也想坐一坐。” “你没机会了,”摆摆手,白司颜打断了他,“连我都没机会了,你也就别想了!” “为什么?” “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想知道就少玩心多读书……走吧!到前面带路去,你弄的机关,我可不知道怎么搞。” 每次一问到这里,白司颜的脸上就会闪过几许落寞,虽然很快就消失了,但白倚竹还是看得很清楚,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孤立无援,让人没来由地觉得心疼。 但白司颜不想提,白倚竹也不会问。 他相信,总有一天,她会自己告诉他的,不管需要多长的时间,他都等得起。 “把手给我。” “喏。” 看着白司颜不情不愿的样子,白倚竹不由微微一笑,伸手拽住了她的手臂,尔后纵身一跃,连带着轮椅一起腾地而起,踏着树枝提气飞上了树梢。 紧跟着,不等白司颜站稳身子,白倚竹忽然往她手里塞了一截类似木棍的东西,套着铁线同树梢上的“空中捷径”连在了一起。 “抓紧了,别掉下去,等一下会震得很厉害。” 白倚竹一边弹出轮椅上的铁索栓在上面,一边笑盈盈地提醒需要她自己人肉运输的白司颜。 一听到自己很有可能会有生命危险,白司颜不由握紧了五指,全面集中注意力! 虽然这玩意儿是白竹公子的得意之作,保质保量,不容怀疑!但白司颜的心底下多少还是会有些慌张,毕竟这种将整个人挂在上面的简易装置,实在是让人很没有安全感! “抓紧了。” “好,我数三下,你不要被吓到……” 闻得此言,白司颜的小心肝儿不免又是一颤,深深地觉得她已经被吓到了! “三,二——” “啊!” “我还没数完呢……” “对不起我太紧张了,一紧张就想喊,完全停不下来!啊啊啊啊啊——” 白倚竹眼角轻轻一抽。 “那你就喊吧……一!” “啊啊啊啊啊啊啊——” 刹那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白司颜感觉自己整个人就像是导弹一样被发射了出去!速度快得连脸皮都像是要被迎面而来的风掀开了一样! 直到在半空中滑行到一半,速度才降到了可以承受的程度。 白司颜立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平复了几分心绪,才扭着脖子回头看了一眼。 因为已经荡开了很长一段距离,所以就算白司颜眯着眼睛也看得不是很真切,只能瞧出一个大概的轮廓……那个刚才将他们两人弹出来的东西,貌似是一段长长的弹簧! 当然,只有后推力自然不够,这边的机关一打开,前方原本恰在山坡上一块大石头跟着滚落了下去,将他们又急速地往前带了一长段。 如此一来,重复着被“发射”的刺激体验大概三四回之后,白司颜才双腿一软地落在了地面上。 而不远处,天字阁的琼楼玉宇在夕阳的霞光之中,散发着神秘而又高贵的光辉。 “怎么样?你还好吧?”看到白司颜抱着树干站不直的模样,白倚竹因为早已习惯,却是面色从容,丝毫没有受到影响,“要不要把轮椅借你用一下?” “不用了……让我喘口气就行……” 早知道是这样,她当初就不贪省时省力,一步一步走上来了! 果然小竹子设计的东西,跟他人一样变态,特么都是玩心的节奏,难怪除了他自己,没有别人敢尝试,估计看上一眼差不多就已经吓傻了。 过了片刻,待白司颜重新振作之后,两人才晃晃悠悠地走向天字阁的大门。 因着他们两个是走空中捷径上来的,所以直接落到了离天字阁不远的山坡上,直接从侧面绕过天字阁的围墙就可以进门,而不需要从石阶下一步步地爬上去。 正当两人拐过转交向门口走去的时候,迎面而来,从另外一个方向也并肩走过来两个人。 而在天字阁,形影不离,出双入对的,除了“那一对”……还能有谁? 没想到会在门口撞见白司颜,而且还看到她跟白倚竹一起走过来,南宫芷胤和百里雪篁也是微微一诧。 ------题外话------ 心塞,路由器坏了弄半天,今天的二更也不要等了……伤不起…… ☆、161、阿言连我都看不上(月票! 一见到南宫芷胤,这个昔日之男神,今日之情伤,白司颜不禁心头一沉,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想转身走人! 这种感觉简直……太特么丢人了好吗! 尤其还是当着白倚竹的面。 第178节 如果只是她单纯的暗恋和单相思也就罢了,因为什么都没说出口,还没能来得及表白就被杀下了阵来,所以南宫芷胤并不知道她的心思,就算再见面也不至于太过尴尬。 可偏偏,在白司颜情伤难抑,落魄失魂之时……她好死不死地,跑去白倚竹的院子里……买!醉!了! 喝酒就喝酒,若是真的就那么醉死了过去,也不会无端地生出这么多的事情来。 只可惜,白倚竹酿的药酒是在是太不给力了,非但没把她灌倒,反而叫她醉醺醺地地说了不少糊话,跟倒豆子似的,把自己埋藏在内心最深处的一段虐恋给吐露了出来,白白惹来了不少笑话。 虽然白倚竹自始至终都是淡若清风的表情,可谁知道他心底下是不是已经笑疯了过去?! 总之,只要一想起自己跪坐在地上,抱着白倚竹的大腿醉醺醺地喊着南宫芷胤的名字诉说衷肠的场景……那画面,美得白司颜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她再也不要相信那些所谓的唯美浪漫的爱情故事了!不管那是不是骗人的,就算真的有,“唯美浪漫”这四个字也绝对跟她无缘好么! 其实她早就该承认事实,接受现状,不去搞那些七七八八的花花肠子。 她早就该意识到,就自己那种又冲动又霸气侧漏的性子,根本就不适合谈情说爱……所以才会来一个秒一个,来一双毁一打,分分钟都是鸡飞蛋打的节奏,以至于在作死的歧路上越走越远,活生生地活成了一个笑话! “你要去哪里?” 就在白司颜快要转身的刹那,白倚竹忽然伸手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抬头睇过来一眼,面色如常,看不出什么特别的神色。 “我……”抬手挠了挠鼻子,见南宫芷胤和百里雪篁越走越近,白司颜本能地就想避开他们,“我好像有东西掉在路上了,我回去找找。” 见她神情微黯,白倚竹自是心如明镜,却是没有拆穿她,只转过轮椅跟了过去。 “我陪你去。” 白司颜没精力跟他计较,便就没有推脱,迈开步子匆匆地往回走。 然而,还不等他们转过墙角,身后忽然传来的南宫芷胤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和煦,像是春日的暖阳,秋日的霞光。 “阿言……是你吗?” 白司颜只当是没有听见,连脚步也不曾停顿片刻,甚而有些慌乱地闪身折过墙角,见白倚竹走得慢,还不忘伸手将他一把拽了过去! “奇怪,”南宫芷胤有些莫名,一头雾水地沉吟了两声,一边往白司颜那边走,一边侧头问向百里雪篁,“她跑那么快做什么?你是不是又对她做了什么事?” 百里雪篁面色冷然,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句。 “没有。” “真的没有?”想起以前他们兄妹两人的恩恩怨怨,南宫芷胤表示保留怀疑态度,“那她为什么看见你就跑,慌慌张张地急着要躲开你?” “不知道。” 微微一顿,百里雪篁略显迟疑,到底没把“她躲的人是你”这句真相给说出来。 见问不出什么,南宫芷胤没再继续执着,两人加快步子朝大门另一侧的墙角走了过去。 然而,等他们走到的时候,围墙边上却是什么人都没有。 别说是人影,就是衣角也没见到一片。 不过是片刻的功夫,一眼望去,山坡上草木匆匆,在逐渐暗淡的天光下显得有些冷寂,只偶尔有一两只鸟雀蹦跶在树枝上叽叽喳喳地叫唤着,白司颜和白倚竹两个人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气氛顿时变得有些诡异了起来。 南宫芷胤回眸,同百里雪篁狐疑地对视了一眼,在他眼里看到同样的疑惑之后,才确定刚才自己并没有看花眼,白司颜刚才确实出现过。 “他们……人呢?” 百里雪篁左右转了一圈,继而还是那句话。 “不知道。” “呵,这跑得是有多快,”摇摇头,南宫芷胤笑着叹了一句,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之外,不免愈发地好奇了起来,“雪篁,你坦白告诉我,你到底对阿言做了什么?让她这样忙不迭地避着你?” 听他这么问,百里雪篁觉得可无辜了,明明白司颜见了就躲的是眼前这位,结果对方却是完全不自知,甚至还接连追问他,而且看他那奇异地表情,恐怕就是他把真相说出来,南宫芷胤也不见得会相信。 不得已,百里雪篁只能再次认真地否认。 “可我什么都没做。” 闻言,南宫芷胤微抬眉梢,眼尾微微拉长,勾勒出一丝丝意味不明的笑意,仿佛有一件事他很早就想说了,只是一直没有找到机会。 “那你告诉我,那天晚上你下山是去干什么的?” 听他这么问,虽然南宫芷胤没有指明是哪一天,也没有说他下山去了哪里,而仅仅只是提到了“下山”两个字,但百里雪篁几乎是瞬间就想到了他下山去黄字阁找白司颜的那一天。 尽管除了那一次,他下山的频率虽然不算多,但也不是完全没有。 而一想到那天,百里雪篁紧跟着就不自觉地想起了白司颜把他拉到床底下,强吻他的那个场景……在南宫芷胤探究的视线下,纵然百里雪篁是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也不免觉得有些不自在。 好在百里雪篁的反应还算快,没有被南宫芷胤顺口就把话给套出来。 “你指的是哪天?” 微微弯起眼睛,南宫芷胤加深了眼角的笑意,没有马上接话,只那么静静地看了百里雪篁一会儿。 刚才百里雪篁的脸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变化,换成是常人自然察觉不到,但他不一样,他跟百里雪篁自幼交好,不说百里雪篁心底下在想些什么他都能猜到,但就是再细微的反应,南宫芷胤多少都能够看出些苗头来。 就像那天晚上,百里雪篁回来之后整个人的状态就很不对,不仅一个人在冰冷的池子里泡了大半夜,甚至到了第二天跟他下棋的时候,都接二连三地走神了好几次。 如果连百里雪篁反应这么大他都瞧不出什么端倪的话,那他这个朋友当得也太不称职了。 而且现在,在他问了那么一句之后,南宫芷胤能感觉到……百里雪篁脸上的表情微微僵硬了几分,连带着目光都有些闪烁。 所以这其中,一定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并且……百里雪篁似乎还是有意瞒着他。 一般而言,百里雪篁对他一向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所以突然间看他变得这么不坦白,南宫芷胤难免会有些讶异,但就算如此,他也不会去强求什么。 若是放在平时,但凡百里雪篁不愿意开口的,或是问了一次没有回应的,南宫芷胤便是再好奇也不过过问第二遍,但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就很想知道答案。 所以情不自禁就追问了一句。 结果,百里雪篁仍旧没有坦白相告,反而把心思藏得更深了。 如此一来,南宫芷胤也像是上了瘾似的,不肯那么轻易就罢手—— “为什么那天晚上你从山下回来,一进院子就把自己浸在水池里,浸了大半夜才肯回房睡觉?我记得你以前从来都没有在深夜沐浴的习惯,更何况……还是那么冷的冰水。” “没什么,”淡淡地动了动唇瓣,百里雪篁仍是缄默不语,守口如瓶,“只是发生了一些事,让我觉得有些棘手,所以才想借冰水冷静一下。” “哦?”挑起眉头,南宫芷胤言笑晏晏,用一种打趣的口吻继续追问,“什么事会让你都觉得棘手?甚至还棘手到要泡一个晚上的冰水才能冷静?” 对上南宫芷胤探寻的视线,百里雪篁却是不动如山,面无表情地从冰唇里吐出了两个字。 “私事。” 一听这话,南宫芷胤不免微微顿了一顿。 既然是私事,他自然不好再过问,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似乎已经无话可说无法再继续了,而百里雪篁就是想让这个话题到此为止,可见他藏在心底下不肯说出来的那件事,确实不是件小事儿。 但……南宫芷胤今天好奇心大盛,却偏偏不肯轻易放过他。 勾起嘴角,转念想了想,南宫芷胤换了个方式,问得不再那么直接,然依旧叫人避不可避—— “跟百里司言有关?” 这个问题看起来很简单,但其实很难应付,因为答案只有两个,是或者不是。 百里雪篁无论怎么回应,都只能给出这两个答案。 要么他实话实说回答“是”,要么他扯个谎话回答“不是”……否则,就算他什么都不说,乃至稍稍有些犹豫,都等于默认了第一个答案。 而无论如何,百里雪篁是不可能会对南宫芷胤说假话的。 所以,他只能回答—— “是。” 听到是这样的回答,南宫芷胤即便满意地点了点头,仿佛挖掘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脸上的表情顿时就变得眉飞色舞了起来,在微微惊异之外,又似乎是在意料之中,甚至于还有些欣慰。 不再继续为难百里雪篁,南宫芷胤笑盈盈地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肩头,继而用一种至交好友的口吻,不无宽慰地感叹了一声。 “我知道了!” 闻言,见他一副什么都已经了解的表情,百里雪篁反而染上了几许狐疑。 “知道什么?” “呵呵,”轻声笑了一笑,南宫芷胤抬眸看向百里雪篁的眼睛,不放过他眸子里一丝半毫的神色变化,“你是不是喜欢上阿言了?” 一听这话,百里雪篁几乎是条件反射一样,立刻开口否决。 “我没有。” “不,你有。”南宫芷胤眉眼微弯,一脸戏谑的表情,口吻却是十分的笃定,“就算你不想承认,但事实上,你就是喜欢上阿言了,更何况……这种事情也不是你自己能控制得了的。” “不是,你……” 百里雪篁忙于否认,还想辩解些什么。 南宫芷胤却是抬手轻轻摆了两下,制止了他,随即笑语盈盈地劝了几句,话语间甚至还带着几分鼓励。 “你不用跟我解释,你喜欢谁是你的自由,不用过问我的意见,就算你爱上了敌国的女子,我便是不赞同却也不会束缚你什么,更何况……阿言她不是别人。” “但……”眼看着南宫芷胤越说越不对,百里雪篁忍不住强调了一句,“她是我的妹妹。” “哈,你现在倒是肯承认她是你妹妹了……可你这又是何必?你这句话就算我相信了,恐怕你自己也不会信,从小到大,你什么时候把她当成妹妹看待了?原本就没有血缘关系,虽然她是以三郡主的名义寄养在你府上,但依我看,圣宣王妃的意思是将阿言当儿媳养大的,你别说你什么都不知道。” 冰着脸色,百里雪篁依然没有妥协,并且还十分的振振有词,有理有据,只是口吻听起来隐隐透着些许生硬。 “三妹从小就有婚约,这你也是知道的。” 南宫芷胤却像是担心百里雪篁嫁不出去似的,句句恳切地循循善诱,劝得那叫一个苦口婆心。 “别人的婚约倒是有点儿麻烦,可你三妹的那种婚约能做数么?” 闻得此言,黑小竹表示不高兴了—— 凭什么不能作数?你说你说!凭什么不能?! 别人的婚约是婚约,他们的婚约,就不算婚约了吗? 真讨厌,什么都不懂就不要乱讲话,白白误导了别人不说,还顺手给他树了一个情敌,天底下怎么会有像南宫芷胤这么八卦的男人存在! 百里雪篁也是同样的问题,虽然他的出发点跟白倚竹不一样,但反驳的心情是同样的迫切,甚至是更迫切! “为什么三妹的婚约,就不能作数?” “你想啊……” 百里雪篁条理分明地帮他分析,字字透理,句句中肯! “寻常人家的婚约,都是一嫁一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结为两家之好,可阿言的婚约居然有三个,算起来甚至还有四个未婚夫,这天底下哪有一女嫁四夫之事?可见这些婚约形同儿戏,你也用不着太较真……” 第179节 听南宫芷胤这么一说,白倚竹知道他的思想还停留着男尊女卑的层面上,不由摇摇头,鄙夷地暗叹了一声肤浅。 那厢,百里雪篁面色沉然,口吻严肃,表示—— “可是父王和母妃并没有将三妹的婚约当成是儿戏,而且司马府的两位长辈,似乎也没有将司马重偃和司马怀瑾两人的婚约,当成是儿戏。” ——是说,我娘亲也是顶认真的,临死了都还心心念念着长歌,比挂怀他和父亲都要多! 跟着百里雪篁,白倚竹默默地又在心底追加了一句……虽然那个时候,他自己是挺把那不靠谱的婚约当儿戏了,但现在谁要说那是儿戏,他就跟谁翻脸,分分钟翻脸! “这样啊……” 似乎意识到问题有些复杂,南宫芷胤不免顿了一顿,片刻后又像是想通了什么,立时喜上眉梢,仿佛比自己成亲还要欣喜。 “那也许……这婚约确实是有效的,但并不是每个婚约都能变成现实,很有可能是给阿言一个选择的机会,她若是看上谁,便可以嫁给谁,她若是谁都没看上,那这些婚约不就是一纸空谈了么?” “那阿言要是都看上了呢?” 百里雪篁问出了白倚竹的心声。 撇了撇嘴角,白司颜忍不住在心底下呵呵了两声……都看上你个鬼啦!她是那么没节操的女人吗?什么人都会要,是男人就来者不拒? 再说了,也不看看这些个未婚夫都是什么德性,是那种让人一眼就能看上的吗?她巴不得都不要好么! 说到底,果然还是前任男神最了解她。 “不会的,阿言不是那种人。” “你怎么知道?” 百里雪篁微挑眉梢,又问了一句。 然后,下一秒,在南宫芷胤勾着眼尾,温柔如水地给出了一句解释的刹那,白司颜差点没一口大姨夫喷到他脸上,感觉心口处被直勾勾地插了一刀! 不……是一千刀!一万刀! 本来听到前任男神在鼓励百里雪篁承认自己对她的感情时,白司颜就已经非常地心塞,各种累觉不爱了,却没想到男神的杀伤力,远远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巨大! 那一瞬间,她简直想把“人艰不拆”四个大字用石头雕刻出来,然后狠狠地、用尽全身心的力气,一巴掌拍到男神的脸上! 因为,南宫芷胤的回答是—— “阿言连我都看不上,怎么可能会那么容易喜欢上别人?” “……” 听到这个答案,百里雪篁也是醉了。 白倚竹跟着醉了。 看了眼心塞到不能再塞,一脸快要吐血的表情的白司颜……白倚竹突然觉得她好可怜,好同情她,下意识就不由自主地将她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小声地安慰了一句。 “想哭……就哭吧……我都挺想哭的……” “你又有什么好哭的?” “帮你哭。” “呜!呜!呜!” 如果可以,白司颜好想冲出去,拿个锤子把南宫芷胤的脑袋砸开,然后看看里面的脑回路究竟是不是错乱了?!或者是不是哪根筋断掉了?! 她以为她已经算是情商非常之低,在感情反面的反应相当之迟钝,但是没想到……呵呵,竟然有人比她还低,比她还迟钝,妥妥地给她垫了底! 当然,如果换成是别人,这对于白司颜而言显然是个十分喜闻乐见的消息! 但是!偏偏这个反应迟钝的家伙,是她的前任男神! 所以……这尼玛真的都是命吗?! 谁能告诉她,这样的男神,让她怎么爱?!不是她不想,是根本就爱不起来好吗?! 得知真相的一刹那,白司颜简直欲哭无泪,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悲泣……看来,这次暗恋失败,很有可能并不是她的问题,至少在很大程度上,是南宫芷胤单方面的原因! 难怪她都已经表现得那么明显了,连强吻都吻了,他还一点反应都没有! 丫的情感神经恐怕已经不是突触过长那么简单了,简直就是山路十八弯啊有没有?折里的山路十八弯!折里的水路九连环!……艾玛,都悲愤得忍不住唱起来了有没有?! 见百里雪篁沉默不语,没再反驳,南宫芷胤只当是自己的劝说奏效了,目光不由变得温和了起来,更加激情满满地趁热打铁。 “再说了,就算那些婚约是认真的,但阿言若是不喜欢他们,他们总不能硬逼着阿言成亲吧?所以……你要是真的动了心,就不要再犹豫什么了,现在阿言在你府上,年纪又还小,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你若是先下手为强,那些个所谓的未婚夫又怎么可能比得过你?” 对此,百里雪篁无言以对,只能说—— “阿言连你都看不上,又怎么可能会看上我?” 听到百里雪篁这样问,南宫芷胤不免顿了一顿,竟然被……问住了! 他竟然被这样的问题……问!住!了! 听到外面好长一会儿都没有说话声,白司颜也是深深地惊呆了,她一直以为南宫芷胤是温和的,谦逊的,斯文尔雅的……但是万万没想到,他的自恋程度,竟是完全不亚于闻人海棠! 之前百里雪篁说了那么多话,不管是反问的,还是反驳的,还是推拒的,南宫芷胤都能够游刃有余地完美化解,直到百里雪篁问出了这样一个问题,然后……他就沉默了。 百里雪篁本来就很想跳过这个话题,所以见到南宫芷胤缄口不语,也没有露出得意的表情,更没有犯贱地追问,只冷冷地催了一声。 “他们大概已经走远了,我们也先回去吧。” “不,等等……”难得可以找到机会把百里雪篁这个大龄剩男嫁出去,南宫芷胤怎么可能那么轻易放弃,“你是阿言大哥,跟我不一样,你有优势!” “什么优势?” “日久生情啊……对,就是日久生情!” “我跟阿言说的话全部加起来,还没有你跟她说的多。” ------题外话------ 月票给力点啊……码字没激情了,求激情! ☆、162、要报复他们!(月票! 想也没想,南宫芷胤很快就反驳了一句。 “那是你本来就很少说话。” 微微一顿,百里雪篁不得不直面那惨淡的现实—— “可就算三妹话多,她跟我说的话全部加起来,也没有跟你说的多……” “喔。” 微敛神情,南宫芷胤似乎也觉得有些为难,看着百里雪篁一脸郁郁寡欢的表情,又不忍心打击他。 虽然他心底下一直都不怎么看好百里雪篁这种冷若冰山的性情,由衷地觉得如果百里雪篁继续这么下去,再不做任何改变的话,是绝对嫁不出去的! 所以,在得知百里雪篁对百里长歌动心的刹那,南宫芷胤那叫一个喜闻乐见,感觉像是心里的一块大石头重重地落下了一样! 如此千载难逢的契机,他自然不可能袖手旁观,白白地看着至交好友因为过于木讷和笨拙而痛失所爱! 奈何百里雪篁生性冷漠,不习惯主动出手,甚至在察觉到自己的心意之后,还傻兮兮地妄图将内心深处滋生出来的那一抹感情人道毁灭—— 对于这一点,南宫芷胤表示完全看不下去好吗?! 为了不让百里雪篁误入歧途,在不明不白的情况下做出错误的抉择,从而抱憾终生……南宫芷胤决定,身为百里雪篁最好的朋友,他有责任担任起他的人生导师,并且对他进行必要的改造! “雪篁,你这样的想法是不对的,这事儿的重点根本就不在于谁的话多谁的话少,你不要在这上面钻牛角尖,趁着现在阿言还没有对谁动心,你就应该加把劲儿,将她从那些所谓的未婚夫手里抢过来……” 虽然不是很明白……明明他一直都是在否认,反驳,辩解,但是最后的话题还是变成了这样,别说十头牛,就是十万头牛都拉不回来…… 看着南宫芷胤这般兴致勃勃,一副完全停不下来的样子,百里雪篁动了动嘴唇,辩驳的话说着说着就咽了回去,换成了求知若渴的姿态。 “那重点是什么?要……怎么抢?” “这个嘛,虽然我也没有什么经验,但比你肯定是好一点的……”南宫芷胤非常有自信,见百里雪篁终于铁树开花承认了自己的感情,他那一腔军师般的激情也跟着沸腾了起来,“这样吧,我现在就回去帮你排个策略!你放心,只要你一步一步地按着我教你的那样去做,绝对事半功倍,将阿言手到擒来……” 闻言,百里雪篁没再说什么,只默默地在心底下“呵呵”了一声。 两人身后,听到谈话声越走越远,白司颜在被雷得一脸狗血之外,也就只剩下呵呵呵”的心情了……她当初是有多眼瞎,才会看上南宫芷胤这样的男人?! 她都不好意思说她“爱过”了好么! 当然,对于南宫芷胤如此出色的表现,白倚竹倒是觉得十分的称心如意,眉眼间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几许欣慰的表情。 虽然说不作死就不会死,但是一个人能作死到这种程度,那也绝对算得上是一种天赋异禀的才能了……好在天岐山的入门考核之中没有测试情商这一选项,否则天字阁的这几位,绝对是分分钟秒刷的节奏! 一直等到两人走远了,确定他们不会再折回来,白倚竹才伸手扭开机关,打开厚重的石壁,从长满了苔藓的围墙墙角走了出来。 身后,白司颜扶着墙壁一步一晃地跟了出来,满是黯然的面庞上,是各种无以言表的心累,仿佛在刚刚那个瞬间,把三生三世的狗血都撒尽了! 看着白司颜怏怏不乐,满脸疲倦的神态,白倚竹不由得掩下了心头的欢愉,抬头关切地朝她递过去两道清澈如水的目光。 “阿言,你……还好吧?” 白司颜半死不活,有气无力地抬了抬眼皮,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了一声。 “你看我的样子像是还好吗?显然是非常不好,一点也不好,整个人都不好了!” 被那股子从白司颜身上散发出来的强烈怨气所击中,白倚竹不免有些讪讪,再开口的时候连语气都变得小心翼翼了起来。 “那……你怎么才能变好?需要我帮忙吗?” “要,当然要……”狠狠地磨着贝齿,白司颜目露幽光,散发出狼一样的狠佞,“我要报复他们!一雪前耻!” 就算南宫芷胤是在无意之中伤害了她,但不管他是无心还是有心,白司颜这辈子都因为他充满了阴影! 原本以为是她自己的问题,所以白司颜也不想再折腾什么幺蛾子徒添笑话,直到现在……得知了这种让人泪崩的真相之后,白司颜深深地觉得,她那美好的暗恋情怀,被南宫芷胤那种低到让人无法直视的情商给狠狠地羞辱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别以为他什么都没干就可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身为一个连情商都没有的男人,一个迟钝到连别的姑娘亲了他都不会想歪半点的男人,就给她安分守己当个低调的呆瓜啊!学什么男神装什么温柔! 他难道不知道他那么对别人笑,很容易搅乱春心让人家生出不必要的误会的吗?! 即便他不是有意为之,可他这样的行为又跟那些勾三搭四招蜂引蝶的花花公子有什么区别?在把人家姑娘的一池春心搅乱之后又不负责,这简直就是传说中的渣男啊有没有?! 白司颜终于知道为什么狗妞之前一直说她眼神不好了,以前还不自知,总觉得自己眼光挺高的……直到现在经历了如此狗血的一场情伤,白司颜才不无悲伤地意识到,她的眼光还真的是差到了极致,被人翻来覆去地玩弄到吐血之后,才能看清楚对方的真面目! 不过,一个巴掌拍不响,这事儿虽然她自己也要负些责任,但归根结底,都是南宫芷胤的不对! 身为一个有常识的人都知道,既然对人家没意思,就不应该对她那么好不是吗?天知道南宫芷胤用那种温柔如水的目光看着她的时候,白司颜简直整个人都要化了! 第180节 所以,既然是他无意之中招惹了她,就必须要付出应有的代价! 这场天大的笑话,她绝不会就这么算了! 更可恨的是,南宫芷胤自己不要她也就算了,居然还撺掇百里雪篁追她……呵呵,他以为她是皮球吗?他想踢给谁就踢给谁?!还说什么“事半功倍手到擒来”,不要太自以为是了! 瞅见白司颜的脸上露出了那抹阴测测的笑容,不知为何,白倚竹莫名地觉得脊背有点儿发毛。 “你想干什么?你要怎么报复他们?” “哼……”扯了扯嘴角,白司颜冷冷一哼,哂笑道,“南宫芷胤不是说要让百里雪篁对我下手么?你觉得百里雪篁会听他的话吗?” “这个——” 微敛眼睑,刚才在围墙里的时候,因为外面没有别的什么声音,所以南宫芷胤和百里雪篁两人说的话都十分清楚地传到了白倚竹的耳里,而且事关白司颜的感情大事,所以他有很认真地在听。 虽然说他听得很清楚,百里雪篁从头到尾都没有承认过自己喜欢百里司言,甚至还接二连三地否认了好几回。 但! 南宫芷胤的怀疑不是没有理由的! 身为同百里雪篁交往最密切的一个人,很多时候往往会比本人更为敏感,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很多时候纵使百里雪篁自己没有发觉到什么,南宫芷胤也能看出个苗头来。 更何况,百里雪篁到了最后,甚至还顺着南宫芷胤的话头问了一句“怎么抢”……呵呵,这狐狸尾巴露得,不要太明显。 而且,就算撇开这些不说,最让白倚竹耿耿于怀的是,南宫芷胤一开始提到了有关于百里雪篁的那些一反常态的行为,实在是很可疑—— “你可以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吗?我要听实话。” “不喜欢。” 白司颜以为白倚竹要问的是她对百里雪篁的看法,所以几乎是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回了这么一句。 闻言,白倚竹先是微微一愣,随即很快就明摆了过来,哪怕他不太确定白司颜说的不喜欢是指前任男神南宫芷胤,还是现任情敌百里雪篁,但不管是谁,都是件令人高兴的事儿。 只不过,他想知道的并不是这个。 “我要问的不是这件事。” “那你要问什么?” “南宫芷胤刚才说,百里雪篁那天晚上从山下回来之后,就行为反常地在冰冷的池子了泡了大半夜……你知道那是因为什么,对吗?” 听他提到这茬,白司颜顿时就想起了那个更加狗血的场面,不免有些尴尬,连表情都变得不自然了几分。 “他莫名其妙泡水里……我怎么知道他发、发的是什么神经?” “不,你知道的。” 白倚竹直勾勾地看着她的眼睛,不让她有任何的闪躲,眼尾的弧线随之缓缓拉长,露出了一丝丝诡谲的笑意。 “告诉我……你对百里雪篁做了什么,才会让他那么一个清心寡欲的男人,方寸大乱到要靠冰水冷静的地步?” 扁了扁嘴唇,白司颜还是不想说。 “干嘛要告诉你?你知道了又没用……” 本来那事儿她现在想起来都还觉得有些恍惚,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发生过,而且那个时候她还心心念念想着南宫芷胤,突然间又说她跟百里雪篁发生过那样的事情,会显得她很没轻浮很没节操的好吗?! 然而,之前看百里雪篁一直在规避,白倚竹就已经很抓心挠肺了,眼下见白司颜愈是想要隐瞒,他自是更加怀疑。 “怎么会没用?你得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我,我才能给你当军师,帮你出谋划策,对付他们。” “你给我当军师?”提了提眉梢,白司颜递过来一个不是很信任的眼神,“你有那么好心么?会帮我出谋划策?而且……你凭什么肯定,我一定会采纳你的提议?” 对上白司颜狐疑的视线,白倚竹知道她现在对他有所防备……而且不仅是他,在这样惨烈的打击之下,她估计对任何男人都心生戒备! 所以这个时候,谁想要靠近白司颜,无疑都是在自寻死路!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道理,白倚竹不会不懂,之前他就因为太迫切才摔了一个不小的跟头,眼下正是缓和的时机,白倚竹自然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而且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南宫芷胤和百里雪篁在成为情敌之前就已经双双把自己给弄阵亡了……如此一来,眼下的情势可谓是一片清明,白倚竹也用不着太过急切地下手,可以慢慢来。 这么想着,白倚竹不由微扬眉梢,稍稍改变了一下方针政策,不再继续长驱直入地直捣黄龙,转而采取了相对而言较为迂回的战略,那就是—— 同仇敌忾! 先建立战友的关系,等白司颜对他有所信任,放松了警惕之后,再一举将其扑倒! “这不是好心不好心的事儿……其实不瞒你说,他们两个人我原先就不怎么看得惯,既然你要对付他们,不如也算我一份?毕竟他们是两个人,你一个人应付起来难免势单力薄,加我一个怎么说也能多些胜算,不管怎么样……我们共同的目的,就是干掉他们,不是吗?” 因为在这之前领教过白倚竹的心机和城府,所以对他的主动示好,白司颜依然是心有惴惴,直到在最后听到“干掉”两个字,白司颜整个人的精神才为之狠狠地一振! 没错!就是要干掉他们这对莫名其妙的狗男男! 特么谁知道他们刚才说的是真是假?说不定还是故意说给她听,想以此来掩饰他们暗通曲款的地下恋情的呢! 反正不管怎么看,他们两个都很诡异就是了! 不能她受了那么多苦那么多委屈,他们两个却像是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一点儿影响都没有! 现在她的心有多塞,她就要让他们十倍百倍地塞回来! “好!”一拍小竹子的肩头,白司颜不再畏首畏尾,即便霸气侧漏地答应了下来,“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本少爷的军师了!” 白倚竹眉眼儿弯弯,淡如明月,丝毫不见得意,仿佛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儿……只是那笑脸之下藏着什么样的心思,谁都不知道罢了。 “那你可以告诉我……那天晚上,你对百里雪篁做了什么吗?” “你这话问得不对,什么叫我对他做了什么?明明是他对我做了什么……” “他对你做了什么?” “他……”微微侧开脑袋,白司颜有点受不了白倚竹过于探究的视线,“他亲了我。” “喵——” 趴在白倚竹大腿上的黑鹰忽然冷不丁地嚎叫了一声,声音不至于太凄惨,却是多多少少带了几分幽怨。 白倚竹神色不变,甚至连眉眼间的笑意都没有淡下去分毫,语气一如既往地平淡。 “他为什么亲你?” “好像是……”挠了挠鼻子,白司颜努力地回忆了一番,“为了证明他不是断袖……这样……” 对于这样的理由,白倚竹不置可否,表示持怀疑态度。 “然后呢?就只有这样?没发生别的什么了吗?” “其实……”讪讪地扯起嘴角,既然已经解围同盟,又聘为了军师,白司颜觉得君子还是应该坦荡荡一点,故而微微犹豫之后,还是把实情说了出来,“后来为了不让他说话,我也……亲了他一下。” “喵!” 黑鹰再次嚎叫了一声,试图要站起身来,脱离那个危险的怀抱,奈何下一秒白倚竹一手按着他的身子,一手温和地轻抚着他的脑袋,丝毫没有放他离开的意思。 不得已,黑鹰只能颤颤巍巍地趴了回去,抬起爪子轻轻地挠了挠刚才被抓疼的地方。 “阿言,除了我之外,你还亲过谁?” “你问这个干嘛?这跟报复他们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 “有什么关系?” “关系到我心情的好坏,下手的轻重,还有今天晚膳的吃食。” 对于前两点,白司颜自动掠过,对于最后一点,白倚竹果断不能忍! “为什么还跟晚膳有关?!” “我心情不好,胃口自然就不好,胃口一差,点的菜难免就少……” “好吧,就你理由最多!”拗不过他,这会儿又要寄人篱下,白司颜只能顺着他的意思,抬起手来掰着指头数了数,“亲过的,我想想……除了你,还有百里雪篁一个,南宫芷胤两个,等等……喂药什么的算不算?” 白倚竹微微一笑。 “算!” “那就是东倾夜三个,司马重偃四个,独孤凤凛五个……应该就是这些了吧,其他好像想不起来了……” “五个?” 白倚竹僵硬着表情,顿时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看白司颜及二连三地把人踹开,就连他都很难一亲芳泽,白倚竹一直以为要把白司颜扑倒绝对不是件简单的事儿,所以他万万没想到,她竟然跟这么多人有过“肌肤之亲”?!看来,那群家伙的杀伤力,比他想象之中……还要高上许多! “对了,好像还要加闻人海棠……对,加上他的话,就是六个……” 这么一数,白司颜也是微微吃了一惊! 天惹噜!她居然被这么多人吃过豆腐,她还以为她很有节操的说!对不起节操君,麻麻没有保护好泥! “什么?”白倚竹差点从轮椅上站起来,“你连闻人海棠都……” 侧开视线,白司颜也是有些汗颜,但这不能怪她好吗,要怪就怪—— “谁让他长得那么漂亮,我又不是石头,我的人心也是肉长的嘛,他靠我那么近,又笑得那么好看……我一下子没忍住,就亲、亲了呗……”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听到白司颜这样一解释,白倚竹更不开心了,甚至连语气都淡了下来,连表情都染上了几分阴霾。 “那你亲他的时候,他是什么反应?” “他啊,好像当场就呆掉了,眼睛睁得大大的,可爱是蛮可爱的,嗯……不对!你干嘛连这个都问,这已经跟我们刚才的话题完全没关系了吧?跑题跑得都不止十万八千里了……” 白倚竹神情微黯,依然十分耿耿。 “你亲他,是什么感觉?” 闻言,白司颜觉得很奇怪。 “为什么你这个关心闻人海棠?我又不是只亲了他一个,为什么你只问他不问别人?” 白倚竹倒也不隐瞒。 “因为他比较危险,威胁比其他几个大。” “什么威胁?” “他比我长得好看。” 没想到白倚竹会主动自降一等,白司颜也是蛮惊奇的,虽然他说的确实是事实……闻人海棠美艳无人能敌,五官精致得无可挑剔,皮肤白皙细腻完美无瑕,眼角眉梢堆着万种风情,一颦一笑都是国色天香,哪怕是生气,都养眼得让人陶醉,哪怕是再寡淡的人,见了他也会觉得惊艳,免不得多看几眼。 默了一阵,见白司颜没有开口哄自己,白倚竹忍不住扁了扁嘴唇,继续问。 “亲他的感觉好,还是亲我的感觉好?” 第181节 “感觉?好像差不多吧……他比较香,好像也是个甜党,你的话……感觉太淡了,一下子尝不出来是什么味道,所以不太好说……” 眼尾轻挑,白倚竹幽幽浅笑,松开手放走黑鹰,继而从轮椅上站了起来,走上前抬起白司颜的下颚,一眼看进了她的瞳孔里。 “那要不要现在再回味一下?” “不用了吧,”白司颜本能地就想往后退,“你直接告诉我就可以了啊……” 眸光微烁,眼角处暗影一晃,白倚竹忽而低低一笑。 “可是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味道……所以,还是你告诉我罢。” 话音落下的刹那,白倚竹的唇瓣就跟着落在了白司颜的双唇上,裹挟着一抹淡入清风的香兰之息……不浓,却也沁人心脾。 “……” 白司颜定定地睁着眼睛,看着逐渐放大在眼前的那张脸。 坦白来说,白倚竹的动作并不十分突兀,她完全有时间可以将他退开,可是刚才被他那么看着,她就像是被摄住了心魄一样,一动也动不了,直到唇边触及那两片清淡的柔软。 正当白司颜微微一怔,不知该作何反应的时候,耳边忽然“哐”的一声,炸开了一声惊心动魄的厉喝—— “百里司言,你又在干什么?!” 这个声音……是闻人海棠。 ------题外话------ 月票给力我就给力!大家加把劲儿!爱你们么么哒! ☆、163、伤敌一千自伤一万!(月票! 像是被当头敲了一棒一样,白司颜冷不丁地浑身一颤,下意识就要伸手去推开白倚竹。 然而白倚竹的动作却是比她还快。 不等白司颜抬起手来,白倚竹就顺势揽过她的后脑,俯下身加深了刚才那个浅吻,趁着白司颜微刹的瞬间长驱直入,硬生生地当着闻人海棠的面,把蜻蜓点水般的轻触变成了浓情蜜意的缠绵。 没想到白倚竹会忽然间这么强势,从小清新的风格瞬间转换成了霸道总裁爱上我的酷炫节奏,白司颜猝不及防,心尖尖儿猛地一颤,不经意间泄露了一声轻吟,连带着整个脸颊都烧了起来。 “喵!” 看到闻人海棠大步流星地走过来,裹挟着一股浓浓的危险气息,虽然一张美艳动人的脸还是那么的妖娆妩媚,但是从那狭长的眼角一闪而过的寒光却是叫人不寒而栗。 黑鹰忍不住缩了缩脖子,飞快地从轮椅上跳了下去,匆匆地躲进了草丛里。 快步走上前,闻人海棠不动声色,国色天香的面庞上并没有染上什么特别的表情,只微微有些阴郁,夹杂着隐隐的薄怒,看起来很是不爽。 一直等到他走近,白倚竹还是没有松开手的意思。 白司颜倒是心头有点儿慌,毕竟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而且还是当着老师的面……这么肆无忌惮地说被强吻就被强吻,一点儿反抗的余地都没有,会显得她很随便好吗! 但是她和白倚竹靠得太近了,后腰被他揽着,后脑被他扣着,这样的姿势是最使不上力气的,所以尽管她私底下暗暗地推了白倚竹几下,表面上看起来却依然是纹丝不动,甚至还有几分迎合的意思。 直到闻人海棠出手如电,拿团扇的手柄迅速在白司颜和白倚竹的小蛮腰上重重地捅了一下! 因为正中穴位,所以被捅的位置酸痛异常,仿佛过了一道十万伏特的强烈电流那般,叫人条件反射地虎躯一震,筛糠似的狠狠抖了一下! “嘶——” 白司颜忍不住吃痛地倒抽了一口冷气,感觉整个人的神经瞬间就瘫痪了! 白倚竹微微蹙了一下眉心,虽然没有太大的反应,但手下的力道却是不受控制地放松了许多。 一把拽上白司颜的胳膊,闻人海棠二花不说就径自将她拎了起来,小鸡似的拽到一边,尔后抬起捏着团扇的手,轻轻地揽上了白倚竹的肩头。 下一秒,在黑鹰瞪得圆溜溜的眸子中,在白司颜陡然放大的瞳孔中,在白倚竹花容失色的哑然中……闻人海棠以一种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俯身贴上了白倚竹的唇。 黑鹰:“……?” 白倚竹:“……!” 白司颜:“……?!” 霎时间,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时间像是瞬间被定格了一样,仿佛连风都不会吹,连草都不会摇,连鸟都不会跳……咔嚓一下,被人按下了快门,在一刹那之间,成就了永恒! 以至于就算闻人海棠很快就松开了手,用一种更加电石火光的速度退开了半步,但是白倚竹还是茫茫然地睁大眼睛,一副完全反应不过来的模样。 边上,白司颜已经彻底看得傻眼了,跟黑鹰一样,表示无法理解眼前的状况…… 刚刚这是……什么情况?! 闻人海棠他到底是几个意思? 难道说……实际上白倚竹才是他的真爱吗? 在几番相爱相杀之中,不由自主地、慢慢地产生了无法控制的情愫,虽然口口声声喊着让他滚,说着我不想见到你,但其实……心底下早就已经爱得无法自拔了! 所以才会在看到白倚竹吻了她的那一幕后,再也忍无可忍,控制不住压抑了许久的情感,于一刹那爆发了出来,飞蛾扑火般地做出了如此惊天地而泣鬼神的举动? 天惹噜,好一场荡气回肠的旷世绝恋! 不知道为什么,白司颜突然觉得好感动,好心酸,不是为了自己,而是因为闻人海棠那深埋在心底的缱绻之情。 也许比起闻人海棠来,这种求不得,舍不得,爱不得,恨不得的感情……让人更加地觉得煎熬和折磨,她的那些狗血恋情,根本就算不上什么! 白司颜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闻人海棠这么喜欢虐待学生,如果不找个途径发泄一下的话,肯定会被逼疯的吧! “咳……” 抬起手,白司颜掩嘴微微轻咳了一声,有些无法直视那么美丽的画面,刚刚才腾起来的被白倚竹强吻的不满……瞬间就被击得灰飞烟灭,只剩下了各种里焦外嫩。 “那个……你们有话慢慢说,我就不、不打扰你们了……” 然而,还没等白司颜转过身,闻人海棠就甩手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将她猛的扯了过去—— “你先站这里别动,我等下再收拾你!” 从没有见到闻人海棠用那么凶的口吻对她说话,白司颜不免小心肝儿一抖,深深地生出了一股非常不详的预感……完了,她好像牵扯进了一场相当虐心的三角恋之中,虽然她是被迫的,但这并不妨碍闻人海棠将她当成情敌,并对她施加惨绝人寰的凌虐! “可是,”惴惴不安地抖了抖唇瓣,白司颜还是想逃离这场飞来横祸,“我在这里……不太好吧?” “那就闭嘴,”闻人海棠冷冷地打断他,“我会当你不存在的。” 白司颜终于无话可说。 “那好吧。” 话音落下,闻人海棠这才松开了她的手腕,转而捏着团扇,半掩着脸,回眸轻抬眼皮,于狭长的眼尾处勾勒出一丝意味莫名的笑意,就那么幽幽然地将白倚竹望着。 好一会儿,也不见闻人海棠开口,白倚竹被他看得浑身不自然,不由得微微侧开脸颊,完全捉摸不透对方这一惊世骇俗的举动,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和冲动?! “老师,你这是……什么意思?” 微扬眉梢,闻人海棠不答反问。 “你刚才那么对百里司言,又是什么意思?” “那是因为……我喜欢阿言。” “呵,”轻轻一哂,闻人海棠回答得那叫一个理所当然,“为师跟你一样。” 白倚竹还是不能理解,敛了敛眼睑表示不明所以。 “什么一样?” 闻言,闻人海棠眼角的笑意更深了几分,甚至还染上了一丝丝前所未有的,称得上是温柔的表情。 “为师跟你喜欢阿言一样,喜欢你。” 一字一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像是珍珠落在玉盘上面,叮叮当当,砸出了清脆的声响。 而在言语之间,则是满满的、浓得化不开的……爱意。 话音出口的那一瞬,白司颜仿佛看见了无数粉红色的泡泡,将那一对绝色无双的璧人包裹了起来,有种感动从心头逐渐滋生。 如果不是闻人海棠让她闭嘴,如果不是担心破坏掉这美好的气氛,白司颜简直想要振臂高呼—— 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咳——” 白倚竹却是顿时变了脸色,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几乎有些站不稳,不由抬手扶着轮椅,一手抚着胸口,一脸快吐血的表情。 “老师你、你不要吓我,不是什么事情都可以拿来开、开玩笑的……” 看着白倚竹瞬间白了一层的脸色,白司颜忍不住微微吃了一惊,虽然发生这种事情的确是非常难以让人接受,但在这之前,她从没想过眼前这只云淡风轻处变不惊的心机竹,竟然也会有说话结巴的时候? 看来这一回,他的确是被闻人海棠吓得不轻! 白司颜甚至能感受到,一直出于开外挂状态的黑小竹同学,此时此刻的战斗力正在直线下降,一落千丈! “为师当然知道什么事情可以开玩笑,什么事情不能胡说八道……” 闻人海棠的表情却是异常的认真,连带着语气都显得十分的真挚,一言一语,散落在微凉的夜风里,漫散成难以言说的情殇。 “可是,喜欢就是喜欢,真的就是真的……不然,你以为我想吗?你以为我想这样吗?如果可以,我恨不得你永远都不要出现在我的眼前!” 听到闻人海棠这么说,白司颜忍不住心头一痛,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 白倚竹不一定能懂他的感受,但是她懂! 那种痛彻心扉的煎熬,绝对是比身体上的痛苦强烈一千倍一万倍的酷刑!正所谓哀莫大于心死,没有什么痛楚会比心伤更容易毁掉一个人的意志! 没想到那个一直高高在上,以一种凌虐者的姿态欺压他们的闻人海棠,在某种程度上竟然跟自己同是天涯沦落人……在意识到这点之后,白司颜突然就不恨他了,甚至还有点儿心疼他。 那厢,白倚竹睁着眼睛茫然四顾,抖抖着嘴唇,一时间却是无言以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作何回答。 一开始的时候,对于闻人海棠的这番荒唐到天崩地裂的说辞,白倚竹本来是一点都不相信的! 但偏偏,他说得那么真! 连表情都那么认真,连口吻都那么情真意切,乃至连目光都那么的缠绵悱恻……让人无从怀疑,无从辩驳! 有那么一闪而过的瞬间,白倚竹的心,乱了。 但无论如何,他对白司颜的心意,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可是,我只喜欢阿言……我跟她从小就有婚约,母妃临终之前让我发了毒誓,此生此世,非阿言不娶……所以,除了她,我不可能会接受任何人,更何况,就算没有阿言,我也不会……” 不等白倚竹把话说完,闻人海棠立刻一扬团扇,打断了他。 第182节 “不要再说了,我什么都知道!所以你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最好这辈子都不要再让我看见!否则,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 说这话的时候,闻人海棠的口吻陡然就变得凌厉了起来,表情也显出了几分狰狞……只是那样的狰狞,更多的是挣扎的痛苦,看在人的眼里莫名的就染上了几分凄切。 大概是被闻人海棠先前的举动吓坏了,白倚竹不敢轻易刺激他,虽然内心还十分凌乱,没有完全相信闻人海棠的说辞,但这种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好吗?! 要是闻人海棠说的都是真的—— 苍天! 他根本就不敢想象那样的画面! “好吧……老师你别激动,学生滚……就是了……” 断断续续地应了一句,白倚竹的语气听起来还算是平淡,大概是习惯使然,所以就算发生再怎么骇人听闻的事情,也不会让他惊慌失措,方寸尽失。 只是在那张清秀如山水的脸庞上,略显僵硬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呆滞,似乎还夹杂着几分心有余悸。 哪怕白司颜之前没有接触过白倚竹,眼下也大致能看得出……这或许是他活到现在为止,遇上的最束手无策的一件事了! “不用了。” 没等白倚竹有所动作,闻人海棠却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继而抬手轻轻地抚上他的脸颊,目光温柔而沉痛,仿佛在做最后的诀别。 “这里是天字阁,你要滚也滚不到哪里去,应该滚的人……是我。” 话音一落地,闻人海棠即便松开手,决然而然地转过身来,不等白倚竹开口说些什么,就一拂广袖大步走向白司颜,随后一把拽上她的胳膊,自顾自地拖着尚且沉浸在某个悲伤的爱情故事里不能自拔的某人,头也不回地往山下直奔而去! 一直等到两人走远了,彻底消失了身影,白倚竹还是站在山头上,举目远望,四顾苍茫…… “喵。” 黑鹰恹恹地叫了一声,从草丛里走出来,轻身一跃,跳上了轮椅,继而趴下身看着四下茫茫的夜色,表示人类的世界太复杂,他真的不太懂。 山道上,闻人海棠一路都没再开口说半个字,仿佛迫不及待地想要离白倚竹远一点,更远一点,从头到尾几乎是以一种狂奔的姿态跑下了半山腰。 白司颜被他拽着胳膊,有些跟不上他的步子,像是风筝一样被甩来甩去的,差点隔空飞起来,表情不免有些痛苦。 但就算被这么拽着很不爽,白司颜也没敢开口抱怨,只默默地听着山风在耳边一阵阵地呼啸而过。 因为她知道,这个时候闻人海棠的心情是最恶劣,稍微给他任何一点刺激,都能像炸药一样轰然爆破! 如果说在这之前,闻人海棠在凌虐别人的时候还会顾及到自身的安危,那么现在……一旦撞在了枪口上,闻人海棠恐怕并不介意跟你鱼死网破,同归于尽! 所以,为了不被殃及池鱼,白司颜难得乖乖地闭上了嘴巴,连标点符号都不敢说半个,只能在心底下暗暗地地咆哮——为什么她遇上的都是这么狗血的事情,敢不敢来点正常的?! 一路狂奔回黄字阁之后,闻人海棠却是没有直接去到自己的书房,而是一口气冲到了井水边,哗啦啦地从井水里打上来一桶水,继而在白司颜颇为诧异的目光之下,掬起一汪水就往嘴里送! 咕噜噜,呸!咕噜噜,呸呸!咕噜噜,呸呸呸! 漱口,吐水,漱口,吐水,再漱口,再吐…… 如此反复循环,不知道洗了几十遍嘴巴,甚至险些把嘴皮子都擦破了,闻人海棠才直起腰来,长长地呼了一口气,眉头却还是微微皱着,脸上一改适才的情深意浓,换上了无比嫌恶的表情。 “好恶心,居然亲了一个男人……我刚才真是疯了……呸,呸呸……” 白司颜:“……” 其实,看到闻人海棠漱第一口水的时候,白司颜就已经猜到了什么。 但是听他亲口说出来,这之前和之后截然不同的反差,还是让白司颜有些难以接受……所以,这么说,他刚才在天字阁外面对着白倚竹说的那些话,全部都是假的咯? 这尼玛……闻人海棠不去当影视天王真是太浪费了好吗! 台词手到拈来,都不用打草稿的有没有?说起慌来连眼神都不闪一下,表情和动作都很到位,无可挑剔,简直是天衣无缝,让人找不到任何的破绽! 就连白倚竹那么眼神犀利的家伙,都没有察觉出什么端倪,都被他骗得团团转,白司颜也就不说自己刚才被感动得稀里哗啦一塌糊涂了…… 坑!大坑!深坑!史上第一坑! 闻人海棠绝对是有史以来,最损人不利己的蛇精病! 为了打击报复白倚竹,自我牺牲到这种境地,他也是蛮拼的……很显然,这已经不是伤敌一千自伤八百的节奏了,当他下嘴的那一刻,不说自伤一千万,一百万是绝对有的! 否则他现在也不至于差点就扶着墙壁吐出来了。 抬起手,摘下额头的一条黑线,摘下两条,摘下三条……白司颜一手抱胸,一手扶额,看着闻人海棠花枝乱颤倚靠在假山上,颤颤巍巍地从袖子里抽出一方手巾,轻轻地擦了擦艳红菲丽的双唇,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突然间就失去了说话的能力,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此时此刻复杂的心情。 那边,闻人海棠还在嫌弃,囔囔自语。 “太恶心了,简直就是噩梦……那时候我一定是鬼附身了,不然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不行,从明天开始要斋戒七七四十九日,去庙里去去晦气……” 一个人折腾还不够,碎碎念了几句之后,像是忽然发现了白司颜的存在,即便抬起手来对她招了招爪子,口吻是一样的嫌弃。 “百里司言,你也过来,把嘴洗洗干净。” 耷拉下眼皮,白司颜本能地不想理他。 “为什么我也要洗?” “你跟他亲了那么久,难道不觉得恶心吗?” “还好吧……” 虽然被强吻的感觉不是很爽,但是被一个像白倚竹那么俊美的少年强吻……白司颜有些没节操地想,好像还有点儿赚到的感觉,毕竟她上辈子也算是个游走草丛的老手了,但小竹子绝对是白白嫩嫩纯纯洁洁的一朵深山小兰花! 听到白司颜这么回答,闻人海棠先是顿了一顿,尔后款步走过来,伸手将一方手巾递到了她的勉强,口吻听起来颇为强硬。 “可是我觉得恶心,拿去,把嘴巴擦干净!” “不要,”白司颜扭过头,振振有词地拒绝了他,“你刚刚擦过了还给我,不是更恶心?” 闻言,闻人海棠像是才意识到了这一点,竟然没有生气,反而转身走到井边,就着刚才打上来的清水,将手巾浸到里面洗了洗,尔后甩水拧干。 走回到白司颜身边,倒是很执着地又将洗干净的手巾递了过来。 “现在干净了。” 拗不过他,白司颜饿得慌,不想在这上面浪费时间,只好斗胆地提了一个要求。 “要我擦也可以,但是你得让厨房烧点吃的过来,这都什么时辰了,我一口饭都没吃上,快饿晕了好吗?” “呵……” 冷冷一笑,闻人海棠甩手将手巾塞到了白司颜的手里,继而剔着眉梢杀过来一记眼刀。 “你还有脸想吃饭?” 白司颜抬头挺胸,气势如虹! “为什么不能想?” “啪!” 拿团扇的手柄敲了一下白司颜的脑袋,闻人海棠缓缓拉开了审判的架势。 “百里司言,你是真蠢还是故意跟我装傻?为什么?还好意思问为什么?为师让你把白倚竹轰出去,结果呢……你都做了些什么?一转眼人就不见了,居然直接跟他跑了,还敢当着为师的面卿卿我我?嗯?” 知道闻人海棠会这么问,白司颜并没有觉得丝毫的心虚。 当初在离开黄字阁的时候,白倚竹就已经帮她想好了对策,否则她也不会就那么草率地拍拍屁股走人—— “学生没做错啊,是老师您说让我把小竹子轰出去,学生照做了啊!而且为了以防万一,学生还亲自押着他回了天字阁,一路上严防死守,没有让他趁机逃走半路折回来打扰老师您……您看学生这么尽心尽力,应该奖励学生才对!” 听白司颜这般诡辩,闻人海棠只冷笑了一声,不置可否。 “为师记得有说过,只给你半盏茶的时间。” “没错,老师您是说了,给学生半盏茶的时间,将小竹子轰出去……学生做到了呀,确实是在半盏茶的时间内,将小竹子轰出了黄字阁。” 闻人海棠神色一暗。 “可是,半盏茶之后,你没有回来!” “啊,原来老师您是这个意思……那您得说清楚呀,您不说清楚,学生怎么知道您是这个意思?您要说学生必须在半盏茶之内回去,学生一定不敢不回,可是您当时并没有这么说啊……” “行了行了,少跟我绕舌头!” 意识到自己没把话说死,让白司颜钻了空子,闻人海棠不免皱了皱眉头,打断了她的话。 “这事儿暂且不提,你跟白倚竹两个人在山上做……做出那种伤风败俗的事情,又该怎么解释?” 一提起这茬,白司颜更委屈了。 “明明是小竹子他强的我……怎么能怪到学生头上呢?” 闻人海棠目光幽幽,不屑地轻哂。 “强?呵呵……你当为师眼睛瞎了吗?真是强的,你为什么不还手?” “我有挣扎啊!可是小竹子他力气太大了,我拧不过他……” “我不相信,你力气也不小啊,劈我的时候怎么那么厉害?一遇上白倚竹,就变成烂泥了?” “这是真的!我真的有推他,但是那种姿势,我根本使不上力气……” 微提眉梢,闻人海棠斜着睨过来一眼,将信将疑。 “什么姿势?” “就是他按着我的脑袋,又圈着我的腰,当时靠得太近,我手肘都伸不直,怎么可能使得出力气?” 轻轻晃了晃扇子,闻人海棠不为所动,还是那句话。 “我不相信,你不要狡辩了,分明是你有意迎合……你要是真不愿意,这种事情别人又怎么可能强迫得了你?” 白司颜一阵心累,无言以对。 “可事实就是那样,你爱信不信!” 话说到这份上,见白司颜一脸颓然,闻人海棠不由垂眸想了想,继而微微松了口风。 “如果是真的,要为师相信或许也不难,只要……” 难得见闻人海棠退让,白司颜立时追问了一句。 “只要什么?” 走上前一步,闻人海棠微敛神色,勾起纤长妩媚的眼尾,忽而伸手揽过白司颜的后腰,一手抚上她的后脑,将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到最亲密的姿态。 “只要按照那时候的姿势试一试,就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了……不是吗?” ------题外话------ 看着月票榜的名次哗啦啦往下掉,窝的心情也跟着哗啦啦往下掉……妞们还想不想看万更了!还想不想看加更了?!有票子就投,不要藏起来啦,窝都看到了! 第183节 ☆、164、小海棠,玩心吗?(月票! “哈?” 白司颜微微吃了一惊,冷不防靠他那么近,就连呼吸都清晰可闻,鼻尖下萦绕着一股销魂的香味儿,淡淡的,不算很浓,却有种蚀骨的魅力,令人不由自主地生出了几分微醺。 树梢上,一轮弯月挂在幽邃的夜空之中,朦胧在几缕薄云之间,看起来旖旎而又多情。 猫头鹰站在树枝上,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直视前方,一动不动,仿若雕塑。 只有夜间出行的蝙蝠盘旋在半空之中,间或发出一两声尖锐的鸣叫,呲的一声划过长空,打破夜的静寂。 怔怔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那两片娇艳欲滴的红唇,因为刚才几十遍的洗漱与轻拭,显得有些充血和红肿,却也因此变得更加的饱满与瑰丽…… 白司颜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她不是无情无欲的九天圣女,她只是一个稍微有那么一丢丢节操的……凡夫俗子。 见多了面容俊俏的男人,白司颜对于俊男和美少年的抵抗力理所当然会比寻常人多上那么几分,所以她能咬着贝齿硬着头皮推开那些前仆后继黏上来的桃花。 但是面对闻人海棠,每次靠他这么近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白司颜的心跳就会莫名的加快,甚至连呼吸都控制不住地急促起来。 不仅仅只是因为他是天下第一美人的缘故,若是真的要比较,东倾夜的容貌并不在他之下。 然而……不说某些被闻人海棠迷得神魂颠倒的家伙,便是连白司颜也不得不承认,闻人海棠的身上有一种自然而然散发出来的诱惑力,是她在其他人身上从来没有感受过的。 如果是东倾夜是第一眼的惊艳,第二眼的窒息,第三眼的喟叹,宛如一杯清冽的果酒,让人在刹那间沉醉沉沦,那么闻人海棠就是一坛陈年佳酿,入口醇厚,回味无穷,历久而弥香。 而现在,这个令天下男女为之疯狂的家伙,却以一种如斯亲密的姿态将她揽入怀中—— 白司颜深深地觉得,如果这样她还能无动于衷的话,那她这个人估计也就没什么用了,别说算不上女人,根本连男人都算不上! 所以,就算她和闻人海棠之间还有深仇大恨没有清算,就算她知道闻人海棠这么做是别有用心的,白司颜还是很没出息地……动情了。 没错,是动情,而不是动心。 如果是动心,就会小心翼翼,就会患得患失。 就像之前对待南宫芷胤那样,便是说一句话,说一个字,都要斟酌半天,连说话的语气和标点符号都透着小小的心计,不敢随意开口。 但若只是动情的话,大抵就如现在这般,兽血沸腾,为内心处最直接的欲望所驱使。 在南宫芷胤之前,白司颜从来没有主动出击过,因而没有任何狩猎的经验,也不会出于无聊和寂寞而在这上面动心思……然而,可能就是因为太过被动,白司颜对于主动“投怀送抱”的美人,却是不会太过抗拒。 就如她上辈子那一车厢的前任,就如那几朵时不时就在她身上揩油的桃花,就如眼前这只妖娆妩媚勾魂摄魄的天下第一美人……即便白司颜出于某些缘由没有接受他们,但也从来不曾心生厌恶。 而如今,男神覆灭,三观崩塌,小心翼翼呵护的恋情被搞得乌烟瘴气支离破碎,白司颜表示今天遭受的打击实在太过沉痛,心塞到让她情不自禁地想要放纵、想要堕落、想要发泄! 尤其是在听到南宫芷胤的那一番“肺腑之言”后,白司颜梗在心头的一口血,到现在都还没有缓过来好吗! 所以,她辛辛苦苦憋了那么久,到底是为了什么? 既然命中注定像她这样一没有情商,二不会撒娇,三不会卖萌,四不会装柔弱,五不会扮可怜的……女!汉!纸!天生就跟她理想之中的浪漫爱情绝缘的话,那她还有什么好挣扎的?还有什么好矜持的?还有什么好奢望的?! 本来心心念念恳恳切切地想要上演一场唯美如画的旷世绝恋,结果硬生生地就活成了一桶不忍直视的狗血,而且还是巨无霸桶的那种! 呵呵。 白司颜已经不想再说些什么了。 她觉得她上上辈子肯定不小心打断了月老的三条狗腿,所以月老才会这么对她恨之入骨,一点点希望都不给她,一百块钱都不给她! 越想越觉得幽怨,越想越觉得悲催,仿佛像是着了什么心魔一样,一打开匣子就再也停不下来,直到心底的怨念越聚越多,最终化为白司颜眼底的一抹冷笑。 清冷入骨,而又邪妄入魂。 抬起头,白司颜微勾眼角,于眼尾处扬起一抹微不可查的笑意,倒映在闻人海棠琉璃般璀璨的瞳孔中,宛如在黑暗之中缓缓开出了一朵黑色的曼陀罗。 “小海棠,玩心吗?” 对上白司颜的视线,因为光线有些昏暗,所以看得并不真切。 闻人海棠微微蹙起眉梢,对于白司颜这样的称呼有些接受无能,不由得愣了一愣,莫名其妙。 “玩心?什么意思?” “你连玩心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就敢这样抱着我?”轻轻扯起嘴角,勾出几丝邪笑,白司颜终于知道从闻人海棠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气息,是什么了,“那你知道你现在这种姿势……是在干什么吗?” 虽然看得不真切,但闻人海棠还是察觉到了白司颜的变化。 仿佛就是那么一刹,从一只狡猾而又蠢笨的兔子,变成了一只诡诈而又捉摸不定的九尾猫妖。 稍稍松开手,感觉到气氛不太对,明明刚才一直都是他占上风,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这会儿却像是被白司颜压制了一样,闻人海棠心中有异,不由开口问了一句。 “你怎么了?” 白司颜没有马上回答他。 伸出双手,用一种颇为撩骚的姿势环住闻人海棠后颈,十指穿过光滑如丝的长发,一点点地交叉在一起,构成一圈小环,随即懒洋洋地搭在闻人海棠的肩头。 往后退开半步,白司颜屈膝一抬脚,顺势就站到了身后的石块上。 尔后,俯下比闻人海棠高出半个头的脑袋,用一种俯视的目光,看进闻人海棠的黑眸之中—— “小海棠,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身上有一种特别的气质?” 不习惯被人睥睨,闻人海棠的眉心又深蹙了三分,总觉得白司颜怪怪的,虽然语气和腔调都没有变化,说的话也是一如既往的让人听不懂,但这一回……闻人海棠却分不清她这是在故弄玄虚,还是有什么其他的目的。 “什么气质?” 低下头,白司颜呵呵了一声,眼尾缓缓拉长,提起一丝邪气的笑意,尔后缓缓凑到闻人海棠的耳边,对着他的耳根轻轻扫了一下,呵出几许湿热的气息。 “勾人犯罪的气质。” “你……” 不由自主地轻轻一颤,闻人海棠下意识微变了脸色,有种被调戏的羞恼,几乎是条件翻身地一甩手推开了白司颜。 下一秒。 却听“咚”的一声,不知道是他推得太用力还是怎么样,白司颜竟然直接就往后倒了下去,重重地摔在了石头后的草丛里,甚至还发出了一声闷闷的撞击声。 见状,闻人海棠又是眸色一紧,跨前两步问了一声。 “喂?你怎么样了?没摔死吧?” 然而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白司颜回答,闻人海棠不由暗了几分脸色,又追问了两句。 “百里司言?你还活着吗?倒是吭个声啊!靠……该不会真的摔死了吧?” 连着催了好几声,白司颜还是没有反应,就那么直挺挺地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别说开口回话,就连痛呼都没有,仿佛一尊死气沉沉的雕塑。 抬脚踢了踢白司颜的小腿,见她仍然毫无回应地横在地上躺尸,闻人海棠终于有些紧张了,匆匆走过去蹲下身,伸手拍了拍白司颜的脸颊。 “百里司言?百里司言?!” 话音还没落下,白司颜忽然一把拽住他的手腕,紧跟着猛地一扯,将闻人海棠整个儿拽了过去。 因为白司颜出手太突然,力道又很凶猛,闻人海棠猝不及防,再加上半蹲在地上本来就不稳当,被她这么一拽不受控制地就栽了过去! 所幸闻人海棠反应得快,还没等跌到白司颜的身上,就伸手撑住了地面,只口吻十分之不悦。 “你又想搞什么鬼?” 白司颜躺在地上,笑盈盈地扯了扯嘴角,尔后蓦地抬起两条腿,像是蜘蛛一样缠到了闻人海棠的伸手,随后扬手对着自己的唇边轻轻一指,道—— “吻我。” 闻人海棠表示没有听清楚。 “什么?” 白司颜一字一顿地重复,语调不重,但霸气十足。 “吻我,就现在。” “……” “……” 在默默地对峙了几秒钟之后,闻人海棠忽而“嗤”地笑了一声,像是遇上了蛇精病一样,一边哂然哼了两声,一边作势就要爬起来。 “莫名其妙,你脑子摔傻了是……” 最后一个“吧”字还没有说出口,前襟就被白司颜猛的拽了过去,紧跟着翻身一滚,在闻人海棠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之前,就被白司颜绝地大反攻,狠狠地压在了下面! 从来没有受到过这样的羞辱,闻人海棠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骂了她一句! “百里司言,你这是要造反吗?!” “造反?”白司颜幽幽一笑,随即噌的一下从他身上跳了开,“老师你太小看学生了,就凭你之前对学生做的那些,学生怎么可能只是造反这么简单?更何况……这一回是老师您自找的,那就不要怪学生下手太重。” 见白司颜跳开,闻人海棠跟着也想站起来,然而还没等直起身子,手肘处忽然一软,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转而又重重地摔了回去。 “百里司言!”咬牙切齿地念着这四个字,闻人海棠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你对我做了什么?!” 俯身拾起闻人海棠掉落在地上的团扇,白司颜捏在手里转了几圈,又学着他之前的模样摇了两下,继而才在某人怨念深深的目光之中回过身来,拿着团扇抵着下巴,笑得一脸狡诈。 “老师,你知道学生最擅长的是什么吗?” 不知道白司颜对他下了什么药,才过了片刻的功夫,闻人海棠就像是瘫痪了一样,从头到脚都软绵绵的,一点儿力气都使不上来,别说站起身,就连勾勾手指头,都显得很困难。 甚至于连拔高声调斥骂都没有了气势,好似蔫了一样,从嘴里哼出来的字节都是有气无力的。 “别废话,把解药给我!” “呵呵……” 轻轻笑了两声,看着闻人海棠一脸看她很不爽但是又奈何不了她的模样,白司颜不由得神清气爽,发自肺腑地觉得开心,感觉整个人瞬间就被治愈了有没有! “小竹子说,知彼知己,才能百战百胜……老师你连学生最擅长什么都不知道,还怎么对付学生?你以为你武功比我高,在书院里的权力比我大,就可以把我呼来喝去地使唤了吗?没错,或许我是没有小竹子那么工于心计,但现在的情况是,老师你在明,学生在暗,你连学生是个什么样的人都没搞清楚,怎么可能斗得过我?” 闻言,闻人海棠冷然一笑,并没有将白司颜的挑衅放在眼里。 “你想怎么样?” 摇了摇团扇,白司颜坐到石头上,翘着二郎腿,高高在上地看着闻人海棠,从来不隐瞒自己的真实目的。 “我想看你哭,别人都只看到你笑,所以我想看看……天下第一美人哭起来的时候,是什么样的?会不会美成另一种境界?” 对于她如此变态的要求,闻人海棠只想说—— “懒得理你!” 白司颜也不介意,自顾自地继续低笑。 第184节 “可是……你很快就会求我的!你以为我身上最厉害的,是那三十年精纯的内力,但其实……那只是锦上添花而已,就算没有那三十年的功力,我一样可以在江湖上横着走,因为我最擅长的……是医术和毒术。” 听到“毒术”二字,闻人海棠不由眸光轻烁,脸色顿时又沉了三分。 “我可从来没听说过……圣宣王府的三郡主,还会用毒?” “百里长歌那个花痴草包当然不会,”慢悠悠地晃荡着二郎腿,夜色宁静,白司颜的心情也很平静,“但她不会,不代表我不会。” 白司颜这话说得很有内涵,一般人肯定听不明白,但是闻人海棠听明白了……虽然脸色瞬间变得更难看了,好在没有惊慌失措地吓晕过去。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妖?魔?还是鬼?怪?” “你管我是什么,”这种时候,白司颜只需要扰乱他的思维,并没有打算透露太多,而且有时候保持一种神秘感,会更让人心生忌惮,“反正从今往后,我就是百里长歌,百里长歌就是我……到死为止。” 一直听到最后一句,闻人海棠的脸色才略见缓和。 “原来你也会死么?” 白司颜坦而白之。 “我是人,当然会死。不仅会死,跟你们一样会生病,会受伤,会变老……啧,可能老得比你还快,你才是老不死的妖怪!” 最烦别人说他老,闻人海棠几乎想也不想就回了她一句。 “什么老不死,我才二十五!” “二十五?”白司颜眉头一挑,忽然想起了什么,“你之前不是说二十四吗?怎么又变成二十五了?你到底几岁?!” 撇了撇嘴角,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闻人海棠不免侧开了视线。 “我永远十八岁。” “你脸皮呢?被风刮走了吗?” “你呢,”闻人海棠突然好奇了起来,虽然不知道白司颜是什么东西,但如果她不是百里长歌的话,说不定……“你几岁?” “我永远十五岁。” “别闹,说来听听?” “不说。” “呵……”闻人海棠明察秋毫,心如明镜,“我知道了,你比我还老,原来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女人,难怪这么不检点,到处勾三搭四的,败坏我书院的风气。” “喂你!” 白司颜一滞,下意识就想反驳,然而这样一来无疑就坐实了闻人海棠的猜测,即便转念一想,哂然笑道。 “你是在说你自己吗?上了年纪就不知矜持为何物,竟然还对学生下手,天岐山有你这样的老师,才真正是有伤风化……” “所以你到底几岁?” “你干嘛对这个这么执着?知道了对你有什么好处吗?” “当然有,”闻人海棠循循善诱,“如果你比我老的话,我以后看你可能会顺眼一点。” “难道你不会觉得很奇怪吗?我的身体才十五岁,但是我实际上的年龄……已经超过了这个数字。” “不奇怪,”想也没想,闻人海棠很快就否决了她,“就你现在的言行举止,看起来还不到十五岁……简直不能更幼稚。” “切,别说得好像你就很成熟一样。” “说吧,几岁?” 见闻人海棠孜孜不倦,如果不回答他,这个问题估计能问上一辈子,白司颜不得不叹了一口气,如实相告。 “十九岁。” “我不信。”闻人海棠一脸怀疑,“你肯定比我老!” 抬头望月,白司颜目露惆怅……有一种悲伤,叫做奔三。 “二十八。” “哈哈!”闻人海棠毫不掩饰地笑出了声,特别的喜闻乐见,“果然……你比我老,还老这么多……哈哈哈,二十八的人活成你这样,也是不容易……” 白司颜没来由地又是一阵心塞,总感觉无论她做什么,躺着也要中上一箭! “所以,我们两个一把年纪的家伙,就非要这样互相伤害互相攻击吗?” “可是我好开心,”闻人海棠露出了单纯的一面,竟是特别容易满足,“终于有人比我老了,我以后可以随时随地嘲笑你了!” “……”对于他这样的思维,白司颜不是很能理解,“知道我是这样,你就一点都不怕我吗?” 闻人海棠却是理所当然。 “你那么蠢,有什么好怕的。” “靠!”白司颜忍无可忍,登时就跳了起来,“闻人海棠!你完了!本来我只是想吓一吓你的……但既然是你自己要找死,我就只能勉为其难地成全你了……” 一边说着,白司颜匆匆走上前,二话不说伸手就往闻人海棠的嘴里喂了一颗丸子。 “咳咳,咳咳咳……”闻人海棠怒目而视,“你又给我吃了什么?!” “你感觉下咯。” 拍拍手,白司颜笑眯眯地蹲在边上,看着闻人海棠的脸颊迅速染上了一层不自然的红晕,继而缓缓向四处蔓延了开去,到下颚,到脖子,到锁骨……宛如燎原之火,一点点地将他整个人都烧了起来。 烈性的药发作得很凶猛,因而感觉也特别的明显,几乎在白司颜话音落下的刹那,闻人海棠就已经感受到了那种排山倒海而来的血气,一下一下,风狂雨骤地冲击着他的四肢百骸。 看着闻人海棠隐忍着不说话,白司颜还特别坏心眼儿伸手戳了他一下。 “感觉怎么样?爽吗?” “百!里!司!言!”闻人海棠磨着牙齿,从齿缝里蹦出一个一个的字节,“你疯了吗?!书院的戒律忘得一干二净了是不是?激怒为师,你知道后果是什么!” “那……”盈盈一笑,白司颜执着团扇抵着下巴,脸上是有恃无恐的表情,“如果是老师犯了错,又会怎么样?书院的师尊们,会不会把你赶下山?” “哼,”闻人海棠不以为然地冷笑,“为师怎么可能会犯错?!” “那可说不定……” 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丝狡诈的笑意,白司颜缓缓俯身,凑到闻人海棠的耳边,慢悠悠地说了几个字。 刹那之间,闻人海棠陡然变了脸色,不敢相信。 “别以为你这么说,就能骗得了为师。” “可如果……我说的都是真的呢?” 执扇轻摇,白司颜目光幽幽,于身后的黑幕之中,开出了成片成片地黑色妖花,仿佛能吞噬整个天地……如果注定做不成小白莲的话,好像……做一朵小黑莲也不错呢。 ------题外话------ 【福利必看!】月票榜到第八了!因为都是现码的,所以加更的一万后天才能奉上,但是活动还在继续,保持第八到月底就额外加更一万!排名升到第七再加一万也就是两万!妞们尽情投票,窝一定发奋图强,让泥们爽上加爽!ps:今天不是偷懒,卡文了才只写了六千,明天会多点 ☆、165、滚你的解药(月票! “呵……” 哂笑着嗤了一声,对于白司颜的胁迫,闻人海棠并不尽信。 毕竟,姜还是老的辣。 如果他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白司颜的三言两语哄了去,那他早就不用在天岐山上带学生了……这些年他接手的学生可谓是形形色色,五花八门,虽然大部分都很听话,但偶尔总会有那么几只叛逆和棘手的。 比如北辰元烈,比如独孤凤凛,比如白倚竹。 所以,尽管百里司言是跟他抬杠抬得最为明目张胆,气他次数最多的,但却不是最让他头疼的。 至少在这之前,闻人海棠一直都很有把握能够治住她! “那你说,如果你真的还没有来得及研制出解药的话,为师身上的媚毒又该怎么解?难不成你还想担上一个毒杀师长的罪名?你我相看两厌归相看两厌,但应该还不至于厌憎到玉石俱焚,挣个鱼死网破的地步吧?” “相看两厌?怎么会……你长得那么美艳,任谁见了都挪不开眼睛,我怎么可能会厌弃你?” 白司颜凤眼轻扫,轻轻一笑,端的是旖旎多情。 便是秀气如山清水秀的一张小脸,此刻经她那么一抬眸,一勾眉,都不自觉地流露出几分妖娆来,染上了几分女子独有的风姿雅韵。 这样的百里司言,是闻人海棠从来没有见到过的。 他一直以为百里司言是硬邦邦的,狂妄不羁的,横冲直撞的……却没想到,她竟然也会有这么柔媚妖娆的时候。 更确切地说,闻人海棠其实从来都没有把百里司言当成是一个姑娘来看待,在他眼里,某人已经自成了一种名为“百里司言”的性别……哪怕是现在,他还是不能将她与寻常的女子归为同类,相提并论。 但不可否认的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药物的作用,眼前那个提眉浅笑的家伙莫名地对他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情不自禁,而难以抵抗。 “不过,解药什么的我确实没有,而且就算是有我也不会给你,否则我费了这么大的功夫岂不是都白忙活了?”白司颜说得很直白,干脆利落,毫无商量的余地,“但你也不是非死不可,如果硬要说有什么是可以救得了你的,那就是……” 听到最后,白司颜忽而消了音,眼角的诡诈又深了几许。 闻人海棠极力压制住体内翻涌的气血,强忍住吐血的冲动,剔眉盯着她。 “就是什么?” 甩手转了一圈团扇,白司颜眉眼微弯,抬手轻轻抚上闻人海棠滚烫的肌肤,适才还略显冰凉的脸颊此时此刻仿佛被火烫过一样,热得甚至有些灼手。 “你还不明白么……媚毒之所以是媚毒,就是说在没有解药的情况下,只有阴阳双修才能解得了,而现在的天岐山上,除了我……你还能找谁给你解毒?” “你……” 听明白了百里司言的意思后,闻人海棠下意识眨了两下眼睛,于黑眸中一闪而过几缕呆愣,甚至连语气都有些不可思议,还以为是自己听差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以为白司颜给他下那种毒,是为了羞辱他,但是现在的情况……好像有那么点儿……小复杂? 所以,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从刚刚开始这家伙就不是很对劲,尤其是给他下药将他毒倒在地上——这样的做法简直就是在自掘坟墓!完全是豁出去的节奏有没有?! 以为自己说得还不够清楚,白司颜干脆换了个简单点的说法。 指腹之下,似乎能感受到那层滚烫的皮肤下面暴虐而狂躁的奔涌血气,以及一下一下强烈到极限的跳动。 “意思就是说……唯一能解开你身上媚毒的解药,是我。” 白司颜都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闻人海棠要是还不清楚的话,他大概可以直接去跳崖了。 一般的媚药自是算不上什么,只要他心志坚定,稍微忍一忍,虽然痛苦是痛苦了那么一点儿,但总归是能捱过去的,可是媚毒不一样……一个“毒”字便是千差万别,若是得不到解脱,一味的强忍下去,就只能是死路一条。 想到这里,闻人海棠大概已经明白了白司颜刚才那些话的意思,明白了她为什么那么有恃无恐,一点都不怕得罪他,甚至还信誓旦旦地一口咬定,他一定会犯错。 第185节 因为,他不会蠢到为了斗赢一口气,而傻兮兮地赔上自己的一条命。 而要保住自己的命,就只有那一条路可以走。 而一旦他妥协,就掉进了白司颜早就已经设好的陷进里面! 这个该死的女人……她竟然宁愿赔上自己,也要拉他一起下水,到底是有多大的仇?! “百里司言,你真要玩火?你是不是又喝多了?!” “不,我很清醒……只不过我突然想明白了,既然我有那么多未婚夫,为什么还要一根筋地吊死在一棵树上?你们男人可以三妻四妾,我为什么不能左拥右抱?别的女子要守着贞操怕嫁不出去被夫家嫌弃,可是我完全不用担心这个……你也看到了,我很抢手的。” 说这话的时候,白司颜并没有任何自恋的意思,但就是得瑟得让闻人海棠眸光微拧,没来由地生出几分不悦,但眼下的重点不是这个,他更在乎的是—— “你要染指我?!” “书院的戒律我还是瞄过几眼的,虽然没有全都背下来……碰了你,我还能在这山上呆下去吗?”收回手,白司颜缓缓站起身,于嘴角处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我当然不敢动你,所以……我等你自己动手。” 那样的话,坏了规矩的人就不是她,而是闻人海棠了。 很显然,闻人海棠瞬间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忍不住咬牙切齿地骂了她一句! “连这种主意都想得出来,你还是女人吗?!” 闻言,白司颜摇了摇袖子,抬头望月,轻轻一叹。 “谁知道呢,也许我只是恰好得了个女子的身体罢了……” “恰好?!” 听她这么说,闻人海棠立刻就白了脸色,忍无可忍地拔高了声调……她这话什么意思?难道她身体里装的是一个男人的魂魄?!苍天……那他真的可以去死了! “呵呵,逗你的……”担心把心高气傲的小海棠逼疯,白司颜很快就转了口风,“我可没有你那么变态,为了击垮小竹子,连最基本的节操都不要了。” 一边说着,白司颜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药瓶,继而打开塞子,在闻人海棠的鼻子前晃了几下。 “这是软筋散的解药,半盏茶之后你就可以行动自如了,我去屋子里等你……”招了招扇子,白司颜魅然浅笑,如九尾猫妖,“早点过来哦,别让人家等太久了。” 话音落下,白司颜不再赘言,摇着团扇就大摇大摆地走了开去。 剩下闻人海棠躺在草地上,气得脸色青了白,白了紫,紫了黑,最后憋得快要吐血了,才憋出了一个字。 “靠!” 走到闻人海棠的院子,因为主子还没回屋,所以小厮还在外头候着,见到白司颜走过来,不由开口问了一句。 “百里少爷,你刚才去哪里了?主人等了你好一会儿也不见人影,就出去找你了,你有没有见到他?” “没有啊,”白司颜一脸无辜,表示不明所以,“他去找我了吗?我没有看到他啊……” 小厮眼尖,虽然夜色暗,但还是一下子就瞧见了她手里那么的团扇。 “那你这扇子……?” “哦,这个是老师落在外面的,我看到了就顺手捡了回来……前后瞧了瞧,没有怎么弄脏,应该是老师忘了拿。” 听她这么说,小厮倒是没再起疑,只踮起脚尖左右又瞅了一圈,嘴里忍不住碎碎念。 “都这么晚了,主人怎么还没有回来?会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儿?” “担心什么,这儿又不是别的地方,谁出事了也轮不到他出事啊,大概是揪到了谁的小辫子,在那儿教训呢……你也别在门口守着了,这夜寒风冷的小心受凉,正好我找老师有事,你陪我一起进屋等吧。” 虽说闻人海棠和百里司言之间的爱恨情仇十分复杂,但毕竟来者是客,小厮也不好叫白司颜一人干坐着,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好,我去给你沏杯茶。” 白司颜盈盈一笑,谢了句。 “有劳了。” 既然是闻人海棠染指的她,自然要有人从旁作证才行,为了不把这事儿透露出去,又不能找学生来做见证人,所以在他屋子里伺候的小厮……就是最好的选择。 天岐书院就是这点好,为了杜绝不必要的暗斗,派遣过来打理书院事务的下手,都是皇家联盟特派的专业人员,公平公正到了近乎苛刻的地步,便是连天岐山上最叫人敬重的那三位长者都不会偏袒半分,更何况是闻人海棠? 泡了茶,白司颜一边品茗,一边掐着手指算时间。 滴滴答答,一分一秒,一炷香,一盏茶,一刻钟…… 一开始白司颜还兴致勃勃,胜券在握,结果等了大半天也没见闻人海棠的半个影子,心底下不免有些惊疑,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按理说过了这么久,媚毒应该发作得正在势头上,就算是太监也不见得能熬得住。 这闻人海棠一个年轻气盛的家伙,居然能忍到现在……除非他已经暴毙了,否则这忍耐力,简直可以说得上恐怖! 一杯接一杯,在小厮哑然的目光下,白司颜差不多把一整壶茶都喝完了,还是不见闻人海棠现身,终于有些坐不住,起身在屋子里徘徊。 艾玛……难道她下手太重,闻人海棠没能扛住,真的挂了?! 看他平时那么牛逼哄哄的样子,不像是这么脆弱的啊,还是说他一心求死,宁死不折,一棍子把自己给打晕了?这种事儿……他之前好像也没少做。 怎么办……要不要出去找找他? 万一真出了什么时候,玩火玩出了火灾,她也不用在天岐山混了! 看着白司颜焦虑不安的样子,反而是小厮开口安慰了两句。 “你别急,除了下山,主上从来不会在外面过夜,肯定会回来的……不过这时辰好像是有点晚了,要不然,我出去找找?” 说着,小厮站起身来,作势就要出门。 “别……”见他要走,白司颜不由一惊,下意识就伸手拦住了他,“要不再等会儿吧,万一你前一脚出门,他后一脚就回来,岂不是叫你白跑了一趟?” 闻言,小厮只好坐回了位置上。 “那就再等一刻钟。” 正说着,门外忽然轰的一声发出了一阵巨响,惊得白司颜虎躯一震,小厮也跟着变了脸色,二话不说就匆匆走了出去。 “我去看看!” “喂你……”一抬头就见小厮已经奔了出去,不得已,白司颜只好跟了上去,“我跟你一起——” 却不想一句话还没喊我,身后忽然闪出一个身影,劈手就点了她的穴道和哑穴。 白司颜立时瞪大了眼睛,心头一梗! 糟了! 是闻人海棠! 果然,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脚底下就蓦地一轻,继而整个人像是沙包一样,被一把拽起来,堪称是恶狠狠地扔到了床上! 片刻后,小厮察觉不到什么端倪,便就折了回来。 一进屋子,就看见闻人海棠坐在桌边,拿着团扇像惯常一样摇着,只是动作好像有些僵硬,但也看不出什么太大的变化,小厮心有疑惑,可一下子又说不上来。 转头看了一圈,见没了白司颜的身影,不免开口通报了一声。 “刚才百里少爷来找过您,不知道您见到她没有?” “嗯,她刚刚走了。” 闻人海棠淡淡地哼了一声,面色无常,只转头吩咐了几句。 “打点水过来,你也下去休息吧。” “是。” 小厮不疑有他,立刻去端了一盆洗漱的水进门,待闻人海棠洗罢之后,便向惯常一样关上门退了出去。 听着外面的脚步声逐渐走远,白司颜的一颗心也跟着哗哗哗地往下坠……这下完了,没有人给她作证,她这一出戏全白唱了! 本来还想拿这个要挟闻人海棠,以后叫他少管她的事儿,现在可好,妥妥地赔了夫人又折兵的节奏,闻人海棠一定恨死她了,估计掐死她的可能性都有! 颤抖着小心肝儿,看着帘子外头的影子越走越近,白司颜仿佛已经能看到自己悲剧的下场,十有八九是要跟地宫里的那几具尸骸一块玩耍了! 嘤嘤嘤,她不该自作聪明的! 果然连黑小竹都能妥妥打趴下的海棠老湿,不是这么容易对付的! 她知道自己错了……现在后悔还来不来得及?! “唰”的一把掀开帐子,力道之大,差点没把整张床给拆了,白司颜猛地觉得小心肝儿一抖,好不容易才聚集起来的霸气,这会儿登时像是被扎破了轮胎,眨眼间就全蔫了。 “百里司言,玩得开心吗?” 闻人海棠高大的身躯在白司颜的身上投落下一片巨大的阴影,几乎将她整个人都笼罩了起来,形成了一种相当有压迫感的气场。 原本就有些阴沉的语调,此时此刻更加冰冷了,如果不是微微透着一股难以自制的颤音,白司颜几乎以为他已经自行解了媚毒,若非如此……为什么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完全没有了适才的灼热,反而透着一股扑面而来的寒气? 见白司颜耷拉着眼皮不敢看自己,闻人海棠凤眼紧眯,伸手狠狠地钳住了她的下颚,尔后重重地一抬,迫使她的目光对上了自己的眼睛。 “现在开始装聋作哑了是吗?刚才那么耀武扬威,说要看我哭的人……是谁?” 紧紧地闭着嘴巴,白司颜感觉全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哪里还敢吱声。 更何况……现在就是她想开口,被点了哑穴和穴道,也没法说什么好吗?! “呵,制毒是吗?我还是真是小看你了……”指腹缓缓下移,顺着白司颜细腻的肌肤触上略显纤细的脖子,尔后五指微微收紧,仿佛要将白司颜拽起来,“你猜猜看,刚才在井边的时候,我想掐死你几次?” 白司颜咬着嘴唇,还是没有吭声。 她真是疯了才会对闻人海棠下毒,这家伙要是那么容易就被毒到,估计早就被人染指n次了,怎么可能还轮得到她?果然她还是太嫩了一点,技不如人,棋差一招……小看了最不应该小看的闻人海棠! “不说话?嗯?” 皱起眉头,闻人海棠的神情看起来特别的恐怖,脸色也是很诡异,于苍白之中透着不正常的潮红,脸颊处艳丽如血,嘴唇却惨白得不像话。 见他如此模样,白司颜在心有惴惴之外,第一个浮上脑海的念头却是……尼玛,天下第一美人就是天下第一美人,就连发怒的时候都好看得让人挪不开视线! 不过,白司颜更奇怪的是,闻人海棠的反应跟她想象之中何止差了十万八千里? 如果按照惯常的思路,现在的小海棠应该燃烧得像是一团火,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阴气森森,寒气逼人,扑面而来一种冰火交融的感觉。 眼见着闻人海棠收紧了五指,白司颜生怕他怒极之下一个手抖就把自己的脖子给扭断了,只好赶紧嗡嗡了两声,表示她被封了哑穴开不了口。 见状,闻人海棠这才意识到刚才点了她的穴,即便扬手劈指戳了过去,冲开了她的穴位。 甫一得解脱,白司颜不敢再作孽,本着生死攸关命悬一线的危机感,立刻从袖子里掏出了一瓶罐子,扬手朝闻人海棠递了过去—— “其、其实……我有解药的!” 然而,下一秒,闻人海棠在听到她这句话之后,脸色瞬间就变得更难看了,几乎是一秒钟就黑到了谷底,紧接着想也不想就抬手一把甩开了她的爪子。 “滚你的解药!” “哐当!” 第186节 闻人海棠光火之下出手完全不知轻重,再加上白司颜没料到他会不要解药,手指一个没抓稳,小罐子就蓦地脱手而出,随即在空中划出了一到悲伤的抛物线之后,就壮烈地扑向地面英勇就义了! 而罐子里药丸也瞬间被砸得四分五裂,混合着陶瓷碎片混杂了一地,别说一整颗,就连半颗大一点儿的都找不到。 瞧见小罐子的惨状,白司颜不由微微睁大了眼睛,有些瞠目结舌。 “那、那真的是解药!我身上就只带了那么一瓶……你怎么、怎么把它摔碎了?!” 看着白司颜一脸惊慌失措的表情,无辜得好像是他在欺负她一样,闻人海棠心头的火气免不得更盛了几分,连咬死她的心都有了! “你不是说你是解药吗?这么大一个解药躺在我面前,我还要那瓶子干什么?” 白司颜还是很心疼那罐子,目光紧紧地攫着地面,根本就不敢去看闻人海棠愠怒的眼睛,甚至连余光都不敢瞥过去半眼……就怕被闻人海棠一个眼光射过来杀死她。 “可、可是……你不是最讨厌别人碰你了吗?” 听到这话,闻人海棠五指一紧,气得几乎全身都在发抖。 “百里司言!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给我喂的毒是什么?!到了这种时候,你以为解药还有用吗?!你以为我服了解药不会死就可以了是吗?该死……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但白司颜就是觉得很无辜啊,难道那样有什么不对吗? “难得你控制力这么好,过了这么久都还能冷静到这个地步,只要服下解药,不用一刻钟就能消下邪火了……这样难道不好吗,为什么要把解药砸碎!” “呵!” 扯起一抹冷笑,闻人海棠的身上的温度忽然又逐渐地开始升高。 “你以为我为什么现在才过来?要不是用冰窖的寒气压住了毒火,我现在早就疯了!” 从没听他用吼的声音说话,白司颜冷不住又是一抖,连带着声音都弱了下去。 “那……你更应该快点把解药服、服下去啊……” 听到白司颜说得那么理所当然,云淡风轻,闻人海棠气到了极点,却是缓缓松开了手,尔后“叮”的一声,扬手灭了屋子里的烛火。 霎时间,整个屋子都黑了下去。 天上的月亮被厚重的云层笼罩着,不曾泻下一丝光线,天地间漆黑一片,伸手而不见五指。 白司颜只觉得眼前光线一暗,什么都看不见,只剩下房间内压抑而略显粗重的喘息,以及一声恶狠狠的、咬牙切齿的、却又充满着磁性的冷笑—— “百里司言,我是男人。” 他不仅是男人,还是一个极为骄傲自负的男人。 身为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容忍别人用媚毒这种下三滥的东西来戏弄他?! 所以白司颜这根本不是在玩火,如果她一开始就将解药量出来,只是稍微恐吓他一下,闻人海棠尚且还能忍受,但是到了现在……白司颜才把解药拿出来,让他把身体里的欲火压制回去——呵呵,那已经太晚了! 本着一个男人的自尊,闻人海棠怎么可能会让白司颜像是玩物一样,对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既然是她自己不知死活地作孽,他又何必委屈自己? 如果不给她一点教训,他以后如何在她面前抬得起头来! 感觉到一股强势的气息迫近,白司颜下意识地就想往后躲,然而不等她退开半尺,就被闻人海棠一把拽住了手腕! 明明光线黑得一塌糊涂,什么都看不见,可是闻人海棠像是能夜视一样,就是那么精准地抓了她,先是手,然后是腰,最后连双唇都是不差分毫地被堵了上去,再然后……就是铺天盖地的吻,炽热得像是要把她整个人都烧成灰烬! “唔!” 刹那间被夺走了呼吸,白司颜好一会儿都没能缓过劲儿来,差点一个闭气直接厥过去。 好在闻人海棠及时撇开了脑地,白司颜才得以大口大口地喘息,只是脑子里仍是一片空白,完全没有任何的想法,也无法进行任何的思考。 直到炙热的气息一点点的转移向下,感觉到某人一挥大手,像是剥粽子一样在剥她的衣服,白司颜才猛的一惊,抬手拦住了他。 “等等……你、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听到这话,闻人海棠差点没一口血吐出来。 “知道,我在发疯。” “……”噎了一下,听出他口吻里的恼火,白司颜不免觉得有些心虚,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到了明天,你不会……后悔得想杀了我吧?” “你再说话,我现在就杀了你!” “我闭嘴!”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月出天霁,微微照亮了屋子里漆黑,垂眸看了眼累趴在怀里昏昏沉沉睡过去的某人,闻人海棠不无愤恨地轻嗤了一句。 “该死,我怎么会栽在你这样的蠢货手里……” 然而,骂完之后,搂着某人小蛮腰的手臂,却是不由自主地微微收紧了几许。 ☆、166、差评不解释!(月票! 第二天,一直睡到日上三竿,白司颜才在腰痛,背痛,手痛,脚痛,嘴巴痛等等……各种痛之中恍恍惚惚,浑浑噩噩地醒了过来。 而在醒过来之后,白司颜顿时觉得更痛了! 昨天晚上,她绝对不是因为太困了才睡着的,纯粹是在闻人海棠咬牙切齿疯狂的报复之下,被折磨得累趴的! 可是她又怪不了别人,这事儿原本就是她理亏,所以要怪也只能怪她自己自作孽不可活,技逊一筹才会输得一败涂地,不仅偷鸡不成,还蚀了一大把米,亏的不是一点点! 白司颜完全没有想到,她亲手研制的媚毒的第一个受害者,竟然会是她自己! 不过相比较之下,同样是被下了药,小海棠的火力绝对要比小凤凛猛烈许多,差了不止一个段位,这就说明她制的毒比那什么花蝶宫强上好几倍,妥妥地可以在江湖上争得一席之地! 等等……这尼玛都什么时候了,她居然还有闲情关心这个,职业病果然可怕! 要不是她上辈子仅仅只是个大龄剩女,而不是大龄处女,早就有过鱼水之欢,不至于完全没有经验,这一次两次的折腾下来,她非得生出阴影不可 就是现在,只要想起昨天夜里闻人海棠一副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的架势,白司颜都还觉得心有余悸,小心肝儿一颤一颤的,总觉得自己离死期不太远了…… 对了,闻人海棠呢?! 侧过头,白司颜先是在枕边瞄了几眼,身侧早已空空荡荡,没了人影,坐起身往屋子里转了两圈,依然是毫无动静,没有见到某人的半片衣角。 确定闻人海棠不在屋子里,白司颜不由松了一口气,拖着快要散架的身子,颤颤悠悠地又躺了回去。 好累,好痛,好酸,好饿……好心塞。 如果让天下人知道,她把这株全九州最美艳的海棠花给压了,恐怕会被人嫉妒到死,但当事人的心情,除了白司颜自己,谁又能知道呢? 闻人海棠看起来妩媚妖娆,艳丽不可方物,实际上野蛮得很,根本一点都不温柔! 最重要的是不仅态度极差,就连技术都很渣,只顾自自己享受,完全不会体贴人,在白司颜所有的印象之中,简直就是垫底的存在! 所以说,很多东西不能光看外表,有些人看起来是很养眼,但只有用过之后才知道—— 必须差评,不解释! “唉……” 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白司颜睁着眼睛看着头顶华丽繁复的雕花,忍不住为自己悲惨的命运默哀了几分钟。 “狗妞说得没错,白司颜同学,你活着就是一个杯具……问题其实不在别人身上,打你从娘胎里出来的那一刻,就有一种与生俱来气质,叫做作死,而且无可救药,只能放弃治疗……” 就在白司颜瘫在床上爬不起来,只能黯然神伤地碎碎念的时候,门“吱呀”一声被推了开。 闻声,白司颜心头一紧,立刻闭上眼睛噤了声,装作没有醒来。 很快,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了离床头不远的地方,紧跟着是某人嫌弃而又鄙夷的轻嗤,夹杂着毫不委婉的谩骂。 “一个觉能睡到现在,上辈子是猪投胎的吗?我真是疯了,居然会看上你这样的女人,好想掐死你再自杀……” 白司颜:“……” 好复杂的心情,让人难以理解。 站在床头,闻人海棠先是对着白司颜冷嘲热讽了一阵,把她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嫌弃了一遍,继而才十分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上前来,坐到床头掀开被子,拿出药膏恶狠狠地抹上白司颜身上触目惊心的红痕,还有一些因为没有克制住而不小心弄出的青紫瘀痕。 他的力道不算太重,但绝对不轻,白司颜闷闷地忍了一会儿,一动也不敢动,但还是不经意间轻抽了一口冷气。 见她蹙起眉头,闻人海棠的动作才跟着轻柔了几分。 等擦完药膏,闻人海棠没再说什么,也没有把白司颜叫醒,自顾自地盖上盒子就走了出去,然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再回来。 上了药膏之后,白司颜只觉得肌肤上清清凉凉的,一扫先前的酸痛,顿时舒坦了不少,要不是因为饿得慌,她差点儿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无奈从昨天中午到现在都没有吃什么东西,肚子里饥肠辘辘,快要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不得已之下,白司颜只好撑着手臂爬起来,弱柳扶风地俯下身,颤颤巍巍地拾起地上的衣服穿好,尔后深一脚浅一脚地迈着步子,像是被人套进麻袋里吊着打了一顿似的,走路都不太稳。 临走到门口的时候,门忽然间又被“砰”的推了开,白司颜猝不及防,一屁股就被推倒在了地上,登时疼得龇牙咧嘴。 见状,闻人海棠面露不屑,一把将她拎了起来。 “真没用……” 突然迎面撞了个正着,白司颜还没整理好情绪,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再加上闻人海棠的态度又凶又恶劣,她就更不敢造次了,只能讷讷地低着头,大气都没敢喘一下。 闻人海棠却像是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一样,表情一如既往的轻蔑,口吻一如既往的冷淡。 在把白司颜拎到桌边后,便见闻人海棠随手从食盒里端出了一盘鸡腿——没错,就是白司颜最爱的鸡腿——硬梆梆、凶巴巴地摆到了她的面前。 “吃饱之后立刻给我滚。” 听到这话,白司颜没来由地眼眶一热,简直快要感动得泪流满面! 难得闻人海棠这么善解人意,给她带了吃的过来……看在大鸡腿的份上,她决定收回差评,给他一个中评! 实在是饿得慌,顾不上鸡腿里有没有下毒,白司颜狗眼一亮,抓起来就往嘴里塞……然而才咬了两口,闻人海棠又冷冷地杀过来一记眼刀。 “吃慢点会死吗?” 弱弱地,白司颜放慢了速度,一小口一小口咬得特别斯文,但因为被闻人海棠盯着,还是免不得心慌慌,一个不注意就呛到了气管,又不敢咳出来,顿时憋红了一张小脸。 见状,闻人海棠没再说话,大概已经找不到什么词汇可以羞辱她了,便沉着脸色倒了一杯水,不无强硬地塞到了白司颜的手里。 “这样也能呛到,怎么不早点噎死你?” 默默地接过茶杯,白司颜把脑袋垂得更低了。 她知道闻人海棠还在气头上,这时候吭声绝对是撞枪口的节奏,万一闻人海棠一个把持不住,真的把她掐死了再自杀,她估计就算下到了地府里,日子也不会太好过。 在压抑而又战战兢兢的气氛之下,白司颜总算啃掉了一整盘鸡腿,眉眼之间不由自主地露出了满足的神色。 闻人海棠微抬眉梢,面无表情。 “吃完了?” 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今天的一树梨花同学那叫一个乖顺。 第187节 “嗯。” 然而,闻人海棠却是半点儿都不领情。 “那就快滚!” “我滚我滚,马上滚,立刻滚……” 见闻人海棠没有刁难自己,白司颜大概被虐习惯了,竟然不由自主地在心底里生出了几分感激,马上站起身来连连附和了两声,继而以一种夺门而逃的架势,拔腿就往外走。 还不等迈出门槛,闻人海棠忽然又叫住了她。 “等等,先滚回来!” 脚步一顿,白司颜下意识就想开口说她已经滚远了,好在话到嘴边又即刻咽了回去……转过身,白司颜蹑手蹑脚地走回了桌边。 “老师……还、还有什么事吗?” 抬起头,半眯起凤眼,闻人海棠妩媚的眼眸里一闪而过几分萧杀,紧紧地盯着白司颜看了一阵,尔后轻启薄唇,没头没尾地问了她一句。 “是谁?” 白司颜一脸茫然,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 “什么、什么谁?” “哼,”轻嗤一声,闻人海棠面色沉沉,“少给我装蒜,是不是白倚竹?” 虽然不知道闻人海棠在说什么,但白司颜又不敢多问,便就迷迷糊糊地应了声。 “大概……是吧?” “你看我干什么?”闻人海棠立刻斜过来一眼,“什么叫大概是?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白司颜被他瞪的心头一晃,立刻答应了下来! “是是是!您说是,那就是!” “果然……” 绮丽的眼眸眯得更紧了,白司颜甚至能感受到从闻人海棠身上散发出来的杀伐之气,仿佛有着不共戴天、水火不容的深仇大恨! 等了好长一会儿,见闻人海棠没再开口,白司颜有些站不住,受不了这个气氛,不由硬着头皮问了一声。 “那……老师你还有别的事情吗?没有的话,学生是不是可以走了?” 闻人海棠微敛眼睑,凉凉地看着她。 “你还知道我是你的老师?” “咳……”把头低到了胸口里,白司颜一脸后悔莫及的表情,“学生知道错了,以后再、再也不敢了……” “这样就完了?” 咬了咬嘴唇,想起当初应付独孤凤凛的场景,白司颜不知从哪里冒出了一股勇气,突然抬起头里,义正言辞地看进了闻人海棠的眸子里。 “小人坦荡荡,君子长戚戚!啊不,是小人长戚戚,君子坦荡荡!一人做事一人当,学生、学生会对你负责的!” 闻言,闻人海棠微剔眉梢,依然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那你打算怎么负责?” “我……我会娶你的!” 眼尾轻扬,闻人海棠眉目如话,俊颜如花。 “那你的那几个未婚夫怎么办?难道要我跟他们几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一起争风吃醋?呵……不如杀了我。” 听到这话,白司颜忍不住小心肝儿一抖,不禁偷偷抬起眼皮,拿余光小心翼翼地觑了他一眼……艾玛,她刚才只是为了应付他的话随口那么一说,他不会当真了吧?! “你、你真的要嫁给我啊?” “不是嫁,”闻人海棠冷冷地纠正了她,眼眸之中没有半点儿柔情蜜意,“是娶。” “呃……” 白司颜一呆,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不过就是一夜之欢,他明明那么嫌弃她,竟然会为了贞操上升到嫁娶的高度……这个男人到底是有多传统?! 简直了!女人都没有他这么守身如玉从一而终好吗?! 看到白司颜露出惊讶的表情,闻人海棠以为她想赖账,立刻就挑起了眉头。 “怎么……我屈尊下娶,你还不愿意了?就你这样又蠢又笨的家伙,有什么资格嫌弃我?” 屈!尊!下!娶! 听到这四个字,白司颜也是深深地醉了,这话哪有自己形容自己的?!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很严肃的一件事,可是现在讨论起来,白司颜总感觉他们像是在菜市场里买卖猪肉那样讨价还价。 “我当然没资格嫌弃……只是,您不觉得委屈吗?您也说了,就我这粗枝大叶,哪里配得上你这样养尊处优的金枝玉叶……” “你以为我想?” 淡淡地翻了个白眼,闻人海棠烦躁地拿团扇扇了几下风,侧过头看向窗外,眉眼间逐渐染上了几分悲戚的神色。 “谁让我栽在了你这种人手里……也只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猴子随猴子了……” 噗—— 听到最后一句话,白司颜差点没忍住喷出来! 他对白倚竹绝对是真爱,人家随口说的一句话,都能记得这么清楚! “其实,也没必要这么较真啦……你既然不喜欢我,又何必勉强自己,我不会强迫你什么的……” “谁说我不喜欢你了,”用一种嫌弃而又傲娇的口吻,闻人海棠侧着头,没有扭回来,所以也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只是语气听起来好像有点儿别扭,“我喜欢你的。” 蓦地睁圆了眼睛,白司颜更加不可思议了,霎时间觉得整个世界都玄幻了! “你不说你不想吗?” “不想是不想,喜欢是喜欢……有联系吗?”闻人海棠振振有词,毫无逻辑错误,“我是不想喜欢你,但喜欢这种事情,是自己能控制的吗?你当初那么喜欢南宫芷胤的时候,难道一句不想就能够不喜欢了吗?” 摇摇头,白司颜突然间无法反驳。 “……不能。” “对了,你现在还喜欢南宫芷胤吗?” 转过头来,闻人海棠表示有点儿介意白司颜之前那段伤心伤肝伤肺的惨烈的情史,尽管那张艳丽逼人的脸上仍旧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但是目光看起来有几分犀利。 白司颜叹了一口气。 “不喜欢了。” “那就好,”点点头,闻人海棠露出满意的笑容,微亮的黑眸之中闪烁着几许简单而又纯粹的光泽,语气听着有些霸道,有些任性,又有些不染尘埃的纯白,“从现在开始,你要一心一意地喜欢我,正好……我也喜欢你。” 飘飘荡荡地浮在云端之上,白司颜不知道是自己的听觉出了问题,还是脑袋出了问题,她总觉得不是很能听明白闻人海棠说的话。 “可是……你这个样子,哪里像是喜欢我了?!” 眨了眨绮丽的眼睛,闻人海棠一脸茫然。 “那不然……还要怎么做才算是喜欢?” 轻轻抽了一下眼角,白司颜忽然间不知道如何跟他交流,微张着嘴巴愣了好一会儿,才憋出了一句话。 “你要是真的喜欢我,就不能对我好一点吗?” 一听这话,闻人海棠顿了顿,脸上的表情却是更加茫然了! “难道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你踢了被子我给你盖上,你喊痛我给你擦药膏,你饿了我给你送鸡腿,你噎住了我给你倒水喝……如果我不喜欢你,我早就把你打残了,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完好无缺地坐在这里,安然无恙地跟我说话吗?” 闻得此言,白司颜再次抽了两下眼角。 他说得好有道理,一时之间……她竟是无言以对。 也是哦。 按照闻人海棠以前的反应,他们现在估计早就已经打得你死我亡两败俱伤了,根本不可能如此和谐地坐在这里吃鸡腿聊天,还辣么心平气和地谈论人生大事。 “那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凶?对我温柔一点不行吗?” “温柔不了。” 想也没想,闻人海棠却是很干脆的拒绝了她,并且没有一点儿商量的余地! “那两个字跟我打八竿子都打不着什么关系……呵,还想我温柔,也不想想你自己是个什么德性?你能温婉娴淑吗?你能静如处子吗?你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吗?” “……” 再一次,白司颜无言以对。 小海棠不愧是小海棠,一开口就能总结得如此精辟,堪称是一针见血,说得太尼玛有道理了! 所以……他们现在是谈恋爱的节奏? 可是为什么感觉怪怪的?完全就不是那个味道好吗?! 对了,还有一个问题! “那……你又是什么时候,‘觉得’你喜欢我的?” 对于这个问题,闻人海棠的答案倒是很明确,而且还很精确—— “昨天,在看到白倚竹亲你的时候,我第一次想弄死他……虽然之前也很讨厌他,但是那个时候,比之前每次加起来的不爽,还要更加恼火九十九倍!” 所以,白司颜还想知道。 “为什么不是一百倍?” “呵呵……”闻人海棠冷冷一笑,“那他就真的可以去死了。” 白司颜跟着讪讪一笑。 “那还是九十九倍吧,九十九这个数字比较好,我也喜欢九十九……” “你还没有说,你打算把你的那些未婚夫怎么处理?是休了,还是杀了,还是废了?” 三项权重取其轻!这个道理白司颜还是懂的! “休了!” “好。” 淡淡地应了一声,闻人海棠立刻站起身来,从一边的架子上取了文房四宝过来,继而迅速磨好了墨,在白司颜面前摊开了宣纸,蘸了墨水将毛笔递到了白司颜的爪子里,道。 第188节 “写吧。” 看着空白一片的宣纸,白司颜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 “写什么?” 闻人海棠摇着团扇,幽幽一笑。 “休书。” “……”抖抖着手指,白司颜忽然觉得一阵亚历山大,完全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不过是一转眼的功夫,她就从刚才想要夺门而去的状态,变成了眼下被逼着写休书的情境,“休书……要怎么写?我从来都没写过……” 闻人海棠继续摇着团扇,口吻淡淡,仿佛在商量一件极为平常的事情。 “没关系,你只管写就好了,我来教你。” 白司颜还是无法接受,闻人海棠是真的喜欢她—— “等等!不对……你刚才还喊着让我滚来着!” “不是让你滚回来了吗?” “那也不能让我滚啊!” “没打算真让你滚,只是想看看你听不听我的话。” “……”汪! “别老瞪着我,我知道我长得好看,先把休书写了,你想怎么看就怎么看,想看多久就看多久……”一边说着,闻人海棠缓缓抬起扇子,挡在了两人中间,隔断了白司颜的视线,“写吧,先从司马家那两个开始,司马重偃、司马怀瑾启辞,吾心属海棠,愿一生一世一双人,今弃尔等,望勿扰,百里长歌敬上……” “就这么……简单?会不会太草率了?” “好像是有点,那你可以罗列一下他们的缺点,比如说长得丑,性格不好,态度恶劣,好吃懒做不学无术……” “长得不丑吧?” “至少比我丑。” “性格确实不怎么好,态度也挺恶劣的,但好像……没有好吃懒做不学无术吧?” “这个不用担心,为师可以证明。” “你想假公济私做伪证?!” “不要说得那么难听,为师只是要求比较严格而已。” “连司马重偃那种整天拿着剑谱的人都被评判为好吃懒做不学无术,那整个天岐山还有几个人是可以达标的?!” “为师一向因材施教,衡量一个人是否能成材的标准,自然也可以因人而异。” “……” 白司颜差点忘了,在天岐山上,身为师长……小海棠永远都是对的,错的也是对的! “可是……我现在好像还没有喜欢上你……” 闻言,闻人海棠先是面色一冷,转而勾唇浅笑。 “我说喜欢,就喜欢。” 被逼无奈,在闻人海棠的督促之下,白司颜怀着凌乱而又复杂的心情,到底还是写完了整整四封休书,甚至还十分郑重地“被”按上了爪印。 拾起白底黑字的宣纸凑到嘴边吹干,闻人海棠凤眼微眯,瞟了眼抬头的另外两个名字。 北辰元烈。 以及…… 白倚竹。 又是……白倚竹! ☆、167、休了你!(二更,月票! 感觉到闻人海棠周身的气场瞬间又冷了下来,白司颜有点揣测不出他的想法,总觉得他今天很是可怕,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来得恐怖! “怎、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微拧眉头,闻人海棠迟疑了片刻,到底还是说了出来,语气听着有些寡淡,听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很介意,甚至介意得想要抓狂! “你昨天晚上,没有落红。” “唔……你不是第一个……” 知道闻人海棠心细如发明察秋毫,白司颜便就懒得掩饰,坦白地承认了下来,但又怕闻人海棠这种心高气傲的性子承受不了,立刻又补充了一句。 “你是第二个!” 微眯眸子,闻人海棠面无表情,似乎没有生气,唯独口吻阴寒了三分,听在耳里,冷在心尖。 “他好,还是我好?” 很简单的一句话,又是没头没脑的,问得不是很真切,但是这一次,白司颜听明白了要点。 小心翼翼地瞅了闻人海棠一眼,毕竟是他在问,当着人家的面,白司颜不忍心打击他的自信心,但是一想到昨晚上他那足以打负分的表现,一句“你比较好”就那么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咙里,怎么都吐不出来。 沉默了片刻,白司颜抖抖着唇瓣,还想再努力一下。 面前,闻人海棠的脸色已经一点一点地……黑到了谷底。 摆摆折扇拦住了白司颜的话头,闻人海棠收紧五指,因为过于用力,指节处泛着微微的白,甚至于连手背上的经脉都清晰可见。 “不用说了,我知道了。” 抿了抿嘴唇,白司颜知道多说无益,就乖乖地闭上了嘴巴。 好长一段时间,闻人海棠没再吭声,白司颜也没有开口,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压抑了起来,静寂得让人坐立不安。 终于,闻人海棠没能控制住力道,“咔”的一下生生地拧断了团扇的手柄,吓得白司颜微微一惊。 “我到底哪里不如他?!” 闻言,白司颜思来想去,没有想到什么特别好的说辞,最后还是那句话—— “你不够温柔。” “我说了!那两个字跟我……”一抬眸,对上白司颜略显委屈的表情,闻人海棠意识到自己语气太重,不免撇开脸颊,放轻了语调,“下一次,我会注意……节制一点……” 见他皱着眉头一脸艰难,白司颜也是人艰不拆,即便开口安慰了一句。 “你也不要太介意,也有可能是因为媚毒的关系,所以……” 然而,闻人海棠却并没有领情,淡淡地打断了她的话。 “你不会懂的。” 他不是那种没有克制力的男人,相反,他的自制力近乎变态,若非如此……他昨天早就掉进白司颜一早设好的陷阱里了,不可能还能撑到去冰窖里吸纳寒气来压制毒火。 白司颜这个蠢货大概永远都不会明白,对于像他这样的男人来说,药物的刺激根本不值一提。 他若不想要,哪怕全九州最魅惑妖娆的女人脱光了躺在他面前,他也绝对不会碰她半根手指! 真正让他情不自禁,欲罢不能的那个人,只是她。 所以,无关乎媚毒。 只因为她是百里司言,只因为他迫切地想得到她,只因为他嫉妒白倚竹之前那个缠绵悱恻的深吻……他才会控制不住,让自己陷入近乎疯狂的处境。 在昨天之前,闻人海棠根本不知道自己会对白司颜产生感情,但是在天字阁的院子外,看到那样的的一幕,嫉妒就是那么措手不及地,排山倒海而来。 或许,他不得不承认,这段时间以来……他花在白司颜身上的心思,确实比任何人都要多。 还真是一段令人肝肠寸断的孽缘! 最后瞥了眼宣纸上那三个龙飞凤舞的狂草,闻人海棠微勾嘴角,扯出一丝阴鸷的冷笑—— 都是白倚竹那个混蛋的错,他不会那么轻易就放过他的! 眼看着闻人海棠折起休书就往袖子里塞,白司颜不知道他打得是什么主意,伸手就想拦住他。 “哎……你把休书拿去干嘛?” “这你就别管了,”闻人海棠的理由很充足,“既然你已经休了他们,就说明他们跟你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既然没有关系,你又何必挂心?” “可是……” 白司颜心有惴惴,非常地不放心。 “不管怎么说,那毕竟是我写的休书,而且就算解除了婚约成不了夫妻,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朋友啊!” 闻言,闻人海棠倒是没有特别大男子主义地说什么“有我就够了”、“不需要别的男人”之类的话,但见她这么紧张,语气也绝对没有好到哪里去。 “我自有分寸,不会让你难做人的。” 听他这么说,白司颜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闷闷地应了一声。 “哦。” 看她耷拉下神情,一脸怏怏不乐,闻人海棠不免跟着烦躁了起来,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 “你是不是舍不得他们?” 想了想,白司颜如实坦白。 “这个倒是没有什么舍不得的……” “那你为什么一脸受了气的表情?” 抬起头,原本白司颜没打算跟他争论什么,但既然闻人海棠自己开口问了,她也不想总是自己憋着,即便同他打开天窗说亮话。 “说实话,昨天对你下药确实是我的不对,所以你对我做什么都是我自作自受,我也没理由指责你什么,你要我负责,我也认了……可是我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你硬要插手进来,我就是觉得不痛快。” 闻言,闻人海棠先是默了一默,继而不置可否地嗤了一声。 “百里司言,你觉得交给你自己处理,你能处理好吗?你以为我眼睛是瞎的,看不清楚那几个家伙对你的心思?我只问你一句……你要是又不小心得罪了他们,是不是也要像对我这样,对他们负责?” “我不会对他们下药的……” “下不下药不是重点,你只要说是,还是不是?” 默了片刻,白司颜到底还是回答了一句。 “……是。” 第189节 “呵,这就是了……”闻人海棠轻轻一哂,眉眼间不由得染上了几分自嘲,“你心里根本就没有我,你让我怎么把事情交给你自己处理?别的我可以不管,但是这件事,我不能袖手旁观。” “但是你这样,”白司颜直言相告,再次拉低了整个天岐山的情商,“我会讨厌你的。” “你……” 闻人海棠一滞,顿时变了脸色,气得眉峰都飞了起来,好一会儿才强压住心头的恼火,恨恨地反问了一句。 “除了把休书拿回去,你想要我怎么做?” 见他妥协,白司颜缓缓勾起嘴角,终于确认闻人海棠是真的对她动了感情——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她如果还分辨不出真的,就真的可以去撞南墙了。 没有回答闻人海棠的问题,白司颜只挑着眉头,带着胜利者的笑容,笃定地投过去两道平静的视线。 “闻人海棠,十天之约还没到期,你就已经输得一败涂地了,你觉得你这样……还能随心所欲地对我予取予求吗?你那么骄傲自负,所以容不得跟别人分享我,你那么自恃甚高,所以笃定有朝一日我会喜欢上你,你那么明艳动人万众追捧,所以觉得你喜欢我是我八百年都求不来的福分……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这些其实都只是你自己的一厢情愿,你有没有想过……我既然可以干脆利落地休掉他们,自然也可以毫不犹豫地……休掉你?” 又是那种表情。 跟昨天夜里在院子里的时候……一样的表情。 因为有恃无恐,所以张狂不羁。 闻人海棠僵硬了神情。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呵呵。” 提起笔,白司颜低低一笑,继而二话不说,转手就在宣纸上鬼画符一般描了一行字,最后笔锋一转,在宣纸的最右侧勾勒出了两个狂妄的大字。 “休书”! 而在那行字的最开头,赫然是“闻人海棠”四个字! “啪”地拍上爪印,白司颜站起身,扬手就将信纸贴到了闻人海棠的额头,口吻那叫一个轻快愉悦。 “意思就是,虽然我说了对你负责,但照样可以——休了你!” 这一战,本来是白司颜棋差一招,被闻人海棠拿住了把柄,如果他低调一点,沉得住气,没有那么急功近利地想要拿下她……白司颜就不会这么快找到反击的机会。 只可惜,闻人海棠跟其他几只一样,都犯了最为致命的一个错误,那就是—— 太自信! 他以为只要他放低了姿态,白司颜就能手到擒来,所以无一例外地把重点放在了排除情敌上面。 但其实,情敌只是烟雾弹,他应该想到……独孤凤凛他们之所以久攻不下,根本不是因为情敌太多,而仅仅只是因为没有得到白司颜的心。 所以,闻人海棠也一样,在没有让白司颜对他动心之前,就把自己的心思表露无疑,这样的做法——唯一的后果就是让自己从主动,沦为了被动! 他太自负,以为白司颜会对他用那种药,意味着她对他是有觊觎之心的。 而实际上…… 白司颜那个时候,只不过是因为被南宫芷胤刺激过度,才会选择这么一种自暴自弃的行为来发泄,而闻人海棠……说白了,就是不幸撞到枪口上,被选中的炮灰而已。 ☆、168、换老师!(月票! 如果可以,白司颜也希望能够谈一场平平淡淡的恋爱,不求轰轰烈烈,但求细水长流,只可惜……大概是因为她自己的气场比较奇特,所以吸引的都是一些从火星穿越过来的奇葩。 白司颜想要的从来不多,也不算太苛求,不过是“相知相守”四个字。 然而不论是独孤凤凛,还是东倾夜,抑或是闻人海棠……因为太过优秀,所以骄纵,所以自傲,所以唯我独尊。 从小就在众星捧月百花拥簇之中长大他们,早已形成强烈的自我主观意识,再加上太过年轻,没有任何的经验,也不曾受到一丝一毫的挫折,所以他们不会懂,至少现在不懂—— 他们所认为的好,他们所认为的付出,都只不过是一厢情愿,若非是对方想要的,那便是倾尽所有赔上性命,也是一文不值! 在男尊女卑的思想下,寻常女子自小就受到三从四德、夫为天纲的礼教洗脑,无论什么都将夫君排在自己的前面,所以她们不会觉得男人们自以为是的想法有什么不对,也不会因此而产生冲突和排斥,倘若能够得到皇亲贵胄的垂爱,已然是感激涕零欣喜若狂,又怎么可能指责他们的不是? 但是白司颜不同,她有着一个独立女性的自尊和骄傲,不会将一生随随便便地就托付给一个男人,也不会为了成为男人的附属品而活,更不会委曲求全地折断自己的羽翼去取悦男人。 她有着自己的想法,自己的追求,自己的坚持,是一个独立而完整的人格,并非是一件华美的陪衬,也不需要借助男人来彰显自己的地位与身份。 如果一定要说白司颜与这个朝代有所脱节,那么……她跟这个时代其他的女人最大的不同就在于,她毕生追求的目标,是让“百里长歌”这个名字闻达于天下,而不是“某某夫人”,“某某王妃”,乃至是“某某皇后”! 而这,恐怕就是白司颜最为吸引人的所在。 可正因为如此,白司颜和独孤凤凛他们之间就永远横亘着一道不可跨越的鸿沟。 若是他们想要亲近彼此,要么白司颜为世俗所妥协,安安分分地当一个光鲜亮丽、集三千宠爱于一身的贵夫人,要么独孤凤凛他们能够意识到这一点,能够懂她,宠她,纵容她,作出应有的让步。 不是把她看成包裹在自己羽翼下的受尽恩泽的宠物,而是能够将她看成与自己并肩而立的战友,从而携手进退,荣辱与共,同掌天下! 很显然,白司颜是不可能轻易低头的……因为那样一来,白司颜就不是白司颜了! 哪怕她心底的坚守与这个时代的伦理格格不入,她也绝对不会随波逐流,硬生生地拧断自己的翅膀! 她是那么张扬,骄傲,光芒四射,就算有很多的缺点和不足,就算不能像圣母月那样把事情做得完美无缺滴水不漏,她仍然是——她自己的王! 只不过,现在的情况是,这一桶接一桶的狗血泼洒在白司颜那条披荆斩棘走过来的道路上,已经完全不能用遇人不淑这个四个字来形容了,如今摆在白司颜面前的选择只有两个。 一是怀抱着理想中的爱情孤独终老。 二是放弃那单蠢的痴心妄想,接受这残酷的现实,继续跟那群傲娇的美少年斗智斗勇,一只一只地把他们给玩弄回来,一雪前耻,以泄心头之恨! 本来白司颜还有些犹豫不决,总觉得自己应该安安静静地做一朵有节操的小白莲,不该随随便便地去祸害别人,招惹一些不必要的麻烦,直到—— 那个唯一让她曾经怦然心动的大暖男南宫芷胤在不经意间给了她一个沉重的打击,让她的心情一落千丈,从此对全天下的男人都不再抱有希望! 只此一事,白司颜深深地觉得自己被伤到了。 而在她情绪低落的时候,这些个不安分的狐狸偏偏还要跑来撞她的枪口,先是白倚竹,又是百里雪篁,然后是闻人海棠……白司颜就是有再多的节操,这下也全被消耗殆尽了。 所以……既然是他们自己主动送上门来找虐的,那她还有什么好顾忌的?大可不必手下留情! 本以为胜券在握,却不想功亏一篑,被白司颜反将了一军……闻人海棠不由得呆了一呆,一时半会儿反应不过来,自己会输得这么快,甚至来没有来得及高兴,就被毫不留情地判了死刑! 愣愣地看着拍在脑门上的“休书”在半空中微微滞留了片刻之后,即便飘飘荡荡地落了下来,从眼前一点一点地滑落,而在那雪白的宣纸上,几个张牙舞爪的大字狂放而又醒目,看起来触目惊心,让人觉得胸口一空,莫名地就忍不住慌乱了起来。 一直等到宣纸落下,闻人海棠才顿然惊觉,一回眸,白司颜已经大步流星地走到了门口。 快步追上前,闻人海棠一把拉住她的手腕,根本不可能就这样罢手—— “昨天的珍珠,还少了一颗。” 仿佛早就料到他会这样说,白司颜扯了扯嘴角,转过身来,扬手就将一颗圆润雪白的珍珠拍到了他的掌心。 “第三百六十五颗!” 不曾想她真的能拿出珍珠来,闻人海棠动了动嘴唇,又是一僵。 挑眉,白司颜语笑盈盈,倒是没有任何嘲讽他的意思,也没再像以前那样强硬地要跟他一杠到底,反而变得乖顺了许多。 “任务已经完成了,老师现在可以放学生走了吗?” 闻人海棠还是不肯松手,脸上的表情却不再沉定,显出了一丝丝的急迫。 “昨天晚上的事,你就想这么算了?” 白司颜笑如清风,目似明月。 “解药学生给你了,是你自己不要……既然你不是被迫的,这种你情我愿的事儿,凭什么要让学生负责?当然,你不用担心,学生不会因此而耿耿于怀的,就当春梦一场,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吧。” 听到这话,闻人海棠的脸色更难看了,如果是这样……他宁愿她耿耿于怀! “什么叫‘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百里司言……你到底把我当成了什么?!” 伸手,捏过闻人海棠的下颚,对上他愤怒而依然妩媚艳丽的双眸,白司颜忽而勾唇一笑,后退了半步,一脚踩上门槛,然后……在某人直勾勾的目光中,凑过去亲了一下他的嘴角。 “小海棠,有没有人跟你说过,其实你生气的时候……更漂亮。” “你——!” “对了,这个还给你,”随手从头上摘下那根跟她一样命途多舛的树枝,白司颜满是善意地将其递还给了闻人海棠,“以后要追哪个姑娘,记得要出手大方一点,这么一毛不拔是没有前途的,不然人家一扭头就把你拉进了黑名单,你就真的是半点机会都没有了。” 说着,白司颜便就直起身子,一蹦一跳地落到了地上,大摇大摆地在青衣小厮颇为狐疑的视线下,大摇大摆地从院子大门走了出去。 半倚在门边,闻人海棠垂眸,看了眼手中的那截枯树枝,眸底微光轻烁,看不出是什么样的情绪。 寝屋里,因着身上被杖罚的伤势还没痊愈,独孤凤凛几人难得被特许不用去上课,给了三天的休息时间,所以都还呆在屋子里没有出门。 不过,除了北辰元烈仍然趴在床上一个人寂寞如雪地玩纸牌之外,东倾夜和独孤凤凛都从床上爬了起来,一左一右地站在屋子里,先是从这头颤颤巍巍地走到了那头,又从那头摇摇晃晃地走回了这头。 因为足不出户,在天岐山上又没有什么眼线,故而这两天发生了什么,独孤凤凛几人并不知情。 他们现在心神不宁的是。 “之前不是说了,只给阿言一天的时间去冰湖采珍珠,昨天太阳落山之前就得回来么?怎么到现在还不见阿言的半个人影,该不会是阿言出了什么事吧?” “别乱说,她虽然脑子不是很好使,但不至于那么没用……应该闻人海棠又想了什么法子刁难她,指派她去做别的事情了。” 东倾夜眉心微蹙。 “那阿言既然已经回山上了,怎么说也应该回来报个平安啊!她不知道我们会担心吗?” 独孤凤凛自我安慰。 “应该是没有时间回来吧……” 想了想,东倾夜还是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我不信!这院子就这么点大,就算事儿再怎么紧迫,也不可能连这点时间都抽不出来!更何况,她都连着两个晚上夜不归宿了,我总觉得心里有点慌……” 独孤凤凛抬眸:“慌什么?” “独孤凤凛,你是真瞎还是假傻?那天你没看出来吗?阿言和闻人海棠不见了大半天,回来以后两个人的脸色都不对,你说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撇了撇嘴角,独孤凤凛不想怀疑太多。 “我怎么知道?” “不行!”东倾夜却是静不下心来,总感觉这里头很有问题,“我要去找闻人海棠问清楚!” 闻言,北辰元烈忍不住转过头来,关心了一句。 “你要问什么?” 一边说着,东倾夜就已经深一脚浅一脚地扶着仍在生疼的屁股,一步步地走到了门口,伸手便要去开门。 “我怀疑他对阿言心怀不轨!” “吱呀——” 第190节 还没等东倾夜触上门板,两扇门忽然轻轻地从外面被推了进来,紧跟着漏进来满屋子的光线,还有一个不是那么高大的身影。 “不用问了,我可以直接告诉你答案……”白司颜微微剔着眉梢,笑着看向屋子里的三个人,“是,小海棠是对我心怀不轨,不过……” 一听这话,三人齐齐变了脸色,立刻杀过来一句—— “不过什么?!” 白司颜勾起嘴角,口吻平淡,而又狷狂不羁。 “我已经把他给甩了。” “甩了……”东倾夜微微拧眉,不太明白她的措辞,“又是什么意思?” “就是玩腻了,不想再继续了。” “玩腻了?”独孤凤凛跟着皱了皱眉头,深以为这话很可疑,但一下子又说不清楚是什么地方不对? “不想再……继续?”北辰元烈紧接着重复了一遍,同样觉得白司颜话里有话,意味深长。 “是啊!本来还以为他长得那么好看,身材也很不错,技术一定不会差……没想到,啧啧……”摇了摇头,在三人逐渐沉下来的视线之中,白司颜款步走到了独孤凤凛面前,继而长叹了一声,露出了几许怨念的表情,“比你还中看不中用,累死累活腰都快被折腾断了,结果还一点都没有享受到,当初以为你是最差劲的,呵呵……这个更差。” 北辰元烈:“……”等等! 东倾夜:“……”她刚才在说什么?! 独孤凤凛:“……”虽然终于被当面承认了,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但是听到这种话,他根本就一点都开心不起来好吗?! 等白司颜巴拉巴拉地抱怨完,话音一落地,屋子里顿时就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默了一默,白司颜大概觉得还没有吐槽够,又加了一句。 “一个是这样,两个还是这样……特么的都快搞得我有阴影了,不行……我得找个时间下山去城里逛逛,看看有没有什么专业技术好点儿的小倌儿,帮我缓解一下心理障碍……” 听到这话,三个人终于又有了反应,齐刷刷杀过来六道眼刀,异口同声地喝了一句。 “你敢?!” 白司颜不以为意,悠然一笑。 “我当然敢。” 震惊过后,三人陆续回过神来,立刻就不淡定了,本来最应该沉得住气的准大房这下再也没能冷静,几乎是第一个从床上跳起来,冲到白司颜的面前,一手抓上她的肩头,一手劈头指向了独孤凤凛。 “你刚才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你……他……你们……” 太过激愤之下,北辰元烈的大脑已经陷入了崩溃和混乱,完全无法组织正常的语言。 下一秒,东倾夜上前两步,一把推开了罹患暂时性口吃综合征的北辰元烈,一双清澈的眸子里迸发着森森的寒意和怨气,比千年怨妇还要千年怨妇。 “什么一个两个三个?!你明明第一个最先遇到的是我?!连我都没有……他们、他们凭什么?!” “第一个遇到的是我,不是你。” 淡淡地抬眸,独孤凤凛的表情相对而言比较平静,连语气都没有丝毫的波澜,唯独从眼角溢出来的恼怒,看在人的眼里,颤在人的心田。 抬手抓起东倾夜的手臂,往边上轻轻一拽,独孤凤凛一步跨到白司颜的跟前,再开口,冷冽的气息几乎要把她的肌肤都冻僵。 “所以……你昨天晚上夜不归宿,是留在了闻人海棠那里,是吗?” 白司颜不否认。 “是。” 独孤凤凛一向很憎恨别人对他说谎,但是这个时候,他突然希望白司颜是故意骗他的……然而,不需要多问,只消垂下眼睑往她身上扫一眼,就能清晰可见地看到她领子下那红得有些发紫的吻痕! “唰!” 一甩袖子,独孤凤凛二话不说,拔腿就往外走。 “我去杀了他!” 东倾夜目光冷然:“我也去!” 北辰元烈杀气腾腾:“一起!” 看着那三人一前一后地接踵而出,白司颜完全没有阻拦的意思—— 他们走了才好,走了就耳根清净了,她就可以安安心心地读书学习,发愤图强,从而一飞冲天,一鸣惊人,离开黄字阁,升上玄字阁,迈入地字阁,踏进天字阁,登上人生的巅峰! 走到桌子边,拉开椅子,从架子上取下一沓的书,白司颜深吸一口气,继而一脸严肃地把头埋了进去,发誓一定要在睡觉之前把所有的书看完! 一行,两行,一页,两页…… 看到第十页的时候,白司颜的眼皮打了个小架。 看到第二十页的时候,白司颜忍不住抬头打了个哈欠。 看到第三十页的时候,白司颜支肘撑着下巴,一脑袋磕到了桌子上。 看到第四十页的时候,白司颜的口水湿润了纸张。 看到第五十页的时候……不好意思,说错了,好像还没有翻到第五十页…… “砰砰砰!砰砰砰!” 不知道这一觉睡到了什么时候,白司颜从来都没有这么困过,如果不是敲门声太响,外面的声音太吵,她恐怕可以直接睡到第二天早上。 睁开眼睛,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虽然还没有完全变黑,但是太阳已经下山了,只剩下天边绚丽如画的一抹橙红色云彩,悠悠然地在半空中越飘越远。 眨了眨眼睛,白司颜困倦地从桌子上直起身,左右看了一圈,屋子里没有别人,独孤凤凛他们好像没有回来过。 门外,敲门声还在继续,有人急促地在喊。 “一树梨花!一树梨花!快开门!不好了!出事了!快开门……” 蹙了蹙眉头,白司颜擦干净嘴角的口水,走过去懒懒地打开了门。 “发生什么了?” “啊!一树梨花!你终于开门了!快跟我们来——” 没等白司颜搞清楚是什么状况,那两人就一左一右地抓上了她的手腕,急匆匆地将她拽出了门外,三步并作两步地往外跑。 白司颜一头雾水,忍不住又开口问了一句。 “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事!大事!这下可严重了!” 那两人心急火燎的,一副火烧眉毛的模样,惊慌之下,也不知该从何说起,只一味地强调事情的严重性,听得白司颜更加莫名其妙。 好在,黄字阁的院子并没有很大,至少比起天字阁来,那叫一个迷你袖珍,故而没走多久,穿过了几道墙,白司颜就被他们拖到了目的地。 抬眸往前一看,这下就算不用他们两个解释,白司颜也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只见院子内里三圈外三圈地围满了人,甚至就连天月老人都在,而在人群之中,闻人海棠和独孤凤凛几人则以相当奇特的姿势站在一起,组成了一道赏心悦目的风景线——要不是他们各自的兵刃都抵在了对方的死穴上的话。 见到白司颜走进院子,一群人很自觉地就让开了一条道子,天月老人回头看见是她,立刻招招手迎了上来。 “你怎么才过来?!快点,给为师劝劝他们……为师嘴巴都说干了,也不知道他们听进去半个字没有,真是的……麻烦年年有,今年特别多!说打架就打架!打了一次还不够,还要来两次……天岐山的山震都没这么频繁!” 结果,白司颜一见那场面,却是特别不给面子,二话不说扭头就走。 “哎哎……” 一见她这样,天月老人不由快步追了上来,拦住了她。 “你怎么就这么走了?” 白司颜倒是十分的理所当然。 “他们打架,跟我有什么关系?一个为师不尊,一个为徒不肖,有什么好劝的?干脆统统赶下山得了,这样一来你也省心,我也清净,大家都开心,不是吗?” “呃。” 微微一顿,天月老人竟然没有立刻反驳白司颜,反而还略微沉思了一下,表示赞同……可见某人的人缘,不是一般的差。 “话是这么说,可是天岐山上缺人手啊……海棠要是下山了,谁来教你们?” “你就可以啊!我觉得你挺好的,至少……比他好。” 回眸瞥了眼妩媚妖艳的某人,白皙的下颚处隐约可见半颗米粒大小的红痕——其实,早在昨晚看到这个让闻人海棠要死要活的所谓的“伤口”时,白司颜因为不知道要用什么心情来吐槽,所以一直没提起这茬,直到现在,她越来越怀疑,那很有可能只是闻人海棠自己火气太盛长了一颗逗,不小心抠破了,才顺势栽赃嫁祸在独孤凤凛他们身上的! 这种事情,一般人显然是干不出来的,但是像闻人海棠这种能随手捡根树枝就当成定情信物的奇葩,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听到白司颜这么说,天月老人先是点点头,毫不留情地当着某人的面,捅了一刀。 “这是自然,他哪能跟为师比?但为师还有其他的事务在身,可没时间管你们……还是你出面劝劝他们几个吧,毕竟他们跟你比较熟,应该会听你的话的。” 不知情的众人纷纷把目光聚集到了白司颜的身上,报以恳切的希冀,虽然他们也不喜欢闻人海棠,但他要是真的出了事,他们恐怕也得拍拍屁股跟着卷铺盖下山。 念及此,一帮人不免七嘴八舌地劝了起来。 “是啊!一树梨花……劝劝吧!” “你跟他们关系那么好,他们肯定会听你的……要不然,海棠老师万一真的受了伤,我们都得跟着遭殃……” “就算不是为了我们,你也应该想想你的父王,想想你的母妃,想想你的爷爷,想想你的奶奶,他们对你寄予了那么大的厚望,你可不能让他们伤心呀……” …… “这样啊,说的也是,”经他们这么一提,白司颜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不由上前两步,戳了一下独孤凤凛的肩膀,苦口婆心地劝他,“独孤兄,咳……那个……放下屠刀,回头是岸。” 独孤凤凛没理她,眼睛都没斜一下。 不得已,白司颜只好转向东倾夜。 “东倾兄,这个……悬崖勒马,为时不晚……” 东倾夜可傲娇地哼了一声,同样没有斜一下眼睛。 挠了挠鼻子,白司颜语重心长地朝北辰元烈递过去劝诫的目光。 “北辰兄,俗话说浪子回头金不换,脱了裤子给谁看……其实我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的,但是你的腰带……真的快断了……” “咳……” 北辰元烈终于微微变了脸色,垂眸看了眼自己的腰带,本以为白司颜是诓他的,没想到腰带不知什么时候真的被划了一刀,只剩下细细的几条丝线拉着。 眼见着那丝线就快拉扯不住,周围又有这么多双眼睛虎视眈眈地盯着,北辰元烈到底还是冷哼了一声,收回弯刀迈步了开去。 回头,白司颜如实向天月老人回报战果。 “师尊,解决了一个,这两个不肯听学生的,学生也没有办法……真的不能换个人给我们当老师吗?” “这……”顺了顺白胡子,天月老人眯起眼睛,迟疑了片刻,“倒也不是没有,只不过我也不确定花宫什么时候会上天岐山来?” 第191节 正说着,院子门口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带着几分揶揄的浅笑。 “怎么都聚在这里?什么事情这么热闹?” 听到这个声音,众人纷纷转过头去。 在看到来人是谁之后,几乎所有学生都立刻噤了声,迅速站直了身体,收敛了神色,哪怕是平时再懒散的家伙,此时此刻也变得彬彬有礼,一丝不苟了起来,甚至连闻人海棠和独孤凤凛都下意识头来了视线。 “啊——”天月老人却是一喜,笑着走了过去,“刚刚才说到你,你就到了!” 花宫岚雅然一笑。 “说到我什么?” ------题外话------ 【福利必看!】 月底冲月票榜!在11月投月票的所有读者中随机抽取,月票榜排第十名抽10名,第九名抽15名,第八名抽20……以此类推,抽中的读者每人单票奖励99个潇湘币,投几票就奖励99*n个潇湘币,抓紧投月票!票数越多,机会越大,奖励越高!另外,加更的三万字也会在一周之内送上,不要担心!爱泥们么么哒!大家一起愉快地玩耍吧! ☆、169、国民男神(月票! 白司颜回头,循声看了过去。 来人眉似朗月,目若悬星,嘴角挂着一抹揶揄的笑意,不浓,不淡,恰到好处,仿佛心情很好,不像是惺惺作态,却又透着一股令人沉定的力量。 只是被他那样不经意间的目光轻轻一扫,几乎所有人都不自觉地收敛了躁动,瞬间安静了不少。 微风轻轻拂过,扬起那人玄色镶金边的衣摆,随着步子轻轻晃荡了两下……玄色本是极为霸道冷酷的颜色,而金色则是华贵雍容的典范,可是这两种颜色穿在他的身上,却是没有任何的威慑气息,有的只是高蹈出尘,超凡脱俗。 白司颜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男人。 俊美如斯,却不像闻人海棠那样明艳动人。 斯文尔雅,却不像南宫芷胤那样温润如玉。 微有些轻佻浪荡,却又不至于像百里月修那样玩世不恭。 一张棱角分明的脸看起来很年轻,找不到任何岁月的痕迹,然而那种沉定如水的气质,却散发着一种大隐隐于市的风度,如果一定要找一个词语形容他……大概不是龙章凤姿,也不是风采卓绝,而是厚积薄发。 厚积薄发,这四个字或许并不适合用来形容一个人。 但是,用来形容眼前这个男人,却完全没有任何的不妥。 白司颜不知道他是谁,也不晓得他是什么身份,更没有见过他,跟他说过半句话……可有的人一眼看去就知道是个花瓶,而有的人,只要看一眼,就能感受到沉淀在他体内的那种学识,才华横溢,海纳江河。 下意识地,白司颜也跟着微微挺直了脊背,不自觉地生出了几分景仰之情。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大家风范,闻人海棠那种变态跟他比起来,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的! 看清楚来者是谁之后,那厢争执不下两厢缠斗,谁也不肯率先示弱服软的三个人,竟是在同一时刻收了手,各自退开了半步。 见状,白司颜第一次从真正意义上,理解了“不战而屈人之兵”这句话。 就在众人屏息凝神,努力地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面表现出来,不至于太过丢人现眼的时候,闻人海棠蓦地面色一喜,匆匆地迈步迎了上去。 一开口,却是叫白司颜差点喷了一口老血。 闻人海棠热切切地摇着团扇,开口叫得那叫一个亲切。 “小花,你怎么今天就来了?不是说下个月才上山的吗?” 小花……他确定他不是在叫一只小花猫吗?! “近来闲着无事,又正值夏暑,山下酷热难当,便上来纳纳凉,避避暑。” 花宫岚随口答应了一句,慵懒的口吻之中裹挟几分熟稔,仿佛跟闻人海棠是多年的至交好友……而实际上,他们确实也相识了许多年。 后一脚,独孤凤凛也跟着走了过来,对上他的视线后,微微点了点头,打了声招呼。 “国师,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闻言,花宫岚并没有说什么“天岐山上不分尊卑”之类的客套话,同样是颔首浅笑,好奇地反问了一句。 “你们刚才是在做什么?练武吗?这么晚了还不休息,未免也太刻苦了吧?” 听到这话,独孤凤凛并没有否认,也没有开口解释,只一如既往地倨傲着表情,却是默认的节奏。 而闻人海棠同样悠悠然地晃着手里的团扇,半掩着脸,抬起另一只手的手背,凑到嘴边伸出舌头轻轻的舐了一下,舔去了手背上被不小心划开的一道浅浅的血痕……眉眼间目光幽幽,非常自然地敛去了适才还能十分清晰地感受到的那股子杀气。 天月老人笑着附和了一声,顺水推舟。 “快要到月底的考核了,或多或少会有些紧张,多下些苦功也是应该的……” 四下,众人神色不变,仿佛刚才真的就只是单纯地在切磋武艺而已,并没有发生任何不愉快的事情。 再一次,白司颜在心底下默默地感叹了一声花宫岚的影响力。 她不瞎,花宫岚也不傻,不可能察觉不到刚才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他之所以这么说,并非是看不出来发生了什么事,而是想借这句玩笑的话,给对峙的双方一个台阶,从而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否则,依照独孤凤凛和闻人海棠的性情,根本不可能会向对方做出半分的让步,更何苦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旦认输,便很难再翻身。 所以,白司颜单劝谁都是无济于事,倒不是说独孤凤凛和东倾夜不卖她面子,而是由她这个“罪魁祸首”出面调节,只会起到火上浇油的作用。 但是花宫岚就不一样,他是一个对内情毫无所知的局外人,甚至连旁观者都算不上,再加上他那种叫人打心底里心悦诚服的气场,解决起眼前这个激烈得快要冒火花的争端来,自然就有了四两拨千斤的奇效。 只不过话又说回来,花宫岚这番话分明是工于心计的,并非随口一说的戏谑之言,可是从他嘴里说出来,却是没有任何刻意的味道,行云流水而又恣意随性,不会让人觉得反感和抗拒,也不像白倚竹那样,带着很明确的目的性……仿佛他就是那样一人,开口就会说那样的话,一切都自然得不能再自然。 琢磨到这里,白司颜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些人一看到他来,都会那么自觉地收敛心性了—— 不是因为他的城府太深,也不是因为忌惮他的心计,而是在这样的人面前……若是做出一些太过幼稚的举动,只会让自己变得如同跳梁小丑一般,贻笑大方! 如果一上山就遇上花宫岚,白司颜很可能会被他吸引,但是现在她不会,她很有自知之明—— 这样的男人,不是她可以企及的高度。 至少现在不是。 有一种男神,是你想要得到他,接近他,拥有他……就如南宫芷胤。 有一种男神,则是你连心生觊觎之意,都会觉得那是一种亵渎,只可远远观之,而不可就近亵玩。 很显然,花宫岚就是属于后者。 一个男人能吸引女人,并不算什么,但如果连男人都对其倾心崇拜,他的魅力就真的是无可比拟了,花宫岚不是神祗,也不是谪仙,但因为有着足以俯视芸芸众生的高情商和高智商,所以理所当然受人敬重。 白司颜深深地觉得,花宫岚绝对不是她一个人的男神,他是……国民男神。 “阿言!阿言?!喂喂?” 伸手在白司颜的面前晃了晃,北辰元烈换了腰带匆匆赶回来,却发现转眼间的功夫,院子里瞬间就走没了人影儿,方才还熙熙攘攘热闹非凡的,现在就只剩下了白司颜一个人在院子里干站着。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在这里?他们人呢?都跑去哪里了?”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去吃饭了吧……” 逐渐收回心神,白司颜抬手轻轻按在胸口的位置,心跳一下一下,强劲有力,热血沸腾——天性使然,遇上强者,白司颜从来不会觉得气馁,只会被激发出更大的潜能! 花宫岚,天岐山第一人,是天岐书院往届学子之中的传奇人物,甚至连白倚竹都无法将其超越。 白司颜决定了,她要以现任男神为目标,从现在开始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争取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十佳好学生! “吃饭去了?”北辰元烈还是无法理解,眉眼之间甚而捎着几许失望,“难道不是收尸去了吗?” “呵呵,”白司颜毫不掩饰地鄙视了他一眼,“就你这样还想给别人收尸?别人能不给你收尸就不错了……” “喂!阿言……你要去哪里?” 见到白司颜转身就走,北辰元烈立刻就追了上去,心底下虽然对她昨晚上一夜未归的事情仍然耿耿于怀,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毕竟他自己曾经放过话,只要白司颜喜欢,他就是套个麻袋都要把人扛回来送到她床上。 那时候太天真,以为自己真的可以不计较。 但是……怎么可能不计较? 事实上,他计较得要死。 “去藏书阁。” 没想到会从白司颜的嘴里听到“藏书阁”这三个字,北辰元烈又是一惊,满脸狐疑地看了过来,问得小心翼翼。 “你去藏书阁干嘛?是要去放火吗?” “以前想。” 白司颜承认得很坦白。 每次看到独孤凤凛和东倾夜看书可以一目十行,而她却只能十目一行的时候,她都会有一把火烧了那个阁楼的冲动……特么谁说以一般人努力的程度,还不配到拼天赋的地步? 天赋这种东西,永远都是可望不可即的,她的智商虽然不低,但比起这些个凤毛麟角的奇才,到底还是有些差距,所以只能笨鸟先飞,希望可以勤能补拙! “那现在呢?” “现在更想,但是必须忍住!”捏了捏拳头,白司颜觉得肚子有点饿,即便回头问了一句,“烈哥,能帮个忙吗?” “什么忙?” “帮我去厨房拿一盘鸡腿,撒一些辣椒粉,越辣越好!” “好!” 然后,半个时辰,北辰元烈双手撑着下巴,支肘靠在桌面上,看着白司颜一边啃鸡腿,一边哗啦啦地翻着书,一边被辣得两眼泪汪汪,不停地吸气,吐气,吸气,吐气…… 默默地倒了一杯凉茶递过去,北辰元烈有些忐忑。 “是不是我撒的辣椒粉太多了?要不然……我回去再拿些不是那么辣的?” “不用了!这些很好!足够辣,很入味,非常销魂!用来提神最好不过了……” 看到白司颜突然之间变得这么刻苦,北辰元烈表示不能理解。 “你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之前不是最讨厌看这些史书国策的吗?既然不想看就别看了,用不着这么痛苦地逼自己……” “不行!再过几天就是一月一次的升学考核了,要是通过不了,就要等到下个月!下个月过不了就要等到下下个月,下下个月要是还过不了,就得等到明年……天啊!只要一想到闻人海棠还要给我当那么久的老师,我就恨不得明天就搬去玄字阁!” 一听到白司颜提起“闻人海棠”这四个字,北辰元烈就忍不住蹙起眉头,但见她这么抵触小海棠,心下顿时又有些高兴……怀着复杂的心情微微迟疑了片刻,北辰元烈到底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你那时候说的,都是真的吗?你跟闻人海棠……有过肌肤之亲了?” 白司颜依然回答得十分干脆。 “是啊,我觉得我没有必要骗你们。” 第192节 北辰元烈脸色一黯。 “所以……你喜欢上他了吗?” 对于这个问题,白司颜回答得更加干脆利落! “没有,我又不是受虐狂,怎么可能会看上他?” “那你还跟他……” “唉,能不提这档子事吗?说多了都是泪……” 摇摇头,白司颜换上了几分不堪回首的表情。 不管怎么样,有闻人海棠在,黄字阁她是呆不下去了,除非他走,不然她走。 但显然,要把闻人海棠弄走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一开始还以为花宫岚来了就能将闻人海棠取而代之,她还白白高兴了一场,谁知道他们两个人交情匪浅,根本就不是互相捅刀子的关系,完全没的指望。 到头来,她还是得靠自己。 见她不愿意说,北辰元烈动了动嘴唇,忍住没有再问,转而又想起了另一个事儿来,眸色顿时更暗了。 “那你跟独孤凤凛的事——” 一句话还没说完,白司颜就打断了他。 “也是真的。” 终于,北辰元烈再也坐不住,霍然坐了起来,连带着语气都拔高了三个调子。 “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什么我一点都不知道?!” 白司颜理所当然。 “因为那个时候还不认识你啊,你当然不知道……好了,这个话题到此为止,不要再说了,你只要知道他们一个比一个中看不中用就行了!以后可以尽情地嘲笑他们,不必客气!” 闻言,北辰元烈的心情愈发复杂了,又嫉妒又欣慰,又羡慕又轻蔑,不同的情绪交织在一起,酝酿成了心头的苦涩和憋闷。 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该如何排解内心的忧桑,北辰元烈跟着伸手拿了一个鸡腿,随手塞进了嘴里,本想着借鸡腿浇愁,不想一口咬下去,就辣得虎躯一颤,再也不敢咬第二口了。 “嘶——” 倒抽一口冷气,北辰元烈忽然站了起来,二话不说端起盘子就要往外走。 见状,白司颜立刻拉住了他。 “你要干什么?” “太虐了!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这么伤害自己!这哪里还有鸡腿的味道,简直辣得舌头都麻了!” “可是不辣得浑身发抖,我就会犯困……” “犯困就回去睡觉。” “我书还没看完呢……这么多的册子,谁知道闻人海棠还出什么变态的题目,我必须全都看一遍才行。” “让你回去睡你就回去睡!”二话不说,北辰元烈随手一样,直接将那盘子辣得丧心病狂的鸡腿从窗口扔了出去,口吻忽然间就变得霸道了起来,“这些书我来看,到时候你不会的,问我就是了。” 闻言,白司颜顿然眼前一亮,瞬间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你是说作弊?这个主意不错,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果然这几天的智商都被狗吃了……不对,闻人海棠的眼睛那么毒,万一搞不好被发现了怎么办?”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会想办法的。” 北辰元烈目光如炬,信誓旦旦。 换做是白倚竹或者是独孤凤凛,白司颜倒是可以放九分心,但是面对北辰元烈……呵呵,感觉还是要买份保险的节奏。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先说,万一被逮住了……要怎么应付才能顺利过关?” 这个时候,白司颜倒宁愿闻人海棠看她不顺眼,这样一来就算她作弊,他为了眼不见为净,说不定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她踢到了玄字阁。 可偏偏眼下这个关头,她把小海棠给睡了,那家伙肯定不会就这么轻易放她走……早知道,她今早上就该虚与委蛇,哄哄他,让他把自己送进了玄字阁之后再把丫给一脚踹开!只可惜,她实在是太正直了,做不来这种表里不一的事儿。 见白司颜这么不相信自己,北辰元烈难免有些伤心,不由嗫喏着反问了一句。 “我看起来就那么不可靠吗?” 他这么说,是想博得白司颜的安慰,但每次换来的都是毫不留情的一刀—— “不是不可靠,是非常不可靠,所以……想让我相信你,首先你得拿出一个万全之策,否则就不要乱出馊主意,妨碍我升学……” 不得已,北辰元烈只能暂时先坐回到位置上,双手托着腮帮子,开始研究他从来没有干过、也从来都不需要干的事儿——作弊! 差不多过了半个时辰,白司颜又开始一下一下低着脑袋,直到北辰元烈不无兴奋地喊了一声,才瞬间惊醒过来! “我知道了!” “怎么样?快说!” “把耳朵凑过来……” 白司颜依言靠了过去,认真地听北辰元烈巴拉巴拉地讲了一大段,最后终于弯起眉眼,点点头,竖起大拇指对北辰元烈点了一万个赞! “好,就这么办!” 站起身,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一朝从书海里解脱出来,白司颜瞬间又活了过来,连步子都轻快了许多。 走到北辰元烈的身边,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白司颜饱含希望地鼓励了一句之后,便就蹦蹦跳跳地打开藏书阁的门走了出去。 “那我先回去睡觉了,你好好看书……” “等一下!” 临跨出门槛,北辰元烈忽然叫住了她。 白司颜回头。 “还有什么事情吗?” 北辰元烈目光烁烁,一脸殷切。 “我帮了你这么大一个忙,你就什么表示都没有吗?” 白司颜挑眉。 “你想要什么表示?” “我要什么你还不知道么?明明我才是你的未婚夫,却只能看着别人跟你亲热……”站起身,款步走到白司颜的身边,北辰元烈微微俯身,伸手抚上她的下颚,语调逐渐压低了下去,“你知道那样的感觉,有多难受吗?” 微勾嘴角,白司颜淡淡一笑,倒是很爽快地就答应了下来。 “没问题,只要我能升上玄字阁,你要我怎么表示都行,只不过现在八字还没一撇——” “订金,”不等白司颜把话说完,北辰元烈忽而揽住了她的后腰,一手托着她的下巴,低头就覆上了那两片让他又爱又恨的红唇,“……先付个订金。” 毕竟没什么经验,又是头一回吃白司颜的豆腐,北辰元烈这一举动虽然有些情不自禁的成分在里面,但多少有些忐忑,生怕因此而惹恼了白司颜,故而动作并不算是蛮横霸道。 只是那么轻轻的贴着她那柔软的唇瓣,感受着近在尺咫的气息。 听到他那么说,白司颜却是微微拉长了眼角,忽然伸手捧住了他的脸颊,主动而炽烈地加深了那个吻,缠绵悱恻,一吻倾城。 良久,仿佛过了一个甲子,又似乎只是一个弹指。 两人微喘着分开。 北辰元烈微微红了耳根,欲罢而不能,作势还要去亲她。 白司颜却是适时地抬手制止了他,伸出一根手指头点在他的眉心处,继而缓缓推开—— “订金已经付了,尾款能不能拿到,就看你到时候的表现了。” 说着,白司颜即便扭过头,转身走人……像是猫一样,踩着略显高冷的步子没入了夜色之中,留下几分令人不可捉摸的气息。 半倚在门框边,看着白司颜的身影越走越远,北辰元烈目光微冷,不知在何时……却已悄然换了一个人格。 回到屋子里,独孤凤凛和东倾夜还没有回来,看着那个空空荡荡的房间,白司颜莫名地有种独守空闺的感觉。 这种感觉之前从来不曾有过,直到花宫岚的出现,瞬间夺走了所有人的目光……甚至连闻人海棠都弃她于不顾,跟花宫岚手拉着小手儿从她面前走了开,白司颜突然就有种失宠的感觉,微微有些不习惯。 不过这样也好,她可以安安心心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然后有朝一日—— 将花宫岚,踩在脚底。 就是这么狂妄,就是这么……任性。 ------题外话------ 【福利必看!】 月底冲月票榜!在11月投月票的所有读者中随机抽取,月票榜排第十名抽10名,第九名抽15名,第八名抽20……以此类推,抽中的读者每人单票奖励99个潇湘币,投几票就奖励99*n个潇湘币,抓紧投月票!票数越多,机会越大,奖励越高!另外,加更的三万字也会在一周之内送上,不要担心!爱泥们么么哒!大家一起愉快地玩耍吧! ☆、170、不能让一树梨花进来(月票! 一直到了很晚的时候,独孤凤凛他们还是没有回来,隔壁的院子里倒是十分的热闹,细碎的谈话声在静谧的夜空之下顺着微风飘得很远,白司颜能听出是谁的声音,但是听不清楚他们在讲些什么。 说话最多的是闻人海棠,言语间透着几分欢喜,似乎很高兴见到久别重逢的故友。 独孤凤凛偶尔会说上两句,态度显得有些冷傲,算不上有多么的热切。 东倾夜说得似乎也不多,语气淡淡的,偶尔接几句对白,虽然不至于像对闻人海棠那样无礼,但也仅止于礼数,并不像白司颜想象中的那样,对花宫岚俯首帖耳,大献殷勤。 白司颜忽然发现,这个牛皮糖一样的家伙,好像从来都只会对她撒娇打滚,对其他人人则是爱理不理,能不说话就不说话,能不搭理就不搭理,傲娇得可以……但是一到她面前,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缠人技能,简直能把她一秒钟逼成蛇精病! 一开始,白司颜以为东倾夜对谁都是话唠,直到后来相处下来才发现,他上天岐山至今,跟其他所有人说的话都加起来,还不如同她一天说的话多。 不过,白司颜烦归烦,却并不觉得讨厌,她自己就是个耐不住寂寞的性子,亏得有东倾夜跟她磕叨,否则……之前要是没他在,让她跟独孤凤凛单独呆上十天半月的,她就是不疯也得疯好吗! 花宫岚倒是断断续续一直在说话,声音很温润,于懒散之中又带着几分戏谑,听在耳里,总是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起一只笑眯眯的……北极熊。 这种外表憨厚的动物,对你没有威胁的时候,看起来会很可爱,让人很想亲近。 但是一旦它对你生出了敌意,一熊掌拍过来,分分钟都能糊你一脸的血! 所以,比起国民男神,白司颜其实还有一个更符合他气质的外号送给他,那就是—— 圣母岚! 她在这个家伙的身上,看到了圣母月的影子。 只不过她知道,圣母月永远都不会对她捅刀子,但是这个男人……就未必了。 第193节 这也是白司颜不想靠他太近的缘故。 其他人她都可以应对,所以披荆斩棘肆无忌惮,而花宫岚是她唯一不敢轻易招惹的家伙,不是因为他的战斗力太强,而是白司颜根本就看不出,他的能力值到底有多高! 躺在床上听了一阵,白司颜虽然有些好奇他们一群大男人到底有什么好聊的,而且还是一聊上就停不下来的节奏,这都什么时候还没有散开的意思,又不是在听说书,听不到结局就欲罢不能……不过,犹疑了二三,白司颜还是忍住没去凑热闹,毕竟她跟花宫岚不熟,而且白天才发生了那样的事儿,她去了也是纯粹找不自在。 这样想着,白司颜便就拉上被子,闭上眼睛开始睡觉,准备养精蓄锐,明天早点儿起来练功。 然后,半个时辰后。 “噌”的一下,某人忽然掀开被子,从床上跳了下去,尔后摸着黑,轻车熟路地走到房门前,吱呀一声打开了门,继续轻车熟路地走了出去,拐过转角,跨出院子的大门,再拐过转角……从都到位,在黑灯瞎火之中,走得那叫一个顺溜儿,甚至连步子都没有停一下。 直到抬腿想要跨过某个门槛的时候,脑门突然“砰”地撞到了门板上,却原来……那门是关着的。 白司颜顿了顿,停了下来。 半空之中,月亮掩盖在薄云之中,月色不是很明亮,但依稀可以照见一些影子。 却见白司颜立在门外,一双眼睛……竟是闭着的。 顿了一顿之后,白司颜还想往里走,奈何一迈步子,又是“砰”的一下,重重地撞到了脑门上。 这两回撞得都不算轻,若是平常,白司颜肯定早就疼着龇牙咧嘴地嗷嗷大觉了,但大概是因为整个人还处在睡梦之中的缘故,不论是神经还是感觉都迟钝了许多,白司颜并没有疼得调教,甚至没有醒过来。 院子里,一群人围着篝火坐在草地上,有说有聊。 因为是夜里的缘故,再加上有花宫岚在,所以除了开口说话的人,其他人都没有发出声音,乃至连窃窃私语都没有。 故而刚才那两声碰撞,众人都听在了耳里,只是那声响并不大,而且前后相隔的时间比较长,所以他们一开始并没有在意,直到过了一会儿之后,门外又响起“砰”的一声,比上两次都要来得更剧烈。 终于,花宫岚不由得转过头,先是朝门外看了一眼,继而开口问向闻人海棠。 “刚才是什么声音?外面是不是有人在敲门?” 闻人海棠却是不以为意。 “这个时候很少会有人来黄字阁,更何况……若是真的有人敲门,总该吭个声,喊句话,大概是野猫之类的畜生闯进院子里了吧……” 却不想,闻人海棠的话音还没落下,门外冷不丁就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与其说是敲门,其实用“拍门”来形容更合适。 因为,白司颜确实就是拿手掌“啪啪啪”地往门板上使劲儿得拍。 一边拍,一边还大声嚷嚷地喊着。 “开门啊!开门啊!快开门!有没有人啊!快来人啊!放我出去!快开门!放我出去!” 听到这话,众人齐刷刷地回过头,看了眼那扇被风吹上的大门,不停地被人拍打震动,发出嘎吱嘎吱地声响。 “……” 一听出是白司颜的声音,除了花宫岚微挑眉梢,略显诧异之外,其他人的表情一概都是—— 天啊噜!黄字阁好不容易维护起来的形象,难道就要这么被惨无人道地破坏掉了吗?! 如果可以,真的好想有个人能立刻冲出去,拿个麻袋一把套上一树梨花的脑袋,然后飞速地将她敲晕了扛走,不要再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闻人海棠更是俊脸一黑,露出了几分无法直视的表情。 独孤凤凛和东倾夜则是面面相觑地看了对方一眼,尔后纷纷垂头,叹了一口气,一边伸手去摘脑门上的黑线,一边默默地想要装作没听见。 白司颜自己丢脸,也就算了。 要是让花宫岚知道他们看上的是这样的笨蛋,而且竟然还为这样的蠢货大打出手拼个你死我活,呵呵。 之前还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因为整个黄字阁的氛围都已经在白司颜过于强烈的影响之下脱离了常规,所以也就不会觉得自己的言行举止有什么不妥或者是不当。 直到花宫岚的出现,他们才陡然冷静下来,才陡然惊醒过来! 他们那时候的举动是有多么的幼稚,他们那时候的格调是有多么的低下,他们那时候的行为是有多么冲动和不理智! 现在静下心来之后,回想起刚刚在院子里大打出手的画面,就连闻人海棠他们自己,都觉得那样的画面有些美得不敢看—— 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句话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自从他们认识了白司颜之后,别说整个人的智商都被拉低了一个档次,就连整个书院那种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格调,都瞬间毁于一旦了有没有?! 更可怕的是,在花宫岚来之前,他们居然对此毫无察觉,甚至还乐此不疲,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在扭曲的人生道路上越走越远了。 所以,在见到了花宫岚之后,众人宛如当头棒喝,像是被人拿一桶冷水直接从头浇到了脚,顿时就清醒了过来! 他们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一定要稳住!一定要找回原来的自己!一定要坚持自我的立场! 必须是他们用高大上的气场去熏陶一树梨花,而不是被一树梨花在潜移默化之中将他们往深坑里拉! 这也就是为什么……在花宫岚来到黄字阁后,众人会不约而同齐刷刷地围在花宫岚身边,并且毫不犹豫地抛弃一树梨花的原因! 他们要多感受一下花宫岚大家风范的熏陶,多嗅一嗅他身上的高雅之气,重新回归正常人的状态! 当然,或许最简单有效的方法,是让花宫岚去感化一树梨花这只顽劣的猴子,但是他们不敢保证花宫岚一定就能普渡得了一树梨花,而不是一树梨花普渡了他……所以,保险起见,还是应该暂时将一树梨花隔离开去,大家都好好地冷静冷静,恢复一下元气,再行感化事宜。 而对于闻人海棠来说,才刚刚体验了销魂蚀骨的春宵一度,结果第二天一大早醒来就被无情地休弃了,他表示身体和心灵都受到了巨大的创伤,需要一段时间来自我调节一番。 相反,对于独孤凤凛和东倾夜而言,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求而不得的女人跟别的男人鬼混,这样的心情绝对是忍无可忍的! 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其一,嫩死白司颜,以泄心头之怨! 其二,嫩死闻人海棠,以泄心头之恨! 很显然,第一条肯定行不通,所以他们只能选择第二条,后来实际操作了一下,发现第二条好像也行不通……不得已,他们只能先放下这件让人伤及了脑筋而又无可奈何的事儿,静下心来想一想,到底该怎么做才是最合适的。 反省一下自己为什么屡战屡败,连一个妹子都征服不了? 又或者,是不是应该……就此放弃她? 还是说……为了得到她,必须得放弃更多? 这种关系到终身大事的问题,不是那么随随便便就可以决定的,他们不是普通人家的少爷公子,虽然在很多事情上可以横行霸道为所欲为……但正因为站得高,拥有的多,所以要背负自然也就更多。 如果他们对白司颜的感情只是喜欢,只是想要占为己有的话,那么他们大可不必考虑太多,毕竟……强取豪夺什么的,一直都是皇族隐藏在最深处的本性。 但如果,他们对白司颜的心意已经超出了喜欢的程度,那么他们必须认真仔细地考虑清楚,自己有没有那个能力,足够资格拥有她。 这不仅仅是对他们自己的一个考量,同时也是对白司颜的一种尊重。 因为世界上,从来都没有哪种爱情是可以任性的,说什么随意,说什么顺其自然,那都只是因为不够爱。 “爱”这个字眼,因为加注了浓烈的情感,其实是一个非常沉重的字,它之所以会令人感到快乐,那是因为人们总是对它—— 甘之如饴。 在所有人的沉默和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之中,门外的敲门声非常的有毅力,并且执着。 “快来人啊!到底有没有人啊!快放我出去啊!我一没有杀人放火,二没有抢劫越货,三没有打架斗殴,四没有贪污受贿,五没有草菅人命……你们凭什么把我关起来?快放我出去!这个世道还有没有王法了?!” 然而,过了整整半炷香的时间,院子里的人一动未动,都没有要去开门的意思。 而且他们完全不明白,一树梨花又在发什么疯?什么叫做——放她出去?她不是本来就在外面的吗?这唱的又是哪一出? 见没人过去开门,门外又“啪啪啪”地完全没有消停的意思,花宫岚不由微微叹了一口气。 坦白来说,他还从来没有遇上过像白司颜这样的家伙,从第一眼见到她,看到她被所有人无视,花宫岚就知道她的人缘不是一般的差,但差成眼前这样的……也确实是让人醉了。 身为一个人缘好到爆棚,从来都没有收到过任何敌视的眼神,就连在朝廷中一路平步青云坐上国师的位置,但因为一直都保持着中立的态度,所以从来都只会受到别人的拉拢,而不会遭受任何的打击报复……的国民男神,花宫岚其实是完全无法理解白司颜这种被所有人排挤的处境的。 不过,正因为自己受到的待遇太好了,所以花宫岚会怀有一种慈悲的心态,因而不由自主地就对白司颜生出了几分同情。 尽管他也不是很想去应付这么一个言行怪诞的家伙,但是看在她这么可怜的份上,花宫岚还是站起了身,准备走过去给白司颜开门。 见他站起来,众人不由脸色微微一变,染上了几分微妙的表情,下意识地都想拦住他,但又开不了口。 好在闻人海棠眼疾手快,伸手就将扇子拦在了他的面前,眉眼之间,露出了几分痛苦的表情,甚至还夹杂着一丝丝的恳求—— “不要去……” 隔着一扇门,他们尚且可以忍受。 但一旦见到白司颜,他们恐怕就控制不了自己,又要开始群魔乱舞了。 闻言,花宫岚微微一顿,有些不解。 “这样……不太好吧?毕竟她也是天岐书院的学生,你们这样歧视她,孤立她,真的好吗?” “不是你想的那样,”独孤凤凛跟着追加了一句,“你不了解情况。” “哦?”花宫岚略显好奇地抬了抬眉梢,“那是怎么样?” “这个你就别问了吧……”东倾夜微敛眼睑,抬眸看着拍门声传来的方向,俊秀的面容在银白的月光笼罩下,看不清楚是什么样的表情,“总之,不能让她进来。” “是啊,”众人动了动嘴唇,小声地开口,齐齐附和,“不能让一树梨花进来。” 不然以她那种搅混水的能力,一准儿又是闹翻的节奏。 不说别的,从她那个《草原牧羊图》之后,这才几天的功夫……书院里的墙壁都坍塌了好几回,虽然用不着他们动手修缮,但因为闻人海棠的心情不好,他们也没少受到牵连,跟着遭殃。 本来遇上闻人海棠这么一个老师就足够提心吊胆了,再加上一个一树梨花,简直是水深火热啊有没有? 见到大家这么异口同声,众志成城,花宫岚不禁犹豫了。 门外,白司颜还在不停地喊。 “快开门啊!来人啦!放我出去啊!不然,不然……我干脆撞死算啦!” 闻得此言,众人不由又是齐齐一惊。 很快,敲门声真的就停了下来,院子里一下子没了动静,静谧得连带气氛都有些紧张了起来,花宫岚到底担心白司颜出事,不等众人有所反应,便迈步朝门口快步走了过去。 尔后,吱呀一下缓缓打开了门。 刹那间,还不几花宫岚站稳身子,突然有一个身影像是箭一样从大门外不远处的地方,正对着门口笔直冲了过来! 月色太暗,花宫岚一眼之下没能瞧见她,再加上白司颜速度太快,叫人猝不及防,花宫岚一时之间来不及闪避,直接被白司颜撞了个满怀! “唔。” 低低地闷哼了一声,花宫岚觉得自己的胸腔被撞断了两根肋骨。 跟前,那个近在咫尺的家伙却是眉开眼笑,兴奋得手舞足蹈,欢呼着伸出手来,一把抱住了他。 “啊!太好了!终于得救了!” 身后,众人再次轻轻地抽了一下眼角,抬起手来默默地拂去了额头上了黑线。 所以……一树梨花到底在干什么?! 花宫岚表示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场面,也从不曾被人热情似火地扑个满怀,靠得这么近,一下子变得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第194节 愣了片刻,花宫岚才逐渐回过神来,伸手轻轻拍了一下白司颜的肩头,想要让她松开手,别像猴子一样挂在他的身上。 “咳……那个,你能先从我的身上……下去吗?” “……” 回答他的,是一片杳无音讯的静寂。 不过是眨眼间的功夫,白司颜已经深深地睡了过去……但实际上,与其说是睡过去,不如说她打一开始就没有醒来过。 连着拍了几下,都不见白司颜有任何的反应,遇到这样的状况……花宫岚没什么经验,不免有些懵了,呆了一呆之后才抬手去拉白司颜的手臂,试图将她的双手从自己的脖子上拿开。 然而,白司颜却是十指相扣,缠得很紧,轻易扯不开她的手臂。 不得已之下,花宫岚只好回头向闻人海棠求助——果然,他应该听他们的话,不去手贱开门的。 “海棠,你过来帮个忙,把这孩子从我身上弄下去……” 看到一树梨花只是软趴趴地挂在花宫岚身上,就没再做其他什么丧心病狂的举动,像是睡着了一样,众人才纷纷明白过来—— 啊咧?她这是梦游了?!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大家对一树梨花的佩服和忌惮由是更深了一层,梦游都能游成像她这样,也是不容易。 见到白司颜安静了下来,没继续作孽,闻人海棠不免微微松了一口气,袖子下的五指却还是紧紧地捏着,极力克制住自己快步冲上前把白司颜从花宫岚身上拉开的冲动,竭力地摆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轻轻晃了两下团扇。 “说了让你别去开门,你自己不听,这会儿她是安静了,等下又闹起来,我可收拾不了,还是你自己看着办吧……” 没想到闻人海棠拒绝得这么快,花宫岚又是一阵无奈,转而看向另外几人求助。 却见所有人都在同一时刻,把脑袋扭了过去。 见状,花宫岚也是醉了。 正当他迟疑着要不要加大力道将白司颜硬生生地从身上拉开的时候,白司颜忽然伸手拽了一把他的衣服,因为靠得很近,所以几乎不怎么费劲儿就将他的领子扯了开,尔后……在花宫岚还没来及反应之前,就见白司颜张开嘴巴,对着他的肩头,咔嚓就是一口! “嘶……” 猝不及防,花宫岚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 耳边,白司颜一口没咬到什么,还十分不满地抱怨了一句。 “老板……这只猪蹄没煮烂啊,啃不动啊……再换一盘熟一点的……” 花宫岚:“……” 他想,他终于知道,为什么那群人会对白司颜比如蛇蝎,拒之千里了……天呐,他刚才为什么要那么手贱,去给她开门?! 那厢,见到白司颜还在做梦啃猪蹄,闻人海棠终于忍不住了,立刻匆匆走了过去,生拉硬扯地将白司颜从花宫岚的身上拔了下来,转而挂到了自己的身上。 末了,还得陪个笑。 “阿言她就是这副死德性,你不要放在心上……” 一开口,却是一副“我家的孩子做了丢人的事儿,让你见笑了”的口吻。 ------题外话------ 【福利必看!】 月底冲月票榜!在11月投月票的所有读者中随机抽取,月票榜排第十名抽10名,第九名抽15名,第八名抽20……以此类推,抽中的读者每人单票奖励99个潇湘币,投几票就奖励99*n个潇湘币,抓紧投月票!票数越多,机会越大,奖励越高!大家一起愉快地玩耍吧! 另外,加更说了会有就会有的,但是这几天事儿多又卡文,所以有些力不从心,大家见谅下,会尽早送上,不要担心。爱泥们么么! ☆、171、你们分开一点!(月票! 那厢,一看到闻人海棠染指了白司颜,独孤凤凛和东倾夜瞬间就不淡定了! 尤其是这家伙在昨夜里还跟白司颜有过鱼水之欢,现在又用这种类似于“她是我的人”的语气说话,搞得好像他是明媒正娶的大房一样……简直不能忍好吗?! 这么想着,独孤凤凛和东倾夜二话不说,几乎在同一时刻迈开步匆匆走了过去,当着花宫岚的面,一左一右地架起白司颜的两条胳膊。 继而不顾闻人海棠的阻挠,活生生地就将她从闻人海棠的怀里拽了出来,随后一手扛着白司颜的手臂,一手搂着她的小蛮腰,往后退开了两步,转身就要走。 “国师,我们先把阿言送回去,你们继续聊,我们就不打扰了。” 见状,花宫岚又是微微一诧。 他不瞎,虽然不是十分清楚这其中到底怎么一个关系,但多多少少能看出一些门道来……这气氛,似乎有点儿不太对劲,至少跟他之前想象的,好像不太一样? 还没等他开口回答,那厢,白司颜被两个人一左一右地架着,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先是傻兮兮地笑了两声,尔后迷迷糊糊地晃着脑袋,歪着脖子凑到东倾夜的脸颊边,伸出舌头就是“刺啦”一下,完了还不忘砸砸嘴巴赞了一句。 “不错,这个豆腐不错,果然很嫩……香滑可口,入口即化,妙不可言……” 话音落下,东倾夜不由微微侧开了脸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难免有些羞涩。 不远处,众人目瞪口呆,也是跪了。 一树梨花这豆腐吃得还真是顺水推舟不着痕迹,让人一点都挑不出刺儿来,完全无话可说,无言以对……他们总不可能对一个梦游的人指指点点说三道四吧? 更何况,在一树梨花清醒的时候,对东倾夜向来都是退避三尺,根本不可能会做出轻薄他的举动。 不料,还没等众人回过神儿来,白司颜一扭脖子,转头又凑到独孤凤凛的脸侧,撅起嘴巴对着他的下颚用力地吧唧了一下,松开,又吧唧了一下,再松开……吧唧吧唧吧唧,如此来回好几次。 眨了眨眼睛,众人茫然了。 就连花宫岚都忍不住开始默默地猜测……她这次,又梦到了吃什么? 一连吧唧了七八下,在独孤凤凛白皙的肌肤上吮出了深深的一个红痕,惹得某人不自觉地撇开脸颊,露出了几分娇羞的表情……之后,白司颜才心满意足地舔了舔嘴唇,发出了欣慰的喟叹。 “果然还是筒骨的骨髓最好吃了,浓郁香滑,回味无穷,简直就是人间绝味……” 听到这话,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回头想起她刚才的举动,竟是没有任何的违和感,甚至还有人忍不住吞了吞口水,突然间有点饿了。 花宫岚也是哭笑不得,第一次找不出一个合适的形容,来描述眼前这个“梦里不知身在外,错把美人作佳肴”的神奇少年。 眼看着独孤凤凛和东倾夜架着白司颜就要走,闻人海棠一开始本没打算拦着,但是见了白司颜刚才这样的举动,哪里还放心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跟着那两个心怀不轨的家伙回寝屋厮混? “等等……”扬起团扇唤了一声,闻人海棠跟着走上前,“为师也去。” 想也没想,独孤凤凛立刻就拒绝了他。 “你来做什么?天色这么晚了,学生回到寝屋就打算休息了,怕是接待不了老师您。” “就是,”一直没怎么开口说话的东倾夜,这时候一张嘴,连调子都变了,“花前辈还没走,老师你不留下来陪着前辈,会不会太怠慢人家了?” 闻言,花宫岚微微一笑,正要开口说话—— “不要……” “不要紧,小花不会介意的,”闻人海棠却是抢在他之前回了一句,“阿言现在这个样子,怕是魔魇了……为师有些不放心,还是先跟你们过去看看吧!” 听到这话,花宫岚表情一滞,心想他就是不想介意,听他这样一说,恐怕都忍不住要介意了。 只不过,还不等花宫岚介意,闻人海棠就已经大步流星地追了上去,先是跟在那三人身后走了两步,后来大概觉得心里不太舒服,便就快步绕到了三人的前面,拦住了独孤凤凛他们,继而振振有词地开口说道。 “你们这样架着她走,万一不小心把她弄醒了怎么办?都说梦魇的时候是不能把人吵醒的,不然会害她丢了魂魄……这样吧,你们松开手,还是让我把她抱回屋子吧……” 对于闻人海棠这样的理由,众人只想说……特么刚才一树梨花拍门拍得那么起劲儿都没疼醒,怎么可能走两步就轻易弄醒了?! 独孤凤凛和东倾夜更不可能相信他的鬼话,所以丝毫没有松手妥协的意思。 “不用了,阿言我们自己会照顾好的,老师您还是留下来接待国师吧……毕竟他是客人,就这么将他晾在院子里,有失礼节。” “没事的,”摆摆扇子,闻人海棠不以为然,“小花不是那么斤斤计较的人,再说了,院子里还有这么多人陪着他,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 扯起嘴角,东倾夜轻轻一哂。 “可您刚才不是说,花国师是专程来找您的吗?要不是因为您在黄字阁,他都不会踏进这个院子一步……嗯?” “为师刚才有这么说吗?没有吧,肯定是你听错了……”闻人海棠毫不犹豫地否定了她,见他们不肯退让,只好主动伸手去抢人,“你们看,阿言这样歪着脖子多累啊,风一吹,很容易落枕的……” 众学生抬手掩面:“……” 海棠老师你够了,东倾夜一个人可能会听错,但他们那么多人,总不可能全都听错吧?所以……这两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闻人海棠一转眼就对一树梨花这么上心了? 虽然说之前也很上心,但那时候处处都透着凌虐的气息,而眼下……这一字一句的,竟然透着几分关怀的味道?这简直太让人不可思议了好吗?闻人海棠这个虐待狂居然也会有关心人的时候?真是天岐山都要下红雨了! 就连花宫岚都觉得有些好奇,闻人海棠何以如此执着于那个梦游中的少年? 如果说一开始他还看不出什么端倪的话,那么现在看到那几人站在不远处拉拉扯扯,一个不肯松手,一个不肯罢休,像是在争夺什么……的场面,花宫岚大概知道了些什么。 原以为那个家伙不受人待见,被冷落,被孤立,但事实上……她好像出人意料地抢手。 不说东倾夜那种对人爱理不理的性子,不说独孤凤凛那种目中无人眼高于顶的傲气,就说闻人海棠会为了那个家伙抛弃他,置他于不顾……花宫岚就知道,这里面一定有什么猫腻! “唔!” 正想着,忽然间就听闻人海棠闷闷地哼了一声,听起来有些吃痛。 抬眸,花宫岚循声望去,不晓得刚才发生了什么,只见白司颜一口叼着闻人海棠的手背,重重地咬了一口,好长一会儿都没松开。 闻人海棠一不能打她,二不能硬扯,只能蹙着眉心隐忍着,任由白司颜对着自己的手背啃啊啃的。 身后,已经有学生忍不住开始议论了。 “喂喂,你猜……一树梨花现在又梦到了什么?” “咬得那么卖力,难道是牛筋?” “我觉得不像,牛筋要是煮烂了,很容易就能下肚的……” “那你觉得呢?” “应该是肉类吧,一树梨花不太喜欢吃素菜,啧啧……又是猪蹄又是筒骨的,说得我都饿了……” “可不是,我也有点饿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一树梨花也是蛮拼的,每天吃那么多还不够,连做梦都在吃……好在她生在富贵人家,要不然这寻常的百姓,谁养得起她那么大的胃口啊?” 摇摇头,花宫岚终于明白过来,这个叫一树梨花的少年其实人缘并不差,刚才她没有一起跑过来凑热闹,大概是因为她自己太过特立独行了。 否则,这些学生若是真要排挤她,就不会了解她那么清楚,还记得她吃荤不吃素的口味。 默默地啃了一阵之后,白司颜再次仰头喟叹了一声,还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饱嗝儿。 “果然……还是我最爱的鸡腿,最好吃了!” 话音落下,身后立刻有人小声但又抑制不住兴奋地欢呼了一声。 “哈哈,我就说是鸡腿,我猜对了……今晚回去你扫地!” “扫地就扫地,哼……其实刚才我也想说是鸡腿的,就是被你抢先说了而已……” 花宫岚:“……” 第195节 嗯,现在他也知道了—— 一树梨花师弟最喜欢吃的是鸡腿,还是个肉食主义者,不喜欢吃素菜,但不排斥豆腐。 万万没想到。 最后,闻人海棠还是跟着独孤凤凛和东倾夜三人,一起回到了他们的寝屋。 当然……前提是,花宫岚看着他们争执不下,提出了一起过去看看的想法,如此一来,独孤凤凛和东倾夜没理由再拒绝,只能不是那么情愿地答应了下来。 所幸一树梨花在吃完鸡腿之后,就颊带微笑,抚着小腹满足地倒头躺在床上,安安静静地沉睡了过去,没再继续呱噪地跳下床作孽,甚至连哼都没有哼一声,连动都没有动一下,睡得异常地深沉。 见她如此,闻人海棠这才放下心来,一抬眸,独孤凤凛和东倾夜就递过来赶人的眼神。 “夜色已深,学生要就寝了,老师您明天也要早起上课……” 然而,不等独孤凤凛把话说完,闻人海棠就摇着团扇,拉着花宫岚走到桌边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像是呆在自己的屋里那样,非常自然地反客为主。 “不着急,为师一向睡得晚,这个时辰还不困……” 说着,又见闻人海棠一边抬手倒了两杯茶,递了一杯给花宫岚,一边笑盈盈地开口问他。 “对了,刚才我们说到了哪里?” 垂眸看了眼闻人海棠递过来的茶水,分明就已经困得连注意力都集中不了,洒了一些在桌面上,乃至连袖子都沾湿了一小块……花宫岚淡淡一笑,没有戳穿他。 只是忽然想起来,以前在他还是天岐书院的学生的时候,有一回找闻人海棠讨教一个问题,因为比较复杂,所以旁征博引地一不注意就聊到了半夜,结果就在最终解析的答案就要呼之欲出的时候,闻人海棠抬头看了眼架子上的一个沙漏,跟他说时辰到了,他要睡觉了,否则会对皮肤不好之类的云云。 转而再看看眼下,半掩着扇子,闻人海棠已经默默地打了不止一个呵欠,却还是在学生的寝屋里赖着不走。 对于他这样的行径,花宫岚虽然没有提出任何地异议,十分善解人意地陪着好友一起硬着头皮厚着脸皮违和感十足地呆着独孤凤凛几人的寝屋里蹭茶,但……坦白来说,他私底下其实是非常不能理解的。 没想到闻人海棠会这么不要脸,独孤凤凛都已经下了那么明显的逐客令了,丫居然还不肯走?见到那两人一边喝着茶,一边又愉快地交流了起来,东倾夜也是忍无可忍了。 “老师,学生要休息了,你们在这里喝茶聊天会影响到学生的……” “这样啊,”闻人海棠点点头,随即答应了一声,“那我们等下用内力传音,你们就听不见了。” 花宫岚:“……”不得不承认,小海棠也是蛮拼的。 “可是你们点着灯,学生也睡不着——” “把灯灭了就好,为师不介意。” 可是他们介意好吗?! 闻人海棠这死皮赖脸的功力……简直了! 独孤凤凛本来以为东倾夜是最缠的,狗尾巴草一样黏在白司颜的身后,怎么甩也甩不掉,怎么扯也扯不开,知道现在……看到闻人海棠暴露了本性,他才陡然惊觉……最狗尾巴的狗尾巴草原来是他! 几次三番,废了好些唇舌,还是没能把闻人海棠轰走,独孤凤凛不免微微沉下了脸色,有些火大,便不再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单刀直入。 “老师,这是学生的房间,这么晚了您还赖着这里不合适吧?有什么想跟国师聊的、想畅谈的,老师您可以回自己的房间再聊吗?” “不行。” 毫无回旋的余地,不容商量,甚至有些强硬……闻人海棠就是那么理直气壮地,回绝了独孤凤凛的提醒! 闻言,独孤凤凛的脸色顿时更黑了,连带着口吻都变得阴沉了起来。 “理由?” “哎呀别跟他废话了,他就是想赖在这儿不走,你还问什么理由啊……”东倾夜也是烦不胜烦,听闻人海棠那么一说,险些没一口血喷到他的脸上,一下子也顾不上花宫岚的薄面,伸手拉了一把独孤凤凛,提议道,“他喜欢呆着大不了就让他呆着好了,不行的话我们可以走啊,又不是没有脚。” 独孤凤凛回眸。 “那阿言……?” “一起带上呗!” “黄字阁没有多余的厢房,出了这个屋子,你打算去哪?” “这还用问吗?他们呆在了这里,我们可以去他的屋子啊!就算他有再大能耐,也不可能一个人睡两张床吧?” 闻言,独孤凤凛深以为然,觉得很有道理。 “好,就这么办,我们走。” 说着,两人不再理会坐在桌子边的闻人海棠,走到白司颜的床边,俯下身来作势就要将她打包带走。 “咳……” 忍不住轻咳了一声,看到闻人海棠瞬间暗下来的脸色,花宫岚极力忍住笑,努力地装成淡然从容,什么都不以为意的样子,心底下却是情不自禁地连连叹了好几声。 闻人海棠一向最要面子,从来忍受不了别人忤逆他,但是现在……为了床上躺着的一树梨花,他居然一点矜持都不要了,还辣么无理取闹地赖着不走,做了他曾经最鄙夷最厌恶的事儿? 所以,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因为一树梨花抓到了他的什么把柄,还是怎么样?总觉得这一趟上山,旧地重游,虽说物是人非,可这变化得未免也太大了好吗?特别是一树梨花跑来敲门梦游之后,花宫岚深深地觉得……整个黄字阁的气氛都透着一股浓浓的诡异,跟他当年求学的时候,简直就是天壤之别,相差何止十万八千里! 听到花宫岚的轻咳,闻人海棠不由微微僵硬了表情,有些后悔把他一起带了过来,但事已至此,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慢着……”抬手横在独孤凤凛面前拦了一拦,闻人海棠不是没有赖着不走的理由的,“为师之所以留在这里,自然有为师的道理。” 东倾夜不屑地挑眉,冷然轻哼。 “什么道理?” 转头看了一圈,闻人海棠收回手,轻轻地晃了两下扇子,有恃无恐。 “这么晚了,怎么不见北辰元烈的影子?” 听他这样一说,独孤凤凛和东倾夜才忽然反应过来,回头扫了几眼,发现北辰元烈果然没在屋子里了。 “所以,”不等他们两人开口,闻人海棠继续补充了一句,“在北辰元烈回来之前,为师是不会走的,为师倒要看看,他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到时候……又能编出什么样的理由来诓骗为师?” 入夜不得外出。 天岐书院没有这样的规定,但是黄字阁有。 只不过莘莘学子们每天都被虐得精疲力尽,晚上休息还来不及,再加上出去了也没什么事可以干,山上又是危险重重,所以很少有人会在夜里出去……除了特别不安分的,比如白司颜那种人。 正因为破坏规矩的人不多,所以闻人海棠一般不怎么计较,但有必要的时候……他还是会计较的! 果然,听他搬出这样的理由,即便多少有点儿牵强,却也不是完全说不过去,如此一来……闻人海棠就不是无理取闹了,他有理由赖着不走,独孤凤凛和东倾夜就没理由离开。 不得已之下,两人相视了一眼,不再赶人,也不忙着熄灯,就那么当着闻人海棠的面,脱衣服,上塌,一左一右躺在白司颜的身边,一右一左地搂着她的小蛮腰……睡觉! 看到这样的场景,闻人海棠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唰的就站了起来,一个箭步冲到床边,目光如炬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质问道。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睡觉啊。”独孤凤凛懒懒地回了一声。 “我们平时都这么睡的啊,习惯了……”东倾夜微微收紧手臂,又靠近了白司颜三分,继而理所当然地补充了一句。 “不行,”闻人海棠完全无法忍受,立刻开口命令他们,“你们分开一点!你,睡到那边!你,睡到那头!” “不要!我就是喜欢抱着阿言睡觉!” 抬起大长腿儿一勾,东倾夜搂得更紧了。 “学生怎么睡觉是学生的事,老师您连这个也管,会不会管得太宽了?” 剔着狭长的狐狸眼,独孤凤凛忽而幽幽一笑。 原本碍着花宫岚在,他也不想做得太过分,奈何闻人海棠太得寸进尺,让他觉得相当的不爽……他不爽了,自然也不可能让闻人海棠开心。 一边说着,独孤凤凛即便垂下眼睑,俯身凑到白司颜的脑袋边,当着闻人海棠的面在她的嘴角轻轻地印了一个浅吻。 尔后,挑起眉梢,抬眸,以一种相当得意的姿态,朝闻人海棠投去了挑衅的一瞥。 “你——” 微微一愣之后,闻人海棠立刻气得跳脚! 他就知道,绝对不能让白司颜跟这几只狐狸单独相处!不然就凭她那种稀里糊涂的性子,一睡着哪怕五雷轰顶都闹不醒的体质,什么时候被这些个小狼崽吃干抹尽了都不知道! 看到这一幕,花宫岚也是有些醉了,不过……也瞬间得到了他之前那些疑问的答案,只是这样的答案多少让他有些吃惊。 吃惊之外,花宫岚半眯起眸子,又生出了几许隐隐的狐疑来。 就在花宫岚暗暗感叹的时候,闻人海棠已经忍无可忍出手了! 然后就是“噼里啪啦!乒乒乓乓!哐哐当当!”一波紧接着一波的激烈节奏,好在那几人担心吵醒白司颜,都没有下狠手,算是比较婉约地在打架,只不过谁都不肯轻易罢手就是了…… 花宫岚知道拦他们不住,便也没有白费力气,先是看了一阵打斗,转而回眸看向那个躺在床上睡得香甜,对外界的事情一无所知的罪魁祸首。 翻了个身,白司颜忽而一脚踹开被子,大声地喊了一句。 “什么?!你竟然不吃辣?!呵呵……真没想到你居然是个不吃辣的甜党……好了,什么都不用说了,我们的交情到此为止了!” 一番话,说得那叫一个痛心疾首,肝肠寸断,令人忍不住潸然泪下。 正在打斗的三个人闻声先是微微一震,回过头来看了白司颜一眼,确定她没有睡醒,是在说梦话之后,才又继续互相残杀。 桌子边,花宫岚默默地喷了一口茶水。 他又知道了……一树梨花学弟,喜欢吃辣,是个不折不扣的辣党。 正凌乱着,耳边突然响起“叮”的一声,有什么东西掉到了地上,随后一弹一弹地滚到了花宫岚的脚边。 昏黄的烛火下,被桌子挡着光线,看不清楚是什么东西,只依稀能看到一个影子,花宫岚俯身捡了起来,拿上桌面看了一眼。 却不想,一眼之下,在看清楚那是什么之后—— “啪!啪!啪!” 扬手一挥,一连甩出桌面上摆着的三个杯子,在同一时刻袭上了正在缠斗的那三个人! 冷不防被偷袭,三人不由一顿,立刻抽开身,劈手挡掉了迎面砸来的杯子,转而齐齐回过头,看向花宫岚。 “我们的事情,你不要管!” “你们的事情,我是没有打算管,”花宫岚眉尾轻扬,目光幽幽,修长的手指捏着一把小金锁,伸到了三人面前,“这个吊坠,是谁掉的?” 看清楚他手里拿着是什么东西之后,东倾夜立刻匆匆走了过去,伸手就要去拿。 “是我的。” 然而,还不等东倾夜伸过手来,花宫岚就收了回去,看向东倾夜的视线顿时多了几分探究。 “是你自己的,还是你从别人那里拿的?” 见花宫岚对这个吊坠这么感兴趣,东倾夜不免微蹙眉心,轻哼了一声。 “当然是我自己的,还给我!” 第196节 “我看未必,”微垂眼睑,花宫岚将小金锁凑到烛台前,继而对着火光仔细的看了一遍,接着道,“这上面写着‘长歌’两个字,应该是这把金锁主人的名字。” 一听到“长歌”二字,闻人海棠和独孤凤凛跟着眸光轻烁,但没有马上开口戳破……他们也看出了花宫岚对这把小金锁的执着。 “我的字就是长歌,不行吗?” 东倾夜目光灼灼,毫无半点心虚,说得跟真的一样。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气势太盛了,花宫岚反而有些怀疑。 “如果这把小金锁真的是你的,你能不能把衣服脱了,给我看下?” 问得此言,东倾夜神情一僵,立刻露出了戒备的目光。 “你要干什么?” 见他会错了意,花宫岚不免有些头疼,不得不解释了一句。 “你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我只是想确认一下……” 微蹙眉梢,一听说要脱衣服,闻人海棠和独孤凤凛的表情都变得警戒了起来,如果花宫岚不这么说,他们也许还会告诉他小金锁很有可是是白司颜的,但是要脱衣服的话……呵呵,那就免谈了! 而且仔细回忆了一遍,独孤凤凛虽然没能看清白司颜的身子,但闻人海棠在帮她涂抹药膏的时候,可是从头到脚前前后后都看了个遍,甚至连脚底板都没有漏下……但他可以肯定,并没有在白司颜的身上发现什么与众不同之处。 所以,这把小金锁或许跟白司颜无关,毕竟全九州那么多的人,不可能只有她一个人叫长歌,也许这只是个巧合罢了。 只不过,这玩意儿是东倾夜掉的,独孤凤凛到底有些耿耿于怀,不由抬眸看向花宫岚。 “你想确认什么?” “在没有确定之前,这个暂时还不能说。” 花宫岚却是守口如瓶。 仅仅凭借一把小金锁,最多算是找到了一点儿线索,但还远远不足以证明东倾夜就是他要找的那个人,而且东倾夜的背景他不是不知道……可能性似乎并不大,但……也不是完全没有。 “你什么都不肯说,就要我脱衣服……切,你把我当成什么了?我是那么随便的人吗?不说拉倒!把金锁还给我!” 因为小金锁本来就不是他的,所以东倾夜自然有些心虚,虽然有些好奇花宫岚为什么会对一个小挂坠感兴趣,但这事儿关系到白司颜……打心底里,东倾夜不想让白司颜跟花宫岚这样的家伙扯上关系。 要不然,以后万一跟花宫岚成了对手,日子就真的没法过了! 花宫岚看起来很好商量,但耍起无赖来,也是叫人一点办法都没有。 “金锁我先收着,什么时候你肯脱衣服了再来找我要吧……只要这金锁确实是你的,我定然还你,如若不是……” 说到最后,花宫岚微微一笑,没有把话说下去,只微敛神情,暗暗地打量着东倾夜的表情。 “你——” 东倾夜面色一冷,知道他是故意为了试探自己,没敢表现得太激烈,只不悦地哼了一声。 “堂堂的国师大人,什么时候也会做出抢别人的东西这么卑劣的事情了?” “我不是抢,我只是暂时替小金锁的主人保管,”花宫岚不为所动,口吻却是很笃定,“半个月,给你半个月的时间,你想要回金锁,就来找我。” “哼,”见他步步紧逼,东倾夜心头疑虑更甚,“不用你说我也会找你要的,你最好保管好了,要是弄丢了,就算是你紫炎国的国师,也不见得赔得起!” 为今之计,只能找个机会,对他用一次鬼瞳才行了。 ------题外话------ 【福利必看!】 月底冲月票榜!在11月投月票的所有读者中随机抽取,月票榜排第十名抽10名,第九名抽15名,第八名抽20……以此类推,抽中的读者每人单票奖励99个潇湘币,投几票就奖励99*n个潇湘币,抓紧投月票!票数越多,机会越大,奖励越高!大家一起愉快地玩耍吧! 另外,加更说了会有就会有的,但是这几天事儿多又卡文,所以有些力不从心,大家见谅下,会尽早送上,不要担心。爱泥们么么! ☆、172、另一颗门牙也坏了?!(月票! “那是自然,不用你说,我也会保管好的。” 淡淡一笑,花宫岚微微加重了“保管”两个字。 意在暗示东倾夜不要白费心机,妄图用不正当的手段从他身上把小金锁偷回去。 话毕,当着东倾夜的面,在他一派愤懑的目光之下,花宫岚轻抬袖子,就那么明目张胆地将小金锁放入了自己的怀里,抢劫抢得那叫一个行云流水,理直气壮。 原本是一个非常无礼的举动,甚至可以说花宫岚根本就没有资格私自拿走小金锁,若是换个人,恐怕早就被东倾夜吊起来一顿猛揍了……但他不是别人,他是紫炎国那位万人景仰的国师,他是天岐书院不可破灭的神话,是天岐山的第一人。 再怎么无理的事情,一旦落到了他的身上,都会自然而然地变得顺理成章起来。 因为不管是谁,就连东倾夜自己都深以为然地觉得……花宫岚这样做,必定有他自己的理由。 他不是那么无聊的人,会为了一把小小的金锁,而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就在两人对峙的当口儿,耳边忽然“嘭”的响起了一声重物坠地的声音,众人不免齐齐一震,循声望去,却见床板上空空如也,不见了白司颜的身影。 片刻之后,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就见一只爪子从床底下伸了出来,紧跟着是一个晃晃悠悠的脑袋,伸手捂着嘴巴,一脸痛苦的表情。 “天啊……这是什么肉啊?咬不动就算了,还这么硬,磕掉了我半颗门牙……” 一听这话,闻人海棠三人顿时就变了脸色,急匆匆地奔了过去,手忙脚乱地将她扶了起来,一边扶,一边心疼地去检查她的伤势。 “不会吧!又磕掉半颗?!” “你不是已经磕坏了一颗门牙吗?!” “等等……难道说现在两颗门牙都只剩一半了吗?!” 花宫岚:“……” 完全无法理解一树梨花师弟对待食物的这种执着! 更无法理解那群高高在上目中无人唯我独尊的家伙……是怎么看上这么一个绝世无双的吃货小王子的?! 因为是面对着地板滚了下去,白司颜这一跤摔得不可谓不重,险些把鼻梁骨砸断不说,牙齿更是直接磕到了坚硬的地板上,蹭破了嘴唇上的一层皮,活森森地就把她给疼醒了过来。 “嘶……好疼,疼得我脸都抽筋了……” 捂着嘴巴,白司颜恍恍惚惚地睁开眼睛,眉头因为突如其来的痛楚而紧紧地皱着,手心处,温热咸涩的液体缓缓地顺着唇瓣流到了嘴巴里……这一回真的可以说是糊了一脸血。 “怎么样?伤到了哪里?” “伤得重不重?!” “快,把手拿开,让我看看……” 看着那三个男人七手八脚地围在一树梨花的身边,完全没有了刚开始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一个个都神色紧张地盯着某人手背上缓缓渗出来的血,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关切的表情。 不知为何,看着这样美好而又不是那么和谐的画面,花宫岚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儿多余。 而这样的感觉,是他以前从来都没有过的。 不论在什么地方,出现在什么样的场合,他都是所有人目光的焦点,谁也不可能无视他,冷落他,哪怕是朝廷里面最为炙手可热的当权者,也会将他奉为上宾,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可是眼下…… 花宫岚觉得他就是多余的。 在与不在对那几个人而言都毫无影响,甚至打一开始踏进这个门槛之前,他就是多余的。 他甚至毫不怀疑,就算他现在消失了,也不会被任何人发现,至少不会马上发现。 “呜呜呜……我怎么这么背?” 这一摔,那叫一个销魂蚀骨。 白司颜一时半会儿都没能来来及还魂,先是愣愣地顿了几秒,像是被人当头敲了一棍子似的,傻了好半晌。 等被独孤凤凛他们连连叫唤了几声,才逐渐回过神儿来,紧接着就苦着嗓子,忍不住哀嚎了起来。 “这才多久啊,两个月都没到呢,就把俩门牙都磕坏了,这让我以后怎么吃饭,怎么见人……还能不能愉快的说话了?艾玛……本来别人说我说话漏风我还没感觉,现在连我自己都能听到了……” 一听她这么说,独孤凤凛三人立刻好声地哄着她。 “没漏没漏!我们没听到,一定是你想多了!” 花宫岚:“……” 不好意思,他可以说他听到了吗? “呜呜呜……你们不知道,刚才我梦见了一只超级大的鸡腿,从天而降,朝我飞了过来……” 白司颜悲伤欲绝,捂着嘴巴不肯松手,脑袋一歪就靠在闻人海棠的怀里,却是忍不住心心念念她刚才做到的美梦。 “我从来都没见到过那么大只的鸡腿!油光灿灿的,烤得外脆里嫩,那味道像是一阵海风扑面而来,沁人心脾……我开心死了,立刻跑过去接住它,结果一口咬下去,就变成这样了……满嘴灰尘味不说,牙齿还磕没了半颗,好难过……这种一落千丈,从云端跌入地狱的感觉,你懂吗?你们懂吗?!” 众人忙着附和。 “我懂我懂!我们都懂!” 花宫岚:“……” 难道只有他不懂吗? 正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有人做发财梦,有人做春梦,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们现实之中不曾拥有这些东西,可是一树梨花吃饱穿暖的还梦到这些,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对此,花宫岚只能解释为——人各有志! 怀抱着白司颜,见她趴在自己的怀里“哭”得伤心,闻人海棠在心疼之余,却是免不得有些得意,下意识挑起眉梢,就想对独孤凤凛和东倾夜炫耀一二,反击他们刚才对他的挑衅。 然而,还没等独孤凤凛他们做出反应,白司颜忽然哗地坐直了身体,继而唰唰两下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手捂着口鼻,一手甩甩着就去搡他们。 “走走走……你们都出去,出去……我没脸见人了,让我一个人安静点儿,冷静冷静……” 眼看着血水从白司颜的指缝里一点点地往外渗,衬着她白皙的肌肤看起来颇有些触目惊心的感觉,东倾夜一下子也顾不上争风吃醋,从袖子拿出手巾就要帮她擦拭。 “阿言,可是你这样……你都流血了,先往伤口上些药……” 一句话还没说完,白司颜就连连挥着手臂打断了他,大概是因为血水流到嘴里的缘故,说起话来几乎还能听到噗嗤噗嗤的声音。 “别这样那样……快出去!特么我都快丢脸死了……破了点嘴皮不碍事,死不了人,你们再不出去,我就真的要心塞死了……” 花宫岚:“……” 原来她也觉得丢人啊,他还以为她已经习以为常了。 瞅着白司颜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独孤凤凛只好放低声音哄他,语气温柔得不像话。 “好好好,你先别急,我们出去就是了……你赶紧把伤口上的血止住……” 闻言,花宫岚那张春风拂面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种叫做“瞠目结舌”的表情,差点没一口咬到自己的舌头……他刚才没看听错吧?独孤凤凛居然用那种语气跟别人说话? 第197节 如果是东倾夜也就算了,毕竟这孩子他不熟,虽然外表看起来冷冷淡淡的,在外的名声也是冷血酷厉不近人情,但谁知道他还有没有其他的面目? 可是独孤凤凛……这个紫炎帝君最宠爱的九皇子,同时也是最让紫炎帝君头疼,时不时挂在嘴边叹上几声气,令整个人紫炎王朝的臣子都避如猛兽,甚至连摄政王都深深忌惮的蛇蝎九王爷,有朝一日,居然会在那张妖冷的面容上,露出一种名为“温柔”的表情?! 花宫岚觉得……他不是应该重新认识一下独孤凤凛这个人,他应该重新认识一下这个世界,这个被一树梨花师弟扭曲了的世界。 看到白司颜手背上的血越来越多,闻人海棠不禁狠狠拧了一下眉头,没像其他两人那样迁就白司颜,而是压低了声音,拽上她的手腕轻叱了一句。 “别闹了阿言,在床上坐好,把手拿开,再不赶紧给伤口上药,等伤口扯开了,会留疤的……” “啊!留疤?!” 白司颜先是一惊,继而更加着急地推了他两下,见他不肯走,不禁愈发头疼了哀嚎了一句,拔腿就打算往外跑。 “哎!好烦啊你们!说了让你们走就让你们走,你们就是想看我出丑对不对?!……算了算了,你们不走,我走还不行吗?” 垂着脑袋捂着脸,就是不用看镜子,白司颜也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鬼样子,就她这一脸血的怎么可能拿开手暴露在他们面前啊?她也是爱美的姑娘好吗?!她也是要形象的好吗?! 虽然……她好像也没什么太好的形象可言,但这并不妨碍她自欺欺人啊! 蛋疼地丢下一句话,不等独孤凤凛几人再开口,就见白司颜豁然往后退开了两步,尔后单手往床板上一撑,紧跟着纵身一跃,来了一个相当干净利落的侧空翻,最后从床上一跃而过,稳稳当当地落在了地面上,连小腿都不抖两下……一番动作那叫一个精彩卓绝,看得众人眼前一花,完全来不及阻止什么。 见状,花宫岚微微睁大了眼睛,没想到一树梨花师弟还有这样的好身手,不免重新纠正了一番对她的看法,有些刮目相看了起来。 倒不是说白司颜翻跟头翻得有多灵巧,虽然她那一身功夫确实漂亮,不仅动作精准到位,无可挑剔,甚至连身姿都非常的赏心悦目,称得上是英姿飒爽,就算武功底子好,一般人也是做不到这个地步的,所以就连花宫岚看了,都忍不住想要拍手赞个好。 但这并不是重点,真正让花宫岚对一树梨花师弟另眼相待的是她那种对闻人海棠他们不屑一顾的态度! 好烦啊你们! 一句话,简单粗暴,杀伤力十足!对于那几个把面子看得比命还重的家伙,这句话绝对要比往他们的后腰上捅上一刀更让人觉得痛不欲生! 在一树梨花之前,花宫岚从没想过有谁会对这几个天之骄子说“你好烦”这三个字。 在一树梨花之后,花宫岚也无法想象,还有什么样的人会对这几只众星捧月风靡全九州令天下间无数女子为之神魂颠倒魂牵梦萦的家伙嗤之以鼻! 所以,就算觉得一树梨花的性格有些奇怪,但冲着她这种美男当前而不为所动的行径,花宫岚也要赞上一句“佩服”! 不是玩笑话,而是发自肺腑的佩服! 鉴于白司颜动作太快,独孤凤凛几人根本来不及拦住她,只能转过头来喊了一声—— “国师!” 花宫岚自然心如明镜,哪怕他不想插手到这事儿里面,但无奈一树梨花转身就往他这边走,慌忙之下像一只没头的苍蝇那样乱撞。 不得已,花宫岚只能起身避开。 却不想他才刚刚闪开两步,一树梨花蓦地发现自己跑错了方向,急急一个转身,直接扑到了他的身上。 这一回,花宫岚避之不及,没能及时闪开,只觉得胸口上蓦地一重,紧跟着就是一树梨花气急败坏的一声粗话。 “靠!怎么你也在这里?!快快快,让一让,先让我出去……” 一连推了两三下,径直把花宫岚推到了门口的位置,白司颜才得了空当,猴子一样一溜烟儿地窜了出去,像是黄鼠狼似的,飞快地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等到闻人海棠和东倾夜他们急急赶到门边的时候,已经完全不见了人影。 停步在门外顿了一顿,三人还是不放心,先是相互对看了一眼,继而齐齐扭头,撇过脑袋“哼”了一声,便在同一时刻朝不同的方向追了出去。 只留下花宫岚黯然销魂地看着红果果印在胸口上那个叫人黯然销魂的掌印,黯然销魂。 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在某一个瞬间,花宫岚突然也想要追出去! 只不过他追出去不是为了给一树梨花包扎伤口,而是让她赔衣服钱! 不过,想想她做人也是蛮难的,花宫岚也就没再计较什么了——磕坏了两颗门牙,对于一个吃货而言意味着什么,花宫岚多多少少……还是能理解那样的心情的。 在外面转了一圈,独孤凤凛三人陆续回到屋子里,一眼见到花宫岚之后,劈头问的都是同样的话—— “阿言回来没有?!” 花宫岚的答案也没有变过—— “没有。” 下一秒,再不等他说第二字,三人就又扭头闪入了夜幕之中,甚至连转身的姿势都是一模一样的,只不过独孤凤凛要更生硬一点,而闻人海棠则是更风骚一点。 如此这般,闻人海棠一行人里里外外几乎把整个黄字阁都翻了一遍,通宵达旦,连带着吵醒了所有的学生,可谓是翻天覆地闹得鸡犬不宁,却始终不见白司颜的半个影子。 末了,在东方既白的时刻,三人拖着疲惫的步伐,差不多是在同一时刻,从不同的方向走回来了寝屋,想着能喜出意外地看到白司颜已经安安静静地趟回了床上……然而一抬眸,却只看见那几张讨厌的脸! 默了一默之后,三人在心力交瘁之下,终于忍不住爆发了出来! “该死!都怪你,刚才让你走就走,你非要死皮赖脸地呆着……这下好了,阿言出了这样的事儿,万一她想不开……呵呵,要是她真出了什么事儿,你也别想好过!” “可不是……你都多大岁数了,还要跟阿言较劲儿?这么久了你还不清楚她是什么样的性子吗?现在把她逼走了,你是不是就心满意足了?就欢欣鼓舞了?就喜上眉梢了?” “别光顾着说为师,刚才也不见你们走人啊,嘴上说着走走走,脚跟却是挪都没挪半寸,以为为师眼瞎没看出来吗?” …… 站在一边,默默地看着那三个平时高贵冷艳,连多说半个字都觉得浪费的家伙,这会儿却在为了一个吃货七嘴八舌地吵架,花宫岚在深深地表示刷新了三观之外,也想说一句—— 你们好烦啊! 他想,即使自己跟一树梨花师弟接触不多,甚至从未有过任何言语上的交流,但此时此刻,他真的能理解她很多心情。 不说他是这个天底下最了解一树梨花的人,但至少,他肯定比眼前这三位要了解她! 就在独孤凤凛几人呆在寝屋里争论不休的时候,引发了战火的罪魁祸首白司颜童鞋,眼下正偷偷摸摸、鬼鬼祟祟地躲在闻人海棠的房间里,一面敷着珍珠面膜,一面拿镜子对着自己缺了两个小口的门牙黯然神伤,累觉不爱。 她上辈子到底遭了什么孽,才会受到这么惨痛的惩罚? 睡个觉也能把门牙给磕破……简直了,这特么说出去……都没有人会相信好吗?! 那厢,东倾夜一众在黄字阁里找不到白司颜,便就把苗头对上了地字阁和天字阁,想着白司颜以前一有事儿就会往上跑,这次说不定也不例外。 于是,闻人海棠充分发扬了“三过家门而不入”的伟大精神,一整晚上连自个儿的房间都没踏进一步,就匆匆地掠过院子的门口,直奔天字阁。 鸡鸣外欲曙,天光湛湛,斗转星移。 白司颜想来想去,不管怎么自我安慰都无法排解内心的愁苦,最后还是决定破罐子破摔,一梦解千愁,所以拿纱布蒙上了半张脸之后,就万念俱灰地走回了书院。 “吱呀——” 门被缓缓推开,一抬头,见到是一树梨花,花宫岚先是愣了一愣,继而才开口。 “你终于回来了,他们刚刚出了门,说要去山上找你。” 怏怏不乐地瞥了他一眼,没想到国民男神居然还在,而且还把她最丢脸的一面从头到尾地见证了一遍,白司颜就忍不住有种伸出两根指头戳瞎他的冲动! 对上他的视线,白司颜也是微微顿了一下,尔后款步走过去,抬起腿就往他坐的椅子上踢了两下。 “你怎么还在?是没地方睡了还是怎么样?出去,这是我的房间,你要睡觉找闻人海棠去,我现在心情很差,实在是没精力招待像您这样的贵客……” 一听到白司颜连“您”这种敬称都用上了,花宫岚不免有点儿受宠若惊,下意识就站起了身,忍不住关心了一句。 “你的门牙……还好吧?” 其实他是想问她的伤势怎么样的,但一开口,不知怎的就变成了这话。 待话音落下,不等白司颜的脸色瞬间拉黑,花宫岚也只知道自己问错了话……他不应该在白司颜的面前提到“门牙”这两个字的,那绝对是往她伤口上撒盐的节奏。 果然,白司颜滞了片刻之后,瞬间就伸出手来,特别义愤填膺地将他往外推了出去,动作不可谓不粗暴! “走走走,别磨磨蹭蹭的!去你该呆的地方呆去,别指望留下来能看我的笑话!我的门牙好不好,关你什么事啊……我又不会咬你……” 花宫岚不像闻人海棠那样死皮赖脸,再加上白司颜推得用力,没一会儿他就被整个儿搡出了房间……其实,就白司颜那暴力的程度,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将他从屋子里踹了出去! 紧跟着,“砰”的一声,门被重重地甩了上去! 花宫岚被那过于强烈的关门声微微惊了一下,正犹豫着要不要去通知闻人海棠一树梨花已经回来了,却见房门又吱呀一声打了开,白司颜拿着两道横幅走了出来,随即关上门,交叉着将上面写了字的白条贴在了房门上。 花宫岚定睛一看,只见那白条上龙飞凤舞地画着几个霸气侧漏、杀气腾腾的大字—— “闲人免进!擅闯者死!” “可是……”花宫岚有些不解,“你把门封上了,自己怎么进去?” “我有窗子可以爬,”白司颜理所当然,说着就朝屋子后面绕了过去,走开两步之后,顿时又想起来了什么,即便回过头警告了花宫岚一句,“不准告诉别人!” 花宫岚微微张开嘴巴—— “哦。” 而在天字阁里面,一听闻人海棠说起白司颜的惨状,万年不变的冰山脸几乎在一瞬间就裂了! “什么?!另一颗门牙也磕坏了?!” ------题外话------ 最后一天!月票加油!到时候就什么福利都有了! ☆、173、将功补过好时机(月票! 没想到一向不动声色,像是在天岐山的山巅冰冻了上千年,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的百里雪篁突然间这么大声地讲话,闻人海棠不由怔了一下,下意识往后倾了几许,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得罪了他。 毕竟,从百里雪篁进到天岐书院开始,闻人海棠就没有在他的脸上看到过面瘫以外的表情。 不管之前他怎么虐待他……咳,不是,是不管之前怎么管教他,哪怕百里雪篁气到了极点,连冰冷的眼神都带着浓浓的杀气,闻人海棠也不曾见到他拧一下眉心。 甚至有一段时间,闻人海棠一度以为百里雪篁是得了什么无药可医的怪病,才不能随意变换表情的,所以后来看他一直都是这个样子,闻人海棠也就失去了折磨他的兴趣,很快就把目光转向了别人。 但是现在,虽然不是特别的明显,闻人海棠却是一眼就瞄到了那张白璧般的面庞上,露出了称得上是紧张的神色,带着一丝丝急切和心疼,仿佛按捺不住就要一个箭步冲到白司颜面前似的……素来平滑的眉心微微折出了三道淡淡的褶子,即便不够深不够紧,对于百里雪篁而言却也足够了。 不说闻人海棠,就连南宫芷胤都被他这样一反常态的反应吓了一跳。 微微滞了一滞之后,南宫芷胤才反应了过来,随即起身走上前,抬手拍了拍百里雪篁的肩膀,一边说着,一边贴着他的脸颊凑到了他的耳朵边。 “先别着急,这事儿虽说有些麻烦,但是对你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我之前不是让你去找办法补上阿言的缺牙了吗?现在正好是你将功补过的机会……” 才听了几个字,就见南宫芷胤逐渐放低了声音,继而对着百里雪篁鬼鬼祟祟地说了些什么,闻人海棠心有疑虑,本想探看了一下他的口型,却不想南宫芷胤早有防备,居然用他们两人之间的暗语交谈。 如此一来,即便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闻人海棠多少也能猜到个大概—— 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至少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好事情! “你们在说什么?” 对上闻人海棠质问的视线,百里雪篁没有开口回话,只微微收敛了几分神色,对着南宫芷胤点头应了一声。 南宫芷胤则是微勾嘴角,一脸胜券在握的表情,并且对百里雪篁这种朽木可雕的态度表示非常满意,先是扬眉朝他递过去一个鼓励的眼神,继而才抬眸回应闻人海棠。 第198节 “这事说来话长,跟阿言之前磕掉的那半颗门牙有关,只不过这些毕竟是雪篁和阿言他们兄弟之间的家事……所谓家丑不宜外扬,外人不方便插手,所以闻人老师您也就别多问了。” “家事?”对于南宫芷胤这样的说辞,闻人海棠显然不能接受,“你不也是外人吗?” “自然……学生也是外人,只不过学生恰巧撞见了那一幕,雪篁又是学生的至交好友,故而学生才提了几个建议,只不过雪篁最后怎么做,还是看他自己了。” 南宫芷胤不紧不慢,不慌不慢,刻意把语调拉得长长的,越是看闻人海棠面露焦虑,便越是放松表情,装作不以为意的模样。 见他又要摆开打太极的架势,闻人海棠不由微微变了脸色,有些吃不消了。 在天岐书院里,让他头疼的学生屈指可数,而眼前就有两位,一个是万年不化的冰山,一个是修炼千年的笑面虎,一个刀枪不入油盐不进,一个绵里藏针滴水不漏,他在他们手头上纵然没吃上什么亏,却也绝对没有讨到什么好处,所以从他们一离开黄字阁之后,闻人海棠就非常干脆利落地把他们拉进了黑名单! 这些日子要不是为了白司颜那个让人头疼的家伙,他也不会三番五次跑到天字阁来。 见从这两人口里问不出什么话来,再加上百里雪篁是那样的反应……如果换成是别人,闻人海棠还有可能怀疑对方是装的,但百里雪篁绝对装不来那样的表情……想到这里,闻人海棠便不再跟他们纠缠,摇着团扇一拂袖走了出去。 “算了,既然百里司言不在你们这里,为师再去别处看看。” 而他所谓的别处,自然是白倚竹的院子。 屋子里,两人淡然自若地立在原地,没有假惺惺地开口挽留,也没有故意想要激怒闻人海棠,说上一句“慢走不送”什么的,那种得不偿失、损人不利己,而又只会惹得自己一身骚的事儿……白司颜会做,但是他们不会。 微抬眉梢,一直目送闻人海棠绕出院子的门口,一路走远之后,南宫芷胤才立刻催了百里雪篁一声。 “快,现在下山,去找阿言!” 闻言,百里雪篁不由一怔。 “现在吗?” “对!就是现在!” “可是……我还没有找到最好的办法,把阿言的牙齿补回去……” “先别问这么多了,按我说的做就行,趁现在他们还没找到阿言,我们得抢在他们之前把阿言找回来,然后藏起来,补牙的事儿可以之后再说……要不然,被他们捷足先登解决了阿言门牙的事儿,这么好的机会岂不是白白错过了?” 听南宫芷胤这么一说,百里雪篁才觉得是有那么几分道理,即便心底下多少还有些没底,但碍着时间紧迫,竞争压力又大,一时间就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好,那我们一起去找。” “不是我们,”南宫芷胤淡淡地开口,微笑着纠正了他,“是你。” 百里雪篁再次轻蹙眉心,不太明白南宫芷胤的意思……毕竟在这方面,他不仅毫无经验可言,甚至连天分都没有。 “为什么?你也一起去的话,不是可以更快地找到阿言吗?” “不,话是这么说,可你想过没有……你一个人找到阿言,和我们两个一起找到她,或者是我先找到她……会有什么区别?” 顿了顿,百里雪篁莫名地觉得他这番话意味深长,但依然不明白。 “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阿言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有个人能帮她一把,但是她磕坏了门牙,定是爱惜颜面,不想见到太多的人……” “她爱面子?”百里雪篁觉得无法理解,“她什么时候在乎过自己的颜面了?” “这……好像是哦……”被百里雪篁这么一打岔,南宫芷胤不免也微微愣了一下,想了片刻之后下意识还点了点头,继而才恍然回神,扬手摆了两下,“不管啦,毕竟阿言是姑娘,哪有姑娘不爱面子的,就当阿言爱惜颜面吧,不然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了……” 一见军师露出了为难的神色,百里雪篁不由心头一急,即便附和了一声。 “那……那就当阿言爱面子,你继续说。” “阿言之所以躲起来,肯定是因为破了相不想见人,人一多她肯定躲得更快,所以我们最好分开单独行动,但如果是我找到了阿言,她难免会对我有更多的依赖……这样的话,我不是抢了你的功劳了吗?” 听着南宫芷胤这么一条一条地分析下来,百里雪篁才逐渐理清了思路,随即微敛神色,朝好兄弟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眼神。 “好,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多谢!” 南宫芷胤微微一笑,开口道。 “你我之间,何须言……” 结果,一个“谢”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先百里雪篁转身快步走了出去,像是一道白色的闪电,倏地一下就消失在了转角。 见状,南宫芷胤不由眨了眨眼睫毛,俊秀的面容上露出了几分呆滞的神情,在默了一阵之后,才忍不住轻声吐槽了一句。 “也不用走得这么着急……吧?” 而在隔壁的院子里,闻人海棠心有迫切,不想跟白倚竹这个心机鬼玩转山路十八弯,即便开门见山,单刀直入。 “百里司言在不在这里?” 其实一见到闻人海棠,白倚竹就知道他是来找白司颜的,而且看他风尘仆仆一脸焦虑的神态,怕是发生了什么要紧的事情……只不过白倚竹蛋定惯了,所以就算心有疑虑,也不会那么明显地表现出来,叫人抓住把柄。 故而,轻抬眼皮,白倚竹一手抚着怀里的黑鹰,一边淡笑着看向闻人海棠。 “这儿又不是阿言的寝屋,她怎么会在这里?老师您找错地方了……” 把着团扇,微微眯起凤眼,闻人海棠知道他不会那么坦白,先是拿目光往他那张淡若清风的面容上来回刮了两遍,在捕捉不到任何破绽之后,才剔着眉梢往四下转了一圈。 “她真的不在?” 闻言,白倚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眉眼之间染上了几分寂寞。 “学生倒是希望阿言在……” “哼,”闻人海棠却是不信,“既然你不肯说,那为师就只能自己找了。” 话音落下,闻人海棠就自顾自绕过白倚竹的身边,匆匆走近了屋子里,因为走得很快,白倚竹行动又不是十分的方便,没能来得及拦住他,只闻到一阵香风从那飘散的衣摆间飘洒而出,倒是不难闻。 紧接着,就听闻人海棠在屋子里头噼里啪啦地乱翻了一阵,白倚竹似乎习惯了闻人海棠的人来疯,心知一下子劝他不住,而且屋子里确实没藏人,就任由他翻找。 只不过—— “要是没找找人的话,老师你可得把东西整理回去。” 听到这话,闻人海棠不由一顿,拧了拧眉头。 “你不是有下人帮着打扫的吗?” 白倚竹微垂眼睑,露出了几许惋惜的神情。 “念云在昨天搬柜子的时候,不小心弄伤了手,没个三四天是好不了……” 门外,念云刚刚走到门边,本想进来帮着收拾,一听白倚竹这么说,立刻扭头走了开,毫不迟疑地跑去找纱布包扎自己的手! 而在屋子里,闻人海棠先是抬头看了一下被自己不经意间翻得七零八落,如同过了贼一样的屋子,继而才凝着眉头看向白倚竹,希望他是故意在诓他的。 只可惜,白倚竹虽不像百里雪篁那样是万年不变的面瘫脸,但演技绝对天衣无缝,找不出任何的破绽。 拿目光又在白倚竹的脸上刮了几回,闻人海棠还是一无所获,可是又不甘心就此罢休。 正沉默着,白倚竹状似随意地又将话题转移回了原先的事由,不动声色地打消了闻人海棠的质疑。 “怎么,阿言又不见了吗?老师您又对阿言做了什么?虽然老师您对学生有非分之想,但也着实不应该因为学生的缘故,三番四次地刁难阿言,毕竟……阿言是无辜的。” 对此,闻人海荣只剩下了两个字。 “呵呵。” 倘若说在这之前,白倚竹的言行举止都无可挑剔,那么他现在说的这番话,就是他按捺不住露出来的狐狸尾巴。 白倚竹是什么样的人,没人会比他更清楚。 那天在天字阁的外面,他是被自己的一番举动震惊了片刻,甚至在那之后的一天两天内都不见得能回过魂儿来,可是……白倚竹并不傻。 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他应该早就已经看出来,那时候闻人海棠之所以气急败坏,做出了惊天地而泣鬼神的举动,并非是因为白倚竹,而是因为白司颜! 所以白倚竹说这种话,显然是为了刺激闻人海棠,这也就是说—— 打闻人海棠一进门,白倚竹就已经开始想着,怎么“回报”他那天的那个“吻”了。 勾起眼角,闻人海棠没有那么轻易就入套,在大手大脚地把整个屋子都翻了一遍,确定没有任何白司颜来过的痕迹之后,才开口朝外喊了一声。 “念云。” 蹭蹭蹭…… 顶着巨大的压力,念云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 换成是以前,他定然不敢在闻人海棠面前搞小九九,耍小把戏,可自从跟在白倚竹身边久了之后,近墨者黑什么的……逐渐的也就,胆子黑了那么一丢丢。 “闻人前辈,您找小人有事儿?” 微一挑眉,看了眼面前那个快要把自己裹成粽子的小厮,闻人海棠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尔后回头问向白倚竹。 “这就是你说的……不小心弄伤了手?” “咳……”白倚竹也没想到念云这么入戏,不由掩嘴轻咳了一声,继而才解释了一句,“伤了手是关键,若只是伤了脚,坐我这椅子也能干活。” 对于白倚竹这种牵强的回答,闻人海棠自然不信。 轻轻摇了两下扇子,闻人海棠款步走上前,朝念云伸出了爪子。 “把手给我。” “这……” 念云到底有些心虚,不免侧头朝白倚竹觑了一眼。 白倚竹却只对他淡淡一笑,面上仍是波澜无惊的表情。 不得已,念云只好硬着头皮,把“受伤”的手臂伸了过去。 闻人海棠提指按住了他手腕上的脉搏,不用仔细检查,很快就得出了一个结论—— “根本就没有受伤。” “是嘛?怎么可能?让我瞧瞧……” 白倚竹还在死鸭子嘴硬。 念云闻言又转过身去,朝白倚竹递去一个办事不力尽情谅解的眼神,然而在下一秒,不等他忏悔完毕,就听得“咔嚓”一下,手臂顿时被扭成一个相当夸张的形状,惊得念云都来不及感受疼痛了。 听到那声音,闻人海棠也是一震,待他反应过来,却是来不及阻止,只能睁大眼睛瞪了白倚竹一眼。 “你……” 白倚竹眉眼如画,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理所当然地笑着回望他。 “现在不就伤了手吗?” 闻人海棠闻言一滞,尔后气急败坏地从薄唇里崩出几个咬牙切齿的字节。 “你当为师眼睛瞎了不成?” 白倚竹淡然自若,口吻平淡如水。 第199节 “可不就是。” “哼!”闻人海棠气归气,但想着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甩了两下团扇之后,拔腿就往外走,“懒得跟你计较!”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白倚竹没有追出去,继续一手抚着黑鹰,一边抬眸笑看着闻人海棠的背影,“闻人海棠,你当我这里是什么地方?” 话音落下的刹那,忽然间就是“轰”的一声,闻人海棠还来不及反应,就觉得脚底一轻,紧跟着整个人都掉了下去。 更让人心惊的是—— 他之所以会掉下去,并不是因为脚底打了个洞,而是整个房间一起陷到了地面之下! 而这,很显然就是白竹公子最偏爱的机关术,到哪里都会来上那么一手,在自己住的地方,自然更胜一筹! 一直等到脚底传来轻轻的一震,稳了下来,闻人海棠才忍不住转身走回两步,质问了一句。 “你到底想怎么样?” 白倚竹的要求却是很简单。 “把房间整理好。” “白倚竹,你不要太过分……” “我的初吻都给你了,你还想怎么样?” “喂你——”闻人海棠脸色一变,随即很快冷静下来,阴测测地笑了笑,“那也是我的初吻,你不亏。” “骗人,阿言已经跟我说过了,在我之前她就亲过你,所以……还是我吃亏……” 闻人海棠又是神色一紧。 “什么?!她连这个都跟你说了?!” 念云:“……” 重点好像不是这个吧?为什么听他们谈话,那种对心灵的冲击力……比断了手还强烈……不对,他的手臂虽然有点麻,但好像不是特别的疼。 意识到这一点,念云不由低头看了眼手臂,却见手臂完好无损的,没有任何被扭断的痕迹。 所以……刚才那一瞬,是他的错觉吗? 因为白倚竹动了一番手脚,所以造成了视觉上的偏差? 就在念云疑惑的当口,闻人海棠终于忍无可忍,发出了最后的吼声—— “为师帮你收拾房间还不行吗?!” “喵……” 伸出舌头舔了舔爪子,黑鹰微微眯了眯眼睛,对闻人海棠投去了同情的视线……在别的地方,闻人海棠不一定会栽跟头,但是他闯进了白倚竹的老巢里,想要出去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就算最后能出去,那也绝对不止三五天的功夫。 所以……闻人老师您还是乖乖地把自己刚才翻烂的屋子整理感觉吧……喵呜,加油! “对了,老师你还没有说,阿言发生了什么事?” “呵呵。” “她不见了吗?” “呵呵。” “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呵呵。” “……” 黄字阁里,因为闻人海棠不在,再加上时间还早,没有到上课的时候,所以几乎所有的学生都围在了白司颜寝屋的外面,对着上面的封条窃窃私语。 花宫岚也没有走。 只不过,他留下来并不是因为担心白司颜,他留下来……只是单纯地想要检验一下自己的人气。 而结果,竟是出人意料地让人……失落。 那些学生除了在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稍稍收敛了几分神色之外,一聊起一树梨花师弟,就越说越大声,越说越紧张—— “一树梨花又怎么了?” “这是什么情况?” “什么闲人免进,擅闯者死……她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屋子里干什么?” “啊!该不会……该不会是想不开,自、自杀了吧?” “呸呸呸!别乌鸦嘴!像一树梨花那么乐观开朗的家伙,被闻人海棠虐待成那样都没有想不开,怎么可能会自杀?” “可是……说不定她突然抑郁了呢?我觉得我们还是想办法,进去看看吧?” 说着说着,所有人陆续就把目光集中到了花宫岚的身上,抱以殷切的希望。 见状,花宫岚不由敛了敛眼睑,抬手指向贴在门口的封条。 “没看见上面贴着的吗?闲人免进,擅闯者死。” 众学生循循善诱:“放心,一树梨花她肯定打不过您的……” “我怕的是,”摇摇头,花宫岚面露不忍,“一不小心打死她……” 众学生垂头:“……”这也是个问题。 正当大家头疼地站在屋外,一筹莫展的时候,百里雪篁快步走了进来,一抬头,见到花宫岚也在,不免惊了一惊。 见到他,花宫岚却是一喜。 “你是不是也来找一树梨花的?” 百里雪篁面露狐疑:“一树梨花?那是什么?” 众学生齐齐解释:“就是阿言!” 百里雪篁眸光微烁:“她在哪里?” 众学生齐齐回答:“在房间里!” 看到百里雪篁转身就朝房门走去,花宫岚立刻拦了他一把,尔后抬手指向另一个方向,建议道。 “门被封上了,不能走……不过,窗户还开着,你可以去试试……” ------题外话------ 月票已经掉到11名了说,最后一天了,有月票的赶紧投啊,到10名才有奖励的说……求给力!(最后一天好可怕,嘤嘤嘤) ☆、174、骗骗更健康(月票! 抬眸看了眼门上的封条,八个大字气势汹汹地映入眼帘,像是八尊门神一般,把门口堵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百里雪篁的步子不免又是一顿。 回头,扫了一眼围在边上的学生,一个个探头探脑,蠢蠢欲动,朝他投来了殷切的目光,眉眼之间略显急切,似乎很担心屋子里面的状况。 唯独花宫岚一人微勾着嘴角,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微笑着朝百里雪篁点了点头,递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 “试试吧,说不定可以进去……要不然,看看里面是个什么情况也好,这都在屋子里关了大半天了,要真出个什么事儿,可就麻烦了……” 一听他这样说,百里雪篁眸光一紧,不再耽误时间,立刻转过身,拔腿就往屋子后面绕。 看着那个雪白的身影快步走远,花宫岚仿佛还能感受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气。 因着花宫岚大他们几岁,再加上在天岐书院里面逗留的时间并不长,所以足足早了百里雪篁几届,在他离开天岐书院之前,现在天字阁里呆着的那几个都还没有上山,所以花宫岚跟这些后辈们并不算熟识。 只不过,这些年来,天字阁里头一直都只有凤毛麟角的几只,且声名远扬,名噪天下,想让人不知道都难。 故而就算之前没有见过百里雪篁,见他这样的装束气势,花宫岚几乎没怎么细想,非常自然而然地就将他和天字阁的那一位对号入座了,而且觉得完全没有违和感。 眼下,花宫岚比较诧异的是—— “百里雪篁怎么也跑来找一树梨花了?他们又是什么关系?” 听他这么问,知道花宫岚虽然身在国师之位,但其实很少过问朝政,更别提天岐书院里这些杂七杂八的八卦琐事,站在边上的学生立刻热切地解释了两句。 “其实一树梨花只是阿言的外号,阿言的本名叫做百里司言,是雪篁师兄的义弟,南曜国圣宣王府的四公子……我们只是觉得好玩,才这么叫她的。” “百里司言?”听到这个名字,花宫岚表示毫无印象,“圣宣王府什么时候多了个四公子,我怎么不知道?” 如果是别的家族,多一个人少一个人倒也不会让人觉得有什么不一样的,毕竟花宫岚也没那闲情去管别人府中有几口人,只是这圣宣王府比较特殊,两个公子一个郡主都是扬名四海的人物,一个百里雪篁乃是升至天字阁的奇才,一个百里月修因为翻错被逐出了书院,至于那个“名动九州”的花痴郡主,就更叫人耳熟能详了。 所以花宫岚才会对圣宣王府印象深刻,如今突然冒出来一个四少爷,倒也不是说太突兀,只微微觉得有些好奇。 更何况,这个四少爷在书院里如此的倍受追捧,连独孤凤凛都对她百依百顺,一反平素高贵冷艳的常态,花宫岚对她的身份和来历自然就多了几分兴致。 此外,还有一个细节上面的“巧合”,让花宫岚颇为耿耿。 那就是昨个儿夜里,从东倾夜身上掉下来的那个金锁上面,刻着的“长歌”两个字……长歌这个名字并不算生僻,普天之下,没有成千上万个长歌,十几二十个肯定是有的。 原以为要大海捞针,却不想……眼前那两个家伙身边,就有个唤作“百里长歌”的三郡主。 到目前为止,花宫岚暂时还不能确定,这金锁上面的长歌两个字跟圣宣王覆的三郡主一定会有联系,但……就这巧合而言,这里头藏着的猫腻也着实令人起疑。 花宫岚从来不是个喜欢八卦的人,也不会为了看热闹一个晚上都不睡觉,他之所以留在这里没走,就是不想错过任何的蛛丝马迹。 毕竟东倾夜他们若是有心隐瞒,即便是他也会觉得棘手。 而且……找了这么多年,他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可以浪费了。 被花宫岚那么一问,刚才回话的学生也是顿了一顿,继而抬手挠了挠鼻子,不太确定地答了一句。 “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虽然我以前好像是没听到过,不过义子什么的……哪个大家族没有一两个?说不定是同宗的远亲吧……” 见问不出什么,花宫岚没继续追问,转而换了个话题。 “对了,为什么阿言会有一树梨花这么奇怪的外号?” “哈,这个可有意思了!”一说起这茬事儿,那人立刻就眉飞色舞了起来,想到几次笑几次,像是能笑上一辈子似的,“就是第一天上课的时候,海棠老师让大家自报姓名,做个简短的介绍,阿言大概是看不惯海棠老师颐指气使的架子,性子又比较反叛,所以轮到她的时候,她就说自己叫一树梨花……还说……” 花宫岚听得饶有兴趣,却是不明所以。 “还说什么?” “还说一树梨花压海棠。” “噗。” 第200节 听到这话,花宫岚一个没忍着,果断笑裂了脸上的表情。 闻人海棠是什么样的家伙他最清楚不过,就算没有亲眼见证当时那个奇迹的画面,花宫岚都能毫无困难地想象出他当时的反应。 对于一树梨花师弟如此胆大妄为,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精神,花宫岚觉得自己对她的认识又更精进了一层,忍不住在心底下叹了一口绝,真绝! 恐怕全天下都找不出第二个人来,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在天岐书院的课堂上,如此明目张胆地调戏闻人海棠。 不过,听到这些事之后,花宫岚终于开始有点儿理解,为什么闻人海棠那些家伙会栽在一树梨花师弟的手里了——连天岐山上最扎手的一朵蔷薇花她都敢戏弄,还有什么人是她不敢撩拨的? 也难怪她在见到自己的时候毫无反应,后来还连推带踹地将他从屋子里踢了出来,一开始花宫岚以为她是为了表现自己与众不同而刻意为之,直到现在他才肯定……那是一树梨花本性如此。 倒也算是个有个性的师弟,撇开成绩不谈,也能算得上是另一种层面上的“天岐书院第一人”了。 这厢,花宫岚在有一搭没一搭地挖掘白司颜的光辉往事,每听闻她的一次壮举,都有种打开了新大门的感觉。 那厢,百里雪篁剥开灌木丛,走到了屋子后的窗户边。 原本那窗子是半开着的,在窗台上还露出了半个脑袋,以一种“四十五度仰望天空的忧伤”的姿势,支着下巴在看着天空发呆。 见到白司颜坐在窗边,百里雪篁不由一喜,立刻快步赶了过去。 然而还没等他走近,就听“砰”的重重一响,白司颜不知何时察觉到了他的存在,二话不说甩手就关上了门。 走上前,百里雪篁先是在外面唤了两声。 “阿言?把窗子打开,让我进去。” 话音落下,回答他的却是一片寂然。 不得已,百里雪篁只能抬手拍了拍窗子,继而放缓了声调,用一种难得温和,而又略显奇怪的口吻,小心翼翼地哄了她一句。 “阿言,你听到没有?先把窗子打开,我有事找你商量。” 当然,对身为万年冰山的百里雪篁不能要求太高,这样的话虽然听不出有任何“哄”的成分在里面,但百里雪篁确实已经尽力了。 只可惜,不管他哄也好,不哄也罢,赶巧撞在了白司颜的炮口上,就只能是被炮灰的命运。 “你走!走走走!我现在不想看到任何人!” 一句怒火滔滔的话,因为门牙漏风的缘故,不仅杀伤力直降八级,听起来甚至还有些搞笑,便是百里雪篁这样一座喜怒不形于色的冰山,这会儿也有些忍俊不禁了。 结果,还不等他开口,屋子里劈头盖脸又传出来一声厉喝。 “笑笑笑!你还笑!你好意思么?之前要不是因为你,我的半颗门牙也不会磕破,要是那颗门牙没坏,这颗也不至于这么脆弱……哼,说起来,你才是罪魁祸首,全部都是你的错!” “好,是我的错,”微微收敛神色,竭力敛去眼底的笑意,百里雪篁一本正经,一脸严肃,“你先把窗子打开行不行?我会尽量弥补的。” 闻言,白司颜不屑地“切”了一声。 切这个字节呢,从嘴里吐出来的时候是要出气的,出气的声音越大,鄙夷的味道就越浓,所以……顶着门牙上的两个洞,白司颜这一生冷嗤可谓是气壮山河! “弥补?说得容易,碎都已经碎掉了,你要怎么弥补?你当我的门牙是城墙吗?破了个洞塞点泥巴就成?” 大概是从来没有被人用这样的口气训斥过,而且现在教训他的那个人还不是别人,百里雪篁第一次觉得有些窘迫,后悔没把南宫芷胤一起叫过来帮他出谋划策。 “你放心,我会尽力的,一定会让你的牙齿恢复如初的。” 白司颜却是不信,毫不犹豫地一口回绝了他。 “我就是不放心!” “阿言……”百里雪篁有些无所适从,只能低低地叹了一声,清冷的声色之中,隐约可以听出一丝丝央求的味道,“别闹了,听话。” 结果白司颜完全不给他面子,倒不是故意想要针对百里雪篁,这种时候她也没那闲情逸致跟别人耍花招,只是心塞。 “我就是要闹!我就是不听话!你算什么呀,我凭什么要听你的?你以为我是那么随便的人吗?当初是你害我磕坏了门牙,现在又要说弥补,什么都是你说了算……呵呵,我就是不给你机会!你走吧,我是不会开门!” “……开、开窗子就行。” “也不会开窗的!” 听到白司颜义正言辞,说得那么坚决,百里雪篁顿时就束手无策了,不知道该作何回应。 正无可奈何着,突然想起来临下山前,南宫芷胤似乎还往他袖子里塞了个锦囊,说是必要的时候可以随便抽一张,打开来用。 想到这里,百里雪篁立刻从衣袖里掏出了锦囊袖袋,只见里面放着十多张小纸条,都像是牙签一样裹成了条状。 如同抽签那般,百里雪篁微敛神态,静下心气,继而伸手从里面抽出了一张,缓缓打开。 只见那纸条之上白底黑字地写了一个大字—— “骗”! 见字如见人,看着南宫芷胤这一手飘逸的字体,百里雪篁仿佛感觉到一阵清风扑面而来,像是被鼓舞了一般,顿时生出了莫大的勇气。 对,骗!就是骗! 但是……骗什么呢? 这个南宫芷胤没有说清楚,但百里雪篁也不是笨蛋,毕竟他是天字阁的高材生,就算在感情方面是个战斗力只有五的渣渣,但在谋略方面,却是不会输给任何人。 微眯着眼睛想了想,再联系起下山之前南宫芷胤交代给他的那些话,百里雪篁很快就有了主意。 靠上前半步,百里雪篁凝眸往屋子里看了一眼,因为窗纸并不是很厚,所以透过那层薄薄的纸张,隐约可以瞧见白司颜的身影,没有离得很远,就靠在窗口的位置上。 之前听说话的声音,她是在屋子里的,这会儿大概是想确认一下他走了没有,才走了过来。 见状,百里雪篁抿了抿薄唇,抬手轻轻敲了一下窗子。 果然,白司颜很快就哼了一声。 “干嘛?你怎么还没走?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嗯,”淡淡地应了一声,百里雪篁说起谎来,那也是脸不红心不跳的,连带着声音都严正了许多,让人不敢轻易怀疑,很有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如果我说,我有办法可以让你的牙齿恢复完整……” 不等百里雪篁把话说完,一听到“恢复完整”这四个字,白司颜登时就虎躯一震,想也没想,几乎是下意识地就一把推开了窗子。 “你没骗我?说的都是真的吗?!” “唔!” 这个时候,百里雪篁正挨着窗台,没有退开,冷不防见到白司颜打开了窗子,完全躲闪不及,再加上她的力道很猛,几乎是“啪”的一下,那窗子像是扇巴掌那样,一把拍上了他的脸! 如果只是拍到他的脸颊上倒也没什么,最多就印上两个印子,然而白司颜仿佛是存心报复一样,这一窗子直接拍到了他的鼻子上—— 百里雪篁甚至能听到“咔嚓”一下,鼻梁骨被拍碎的声音。 “啊呀!” 还没等他从麻痹之中回过神来,就连白司颜瞪大了眼睛,瞠目结舌地看着他。 “你的鼻子歪掉了……” “什么?” 狠狠地拧了一把眉梢,不等白司颜同意,百里雪篁即便一个纵身翻进了窗子,尔后匆匆走到镜子边,对着里面的人像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都仔细的琢磨了一遍。 最后,才有些不是很确定地低语了一声。 “没歪啊……” “呵呵,”关上窗子,白司颜冷笑了两声,转过头来,“算你鼻梁硬,这样都没拍扁你!早知道我就应该更用力一点。” 百里雪篁怒。 “你是故意的?!” “当然是故意的,这么明显的事儿还用问吗?谁让你搞坏了我的牙齿,害我见不了人,我拍扁你的鼻子也是应该的,礼尚往来懂不懂?” 知道一跟白司颜掐起架来就没完没了了,百里雪篁本能地不想跟她耍嘴皮子,只顾着对着镜子最后确认了一眼鼻梁没有被拍塌,还是美美帅帅的,继而才转过身来,正眼看向白司颜。 却见白司颜带着自制的口罩,挡住了大半张脸。 她的脸本来就很小,再加上额前的碎发挡着,这口罩一戴几乎就看不到脸了,只剩下一双圆溜溜的杏眼,饱含着恶意地瞪着他。 见状,百里雪篁不由生出了几分内疚……尽管前后两次都是白司颜咎由自取,但确实跟他脱不了干系。 尤其是磕坏第一颗门牙的时候,要不是他踩上了她的衣角,她也不会摔倒,要是那时候他那眼疾手快地拉她一把,白司颜也不至于会迎面扑到地上。 这么一想,他这个当大哥的,之前好像是对她太不好了。 抬眸递过去一个关切的眼神,百里雪篁隐隐地觉得有点儿心虚,但更多的是心疼。 “摔得很严重吗?” 白司颜一挑眉,恨恨地看着他,不答反问。 “你说呢?刚才不过是拍了一下你的鼻子,你就紧张成这样,我可是直勾勾地面对着地板砸了下去,那滋味可销魂了,你可以试试。” 听出了她语气中的哀怨,百里雪篁不免叹了一口气,伸手要去摘她的口罩。 “让我看看,摔成什么样了?” “啪!” 白司颜毫不犹豫地就扬手排开了他的爪子。 “少来!我是不会给你任何嘲笑我的机会的!” 百里雪篁一派肃然。 “我不会笑的。” “你这样脸本来就不会笑,可谁知道你心底下是不是已经笑翻天了?说吧,不扯这个了,你刚才说有办法可以把我的牙齿补上,是要怎么弄?” 听白司颜问起这个,百里雪篁一时半会儿又有些无言以对了。 “等一下,我先看看那上面是怎么写的……” 白司颜狐疑地扫了他一眼。 “什么上面怎么写?” 百里雪篁面不改色。 “医书。” 觑着眼睛,看百里雪篁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锦囊袋,又从里面抽出了一根纸棒,白司颜的眼眸之中狐疑更甚。 “有那么小的医书吗?那得多大的字才能写上一段话啊?” “不是,这个只是医书的衣角,我看用得到就撕下来了,不然一整本,带着不方便。” 百里雪篁淡淡地解释了一句,继续脸不红心不跳,没有任何说谎的迹象。 白司颜还是觉得怀疑,又不想靠他太近,即便踮起脚尖,抬起眼皮,对着百里雪篁手里的小纸片做眺望状。 第201节 “那上面写了什么?给我看看。” “你看不懂的,用的是罗迦特洛斯基瓦达的文字。” 一听那名字,白司颜就头晕了,但总觉得这里头有什么猫腻,不免抱怨了两句。 “什么啊,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又不是春宫图,还不让人看,还用外族语,欺负我没文化是吗?” 看她不开心,百里雪篁立刻解释了一句。 “这是秘方,我也是研究了好久才看懂的。” “研究出来什么没有?” “嗯,要复原你的牙齿,我们得下山,去一趟幽寒谷。” “幽寒谷?那是什么地方?我们去那里干嘛?” “书上说,只有那里能找到术士帮你把牙齿复原。” 听他说得头头是道,一副很了解状况的样子,白司颜不免有些半信半疑。 “真的假的,什么样的牙齿都能恢复原貌?” 其实,如果要较真的话,白司颜自己也能把牙齿补好,但前提是得把坏了一半的牙齿整个儿拔了……可她又有些犹豫,毕竟这荒山野岭的地方,医疗条件不是太好,也没有现代那么先进,她不确定自己动手镶回去的牙齿一定会很整齐,万一不小心来个手抖什么的,弄个龅牙出来就搞笑了。 再加上她的门牙磕碎的并不是很大块,除了说话有点漏风,啃鸡腿有些艰难,其他也没什么影响生活的大问题。 所以白司颜关在屋子里,一是不想被人看笑话,二来也是想静下心来好好地做个抉择。 但是……百里雪篁说他有办法可以让她的牙齿复原,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办法,若是一开始她肯定嗤之以鼻,然而现在在天岐山呆久了,知道这个时代奇人异术很多,白司颜不免就信了三分。 对面,百里雪篁私底下愈发的心虚,口吻上却变得更加的肯定。 “当然是真的,只不过信不信就看你自己了。” 天知道—— 他抽到的第二张纸条上,还是一个大大的“骗”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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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提眼睑,百里雪篁忍不住问了一句。 “你哪里来这么多银票?” “嘘——小声点,”白司颜立刻按住了他的嘴巴,压低了声音道,“刚才不是说了吗,这是赃物,小凤凛那里拿来的……反正他钱多,不差这些……” 一听说这沓银票是独孤凤凛的,百里雪篁顿时就没了意见,一转手分成两叠,塞进了宽大的袖子里——既然是情敌的钱,该花就花,完全不用介意! 见到百里雪篁这么配合,白司颜自是十分欣慰,等他整好衣服之后,即便兴高采烈地跑去开了门。 “吱呀——” 听到开门的声音,守在外面围观的学生立刻一喜,齐齐松了一口气,继而七嘴八舌地迎了上来。 “一树梨花你终于肯开门了!担心死我们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怎么把脸给蒙起来了?” …… 碍于一开口,漏风漏得厉害,白司颜并不想当着这么多同窗好友,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人现眼,便就忍着没有开口,转而回头朝百里雪篁招了招爪子,递了个眼色。 第一次,百里雪篁有了当大哥的自觉,走过来将白司颜护在了身边,淡淡地开口解释了两句。 “阿言不小心伤到了舌头和嗓子,所以说话有些吃力,现在我们有事情要下山一趟,大概三天后才能回来,麻烦你们到时候知会会一下闻人老师。” 一听说白司颜要下山,众人不免又是一惊。 “什么?这个时候下山?三天后就要升学考核了,一树梨花你就不能再多呆几天,等考核结束了再下山吗?要不然……这多浪费时间啊!” 摆摆手,白司颜弯起眼睛,朝众人递去了一个安抚的眼神,继而捏着嗓子勉强说了一句。 第202节 “没关系……我是天才,不差这三天时间。” 花宫岚:“……”还是头一回听到有人自己说自己是天才的。 百里雪篁:“……”他可以暂时装作不认识她吗? 众学生:“……”不愧是一树梨花,从来都这么有自信! 若是放在之前,他们定然也会想花宫岚一样,对于白司颜的自吹自擂嗤之以鼻,但自从见识了那幅堪称经典的《草原牧羊图》之后,他们不得不承认……在某种意义上,一树梨花大概真的是个天才! 在劝了一阵没有效果之后,众人便就逐渐放弃了把一树梨花留下来的想法,转口说了几句“快去快回”、“路上小心”之后,就目送着百里雪篁和白司颜一同下了山。 半道上,回味着刚才同窗好友们的殷切希望和关心关怀,白司颜不由有些热泪盈眶,忍不住感慨了一声。 “没想到,他们竟然这么关心我的成绩,我还以为他们会嫉妒我呢……” 闻言,百里雪篁轻轻哼了一声,没有说话,不发表任何意见。 见他不屑一顾,白司颜不由抬起手肘撞了他一下,不无得意地炫耀道。 “看到没有,我在书院里人气超级高,大家都很喜欢我……不像有些人,从头到尾就只有一个人受得了你,想想也是蛮凄惨的……” “人气很高?” 几乎是下意识地,百里雪篁微微拔高语调,说了几个字。 虽然立刻就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对,收了声,但还是白司颜抓了个正着。 “干嘛?你这是什么口气?” 百里雪篁侧过脸,有些尴尬地轻咳了一声,不忍戳穿她。 “没什么。” “什么没什么……你刚才分明就是想要嘲笑我!说吧,我听着,我倒是想听听你有什么意见?” 被白司颜拽着手臂扯来扯去的,百里雪篁磨不过她,只能开口轻哼了一句。 “他们那么想你升去玄字阁,难道不是因为迫切地……想要你离开吗?” “哈?!”白司颜一怔,随即立刻反驳,“怎么可能?!他们应该是舍不得我,想和我一起升去玄字阁才对!你这人也真是的……自己没什么朋友就算了,想法还这么阴暗,真不知道胤哥哥看上你什么了……” 一听她提起这个,百里雪篁顿时脚步一停,回过头来严正地同白司颜再三申明。 “阿言,我跟南宫芷胤之间真的没有什么……难道你真的一点都不明白吗?” 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白司颜表现得特别的天真。 “明白什么?” “阿言……我……” 对上白司颜那两道微亮的目光,百里雪篁眸光轻烁,欲言又止。 “你什么你,”白司颜倒是十分的豁达,自然而又大方,“这么认真地看着我……难道你想追我啊?那就快来追啊,追上了,我就允许你嫁给我……” 勾起眉梢一笑,话音才落地,还不得百里雪篁明白过来她话里的意思,就见白司颜呼啦一下,像是疯……咳,像是风一样跑了开。 顿了片刻之后,百里雪篁才蓦地反应过来,继而迈开步子,快步跟了上去。 白司颜虽然是在跑,但是速度其实并不算很快,而百里雪篁人高腿长,几乎没怎么费劲儿就追上了她。 一把拉住白司颜的手臂,百里雪篁淡淡地强调了一遍。 “追到了。” 白司颜眉眼儿弯弯,笑得更厉害了,宛如一直狡黠的小狐狸。 ☆、176、喝一杯喜酒(月票! “追到了……然后呢?” 对上那双弯如月牙的眸子,目光灼灼地将他看着,百里雪篁的胸口没来由地怦然了一下,有些不自在,下意识便想侧开脸。 但到底,没有侧过头。 半提着眼皮,百里雪篁就那么定定地看着白司颜的眼睛,像是能望进她的心底。 “嫁给我。” 三个字,不自觉地就从嘴里说了出来,语调淡淡的,看似波澜不惊,却暗含着百折千回的不确定。 坦白来说,在这之前,百里雪篁并不能十分肯定自己的感情。 就像所有人都以为的那样,就连他自己也是一样的想法,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对女人动心,哪怕是再貌美,再雅致的女子……他会欣赏她,但不见得就会爱上她。 他是那样的人,生而凉薄,素来不看重情事,加之性格酷冷,很少与人亲近,便连男子都极少有交好的,更遑论是女子。 但偏偏,白司颜一头撞了上来。 哪怕他拒人千里,她却丝毫不以为意。 在她失忆之前,她对他又爱又怕,想靠近他而不得,在她失忆之后,她对他又恼又怨,却是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接连不断地出现在他的面前,挑起他那静如冰潭的情绪。 百里雪篁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喜欢她,或者说……他根本就不认为自己是喜欢她的,也不知道那种所谓的喜欢是什么样的感觉。 他只知道,最初的时候,看到白司颜和百里月修亲密无间地回府,同样作为兄长的他像是被遗忘在了一边,疏远得如同外人。 他只知道,白司颜被挡在院子门口不让进门的时候,从树上传来的那一声又一声的“篁哥哥”,听在耳里倍觉亲切。 他只知道,看到白司颜两眼发光地缠着南宫芷胤,把他晾在了一边的时候,他有些不快,像是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被人抢走了一样。 他只知道,在白司颜不小心磕坏了门牙,睁大了杏眼一脸吃痛地怒瞪着他的时候,他不是没有愧疚的,只是一向冷漠惯了,所以不懂得如何表达歉意。 他只知道,听到白司颜亲口说喜欢南宫芷胤的时候,他第一次不想将所有的东西,都拱手相让给他最知交的挚友。 他只知道,情不自禁地亲了白司颜的时候,他的心跳曾有片刻的停滞,仿佛时间凝固在了那一刹,一弹指,便是天长地久。 如果说,他是没有表情的人,那么白司颜就是他见过的所有人里面,表情最为丰富的。 嬉笑怒骂,得意的,失落的,狂喜的,伤心的,震惊的,呆滞的…… 百里雪篁从没见过同一张脸上,会出现那么多的表情,甚至一丝丝都不掺杂着虚假,心里想些什么,就全部写在了脸上。 见惯了戴面具的人,说什么做什么都要暗自揣测,但是跟白司颜在一起,根本用不着揣摩,她的表情就已经说明了所有,毫无掩饰,毫不作假。 就那么横冲直撞地,映入了他的眼睛。 大概是自己没有什么,就会想要得到什么,习惯了宫廷里的尔虞我诈,虚与委蛇,突然间遇到一个人可以肆无忌惮地笑,可以肆无忌惮地发脾气,甚至可以肆无忌惮地伤心……百里雪篁面上写着不屑,心底多多少少却是有些羡慕的。 至少他做不到,南宫芷胤也做不到,可以将自己的情绪无遮无拦全部表露出来。 他们脸上的面具,从戴上的那一刻开始,就很难再摘下来。 所以,百里雪篁不想有朝一日,白司颜也变成那样的人,他想护着她,让她永远都这么放肆下去……每每看到她那么张扬的笑容,就好像他自己也在笑一样。 而这,大概就是他想亲近白司颜的原因,但……也仅仅止于亲近。 后来,若不是南宫芷胤同情心泛滥,担心他会就此孤独一生,而极力地为他出谋划策,将他往白司颜身边推,百里雪篁也不会知道,喜欢一个人本没有什么原因。 只是那么看着她,就觉得开心,就觉得满足,就觉得怦然心动。 也许白司颜并不是唯一的,但普天之大,却是只有她敢那么无所顾忌地靠近他,只有她敢冷嘲热讽地说没有把他的鼻子撞断真是太可惜了,也只有她敢嬉皮笑脸地对他招手—— 喜欢我,就来追我呀! 如果有第二个选择,百里雪篁肯定毫不犹豫地就叉掉了白司颜这个选项,但可惜这并不是选择题,答案也只有白司颜一个。 如果错过了白司颜,他这辈子都不会再遇上第二个人,可以毫无顾忌地在他面前流露五花八门的情绪,可以肆无忌惮对他做各种各样的举动。 百里雪篁并不是没有女人就活不下去的男人,然而有时候就是这样,从未有过涟漪便就罢了,一旦激起了几个波纹,就会忍不住想要更多。 而现在,百里雪篁便想靠近白司颜更多。 再加上看到她行情那么好,情敌那么多,还有一只尚未回过神,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变卦的“前男神”……就算沉着冷静如百里雪篁,这一次也忍不住变得迫切了起来。 山脚下,阳光灿烂,鸟语花香,蝉鸣幽幽,流水潺潺。 百里雪篁目光冷定地看着白司颜,万年不变的面瘫脸上依旧看不出任何的情绪,甚至连眼睫毛都没有抖上两下。 白司颜表示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僵硬的表白,不由在心底下哀叹了一句,她看上的人不爱她,看上她的人一个比一个渣。 但是,就算百里雪篁的脸上不动声色,白司颜却是能感觉得到,他抓住自己手臂的爪子,在说话的时候不自觉地收紧了几分,捏得她有些生疼,可以看出来……这座从来没有表白经验的大冰山,直接开门见山跟她求婚的时候,还是有些紧张的。 这么想着,白司颜不由扯起嘴角,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容—— “好啊!择日不如撞日,不如我们今天就成亲吧!” 既然确定了百里雪篁是真的喜欢她,那事情就好办了,她都用不着特地勾搭他,就可以直接甩掉他了,这节奏简直不能更棒! 听到白司颜那么回答,百里雪篁不免又是一怔,对于她这种跳跃性的思维,一般人实在是不太容易理解。 而且,看着白司颜脸上那狡诈的表情,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百里雪篁几乎可以肯定,白司颜挖了一个坑,专门就等着他跳下来。 可即便如此,百里雪篁还是按捺不住心头的狂喜,甚至连眼角都情不自禁地微微上扬了两分。 “今天什么都还没有准备,不如换成明天吧?” 百里雪篁做梦都不会想到,有朝一日他也会做出私定终身这种难登大雅的事情! 虽然他不觉得父王和母妃会反对他们的婚事,而且这样仓促的婚礼着实有些简陋,但百里雪篁很清楚……如果他不趁热打铁将生米煮成熟饭的话,一来白司颜会反悔不说,二来一旦被那些情敌插手干涉,他再解决起来就麻烦了。 所以,难得白司颜在南宫芷胤的打击之下自暴自弃,百里雪篁也顾不上其他那些细节,怎么说也要抓住机会,先把娘子娶到手再说! “明天就明天吧,我都可以的。” 反正都是要休掉的,迟一天成亲和早一天成亲,对白司颜而言确实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嗯。” 百里雪篁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却是丝毫不见欢喜。 见他如此,白司颜不免心中有异,以为他也在打什么鬼主意,即便试探着问了一句。 “怎么,跟我成亲,你不开心吗?” 闻言,百里雪篁缓缓放下手,握住了她的爪子,十指相扣,情深意长,面上却依旧没有什么特别的神色。 “开心。” 白司颜挑眉。 第203节 “那你怎么不笑。” 听到这话,百里雪篁先是微微滞了一滞,继而才特别认真地抬起白司颜的下巴,让她的视线对上自己的正脸。 “阿言,我有笑。” 白司颜:“……” 完全看不出来好吗?! 他的笑纹到底有多细啊,必须得用放大镜才能找到吧?不,放大镜都不行,得用显微镜! 见到白司颜不说话,百里雪篁还特意强调了一遍。 “我真的有笑。” “你不用强调,”不忍心打击他,白司颜十分勉强地扯了个善意的谎言,“我看到了。” 百里雪篁这才心满意足,握紧了她的手。 “走吧,先去城里一趟。” “现在就去吗?不是要先赶路吗?” “不会耽误时间的,先去城里把成亲要用的东西买全了,再赶路也不迟。” 没想到百里雪篁看起来沉稳如山,淡定如水的,竟也是个说风就是雨的性子,说成亲就成亲,眼皮子都不眨一下,白司颜原本没抱多大的希望,还想着要磨上一番嘴皮子,见他突然间变得这么积极起来,倒是有些犹豫了。 “这些东西可以使些银子找人帮着买啊,别忘了我们带了很多钱,到时候等我们从幽寒谷回来,刚好可以用上,不是更方便吗?” “不行,”百里雪篁却是很坚决地否定了她,“本来这门亲事就已经很仓促了,没有明媒正娶,没有八抬大轿,甚至连喜宴也不一定有……倘若连置办成亲用的东西都要假手他人,对你来说太委屈了。” 闻言,白司颜不由垂眸,心底泛起一阵阵的心虚。 她倒是不委屈,反正成亲对她来说只是个名头,抱着要“休妻”的目的成的亲,怎么样都无所谓……不过,看到百里雪篁这么上心,这么郑重其事,她也不好拂了他的意。 既然是他主动找罪收,她也只好喜闻乐见地伤他更深一点了,谁让他是害她磕坏了门牙的罪魁祸首呢? “那好吧,我们要怎么去城里?” “山下的院子里有马车可以借用,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 果然,没过一阵,白司颜就看到一名青衣小厮驾着一辆颇为豪华的马车匆匆赶了过来,虽然不及独孤凤凛之前的那架马车来得骄奢淫逸,却也称得上是富丽堂皇。 “吁——” 拉住缰绳,马车精准无误地停在了白司颜的面前。 百里雪篁掀开帘子,对她伸出手。 “上来吧。” 攀着他的爪子爬上去,白司颜的第一个问题就是—— “这里的马车是可以随便借用的?” 对此,百里雪篁的回答是。 “一般只给师尊用,不过天字阁的学生也可以。” 白司颜:“……” 果然,天岐山绝对称得上是全天下最残酷的地方,处处都毫不留情地鄙视着她的智商,她还以为闻人海棠以前是故意骗她的,说只有独孤凤凛这个超级大土豪自备了马车。 看来等补完了门牙,她必须发奋地吃,发奋地喝,更加发奋地用功了! 不对,现在坐在马车上闲着也是闲着,她要争分夺秒,勤能补拙! 念及此,白司颜立刻从包裹里掏出了一本书,端端正正地坐在一边看了起来——虽然说烈哥答应了帮她作弊,但总不可能一直都要靠他,万一他自己都通过不了呢? 没想到白司颜连下山都还带着书,百里雪篁顿时对她肃然起敬了起来,被她这种孜孜不倦的求学精神感动了,觉得应该重新认识一下这位天岐书院的第一等问题学生。 然而,一抬头。 “阿言,你书拿反了。” “啊?反了吗?好像是哦……刚才没仔细看。” 随后,过了大约半柱香的时间。 百里雪篁低头看了眼趴在自己大腿上,睡得很欢脱的某人,不由轻轻叹了一口气,俯身捡起了滑落在地上的那本书,却是一本《国策》。 确定白司颜已经睡沉了之后,百里雪篁才小心翼翼地伸手解开了她脸上的面罩。 只见嘴唇上结了一块痂,虽然不是很大,但也不算小,可以看出来当时伤得并不轻。 伸手轻轻地打开她的嘴巴,看到那赫然出现在眼前的两个牙洞之后,百里雪篁在心疼之余,却是忍不住想笑……在短短两个月不到的时间里,能把两颗门牙都摔断的家伙,除了白司颜,恐怕也找不出第二个这么倒霉的人了。 捧着白司颜的小脸,百里雪篁缓缓低下头,贴上她受了伤的唇瓣,淡淡地印下了一个浅吻。 “对不起,当初我不该那样对你……以后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 话音还未落下,马车的车轮忽然撞到了石头,重重地颠了一下,百里雪篁没来得及躲开,跟白司颜的额头狠狠地撞了一下。 “嘶——” 倒抽了一口冷气,白司颜瞬间疼醒过来。 一睁开眼睛,就看见近在咫尺的百里雪篁,下意识地就推了他一把。 “靠!居然趁我睡着了摘下我的面罩,还偷偷摸摸地亲我……百里雪篁,你口味好重啊,缺了两颗门牙亏你也能亲得下去……” 偷亲被发现,百里雪篁底气不是很足,好在面无表情惯了,倒也没有露出什么慌乱的神色,倒是破天荒地说了句甜言蜜语。 “就算你牙齿掉光了,我也不会嫌弃你的。” “去去去……我才磕坏了两颗呢,别有事没事诅咒我……” 摘下口罩之后,白司颜愈发觉得自己说话更漏风了,拾起口罩作势就要戴回去。 跟前,百里雪篁见东窗事发,坐实了罪名,却只是蜻蜓点水般碰了一下,委实觉得不划算,即便一把揽过白司颜的后脑,再次压了上去。 白司颜一惊,登时睁大了眼睛。 眼前咫尺之处,百里雪篁已然合上了眼睑,纤长而浓密的睫毛在瓷白如璧的肌肤上根根分明,像是工笔画一般,清晰得甚至可以一根一根地数出来。 大概是感觉到了白司颜的目光,百里雪篁吻到一半,淡淡地又说了一声。 “把眼睛闭上。” 言语之间,已是带上了几分微喘。 白司颜没有听他的话,还是把眼睛睁得大大的,因为刚才某一瞬……她好像看见这座万年冰山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丝青涩而羞怯的表情。 说起来,因着性子深沉的缘故,总是会让白司颜生出错觉,以为百里雪篁已经一把年纪了。 可真要认真得算起来,他也只不过是二十岁左右的年龄。 在现代,二十岁还只是一个青葱的大学生,对于她们这些研究院的老女人而言,是属于小鲜肉般的存在,而即便是在古代,二十岁也仅仅是弱冠之年,不说阅历有多深厚,至少在感情方面,若是没有经历过嫁娶,也是一片空空荡荡的白纸。 有那么一瞬,白司颜闪过些许的心软,觉得像她这样的“姐姐”似乎不该对后辈下这样的重手。 但很快,在百里雪篁的爪子开始不安分得往她身上探的时候,白司颜立刻就恢复了清醒—— 狗妞说得没错,男人都是一样的,区别只在于你想上他,还是他想上你……你想上他的时候,可以把他当成宝,他想上你的时候,只管把他当成草! 突然之间,白司颜特别地佩服狗妞,如果她能点认真地将她的至理名言裱起来,一日三省吾身的话,也就不会遇上这么多糟心的事儿了。 一把拍掉百里雪篁的狗爪,欲迎还拒的道理,白司颜还是懂的。 如果现在就随他予取予求,太过容易得到的东西,失去的时候恐怕也不会觉得太痛心。 被白司颜狠狠地拍了一把之后,百里雪篁很快就回过了神,大概是因为他也是情不自禁地无心之举,所以微微显得有些尴尬。 “咳……阿言,我不是……” 白司颜把脑袋垂得比他还低,一脸的娇羞。 “我不是那个意思,但是现在还在马车上……要是被发现了,不太好……” 听她这样一说,百里雪篁蓦地就红了耳根,不由得转过头去,伸手打开了车厢的窗子,往外透了一口气。 耳边,白司颜的声音细如蚊讷。 “成了亲……就可以了……” 闻得此言,百里雪篁只觉得心头猛地的一跳,却是没有看见白司颜嘴角勾起了那一抹诡笑,暗藏着“杀机”! 赶了几个时辰的马车,还不等天黑下来,就到了临近的一个城里。 看着天色还早,百里雪篁就拉着白司颜一起去逛街,采购成亲要用的东西,比如说凤冠霞帔和胭脂水粉什么的。 一开始,白司颜还以为像百里雪篁这种养尊处优的大少爷,是不会跟这些市井的事物有接触的,多少担心他乱花钱,却不想这一路走来,凭着察言观色的能力,买了一大堆的东西,百里雪篁却是连一次竹杠都没被敲到。 对此,白司颜不无心塞地得出了一个结论—— 聪明的人,自有聪明的活法,完全不需要她这种智商被甩出了几条街的学渣来担心他的事儿。 那厢,因为是花情敌的钱,那叫一个顺手,百里雪篁坐拥美人银票,可谓是春风得意,身心愉悦,不过短短半个时辰,就买了一车子的东西,甚至还买了一个宅子! 最重要的凤冠霞帔,当然是最后再买。 只有一天的时间,要量身定做显然是来不及了,所以一连挑了好几家,都没有合身的,一条街逛下来,终于在一间巷尾的铺子里,找到了满意的喜服。 为了避免出岔子,百里雪篁和白司颜还特地试了一试。 所以,当司马怀瑾走进铺子的时候,看见的就是百里雪篁和白司颜两个人一身大红喜服地从掀开帘子从换衣间走了出来。 一眼看去,司马怀瑾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忍不住多眨了两下眼睛。 见到几步开外的那两只确实是百里雪篁和白司颜之后,才微张着嘴巴,不无诧异地指着他们。 “你们……你们这是做什么?” “成亲。”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司马怀瑾,百里雪篁也是微微一怔,继而想起来他是白司颜的未婚夫的身份,不由眸光轻烁,伸手揽住了白司颜的肩头,将她往怀里带了一带,接着道。 “明天就是大喜之日,你若是有时间,可以来府上喝一杯喜酒。” 看着百里雪篁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封喜帖递过去,白司颜更加震惊—— 他是什么时候准备的喜帖?! ------题外话------ 月票在哪里?快到碗里来 第204节 ☆、177、贤妻良母之雪篁(月票! 一惊之下,白司颜不自觉地就问了出来。 闻言,百里雪篁回眸,淡淡地解释了一句。 “在你睡觉的时候写的。” 对此,白司颜更纳罕了。 “城里都没有认识的人,你写请帖干嘛?” 百里雪篁却是十分的坚持。 “步骤不能少。” 白司颜明白了,这货也是个强迫症患者,很有可能还是处女座的,看他刚才买东西的时候吹毛求疵差点没气得老板掀桌子就知道了。 对面,看着他们两个一袭大红色的喜服并肩而立,发髻却还都是男子的装束,总之怎么看怎么觉得奇怪,司马怀瑾一时间讷讷地站了半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晓得该作何反应。 听着白司颜和百里雪篁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得畅快,元宝起先没有认出他们,只是觉得有些眼熟,后来仔细一想,才顿时恍然。 扯了扯司马怀瑾的袖子,元宝不由偷偷地拿余光觑了自己的少爷一眼,窃窃私语道。 “这……少爷……她不是,她不是您的未婚、未婚妻吗?怎么跟别人成亲,还要你去喝喜酒的?那人是故意在挑衅少爷您吧?” 这么明显的意思,连元宝都看出来了,司马怀瑾当然闭着眼睛都能看出来。 只不过,他对百里长歌本来就没有什么特别的好感,巴不得那婚约不作数,所以也没觉得她跟别的男人成亲有什么不妥的,只是百里雪篁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一副要将他碾压在脚底的模样,看得司马怀瑾有些不爽。 他本不是喜欢与人争执的性子,但也绝对不会轻易低头,无端地矮人一截。 扬起嘴角微微一笑,司马怀瑾伸手接过了百里雪篁递过来的请柬,颔首应了一句好。 “难得百里大少爷盛情相邀,在下却之不恭,定然如期登门贺喜。” 翻开那烫金色与大红色交相辉映的喜帖,垂眸淡淡一扫,婚期竟是近在眼前。 司马怀瑾不免又是微微一怔。 “明天?” “是,明天。”百里雪篁点头应了一声,尔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补充道,“事出仓促,我和长歌在这里没有熟识之人,难得遇上你,还望司马贤弟可以赏脸,做我和长歌的主婚人。” 听到这话,不等司马怀瑾开口,元宝就忍不住嘟囔了两句。 “什么?还要少爷给你们做主婚人?这……这都什么事儿,会不会太过分了?” “元宝,本少爷说话,不要乱插嘴……”司马怀瑾倒是不以为意,随手将喜帖递交给了元宝,即便笑着答应了下来,“百里兄开口相请,岂有拒绝之理?明日之宴,这喜酒在下是喝定了。” 原本听百里雪篁说要请司马怀瑾当主婚人的时候,白司颜也觉得他挺过分,如果换成是司马重偃的话,这会儿估计早就气得把整个裁缝铺子给拆了,不过……听司马怀瑾这么一说,白司颜便也没开口说些什么。 既然他自己都不在乎,她又有什么好计较的? 只是看着那张跟司马重偃一模一样的脸,白司颜难免觉得有些怪异,尽管他们兄弟二人的气质截然不同,但几乎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等百里雪篁买好了凤冠霞帔,司马怀瑾也选好了衣料,毕竟是偶遇,两人也算不上熟识,故而稍微客套了几句之后,两拨人便各自出门,背道而驰走了开去。 一直到穿过了两条巷子,元宝忍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少爷!你怎么能答应做他们的主婚人呢?那个百里少爷分明就是故意这么做的,将军和夫人要是知道您给自己的未婚妻子做了主婚人,还眼睁睁地看着她嫁给了别人……肯定会气死的!” 轻轻摇了两下扇子,司马怀瑾摇摇头,大概也觉得这事儿挺玄妙的。 他这次下山,是因为受人所托去办一件事情,却没想到回来的路上会遇到了百里雪篁他们,还说什么要成亲……在他印象之中,百里雪篁一直都是沉定冷漠,不动如山的,断不会做出这种轻浮之事。 可实际上,他就是做了,还做得理所当然,甚至有些迫不及待。 司马怀瑾想不通,百里长歌到底有什么好,能叫那些个卓尔不群的男人对她趋之若鹜?先是一个东倾夜,再是一个独孤凤凛,然后是北辰元烈……现在连百里雪篁都入了套,还有他那个傻弟弟司马重偃。 原先司马重偃跟他是站在统一战线上,对母亲给他们订下的这纸荒唐婚约同仇敌忾,誓不听从的。 却没想到,在百里长歌上了天岐山之后,不到短短的一个月,司马重偃就变卦了,就其他而去,说自己喜欢上了百里长歌。 对于同胞弟弟的背叛,司马怀瑾显然是无法忍受的。 所以,眼下百里雪篁说要和白司颜成亲,司马怀瑾自然是乐见其成,如此一来……等到时候木已成舟,司马重偃也好死了那条心。 毕竟,像百里雪篁这样孤傲的男人,是不可能会跟别的男人一起分享自己的妻子的。 “你不说,本少爷不说,父亲和母亲又怎么会知道?” “可是……” “可是什么?难道你想本少爷娶那样的女子为妻?” “呃,这倒也不是,但总该先把婚约解除了……要不然,这伤少爷您的面子啊……” “面子都是浮云,有什么要紧的?你之前不是还担心解除不了婚约么?如果她嫁给了别人,到时候自然就会主动跑来解除婚约了。” 听司马怀瑾这样说,元宝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即便放心了不少,但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先前二少爷下山的时候,他还听到二少爷跟四少爷吵了一架,说的也是百里三郡主的事儿。 二少爷说四少爷眼神不好,全天下那么多女子,选谁不好,偏偏选了一个遗臭四海的百里三郡主。 四少爷说二少爷眼睛更瞎,被百里三郡主以前的事儿蒙了灰,看不出她其实是颗耀眼的明珠,虽然外表看起来不像大家闺秀那样贤良淑德,但却是个超凡脱俗的女子……巴拉巴拉巴拉…… 就是现在想起来,四少爷当时用来形容百里三郡主的那些词儿,都还能恶心得他抖落一地的鸡皮疙瘩,也不知道平素寡言酷冷的四少爷是打哪儿学的那些词句,还一口气说了他去年一整年的话。 “对了少爷,小的能斗胆,问一个问题吗?” “说吧,你想问什么?” “那个……四少爷他……是不是喜欢百里三郡主啊?” 一提起这茬,司马怀瑾表情立时就暗了几分,也不直接回答元宝的问题,只淡淡地哼了一声。 “很快就不喜欢了。” 也就是说……至少现在是喜欢的是吧? “那……百里三郡主成亲的事儿,要不要通知一下四少爷?如果这会儿去报信的话,说不定明天还来得及阻止……” 然而,不等元宝把话说完,司马怀瑾就“唰”的收起折扇,尔后扬手就往他的脑门上“啪”的敲了一下。 “通知什么?这事儿怎么能让四弟知道呢?你以为本少爷留下来是干什么?真以为本少爷稀罕那杯喜酒么?” 元宝吃痛地揉了揉额头,往后默默地退开了两步,有些不解。 “既然少爷不稀罕,为什么还要留下来?” 摇摇头,司马怀瑾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见他一头雾水的模样,不免叹了口气,解释道。 “本少爷之所以答应去他们的喜宴当主婚人,就是为了防止有人闯进来破坏这场亲事,你想啊……四弟不懂事,单纯又好骗,这才着了那个女人的道儿,但是我这个当二哥的,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往火坑里跳吗?” 元宝摇摇头,义正言辞。 “不能。” “这就对了,为了让四弟彻底死心,他们这亲成也得成,不成也得成!”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 百里雪篁那一沓银票可不是白带的,要成亲,当然得有宅子,但是马上就要办喜宴了,买了空宅子重新修整显然来不及,所以他干脆买下了城中一个土豪的别苑,连带着仆人一起买了下来,什么都不缺,就缺男主人和女主人。 赶着一车子东西回到府上,看着下人们忙进忙出地搬东西,白司颜第一次觉得,男人不买东西也就罢了,一买起东西也挺可怕。 逛了一个多时辰的街,从天亮一直到天黑,白司颜累得腿都快断了,一躺下床就没能再爬起来。 倒是百里雪篁里里外外地指挥着下人,该怎么布置屋子,忙忙碌碌,而又井然有序,白司颜忽然发现……这座冰山一样的男人,竟然很有当家庭主妇的潜质。 看他那事无巨细都一手包办,并且能面面俱到,哪怕是再小的细节都能考虑周全的绝佳表现,白司颜都忍不住有些汗颜了,她非常深刻地觉得……如果百里雪篁也是女人,如果他们同时进宫成了妃嫔,百里雪篁绝对是母仪天下的皇后,而她则是被皇后凉凉不费吹灰之力就碾死在脚底的渣渣! 因为在逛街的时候白司颜一直在吃东西,所以正儿八经到了饭点,她也没觉得饿,就没吃晚饭,结果到了半夜的时候,活生生的就给饿醒了起来。 正想着去桌子上拿些干果压压肚子,却不想还没等她爬起来,门就吱呀一声被人推了开。 紧跟着,飘进来一缕令人垂涎三尺的菜香。 一进门,就见到白司颜窸窸窣窣地准备下床,百里雪篁一边提着食盒走进去,一边用一种虽然不是特别温柔但相对于平时而言已经是非常和善的口吻,自以为“笑着”,开口道。 “我算了算,你这个时候该饿了,就煮了些宵夜给你送过来……不过我很久没有下厨了,你尝尝看,味道合不合你的胃口?” “哈?”一听这话,白司颜瞬间就傻眼了,“你还会烧饭?” 这简直……跟他的形象太不符了好吗?! 像他那样高贵冷艳,不染尘埃,宛如九天之上的神祗,甚至没有任何烟火之气的大冰山……竟然会下厨房烧菜?! 这样的反差实在是太巨大了,白司颜一下子根本回不过神来,直到晃晃悠悠飘飘忽忽地坐到了桌子前,才被那秀色可餐香气袭人的一桌子佳肴招回了魂魄。 看着桌面上那一盘盘烤得金灿灿的鸡翅,炖得香气四溢的猪肘,熬得软糯可口的小粥……白司颜忍不住吞了吞口水,抬头问向百里雪篁。 “这些,真的都是你做的?不是你偷偷地叫下人做的?” 百里雪篁坐在边上,伸手从罐子里舀了一小碗粥送到她的面前,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自以为“笑着”说。 “你喜欢的话,以后我可以天天都做给你吃。” “……” 白司颜无言以对了。 她还能说什么呢? 她觉得她不仅做女人很失败,就连做人都很失败。 像百里雪篁这样集美貌与才华于一身的男人,不仅上得了厅堂还入得了厨房,不仅打得跑坏人还斗得过奸商,不仅雇得起马车还买得了豪宅,不仅当得了大官还哄得了帝王,不仅管得了家事还暖得了荡床…… 白司颜只想问一句。 “百里雪篁,还有什么是你不能做的?” 闻言,百里雪篁先是顿了一顿,明白过来她问的是什么之后,才满目柔情地看着白司颜,从那两片冰薄的唇瓣里吐出了三个字。 “生孩子。” 噗—— 白司颜顿时就一口老血喷到了火星上! 所以,她活着的意义就只剩下产崽了吗?这是多么深刻的领悟! 第205节 像百里雪篁这样的万能人妻活在世界上,简直就是分分钟逼死她这种什么都不会的女汉子的节奏啊有没有?! 她觉得她有必要和百里雪篁一起回到娘胎里回炉重造一番,下辈子他为女儿她为男! 不对,等等……要是那样的话百里雪篁就连生孩子都会了,那就真的没她什么事儿了……呵呵,人艰不拆! 看到白司颜吃着吃着就内牛满面,百里雪篁不由一惊,有些慌了。 “怎么,不好吃吗?” 白司颜摇摇头。 “不是,太好吃了……” “那你、那你怎么哭了?” “只是想起了一些伤心的事情,觉得人生突然之间失去了方向……” 像她这样的渣渣果然还是跟渣渣们在一起比较有安全感和成就感,为什么一定要自找罪受地跑到天岐山那种地方,被全天下最厉害的那群人打击得体无完肤了?要不是她心理承受能力比较强大,分分钟都是自卑得跳崖地节奏啊有没有? 再一次,白司颜更深刻地理解了白家大哥的感受,她觉得回到天岐书院之后,要去玄字阁好好地给大哥道个歉,对……要把小竹子也一起叫上! 因为不明白白司颜在说什么,百里雪篁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安稳她,只默默地看她吃完了桌子上所有的东西,就差没把盘子端起来舔一遍了。 正当百里雪篁暗自欣喜,以为自己可以用美食拴住白司颜这只吃货的时候,却听白司颜一边打饱嗝,一边抚着身怀六甲的肚子,严词厉色地说了句。 “以后你不要再烧东西给我吃了。” 百里雪篁脸色一僵。 “为什么?” “再这样下去,我会被你喂成猪的。” “……” 百里雪篁微微一默,好像……这确实也是个问题呢。 被万能小王子百里雪篁刺激了一番之后,白司颜再也不敢偷懒了,但也知道自己看书肯定是看不进去的,便非常有自知之明地改换了目标,转而开始练功,以求精进功力。 屋子外,因为明天要举办喜宴的缘故,再加上百里雪篁不想办得太过简陋,试图尽可能地隆重一些,所以还有非常多的事情要处理,几乎忙了一整个晚上都没有休息。 只在凌晨天亮之前,差不多把所有的事情都交待妥当了,百里雪篁才略显疲倦地趴在桌子上,小憩了一阵子。 第二天一早,当白司颜睡醒起床,推开门的时候,一看到外面张灯结彩布置得喜气洋洋,就连院子里的石灯都套上了大红色的外衣,一夜之间整个宅子几乎焕然一新,像是被施了魔法一样……有那么一刹,她忽然觉得自己似乎太狠心了。 这一场喜宴,她是抱着小孩子过家家酒的心态来对待,本来只是打算玩一玩,却没想到百里雪篁这么尽心竭力。 还有那么一刹,白司颜甚至觉得就这么娶了百里雪篁貌似也挺好的,有个这么能干的老婆,她真的什么都不用愁了,原以为百里雪篁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冰山,却不想丫竟然能贤惠到这个地步,也是让人深深地醉了。 问了下人,知道百里雪篁在书法里,白司颜颇有几分心虚,想着在休了他之前对他好点儿,便亲自蒸了几个馒头端了过去。 见状,在厨房里打下手的人不由窃窃私语了几句,大概的意思就是百里雪篁给她做了那么多美味佳肴,结果就换来她的几个馒头,似乎有点儿寒碜……什么的。 对于这样的偏见,白司颜只想说。 “不要以为蒸馒头就很容易,越是简单的事情,要做好就越难,同样的道理……要把馒头蒸得好吃,那也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众人似有所悟。 “哦。” 见他们还是半信半疑的样子,白司颜不由从盘子里拿出一个递了过去。 “不信你尝尝。” 小厮颤颤巍巍地接过馒头,小心翼翼地凑到嘴边,咬了一口。 白司颜目露期待。 “好吃吗?” 小厮没有说话,只泪流满面。 一见他如此,白司颜即刻眉开眼笑,对着众人道。 “你们看,他都好吃得哭出来了。” 说着,就拎起食盒兴致勃勃地朝书房走了过去。 见她走远之后,剩下的人立刻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向那个吃了馒头的小厮。 “真的有那么好吃吗?!” “味道什么样?” “能不能给我也尝尝?” 抬手默默地抹了一把眼泪,小厮才扭头呸的一口吐掉了嘴里喊着的小半口馒头,怨念道。 “我是因为难吃才哭的,吃过难吃的,还没吃过这么难吃……” “可是,”还有人不信,以为他是想吃独食,“看起来好像很不错啊,闻起来也很香。” 对此,小厮只能说。 “大概夫人的手艺是真的不错,但她好像放错料了……” “放错料?放错什么了?” “这馒头是苦的……好像放了黄连……” “什么?黄连?这也能放错?夫人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白司颜当然是故意的。 别以为百里雪篁这么做就能打动她,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天真浪漫纯洁无瑕不懂世故的白司颜了,狗妞曾经告诫过她,千万不能被男人的甜言蜜语所迷惑,那些糖衣炮弹看起来有多漂亮,等它们炸开的时候,杀伤力就有多大! 而狗妞也以实际行动证明了,她追一个男人的时候,那叫一个轰轰烈烈,白司颜觉得就算那个男人要她马上去死,狗妞都会毫不犹豫地一枪崩了自己。 但是她问狗妞对那个男人的感情有几分的时候,狗妞说只有九分。 嗯,满分是一百分。 虽然白司颜不是很能理解狗妞的思维,但从某个侧面也能反映出,一个人的表现和他的内心是截然不同的,这大概就是为什么很多人在追求对方的时候恨不得掏心掏肺,但是追到手之后却不见得有珍惜的原因。 所以,不管百里雪篁现在对她有多好,她都不会再辣么轻易地相信他了……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她已经不再是那只别人丢块糖就会摇着尾巴屁颠屁颠地跑上去的小哈巴狗了,这些家伙之前是怎么对付她的,她一个一个都要狠狠地虐回来,否则……实在是心头意难平! 推开书法的门,百里雪篁还没有醒来,大概是忙了一整个晚上累坏了,白司颜不由放慢了步子,踮着脚尖走过去,从一边的架子上取下袍子,轻轻地披到了他的身上—— 她也是可以很贤惠的好吗?! 不料百里雪篁睡得并不深,被她那么一动,就醒了过来。 抬头,见到是白司颜,百里雪篁不由心头一暖,大概是因为刚睡醒的缘故,整个人有些朦朦胧胧的,神情也不如白天那样僵冷。 心头一笑,眼角眉梢也就跟着笑了起来。 这一回,是真的笑了。 ☆、178、妻管严(月票 一眼之下,白司颜立时就看呆了。 即使那笑意很浅,很淡,像是蒙着一层薄纱,隔着一缕薄雾,并不是十分的真切,若是换成南宫芷胤那样脸上经常挂着笑的,哪一天露出这样的表情,白司颜恐怕还会当他是不开心。 可是换成百里雪篁,就全然不一样了。 因为他的脸上总是僵冷的,面无表情的,喜怒不形于色,仿佛连天塌下来都不会皱一下眉头,如今这一笑,颇有种超然出尘的味道,像是黑白色的墨水画瞬间染上了色彩一样,整个画面都跟着灵动了起来。 不再是冷冷的,酷酷的,冰寒无温的。 若大雪初霁,天光云开,从那冷寂的高空之中泻下了一缕和煦的暖光,照在人的脸上,仿佛能感觉到那种微温的触感。 百里雪篁的五官挺拔而深刻,轮廓看起来略显锋利,与其说他长得俊美,不如说是英气。 比容貌,东倾夜自是一等一的美,闻人海棠自是一等一的媚,独孤凤凛自是一等一的妖……但此时此刻,不论是谁,都比不及百里雪篁的这一笑。 白司颜甚至能体味到当年唐明皇在看到杨贵妃“回眸一笑百媚生”时那种被瞬间触动到了心弦的感觉。 最是自然的,最是不经意的,最是本真的笑容……才最让人猝不及防,一眼看去,便直抵心头。 那一刹,白司颜只觉得心跳连连漏了两拍,几乎连呼吸都快忘了。 只不过这样的惊鸿一瞥并没有持续多久,百里雪篁在醒来之后,习惯性地就收敛了神情,恢复到了一贯的清冷。 看到白司颜举着双手来不及收回,愣愣地抬起在半空中,站在边上直勾勾地看着他发呆,小心翼翼的样子像是在做什么鬼鬼祟祟的事情一样,百里雪篁还略显疑惑地问了一句。 “你在干什么?” 白司颜从不说谎,坦然相告。 “发花痴。” 没想到她会自己说自己发花痴,百里雪篁一下没多想,顺口又问了一声。 “对谁?” “这个房间里还有别人吗?”连着被问了两句话,白司颜跟着也就缓过了神来,放下双手走到桌前,胸口处一颗小心肝儿还在一颤一颤,停不下来,面上的神情倒是镇定了许多,“当然是对你啊!” 她要冷静!要矜持!不能就这么被百里雪篁的一个笑容就迷惑了! 虽然他刚才笑起来真的很好看,好看到她的小心脏都快化了! 只可惜这个时代没有照相机,不然她一定要拍下来然后裱起来,挂在床头,天天看上几遍,不说别的,养养眼也能有美丽的心情啊是不是?拿去卖的话说不定还能卖不少银子呢! 听白司颜说得那么直接,一点都不委婉,一点都避讳,百里雪篁纵然脸皮再厚,气质再高冷,这会儿也忍不住羞涩了。 下意识地,就转移了话题,看向桌子上放着的那个食盒,问道。 “这是什么?” “早膳啊,”白司颜殷切地倾身向前,伸手打开了食盒的盖子,继而从中捧出一盘馒头,献宝似的放在了百里雪篁的面前,“我亲手做的!” 在看到白花花的馒头的瞬间,百里雪篁一时间心情复杂,不知该作何反应,紧接着听到白司颜说那是她亲手做的,整个心情便就立刻明朗了起来,就连眸光都闪亮了三分。 一开口,从那张冰薄的、惜字如金的、乃至有些毒舌的嘴里,信口拈来就是一连串的夸赞。 “这真的是你做的?原来你还会做馒头,手真巧,一般人可捏不出这么圆的形状,闻着也很香,卖相也不错,白皙如玉,一点杂质都没有……” 说到一半,大概是实在找不出什么词语可以继续形容了,百里雪篁即便从盘子里拿出一个,凑到嘴边,尔后在白司颜饱含着期待的目光之下,咬了一口。 张着就要说。 第206节 “口感香软,入口即……” “怎么样?”白司颜目光灼灼,充满了期许,“入口即什么?好吃吗?是不是好吃到想哭?” 不敢当着白司颜的面把馒头给吐出来,百里雪篁只好面无表情的佯装嚼了两下,尔后飞快地咽了下去,再开口的时候,已然是十分勉强地给了个好评。 “入口即化,香糯可口……就是有点……” “有点什么?” “味道有点奇怪?” “味道奇怪?”挑了挑眉梢,白司颜一脸无辜,跟着疑惑地伸手拿了一个馒头,当着百里雪篁的面凑到嘴里咬了一口,又咬了一口,再咬了一口,“没有啊,挺好吃啊!哪里奇怪了?” 一边说着,白司颜就非常眼疾嘴快地咔咔咔把整个馒头一股脑儿都吞了下去。 末了,在百里雪篁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回了他一个略显不悦的表情。 “百里雪篁,你是不是嫌我做的早膳太寡淡,不合你的胃口?” 被她这么一说,百里雪篁自然不敢去拂她的逆鳞,当下尴尬地轻咳了一声,非常口是心非地回了一句。 “没有,你做得是很好,大概是我的味觉出问题了吧……” “呵呵,”不等他把话说完,白司颜就剔着眉梢冷笑了两下,伸手端起盘子,作势就要放回食盒里拿走,“嫌弃就嫌弃,还找什么借口,不想吃就直说好了,我又不会按着你的脑袋逼着你吃?什么味觉出了问题,我磕坏了两颗门牙都没出问题呢,你好端端的怎么就出问题了?” 一看白司颜生了气,百里雪篁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一把拉住她的手,亡羊补牢。 “刚才我没睡醒,脑子里有些糊涂,我再尝尝……” 闻言,白司颜也不是那么无理取闹的人,即便松开了手,抱胸站在一边,态度却已经冷淡了下去,不像一开始那样殷切。 “那好,你再尝尝,到底是你的舌头出了问题,还是我的舌头出了问题?” 在两道虎视眈眈的目光之下,就连百里雪篁自己都以为刚才那味道是幻觉,肯定是他出了什么问题,白司颜是不会错的,就算是错的,那也是对的! 只不过,小心翼翼地又咬了一口,还是那个味道,苦得连舌头都快打结了。 一向不动声色,就算下一秒就到了世界末日也不会皱一下眉头的百里雪篁,终于忍不住眨了一下眼睛,被苦得那叫一个销魂蚀骨。 正想开口说些什么,边上,白司颜却是自顾自地叨叨了起来。 “难得我今天心情好,专门下厨给你蒸了一笼馒头……你知道吗?这面粉可都是我亲自和的,从擀面到出锅,一点儿都没叫别人插手……别以为我是千金大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我这厨艺可是拜过名师的,到皇宫里当御厨都毫不逊色,你不要吃,我还不舍得扔掉呢,大不了我自己吃!” 听到她这话,百里雪篁就是有再多的抗议和怨言,这下也说不出口了。 他要是再唧唧歪歪挑三拣四什么的,给白司颜留下难伺候的印象事小,万一不小心把即将过门的妻子给气跑那就亏大了。 这么想着,百里雪篁只得忍气吞声,一手捏着椅子的扶手,一边像是遭受什么酷刑似的,一口接一口,一个接一个,在白司颜监视的目光中,含着眼泪将整盘馒头都吃了下去。 末了,还要擦干眼泪,勉强地挤出十分的感激。 “好吃,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馒头,阿言你真能干……” 白司颜这才笑逐颜开,喜上眉梢,似乎非常有成就感。 “真的吗?太好了,那我以后天天都做给你吃!” “咔嚓!” 话音落下的刹那,百里雪篁忍不住一个手抖,拧断了结实的木扶手。 见状,白司颜不由哎呀了一声。 “你的手流血了!怎么了这是,好端端干嘛使那么大的劲儿?” “不碍事,”稍稍拢了拢袖子,百里雪篁极力掩饰面庞上快要苦得抽搐了神经,继续含着眼泪口是心非,“我只是太开心了。” 看他憋得那么痛苦,白司颜到底于心不忍,命人取来了药箱。 “把手给我。” 这个时候,百里雪篁其实非常想去找点甜的东西来救急,哪怕是漱个口也行,偏偏白司颜一本正经地要给他包扎,便开口推脱了一句。 “一点小伤口,不用那么大惊小怪。” “叫你把手给我就给我,哪儿那么多废话?”白司颜的态度却是很强硬,“这还没成亲呢,就推三阻四地不听我的话,这要真成了亲,是不是就把我的话当成耳边风了?” 此言一出,百里雪篁自然是被吃得死死的,连嘴皮子都没再动一下,就乖乖地伸手递了过去。 翻开那白皙如玉修长俊美的手掌一看,却是伤得不轻,只见几根细长的木刺直接扎进了皮肉里面,就连白司颜看着都觉得很疼……只不过对于现在的百里雪篁而言,这点儿伤痛根本就比不上他嘴里正在经历的浩劫! 大概是因为刚才太过用力的缘故,那几根木刺扎得有些深,不是很好拔,一不小心还有可能会推到更里面。 白司颜欺负归欺负,最多也就是骗他这个甜党吃几个最难以下咽的馒头——当然,她自己吃的那个,是正常的,香喷喷的,甜滋滋的。 至于肉体伤害这种事情,闻人海棠做惯了,她却是不能苟同。 所以挑刺的时候白司颜特别的小心,先是凑到他的指腹边轻轻地吹了几口冷气,继而拿着细长的针凑到蜡烛的火焰上烤了两下,才抬头对百里雪篁提醒了一声。 “可能会有点疼,你忍着点,痛了千万不要叫,不然吓到我的话我会手抖把针刺进你的手指里的,要是觉得无法直视就把脑袋挪开,看看远处的风景,这样也能缓解一点儿痛楚……” 白司颜这么说其实是为了分散百里雪篁的注意力,她在说的时候就已经飞快地下手,嗖嗖嗖地连着挑出了三根长刺儿,只还有两根又细又短地整个儿都嵌入了皮肉之中,一下两下弄不出来。 百里雪篁没有转开脑袋,在他眼里,没有什么风景,会比白司颜趴在他的手边专心致志地帮他挑刺来得更入眼。 他一直以为像白司颜这么跳脱的家伙,肯定是毛手毛脚粗枝大叶的,但是很意外,她不仅会下厨蒸馒头……虽然那馒头的味道销魂得过了头,但不可否认,卖相绝对是一流的,而且细心起来的时候也是别样的温柔,动作很轻,很小心,甚至让他有种被呵护的感觉。 这种感觉,就是连他的母妃都不曾给过他。 一点一点,在白司颜这样的照顾之下,百里雪篁本就倾颓了一半的心船,此刻彻底地没入了水面之下,至此万劫不复。 折腾了好一会儿,白司颜才总算挑开了他手指上所有的木刺,本着医者良心,她没好意思在他的伤口上动手脚,一挑完刺儿就干脆利落地上了药,用白纱将伤口包扎了,最后还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像是哄小孩子一样笑着哄百里雪篁。 “好了,这样就不疼了。” 对上那张灿烂的笑脸,从屋外照进来的阳光斜斜地打在白司颜的面庞上,反射着一层薄薄的微光,看得人有些炫目……有那么一瞬间,百里雪篁甚至希望时间就定格在这一刹。 在这个府宅里,只有他和她,长长久久,生生世世。 白司颜却是很快就站了起来,拍拍手,习惯性地整理好药箱,继而回头问向百里雪篁。 “事情都办好没有?” 百里雪篁自然知道她问的是喜宴的事,即便点点头,却是没有透露太多,只简单地回了几个字。 “差不多了,你不用担心,到了晚上自然水到渠成。” 白司颜当然不担心,她现在更关心的是自己的门牙什么时候能补上,要不然当一个缺门牙的新人……呵呵,那样的画面,真的是想想都快醉了。 “那我们现在是不是可以出发,去那个什么……幽寒谷了?” “嗯。” 百里雪篁淡淡地应了一声。 “你去准备下,我们马上就出发。” “好嘞!” 想着能补上门牙,又四两拨千斤地将百里雪篁蹂一躏了的一通,白司颜的心情顿时就明媚了起来,蹦蹦跳跳地就跑了开。 身后,一等她跨出门开,百里雪篁就迫不及待地扑向一旁的小圆桌上放着的甜点……那矫捷的身姿,那迫切的身形,用“扑”来形容真的一点都不过分! 结果,还没等他的手指触及桌上的甜糕,白司颜的声音忽然又从门口折了回来。 “对了,那个……” 一听到白司颜的声音,百里雪篁立刻以更为矫健的身姿站直了身体,继而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回头看向白司颜。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 “咳,本来是有的,不过一转头我就忘了……”挠了挠鼻子,白司颜讪讪一笑,“等我想到了再跟你说吧。” 话毕,不等百里雪篁再说些什么,白司颜就要转身走了出去。 见状,百里雪篁完美无瑕的面庞上,终于忍不住咔嚓咔嚓地裂出了好几道细纹—— 如果一开始他还不确定白司颜蒸的那盘馒头是不是故意掺了黄连的,那么现在就很明显了,她绝对是故意耍他的! 但就算意识到了这一点,百里雪篁对白司颜还是一点怨气也没有,想着自己欠她太多,被报复一下也是应该的。 毕竟他之前一点都没有尽到当大哥的责任,原本母妃和父王就不怎么管事儿,他和月修又从来不待见这个妹妹,才害得她以前被江家姐妹那样欺凌。 那时候不觉得什么,现在想起来,自己和月修都太过不近人情,毕竟是一个屋檐下的亲人,百里长歌只是生性痴傻愚钝,却从未真正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他们仗着自己才高气傲,就拿她当成笑话,却不知……那样弱小的她,在这个世界上能依靠的也只有他们几个人了。 这样的醒悟,若是没有喜欢上白司颜,百里雪篁大概一辈子都不会有。 然而正因为对她动了心,所有有关她的一切都会变得历历在目了起来,即便是过去的往事,每每想到,已不再是厌恶,只剩下满满的心疼。 那个时候自己要是能暗中拉她一把,她的日子肯定会好过许多,好在这些都已经过去了,他只希望白司颜能尽快消了气,真心实意地对他。 尽管……百里雪篁心知肚明,他没有资格这样要求白司颜。 她追逐他的时候,他不屑一顾,弃如敝屣。 而现在换成了他追着她,别说只是吃几个掺了黄连的馒头,哪怕她对他再过分,他也不会有任何的不满。 想到这里,百里雪篁没再看桌上的甜品一眼,后一脚跟着转身走了出去。 不过是一口黄连,便是鸩酒,他也甘之如殆! 稍微收拾了一番行礼,在检查银票的时候,白司颜极度惊悚地发现—— “怎么只剩下一半了?!天啦,你是不是偷偷藏起来了?!快交出来,这是我们夫妻共同的财产好吗,不准私下存私房钱!” 听到“我们夫妻共同的财产”这几个字的时候,百里雪篁不由心头一动,对上白司颜那两道不可置信的眸子后,却只能摇摇头。 “我没有私藏。” “这怎么可能?!”白司颜还是觉得不可理喻,“这可是银票啊!银票!你买下这宅子也不过用了几张而已,剩下的那些,你都拿去干什么了?” 百里雪篁微抿薄唇,却是守口如瓶。 “不要给我装哑巴!” 白司颜已经开始很自觉的上演了妻管严的角色了。 “你给我说清楚,那些钱都花到哪里去了?虽然说偷这个钱很容易,但也经不起你这么个花法啊!还没成亲你就这么败家,等成了亲,我是不是要跟着你喝西北风去了?!” 终于,看着白司颜一脸怒不可遏,肉疼心紧的表情,百里雪篁惜字如金地回答了几个字。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到时候?到时候是什么时候?你少给我敷衍了事!你知道挣钱有多辛苦吗?!这么大手大脚地花钱,谁养得起你啊?不都是一个爹娘生的吗?二哥那么能招财,怎么你就这么能散财呢……等等,不行,我得考虑清楚,到底要不要跟你成亲……” 听到白司颜这样说,百里雪篁不免目光微烁,没有正面回答白司颜的问题,但也不甘示弱。 第207节 “别担心,等我们成了亲,我会找个机会向陛下请辞官职。” “哈?你还要辞官?那我真的要喝西北风了……连封路都没有了……” “不是……我会去经商……” “什么?!你?你去经商?”白司颜表示一点都不看好他,“算了,我还是喝西北风吧……” 两人说来说去,就百里雪篁这种冰山面瘫脸是否适合下海经商的话题争论了一路,到最后,白司颜还是没问出百里雪篁把那么多银子花到了什么地方。 大概赶了两个多时辰的马车,便到了传说中的幽寒谷。 说是个谷,其实是个深山里的小村落。 而且还是个非常穷的村落。 一看到有那么豪华的马车进了村,几乎全村的百姓都跑了出来,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上来看热闹。 拿折扇挑开帘子往四下转了一圈,见村子里的屋子几乎都是用泥巴和木头搭建的,连片瓦都瞧见,可见是贫困到了一定的地步。 白司颜并不是看不起贫困山区,但眼前这景象,跟她想象中的着实也差得太远了,她以为牙医这么高大上的人物,至少会住在高大上一点的地方,就算是隐居,也应该是不染烟火的仙境之地才对。 “喂,”回头,拿手肘捅了捅百里雪篁的身子,白司颜满脸狐疑,“这种地方,真的能找到大师,帮我修补好牙齿吗?” 微垂眼睑,百里雪篁没再去拿南宫芷胤留给他的锦囊袋,因为他昨天已经全部都拆开来看了一遍了。 没错,跟他猜测的一样。 全部都是—— “骗”! 呵呵,当时他就笑了,其实南宫芷胤才是个大骗子吧……亏他还那么信任他,其实他自己根本也是一窍不通! 要不然……怎么会连阿言喜欢他,都没有察觉到半分? 只可惜,等百里雪篁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为时已太晚。 ------题外话------ 打滚撒泼求月票~ ☆、179、一天想我几次? 对上白司颜质疑的目光,百里雪篁依旧面无表情,不动声色,没有泄露出一丝一毫的心虚,尽管他现在的心底有些七上八下,但还不至于就此慌了阵脚。 “书上是这么记载的,而且地方和地名都分毫不差,想必不会有错。” 看着围在马车外面那些穿着粗布麻衣的土著们,像是与世隔绝了一样,白司颜真心不是想嘲笑他们的穿衣打扮太破落,但就算是一个乡野小村落,也不至于简陋到像他们这样的。 不说别的,就说那女子头上戴着的饰物,连根像样点儿的珠钗都没有,要么就是用头巾裹着,要么就是用木簪子挽着,可见这地儿不是一般的贫困。 白司颜甚至很怀疑,他们带来的银子银票什么的,在这个地方,很有可能无法流通。 所以,虽然百里雪篁说得很肯定,白司颜还是忍不住追问了一句。 “你看的是什么书?神神秘秘的,瞄都不给我瞄一眼,该不会是故意骗我的吧?” 一听到“骗”字,百里雪篁的眸光登时微微闪了一闪,语气反倒变得更加笃定了起来。 “我怎么可能会骗你?骗了你对我有什么好处吗?” 白司颜摇摇头,倒是想不出他有什么骗她的理由,他下山来找她没说别的,也没提出什么其他的要求,只是说要弥补她,帮她把磕坏的牙齿给补好。 就连成亲什么的,都是后来她自己顺水推舟说的,而这里面……她的目的性好像更强烈一点。 见白司颜无言以对,百里雪篁才暗暗在心下松了一口气,但多少还是有些心虚,即便开口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不想到时候万一真的搞砸了事情,死得太难看。 “只不过……话又说回来,那医书毕竟是古籍,上面写得东西不见得是假,但是能不能找到人就不一定了……所以,我们现在也只能先试上一试。” “什么?!试上一试?” 白司颜的脸色立刻就暗了三分,见到这样的情形她本来就没抱多大的希望,本想向百里雪篁找安慰,结果他居然说“试一试”?! 这样一来,她就更加心如死灰,有种被狠狠地坑了一把的感觉。 “也就是说……很有可能我们这一趟会白跑?!” 被她那两道目光灼灼的视线盯着,百里雪篁终于开始有些底气不足,微微侧开了目光,从那两片冰薄的唇瓣之中缓缓地吐出了六个字。 “尽人事,听天命。” “算了,我觉得我们还是回去吧……我可不想被人像动物园里的大熊猫一样被这么多人围观。” 补牙可不是个简单的技术活,牙齿的齿根是连着神经的,万一遇上个庸医,一不小心给弄岔了,把她搞成了智障怎么办?本来她的智商就不怎么高,要在天岐书院幸存下来就已经很吃力,要是再弄巧成拙的话,她就真的可以不用活了。 然而,不等白司颜怏怏不乐的放下车厢的窗帘,手腕就被百里雪篁一把握住,紧跟着就被他起身拉了出去。 “相信我一次,肯定会帮你把牙齿补好的。” 都已经到了幽寒谷,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就这样无功而返? 百里雪篁骗归骗,但也不是随口胡诌的。 前些日子南宫芷胤就跟他提及过白司颜那颗漏风的门牙的事情,因着那门牙是因为他踩着她的衣角,害她摔倒,后来又没有伸手拉她一把,才会那么惨烈地磕碎在地板上的。 那时候百里雪篁自是不以为意,但实际上,不管是于情还是于理,他都应该对白司颜做出应有的补偿。 只不过磕碎门牙这种事儿虽然不少见,但一般都不会磕得太厉害,所以只要不影响日常生活,寻常人都不会将其放在心上,如果情况真的很严重,大抵就是换颗牙齿了事,基本上没有补的。 而且……像白司颜这样,一摔就摔坏了两颗的,也实在是相当罕见。 好在,罕见并不代表没有。 拔牙换牙是件痛苦的事儿,一旦扯断了神经,不管是对牙齿还是对牙龈都会有不良的影响,若是能毫无痛楚地补上断裂的那小半截牙齿,那无疑是皆大欢喜的结局。 百里雪篁翻了不下上百本医书,虽然没有找到完全可以对症下药的方法,但也不是全然没有收获。 幽寒谷,实际上并不像百里雪篁诓骗白司颜那样很早就有了,而且前些年为了避免一些祸乱,才有人带着家属跑到这里来隐姓埋名,以期可以逃过祸事。 村子里的人看起来都是很普通,甚至是很低贱的贫民,以务农为生,织布耕田,打猎捕鱼,以维持生计。 却是很少有人知道,他们最拿手的绝活,其实是—— 巫蛊之术。 当然,这种玩意儿就跟练功一样,也是需要天分的,所以并不是村子里每个人都会,精通的人更是寥寥无几,故而百里雪篁也不敢轻易保证,有没有人可以很好地继承巫蛊术中的精髓。 他现在能做的,也确实只有尽人事,听天命了。 但不管怎么说,来都来了,试上一试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再加上根据他所获得的情报,就算没有十成的把握,七成的胜券还是有的。 不等白司颜来得及抗议,就被百里雪篁拉出了马车的车厢,见他纵身跳下了的马车,继而转身朝自己伸出手,白司颜只好也跟着跳了下去。 好在那些村民虽然对他们深感好奇,围在边上指指点点的,却也没有做出什么太过粗鲁的举动,只是叽叽喳喳地说着听不懂的话,让白司颜觉得很没有安全感。 而让她觉得更没有安全感的是—— “喂,大哥,你听得懂他们在说什么吗?” “嗯,听得懂。” “……” 所以,这妥妥的绝对就是百里雪篁把她卖了都不知道的节奏啊有没有?! 白司颜甚至一秒钟就脑补出“女大学生被人贩子拐走卖到深山老林之中,为一家兄弟三人生娃产崽,锁着脚链关在屋子里十几年不得外出,父母千里寻儿颠沛流离”……的悲惨画面! 真的好可怕哦! 抖抖着小心肝儿,白司颜忍不住往后缩了一缩,不带信任地拿一种警惕的目光看向百里雪篁。 “等等……你该不会是要把我卖了吧?” 百里雪篁轻轻抽了一下眼角,颇为无奈地看了她一眼。 “你觉得他们能出多少钱买你?我会稀罕那几个铜板么?” 白司颜还是不能放心。 “万一你想独吞那一笔夫妻共同财产呢?再说了……这么古怪的地方,说不定藏着什么宝物啊秘籍啊也说不定,你未尝不可能卖了我换那些宝贝啊!” 百里雪篁再次抽了一下眼角,有些头疼。 “你觉得你有什么是值得他们用绝世珍宝来买你的?” “说得也是吼……不对!等等!百里雪篁,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就有那么不值钱吗?!我这么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孔雀见了都要开屏……” 不等她把话说完,百里雪篁上前一把揽过她的小蛮腰,尔后收紧手臂,打断了她。 “你很值钱的,拿全天下跟我换,我也不换。” 一句话,口吻淡淡的,甚至有些冷冷的,听起来一点都不温柔。 但是莫名的,白司颜就那么被甜到了。 如果是东倾夜这么夸她,她肯定是不屑一顾的,但是要让百里雪篁这么一座大冰山说情话,啧啧……那杀伤力,不要太大好吗,白司颜表示完全无法抵抗。 等她缓过神儿来,百里雪篁不知道跟就近的一个人说了什么,那个人立刻笑盈盈地点了点头,热切地转过身,伸手指了一个方向,却是十分的热情好客。 百里雪篁淡淡地点了点头,又说了句白司颜听不懂的话,大概是道谢的意思。 回到马车上,白司颜觉得心里十分不平衡。 “这深山老林里的村子,说得都是土著话,你是怎么听懂的?” 百里雪篁大概已经扯惯了谎话,闻言即便脱口而出,一点儿刻意的味道都没有。 “我不是说过么,之前研究过他们的文字,我连书都看得懂,说还不会说么?” 听他这么解释,白司颜想了想,也是那么个道理,便没再怀疑,转而又问。 “你刚才问了什么?那个家伙又说了什么?” 百里雪篁这回没有详细地回答,只简单地应了一声。 “等下你就知道了。” 白司颜大概也觉得自己问这么多不太好,显得她很没文化,即便也跟着故作高冷起来,坐直了身体,装沉默。 结果,还没过半刻钟,眼看着马车往村子里越走越深,几乎要穿过整个村子,往更偏僻的地方走去,白司颜才又忍不住,问了一句。 “我们现在又要去哪里?不是说到幽寒谷吗?再往前走,岂不是要出村子了?” 第208节 闻言,百里雪篁还是没有解释,只淡淡地开口说道。 “别着急,很快就到了。” “哦。”撇了撇嘴角,白司颜忍不住努起嘴巴,有些不开心,“你又不说,我又听不懂,我怎么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不就是补个牙齿吗?搞得神神秘秘鬼鬼祟祟的,要不是你是我大哥,我才不会跟你来这种鬼地方呢!” 听出了白司颜口吻里的抱怨,百里雪篁这才意识到自己惹她不高兴了。 他自是习惯了一个人做事情,独来独往惯了,有些话能省就省,也不太懂得考虑别人的感受,所以没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有什么不妥。 眼下听白司颜这么一说,百里雪篁不由眸光微烁,想起来自己不再是一个人,白司颜也不是他的下属,没必要对他言听计从,什么都按着他的吩咐办事。 她一路跟着他来这种偏僻的地方,原本就是基于对他的信任,但是他却对她隐瞒了那么多,还让她什么都不要问,似乎确实不太应该。 这么想着,百里雪篁即便略带歉意地抬起手,轻轻刮了一下白司颜微微撅起来的唇瓣。 “好了,别不开心了,刚才是我不好,刚才我问那人药铺怎么走,那人说是在湖边,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到最里面……” 听了这话,白司颜才微微挑了一下眉梢,但还没有完全原谅他。 她算是明白了,百里雪篁之所以交不到朋友,就是因为不爱搭理人,而且还总是端出一副高人一等的模样,一副你智商太低跟你说了也白说的表情,会有人喜欢跟他在一起才奇怪呢! 就连像她一样脸皮这么厚的人,跟他在一起呆得久了,都会觉得无聊和尴尬,但又不知道找什么话题,好不容易问了句话,还被打了回来。 也亏得南宫芷胤脾气好,才受得了他,否则……大概也只有司马重偃那种同样一言不发的家伙跟在他一起,才不会觉得乏味了。 等到百里雪篁把话说完,白司颜顿了一顿,又道。 “这样就完了?” 百里雪篁微微一诧,不明所以。 “那……还要说什么?” “等下你得给我当翻译,他们说一句,你就说一句,不准骗我!” 虽然百里雪篁一路的表现都很正常,完全找不出什么破绽,但白司颜的第六感总觉得有些奇怪,好像百里雪篁瞒了她什么似的。 百里雪篁眸光微温。 “好,不骗你。” 接下来,也没什么好骗的了。 因着山路有些崎岖,地面也不平坦,坑坑洼洼的比较难走,所以马车前进的速度不免慢了许多,走了一会儿也没瞧见前面有湖。 白司颜往外张望了几眼,见没什么意思,就放下帘子缩回了车厢里。 边上,百里雪篁还是一如既往地像是冰山一样坐在那里。 只不过白司颜不知道,百里雪篁是因为担心补不好白司颜的牙齿,故而有些紧张,所以才把脊背挺得笔直,看起来颇有些一本正经的严肃模样。 见他如此,白司颜不由勾了勾眼尾,忽然想到了什么—— 俯身凑上前,先是瞪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百里雪篁看了一阵子,一直看得他浑身不自在起来,忍不住开口问了她一句。 “你在看什么?” “看你啊,”白司颜恬不知耻,说起甜言蜜语来倒是十分的顺溜,“你长得这么好看,怎么看都看不够,难怪我以前会被你迷得神魂颠倒死心塌地的……” 一番话,说得百里雪篁的表情更加不自然的,下意识就撇开了视线,把目光聚焦到了别处。 结果,才刚刚侧开目光,白司颜忽然伸手一把捧起他的脸颊,将他的脑袋又扭了过去,以一种命令的语气开口道。 “看着我。” 百里雪篁只好又收回视线,面对面看着她。 白司颜扬眉,于嘴角勾起一丝戏谑的笑意,连带着语气都轻佻了起来。 “百里雪篁,你说你喜欢我……那我问你,你一天想我几次?” 没想到白司颜会问这种东西,百里雪篁先是一愣,尔后微微动了一下嘴唇,微敛眼睑,从嘴里轻轻地呵出了几个字。 “好几次……吧?” 白司颜却是不满意,继续捧着他的脸颊问。 “好几次吧是什么东西?到底是几次?五次?十次?二十次?” 百里雪篁被她逼得无法,只得应了一声。 “十次。” “啊?!才十次啊!”白司颜撇了撇嘴角,立刻端出了一个欲求不满的表情,“十次怎么够?说明你一点都不爱我,至少一百次,不,一千次!快说,你每天想我一千次!白天五百次,晚上五百次!” 听到白司颜这么说,百里雪篁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沉默了片刻之后,还是觉得说不出口,忍不住硬着头皮问了一句。 “阿言,你……你还好吧?” “我当然好,我好得很!快说,我只给你一次机会,你要是不说,今晚上就别想跟我成亲!” 为了打破百里雪篁那种冰山般的气质,白司颜毫不犹豫地放出了杀手锏! 果然,一听到她拿这个威胁,百里雪篁虽然在私底下把肠子拧成了麻花状,面上却是很快就妥协了。 “我……我……” “我什么我?快说!” “我……每天想你一千次。” “还有呢?!” “白天……五百次。” “继续!” “晚上……五百次。” “然后呢?” “然后……?” 看着百里雪篁睁大了眼睛,满目呆滞地看着自己,脸庞上虽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但是原本白皙如雪的脸颊上却是不由自主地泛起了微微的红晕,可见被自己戏得不轻……白司颜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接着越笑越厉害,前俯后仰,停不下来。 “哈哈哈,百里雪篁你真可爱……你刚才的表情太有意思了!真可惜这儿没有别人在,要是南宫芷胤也在就好了,他肯定会以为你傻掉了……哈哈哈哈哈哈……” 听白司颜笑得那么夸张,百里雪篁立刻就意识到自己又被她耍了一通,不免有些羞恼,一下子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即便转身侧过了脸,一言不发地看向外面,默默地散发着冷气。 白司颜笑了好一会儿,才总算停了下来,抬手擦了擦眼角飞出的泪花,抬眸见到百里雪篁背对着自己,不免小心翼翼地伸手戳了他一下。 “喂?你该不会是生气了吧?我说你可爱,那是在夸你……真的,没别的意思……” 百里雪篁还是没有吭声,甚至连眼睛都不斜一下。 白司颜最怕地就是得罪这种冰山,想着自己刚才是不是玩得太过了,真的惹恼了他,不由在心底腾起了几分心虚,又赶紧哄了几句好话。 然而,不论她怎么说,拿漏风的声音哄了好一会儿,也不见百里雪篁搭理她。 不得已之下,白司颜只好起身走到他的另一侧,尔后居高临下地劈手捏起百里雪篁的下颚,在他抬眸看过来之前,俯身覆上了那两片冰白的唇瓣,一番动作霸气侧漏,让人毫无反抗的余地。 当然……百里雪篁也没想过要反抗。 一个绵长的吻,长驱直入,热情似火,很快就把百里雪篁伪装起来的矜持击得溃不成军。 待白司颜松了手,两人的气息都有些微喘。 百里雪篁原本就透着红晕的脸颊,似乎又红了几许。 面前,白司颜眉尾轻扬,清秀的小脸因着染了情动,变得妩媚了起来,宛如一只修炼成精的小狐妖。 “现在还生气吗?” 百里雪篁微垂眼睑。 他本来是不是生气,只是从来没有遇到过那样的情况,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才没有开口说话,但是现在……他忍不住就计较了起来。 “是不是你把谁惹恼了?都这么哄他?” “当然不是,”白司颜回答得倒是很干脆,“他们哪有你这么难哄啊,我随便讲个笑话就破功了,不像你,哪怕我说破了嘴皮子,也不见抖一下眼睫毛的……” 闻得此言,百里雪篁即刻又开心了起来,伸手环住白司颜的腰,教她坐在自己的怀里,尔后垂下头,将下颚轻轻地嵌入了她的颈窝。 有个问题,他想问,却一直不敢问。 “阿言,你答应跟我成亲……是为了什么?” 就算他不愿意承认,但他其实心知肚明……白司颜并不爱他,至少还没有爱到想要嫁给他的地步。 “为了把你……” 冷不防被这么问,白司颜几乎是下意识就要脱口而出,幸亏在紧要关头刹住了车,立刻改了口。 “为了把你从南宫芷胤手里抢过来啊!我知道你对他可能没什么特别的想法,但你们走那么近,说不定哪天就日久生情了,突然醒悟过来自己喜欢的其实是对方……” 对于她这样的解释,百里雪篁根本不信。 “你喜欢的,难道不是他吗?” 淡淡的几个字,带着微微的苦涩,还有嫉妒。 “以前是,不过后来发现你更可爱,就变心了……我这样说,你不会觉得我朝三暮四,喜新厌旧吧?” 看着白司颜那双清丽的眸子,百里雪篁想知道,她说这话的时候到底有几分真心。 只是不等他看清楚,外面就传来了车夫的声音。 “到了。” 白司颜立刻一跃而起,从他怀里跳了出去,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艾玛终于到了,坐得我老腰都快断了!” ------题外话------ 我可爱的月票在哪里? ☆、180、雪篁的小心机(月票! 看到白司颜兔子一样蹿了出去,百里雪篁没再说些什么,跟着起身下了马车。 第209节 只见湖边盖着一个茅草屋,跟刚才在村子里看到的一样简陋,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唯一有个好处就是看起来十分的漂亮,在茅草屋的外面围了一圈的竹篱笆,篱笆上绕满了牵牛花,里里外外种着各种各样知名或者不知名的植物,现在正值盛夏时节,花团锦簇,宛如一个天然的花架。 而在院子里的地面上则摆满了形状各异的瓶瓶罐罐,也是五颜六色的,就那么随意懒散地堆在了一起,却并不显得凌乱,看着有种错落的美感。 见到这样的画面,白司颜心中的狐疑瞬间就打消了一半。 一来是因为看到这样美丽的场景,心情会不由自主地跟着明媚起来,二来么……若是寻常的山野村夫,定是勾勒不出这般赏心悦目的画面,这院子里的各种布置摆设看起来似乎十分随意,但能在散乱之中又不乏美感,却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做到的。 抬眼看见院子的那一刹,不用旁人多说,白司颜也能察觉到这屋子里的主人,绝对不是泛泛之辈。 因着是白天的缘故,院子外面的篱笆小门是敞开着的,但院子里并没有人在,只见得侧边的一个小茅屋的屋顶上炊烟袅袅,可见是有人在烧饭。 举头看了眼挂在正空的太阳,差不多到了用午膳的时候,闻着从不远处随风飘过来的香气,白司颜不自觉地动了动喉咙,饥饿感来得相当的直接粗暴。 见她一双眼睛在转了一圈之后就直勾勾地盯着厨屋看,百里雪篁不免摇了摇头,表示无法理解白司颜的食欲为何一直一直地如此旺盛,他记得刚不久前在马车上,她还一边同他争论,一边津津有味地啃掉了好几只酱鸭的鸭腿,还美其名曰那是零食。 走上前两步,基于礼节,百里雪篁没有擅自走进屋子里,只在院子中间开口喊了一声话。 虽然还是听不懂的语言,不过白司颜大概可以猜测他问的是“有人吗”或者是“谁谁在不在”之类的客套话。 果然,话音还未落下,很快就有人应了一声,跟着从屋子里走出来膀大腰圆的妇人,一手操着菜刀,一手拿着手臂粗的白萝卜,脸上却是非常热忱而和善的笑意,尤其是看到来了这么俊美的两位公子哥儿,本来就不大的眼睛更是眯成了一条缝儿。 巴拉巴拉巴拉…… 一开口,像是倒豆子似的,叽里呱啦说了好长的一通,听得白司颜的脑子又开始犯晕了。 百里雪篁倒依旧是面色如常,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很耐心地听完了她说的话。 尔后,转过身,看向白司颜,很乖地就要开口给她翻译。 “她在说……” 白司颜却是挥了挥手,打断了他。 “算了,等你跟她商量完再跟我大概解释一下吧,不然这么长一段你要翻译下来,天都要黑了。” 百里雪篁点点头,那叫一个贤良淑德,唯白司颜之言是从,听她这么一说,便又回过身去,跟那妇人说了几句话。 妇人闻言忽然扬起操了菜刀的手,从白司颜面前一闪而过,直指她身后的一座大山,吓得白司颜小心肝儿一颤,差点儿条件反射地就要糊过去一掌,好在那妇人大概也意识到自己的举动粗鲁了一点,及时收了手,朝白司颜递过来一个朴实无华的笑容,以表歉意。 末了,还不忘拿操着白萝卜的那只手,继续指着白司颜身后的那座山,呱啦呱啦又说了一阵。 听她说完后,百里雪篁先是默了一墨,又问了一句。 那妇人这回没再多说什么,只简单的回了一声,便就特备殷勤地做了个邀请的手势,将他们带入了屋子里,随即又特别憨厚地拿抹布抹干净了桌子和椅子,请他们坐下来,还专门泡了茶给他们端上。 见她这样热情地招待他们,而百里雪篁自始至终都是一脸淡漠的表情,白司颜不免抬起手肘捅了他两下,提醒道。 “帮我说声谢谢。” 百里雪篁又乖乖地抬头,对着那妇人说了一句。 那妇人闻言更加眉开眼笑了,频频看了白司颜好几眼,看得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忍不住问了百里雪篁一句。 “你刚才跟她说了什么?” 百里雪篁如实坦白。 “我说,你夸她人好,让人觉得很亲切,你很喜欢她。” 闻言,白司颜不由挑了挑眉梢,忍不住调侃了他一句。 “太阳这是打西边出来了?举世无双的天下第一大冰山,竟然这么会说好话,还学会了哄人开心?你今天早上是吃了蜜糖吗?” 她在馒头里放的,明明是黄连啊有没有? 百里雪篁不像她那样眉飞色舞,语气一直都是淡淡的,说出来的话,却都是窝心的暖。 “为了以后能说好话哄你开心,所以要多练一练。” 闻言,身为虚荣心巨旺盛的女人,白司颜就算明知道这是糖衣炮弹,也抵抗不住要中招了,毕竟这不是那种喜欢花言巧语的浪荡公子说的,这可是从面瘫小王子百里雪篁口里说出来的好吗! 只不过,心下美归美,有些原则性的事儿,还是要分清楚的,比如—— “你刚才不是答应过我,要原原本本地翻译,不准说谎吗?” 对此,百里雪篁依然有理有据,毫无破绽可循。 “我只说过不骗你,其他人的话……无所谓。” 听他这么说,白司颜一下子也找不到什么反驳的话,便没再计较,只有些好奇他们刚才叽叽咕咕地到底说了些什么,等到那妇人要继续忙厨房里的活儿走开之后,便立刻开口问向百里雪篁。 “说吧,你们刚才都讨论了些什么事儿?” 百里雪篁说话一向简明扼要,纵然那妇人说了一大堆,到他嘴里,也就只剩了十分之一不到的残骸。 “我问她药师在不在家,她说药师去了山上采药,大概还要过一阵子才能回来,然后她问我们吃过午膳没有,说她正在烧饭,让我们在屋子里稍微等一会儿,她马上就烧好了。” “就这样?” 拿目光上上下下扫了百里雪篁一眼,白司颜总觉得有些奇怪,刚才百里雪篁说的话虽然不多,但也绝对不少,至少跟他平时惜字如金的性子比起来,至少要翻个两番! 百里雪篁目光平静,毫无波澜,连一丝涟漪都没有,完全看不出任何说谎的痕迹。 “那不然?还有什么?” 被他这么一问,白司颜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乖乖地闭上了嘴巴,支肘撑着下巴,靠在桌子边,喝了口茶等着用午膳。 那妇人看着彪悍,行为也是风风火火的,还没等白司颜喝完一杯茶,便就很快端了烧好的饭菜进了屋。 闻到菜香,白司颜先是一喜,立刻坐直了身子,尔后……下一秒,在看到妇人热忱地迎上前,一盘一盘端上桌面的菜之后,整个人顿时就不太好了。 数一数,桌子上一共摆了大概有七八盘的菜,但是……竟然…… 没有肉! 一颗肉都没有! 肉末都没有!肉渣都没有!甚至连肉汤都没有! 全部全部……竟然都是蔬菜! 一眼望去,白司颜瞬间就不会爱了。 抬眸,妇人依然满脸笑容地坐在边上,不无热情地帮她盛了一碗米饭递过过来,又夹了好些蔬菜到她的碗里,什么青菜叶啦,萝卜丝啦,南瓜饼啦…… 白司颜的心在滴血,面上却不能露出任何不满的表情,毕竟是人家请她吃的饭,她就算再怎么不喜欢吃这些素菜,也不能在对方的面前表现出来,只好硬着头皮扯出了几分感激的笑意,就着白饭扒了几口萝卜丝。 但是,对于一个肉食系的吃货来说,疏菜什么的从来都只是点缀,没有肉根本就提不起什么胃口,所以碍着主人家的面子,白司颜勉强吃掉了一碗饭,即便放下筷子,做矜持状。 “我……” 正想开口说“我吃饱了”,却不料才一张嘴,屁股底下忽然咔嚓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裂了开,紧跟着凳子就轰的一下断了条腿,害得白司颜一个不稳差点摔到地上。 好在百里雪篁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才避免了屁股开花的厄运。 “小心。” 见状,妇人立刻站起身来,满是歉意地对她说了几句话。 这一回,不等白司颜开口问,百里雪篁就顺口解释了一遍。 “她说,前不久有个客人来他们家拜访,她好心好意地招待着,那客人却还对她烧的菜评头论足挑三拣四,她一下子气不过,就跟那人吵了起来,激动之下忍不住操起凳子砸了过去,结果一不小心打断了凳子腿儿,她看着凳子坏得还不算厉害,就简单地修补了一下,没想到会在这时候坏了……” 百里雪篁一边说着,那妇人立刻又搬了一张好的椅子过来给白司颜坐下,末了又拉着她的手儿问了两句。 白司颜依然听不懂,百里雪篁继续给她翻译。 “她问你,怎么只吃这么一点点,是因为她烧的菜不好吃,不合你的胃口吗?” 一听这话,白司颜二话不说,立刻拿起筷子,夹了一大坨青菜塞进了嘴里,一边吃一边连连点头,比着大拇指称赞。 “好吃好吃,非常好吃!我从来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菜!” 看她突然间吃得这么起劲儿,妇人不免有些微诧,不由开口问了百里雪篁一句,百里雪篁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只淡淡地回答了两句,打消了妇人的疑惑,继而心满意足地看着白司颜拼命地吃着桌面上的蔬菜—— 很显然,百里雪篁从一开始,就没有说实话。 就连这些菜,都是他特地叮嘱那妇人烧的。 当然……他之所以这么做,并不是为了报复白司颜早上亲手做给他吃的黄连馒头,而只是单纯地觉得,白司颜只吃肉不吃菜,实在是不利于身心健康。 只不过,还没等百里雪篁为自己的机智沾沾自喜,那厢……白司颜在吃了一半的蔬菜之后,已经到了极限,忍不住在桌子底下偷偷踩了一脚百里雪篁的脚背,尔后拿视线扫了他一眼,暗示他把剩下的菜给吃光! 本着善解人意温柔体贴贤良淑德的好媳妇本性,百里雪篁在轻轻叹了一口气之后,果真将剩下的蔬菜也填进了肚子里,将白司颜从水深火热之中拯救了出来,瞬间把白司颜感动得一塌糊涂,就差以身相许了! 吃完饭,白司颜撑得要死,嘴里却是淡出个鸟来,正后悔着为什么没有在马车上吃饱了再下来,便听到屋子外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转过身,循声而望,却见一个比刚才那个妇人更为魁梧的大叔只手扛着一只被射杀的麋鹿走了进来。 第一眼,白司颜的反应是—— 有鹿肉可以吃! 第二眼,白司颜的反应是—— 他们要找的那个所谓的药师该不会就是眼前这位虎背熊腰的大叔吧?!他这样的体格,只会让人想到操着五环大砍刀上阵杀敌一马当先的张飞好吗?!要他给她治牙齿……白司颜表示完全不敢想象! 正想着,那位大叔已经随手将比人还高的麋鹿丢给了那妇人,尔后一脚跨步迈进了门槛,白司颜甚至能感觉到地板都因此而深深地颤抖了一下。 “是你们找我?” 却不想,他会说中原话,虽然不是很标准,但基本能挺清楚。 终于能听懂人话,白司颜原本应该觉得有安全感,可是看大叔那雄壮的体格……真的是一点都放心不下! 边上,百里雪篁却是很积极地就迎了上去,开门见山地说明了来意。 听他说完,大叔先是狐疑地打量了一番百里雪篁,顿了片刻,才接着开口。 “既然你知道我的身份,那应该也知道我的规矩。” 闻言,百里雪篁并不忙着答应,而是反问了一句。 “规矩我自然知道……我只问你,阿言的牙齿,是否真的可以完好无损地补全?” 听到这话,白司颜几乎下意识地就想张开嘴巴,给那大叔看看情况,结果大叔竟是连眼角都没斜她一眼,就信誓旦旦地笑着应了声。 “便是碎成了七八块,我也能补上,只不过……” 没想到大叔这么有把握,而且他这种口气,并不是狂妄自负的那种,而是理所当然的腔调,听在白司颜的耳里,很快就叫她生出了几分期待。 “只不过什么?” “得有给你补上去的牙齿才行。” “啊?还要自己带牙齿?”白司颜眉头一紧,露出了为难的表情,“可是……那些都碎成渣渣,被我扔掉了……” 第210节 “这样的话……”略微沉思了一番,大叔才继续说道,“那就只能找别的牙齿来替代了。” 话音未落,白司颜立刻拒绝! “我不要别人的牙齿!” 光是想着都觉得很恶心好吗?! 大叔倒是善解人意,又问了句。 “那动物的可以吗?” “什么动物?” “比如兔子之类的?” 垂头沉思了一阵,白司颜表示可以接受,虽然还是觉得有点儿怪怪的。 “也行吧……” 听她松了口,大叔立刻干脆利落地一锤定音。 “那就用兔牙,正好我昨天刚猎了几只野兔,你可以去挑个好看的……” “算了,”白司颜摆摆手,怎么想怎么觉得诡异,“还是您给我挑吧,我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哈哈!”大叔爽朗一笑,肺活量巨大,几乎震得整个屋子都抖了三抖,“那好,你现在屋子里休息一会儿,我磨好了兔牙,再给你补上。” 说完,大叔先是检查了一下白司颜的门牙,即便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百里雪篁后一脚也要跟着走出去,却不妨被白司颜一把抓住了手腕。 回头,对上某人一脸紧张的表情。 “你要去干嘛?” 百里雪篁没有细说,简单地回答了两句。 “药王有药王的规矩,我拿了他的东西,自然要用等价的去交换,你先坐一会儿,我很快就回来。” 白司颜没有马上松开手,微蹙眉头,略显狐疑。 “你要拿什么跟他换?” 百里雪篁微微一顿,反问道。 “我可以不说吗?” 白司颜立刻换上严肃的表情,义正言辞,掷地有声。 “不行!” 见她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模样,百里雪篁有些无可奈何,但还是没打算松口,只是换了个说辞。 “等你补好了牙,我再告诉你。” 白司颜更加狐疑了。 “不行,现在就说!” 百里雪篁却忽然耍起了无赖。 “如果我不说,你会打我吗?” “不会,但我会咬你!” “那你咬吧。” “……”白司颜噎了一下,有些捉急,“快说啦,你不说我就不补了,我现在就走!” 百里雪篁却是十分的难缠,就算她这样威胁,也无动于衷。 “我会骗你的。” 闻得此言,白司颜又是一阵无力,就好比一拳头砸进了棉花团里,一点儿用处都没有,平时她也是伶牙俐齿惯了,在口舌上极少会输了阵仗,可这一回……面对这样直白的百里雪篁,却是一时间没了办法。 不得已之下,白司颜只好做出妥协。 “那好吧,到时候你一定要跟我说清楚!” 百里雪篁微垂眼睑,像是在笑,又像是得逞了什么奸计一般。 “好。” 看着百里雪篁走出去之后,白司颜也想过要偷偷跟出去瞧个究竟,但是一想到百里雪篁肯定会防备她,就没去瞎折腾,大约等了半个时辰之后,才见他和那个大叔一起走了进来。 碍于大叔在场,白司颜没好意思直接开口问,想着事已至此,早点问晚点问都没什么差别,便就忍着没有开口。 倒是看到大叔那魁梧的身影一步步地靠近,不免有些心有惴惴。 拉着百里雪篁的袖子,白司颜忍不住吞了吞口水,紧张之色尽显眼角眉梢,看得百里雪篁都有些担心了起来,抬眸向大叔求证了一句。 “会不会疼?” 大叔摇摇头,给了个十分肯定的答案。 “基本上不会有感觉。” 抬手轻轻拍了两下白司颜的后背,百里雪篁努力地挤出笑意,对白司颜递去了一个安抚的眼神。 白司颜这才稍稍冷静了下来,抬头看了眼大叔递过来凑到她嘴边比对的“假牙”,却见那假牙打磨得极为细致,白司颜拿着铜镜自己瞄了两眼,竟是分毫不差地嵌进去,不论是哪个边哪个角都打磨的刚刚好,不多一分,不减一毫,手工精细得叫人拍手称绝。 而这还不是最让人惊异,那个大叔之前根本就没拿神马游标卡尺地量她的缺牙,只是细细地看了两眼,就做到了这种程度。 白司颜不得不承认,人不可貌相,这位隐居在深山老林里的魁梧大叔,果然是个高人! 左瞧右瞧,上瞧下瞧,对着铜镜比对了一番,在找不出丝毫不完美的地方之后,白司颜便打算把“假牙”拿下来还给大叔,让大叔处理剩下的事情。 结果…… 松开手,假牙没有掉下来。 白司颜以为假牙卡在齿缝里了,不由得轻轻地扯了一下,假牙还是没有掉下来! 再重重地扯了一下,假牙依然没有掉下来。 抬头,白司颜似乎想到了什么,即刻抬头问了一句。 “这……该不会……就已经算是安好了吧?” 大叔点点头,还是那么的干净利落,霸气侧漏。 “是啊,安好了,不觉得疼吧?” “什么?!”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之后,白司颜顿时就觉得不可思议了起来,“这样就好了?!怎么可能?!你在牙齿上沾胶水了吗?!” 502都没这么好使啊有没有?! “不是胶水,”大概知道她了解不多,大叔便耐心地解释了几句,“是一种蛊虫,专门附着在骨骼当中,牙齿也算是骨骼的一部分,所以自然也有同等的效用。” 听到这话,白司颜更不淡定了。 “蛊虫?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蛊毒神马的,不都是很可怕的东西吗? 看出她的担心,大叔又安慰了一句。 “蛊虫有千万种,有的有毒,有的无害……你放心,这几条虫子只会附着在你的牙齿上,不会跑出来,而且很小,几乎看不到,你就当它是胶水好了。” 当它是胶水……这话说的,蛊虫也是有尊严的好吗…… ☆、181、就是要你欠着我 万万没想到,困扰了她多年……哦不,是多时的缺牙漏风问题竟然就这么轻而易举,不费吹灰之力地被大叔分分钟解决了,白司颜在再三扯了几下补上去的那两小块门牙,而始终无法将其撼动分毫之后,对大叔的膜拜之情立刻就直上九霄,差点就跪下来磕头拜师,叫他一声干爹了。 “感觉怎么样?” 百里雪篁显然也没想到这么轻易就能摆平白司颜的门牙问题,波澜不惊的冰眸之中不由流露出了几分讶然的神色,垂眸关切地询问了一声。 抿上嘴唇,白司颜试着咬合了一下两排牙齿,并没有觉得有任何不适之处,就像是原本就长在自己嘴里的那样,有种破镜重圆的感觉。 更叫人惊叹的是,白司颜一直以为补上去的牙齿会和原来的牙齿有所脱节,比如说会显露出明显的接缝什么的,但是对着铜镜上下左右瞧了一通,就连她自己都已经忘了之前门牙漏风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根本就看不出有任何的缝隙——那蛊虫的接合能力强到了极致,绝对甩502胶水之流的几百条街!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 这几条神奇的小蛊虫……到底有多贵?百里雪篁先前所说的相应的代价,到底指的是什么?! 微挑眉梢,白司颜侧过头,拿眼角的余光偷偷打量了一番百里雪篁的神色,原本她也不指望能从那张冰山脸上察觉到什么蛛丝马迹,而实际上……百里雪篁的面瘫脸上,也确实没有丝毫的异样可以提供给她什么线索。 正打量着,站在面前的大叔忽然伸手,递了一个山核桃凑到她的面前,笑着道。 “试试看,能不能把这个核桃咬碎?要是能咬开,牙齿又不会松动的话,那应该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闻言,白司颜立刻点头应了声好,即便接过山核桃,抬手塞进嘴里,卡在门牙上,尔后使劲儿咬了一下。 只听“咔嚓”一声,那山核桃硬得差点儿没把她下排的牙齿给磕坏,上面的门牙却是纹丝不动,只在牙龈处因为咬合的力道太大而有些微微抽疼。 见她吃痛地倒抽了一口冷气,百里雪篁不免有些紧张。 “怎么了?是不是又磕到了?” “还好……就是这核桃太硬了,咬得我牙床有些抽筋。” 抬手按了按下颚的牙床,白司颜摆摆手,示意百里雪篁不用担心,那蛊虫很好很强大,就算她把整颗门牙都磕碎,也不会磕掉蛊虫“胶”着那道缝。 听她这么说,百里雪篁便就放了心,侧头往外看了眼天色,提醒道。 “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再晚半个时辰,赶回去都要天黑了,到时候若是关上了城门,再想进去就麻烦了。” 白司颜知道百里雪篁关心的并不是天黑不黑,城门关不关的问题,但也没有戳穿他。 这个男人,虽然是个没有表情的面瘫,发生什么事儿都不动声色,像是一潭冰水一样仿佛永远都不会有波澜,但实际上他的脸皮比谁都薄,一点儿都不经逗。 白司颜倒是很喜欢逗他,只不过现在碍着大叔在,她又是男装打扮,总觉得两个“男人”在大叔面前打情骂俏会把他吓到,就没腆着脸皮作孽,哪怕她很想留下来再跟大叔交流交流一番关于“蛊虫在医学上的应用与推广”之类的课题,可是那厢百里雪篁见她没有吱声,以为她想反悔,借机拖延时间,已经有些按捺不住地偷偷伸手掐了一下她的后腰。 没想到百里雪篁也会有这么闷骚和幼稚的一面,白司颜猝不及防,忍不住轻呼出声。 大叔闻声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只当是牙齿的问题,不免递过来关切的视线。 “怎么?牙疼了?” “不,不是……是蚊子,”白司颜回头,瞟了百里雪篁一眼,尔后“啪”的一巴掌拍上了他的手背,“被一只大蚊子咬了一口!” “哈,”大叔闻言笑了笑,随口附和了两句,“山里头,蚊子是有些毒。” 第211节 “何止毒啊,还很骚呢……”捏着嗓子,白司颜频频瞥向百里雪篁,故意拔高了声调,“看起来冷艳高贵的,结果专挑一些奇怪的地方咬……” “哈哈哈!” 大叔又是爽朗地一阵笑,倒是没有在意她的言外之意。 边上,百里雪篁终于有些挂不住了,开口又催了白司颜一句,却是别有用心。 “牙已经补好了,你还赖在这儿不肯走,是想再蹭一顿大嫂烧的菜么?” 果然,此话一出,白司颜立刻变了脸色,比那皇帝的圣旨还灵! 一想到刚才硬生生地吃了一肚子的蔬菜,连肉味儿都没有沾到,快要活成了兔子,白司颜哪里还敢再呆下去,立刻向大叔和大嫂道了声谢,即便拔腿往外走。 见他们要离开,那大嫂依然热情如火,表示很喜欢这两个俊俏的小伙子,开口呱啦呱啦说了几句。 百里雪篁跟在白司颜身边,同声翻译给她听。 “大嫂说,你要是喜欢吃她烧的菜,可以等吃了点心再走……” 话音落下,白司颜不由回头对那大嫂回报了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尔后迅速拽上百里雪篁的爪子,飞也似的逃了出去。 不想,那大嫂也是人高马大的,很快就追了出来,热情洋溢地送了些礼物给他们,塞了一筐子的东西推进车厢里。 白司颜只好又连连道了几声谢,一直等到那大嫂笑着同他们挥手,才长长了松了一口气,感觉额头上都落了一层细细的冷汗。 催着车夫驾马跑出了许久,白司颜仍然有些惊魂甫定,一边,百里雪篁瞧见她那模样,状似随意地随口问了句。 “不知道那大嫂送了什么给我们。” 听他这么一提,白司颜也有些好奇,不由抬眸看向看在车厢边的那个小箩筐。 “你去看看,那里面装着什么?” 百里雪篁没有动。 “大嫂说了是专门送给你的,当然还是你自己动手比较好。” 闻言,白司颜只好自己起身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掀开了掩在箩筐上面的盖子……其实,因为那一桌子素菜的阴影,白司颜本来就没有对那箩筐“礼物”抱有什么太大的希望,但是……她一万个也没有想到,那里面装着的竟然会是……! 抬眸瞟了一眼之后,白司颜再也没说什么,只默默地松手,将盖子盖了回去。 她的速度很快,百里雪篁甚至没有来得及看清那里头装着什么,只看见白司颜瞬间就绿了脸色,一时间更加好奇了。 “大嫂送了你什么?” 白司颜一脸想上吊的表情。 “你自己看。” 纳着好奇心,百里雪篁忍不住走上前两步,掀开那盖子,往里头瞅了一眼。 下一秒。 “哈哈!哈哈哈……” 从来都是喜怒不形于色,丢个炸弹下去也掀不起什么波澜,打出生开始就没怎么笑过的面瘫小王子百里雪篁童鞋,在刹那之间……爆发了有史以来的第一次大笑! 而且还一连笑了好几声,才在白司颜怨念深重的目光之中,一点一点地收敛了俊脸上几乎有些抽出的表情。 在最开始的时候,他只不过跟那个大嫂说了句白司颜不喜欢吃肉,只喜欢吃素菜,再加上近段时间在斋戒,所以碰不得一丁点儿的荤腥……然后,那个大嫂就非常善解人意体贴入微地烧了一桌子的蔬菜,还不带重样儿的。 这还不算,最绝的是,大嫂听说了白司颜最后挑了兔牙安在牙齿上,所以临走之前,还送了整整一箩筐胡萝卜给她……难怪白司颜看了一眼,脸色都绿了。 “笑屁啊,不准笑!” 难得见到冰山大美人百里雪篁倾城绝代的笑容,白司颜这会儿却是一点儿欣赏的心情都没有,忍不住抬头瞪了他一眼,心头逆流成了一条河的大姨妈。 半掩着脸,百里雪篁好不容易止住了笑,随手从框里挑了根细长的胡萝卜,走回到白司颜的身边挨着她坐下,尔后提着手拎着胡萝卜的叶子,在白司颜的面前摇了两下,问道。 “要不要尝尝?难得大嫂都洗干净了,也算是人家的一番心意。” 白司颜知道他是故意挑衅自己,倒是没有生气,只剔着眉梢翻了个小白眼儿,哼哼了两声。 “既然你这么喜欢,就都赏你好了,我不介意的。” 百里雪篁没有放弃,继续吊着那胡萝卜的叶子,在白司颜的面前摇啊摇的。 “我只是有些好奇……你嘴里安上了兔子的牙齿,会不会就因此变了口味,喜欢上了吃素菜?” 对此,白司颜只想说。 “呵呵。” 他以为她是转基因的吗?不就是装了两小块兔牙而已,怎么可能从无肉不欢的肉食系一落千丈沦为草食系?她和她的祖先们辛辛苦苦地进化了上万个轮回才爬到了食物链的顶端,不是为了啃胡萝卜的好吗?! 见白司颜不上钩,百里雪篁大概也意识到了自己不应该作死,虽然白司颜现在这个样子,真的特别让人有挑逗的欲望,但眼下媳妇儿还没娶到手,他也不敢玩火,即便随手将胡萝卜丢回了箩筐里。 回过神,见到白司颜还是一副神游天外,惊魂难定的表情,百里雪篁心下觉得好笑,眉眼间却是没敢再流露出一丝一毫戏谑的表情,只抬手轻轻掐了一下她的脸蛋,好声地哄着。 “好了,别不开心了,你不喜欢吃就不吃……现在牙齿补好了,你想吃什么都行,我亲手做给你吃,怎么样?” 听到这话,白司颜的心情才稍微好了些许。 之前说百里雪篁是家庭煮妇的典范,并不是白司颜随口胡诌的。 百里雪篁的厨艺确实好得没话说,天地之大,厨神到处都有,各地的风味皆有不同,做不得比较,只是对于白司颜来说,百里雪篁烧的菜很合她的胃口,故而在她的心里……百里雪篁的厨艺即便排不上天下第一,第二也是有的。 只不过,在就这样被哄开心之前,白司颜还有一个问题要问—— “你刚才说了,等我补好牙,就告诉你……你拿了什么条件,跟大叔交换那几条蛊虫?” 到了这个地步,水到渠成,木已成舟,百里雪篁便也没再隐瞒。 而且,他本来就没打算隐瞒。 “你真的想知道?” “说。” 抬手轻轻揽过白司颜的身子,百里雪篁微微低下头,俯身凑到她的额前,轻轻地印下了一个浅吻,继而才开口,从那两片冰薄的唇瓣里淡淡地吐出了几个字。 “那几条蛊虫可不简单,折了我三年的功力。” 平无波澜的几个音节,听不出一丝一毫的涟漪,然而落在白司颜的耳里,却像是炸开了一声惊雷一般。 “什么?!三年的功力?!” 她不是没有想过,那大叔会稀罕什么。 身为一个隐居在深山老林里的得道高人,又只痴迷于蛊虫,一般的凡俗之物自然入不了他的眼睛,所以白司颜一直以为百里雪篁是从别处弄了什么蛊虫,或者是得了什么宝物,拿去同大叔做的交换。 但显然,她想的太天真了。 从百里雪篁下决心帮她补牙开始,到下山求医,不过是短短几天的时间,百里雪篁便是再怎么神通广大,也不可能找到让药王为之心动的宝物,而只有一样东西,是百里雪篁随时都可以拿出手的,那边是他的内力。 药王要炼蛊,功力必不可少,内功越是深厚,炼出活蛊的成功率就越高,所以内力什么的,只要不吃亏,他自然来者不拒。 可就算如此,白司颜还是不能接受,百里雪篁就这么白白地……把三年功力送给了别人。 那可是整整三年的内力啊! 还不是为了别的,就为了她的两颗门牙! 这特么……她的门牙这是一秒钟变成全天下最贵的门牙了么?! 想到这里,白司颜在肉痛之外,不免有些生气,最重要的是……在补牙之前,百里雪篁怎么都不肯跟她说,绝对是知道如果她得知了这样的真相,肯定不会答应补牙,才存了心隐瞒的! “百里雪篁,你真阔绰,用三年的功力换我两颗牙……你这么做,我都不敢用牙齿咬东西了,万一磕坏了,我怎么对得起你?” 自动忽略白司颜语气中的嘲讽之意,百里雪篁眉眼微温,作贤妻良母状。 “你不用在意,不过是三年功力罢了,便是十年,我也不会觉得可惜。” “可是你知道的,我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 闻言,百里雪篁眸色微黯,目光却是更温和了。 “但我不是别人……再过半天,等我们拜了堂成了亲,喝了合卺酒,便成了夫妻……夫妻之间,何来人情一说?” 缓了片刻,白司颜已是心如明镜,并没有顺着百里雪篁的话头走下去,只抬眸看着他,一字一顿地问道。 “所以,你是故意这么做的?就算有别的方法,可以不拿三年的功力交换,你也还是会这么做……对不对?” 百里雪篁没有否认。 “是。” 白司颜扯了扯嘴角,了然一笑。 “果然……” 天字阁的家伙,没一个简单的! 因为白司颜一开始就算计着百里雪篁,所以现在被他这样反算计,她也没什么好不爽的,只是有些惋惜功亏一篑,棋差一招。 但……真的是棋差一招吗? 微勾眼角,白司颜转念一想,又有了主意。 见她垂下眼睑,百里雪篁没有瞧见她眼角扬起的弧度,以为自己耍了这么一个小把戏,惹她生气了,不由抬手轻轻抚上她的脸庞,浅浅地叹了一口气。 “阿言,别怪我……我是故意算计了你,故意想让你欠着我,你那么飘忽不定,琢磨不透,明明近在尺咫,明明触手可及,却像是随时都会消失一样……阿言,我害怕……我从来没有怕过什么,可是跟你在一起越久,就越怕你会离开我……因为,我从来都不觉得,你是属于我的……” 第一次见到百里雪篁在她面前示弱,第一次听到他用这样近乎卑微的语气跟自己说话,甚至带着一丝丝恳求的味道,白司颜静静地听着,心头忍不住轻轻抽了两下。 不疼,但是微痒。 在第一眼见到百里雪篁的时候,他是那样高傲冷漠,像是雪山之巅的神祗,高高在上,伫立于云端,令人觉得望而却步,遥不可及。 白司颜从来都没有想过,像他这样的家伙,也会有凡俗的一面,也会因为谁而情根深种,甚至有朝一日,会为了她放低身段,从一座拒人千里目中无人的大冰山,变身为贤良淑德持家有道烟火味儿十足的全能贤妻……有那么一刹,白司颜是真的被感动到了。 不过,也仅仅只是那么一刹。 并非是因为白司颜冷血,铁石心肠,相反……在插刀教里面,她是最容易被动摇心智的人,每次看电视剧,抱着纸巾盒子内牛满面地除了她不会有别人,而且每次哭倒在韩山鸡的怀里时都会被毫不犹豫地一脚踹开。 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她都吃了那么多堑,要是还不长记性的话,做人就真的太失败了。 男人这种东西……狗妞说了,其实并不是谁先动心,谁就是输家,而是谁先妥协,谁就永远都翻不了身! 相比起心机竹,百里雪篁的算计没有那么环环相扣让人喘不过起来,深感惊悚恐怖,但也绝对不简单,而且他的心思表露得很明确,看起来倒是坦坦荡荡,不遮不掩的,但这样一来……反而更难拒绝。 白司颜不否认,这些天百里雪篁的表现非常的可圈可点,即便没有让人十分的满意,八分也还是有的。 但……白司颜也说过,她已经不是那种别人给块糖,就屁颠屁颠摇着尾巴凑上去的人了,说她是惊弓之鸟也好,说她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也罢,总之……现在的她,不会再那么轻而易举地就把自己交付到某个人的手里。 所以,即使看在百里雪篁如此良好的表现上,她可以考虑将他纳入良婿候选人……那也是等到她将他收拾得服服帖帖的时候,而不是现在。 第212节 眼下他们还在斗智斗勇的阶段,谁要是一个心软,做出哪怕是半步的退让,未来的人生道路上……就只有一个结局,那就是被对方吃得死死的! 很显然,白司颜发誓要做的,肯定不是被吃的那一个! 想要站在上风,拿着小皮鞭颐指气使地甩啊甩地,成为威风凛凛的那个人……就必须在关键时刻,把持住,然后找机会给于对方致命的一击! 对方若是能接下,那么她也就能顺理成章地欣然接受,对方若是承受不住,那也就说明他对她的感情还不够,他们的缘分,也仅止于此。 缄默不语地听着百里雪篁说了一阵,他的语气一直都很淡,并没有夹杂着太多的情感,大概是因为习惯了掩藏自己的情绪,所以就算是想说得温婉动听一点,都显得有些吃力。 但白司颜还是听出了他话中的脉脉深情。 所以,她决定……看在他这两天良好的表现上,可以勉强对他温柔一点。 静静的车厢内,百里雪篁缓缓诉说着情怀,试图借此打动白司颜,语调放得要比平时慢了许多,一直说到最后面,才终于露出了一截短短的狐狸尾巴—— “阿言,答应我……不要离开我……好吗?” 然而,静默了片刻,却不见白司颜回答。 百里雪篁微抿薄唇,又轻轻地问了一句。 “阿言?” 话音落下,白司颜还是没有吭声。 百里雪篁这才发觉不对劲,伸手挑起她微垂的脑袋,果然发现……她!竟!然!睡!着!了! 神情蓦地一垮,从小到大顺风顺水不曾遭遇过什么太大的挫折的百里雪篁,在看到白司颜那张恬静的睡眼的一瞬间,顿时就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居然……听他的情话……听得昏睡了过去…… 如此巨大的打击,百里雪篁深深地觉得,没个三年五载,是恢复不了的! 而实际上,白司颜显然是装睡。 这就叫——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巨大的打击之下,百里雪篁到底没有白司颜叫醒,一直到进了城,才听车夫在外头喊了一句。 “到了!” ------题外话------ 求月票的说! ☆、182、二拜高堂(月票! 闻声,百里雪篁正想拍手把白司颜叫醒,然而不等他把手扬起来,白司颜就像是青蛙一样从他的怀里弹了起来,“噌”的跳出了两步开外! 这下……就算白司颜之前装得再像,百里雪篁也能看出来她是故意不回他的话的。 莫名的,心理稍微平衡了一些,然而失落却是更甚。 白司颜存心无视他的话,没有做出回应……言下之意,便是不答应。 不过,百里雪篁本来也没想过就这么轻易便能拿下白司颜,要是那家伙真的那么容易就能被甜言蜜语哄了去,这会儿恐怕早就把一颗心遗落在了别人的身上,哪里还轮得到他? 这么想着,百里雪篁即便微微收敛了几分心绪,变得愈挫愈勇了起来! “走吧,”伸手握住白司颜的手腕,百里雪篁缓缓收紧五指,因为过于欣喜,反而泄露了一丝丝的紧张,甚至还带着微微的青涩,“是时候……拜堂成亲了。” “好哒!” 白司颜却是大大咧咧,抬头给了他一个灿烂的笑容,灿烂得让百里雪篁忍不住心尖儿一颤,总觉得那抹过于明媚的笑容之中暗藏着什么阴谋。 但不管怎么样,白司颜那股子洋溢而出的兴奋劲倒是不假。 她以前只在电视剧里见过古代人拜堂成亲的画面,虽然看起来显得有些繁琐,但是特别的有韵味儿,那漫天漫地大红的喜色,仿佛整个天地都为之灼烧了起来,特别是大家族的婚宴,透着一种全城皆喜普天同情的气氛,场面看着壮观而又浩大,比起现代那种不中不洋、不伦不类的婚礼,更显隆重而正式。 眼下,虽然她是抱着“休妻”的目的成的这个亲,但暂时先不管之后如何,对待这场婚宴……白司颜还是很认真很殷切的! 就算她不能给于百里雪篁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承诺,但至少—— 她要给他一个有始有终的、圆满的婚礼。 怀着这样的心情,白司颜的一颗小心肝儿也忍不住变得上串下跳,有些雀跃了起来。 然而,掀开帘子一出马车,白司颜就发现了不对劲儿。 “这里……”回过头,白司颜狐疑地挑起眉梢,看向百里雪篁,“好像不是之前买下的那个宅子吧?” 下一秒,从百里雪篁的冰唇里吐出来的那几个字节,差点儿没让白司颜一口狗血喷到他脸上。 因为,某座大冰山一本正经的、半点儿都没有掺杂玩笑的语气、认真严肃地回答她说—— “这里是你的娘家。” 所以,完全不用怀疑,百里雪篁绝对是处女座不会错! 强迫症严重到了这种地步,几乎已经可以放弃治疗,没药救了——为了一场私定终身的婚宴,不仅一掷千金买了豪宅做婚房,还特么在私底下又买了座宅子,只为供她“出嫁”之用! 即便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至少在外人看来,这门亲事该有的步骤,还真的是一样都没少! 这下不用多问,白司颜多少也能猜到一点儿,百里雪篁是如何挥金如土地花掉了那么多的银票,好在独孤凤凛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要不然被他瞧见自己的银子被百里雪篁这么个花法,估计也是要吐血三尺的。 见到主人回来,宅子里早就候在门外的管家立刻就带着一群侍婢和仆从迎了上来,还不及白司颜反应过来,就七手八脚地簇拥着她进了宅子。 身后,百里雪篁却是独自回了马车,准备尽快赶回“家”中,按部就班地换上喜服,然后吹锣打鼓地带着迎亲队伍前来接娶他心尖尖上儿的美娇娘。 在被一干人众星拱月地拥入“娘家”后,白司颜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当机的状态,从头到尾至少有四五双手在她的身上摆弄,片刻都不曾离开。 先是扒光了身上的男装,继而推搡着进了浴池,然后自上而下在一池子铺满了花瓣的温水中被摸了个遍,才浑身散发着香喷喷的气味儿被人从水里捞了出来,擦干身上的水,换上大红色的喜服,推到梳妆台前,梳发髻的梳发髻,画眉毛的画眉毛,点红唇的点红唇…… 因为有些赶时间,所以大伙儿的动作都非常的迅速并且卖力,等到白司颜终于浑浑噩噩,恍恍惚惚地回过神儿来的时候,头顶上已经被戴上了一个又大又重,金光闪闪,看一眼就能感觉到一股土豪之气逼面而来的金贵凤冠,差点没把她的脖子压断……可见百里雪篁在这个凤冠上面,出了不止一点点的血! 她这边效率极高,百里雪篁那厢速度也不赖。 在梳妆打扮完毕之后,听着众人齐齐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般像是完成了一个异常艰巨的任务,那几只忙乎在白司颜身上的爪子才算是松开。 感觉到女婢们退开了两步,白司颜莫名的有种被拯救的感觉,正想挑开凤冠上的珠帘看看自己到底被整成了什么模样,就听门外传来媒婆欢欢喜喜的吆喝声。 “来了来了!姑爷来了!快请新娘子上轿!” 所以,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白司颜连手肘都没来得及抬起来,就又被那群侍婢花团锦簇地拥着推了出去,急匆匆地送到了大门口。 听着门外噼里啪啦响起的鞭炮声,虽然说不上震耳欲聋,但也震得白司颜的小心肝儿一跳一跳地,不自主就加快了速度。 透过黄来荡去的珠帘,白司颜隐隐约约可以瞧见周围的场景,只见府里的家丁婢女一个个笑逐颜开,诚心实意地送上祝福,门外围着一群小孩子,欢喜不已地嚷嚷着,蹦蹦跳跳,满脸的愉悦,一眼望去,皆是喜气洋洋的场景,仿佛这就是一场盛大的、真正的花嫁。 而实际上,这确实是一场无比隆重的婚宴,隆重得完全超出了白司颜的想象。 在侍女的搀扶下,白司颜一步一步地踩着红绣鞋跨出了门槛,两边,仆从们挽着一个个缠着红绸的喜篮子,正一把接一把地朝前来看热闹送祝福的路人和邻居挥撒喜糖,到处都是笑语盈盈,到处都是热闹喜气。 抬起头,正看向前方,只见百里雪篁第一次换下那一身纤尘不染冰白如雪的衣裳,换上大红色喜服,过于艳丽的颜色将原本那张冰封千里般的容颜衬托得柔和了许多,俊美无俦的面庞上捎着与平素全然不同的神态,微微上勾的眼角并不十分的明显,却足以表达出百里雪篁此时此刻欢欣雀跃的心情。 一眼对上他的目光,白司颜只觉得心头陡然一跳,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般,不由得失神了片刻。 耳边,是铺天盖地的鞭炮声,是喜气洋溢的锣鼓声,是窃窃私语的歆羡声……而眼前,近在咫尺的,触手可及的,是即将成为她夫君的男人,是那个对她动了心,便废寝忘食地策划着婚宴的男人,是那个为了拴她在身边,用尽心机宁愿折损三年内力去换她两颗门牙的男人。 也是那个千里冰川在一夕之间化作春江水暖的,让她为之有过片刻怦然心动的男人。 在看到百里雪篁的那一瞬,白司颜才恍然醒悟…… 此时此刻,几乎所有人都把这场婚事当了真,恐怕只有她这个新娘,抱着游戏的心态看轻了这门亲事的分量。 不及白司颜多想,大概是担心耽误了吉时,媒婆匆匆地跟了上来,拔高声调催着一干女婢将白司颜连推带拉地塞进了花轿里—— 临上轿前,白司颜还鬼使神差地瞄了四下一眼,发现这花轿并不是八抬大轿,而是整整十八台! 对此,白司颜只能用一句话来形容百里雪篁—— 有钱,就是这么任性! 但是白司颜万万没想到,百里雪篁的任性,远远不止这么一点! 其实在昨天夜里,看着百里雪篁挑灯夜战熬到很晚都没有躺下休息的打算的时候,白司颜就有些奇怪……即便他要把这场婚事搞得像模像样的,可该买的东西都已经买了,该布置的事儿也差不多都吩咐下人去干了,她表示完全想象不出还有什么是要百里雪篁亲力亲为的。 直到现在,偷偷地掀开轿子的窗帘,看到外面一路从城南铺到城北的十里红毯,听到沿街的戏楼里传出了欢喜唱词,见着漫天飞洒的红色花瓣和喜果喜糖……白司颜才彻底读懂了一个词。 什么叫花钱如流水,这就是赤果果的花钱如流水! 阔绰是百里雪篁阔绰,一场仓促至极的喜宴,被他办得这样轰轰烈烈,人尽皆知,即便谈不上普天同庆,大赦天下,普城同庆却是绝对有的! 这一刻,白司颜承认,她是真真正正地被百里雪篁的壕气给震伤了! 没想到百里雪篁会如此用心,连一点点都不舍得委屈她,纵然没有帝君的御笔赐婚,纵然没有父王母后的亲眼见礼,纵然没有皇亲国戚的登门拜贺,也一定要让满城的百姓共同见证这一场盛大的礼宴,送上全城万民的祝福…… 见到百里雪篁为她做了这么多,说一点儿感动都没有,那肯定是骗人的。 只不过……在动容之外,白司颜必须认真考虑的一点是,百里雪篁这么会花钱,大概只有独孤凤凛那种含着十克拉钻石出生的土豪才能养得起他吧?反正像她这样的穷逼肯定是养不起的! 一路吹吹打打,一路鼓乐笙箫。 白司颜坐在十八台大轿里,偷偷地打量着骑着马走在前面的那个挺拔的身影,突然间觉得……其实就这么嫁了,貌似也不错。 不,不对! 百里雪篁是个不折不扣的甜党,而她是个宁死不屈的辣党,就算百里雪篁贤良淑德到让她内牛满面,但是连口味都不一样的,怎么可能长长久久地在一起? 怀着一种相当复杂的心情,白司颜最终在挣扎之中落了矫。 这一回,媒婆没有凑上来赶热闹,那个挑开花轿的帘子,俯身向白司颜伸出手的,是新郎官儿百里雪篁。 “阿言。” 淡淡的两个字,从那张薄唇之中倾泻而出,再没有更多的语言,却已经包涵了所有。 白司颜微微抬眸,伸手覆上了他的掌心。 百里雪篁立刻收紧了五指,将她的小手包裹了起来,不动声色的俊颜之下,是欢喜得几乎快要跳出来的心脏——为这一瞬,仿佛已经等待了千年。 小心地搀着白司颜的手臂扶她下了轿子,两个人一人手持同心结的一段,在司仪的引领下,在全城百姓的恭贺下,一步一步,走上了阶梯,走进了他们的“家”。 而在大堂内,司马怀瑾早已按时进了府,候在了里面。 他也没想到一夜之间,百里雪篁竟能把一场说成就成的亲事办得这么红红火火,轰轰烈烈,甚至还在院子里摆了几十桌的流水席,不管是不是认识的人,只要是前来祝贺的,一概来者不拒! 可以说,从小到大,司马怀瑾参加过的婚宴不算少,身在权贵之家,所见到的喜宴也绝对是不一般的高端大气上档次,但即便是皇族的婚礼,也没有像今天的这一场一般,热烈到了仿佛连空气都充斥着喜悦的味道。 在百里雪篁的搀扶下,白司颜顶着一头巨大巨臣巨奢侈的凤冠,小心翼翼地迈着莲步跨进了大堂的门槛……请原谅她穿着这么厚重的凤冠霞帔,即使属性是猴子,即使装了两颗兔牙,这会儿也动若脱兔不起来,因为一不小心就不会被凤冠压断脖子,所以……真的不是她假矜持! 第213节 行至大堂正中央,一抬眸,就看到坐在主位上的司马怀瑾,白司颜也是醉了。 尤其是司马怀瑾童鞋还长着一张跟司马重偃一模一样的脸,跟司马重偃分毫不差也就罢了,还跟司马青柠也是打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被这样的家伙当主婚人,白司颜的心情实在无法不复杂。 百里雪篁自是面无表情惯了,也看不出他心里是个什么想法,只在走近大堂后握紧了她的手,哪怕是一丝一毫也没有松开,好像他稍微松开一点点,白司颜就会被人抢走似的。 端坐在主座上,见着百里雪篁把婚宴办得这么隆重,司马怀瑾忍不住也跟着郑重了起来,原本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来的,这会儿也不敢怠慢了,甚是连扇子都不敢摇了,只笔挺着脊背,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尽可能地帮百里雪篁排除潜在的危险! 等到一对新人走进大堂,司仪很快就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一拜天地——” 百里雪篁牵着白司颜的手,缓缓转过身,对着屋外红霞满天的光景,缓缓俯身,鞠躬,行了一个礼。 司仪再喊。 “二拜高堂——” “噗!” 本来坐在主位上,被那么人嘉宾用奇怪的视线看着,司马怀瑾就觉得很不自然,刚喝了口茶想要压压惊,就听到司仪喊了这么一声,司马怀瑾果断没能忍住,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眼前,白司颜也是忍不住笑抽了肩膀,一颤一颤的,就差没有吭出声来。 她知道,百里雪篁绝对是故意的。 经过这两天的相处,她算是知道了,百里雪篁看着冷漠如霜的,但实际上不仅闷骚,还相当的腹黑! 哪怕司马怀瑾没有对她表示好感,甚至对她还怀有偏见,压根儿就不存在什么危险,但百里雪篁还是很介意他的未婚夫身份,所以才故意邀请司马怀瑾做了主婚人,还没让司仪改称呼……这一切,都是百里雪篁早就设计好了的,全部都在他的计划之中! 想到这里,白司颜也是有些醉了。 而且,侧过头,拿余光扫了眼百里雪篁,见他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依然是认真严肃的表情,白司颜终于忍不住开口,压低声音悄悄地问了一句。 “真的……要拜啊?” “拜。” 百里雪篁干脆利落,简洁明了,毫不拖泥带水! 只有拜了,才能坐实司马怀瑾“高堂”的身份,如此一来……才能在他的心底抹上一层阴影,不管他有没有什么不轨的心思,都可以很好地消灭在萌芽之中! 白司颜还是觉得有些诡异,虽然她并没有把同司马怀瑾之间的那纸婚约看得太正式,但毕竟知道的人不少,眼下婚约还没有解除,她就跟别的男人在自己的未婚夫面前成亲,还拜其为高堂……这么蛇精病的主意,连狗妞都不一定能想得出来,也亏得百里雪篁能做得出手。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腹黑不可斗量! “可是……有点奇怪诶……” “没关系,”知道白司颜或许会拜不下去,百里雪篁立刻安慰了她一句,“只要当他不存在就好了,我在他身后的墙面上挂了父王和母妃的画像,我们拜的确实是高堂。” 听他这么一解释,白司颜不由抬头看了一眼。 还真是……他不说白司颜还没有发现,眼下瞅了两眼,那墙壁上果然挂着圣宣王和王妃的肖像,画得还特别的逼真,栩栩如生,规格也比一般的画像大,几乎是跟真人一样的比例。 见状,白司颜表示对百里雪篁佩服得五体投地,默默地在心底下点了一万个赞。 天字阁出身的孩子……果真不是一般的牛! 司马怀瑾虽然也不赖,但差了一级,妥妥地就是被碾在脚底下的节奏,默默地……再顺手帮他点个蜡吧! 静候了片刻,看着他们两人没有动,司仪不由得又重复了一遍,倒是没有笑场,非常的有职业精神! “二拜高堂。” 靠着倚背坐在椅子上,司马怀瑾一直那么单纯的坚信百里雪篁会改称谓,但现实总是比想象之中来得更为残酷……他竟然真的让人喊了高堂,而且他们两个,竟然真的弯腰,俯身,鞠躬……对他拜了一个大礼! 眼睁睁地看着白司颜和百里雪篁俯下身的那一刹那,司马怀瑾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如果老天再给他一次机会,他打死都不会答应当这个该死的主婚人好吗?!还高堂……他比百里雪篁还小个两三岁有没有?! 搞得现在那群宾客看他的眼神就跟看妖怪一样,以为他得了什么长不大的不治之症! 只不过,铁面无私的司仪并不没有体味司马怀瑾心如刀割的心情,依然尽心尽职地继续喊话—— “夫妻对拜——” 听到“夫妻”二字,百里雪篁不由心头一暖,再也顾不上欣赏辣个被摆了一道的潜在情敌的窘迫表情,即刻转过身来,抬起手,满眼宠溺地看着白司颜,尔后掬手做了一个揖。 躬身,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怀着紧张而又欣喜的心情,百里雪篁从来都没有这么绷紧过神经,生怕突然出了什么差错,突然有人冒出来捣乱,又或者白司颜突然之间就反悔,翻脸不认人……但幸好,这些“突然”都没有发生,他所担心的事情,一样都没有出现,他跟白司颜真真正正地拜了堂,成了亲。 从这一刻之后,白司颜就真正地成了他的妻子,他一个人的妻子,他唯一的……妻子。 这么想着,百里雪篁心头紧绷着一个弦终于缓缓松开了两分,看着白司颜被侍婢扶着款步走离的背影,嘴角不可自抑地就上扬了起来。 还是极淡极淡的笑意,却足够融化全天下的坚冰。 看到他这么开心,司马怀瑾却是一点都不愉快,意识到自己被百里雪篁狠狠地耍了一道,他便是脾气再好,这会儿也不免有些恼了。 起身走上前,司马怀瑾从桌上端起一个酒樽,拿起一个酒瓶,倒了满满的一杯,继而递到百里雪篁面前。 挑眉,轻笑,眉眼如画。 “恭喜。” 百里雪篁知道他心有怨念,也明白自己这么做却是阴损了一点儿,但他也是迫不得已。 接过酒杯,百里雪篁为表歉意,仰头便一饮而尽。 “多谢捧场。” “呵呵……” 眼看着他一口咽下了酒水,司马怀瑾眼角的笑意愈发浓厚了三分,轻笑着凑上前一步,对着百里雪篁小声地耳语了一句。 话音落下,百里雪篁霎时间就黑了脸色。 “你说什么?!” 司马怀瑾目若秋波,笑得一脸人畜无害。 “那杯酒里,下了药……百里兄今晚怕是入不了洞房了……” ☆、183、怒气 “你敢再说一遍?!” 不等司马怀瑾的话音落下,百里雪篁忽然一把伸手拽起了他的胸襟,连着七步,整整七步,笔直地撞开拥挤的人群,重重地将司马怀瑾推到了酒桌边! “砰!” 众人只听得一阵巨大的碰撞声,回头便见诺大的一张圆桌瞬间就被撞翻在了地上,摆满了桌面的美酒佳肴乒乒乓乓地应声碎了一地,适才还坐在桌边把酒言欢的客人一下子来不及反应,纷纷露出了错愕的表情,甚至还有人猝不及防,被撞到在了地上。 霎时间,整个大厅像是被消了音一样,所有的喧哗吵闹在顷刻间消失得无隐无踪,所有的宾客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愣在了原地,一个个面带惶恐惊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就连司马怀瑾本人都瞪大了眼睛,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也忘了作出反应,只那么愣愣地被百里雪篁揪着领口抵在了翻到的桌子上,力道大得几乎要把他的衣襟扯碎! 完全没想到百里雪篁的反应会这么激烈,万年不变的冰山脸第一次破裂了那个冰封千里的面具,逼面而来的怒气叫人心惊胆战,宛如雪崩了一样,眼角眉梢都宣泄着凛冽的愠怒,若是目光能杀人,司马怀瑾毫不怀疑,他现在早已被碎尸万段,死无葬身之地! 只不过,就是到了这个当口儿,大概是惊异过度,司马怀瑾最先浮上脑海的想法却是—— 原来百里雪篁并不是真的面瘫,他也是会有表情的……嘛…… “少爷!少爷!” 最后还是元宝先反应过来,急匆匆地推开人赶了上去,下意识就想伸手去扶司马怀瑾。 然而不等他俯下身,百里雪篁立刻就冷冷地杀过来一记寒光,看得元宝忍不住心头一颤,整个人猛的一惊,登时就被冻毙在了原地,像是瞬间被点了穴道定住似的,伸着手摆在半空中抬也不是放也不是,连嘴皮子都不敢再动一下。 好——可——怕——! 刚才百里雪篁的那个眼神,裹挟着前所未有的阴鸷,简直称得上是他所见过的目光当中最酷寒的一回,一眼之下,直入心扉,感觉连心脏都要结了冰! 待百里雪篁再度回眸,司马怀瑾已经缓过了神来。 虽然对百里雪篁那慑人的愠怒震慑得有些惊魂甫定,但勉强还是能挤出一丝丝从容的笑意。 收拢手中的折扇,因着被百里雪篁揪着衣领抵着,司马怀瑾坐不起身,只能拿扇子轻轻敲了敲他的手腕,温文尔雅的口吻听起来倒是十分的淡定,甚至还带着几分微不可察的戏谑之意。 “要是再说一遍,恐怕你就得把我杀了……放心吧,刚才我只不过是诓你一诓,怎么说这是你的大婚,我若当真下了药,未免也太损阴德了。” 听他这样说,百里雪篁才微微收敛了几分神态,恢复到了一贯冷漠的样子。 松开手,退开两步,百里雪篁薄唇轻启,酷寒的目光之中,仍然留着毫不掩饰的警戒之色。 “当真只是诓我?” 见他如此紧张,司马怀瑾忽然就忍不住觉得好笑。 他一直以为百里雪篁是清心寡欲的,甚至是无情无欲的……可没想到,真是没想到,不过是一句戏言,就让他暴跳如雷,气成了这个样子。 这事儿要是传出去,若不是亲眼看见,只怕都没有人会相信。 “给你下药,对我有什么好处吗?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我为什么要干?倘若我真的下了药,同你结了仇,终究是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你又担心什么?再者……退一万步讲,即便刚才我真的动了手,看你刚刚气成那样,我还能不把解药给你?” 一番话,司马怀瑾说得慢条斯理,丝丝入扣,有理有据,让人无法不信服。 百里雪篁虽然同他不熟识,但多少了解他的为人,知道司马怀瑾不是那种喜欢寻衅滋事的性子,适才他之所以故意那么说,大概只是为了礼尚往来,“回报”司仪的那一声“二拜高堂”。 这么想着,百里雪篁即便挥了挥袖子,轻哼一声退开两步,不再跟他计较,只言语之间还不乏怒气。 “这么说来,在下还得多谢司马二少爷高抬贵手,手下留情了?” “谢字不敢当,虽说是戏言,然多有得罪之处还望百里兄海涵,切勿介怀在心,影响了百里兄大喜之日的心情。” 在元宝的搀扶下,司马怀瑾缓缓地从地上爬起来,方才摔得狼狈,却不见丝毫的尴尬,举手投足之间依旧从容优雅,文质彬彬,看得四下的少女忍不住荡漾了一颗颗春心。 听出了司马怀瑾的言外之意,百里雪篁又是面无表情地淡然一哼。 “此事不牢司马二少费心,二少只管吃酒便是,在下就不奉陪了……” 说着,不再等司马怀瑾回话,百里雪篁即便一挥大红色的袖袍,转开身大步流星地走了开去,却不是去招呼别的宾客,而是径自绕过几方圆桌,直奔后院而去。 看着他那急匆匆离去的背影,像是担心还会发生什么别的意外似的,片刻都不愿在大厅里多呆,司马怀瑾忍不住摇了摇头,叹了一声卿本冰山,奈何眼瞎……娶谁不好,偏偏娶了那个不安于室,成天状况百出,混在一群男人堆里招蜂引蝶的百里长歌。 自从得知百里长歌上了天岐山的消息后,再加上受了司马重偃和司马青柠的熏陶,时不时就在他面前提起那个名字那个人,司马怀瑾对百里长歌的印象理所当然好转了不少,至少没再把她当成痴傻蠢笨的花痴郡主看待。 但除此之外,凭着百里长歌在书院里的所作所为,司马怀瑾也很难对她有什么更好的印象。 第214节 尤其是听说她当着全黄字阁学生的面,亲了闻人海棠这一惊世骇俗的壮举之后,司马怀瑾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对这个超凡脱俗的未婚妻敬而远之。 无奈司马重偃就像是中了邪一样,无论他怎么耳提面命说破了嘴皮,都倔得像头牛似的,怎么也拉不回来,不仅不肯同他一起想办法毁了那纸荒唐的婚约,还说什么一下山就要上门提亲,选个良辰吉日,趁早把百里长歌娶回府上之类…… 天晓得,在听到司马重偃以一种满怀憧憬的口吻说那番话的时候,司马怀瑾感觉自己瞬间就被抛弃了! 更可恨的是,司马青柠还在一旁煽风点火,拍手称赞,甚至鼓动他也“嫁”给百里长歌! 对于那姐弟两匪夷所思的想法,司马怀瑾显然一万个不能苟同,所以……难得现在百里雪篁先下手为强,要把生米煮成熟饭,他怎么可能会从中作梗,坏了他的好事儿? 司马怀瑾天真地以为,只要百里长歌成了亲,嫁了人,做了别人的妻,司马重偃就应该就此清醒过来,断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念想。 更何况……百里长歌嫁的不是别人,还是百里雪篁这么一座大冰山。 百里雪篁有多难对付,司马怀瑾么没有真正交手过,并不是十分的清楚,但他知道……但凡升学到了天字阁的人,都绝不是正常人! 像司马重偃那么简单纯粹,一心一意痴迷于剑谱的家伙,在城府和心术方面,应该不会是百里雪篁的对手——这一点,司马怀瑾表示很放心! 抖抖着折扇,稍微理了理衣服,司马怀瑾微扬嘴角,又是一派斯文典雅的模样,仿佛刚才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周围,一直等到百里雪篁走远之后,充斥在大厅之中的那股子森然寒气才逐渐随之消失,众宾客这才齐齐松了一口气,开始交头接耳地窃窃私语了起来,完全没搞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事儿,这新郎官儿和这位看起来年纪轻轻的“高堂”到底是什么关系,唱的又是哪一出戏? 而且更叫人疑惑的是,他们两个方才分明吵得很厉害,嘴皮子噼噼啪啪地动着,可是说了什么话,却是没一个人能听得到的。 见到众人惊魂甫定议论纷纷的样子,司马怀瑾即便不是那么地情愿,但无奈百里雪篁一甩手就走了开,压根儿就没打算亲自招待这满堂的宾客,不得已之下……司马怀瑾只好送佛送到西,把戏演到底,当了一回名义上的“高堂”。 吩咐元宝招人来把那桌打翻的席宴收拾妥当,司马怀瑾笑着招呼众人坐下,随口胡诌了两句,打消了众人的疑虑,即便笑盈盈地陪着众宾客一同饮酒欢庆,俨然一副当家主人的模样。 看自家的少爷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成了未婚妻的“高堂”,还顺手帮她把这些鸡毛蒜皮的摊子收拾得井井有条……哪怕元宝对百里长歌并不十分的看好,但眼下见着这样的场面,一时间也是五味陈杂,不知该作何感想。 隐隐的,元宝总觉得……自家的少爷终有一日,会为今天的所作所为,怅然后悔…… 后院,匆匆茫茫地左转右绕,百里雪篁的步子越来越快,心跳也跟着越来越急促,甚至连面容上都隐隐泛着几丝红晕。 不知道是因为喝酒喝的,还是被司马怀瑾气的,抑或是因为太过兴奋。 一直到快要走近新房的转角,百里雪篁才稍稍收敛了心绪,深吸了一口气,一步一步,放慢了速度,试图让自己看起来不至于显得太过急躁。 远远的,就看到百里雪篁一身大红色的喜服穿过长廊走了过来,守在门外的几位仆婢立刻迎了上去。 “主人……” 百里雪篁本就长得极为英俊,叫人看上一眼便脸红心跳,小鹿乱撞,只是平素一身雪色的白衣衬着他那冰寒的气质,叫人望而却步不敢靠近,如今换上了大红的袍服,那叫一个艳光逼人,美得几乎能灼伤人的眼睛。 侍婢们纷纷心如脱兔,想要多看上两眼,可又被他那气势所慑,不敢正眼逼视,只能拿眼角的余光偷偷地窥探。 然而,不等她们靠上前,就见百里雪篁一抬手,冷然地开口吩咐了一句,屏退了所有人。 “你们都先下去吧。” “是。” 不过是两天不到的相处,众仆从早已深谙家主雷厉风行的习性,不敢有任何的怠慢和赘言,立刻躬身鱼贯而出。 待所有人都退出了院子,百里雪篁这才迈开步子,款款行至房门前。 敛眉,收神,吸气,凝眸。 抬手抚上门板,缓缓推开,屋子里红烛闪烁,目光所及之处,皆是大红的喜色。 哪怕所有的这一切,都是他亲自过目,一手策划的……但临到眼前,百里雪篁还是觉得这样的场面如梦似幻,不是特别的真实。 幸福来得太快太突然,总会让人生出一种不真切的感觉,仿佛置身梦境一般。 但……就算这仅仅只是梦境,百里雪篁也觉得很满足了。 迈步跨进门槛,百里雪篁转身关上了门,走到了这一步,拜了堂,成了礼,接下来的那些繁文缛节显然已经不重要的,最重要的,他心心念念,为之牵肠挂肚放心不下的……只有一个。 那就是把生米煮成熟饭,把白司颜占为己有,让她真真正正地,成为他的人! 缓步走近内室,百里雪篁从来没有那么紧张,大红色的广袖下,五指微微地攥紧,在白皙的掌心刻出了一道道的红痕……甚至连胸膛处那强烈的心跳,都似乎能清楚地听见在耳边。 尤其是在抬眸看见端坐在床头的那个身影时,百里雪篁几乎有些微微的窒息。 大红色的嫁衣,裹着娇小的人儿,原本顶在头上的凤冠因为太过沉重,已经被白司颜拿了下来,放到了一边的桌子上,迎接他的是一张妩媚绮丽、娇娆得像是一只小妖精般的精致面庞,而在那张俏丽动人的小脸上,勾勒出来的笑容就那么毫无防备地闯入了他的眼帘,直击胸口的位置。 在对上白司颜目光的刹那,百里雪篁没来由地一阵慌乱,下意识就顿住了步子。 因为太过美好,所以显得太不真实。 像是进入了不切实际地梦境一般,百里雪篁甚是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怕打破了这场叫人沉沦的迷梦。 静候片刻,见百里雪篁站在十步开外的地方忽然就定住不动了,白司颜不由拍了拍床板,开口催了他一声。 “傻站着干嘛?还要不要洞房了?快过来啊!” 一句说,说得相当的不矜持。 本来十分美好和谐的画面,被白司颜这么一张嘴,瞬间破坏得七零八落。 不过,被她那么一嗓子喊了声,百里雪篁顿时就有了踏实感,很快就从朦胧的状态恢复到了现实的处境,迈步走了过去。 毕竟白司颜也没有成亲的经验,以前倒是参加过不少婚礼,闹过不少洞房,但这么古色古香的还是第一次,而且看电视上面,一般大家族的洞房花烛都是有下人一步一步引导的,眼下……那些人全部被百里雪篁支了开,所以一时之间,白司颜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她还以为百里雪篁多少懂一点,结果他也仅仅只是走过来,默默地坐到了她的身边,不仅是神态,就连动作都似乎有些僵硬,看起来比她还紧张。 如此,两个人就傻傻地在床头,一言不发地坐了半刻钟。 看百里雪篁平时的表情,特别是第一次在黄字阁的寝屋里强吻她的时候,那场面……不要太霸气侧漏好吗?!所以白司颜一直以为百里雪篁即便外表冷冷淡淡的,但实际上在那层冰山的外衣之下,应该是个热情似火的家伙。 但眼下看来……好像并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只是比起独孤凤凛那种妖孽,比起闻人海棠那个风骚的男人,比起东倾夜那种粘人的家伙……百里雪篁简直可以称得上是矜持! 是的,就是矜持! 白司颜梦寐以求的矜持,在本该春色无边的洞房花烛夜里……出现在新郎官儿百里雪篁的身上。 所以……白司颜突然之间,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原本还打算顺水推舟,半推半就,稍微欲迎还拒一下就从了百里雪篁的说,结果到了关键时刻……他竟然一点表示都没有! 这简直太不科学了好吗?! 难道要她主动出击,把他给扑倒吗?! 虽然这样也不是不可以,但总觉得气氛好像不太对…… 默了一阵,最终还是白司颜按捺不住,先开口了。 “那个……我们是不是……还要喝交杯酒什么?” “哦,对!” 听白司颜这么一提,百里雪篁才像是恍然大悟一般,立刻又从床头站了起来,起身走到桌边,从案板上托起两个斟满了酒水的酒樽,继而回过神来,走近白司颜的跟前。 伸手,递过杯子。 在不经意间触及白司颜手指的时候,百里雪篁还冷不丁地轻轻抖了一下,害得白司颜顿时也紧张了起来,忍不住跟着抖了一下。 在前世,她也算是百草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风流少女……咳,就当是少女吧。 而在穿越之后,即便那两次回忆都不是特别的美好,但至少也算是让这个身子有了些经验,所以对于洞房花烛这档子事儿,白司颜倒并没有太看重。 一开始,白司颜不能理解为什么百里雪篁明明一直都兴致昂扬迫不及待,结果到了最后的关头,反而变得木讷冷定了起来……不过现在,她想她大概明白了。 百里雪篁的城府再怎么深,心机再怎么重,他也才二十岁。 在谋略权斗方面,因为从小就耳读目染,加之身处权力中心,青梅竹马玩到大的好哥们儿又是一国储君,故而不论是经验值还是战斗力,都是常人可望而不可即的。 唯独在感情方面,百里雪篁本身就是一个不近人情,连朋友都没几个的家伙,可以说纯白得像一张纸一样,虽然用“情窦初开”这四个字来形容一座冰山有点儿违和,可实际上确实就是如此。 白司颜已经是老油条了,所以对洞房一事并不会有太大的感触。 可百里雪篁不同,这是他从未有过的体验,不仅没有吃过猪肉,甚至连猪跑都没有见过。 而越是在乎的事儿,在真正面临的时候,就越是局促不安,就越是束手无策……所以,即便百里雪篁在这之前翻了上百本书,打下了相当扎实的理论基础,但一投入实际运作,还没等正式上纲上线,就果断懵了。 看到百里雪篁那欲说还休、欲言又止,明明想得不行,脸上却端着一副禁欲派的表情,潋滟而清冷的目光中交杂着各种各样的情绪……期待的、兴奋的、忐忑的、生涩的、茫然的、乃至是羞怯的……白司颜不由微微扬起嘴角,莫名地觉得他这种手足无措的样子非常的呆萌,呆萌到让人忍不住想要好好地戏谑一番。 “站那么远干什么?过来呀!” 拍拍床板,白司颜又催了一声。 端着酒樽,百里雪篁应声走了过去。 “知道合卺酒怎么喝吗?事先做好功课没有?” 点点头,百里雪篁的耳根泛起了不自然的红晕。 “嗯。” 说着,便伸手绕过了白司颜的手臂。 四目相对,含情脉脉,举杯,轻启薄唇,微抬下颚,一饮而尽。 “哐当!” 还不得酒水下咽,只听得耳边响起酒樽落地的声音,百里雪篁还没来得及闹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就被白司颜猛地扑倒在了床上。 下一秒,温热的红唇就这么热情似火地覆了上来,裹着香浓热辣的酒味儿,呛得百里雪篁整个喉道都烧了起来。 “咳咳,咳咳咳……” 明明呛得有些狠了,连呼吸都有些困难,可是手上却舍不得推开那个温软的身躯,不由自主地……反而搂得更紧了。 耳边,白司颜的声音轻飘飘地响起,透着无尽的蛊惑,令人止不住沉沦。 “既然做足了功课,那我考考你……喝完了交杯酒,接下来……该做什么?” 百里雪篁没有马上回答她,只收紧了搭在她腰上的手臂。 白司颜抬眸,笔直对上他那双迷离的眼。 “……嗯?快说……接下来该做什么?答不上来,我可要走了……” 眼见着白司颜作势就要起身,百里雪篁不由眸光轻烁,立刻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 “接下来——” “唰”的一声,喜被掀起,倾覆了一对璧人。 ------题外话------ 月票来啊! 第215节 ☆、184、解除婚约! 夜半。 月照九霄,云薄星稀。 几只蝙蝠盘旋在院子的半空之上,发出吱吱的鸣叫声,衬托着夜的幽谧。 而在不远处的厅堂里,隔着几堵围墙,依稀还能听到彻夜不灭的戏曲声,吹吹打打,歌舞笙箫,夹杂着宾客的谈笑声……说好了是三天三夜的流水席,便当真是日夜不息。 轻轻地推开百里雪篁的手臂,小心翼翼地抽出被他环在怀里的狗爪,白司颜累得有气无力,稍微使点劲儿,便要停下来喘口气,休息一阵,待整条手臂都抽出来,额头上已经细密地渗出了一层汗。 倒不是因为她体虚,而是前半夜的运动量实在太大,几乎把她的力气全榨干了。 别看百里雪篁平时冷冷淡淡的,整一座冻结了千年的冰山,一旦爆发出来,那绝对是火山中的火山,亏她之前还说他矜持…… 呵呵,矜持个屁!全都是假象好吗! “嘶……” 就是到了大半夜,白司颜还是觉得全身都痛,稍微牵扯一下,都忍不住倒抽一口气,那种感觉……怎么形容呢,就好像是被一头发疯的公牛狠狠地顶了一下,然后整个人都飞了出去那样,有种骨头都要散架的错觉。 所以技术神马的,白司颜已经不想吐槽了。 那时候还说闻人海棠是最差的,结果……呵呵呵,真是没想到,这天底下果然只有更差,没有最差! 阴影了,这下绝对要有阴影了。 回头,借着从窗外透进来的月光,白司颜看了眼躺在身边睡得十分安稳的某人……相比起白天的酷寒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月光太过朦胧的缘故,睡梦中的百里雪篁看起来温和了许多。 不论是眼角眉梢的神色,还是整张脸的轮廓,都不似白日那般锋利,虽然还是面无表情的模样,但也没有散发着拒人千里的气势,淡淡的,一如那泻下千里的月华。 目光往下游走,纵然光线很弱,可白司颜还是一眼就瞥见了在那白皙如玉的肌肤上一道道深浅不一的红痕。 咳……很显然,那是她的杰作。 白司颜不得不承认,百里雪篁疯狂起来的时候还是很让人沉沦的,不然她也不会那么拼,说好了速战速决的,结果还是没能忍住,实实在在地打了一场持久战,导致她现在精疲力尽,连骨头都是软的。 不过,百里雪篁也没有比她好到哪里去,本来前天夜里就没怎么休息,昨天又来回赶了一整天的路,还在幽寒谷输了三年的功力给别人,一回到府上也没的歇息,换上喜服就带着迎亲队伍横跨了整座城池……前一脚才拜了堂,后一脚便就入了洞房,一直风风火火地折腾到半夜。 大概是真的累挂了,百里雪篁睡得特别沉。 原本练武之人的警觉性都很高,特别是像百里雪篁这种武功高深,外头稍微有点儿风吹草动就极容易醒过来。 但是现在,白司颜先是试着推了他两下,然后又加重了力道掐了他几把,最后佯装睡相不好一脚把他踹下了床……自始至终,百里雪篁连吭都没吭一声。 可见这夜里,他是真的卖了力,而且还是非常地卖力! 确定他确实是睡沉了过去,而不是故意装的,白司颜这才放开手脚,将他弄回了床上,尔后……吸气,运气,拊掌抚上百里雪篁的后背,将体内精纯的真气,一点一点地缓缓灌输给他。 她说了,她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 百里雪篁即便武功再高,也不过是十多年的功力,这一下子就折损了三年,他自己不觉得委屈,白司颜都忍不住替他肉痛! 好在她这个身子什么都缺,缺钙缺锌缺罩杯,唯独就是不缺内力! 再加上她的武学根基太浅,远远不足以把所有的内力发挥出来,与其放着浪费,不如分一点给百里雪篁,一来可以还清人情,不被他拿这事儿要挟牵着鼻子走,二来也算是给他一个教训,告诫他不要那么自以为是,以为先斩后奏就可以把她吃得死死的! 他那些心机诡计,对别人耍她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成没看到,可要是用在她的身上—— 不是她自夸,斗智斗勇,她从来都没有真正地败过。 白司颜很清楚,像百里雪篁这样的男人,即便性格有所不同,但本质上跟独孤凤凛他们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差别,他费尽心机想要跟她成亲,想要占有她的人,想要用这种世俗的方式将她捆在身边……那她就认认真真地陪他斗上一场,让他输得心服口服,不再一门心思地对她耍手段。 因为这种尔虞我诈的感觉……真的很让人讨厌好吗?! 他可以对她好,可以宠她,可以哄她,可以取悦她……但唯独不应该算计她! 白司颜一直觉得,跟心爱的人在一起应该是舒适的,愉悦的,轻松的,而绝不会像现在这种,什么都要防着一手,否则一不小心就会入了套,被束缚了手脚。 说到底,百里雪篁不是不爱她,只是不知道怎么爱她。 他对她的好,白司颜都看在了眼里,但这并不说明百里雪篁就是适合跟她执手偕老的男人,因为他并不懂她,不懂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也不懂她需要的是什么,他现在一心一意想着的,便是不让她离开。 白司颜几乎可以想象,像百里雪篁这么一个独占欲强烈的男人,在之后的生活当中,会一点一点地干涉到她的自由,会一步一步地主导她的人生。 而这恰恰是白司颜最抗拒的。 所以,即便她对百里雪篁有所动心,但很显然现在他们并不适合在一起……这块天然的璞玉,她还需要再好好敲打敲打,才能磨平他的某些棱角,成为适合她的良配。 白司颜说过,这个时代的男子,没有谁是可以跟她完全契合的,她承认她自私,不想改变自己,那么就只能稍微打磨一下别人了。 如若百里雪篁愿意为她做出牺牲,那便皆大欢喜,如若不然,那便是有缘无分,强求不得。 她给他机会,就看他自己怎么选择了。 输完真气,眼见着百里雪篁有醒过来的征兆,白司颜立刻扬手往他肩头补了一刀,尔后扶着快要断掉的小蛮腰步履蹒跚地爬下床,就着彻夜不熄的喜蜡龙飞凤舞地写了一封信……咳,更确切地说,是一封休书。 在百里雪篁最为春风得意的时候,给他来上最为沉痛的一击! 啧啧,那打击……连白司颜自己想着都觉得有点儿狠了,完全无法想象百里雪篁醒来看到这封休书之后,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只可惜,现在不是心软的时候,若是现在松了手……那先前做的那些事儿可都前功尽弃功亏一篑了。 说起来,白司颜也算是待百里雪篁不薄了,既拜了堂,又入了洞房,这血本、这诚意……连她自己都快要被自己感动了好吗?她都表示得这么明显了,要是百里雪篁还拐不过弯儿来,呵呵……那他们之间就真的没什么好说了。 所以……小雪篁到底会不会做出妥协,会不会做出让步呢? 白司颜还是很期待的说! “呼……” 对着白纸黑字的休书轻轻地吹了一口气,白司颜随手从桌子上拿了个苹果,咬了一口,尔后将苹果压在了休书上,防止它半夜被风刮走了。 回身走到床边,白司颜俯下身,对着那张英俊的面容吃了最后一口豆腐。 “小雪篁,不要让我失望啊……虽然你是甜党,但你做的菜,还是很好吃的,就是以后要记得多放辣,造吗?” 也不管百里雪篁听不听得到,白司颜在认认真真地嘱咐了一遍之后,才颤颤巍巍地抖着手儿穿好了衣服,套上了靴子,系好了腰带,继而“吱呀”一声推开门,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到了大堂里,虽说夜已深,却还有不少人在,有些是酒鬼,有些是夜里当差的捕快,既然是白吃白喝,自然没理由错过。 看到他们,白司颜并不觉得奇怪,让她错愕的是—— 司马怀瑾竟然也没走! 只不过他跟别人不一样,他之所以没走,不是因为贪杯,而是新郎官儿甩手走人之后,所有人就把火力齐齐对准了他这个“高堂”,宾客们一窝蜂儿涌上来敬酒,推杯换盏的,片刻也不停下。 司马怀瑾又是个温和的性子,不像司马重偃那样冷酷绝情,见到大家是好意,一时间不忍心拒绝,想着喝两杯也无妨,便应承了下来。 然而宾客们喝上了兴头之后,却是不肯让他离开,司马怀瑾大概也是被这喜气熏昏了脑袋,没忍住多喝了几杯,于是就变成了眼下这样烂醉的局面。 不说是他,就连元宝都被灌了不少酒,趴在一边的桌子上迷迷糊糊地说着梦话,连自己身在何地都不晓得了,哪里还顾得上主子。 看到司马怀瑾趴在桌子上,脸颊上因为喝了酒的缘故,泛着诱人的红晕,宛如桃花灼华,看在眼里别有一番俊美……边上的汉子见了,忍不住被迷了眼,动了坏心儿,借着酒劲摇摇晃晃地走过去,想要对他下手。 然而还不等他的咸猪手触到司马怀瑾的脸上,就被白司颜一把捏住了手腕,尔后往外狠狠的一扭。 “你想干什么?” 刹那间,只听得“咔”的一声,手腕直接被折得脱了臼。 汉子登时疼得连连嚎叫了几声,一下子清醒了过来,下意识就抬眸怒瞪白司颜,开口正打算骂娘……只是还不及他开口,就看到周围匆匆迎上来几个家丁,目光不善地看着自己。 意识到这儿是别人的地盘,那汉子倒是不敢造次,讪笑着赔了几声不是之后,就夹着尾巴灰溜溜地走了。 白司颜抬头,对着下人吩咐了一句。 “去煮碗醒酒茶来。” 因着白司颜竖起头发换了个面貌,再加上原本就没见过几眼,那家丁一时间没能认出白司颜就是自家的“夫人”,以为是哪家的贵公子,听她这样一说,却也不敢怠慢,俯身应了一句便就匆匆赶去了厨房。 等了片刻,下人很快就端了解酒茶过来。 白司颜接过杯子,伸手拍了拍司马怀瑾的脸颊,唤醒了他。 “喂、喂喂?还听得懂人话不?把这杯茶喝了……”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恍恍惚惚地抬起头,司马怀瑾被灌得有些厉害,只觉得天旋地转的,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按着快要炸开的脑袋揉了一阵,才隐约看清楚面前的人是白司颜。 “你怎么出来了?今晚上……不是、不是洞房花烛吗?” “先别说这么多,把这碗解酒茶给喝了。” 见是白司颜,司马怀瑾倒是没怎么防备,接过杯子连着几口就把茶水饮尽了,只还有些好奇。 “现在……天还没亮吧?” “现在是没亮,不过快亮了,我还得赶回天岐山参加升学考核。” 白司颜的理由非常的充足并且正直,令人潸然泪下,为她孜孜不倦地求学精神而感动! 喝了解酒茶之后,司马怀瑾稍微舒服了一点,脑子也跟着清醒了许多,听到白司颜那么说,不由得露出了敬佩的表情。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升学考核的事儿……百里司言,说实话,我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你了……你对百里雪篁,到底是个什么态度?对了……你们到底洞房了没有?” 这个才是最关键的! “洞了啊!洞了一晚上了,这不洞完了,出来透透气吗?” “……” 完全没想到白司颜会这么简单粗暴地回答他那么私密的问题,一时之间反而搞得司马怀瑾有些不自在了,忍不住侧开视线轻轻咳了一声,又默了一阵,聊表震撼之后,才略带尴尬地开口。 “所以……你现在和百里雪篁成了亲,我们之间的、还有你跟重偃之间的婚约……都可以不作数了,对不对?” 这个……是最最最关键的! 闻言,白司颜先是一愣,没想到都醉到了这个地步,司马怀瑾还那么关心他们之间的婚约问题。 下意识地,原本就没把婚约当回事儿,白司颜几乎脱口而出回答“是”。 然而……对上司马怀瑾殷切的视线,还有夹杂在目光中那几分让人无法忽视的嫌弃和鄙夷,白司颜突然之间就不想让他称心如意了,想着闻人海棠手里还拽着休书,反正休掉是迟早的事儿,眼下不妨逗他一逗。 这么想着,白司颜即便微微扬起眉梢,伸手挑起司马怀瑾的下巴,俯身凑了过去,往他的面前轻轻吹了一口气,笑得那叫一个媚眼如丝。 “算啊,怎么不算了?当然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么可能说不作数,就不作数呢?” 一听这话,司马怀瑾几乎瞬间就清醒过来了,连带着声调都拔高了好几分,吓了白司颜一跳不说,还招来了不少人的视线。 “怎么能算呢?!你都成亲了!难道你还想娶几个夫君不成?荒唐……太荒唐了!” 大概是被司马怀瑾惊世骇俗的言论给震惊了,众人纷纷拿狐疑的视线打量白司颜,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嘘——” 第216节 白司颜被大伙儿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忍不住压低了声调,把司马怀瑾拽回了椅子上,小声地提醒了一句。 “你喊那么大声干什么?” 司马怀瑾还是觉得义愤填膺,平日里他自是温文尔雅,不屑与人计较的,可这会儿喝多了酒,再加上积怨颇深,自是情难自抑,一股脑儿全都发泄了出来。 “你做都敢做?还怕被人说吗?百里司言我告诉你,你休想染指重偃,我是绝对不会让重偃毁在你手里的!” 劝了几句不成,听着司马怀瑾口吻里的鄙弃愈发浓厚了起来,白司颜也没了耐心,不由扯起嘴角冷笑了一声。 “那是他的事儿,他怎么想你管得着么?有本事你把他拴起来系在裤腰带上别让我看见啊,不然他要是对我爱得死去活来天崩地裂的,你这么对我吼也没什么用……” 对上白司颜有恃无恐的表情,司马怀瑾怒气更甚,却也明摆确实是那么一个道理。 顿了顿,司马怀瑾还是不能善罢甘休。 “不行,这婚约你要解除也得解除,你不解除也得解除!” 又是一个霸道总裁风,白司颜都懒得理他了。 收回手,一转身,不管司马怀瑾在身后怎么怒目而是,白司颜说走便就走了,哼都没再哼一声。 见她走开,什么话都没说,还一副很看不起自己的模样,司马怀瑾深深地觉得身心受到了蔑视,不由起身追了上去。 “喂……百里司言……你站住……” 白司颜当然没站住。 一边走,一边抬头看了眼天边,只见黑沉沉的天际隐约泛起了一丝丝的白光,差不多已经快要天亮了,即便吩咐使了些银子,命人去备了一辆马车。 司马怀瑾见她还是不理自己,或者压根儿就没把自己放在眼里,一气之下快步迎了上去,一把拽住了白司颜的手腕。 “我跟你说话呢……你听到没有?” 鉴于性格的原因,司马怀瑾的语气从头到尾都算不上凶悍,甚至还有些温和,眼下更是带了一丝丝的委屈,仿佛从来不曾受到这样的气。 回过头,对上司马怀瑾怨念深深的眸子,还有那张跟司马重偃一模一样的脸。 他们兄弟二人虽说是孪生子,可是性格差别太大,除非不说话,不露出表情,否则很容易就能分辨出来……但即便如此,见到司马重偃的“脸”,露出这样忿忿不平的表情,白司颜还是觉得有些奇怪。 她也知道司马怀瑾平时根本不会像现在这样缠着她不妨,只是因为喝多了酒,才会忍不住耍酒疯。 而对付一个耍酒疯的家伙,除了一棍子敲晕之外,还有一个更好的办法,那就是—— 转身,扬手,揽过司马怀瑾的脖子,踮起脚尖,倾身迎合。 吧唧! 白司颜干脆利落地在那两片诱人的唇瓣上吃了个霸气侧漏的豆腐! 霎时间。 司马怀瑾倏地瞪大了眼睛了,懵了。 他一呆,整个世界也就跟着安静了下来。 轻轻抽开手,白司颜依然没有开口说些什么,半个字都没有留下,就在司马怀瑾的目瞪口呆之中,转过身潇洒地走了开。 大门外,拿了不少赏银的家丁很快就准备好了马车,还很贴心地准备了不少刚刚出锅的熟食在车厢里。 这时候天际已经泛白了不少,算算时间,这时候从城西赶到城南的话,城门差不多也开了,白司颜担心百里雪篁醒得太早追上来找她麻烦,就没有继续磨蹭,进了车厢一坐下便叫车夫赶紧上路。 “等一下——” 那厢,回过神来的司马怀瑾却没有那么容易甩掉,匆匆地跟着飞身上了马车。 一进车厢,见到白司颜神色无常地靠在软榻上,手里还拿着鸡腿在啃,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被轻薄了的司马二少表示非常不能忍! 大步走上前,一把夺过她手里的鸡腿,司马怀瑾来势汹汹,口吻之中甚至还有些气急败坏。 “百里司言,你刚才是什么意思?!” “不好意思,刚才一不小心,把你当成阿偃了……” 白司颜坦而白之,一脸的真挚。 只不过听到她这么解释,司马怀瑾反而更不开心了。 眼见着她从盘子里又拿了一只鸡腿准备啃,司马怀瑾更加气急败坏地劈手夺了过来。 “不准吃!你先把话说清楚!” “说什么?” “解除婚约!” “跟你的可以,跟啊偃的……暂时不行。” “……不能反一下吗?” “什么叫反一下?” “跟阿偃先解除,立刻马上!跟我的……暂时可以先缓一缓。” 闻言,白司颜不免有些好奇。 “为什么?难道你也爱上我了吗?一吻定情?看不出来嘛,你居然那么纯……” “谁爱上你了!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虽然知道白司颜是故意误会的,但司马怀瑾还是觉得有必要强调清楚,“阿偃现在执迷不悟,解除了婚约好让他早点死心!至于我……哼,我是不可能不会喜欢上你的!” 听到最后一句话,白司颜忍不住挠了挠鼻子……这话听着,好像有点耳熟? ------题外话------ 所以……月票可以赏给小的了吗? 最近看好多人在问群号,140619899,一起来愉快地玩耍吧,群里很多蛇精病在等着泥! ☆、185、我可以打你吗(月票! “呵呵,我也不可能会喜欢上你。” 挑起眉梢,学着司马怀瑾的语气腔调,白司颜特别抑扬顿挫,一字一顿,斜着眼睛睨向他,将他的刚才的说的话原原本本地还给他。 大概是被白司颜刻意捏造的语调呛到了,司马怀瑾不由愣了一愣,随即才微微沉下脸色,羞恼之下愈发愤愤然了起来。 “既然你不喜欢,那就解除婚约啊!” 扭了扭小蛮腰,白司颜偏偏要气死他,从两片嫣红的薄唇里缓缓吐出了两个字。 “就不!” “你……” 俗话说“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眼下司马怀瑾就是这样的心情! 刚才不是已经谈得很好了吗?她都已经松口答应了,可以先解除他们兄弟两人之中一人的婚约,然后又口口声声,信誓旦旦地说自己不会喜欢上他——这不就等于他和司马重偃二人的婚约都能解除了吗? 怎么一转头,她又否决了?!还一脸无赖的样子,简直蛮不讲理,不可理喻! 恼火地瞪了白司颜一眼,司马怀瑾满脸愤慨地甩了甩袖子,许是从未跟人这般争辩,又或是从未遇上像白司颜这样说不通的人,一时半会儿不免有些脑袋短路,张了张嘴巴说不出话来,只下意识地扬起了手臂。 “咔!” 还不等司马怀瑾的抬到足够的高度,白司颜立刻先下手为强,眼疾手快地把住了他的手腕,尔后轻轻一拧…… “嗷——” 司马怀瑾瞬间痛得浑身一抽,忍不住痛呼出声。 末了还不忘怨恨地看向白司颜,恼羞成怒地质问她! “世间怎么会有你这样粗蛮无礼的女子?君子动口不动手,有什么事儿是不能好好说的吗?我还没怎么着你呢,你怎么就出手伤人了?!” 听到他义愤填膺,委屈不已的抱怨,白司颜跟着一愣,不明所以了起来,意识到自己可能是会错了意,不由得有些心虚,但明面上却是拉不下老脸,只能剔着眉梢冷笑了一声。 “什么叫恶人先告状,我可算是见识到了……方才明明是你先动的手,怎么又成了我粗蛮无礼,出手伤人了?” “我动手?我什么时候动手了?!” “你刚刚抬起手来,不就是因为说不过我,一气之下想要扇我巴掌吗?” 闻得此言,司马怀瑾只觉胸中腾起了一团火,便是不想动手扇她,这会儿也忍不住有了那股子冲动——她以为人人都像她一样吗?动不动就暴力相向?他那么斯文的人,怎么可能会随随便便动粗?他那么典雅的气质,她是眼瞎了没看出来吗?! 相比起对牛弹琴做不通白司颜的思想工作,司马怀瑾表示被她误以为是鲁莽无礼之辈更让人生气! 所以,怒极之下,司马怀瑾反而勾起了嘴角,冷笑着抬起另外一只手,继而在白司颜戒备的目光之中,缓缓地,缓缓地……抚上了她的脸颊。 “你以为你的脸上镀了金吗?我会稀罕扇你的巴掌?” 一句话,声调低低的,语气平平的,不像之前那样波澜起伏,但是听在白司颜的耳里,那叫一个傲娇。 毫不犹豫地拍开了他的爪子,白司颜暗地里已经知错了,遂反手默默地“咔嚓”了一下,将司马怀瑾的手腕又不动声色地拧了回去,疼得对方又是眼角一抽,怒目而视。 然而明面上,白司颜依然不甘示弱,并不觉得自己刚才的反应有什么不对,她只是在自卫而已,毕竟司马怀瑾刚才的表情看起来确实很有些吓人! “那你干嘛突然抬起手来?还一脸气急败坏的样子……你这样……任谁见了,都会以为你是要打我好吗?” “呵呵……”司马怀瑾继续冷笑,“我抬手只是因为头疼,所以习惯性地想要揉了一揉太阳穴,谁说要打你了?我看起来像是那种一言不合就会动手打人的人吗?” “可是……”白司颜还是很有理由,“我们刚才不止一言不合,而是好多言不合……” “……百里司言!” 咬牙切齿地从薄唇里喝出这几个音节,一直自诩为好脾气的司马怀瑾,有朝一日,终于忍不住想要动粗了! “我可以打你吗?” “不行!”白司颜干脆利落地拒绝,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你自己刚才不是说了,我脸上没镀金,你都不稀罕扇我巴掌!” “我现在稀罕了……”某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这是我的脸,你稀罕不稀罕关我鸟事?!” “就一下……”司马怀瑾突然就欲火焚身,按捺不住那股冲动了,像是中了邪一样,非常非常地……想打人,否则他真的快要憋出内伤了!“打一下就好!” “说了不行就不行!一下也不行!” 白司颜态度坚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我会轻一点的……”某人退了一步,满眼柔情。 “那也不行!”白司颜遑不相让,不肯松口。 第217节 “就摸一下……摸一下过个手瘾……也不可以吗?” 闪烁着一双亮晶晶,醉醺醺的眸子,司马怀瑾放低了姿态,甚至用上了乞求的口吻。 知道他在发酒疯,虽然看起来好像很正常的样子,但白司颜心如明镜……在正常情况下,司马府那个温文尔雅的翩翩二少爷,是绝对不会做出像现在这样纠缠不清的行为的。 哪怕她跟司马二少不熟,然司马怀瑾声名在外,据说他极为爱惜自己的羽翼和外在形象,平日里就连语气都不会重一下,在天岐书院里的口碑好得不像话。 跟司马重偃不一样,司马二少是个非常受人欢迎,人气非常高的家伙! 只不过……看着眼前可怜兮兮,眼巴巴地扬着手,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脸颊,只要她稍微松个口风,就会毫不犹豫地一巴掌“甩”下来的某醉鬼……白司颜实在是很难将其跟“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这八个字联系在一起。 “真的那么想打我啊?” 挑了挑眉梢,看出了司马怀瑾眸中的醉意之后,白司颜忽然玩心大起,本着未婚夫的豆腐不吃白不吃的原则,笑盈盈地勾起了嘴角,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司马怀瑾原本就处于脑子进水的状态,再加上刚才跟白司颜理论了一大堆,好不容易才有些清醒的思绪瞬间又被她搅成一潭子泥,好半晌都理不出什么头绪来,眼下被她这么蛊惑性地一引诱,立时就入了套。 点点头,司马二少跟诚挚,很认真的回答了她。 “想。” “有多想?” “非常想……” “那好,”难得他那么坦白,白司颜也不是扭扭捏捏的性子,当即就答应了下来,“你让我亲一口,我就让你打一下,直到你过瘾为止,如何?” 听到白司颜松了口,司马怀瑾立刻面露喜色,然而后一秒又听到她提出那样的条件,下意识的……不免犹豫了起来。 见他迟疑,白司颜俯身向前,朝他轻轻呵了一口气,媚眼如丝,循循善诱。 “嗯?怎么样?只不过是亲一下,又不是没有亲过?你不是很想打我吗?我现在给你机会了,你自己不珍惜,就不要怪我……” 一句话没说完,便见司马怀瑾深吸了一口气,继而露出壮士断腕般壮烈而又怆然的表情,默默地点了点头。 “好吧……” 白司颜提眉奸笑。 “那我亲喽?” “嗯。” 司马怀瑾闭上眼睛,一脸仿佛被人强了的表情,紧张得肩膀都在抖。 白司颜却不着急,偏偏要拖延时间,还不忘拔高声调,强调着重复了一遍。 “那我……真的亲喽?” 颤了颤纤细的眼睫毛,司马怀瑾一副快要哭出来的神态。 “……嗯。” “那我真的真的……亲了?” 终于,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不等白司颜亲自动嘴,司马怀瑾就睁开眼睛,一把揽过白司颜的后脑……用一种几乎是恶狠狠的气势,用力地贴上了她的唇瓣。 白司颜陡儿瞪大了眼睛,还来不及反应,司马怀瑾便又退了开。 “那个……” 微抿嘴角,白司颜刚想开口说什么。 结果,才刚刚张开了嘴巴,司马怀瑾的俊脸突然间又放大在了她的勉强。 白司颜吓得又是一惊,瞬间消了音。 好一会儿,等司马怀瑾松开手之后,白司颜才讪讪着,想要解释—— “其实……” 第三次,她的话再度被“粗暴”地打断。 如此往复好几回,白司颜已经彻底地跟她的小伙伴们一起惊呆了,完全没有注意司马怀瑾一共“亲”了她多少次——如果那种蜻蜓投水自杀般的碰触也算是亲的话。 而实际上,白司颜只想说,她刚才那么说其实仅仅只是为了挑衅她,正因为知道司马怀瑾鄙弃她,她才会故意那样说,想要借此埋汰他一番。 本来她都准备好了,要是司马怀瑾不肯放下矜持亲她,她就放开手脚嘲讽他“连这么一点儿色相都牺牲不了,连这么一点儿‘屈辱’都忍受不了,还算什么能屈能伸的男子汉大丈夫,又凭什么要求她乖乖地给他打?” 结果,万万没想到……醉酒误人果然是世间真理! 当初那个因为嫌她脏而眼睛都不眨一下就舍弃了他那块价值千金的玉佩的司马二少爷,居然被她三言两语地哄了一哄就把持不出,不要矜持不要脸,甚至还不等她有所行动就主动地卖了色献了吻,分分钟节操君一秒变路人的节奏! “你……” 这下,轮到白司颜瞠目结舌,无言以对了。 只剩下内心波浪儿宽又宽,一波赛一波,一浪推一浪,深深地被司马二少那一气呵成的连环亲给当场震住了! 面前,近在咫尺之处,司马怀瑾倒是换上了心满意足的表情,并且还很认真的对白司颜强调了一遍。 “亲完了就可以打了是吗?” 极度震惊之下,白司颜的脑子一下子不能思考,几乎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还非常作死的“嗯”了一声。 “那好……” 得到白司颜的承认,司马怀瑾几乎是喜极而泣,立刻退开半步,半倾下身,卷起袖子,气场全开,一副要一巴掌就把白司颜抽到十万八千里之外的架势! “我开始了,刚才一共亲了十下,也就是说我可以抽你十个巴掌……” “等等!”被司马怀瑾的气势所惊吓,白司颜稍微回过了几分神,表示完全无法想象,“你刚说什么?一共亲了十下?真的有这么多吗?!” 为什么她一点感觉都没有?! “是十次,”司马怀瑾一本正经,一脸正直,“我数了,我也不要多的,只要抽你十次就可以了,你要是不相信的话,我还可以再亲,反正我也已经死猪不怕开水烫,破罐子破摔了……” 白司颜:“……”这种心里话自己想想就好了啊,不用特意说出来的好吗! 眼看着司马怀瑾高高地、高高地……扬起了手臂,白司颜忍不住往倾身向后倒,试图躲开一些,奈何她本来就是靠着车厢坐的,再怎么往后退,也只是贴着车厢壁更紧一点而已。 “嘿。” 一想到可以抽白司颜十个巴掌,司马怀瑾还没动手了,光想着就已经开心得不行了,仿佛扬眉吐气了一般,甚至还不由自主地笑出了声。 听到他那一声笑,白司颜忍不住小心肝儿一颤,猛然醒悟过来自己刚刚简直就是在作死——见到喝醉了酒的人,别人躲还来不及,只有她傻不拉几的凑上去,还以为能占到便宜。 却忘了,在酒精的作用下,一个人死皮赖脸的缠人功夫,呵呵……足够磨到她哭出来为止! “啊!” 蓦地听到白司颜尖叫出声,司马怀瑾顿时被吓了一跳,以为自己把她打疼了,可是抬头看了看,手臂还扬在半空中,根本就没有落下来! 微蹙眉头,看着捂住了半张脸的白司颜,司马怀瑾有些不开心了。 “我还没动手了,你鬼叫什么?” “不是说好了只是轻轻地摸一下吗?你把手臂抬那么高……好恐怖……” “轻轻地摸一下?”扯了扯嘴角,司马怀瑾不屑地轻哼了一声,道,“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儿?好不容易才能打你十次,不用点力气,怎么可能泄我心头之恨?” “可是、可是……” 白司颜捂着脸,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别可是了,把手拿开。” 司马怀瑾高高在上,颐指气使。 “但是、但是……” 白司颜抵死不从,拼命地想理由,试图耍赖。 见她说话不算数,司马怀瑾不免有些不耐烦了起来。 “但是什么?” “叮!”的一声,白司颜忽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立刻就抬起头来,对着司马怀瑾大吼了一句! “要不是看在你温柔善良温文尔雅文质彬彬知书达理亲切友善和蔼可亲贤良淑德……的份上,你以为我会答应让你打吗?!可是没想到……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居然是这种两面三刀的人!哼!” 一甩头,扯开了手,白司颜猛地站起身,气势汹汹地把半张脸凑到了司马怀瑾的面前,一脸“是我瞎了狗眼看错你了”的表情! “你要打就打吧!打狠点!越狠越好!这样我就彻底死心,看透了你是什么样的人了,就不会再对你抱有任何不切实际地幻想了!” 话音落下,大概是被白司颜过于强大的气场震到了,司马怀瑾扬在半空中的手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落下来。 意识到他没有下一步的动作,白司颜等了一阵,尔后继续恶声恶气地轻蔑他。 “快打啊!给你打又不打,我数十下,不打就拉倒!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 白司颜的语速极快,她原是打算在司马怀瑾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尽快把事儿撇清,却不料眼看着就要把十个数数完了,在最后半秒钟,司马怀瑾的巴掌劈面就落了下来! 一刹那,白司颜吓得立刻撇开了脑袋,闭上了眼睛,不忍直视! 并且在心底暗暗发毒誓,从小到大,她这辈子加上辈子都没有被人扇过耳光,要是司马怀瑾真的敢打她,她就……她就打回来! 然而,最终的最终,司马怀瑾的巴掌并没有真正的落在白司颜的脸颊上。 他的狗爪只是用力的捏住了她的脸颊,尔后将她的脑袋缓缓地揪过来,抬眸,一双醉眼惺忪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白司颜,仿佛在看她,又仿佛不在看她。 “刚才那句话,你再说一遍?” “哈?” “你再说一遍,我就不打你了。” “哦……我刚刚说什么来着,对了我想起来……‘快打啊!给你打你又不打……’” “不是这句,”当机立断的拦住了她,司马怀瑾微皱眉头,提醒道,“是这一句的上一句。” “上一句?等等……我想想……”想了一会儿,白司颜表示记忆力有点儿拙计,“咳,能给个提示不?我想不起来之前说什么了?” 面带微笑的,司马怀瑾果然很好说话的给了她一个提示,还自带纠正称谓功能。 “要不是看在我温柔善良温文尔雅文质彬彬知书达理亲切友善和蔼可亲贤良淑德……” 白司颜:“……” 等等,这么长的一段话,已经不算是提示了吧?! 还有自己夸自己贤良淑德真的可以吗?她刚才完全是因为词穷了胡诌的有没有?!这个世界上果然没有技术最差,只有技术更差,没有最自恋,只有更自恋! 一字不落地把白司颜刚才那一长串连她自己都已经记不住的形容词给重复了一遍,司马怀瑾这才满脸开心——是真开心!——地看向白司颜,吩咐道。 第218节 “说吧,再说一遍,不……说三遍。” 不得已之下,白司颜只好依言办事。 “要不是看在你这么温柔善良温文尔雅……尔雅……” “文质彬彬。”司马怀瑾友情提示一次。 “哦对,文质彬彬!要不是看在你这么温柔善良温文尔雅文质彬彬知书达理……知书……” “亲切友善。”司马怀瑾友情提示二次。 “对对对!亲切友善!要不是看在你……” 巴拉巴拉巴拉,花了整整一盏茶的时间,白司颜才在司马怀瑾不厌其烦的耐心的纠正和提示之下,完完整整地把那段毫无逻辑的话重复了三遍! 白司颜不得不说,这是她背过的最艰难的一段话,完全可以秒杀《国策十论》了有没有?! 就酱紫,跟一个喝醉了酒的家伙,一路上从解除婚约谈到了人品问题,又从人品问题谈到了暴力事件,最后才堪堪将话题终结在了司马怀瑾个人的人格魅力上……看了眼心满意足趴在身边枕着自己的大腿睡了过去的某人,白司颜不由得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像是得到了拯救一般。 与此同时,白司颜在私底下暗暗地发誓,以后再也不跟喝醉酒的家伙一起玩耍了,那简直比满清十大酷刑还要折磨人好吗?特别是平时看起来越正经的家伙,发起酒疯来就越是让人无法仰望…… 折腾了大半天,司马怀瑾倒是睡得很欢实,就算白司颜抓起他的肩膀将他像鸡仔一样直接甩到软榻上,也不见他有什么太大的反应,最多就是不满地嘟囔了两句。 白司颜就没他那么好命了,先是差点被百里雪篁玩断了小蛮腰,然后又要抹黑起个大早跑路,本打算在马车上稍微休息一番,结果好死不死地偏偏被司马怀瑾赖上,于是一整夜下来她几乎没怎么合眼。 现在天亮了,她还不能睡懒觉,得顶着一双熊猫眼赶回黄字阁进行升学考核。 呵呵……白司颜只想说,同样都是人,同样都是天岐书院的学生,为什么差别就这么大呢? ☆、186、不准离开! 结果。 白司颜刚刚翻上墙头,准备探出脑袋瞅两眼院子里的情况时,就对上了两道异常犀利的视线,以及某人轻飘飘的、完全听不出任何语气的一句话—— “怎么?终于舍得回来了么?” “哐!” 白司颜吓了一大跳,直接就从高高的围墙上摔了下去,整个人屁股着地跌倒了草坪上,差点儿摔成八瓣!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想着现在大概已经到了考核的时间,大伙儿都应该在学堂里,所以白司颜才特地走了个迂回,从后头的寝屋那边绕了过去,却不料隔着一堵墙,院子里头虎视眈眈地站了好几尊门神,像是料定她会偷偷抄小道从后院翻墙似的,一早就守株待兔般候在了那儿。 再加上白司颜没有刻意收敛气息,她喘口气儿里边的人都一清二楚,所以刚刚她一翻上围墙,所有人都齐刷刷地扫了过来。 白司颜一抬眸,就撞上了独孤凤凛的眸子,当下心肝儿一颤! 再转眼,就看到东倾夜一脸怨念地看着自己,仿佛守了几十年活寡的老妪一样,看得白司颜又是心尖儿一抖! 紧接着,就连司马重偃都守在了院子里,俊脸上是酷冷的神色,三堂会审似的盯得白司颜心虚不已。 北辰元烈却是不见人影儿,没有出现在院子里,或者说她没有看到。 花宫岚居然还没有走,眼角噙着浅笑递过来一个看好戏的眼神,非常的幸灾乐祸,一点都没有同情心! 吃痛地皱着小脸,白司颜本来就腿软,被百里雪篁折腾了一宿,又被司马怀瑾烦了大半天,一点儿力气也没有,如今这一摔,从那么高的地方落下来,险些就把她给摔瘫了。 所幸草丛很厚实,她又眼疾手快地射出了袖箭拽了两把,这才免于摔断腿的厄运。 但即便如此,她也摔得够呛,揉了揉快要摔烂的屁股,白司颜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爬起来,本能地反应就是要跑,只可惜还不等她颤颤巍巍地站直双腿,独孤凤凛一行就飞身跃过围墙,从里头翻了出来。 那轻功,一个比一个俊,看得白司颜的眼睛都花了。 眼见着他们一步一步地逼近,一个个身形颀长,虽然算不上魁梧,可是那么高个儿的人一齐走过来,还是很有压迫感的,加之白司颜曲着膝盖站不直……这一高一矮的对比之下,不论是气场还是气势,几乎都是压倒性的! 那种感觉就好比一整座泰山倒了下来,仿佛要把她压扁成一个大饼……下意识的,白司颜拔腿就想跑,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 只是还能等她走上两步,脚下一个没踩稳,“咔”的一下立时就崴了脚踝。 “唔。” 白司颜闷闷地轻哼了一声,痛得皱紧了眉头,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连叫都不敢大声叫。 这一扭扭得有些厉害,白司颜连着试了好几下,却是怎么也站不起来了。 就在她心有惴惴慌慌张张的当口儿,独孤凤凛几人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闻人海棠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刚才还没瞧见人影儿,这会却是走在了最前头……听着他们的脚步声,白司颜半跪在地上,知道自己这会儿是跑不掉了,只得胆颤心惊地抬起头来拿眼角的余光偷偷地瞄了过去。 不料一抬眸,什么都没看见,就只见到一片花花绿绿的袍子朝自己盖了过来,紧跟着伸来一只魔抓,“哗啦”一下揪住了她的衣服,像是拎小狗一样将她拎了起来。 “倒是还知道回来参加升学考核……” “那肯定的!一个月才能参加一回的升学考核,学生怎么能错过呢?” 白司颜立刻谄媚地附和了一声,满脸堆着笑! “算你赶得早,现在过去还来得及,这会儿先去把文试的题给完成了……到时候再跟你算账!” 无视白司颜的示好讪笑,闻人海棠半抬着眉头,眼尾拉得又细又长,从侧面看过去瞧不出是什么神态,但绝对不是什么好的表情就是了……口吻倒不是特别的凌厉,只在最后一句话上加重了几个音调,一副不会就这么算了的口吻,听在白司颜耳里,又是一阵后背发凉。 好在不幸中的万幸,虽然刚刚偷溜回来被他们抓了个正着,但闻人海棠大概也知道升学考核非同小可,却是没有怎么为难她。 不仅仅是闻人海棠,就连独孤凤凛和东倾夜他们也没有开口说些什么,哪怕他们脸上那阴郁的表情就已经足够说明了一切! 见他们没有吭声,白司颜这会儿自是学乖了,没敢再作死,一路上乖乖地抿着嘴巴没有说话,任由闻人海棠拎着她进了院子,任由司马重偃冷着脸色脱了她的靴子和袜子,任由独孤凤凛“恶狠狠”地帮她揉了揉方才扭伤的脚踝,任由东倾夜“粗暴”地在她的脚腕上抹了一层药膏,任由花宫岚站在边上一面摇着头,一面拿看外星人的眼光看着他们…… “现在好一点了吗?还疼不疼了?” 一句本该温柔无比的关心的话,从闻人海棠的嘴里说出来,永远都是那种“你死透了没有?没死透的话我再加把劲儿”的语气,听得白司颜一阵透心凉,遍体生寒。 要是换成平时,她肯定要吐槽两句,然后纠正他的口吻,但是现在……她觉得她还是不要太多嘴,以免招来杀身之祸。 因为她能很明显地感受到,从独孤凤凛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尤其是在刚才她被闻人海棠扔到软榻上的时候,不小心扯开了衣襟,泄露了一点点春光……以及春光之中那异常刺眼的红痕。 尽管白司颜眼疾手快地就捂了回去,但是她知道……大概除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花宫岚之外,其他几只不该看到的,都已经看到了! 对此,东倾夜几人竟然很反常地没有说些什么,只有闻人海棠用一种十分诡异的声调,特别抑扬顿挫的“呵呵”了两声,呵得白司颜登时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深深地预感到……某个人大概离死不太远了。 而这个某个人……并不排除是她自己! 深吸了一口气,独孤凤凛站起身,开口问了一句。 “自己可以走吗?” 白司颜立刻一蹦跳到了地上,忍着从脚底传来的钻心的痛,眉飞色舞,强颜欢笑。 “当然可以,你看都好了,一点事儿都没有……” “别跳了,腿都打颤了,疼就直说,逞什么强!” 十分嫌弃地鄙夷了一句,闻人海棠忽然跨步向前,以一种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横就抱起了白司颜,继而在众人强烈的抗议之下,自顾自转身朝外走了出去。 “喂你——” 没想到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闻人海棠竟然当着他们的面对白司颜出手,尤其还是当着花宫岚的面……东倾夜和独孤凤凛三人不由面面相觑亮亮相望,尔后顿时有种被坑了的感觉,后一脚就迈开步子追了上去。 “咳。” 不等他们开口抗议闻人海棠明目张胆地“作弊”,身为好基友一生推的花宫岚状似自然的抢在他们前一秒跟了上去,恰好挡在了两拨人的中间。 独孤凤凛原本就看他不爽,眼下本来就一肚子的火气,见他如此行径,哪里还能容忍,当下就从袖子里飞出了几枚暗器,直射花宫岚死穴! “啪、啪、啪!” 花宫岚出手如电,不等暗器近身,便就徒手挡了开。 日照之下,白光微微一烁,看起来有些炫人眼目……若不是见他出手,常人恐怕很难发现花宫岚白皙修长的中指上颤着一圈宽有三分的银线,而刚刚那一刹,他就是用那圈银丝打掉了独孤凤凛的飞镖。 对于闻人海棠这种“背叛组织”的行为,东倾夜和司马重偃同样表示相当的不满,本打算直接对他出手,却不想花宫岚帮了他一把,见到独孤凤凛吃了个闷亏,两人不由抬眸对视了一眼,尔后眸色微敛,齐齐出手! “叮!”“当!” 这一回,东倾夜使的是惯用的锋利丝线,而司马重偃射出的是飞刀。 然而就算他们同时出手,却仍然讨不到半点好处,伤不了花宫岚分毫,反而被他利用了一把,将丝线缠到了飞刀上射了回来。 两人猝不及防,纵然躲开了飞刀,但还是免不了被锋利如刃的丝线划到了手背,在肌肤上割裂出了细细的一道红线。 未曾被人如此轻易的击败,东倾夜和司马重偃顿时微微愣了一愣,有些忌惮花宫岚的实力,但素来的自负却让他们不肯轻易罢休,还欲再次出手。 “罢了,”抬手拦了一道,独孤凤凛眸光微动,先是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花宫岚,尔后回眸看向两人,“你们不是他的对手。” 东倾夜武功虽好,但他最厉害的秘密武器在于鬼瞳,若只是单纯的武力值,恐怕连天下前十都排不上。 司马重偃剑法超绝,然内力还有有所欠缺,不到火候,故而一直在地字阁呆着,没能升上天字阁。 听到独孤凤凛这么说,司马重偃虽然心有不甘,却也不得不承认事实,即便冷着脸罢了手,东倾夜却是不以为然,剔着眉梢轻哼了一声。 “不试试,怎么知道打得过还是打不过?” 闻言,独孤凤凛也不多费唇舌,只淡淡地回了一句。 “至少我从来没赢过,而且三招之内……必败。” 贵为“前任”的天字阁高材生,独孤凤凛的武功自然不弱,可对手不是别人,那是花宫岚,天岐书院第一人……东倾夜初生牛犊不怕虎,他却是深知花宫岚的实力。 更确切地说,他其实并不确定,花宫岚的实力到底有多强! 在权谋上,独孤凤凛尚且还有些把握,不会输给他,但是在武功上……面对向花宫岚这样的强者,他再是不甘心,也不得不自叹弗如。 不仅仅是他,就连紫炎王朝一手遮天的他的摄政王叔,都不敢轻易得罪花宫岚。 由此可见,花宫岚实力之深,令人发指。 没想到像独孤凤凛那么倨傲的家伙,会主动承认自己技不如人,东倾夜不免动摇了三分,旁人若是花宫岚夸得天花乱坠的,他自是不信,但独孤凤凛的话……还是有几分可信度的。 如果连他都败得那么惨,自己再出手,恐怕也是班门弄斧,贻笑大方。 念及此,东倾夜冷冷地眯了眯眼睛,看向花宫岚的时候,更多了几分戒备。 而在几步开外,花宫岚依然还是如沐春风,从容淡然,嘴角含笑,眉眼若画,像是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一样。 更前面,白司颜被闻人海棠打横抱在怀里,先是惊了一惊,在反应过来之后几乎是下意识就想跳下去,只不过她越是扭闻人海棠就收紧手臂抱她更紧。 不得已之下,白司颜只好开口……小心翼翼地问了句。 “可以放我下去吗?我能自己走,真的……” “闭嘴。” 回答她的,却只有这么干脆利落,一点都和蔼的两个字。 第219节 “可是……” 一想到闻人海棠很有可能会就这么抱着自己、当着所有同窗的面走进讲堂,白司颜就深深地不安了起来,表示完全无法直视那么美的画面,只能硬着头皮开口。 “……你该不会就这么抱着我进屋子吧?” 这一回,闻人海棠没有说话,直接无视了她。 默了片刻,眼见着就要走到了那个院子,白司颜愈发紧张了起来。 “闻人海棠,你行行好,放我下去行不行?这样真的不好……” 终于,闻人海棠垂眸,理了她一声。 “哪里不好了?” “男、男男授受不亲……” “你当初在那么多人面前亲我的时候,怎么不说授受不亲?” 听他这么一说,白司颜瞬间没话了,好半晌才憋出一句。 “那时候……不一样。” 闻人海棠咄咄逼人。 “如何不一样?” “那时候,我只是开玩笑的,当不得真……可是……” “呵,”听到白司颜这样说,闻人海棠忽然笑了,笑得那叫一个春光明媚,十里百花开,“你也知道现在我是认真的么?” 他自己都说得那么明白了,她再装糊涂就太假了好吗? 又是一阵沉默。 说好了要做一朵黑心黑肝黑肺的黑莲花,可说到底,白司颜还是白的。 不要问为什么,因为她姓白。 所以,在把闻人海棠“休”了之后,白司颜其实就已经原谅了他之前那些恶劣的所作所为,打算跟他一笔勾销,一笑泯恩仇了。 抬眸,白司颜不再避开他的视线,难得诚心诚意了一回。 “闻人海棠,我不值得。” 她不值得他这样对她。 这段时间,认识了那么多的人,发生了那么多事,虽然白司颜一万个不能苟同他们的男权主义,想着要改造他们,但不可避免的,白司颜也在他们的影响之下,也逐渐改变了一些想法。 原则的东西自然不能变,然而有时候想想,白司颜也觉得自己其实挺造孽的。 倒不是说她的主张有什么不对,男欢女爱,两人要在一起,必然会有所磨合有所牺牲,在其他方面她可以无所谓,但是在根本的问题上,她不会退让,所以只能让对方做出更多的牺牲。 对于这一点,白司颜的态度依然很坚定,她绝不会仰望谁,追逐谁,谁要跟她在一起,就必须打磨自己的心性,放低姿态,将她平等相待。 眼下,让白司颜略显心虚的是……她何德何能,让对方这样待她? 若是只有一个家伙对她上心,试图为她改变也就罢了,大不了她也全心全意地对他,无以为报,便以身相许…… 可自从百里雪篁那座大冰山也开始逐渐融化了以后,白司颜忽然就变得忐忑了起来,虽然并不是她故意的,有时候甚至不是她自愿的,但实际上……她好像在无意之中招惹了不少人,而且还不是一个两个那么简单。 有的选择当然是件好事,可是像白司颜这种不喜欢欠别人人情的性子,旁人若是对她太好,对她来说反而是一个负担,就像之前她之所以会对南宫芷胤动心,不为别的,就是因为南宫芷胤让她有种被宠着的感觉,所以她才会想着跟他在一起的话,自己也能尽最大程度的忍让他。 坦白来说,白司颜并不是一个狠心的人,却是一个很容易被感动的人。 一旦别人对她好,她很难装作没看见,也无法心安理得理所当然地享受别人的纵容和宠溺,即使对方不求回报,她也想着要偿还些什么。 而普天之下,什么都容易清算,唯独人情债难偿。 先前他们对她不好,她打击报复毫无心理鸭梨,可没想到本该是恩怨两消的结局……但事情的发展却跟她想象之中完全不一样! 瞅着苗头越来越不对,白司颜就是想要清心寡欲,这下也很难视若无睹了……大概这就是为什么她在见到独孤凤凛他们会心虚的原因。 白司颜说的话很短,只有八个字—— “闻人海棠,我不值得。” 简单到有点儿没头没脑。 但闻人海棠几乎是一下子就听明白了她的意思,脸色唰的就暗了一层。 她这样的话,无异于是在拒绝他,因为给不起,所以才会觉得歉意……倘若说之前的休书只是耀武扬威的报复,那么这一句“我不值得”,大概就是真的开诚布公,想要跟他撇清关系。 只是……撇清关系? 那怎么可能呢? 她就在他的眼前,她就在他的怀里,要让他放手,要让他当成什么都没发生,要让他回到曾经一个人的状态……那怎么可能? 抱过了温热的身躯,吻过了柔软的唇瓣,有过了怦然心动……若是没有经历这一切便就罢了,可是一旦拥有,再想放下,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值不值得,那是我的事情,我觉得值得,那便值得。” 定定得看着白司颜的眼睛,闻人海棠的一句话,也说得相当认真,没有戏谑,没有玩笑,也没有任何赌气的意味,就只是他那么想,所以就那么说。 “可是……” “没有可是,”不等白司颜再开口,闻人海棠就打断了她,尔后紧紧的抱着她的身子,力气大得像是要将她揉进自己的心口,“不准离开我,不准一声不吭地走掉,你知不知道……那天看到你不在,我有多害怕?!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是人是鬼,是魔是妖……我不在乎你是什么,但是绝对不要随随便便地说消失,就消失……” 说到后面,闻人海棠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语气也很弱,听在耳里像是呓语,有些如梦似幻。 但白司颜知道这不是在做梦,她能感觉到闻人海棠的手臂在微微地发颤。 她从没想过,她的不告而别,会让闻人海棠担心成这样。 闻人海棠显然不是一个善于表达的家伙,跟东倾夜不同,他即便不像百里雪篁那样面瘫,尽管脸上有五花八门的表情,却不会轻易地把内心的想法表露出来,偶尔有所表示也是别扭的,百转千回的,遇上像白司颜这么迟钝的家伙,简直就是哑巴遇上聋子,很难有正常的沟通。 眼下,如果不是白司颜说了那么一句话,闻人海棠恐怕也不会说上这么一段。 他的担心,他的惶恐,他的害怕,都会被深深地压抑在心底,隐藏在那张国色天香的面容之下。 然而,也正因为如此,他一旦吐露真心,就有种特别的震撼力,那种单刀直入地对心灵的冲击,绝对是东倾夜那种信手拈来的花言巧语所无可比拟的! 果断的,白司颜的心头狠狠地拧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感情,就是紧紧地缩了一缩,似乎还有些微微的心疼。 见白司颜没有说话,闻人海棠的目光逐渐变得幽深了起来。 “答应我,不要离开……好不好?” 再开口,口吻之中已经带了几分乞求。 “好。” 没有怎么细想,白司颜不由自主地就点头答应了下来。 话音落下的当口,两人刚好走到了院子门外。 闻人海棠松开手,缓缓地将她放了下来,第一次……尊重了她的意愿。 ------题外话------ 怎么求月票比较好呢?求支招! ☆、187、被烈哥放鸽子惹! 只不过是一个很细小的举动,轻微到甚至可以忽略不计。 但是在看到闻人海棠将白司颜放下的刹那,几乎所有人都微微愣了一愣,因为不止是白司颜,也不止是独孤凤凛三人,就连花宫岚都以为闻人海棠会直接抱着白司颜进到院子里,无所顾忌地宣告他的占有权,将他和白司颜的关系暴露在众目睽睽、朗朗乾坤之下! 尽管他们两人之间的那档子事儿早已在天岐书院里传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被人猜来猜去,乃至以讹传讹,演变成了好几个版本的“佳话”。 然而学生们私底下揣测是一回事,闻人海棠正儿八经开诚布公地宣扬是另外一回事。 只要他不承认,他和白司颜的关系永远都只会是学生们茶余饭后的“绯闻”,别人再怎么在背地里议论,也无法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说那些传言一定都是真的! 可一旦他真的抱着白司颜进了屋子,倘若再添油加醋地描上几笔的话,就等于是坐实了那些所谓的绯闻……这样一来,闻人海棠目中无人惯了,自是不会理会旁人的看法,但白司颜的处境就会变得十分的尴尬。 所以在看到闻人海棠怒气冲冲地抱着白司颜走出门的时候,花宫岚一点都不怀疑,他会用这种一石三鸟的方式惩罚白司颜的“不告而别”—— 一来,可以将白司颜据为己有。 二来,可以让独孤凤凛那几只情敌醋疯。 三来,还能让原本就名声大噪的一树梨花再噪上一会,借此给她施压,好叫她收敛收敛心性,同时还能让其他人对一树梨花这只“断袖”敬而远之。 无论怎么盘算,这样的行为对闻人海棠都是十分有利的,哪怕他很有可能会因此被罚下天岐山。 不过……花宫岚很了解,闻人海棠根本不在乎这些身外浮云。 他之所以留在天岐山,除了不想进城之外,最大的原因恐怕就是觉得生活太空虚太乏味,又不屑于争夺庙堂之中的功名利禄,故而才想着能呆在书院里,从那些学生的身上寻些乐子什么的——有关这一点,闻人海棠虽然没有正面承认过,但曾经不小心在他面前泄露过口风,所以花宫岚知道得很清楚。 而眼下,闻人海棠却是出乎意料的,没有那么做。 临近院子口的位置,还未跨步折过转角,他就松手放开了白司颜,继而由着白司颜像是扭伤了四条小短腿的兔子那般,一蹦一蹦地往学堂里跳了过去。 见状,独孤凤凛和东倾夜两人反应过来之后,立刻匆匆迎上前,一左一右地伸手扶住了白司颜,将她搀进了屋子里。 下意识的,司马重偃也想着要跟进去,只是不等他走进院子,就被闻人海棠拦了下来。 “今天是升学考核的日子,外人不得入内。” 一听这话,司马重偃只得顿住步子,转而指向花宫岚。 “他也是外人,为什么他就可以进去?” “不,你说错了,”花宫岚回眸一笑,如七月霞光,三月暖阳,“从今天开始,我是天岐书院临时聘请的代课老师,所以我不是外人,至于现在……我还是黄字阁的监考老师,所以我可以进去。” 说完,在司马重偃愤愤不平的目光之下,花宫岚极为潇洒地转过身,即便他自以为没有炫耀的意思,但不论是言行还是举止,看起来都非常的让人觉得心塞! “靠!” 看到那群人及二连三地走了进去,唯独自己被堵在了外面……不怎么会爆粗口的司马重偃终于忍不住低骂了一声,抬起手臂一拳砸在了墙壁上,只恨自己学历太高,升学太早! 没想过临到最后,闻人海棠会大仁大义地放自己一马,白司颜也是颇为受宠若惊,一下两下没有缓过劲儿来,感觉走路都没使上力,像是在飘的一样。 再加上一路上闻人海棠破天荒地说了那种话,那种她以为闻人海棠打死都说不出口的话,算不上是甜言蜜语,却是直击心扉,宛如十万伏特的电流般从头到脚在她体内蹿了好几个来回,以至于白司颜被独孤凤凛和东倾夜搀着坐到了座位上之后,脑子里还是白茫茫的一片,无法理出什么清晰的思绪来。 只听到边上七嘴八舌地传来众同窗的关心。 “一树梨花你回来啦!” “艾玛你终于出现了……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正担心着呢!” 第220节 “可不是……要不是闻人老师不让我们不出去,我们都忍不住要下山去找你了……” “不过你回来了就好!时间掐得倒是蛮准的,不愧是一树梨花的作风,总是那么的出其不意,又从不让人失望!” “一树梨花?一树梨花?!你怎么了?脸色好像不是很好的样子……你有在听我们说话吗?” …… 被大伙儿的热情所打动,白司颜终于收敛了几分心绪,抬眸对众人笑了笑,随口解释了两句。 “刚才跑太快了,有点……咳咳……有点喘不上气儿来……” 亲切善良的同窗们十分的单纯友好,一听她这么说,立刻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一丝丝都没有怀疑,转而又安抚了她几句,才在闻人海棠的训诫下坐回到了各自的位置上,闭上嘴巴,正襟危坐。 一抬头,不经意间白司颜又对上了闻人海棠的视线。 前一秒还是散发着抖s气息的阴诡目光,在见到她的一瞬间,立刻就变得柔和了三分,说不上有多么的温柔如水,然而一前一后的明显差异,还是看得白司颜忍不住虎躯轻颤,抖抖着落了一脚背的鸡皮疙瘩。 看来,刚才那一切全部都是真的,不是她在做梦。 闻人海棠的情话说得不怎么样,就连口吻都是硬邦邦,可是听在耳里有种特别的蛊惑的滋味儿,以至于白司颜现在还有几缕魂魄飘在了外面,荡啊荡地不肯回到体内。 他说让她不要离开的时候,白司颜几乎是想也没想就应了声,现在回想起来,却是有些微微的心惊—— 如果那时候闻人海棠说让她嫁给他、甚至是让她给他生猴子之类的,恐怕她也会下意识地应声! 好在,那时候他只是想着留住她,并没有太过得寸进尺。 而且话又说回来,大概也正因为当时是那样的心境,白司颜才会毫不犹豫地点头打消了他的顾虑……坦白来说,闻人海棠的“不要离开”,跟百里雪篁之前说的虽然是同一句话,却是不同的意思。 百里雪篁想的是把她拴在身边,时时刻刻,分分秒秒。 而闻人海棠仅仅只是担心她会突然间消失,因为她之前在他面前提到过自己的过去,还装神弄鬼的唬弄了他几句。 所以……这样说来,她答应的也只是不会消失而已。 而显然,她本来就不会消失。 念及此,白司颜微微松了一口气。 她最怕的就是承诺,若不是笃定能做到,她轻易都不会许诺什么,不想失信于人,更不想白白叫人空欢喜一场。 因为她知道,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更何况还是在感情这种纠缠不清的问题上……本来就已经一团糟了,要是再出什么幺蛾子,就真的理不清了好吗! 稍微整理了一下思路,白司颜才算是彻底清醒了过来,回想起刚才闻人海棠对她做出的“迁就”,白司颜表示十分的满意,于是顺手点了一个赞,将闻人海棠纳入了后期观察的潜力股范畴。 既然已经被迫招惹了这么多只狼,还辣么的死心塌地,踹都踹不开,那她这块肉也就只能勉为其难地接受他们的好意,只不过……也不是什么人送上门她都会要的! 除了看脸之外,还有各方面的因素都需要考虑! 毕竟狼多肉少,不可能见者有份,就像天岐书院一样,只有达到让白司颜满意的标准了,才有机会大快朵颐,一饱口福! “哈!就这么办!我真是太鸡汁了!” 想通了之后,白司颜不免四体通泰,精神抖擞,忍不住拊掌拍了一下桌子,大喇喇地喊了一声好! 霎时间,众人齐刷刷地回头看了过来,目光之中充满了疑惑,一是不知道一树梨花同学又在发什么疯,二是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鸡汁”……又是什么意思? “啪!” 白司颜喊这话的时候,花宫岚刚好走在她边上,闻声不由劈手拿花名册往她脑袋上敲了一下。 “考核的时候,不要做出奇怪的举动,说奇怪的话。” 听他这么一说,白司颜猛然又是一惊。 “什么?!考核已经开始了?!考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笃笃!” 拿花名册轻轻地敲了一下白司颜面前那纸摊开在桌面上的白卷,花宫岚也是一脸神奇的表情……刚才闻人海棠在讲习台上讲了那么久的话,她竟然可以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也是蛮厉害的呢! 在花宫岚的示意下,白司颜垂头看了看眼前,果然见到桌子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卷纸……不是一张,是整整一卷! 再抬头,只见众学生在一惊之下,又立刻回过了身,一个个埋头在桌子前奋笔疾书,争分夺秒,屋子里忽然间变得特别的安静,只听到沙沙沙的笔墨摩挲着纸张的声音……难怪她刚才喊了那么一句,大家的反应会那么大。 见到白司颜回过神来,立刻坐直了身体,提起了毛笔,伏在案上作认真思考状,没再继续怪叫,花宫岚这才收回了手,转身走了开。 感觉到了屋子内紧张的考核气氛,白司颜顿时也变得严肃认真了起来,知道什么是轻重缓急,瞬间就把思绪从刚才那些鸡毛蒜皮的事儿里头抽了出来,投入到了事关重大的升学考核当中! 然而…… 一分钟的时间过去了,白司颜眨了眨眼睛,没有落笔。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白司颜抖了抖眼睫毛,还是没有落笔。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白司颜抿了抿嘴唇,依然没有落笔。 一刻钟的时间过去了,白司颜动了动腮帮子,仍旧没有落笔。 …… 讲习台上,闻人海棠一手摇着团扇,一手支肘撑着下颚,看着白司颜发呆。 讲习台下,白司颜一手拿着快要干涸的毛笔,一手支肘撑着下巴,看着桌面上的白卷发呆。 见到如此醉人的画面,花宫岚不由微微叹了口气,大概是在屋子里转累了,便就跟着走了过去,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了闻人海棠的身边。 看到他坐下了身,闻人海棠也没有反应,花宫岚忍不住抬手在他眼前晃了两下,闻人海棠这才回头看向他。 “怎么了?” “我才要问你怎么了,”本着要关心好基友身心健康的原则,从来不八卦的花宫岚这回却是破了例,开口问了两句,“刚才你怎么在门口就把她放下了?你一开始……应该是打算直接抱她进来的吧?” 闻言,闻人海棠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只微微勾起嘴角,反问了他一句。 “小花,你有喜欢过谁吗?” 对于这样的问题,小花的答案显然是—— “没有。” “等你有了,你自然就知道了。” “你就不能跟我说一下吗?” “说了你也不会懂的。” 听到这话,小花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极大的歧视,即便轻哼了一声。 “又不是什么晦涩深奥的事儿……你先说说,指不定我就懂了。” 闻人海棠却是不以为然,不为所动。 “还别说,这种事情比什么都晦涩深奥,要不然……我也不会不知道该从何下手了……” 想了想,花宫岚一时反驳不了他什么,便又换了个说法。 “可连你都不跟我说……要我自己等的话,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听他这么一讲,闻人海棠跟着默了一默,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即便考虑了一番说辞,开口解释了两句。 “怎么说呢,当你真正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是看不得她受一点儿委屈的,但凡是她不愿意的事情,就算自己再怎么迫切,也不会想着要强迫她……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仔细体味了一番,花宫岚果断地摇了摇头。 “不是……很明白。” “这么说吧,你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 抬眸,花宫岚笑颜如玉。 “我就挺喜欢你的,当然……不是那种喜欢,你不要紧张。” “好吧,那……看到我不开心,你是不是也会觉得难受?” “不会啊,这几天看到你紧张成那样,一副快要崩掉的样子……我觉得蛮有趣的……” “……” 绝对不是真爱!分分钟友尽! “不跟你说了。” 站起身,不等花宫岚再开口,闻人海棠就转身走下了讲习台,特别后悔刚才废了那么多唇舌,完全就是对牛弹琴,浪费感情! 见到闻人海棠朝自己走过来,不知道为什么,白司颜忽然不想在他面前那么丢脸,即便佯作认真作答的模样,稳稳当当地翻过了半卷纸,尔后抄手在上面龙飞凤舞了起来。 走到白司颜身侧,微眯凤眼,闻人海棠仔细地看了一阵,表示根本看不出她写的是什么字,不由得开口提醒了一句。 “不要写得太潦草,看不清楚内容,一律作无效处理。” “哦……” 闷闷地应了一声,白司颜认认真真,一笔一划地写着连她自己都读不通的句子。 站在边上看了一阵,大概是觉得太过惨不忍睹,无法直视,闻人海棠没有逗留太久,即便转身走了开。 等他一走,白司颜恍然回神,蓦地想起来自己是有“绝招”的! 赫赫赫,刚才被那些难得天怒人怨的试题吓傻了,差点儿都忘了之前跟烈哥的约定了! 一想到这里,白司颜立刻扭过头,前后左右扫了一圈,却发现—— 特!么!的! 北!辰!元!烈!竟!然!不!在! 这不科学好吗?! 他怎么可以不在?!他不在,她怎么办?!说好的帮她作弊呢?! 担心是自己情急之下看花了眼,白司颜努力地平复下心情,又仔仔细细地在屋子里来来回回,雷达似的扫了好几圈,然而……结局还是那么的悲伤,别说是北辰元烈的身影,就连他的半根头发、半片衣角都没瞧见好吗?! 忍无可忍之下,白司颜深深地觉得自己被欺骗了感情,不由得举手唤了一声闻人海棠。 “老师,学生的卷子破了,好像少了半张纸。” 闻言,闻人海棠微挑眉梢,缓步走了过去——他当然知道,卷子肯定不会有差——如果连白司颜的这点儿小心思都猜不透,他拿什么降服她? 不过,就算猜到白司颜扯了谎,闻人海棠还是正儿八经地顺着她的话头问了一句。 “是哪一页?” 白司颜指了指完好无损的某张着,睁眼说瞎话。 “是这张。” 第221节 “为师看看……”装模作样地凑过去,闻人海棠跟着一起编,“好像是少了半页,这样吧……你先放着,为师现在就帮你把缺的补上。” ——以上,是明面上说给大伙儿听的。 ——以下,则是白司颜和闻人海棠私底下用内力传的音。 “喂,北辰元烈人呢?他怎么不在?没来吗?” 闻人海棠一脸戒备。 “你问他干什么?” “哎你先别管啦——” “你先回答我,找他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不就是……不就是作弊嘛!”情急之下,白司颜也是豁出去,抗拒从严,坦白从宽!“你也知道这些东西我背起来头疼……” 闻人海棠这才微微放缓了脸色。 “他走了。” 白司颜顿时瞠目结舌! “什么、什么叫走了?” “就是答完题,出去了啊……就刚刚那会儿,可能你看卷子看得太出神,没有察觉到……” “靠!他怎么可以就这么走了?!简直狼心狗肺,丧尽天良!”霎时间,白司颜整个人都不好了,有种被遗弃、被背叛的感觉!“那我现在怎么办?!” “……你先别急,为师给你想想办法。” 闻人海棠轻声安慰了两句,突然间感觉到……自己的机会好像来了呢! “快快!快点想!时间要来不及了!” 冷不丁被人放了鸽子,白司颜瞬间就没底了,忍不住慌了神。 “要不这样……你看看独孤凤凛他们答的?难道你之前没跟他们说吗?北辰元烈虽然是答得很快,但东倾夜和独孤凤凛也不差……你怎么只找了北辰元烈?” 一开始还没觉得什么,结果越说越可疑,闻人海棠再次朝白司颜投去了质疑的目光。 “这个不是重点好吗?独孤凤凛和东倾夜都坐得离我那么远?怎么作弊啊?!你是怎么安排位置的?就不能排近一点吗?” 白司颜却是一门心思扑在作弊上,专业作弊一百年,不动摇! “这个是抽签的……” 被白司颜瞪得有些心虚,闻人海棠不由解释了一句。 他才不会说,好不容易可以找到机会把他们几个分开,他当然要把他们分得远远的,四个角落……一个角落坐一个人,妥妥的! 白司颜继续表达着自己的愤怒和不满。 “你是老师,还不是你说了算?!” 闻人海棠只好找小花挡了一把。 “这是花宫岚负责的……” 白司颜怒目而视。 “不要推卸责任!” “……好吧,”拗不过她,闻人海棠只好认罪,“算我的错。” “本来就是你的错!” “先不说这个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 “……” 一阵沉默,师生二人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从来都没有作弊过的两个家伙,表示毫无经验,不知道如何作弊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消逝,闻人海棠忽而眸光微烁,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有了!” 白司颜简直喜极而泣! “想到什么了?快说!” “你先坐好。” “哈?!” “听我的,什么都别管,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其他的交给我就行了。” “好!” 事到如今,能抓到什么是什么,哪怕是一根救命稻草,白司颜也拽得紧紧的,不敢有分毫的怠慢,一听闻人海棠那么说,立刻就挺直了脊背,坐直了身体。 下一秒。 却见闻人海棠自顾自的,转身走了开。 白司颜:“……” 肿么感觉好像又被抛弃了? ------题外话------ 月票不要抛弃窝! ☆、188、崎岖的作弊之路 “喂……” 感觉到深深的不安,白司颜忍不住抬起手来,下意识就想叫住闻人海棠。 然而还未等她开口发出声音,闻人海棠像是察觉到她那强烈的意动,及时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用眼神制止了她的行为,尔后轻轻晃了晃手里的团扇,示意她稍安勿躁。 见闻人海棠搭理了自己,并没有彻底抛弃她撒手不管的意思,白司颜这才稍稍宽了心,乖乖地闭上嘴巴安静了下来。 只是,垂头看了眼厚厚的那一叠卷子,又扭头看了眼跟她成四十五度角的右后方的那个空空荡荡的位置,心底下的悲伤与哀怨逐渐逐渐地就逆流成了一整条银河。 早知道会发生这种意外,她当初就应该多准备几个候补方案。 原本白司颜也是个谨慎小心的人,一般而言很少会犯这种低端的错误让自己陷入到措手不及的处境。 要怪就怪那个时候北辰元烈的表现太过热情,看起来太过靠谱,以至于让她放松了警惕, 再加上后来又发生了那么一连串叫人不堪回事的惨剧,白司颜才会在没有准备得十分完备的情况下,冒冒失失急急忙忙地跑来参加升学考核,而且还在大家奋笔疾书的时候白白发呆浪费了那么多的时间! 一想到这里,白司颜免不得又紧张了起来,对北辰元烈的怨气也变得愈发深沉了三分! 好,很好!北辰元烈真是好样的! 用不着他的时候到处都是他的影子,一旦派上了用场,却自顾自跑没了人影儿,他要是从头到尾都没出现的话,白司颜还可以替他找些借口勉勉强强地原谅他,可是! 让白司颜痛心疾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北辰元烈那个混蛋竟然这么明目张胆地放她鸽子!而且还是在这么紧要的关头,背叛了她! 是可忍,孰不可忍?! 真是白瞎了她满腔的期许,到头来却是镜中花水里月,竹篮打水一场空,平白叫闻人海棠看了一场她的笑话,搞得简直就像是北辰元烈故意设下的圈套一样! 他自己潇洒风流地填完卷子,在同窗膜拜而又震撼的目光之下大步流星地走了,留下她一个人孤军奋战,还傻傻地等着他来救自己—— 这画面,连白司颜自己脑补了一下,都觉得无法直视,同情得忍不住掬一把心酸的泪水 呵呵!狗妞说得果然没错!白司颜这下算了栽了一个大跟头,亲身体验了一番什么叫做“外表看起来越可靠的男人,实际上就越靠不住”! 所以,白司颜决定了! 等逃过了这一劫,她一定要抽空把狗妞的经典语录都记在一个小本子上,每天晚上睡觉前都通读三遍,每天早上醒来再通读三遍! 另外,果断把北辰元烈打入冷宫,关进小黑屋,列入黑名单,一生永不录用,不解释! 但那都是后话了,现在最要紧的是,该怎么熬过这一关? 不知道闻人海棠那个家伙……到底靠不靠得住? 正在白司颜战战兢兢,忐忑不安的时候,忽然间,猝不及防的,甚至连一点点预兆都没有……就只听到“嘭”的一声,白司颜趴着的桌子蓦地炸了开! 是的!不是裂开,也不是断了桌腿儿,而是整张桌子猛然间像是点了火药一样四分五裂地炸了开,唯一的区别就是没有火药味儿,也没有冒出一星半点儿的火光。 “啊!” 因为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太诡异,白司颜又绷紧着神经在思考问题,这桌子一炸,直接把她吓了一大跳,几乎不由自主地就惊呼了一声。 “小心!” 赶在白司颜再次扑倒在地之前,闻人海棠一袭花花绿绿的袍子翩然而至,像是花蝴蝶一般,裹挟着一股浅浅的香风,及时地托住了她的小蛮腰。 白司颜这才免于了摔到木刺上的厄运,但还是被吓得不轻,脸色微微有些泛白,抖抖着唇瓣儿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闻人海棠也作出了关切的表情,开口询问了一句,眉心微微蹙起,似乎对学堂里发生这样的意外有些不满。 见状,花宫岚不由得也起身走了过来,关心了几声。 “怎么了?这好端端的……桌子怎么突然间就破了?” 虽然花宫岚分明亲眼看见是闻人海棠暗中下手将白司颜的桌子震碎的,但身为好基友,他不能拆穿他,只能尽量表现得自然一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哪怕不知道闻人海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他也要全心全意尽心尽力地配合他! “我、我也不知道……” 白司颜一脸茫然,一头雾水。 这一炸把她惊得不轻,一下两下没能反应过来,她是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闻言,有鉴于白司颜以前的不良记录,花宫岚觉得有必要追问两句。 “真的不知道?难道……不是你干的么?” 被他这样一问,白司颜瞬间就不爽了! 就是她确实是个问题学生,她也承认自己是不太安分,但她平时顶多就是顶顶嘴,抬抬杠什么的,又没有杀人放火,做什么大奸大恶的事情。 第222节 花宫岚身为一名老师,身为一个长者怎么可以带有色眼镜看她?! 他知不知道,一个老师的偏见会对学生带来多大的伤害?会在她幼小的心灵上留下多大的阴影?! “哼!” 对上花宫岚狐疑的视线,白司颜毫不犹豫地就气势汹汹地瞪了回去! 本来她就被北辰元烈气得不轻,憋了一肚子怨气无处发泄,偏生花宫岚不知好歹,硬是要往她的枪口上撞,那她也就不用跟他说什么好话了! “花宫岚,你这是什么意思?每年国库都往天岐书院砸了不少钱,结果也不知道那些银子都用到了什么地方,连坚固一点的桌子椅子都不提供给我们,还要我们自己上山砍柴亲手打造……到头来,这桌椅的质量不好,还怪到了我的头上?我就呵呵了,特么我又不是专业从事家具制造行当的木匠,这桌子能撑到现在才塌,已经很给面子了好吗?!” 白司颜语速极快,气势也很强盛,花宫岚一下子被她噼里啪啦地说晕了,想插话打断她都不行,只好等到她一口气全都说完了,才淡淡地解释了一句。 “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又是什么意思?凭什么怀疑是我弄坏了桌子?弄坏了桌子对我有好处吗? “这……” 被白司颜咄咄逼问,花宫岚一时间无言以对。 不等他有所回应,白司颜忽而微挑眉梢,愈发狐疑地多瞅了他两眼,继而捏着嗓子冷笑了几声。 “哈,我知道了……该不会就是你搞的鬼吧?要不然怎么闻人老师还没开口,你这个刚刚上山跑来代课的家伙就在这儿贼喊捉贼了呢?” 听白司颜这样说,闻人海棠很十分配合地朝花宫岚递了一样,用同样怀疑的口吻跟着补了一刀。 “小花,难道真是你干的?” 闻言,花宫岚忽然觉得自己在不经意间陷入了一个巨大的阴谋,立刻矢口否认。 “当然不是,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一树梨花刚刚也说了,我才上山,跟她又没有什么仇什么怨的,干嘛要跟她过不去?” 然而,即便他现在这么说,却也洗不清嫌疑了。 白司颜冷冷地挑着眉梢,不屑地又哼了一哼。 “你当然不会承认了,但到底是不是你干的,你自己心里清楚!” 听着白司颜信誓旦旦,掷地有声的口吻,花宫岚这一回是真的百口莫辩,莫名其妙地就“坐实”了莫须有的罪名。 “我……” “不要说了!” 毫不犹豫地打断他的话,白司颜并不笨,早在闻人海棠扶住她的小蛮腰轻轻地掐了一把,做了个暗示之后,她便很快明白了过来,所以才扯了那么一大段来迷惑众人的判断力。 闻人海棠恶名在外,自是没什么威信可言,但花宫岚不同,他是天岐书院第一人,是国民男神,是万众仰慕膜拜的对象! 这样的一个监考官,相信谁都不会怀疑他会对学生放水——这也就是为什么天岐书院会派他来当主考官的原因,不仅仅是上面的人相信他,就连学生们都对其信任有加,不会提出任何的非议与质疑。 所以,白司颜现在要做的,就是把所有可疑的地方都往他身上堆,从而转移大家的注意力! “我知道你看我不爽,一直就不喜欢我,所以才变着法子想用这种办法来妨碍我考核……呵呵,不用你再多费心机了,我走还不行吗?我不考核了还不行吗?!” 一边说着,白司颜就重重地甩开了闻人海棠的手,作势就要转身走人。 果然……她这样一说,不用闻人海棠开口,花宫岚立刻就拉住了她。 “我什么时候说看你不爽了?我也没有说过不喜欢你……” 听到这话,白司颜立刻眼疾嘴快,都不用闻人海棠提示什么,师生两人心有灵犀,不点都通—— “那你喜欢我,就不表示一下吗?” 闻言,花宫岚只想说。 “我也没说喜欢你啊……” 二话不说,白司颜再次干脆利落地转过身,扭头就走!这次是真走! 被伤了尊严了有没有?! “哎……等一下……”感受到来着闻人海棠的压迫,花宫岚不得不叫住白司颜,“就、就算我喜欢你好了,你给我留下来考核。” 白司颜顿住步子,回过头,却是不肯轻易妥协。 “表示呢?” 花宫岚目露茫然。 “我不是已经说了吗?你还想我表示什么?” “给我换个位置啊!”白司颜循循善诱,在把大伙儿都搞晕之后,终于顺理成章水到渠成地切入了主题,“扯了这么长的时间,都快到点儿了……要是等桌子修好了再继续,都该吃午膳了,我还考核什么啊!” “这个好说。” 还在犹豫要是白司颜所谓的“表示”是亲她一口什么的,他要不要当着大家的面真的那么做?眼下听到白司颜指的是这回事儿,花宫岚不由松了一口气,意识到自己是多虑了。 抬头,往屋子了转了一圈,花宫岚很快就发现了一个空位置,即便抬手指了过去。 “那里有个位置空着,你坐到那儿去吧。” 一看他指的是北辰元烈的位置,白司颜早有对策,立时撇了撇嘴角,露出一脸嫌弃的表情。 “我记得,刚才好像有人坐在那里。” “哦,那是北辰元烈,”花宫岚浑然不觉自己落了套,还十分殷勤地解释了一句,“他已经交了卷子走了。” “什么?那是北辰元烈的位置?!”忽然间,白司颜蓦地拔高了声调,脸上的表情更加嫌弃了,“我不要做他的位置!换个!” “为什么?” “最近跟他翻脸了!不想碰他碰过的东西!” 一句话,白司颜说得怨念深沉,半点儿矫揉造作的意思都没有,连闻人海棠都找不出任何的破绽,仿佛她说得就是事实一样! 而实际上,白司颜说的的确是真心话!真心得不能再真心! 听出了她口吻之中扑面而来的怨气,虽然对她这样的理由有点吐槽无力,但花宫岚还是顺从了她的决定。 “可是……除了那个位置,好像没有其他的空位了。” 一听这话,单纯天真的东倾夜不由高高举起了爪子,以为自己表现的机会到了,以为白司颜是真的缺位置,立刻就抢在独孤凤凛开口之前,喊了花宫岚一声。 “老师,我也——” 只不过,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白司颜恶狠狠地一个眼神给杀了回去,封在了嘴边。 不远处,独孤凤凛微勾嘴角,轻轻地嗤了一句。 “白痴。” 言语之中,鄙薄之意不言而喻,不要太明显! 见他说到一半消了音,花宫岚微抬眉梢,追问道。 “你想说什么?” “噢!没事了老师!是刚才看错题了……” 随口胡诌了一个借口,在白司颜的虎视眈眈之下,东倾夜立刻收回手,乖乖地坐回到了位置上,安分守己地继续刷题……哪怕他早就已经写完了,只是因为心系白司颜,所以才一直呆着没有走。 回过头,花宫岚继续刚才的话题。 “现在怎么办?要不……坐到讲习台上?” “不要,”对于花宫岚如此不解风情的行为,白司颜也是恨得牙痒痒,“那太奇怪了,一抬头就看到下面坐着那么多人,学生就会忍不住紧张!一紧张,脑子就变得一团浆糊!都变成一团浆糊,那学生也就不用考核了……” 见她这么难伺候,花宫岚不免有些头疼。 “那你想要怎么样?” “唔……” 一手抱着胸,一手抵着下巴,白司颜佯作思考的样子,来回在屋子里瞄了一圈,而实际上,她的目标只有两个。 一个是东倾夜,另一个就是独孤凤凛。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白司颜是打算投靠东倾夜,毕竟丫的入学考核也是好得让人天怒人怨的十等,而且还比较好说话……只不过,一看到他刚才的表现,白司颜几乎毫不犹豫就把他给pass掉了! 呵呵!她承认东倾夜很聪明,智商很高,足够甩她几十条街,但别忘了这个世界上还有一句话叫做“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现在正是丫最蠢的时候,她当然不可能把赌注押在他的身上! 这也就是说,白司颜没的选了,答案只有一个—— 她的救命恩人,只能是独孤凤凛! 最后,白司颜抬眸,将目光落定在了独孤凤凛的桌子上,而对方果然没有让她失望,在众人都没有注意到的当口儿,不动声色地往桌子里靠了靠,露出了外面一大截宽敞的桌面。 “老师,”白司颜顿时一喜,默默地给独孤凤凛点了一万个赞,“那里好像还挺空的,我可以坐过去吗?” 这一回,赶在花宫岚回答之前,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闻人海棠终于吭了声,说的却是。 “这不太好吧,那里已经有人了。” 没想到闻人海棠会否决,花宫岚不禁微微一诧,他一直以为他是站在白司颜那边的,所以下意识就投过去讶然的视线。 而在他看过去的刹那,闻人海棠也侧头看了过来,凤眼微挑,目光灼灼! 十分赤果果地、简单粗暴、清晰明了地递给了他一个犀利的眼神! 如果花宫岚没有领会失误的话,那个眼神意思应该是—— “是兄弟,就帮一把!” 是了,如果是闻人海棠放水,哪怕只是一点点的偏袒,都会招来学生的不满。 但是花宫岚在全天下百姓之中的形象都是无比正直的,只要是他做的事……不管是对的还是错的,反正都是对的! 任何对国民男神的质疑和非议,都会是以卵击石,自取其辱! 这一点,完全不用任何怀疑。 唯一让闻人海棠不确定的是,花宫岚会不会帮他担下这个“罪名”? 闻人海棠知道,对于自己的所作所为,花宫岚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不戳穿是一回事,成为“出头鸟”是另一回事。 如果是花宫岚答应了白司颜这种略显无理的要求,那么一旦有人会追根溯源,就会直接说到他的头上。 简言之—— 就是闻人海棠不敢保证,花宫岚会不会用他那无比光辉的形象,替他和白司颜扛下这一次的“黑锅”? 不愧是好基友,闻人海棠怎么想的,花宫岚几乎一眼就明白了过来。 下一秒,在闻人海棠的“威胁”下,在白司颜的殷切期待下,在独孤凤凛微微的紧张下,在东倾夜的嫉妒不甘而又期待下,在众学生浑浑噩噩,似乎知道了什么,但又不完全明白状况的目光下…… 第223节 花宫岚最终叹了一口气。 “那……就这么办吧。” 欧耶! 话音落下的瞬间,白司颜几乎激动得差点跳了起来!就差没有扑上去给花宫岚一个香吻!就差没有扬手跟闻人海棠拍掌庆祝胜利! 生怕花宫岚改变主意,白司颜不敢多做犹豫,立刻俯身捡起了地上的卷子,尔后从讲习台上搬了张椅子,匆匆地跑到独孤凤凛身边,尔后安安分分地选了一个离他最远的位置,坐了下来。 因为两人各自坐在一侧,看起来倒也不算近,至少偷看什么的,似乎不太可能……这么想着,众学生便也没再表达什么不满,尽管他们暗暗觉得有那么点儿诡异,可一下子却是说不出诡异在哪里。 当然,始作俑者的闻人海棠心里头却是很清楚。 刚才要不是白司颜故意搅乱大家的思维,绕着圈子打太极,恐怕很难掩盖掉那个明显的漏洞—— 虽然白司颜坚决地表示不肯坐北辰元烈的位置,但是别人可以坐啊,只要换个人坐到北辰元烈原先坐过的桌子,而白司颜去坐他的位置,这事儿就十分简单并且圆满地解决了! 好在,一下子发生了那么多事,白司颜又辣么的巧舌如簧舌灿莲花,瞬间就把所有人都搞懵了,甚至连花宫岚都被绕了进去……整个过程也算是有惊无险,没有出什么太大的岔子。 尤其是花宫岚最后的妥协,让闻人海棠没来由的有些感动。 回头,抬手拍了拍花宫岚的肩膀。 闻人海棠微微颔首,递过去两道感激的视线……好兄弟,一辈子!小花果然还是爱他的! 对上闻人海棠的目光,花宫岚微微一笑,没说什么。 他不会说,如果换个人,他十九八九可能就不会同意牺牲自己的“名望”了,毕竟他辛辛苦苦地打造名声也不容易,就算是为了名义上的“好朋友”闻人海棠——有些事儿可以顺水推舟送个人情,有些事儿却没必要那么较真。 但很巧……那个金锁上面,刻着“长歌”两个字。 而根据他这几天的调查,百里司言真正的名字,应该就是百里长歌。 尽管花宫岚现在还不能百分百地确定,一树梨花就是他要找的那个人,不过……即便没有十分的把握,至少也已经有七分了。 为了不引起怀疑,白司颜坐到座位上之后,先是安分了好长一段时间。 等到大家重新投入到难得叫人抓狂的试题中后,白司颜才抬脚踢了踢独孤凤凛。 ------题外话------ 想让阿言升玄字阁吗?月票捏! ☆、189、作弊太难! 独孤凤凛抬头,明明早就知道白司颜是为何而来,却偏偏要端出一副高冷的模样,递过来一个“你干嘛”的眼神。 在这种紧要关头,而且还是自己有求于人,白司颜也就懒得计较他的态度问题,只微微抬起下巴,眼睑微垂,目光四十五度向下向前,直勾勾地看着独孤凤凛面前放着的那叠卷子……尔后,轻轻地努了两下嘴巴,露出一脸可怜巴巴,作求助状。 谁料,她这般低声下气,独孤凤凛竟然视若无睹,轻飘飘地“呵”了一声之后,就在她眼睁睁的目光之下,侧过头收回了视线! 见状,白司颜不免有些捉急了! 本来被北辰元烈放了一个大鸽子,她就已经心有惴惴忐忑不安了,总觉得今天这场考核命途多舛,不会那么的顺利。 再加上事先根本没有同独孤凤凛商量过,他会不会帮她是个问题,能不能帮到她又是一个问题。 还有……最重要的就是,白司颜在这之前不仅不告而别连着消失了好几天,甚至还当着他的面被闻人海棠抱着走了一路,这下,不用独孤凤凛说什么,白司颜也知道他心里不痛快。 白司颜是知道独孤凤凛的性子的,九爷不痛快了,还能让别人痛快吗? 所以,一看到独孤凤凛是这样的反应,白司颜忍不住又是小心肝儿一颤,有种再次被坑了的感觉! 刚才东倾夜那么热情洋溢地想着要帮她,她却因为他不经意间做出的愚蠢举动而嫌疑了他,眼下好不容易费尽心机,赌上了花宫岚的名誉,在闻人海棠竭尽全力的帮助下投奔到了独孤凤凛的怀……咳,不是,是投奔到了他的桌前,独孤凤凛竟然就这么冷漠无情地将她晾在了一边! 白司颜才不相信,靠着独孤凤凛那颗“天字阁”的脑子,会不知道她的意图嘞! 这也就是说……很显然,独孤凤凛是特地装作不明状况,不搭理她的! 呵呵呵! 白司颜默默地在心底下冷笑三声,尽管她不是个厚脸皮的人,但眼下情况紧急迫在眉睫,为情势所逼之下,她也只能豁出去了! “啪!” 再一次,重重的,狠狠的,拼尽全力的……白司颜一脚踩在了独孤凤凛脚背上,瞬间在他那只油光铮亮的靴子上印下了一个完美的脚印! 虽然知道她这么做很作死,但是没办法,谁让独孤凤凛故意不搭理她呢? 好不容易费了这么大劲儿才能坐到他身边,要是他见死不救,刚才做了那么多岂不都是白费力气,功亏一篑了?! 白司颜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个很正直很无私的人,她可以容忍自己通过不了考核被留在黄字阁,她可以容忍自己上交空白卷子被人耻笑,她可以容忍自己机关算尽却一无所获,但是……她绝对不能容忍闻人海棠和花宫岚为她付出了那么多,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白白为她耗费了那么心力! 所以,就算不是为了自己,就算是为了闻人海棠和花宫岚,她也必须要通过这一轮考核! 这么想着,白司颜不由加重了力道,更加用力地往独孤凤凛的脚背上碾了两下,大有“你再不搭理我,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的靴子碾出个洞来?!”……的架势! 果然,还不等白司颜在那只金贵的靴子上碾出个洞来,独孤凤凛就蹙着眉头回头睨了她一眼,传声道。 “你想干什么?” 白司颜立刻收回了狗腿,弯起眉眼作谄媚状。 “把卷子拿过来给我抄抄……” 独孤凤凛剔着狐狸眼,不为所动。 “你不是说……你是天才吗?” 那天,在跟着百里雪篁下山之前,据说白司颜就是这么跟大伙儿叫嚣的。 一听他提起这档子事儿,白司颜顿时又想起了被北辰元烈放鸽子的伤心往事,不由眸色微黯……那时候是对烈哥的办事能力深信不疑,她才有能有那样的底气,至于现在……呵呵! 勾起嘴角冷笑了两声,白司颜怒火中烧,无处发泄,又不能在这种关键时刻得罪了独孤凤凛,只得没好气地哼了一句。 “废话少说,快给我看!” 瞅着白司颜张牙舞爪,恨不得立刻扑上来的模样,独孤凤凛知道她是真的急坏了,便没忍心在磨她,捏着卷子“唰”的一下,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手头的卷子飞了过去。 因为独孤凤凛和白司颜两人坐在最后一排,再加上独孤凤凛手速很快,边上的同学又深深地埋头沉浸在题海之中,所以并没有察觉到他们之间的猫腻。 倒是坐在讲习台上,目光犀利、明察秋毫的两位监考老师清清楚楚地看清了一切。 不过,那都是自己人,不碍事儿! 收回视线,侧头看了眼面无表情,波澜不惊,像是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一样的闻人海棠,花宫岚不免暗暗一叹,有些佩服他的定力。 至少刚才在听到独孤凤凛和白司颜对话的时候,他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特别是独孤凤凛那一句“你不是说你是天才吗?”话音落下的当口,花宫岚看到白司颜的腮帮子狠狠抖了两下,表情那叫一个五花八门,精彩至极。 当然,除了他们几个,再加上东倾夜,其他人是听不到独孤凤凛和白司颜的对话的。 内力传音这种事儿,只有内力高的人能听到比自己内力低的人说的话,而居于下位者,就没办法窥探到比自己武功更为高深的人传的音了,除非对方是特地说给自己听的。 在整个黄字阁里,闻人海棠和花宫岚的武功自不用说,白司颜这个开了外挂的也是另当别论,独孤凤凛身为天字阁贬下来的学长,内力超越常人也是情理之中。 至于东倾夜,就像北辰元烈一样,虽然身在黄字阁,资质尚且低下,然而他们在上天岐山之前就受过非比寻常的训练,不论是文治还是武功,都有着实打实的坚实基础,纵然不见得能一飞冲天直接升到天字阁,但要离开黄字阁升入玄子阁,绝对是绰绰有余的。 接过独孤凤凛飞来的卷子,白司颜顿时松了一大口气,心头涌起一阵狂喜,立刻朝独孤凤凛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眼神,就差没有跪下来抱着他的大腿喜极而泣了。 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屋顶上的太阳一寸一寸地挪向正中央,白司颜不敢再磨磨蹭蹭,飞快地摊开独孤凤凛的答卷,一手拿宽大的袖子掩着,一手蘸了蘸墨汁抄手就照着上面的“标准答案”抄了起来! 见状,闻人海棠不由微微蹙眉,露出几许忧切的表情,然而见白司颜没什么反应,以为自己是多心了,便就没说什么。 不料…… 大约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屋子里忽然炸起了一声惨叫! “卧槽!怎么会这样?!” 鉴于白司颜的惊叫太过凄厉,整个屋子的人齐齐被吓了一跳,尔后唰唰唰地陆续扭过脑袋,朝她看了过去。 一惊一乍之下,白司颜惊吓过度,紧张过度,脸上的表情却是比所有人都要来得惊恐,一个没稳住,把捂在袖子下的独孤凤凛的答卷就那么当着大伙儿的面,赤果果地给甩了出去! 刹那间,白司颜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有种想要马上昏死过去的冲动! 甚至连花宫岚都不由自主地提起了小心肝儿,投来了略显紧张的视线。 边上,一听到白司颜那一声鬼叫,闻人海棠就知道遭了,坏事儿了……然而他为了避嫌,坐得太远,一下子却是远水救不了近火,触手不及爱莫能助,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独孤凤凛的卷子在众人的注目礼之下在半空中划出了一道相当优美的抛物线,尔后稳稳当当地……落在了某位同学的脑袋上。 “唰!” “唰!” 连着两声,就在众人目露疑惑,满脸诧异地看过来的时候,赶在同窗们一头雾水没有弄明白状况之前,独孤凤凛眼疾手快地使出吸心大法,隔空将白司颜面前摊着的卷帙一把抓了过去,尔后以闪电般地速度放到自己的跟前! 因为他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而与此同时,所有人的目光几乎都集中在了飞出去的那本卷帙上,混乱之中,众人只觉得一阵眼花缭乱,就算对独孤凤凛的小动作有所察觉,也只当是自己看花了眼睛出现了幻觉。 还有几个洞察力较为敏锐的,似乎捕捉到了什么,然而回过头看去,却见独孤凤凛依旧懒洋洋地撑着下巴半倚半靠地搭在桌子上,面无表情,不动声色。 深藏——功与名! 那厢,抢在某个倒霉的同学作势要伸手去拿卷子的前一瞬,东倾夜占着地利的优势,几乎在跟独孤凤凛同一时刻出了手,以迅雷之势夺过了盖在那人脑袋上的卷帙,尔后恭恭敬敬地,双手呈上,递给了闻人海棠。 第一次!生平第一次!闻人海棠看一个学生是辣么的顺眼! 笑盈盈地递去了两道嘉奖的目光,闻人海棠气定神闲地接过了卷帙,尔后在几十道视线的监督之下,款步走到了白司颜的面前,将卷帙还给了她,并且还颇为严厉地警告了一句。 “百里司言同学,你知不知道为师已经忍你很久了?俗话说事不过三,你要是再大惊小怪地发出声音,影响其他人答卷,为了肃清考场,为师只能将你请出去了……听明白了吗?” “可、可是……”震惊之下,白司颜还是不能接受那么残酷的现实,连说话都带了颤音,“那卷子……” 这一回,见白司颜慌忙到连传音都不用了,生怕她一不小心出说漏了嘴,闻人海棠立刻就打断了她,继而微微凝眉瞪了她一眼。 “卷子又怎么了?刚才不是已经帮你把缺的那部分补上了吗?” 被他那么一瞪,白司颜才稍微清醒了一些。 真不是她太不淡定了,实在是这接二连三的状况,让她有些手忙脚乱慌了心神,而且还是在这么紧张的气氛下,更重要的是这些全都是她完全没有把握的领域! 白司颜发誓,上辈子她在执行最艰巨的任务的时候,都没有现在这么慌乱这么狼狈! 刺杀神马的她很在行,所以就算出现再多的意外,她也能心平气和地应对,可是……让她回答什么治国之策啦,什么诗词歌赋啦,什么古琴有几种,每种有多少弦,区别是什么,还有临时画一幅小画之类……呵呵呵,白司颜只想问一句,这个该怎么抄?! 不过,话又说回来,白司颜倒是要好好感谢一下出那道绘画试题的老师,要不是有那么一道题目在,她还不知道……她竟然抄错了答案了! 让白司颜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她的卷帙上面列的题目和独孤凤凛的卷帙上列的题目……居然是不一样的! 坑!大坑!深坑!万年坑! 如果可以,白司颜真的好想掐死出卷子的那个家伙!掐死一万遍! 因为从来没有作弊过,闻人海棠事先也没说,独孤凤凛也懒得看一眼别人的卷子,所以他和东倾夜并不知道……原来每个学生分到的卷帙,并不全都是一样的。 第224节 感觉到被众人注目着,白司颜也知道这样太过明显,即便深深吸了一口气,稍微平复了一番心绪,继而才讪讪一笑,随口扯了个谎。 “没什么……学生只是因为觉得那个题目太难了!太变态了!所以一气之下没忍住,就把卷帙给甩了出去……” 听到这样的回答,花宫岚终于没能忍住,立刻转过身笑裂了表情。 这样的解释,估计也只要白司颜给得出来了,偏偏她还说得那么认真,那么义愤填膺,竟然没有一点儿的违和感……更重要的是,居然没有人怀疑她,所有人都相信了! 当然,如果换个人这么说,这种牵强到十万八千里之外的解释肯定没人会信。 但是一树梨花不同啊,她本来就是个奇葩! 同窗们跟她呆在一起久了,早就熟悉了她的性情,所以完全不觉得她这样的解释有什么问题! 更甚者,几乎所有人都觉得……要是这个三天两头都要闹得黄字阁拆房子的家伙,能在考核的时候安安静静,一点状况都没有,他们才要怀疑她出问题了呢! 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哦不……还没有那么久远,仿佛又回到了当初第一天开学,白司颜跟他抬杠时候的场面,听到白司颜这样说,闻人海棠却是没有手下留情,抬起手就往白司颜的脑门上敲了个栗子,尔后冷哼了一声。 “给为师安分点!要么好好做卷子,要么马上给我滚!” 揉了揉脑门,白司颜知道闻人海棠这是在配合她演戏,但还是觉得他下手有些重,忍不住白了他一眼,继而才不情不愿地坐回到了椅子上。 “做就做,大不了我跳过就是了……反正我也没打算拿五等……” 很快,一场闹剧就在闻人海棠冷飕飕的视线巡视下默默地收官结束了。 只是耳边还能听到白司颜在不停地抱怨。 “说,这题目是不是你出的?” 闻人海棠立刻矢口否认! “当然不是,不然我早就把答案提前给你了……” 虽然说……就算直接把答案给她,也不见得她能背下来的样子…… “就算不是你出的题,就算你不知道上面是什么内容,但你总该知道这卷子是不一样的吧?” 对于这一点,闻人海棠却是无法否认。 “这个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 “我本来想说的,但是看你埋头就抄……还以为你们两个拿的是同一份。” “同一份?什么意思?难道还有相同的卷帙?” “是这样的,卷帙里的题目都是一样,只不过是顺序有所不同而已,一共分为六个版本,随即分发,以防……作弊。” 白司颜:“……!” 书院也是蛮拼的,为了防止学生作弊,竟然搞得这么复杂!还分成了六个版本!她记得当年高考的时候,最多也不过是两个版本好吗?! 果然……作弊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简直是超乎想象中的难! 原来闻人海棠什么都不知道,卷帙不经过他的手,白司颜算是想起来了……刚刚她虽然在神游天外没怎么注意,但多少还是有点儿印象,那些卷帙直接是由小厮送进来的,并且一个一个摊派的。 至于出题的人,大概是玄字阁的老师……故而闻人海棠并不知道考核的是什么内容,也无法帮她答题,只能想办法将她送到独孤凤凛身边。 他唯一知道的,也就知道天岐书院考核的规矩了,以及从以往历届考核之中,自我总结得到了一些经验。 原本就是自己学艺不精,智商不够,闻人海棠这回也是尽力了,白司颜自觉没有什么理由诘问他,在搞清楚状况之后,便也没再埋怨什么,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脑袋越来越疼。 “那现在……该怎么办呢?” 天呐!谁来救救她?! 再不出现一个踏着七彩祥云而来的英雄,她就真的要完蛋了好吗?! 其实她的要求不高的,真的一点都不高,不需要一鸣惊人,不需要拿满分,不需要文试五等……她只要像入学考核那样,拿个一等就行了! 这么低的要求,都不能满足她吗? 按照天岐书院的规定,跟入学考核一样,每次晋升都分文武两场,满级十等,过关六等——这也是考虑到会出现偏才的情况。 朝廷爱惜人才,对于这一部分人也会适当放宽条件,不管是文治还是武功,只要有一项出类拔萃,就可以继续留在在天岐山上深造。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是那么完美,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东倾夜他们一样,文武双全的! 就连白倚竹那么厉害的家伙,不也是情商为负吗?! 只不过,就算可以适当给于偏袒,但最基本的要求还是要满足的,所以才会有“六等”这么一个标准。 但偏偏……白司颜不是记性不好,让她看医书她可以看得津津有味废寝忘食,但是琴谱国策之类的还是算了吧,那些东西对她而言,只有一个功能,那就是催眠! 这也就是为什么白司颜现在会这么痛苦的原因,面对那些睡前最佳读物,她也是拼了命的想要学好的,甚至连拿牙签撑着眼皮的事儿都干过了,可最后还是没能坚持住…… 所以,难道,就这样走投无路,要放弃了吗? 她怎么能甘心! 时间还没到,又有两个监考老师放水,还有一个天才少年独孤凤凛助阵,如果这也都过不了……她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个世界上?! 不会的,一定还有办法!一定有! 沉下心,静下气,白司颜和闻人海棠齐齐陷入了深思之中。 一秒钟,两秒钟,三秒钟…… 花宫岚坐在讲习台上,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两个人,一边还不忘自己肩负着监考的重担。 “陈子越,你出去。” 被点名的学生蓦地脸色一白,没想到看起来和蔼可亲的花宫岚会这么铁面无私,一下子就懵了。 “老师……学生不是故意的……学生不敢了……学生……” “不要再让我重复第二遍,我数三下,你再不出去,就直接收拾行礼下山吧。” 闻言,那名叫陈子越的倒霉蛋不得不从座位上站起身,在众学生同情、鄙夷、怜悯、心惊、幸灾乐祸等各种各样复杂的目光下,悻悻地离开了教师。 白司颜:“……” 花老师好凶! 还好是自己人,不然她就惨了! 正腹诽着,一抬眸,就对上了花宫岚递过来的……笑眯眯的视线,蓦地一下,像是被闪电电到了一样,白司颜立刻扭开了脑袋。 “有了,”闻人海棠不愧是老师,见惯了学生作弊,多少得到了一些启发,“阿言,你有救了。” 听到这话,白司颜立刻一喜。 “怎么弄?” 闻人海棠转过身,看向独孤凤凛。 “让他帮你答题。” “这个可以有!” 白司颜眉飞色舞,感觉自己瞬间得到了拯救。 然而,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独孤凤凛淡淡地哼了一哼。 “她的字那么丑,我写不来。” 白司颜:“……!” 卧槽!不要逼她爆粗口好吗?! ------题外话------ 白二花:月票给力点我就能过了!抱大腿跪求…… ☆、190、九爷好手段 “噗——” 再一次,素来真情流露,不擅于压抑自己情绪的花宫岚,忍不住被独孤凤凛逗得笑出了声,一个人坐在讲习台上,背对着众学生,一手扶着桌子,一手扶着椅子靠背,抖抖着肩膀笑得花枝乱颤。 底下,屋子里寂静一片。 鉴于题目难得已经变态到令人发指的程度了,莘莘学子们一个个紧皱着眉头,或是勤勤恳恳地伏案写作,或咬牙切齿地托腮沉思,绷紧神经忍受着升学考核所带来的煎熬,闷不吭声地坚持着没有放弃。 蓦地听到讲习台上传来笑声,虽然声音不是很响,但在沉寂而又压抑的气氛下却显得十分的清楚。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众学生略显纳闷地抬起头来,朝着讲习台上坐着的花宫岚投去了疑惑的视线,表示完全无法理解他一个人好端端地在上面坐着,为何会莫名其妙地发笑?还笑得……这么厉害? 只不过,花宫岚在笑着的时候一直背对着他们没有转过身来,笑了一阵之后便稍稍缓和了情绪,继而才回过头。 再次抬眸,如山水画般清澈淡雅的眉眼间已经没有了明显的笑意,只像寻常那般带着一贯清风明月般的浅笑,淡淡地扫了众人一圈。 因为现在还在考核之中,所以花宫岚的眼睛即便是微微上翘着的,可是看在学生眼里还是让人觉得十分的犀利,尤其是对上他的目光时,更叫人心生惶恐,下意识地就错开了视线。 很快,被花宫岚瞄了几眼后,屋子里马上又沉寂了下来,学生们继续埋头苦战奋力拼杀,不死不休! 唯独东倾夜几人还在心心念念地思考着白司颜的作弊问题,一筹莫展,甚为苦恼,虽然同样也听到了花宫岚那一声毫不掩饰的“嘲笑”,但关键时刻孰轻孰重……白司颜还是分得清楚的! 无暇理会花宫岚无情的耻笑,白司颜现在更恼火的是独孤凤凛那赤果果的人身攻击! 尼玛!他居然鄙视她写的字“丑”?! 他难道不知道,像她这种一把年纪了才“开窍”的花痴,跟他那种打一出生就是天才的家伙是不能同日而语,完全没有可比性的吗? 在短短的一个月时间里,她能把毛笔字练得还能认得出来那是什么字,就已经很不错了有没有?! 至少……她自己已经很满意,很感动了! 她又不像他们一样,从小就是写毛笔长大的,而且白司颜不得不承认……她这个人估计跟艺术这两个字有仇,打八辈子都沾不到什么边儿,所以别跟她谈什么书法,谈什么绘画,谈什么乐器! 在这种她不擅长的领域俯视她有什么好嘚瑟的?有本事跟她谈一谈人体构造啊,分分钟秒了丫好吗?! 忿忿不平地瞪了独孤凤凛一眼,白司颜捏紧了手里的卷帙,颇为挑衅地对他勾了勾眉梢,言下之意显而易见—— 要是她考核不通过,她就碎了他的答卷! 大家要挂一起挂! 只可惜,对于白司颜这样的威胁,独孤凤凛不仅丝毫不见紧张,还微抬眼睑,示意她动手。 这样一来,北辰元烈走了,东倾夜稍微忽悠一下,十有八九也能赶走,黄字阁里就只剩下了他和白司颜……啧啧,这样的结局多好啊,简直不能更棒! 第225节 本来当初把北辰元烈带回天岐山后,按照闻人海棠之前答应他的条件,独孤凤凛是可以升去玄字阁的,是他自己选择了留在黄字阁,在私底下跟闻人海棠换成了别的福利。 眼下,北辰元烈升上玄子阁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至于东倾夜……只要能联合闻人海棠哄上几句,在海棠老师的帮助下,就算他不想走,他们也能一脚把他踹出去! 如此这般,少了两只整天围在白司颜身边嗡嗡嗡的家伙,就只剩下他一个人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了! 虽然说闻人海棠也是个不小的麻烦,但他和白司颜毕竟师生有别,不敢在明面上乱来,最多只能在暗中偷偷摸摸地私会,对于这一点,独孤凤凛只要能再把白司颜看得紧一点儿,破坏他们幽会的成功率还是杠杠的! 而且不管怎么样,为今之计,能嫩死一个,是一个! 正因为有着这样的考虑,所以独孤凤凛其实并不是特别想让白司颜通过考核,这才三番四次的对她爱理不理,不像东倾夜那般殷切迫切。 但为了不让白司颜怨恨自己,他又不能表现得太过刻意,故而只能找些他“爱莫能助”的借口来搪塞敷衍,聊以表示他确实是无能为力,不是不想帮,而是帮不了。 相比起独孤凤凛那些弯弯绕绕百转千回的小心思,从某种意义上而言,闻人海棠却是坦荡正直了许多! 哪怕他的某些嗜好的确变态至极,让人无法苟同,可是在给白司颜打辅助的这件事情上面,闻人海棠并没有想太多,只是单纯地怀着一颗虔诚的心,非常专心致志地、一心一意地,想要帮她通过这场毫无准备的考核! 所以,对于独孤凤凛提出来的这个问题,他也给于了仔细的分析与考虑,最后得出了这么一个答案。 “要不然,你用左手写?” 闻言,独孤凤凛微抬眉梢,幽幽一笑,继而在白司颜羞愤与期待交织的目光之下,轻启薄唇,淡然道。 “就是用左手,也写不了那么丑的。” 话音落下,白司颜的脸色跟着黑到了锅底,不等闻人海棠再开口,就咬牙切齿杀气腾腾地轻哼了一声。 “那就把手打断试试,我就不信你断了手,还能写得多漂亮!” 听到这话,闻人海棠不由眼前一亮,立刻妇唱夫随点头附和,深深地觉得白司颜终于在关键时刻机智了一回! “对!这个办法可行!” 说着,闻人海棠微微抬起袖子,作势就要动粗,眉眼间的笑意却是更浓了三分,看起来妖艳而又瑰丽。 “是你自己动手,还是我帮你?” 不远处的讲习台上,听到他们这样的对话,花宫岚忍不住微微张开了嘴巴,也是觉得佩服……为了白司颜能蒙混过关,他们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没想到闻人海棠会这么坚持,一点都不懂得他的用心良苦,独孤凤凛不由微变脸色,第一感受到了什么叫做“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明明白司颜留在黄字阁,是对他百利而无一害的,按道理,闻人海棠应该比他更不希望白司颜通过考核才对! 但是他不帮着干扰阻挠就算了,还不肯袖手旁观,偏要这么尽心尽力地对白司颜施以援手……呵呵,他以为他这么做,白司颜就会对他感恩戴德到以身相许了吗?太天真了! 原以为凭借闻人海棠的智商,多少能看懂他的苦心,稍事配合,却不料到头来反而被他坑了一把,步步紧逼,搞得他再不出手襄助,就显得多么不仗义似的。 不得已之下,独孤凤凛不想把局面闹得太僵,让白司颜看出自己的“险恶用心”,便只好退而求其次,想着升上玄子阁,至少能把闻人海棠这只“蠢货”给甩了——这丫虽然算不上诡计多端,有多么的难对付,但毕竟长着一张国色天香的脸,有时候甚至连他见了都会不由自主地被迷惑,更何况是一点儿都不矜持的白司颜? “不麻烦你了,我自己来。” 既然临时变更了战略,独孤凤凛当然要表现地积极一点,不能让闻人海棠把功劳全占了,便不惜使出了苦肉计,当着白司颜的面,狠狠地、硬生生地……“咔”的一下,像是麻花般扭折了自己的手腕! “喂你——!” 见状,白司颜不由瞪大了眼睛,吓了一跳。 刚才她只是气恼之下随口吐槽了一句,根本就不当真的好吗?! 独孤凤凛又不是她的谁,她哪有那么大的面子让九爷为了帮她作弊而自残啊?!这事儿太折寿了,就算独孤凤凛主动提出来,她还不见得会答应呢! 可是他们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太快,下手更快,白司颜连插一句话的当口儿都没有,就见独孤凤凛拧折了自己的手腕,尽管他自个儿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白司颜单是看着都觉得心肝儿用力地拧了一把! “你怎么……怎么说断手就断手了?快接回去吧,我看着都疼……” 独孤凤凛当真是蛇蝎心肠,不仅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白司颜以前也不是没有打折过别人的手脚,但是她能看得出来,独孤凤凛刚才那一拧,比她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来得厉害,但就算这样……他却是面无表情地吭都不吭一声。 末了,在白司颜递过去视线的那一刹,还侧过身来,对她回眸一笑。 那一笑算不上有多么的倾城,有多么的绝色,还是像平素一样冷冷淡淡的,带着几分与生俱来的倨傲,可是看在白司颜的眼里……他表现得越是平淡,越是不以为意,她的歉疚就更深,更沉! 剔着凤眼,独孤凤凛也没有用上施恩于人的口吻,没有刻意强调自己这么做为白司颜牺牲了多少,只冰冰凉地反问了一句。 “不是你说的么?” 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下来,他即便没把白司颜摸个透,至少也摸了个九分透! 白司颜骨子里是特别叛逆的性子,你愈是想要施加什么,她反弹得就愈是厉害,所以独孤凤凛不能正儿八经地说,这是你欠我的! 要不然,她分分钟都会把人情偿还给你,还是算上利息的那种! 对于她这样的性子,必须要伪装成他是在她的施压下,被迫做出了那样的牺牲,只有这样,白司颜才不会有所抗拒……而且完全不用他多开口,她自己就会深感愧疚,从而会在以后的日子里想方设法地补偿他。 当然,要领悟到这一点,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独孤凤凛算是比较看得通透的一只,至于其他人……恐怕尚且还在摸索之中,特别是百里雪篁,这里要点名批评一下! 果然,被独孤凤凛那种不显委屈,反而有些诘难的目光瞟了一眼,白司颜顿时就心虚了,不由自主地就把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只面上还在嘴硬。 “可是……我又没逼你……” “闻人海棠都已经准备好要动手了,”独孤凤凛不以为然,继续剔着眉梢淡淡地瞅着她,“你还想怎么逼我?” 闻言,白司颜忍不住转头瞪了闻人海棠一眼,默默地将独孤凤凛的反诘转移到他的身上。 “都怪你……我都没急呢,你猴急什么?话又说回来,也没见你们平时会这么听我的话啊!” 呵呵,她都不想提这茬了,这要放在平常……她说的话里面,十句里面有十一句都是被当成耳边风的! 被她那么一瞪,闻人海棠可委屈了。 白司颜眼瞎没有看出来,他可不瞎……独孤凤凛是什么人啊?他会不知道怎么临摹白司颜的字体?刚才他分明就是故意推三阻四地找借口,只是闻人海棠也不知道这小子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便没有跟他多计较。 直到刚才,看独孤凤凛对自己下了那么重的手,闻人海棠一眼就明白了——这厮使的是苦肉计! 但是他一个人看出来没有用! 哪怕他现在直接开口戳穿了独孤凤凛的小把戏……然而,站在“情敌”的立场上,除了显得自己心机很重,心眼儿很小之外,似乎并不能让白司颜彻底信服。 所以,闻人海棠只能吃了这个闷头亏,随口转移了话题。 “断都断了,就别再扯这些有的没的了……” 一边说着,闻人海棠一边错开白司颜的视线,缓缓地转移到独孤凤凛的俊脸上。 尔后……四目相对,火光四溅! 催促的口吻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变化,至少……白司颜没听出什么变化。 “快快快!时间快来不及了,赶紧答题吧,不然这手就白断了。” “哼。” 倨傲小王子轻轻地扯了扯嘴角,虽然在这之前对闻人海棠的表现相当不满意,但是看到白司颜因为心疼自己而斥了他两句,还是觉得很开心的! 收回视线,独孤凤凛一手扶着拧折的手,一手小心地捏着毛笔,蘸了些墨汁儿,便就对着空白的卷帙飞快的画了起来。 咳……用独孤凤凛的笔触而言,确实是画,而不是写。 白司颜写得很费力的那些字,独孤凤凛却像是飞一样游走在了白纸上,速度快得惊人,叫人根本看不清他是怎么下笔、怎么拐弯儿、又是怎么收手的。 一阵眼花缭乱之下,白司颜看得出神,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哗啦”一声,独孤凤凛已经翻页了。 必须要提到的是,独孤凤凛拧折的……是左手,而他并不是一个左撇子! 所以,白司颜十分沉痛的意识到,原来她写的字……丑的程度就是别人拧断了左手以后写出来的水平!呵呵,以后她再也不说自己写的是字了,别人问起来,她就说那是鬼画符。 眼睁睁地看着独孤凤凛哗啦啦地一页又一页翻过去,傻眼了好一阵子,白司颜才蓦地惊醒过来,抬手擦了擦嘴边的口水,抬脚轻轻地踢了一下他。 独孤凤凛抬眸。 白司颜小心翼翼地谄媚一笑。 “那个……别做得太好,我只要一等就可以了,要不然拿了太高的分数……别人会怀疑的……” 不是她妄自菲薄,白司颜是有自知之明的。 她之前画的那个《草原牧羊图》,据说已经风靡了整个天岐书院,甚至还惊动了皇城里的帝君,所以她绝对不能拿五等,甚至连三等都不能拿……只能当那种低空飘过的渣渣。 否则,万一有人心血来潮想要考一考她,分分秒秒都是露馅的节奏……根本不用怀疑! 听到白司颜这么说,独孤凤凛微抿薄唇,应了声。 “知道了。” 目光倒是很和善,并没有任何鄙夷她的意思,让白司颜甚为感动,要不是他后面加了句—— “我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 白司颜:“……”所以,他到底是几个意思?!少说一句会屎吗?! 见到白司颜横眉竖目,独孤凤凛不由又上扬了几分眉梢,解释道。 “在天岐书院里,太优秀并不是一件好事,人怕出名猪怕壮……表面上看,书院里风平浪静的,但实际上……不管在哪里,都不可能真正的风平浪静,天岐书院也不例外。” 第一次听独孤凤凛说这么严肃的话题,尽管表情还是有点贱贱的,语气听起来却是十分的意味深长,令人无端地毛骨悚然,脊背发凉。 白司颜当然知道,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纷争。 别说是人,连白倚竹的那只猫都逃脱不了干系。 哪怕天岐书院戒律森严,可人心叵测,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能在天岐书院里“活”下来,也是一种本事。 而且明面上越是优秀的人,所要承受的压力就越大。 有些时候,稍不小心,就会被黑暗中窜出来的毒蛇咬上一口,白司颜别的不知道,但是百里月修的“冤案”,她却是有所接触的……至于独孤凤凛为何会被贬下黄字阁,这里面恐怕也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就可以说得清楚的。 但……即便如此,白司颜还是想问一句。 “既然知道要韬光养晦,你们一个个的……怎么还那么拽?” 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在入学考核的那一天,她这个好不容易才闯关成功的渣渣,在接连遇上了两个十等的天才学生时,那种像是被人一脚踩在脸上狠狠地践踏而过的心情……别说是玻璃心,就是换成铅球心也忍不住要碎了! 对于这个问题,九爷的回答跟他的能力一样拽。 “看不惯有人在我面前得意,而且……我不用担心别人算计我,没有人能算计到我。” “那你是怎么被贬到黄字阁来的?” 哎呀!一不小心就问出来了呢。 “呵……” 对上白司颜狐疑的视线,独孤凤凛眸光微冷,却只是轻轻哼了一声,什么都没有说。 第226节 一转眼,就见独孤凤凛埋头继续描鬼画符去了,白司颜挡不住好奇,不由得又催问了一句。 “嗯嗯?!你怎么不说话了?!” “你还想不想拿一等了?” “……想!” “那就闭嘴。” “哦,”抿了抿嘴角,白司颜有些不甘心,又吐槽了一句,“小气,别以为你不说,我就没法知道了,大不了我去问师尊!” 当然,白司颜这话是故意说给独孤凤凛听的,想要激他一激,只可惜独孤凤凛闻言却是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垂着头专心致志地在帮她作弊。 屋子就那么大,他们之间的谈话显然一字不落都落到了花宫岚的耳里。 新来的花老师表示,对于一树梨花同学刚才提出的那个问题,他也跟感兴趣。 “是什么原因?” 闻人海棠摇了摇头,却是什么都没透露,因为—— “我也不知道。” 花宫岚没有再问,只眼角噙着笑,抬眸看向屋外……不远处的天际上,烈日当空,雁过不留痕。 “当!当!当!” 连着三下铜锣声,上午场的文试终于迎来了终结,在陆续上交各子的卷帙之后,众人纷纷像是被抽走了脊骨一样,身心俱疲地瘫软在了桌面上。 只有一树梨花同学像是旋风一样,拔腿就往外冲了出去。 一边冲,一边摇旗呐喊。 “开饭啦!开饭啦!终于可以吃饭了!好开心!好幸福!” 紧随其后,独孤凤凛微蹙眉心,忍不住嗤了句。 “能别喊吗?” “哼!我就是要喊!辛苦了大半天,差点饿晕了好吗?我要吃饭!我要吃大鸡腿!我是辣党!辣党万岁!” 东倾夜一脸单纯。 “……可是你明明什么都没干。” “呵呵……你不也什么都没干么?” 这一句,言下之意指的自然是东倾夜什么忙都没有帮上。 微抿薄唇,东倾夜立刻迎上前补救。 “下午我可以帮你!” 白司颜轻轻地推开他,一脸骄傲。 “下午不用你帮!” 屋子里,看着那道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般飞驰而去的身影,花宫岚不由轻轻叹了一口气。 “真希望不是她……连一等都拿不到,应该是无药可救了……” ------题外话------ 白二花:想看我爆发吗?拿月票砸我呀! ☆、191、每个人的脑洞都很大 听到花宫岚的自言自语,闻人海棠本来就对他之前私自收缴小金锁一事心有疑虑,闻言不由走上前两步,追问了一句。 “什么是她不是她?你到底在找什么人?” 花宫岚倒也不避讳,并没有转作没听见,但也没有如实相告,只扬起嘴角浅浅一笑,递过来一个友善的笑容。 “跟你没有关系。” 虽然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但是拒绝之意已经很明显了。 换成平时,花宫岚不想说,闻人海棠自然不会多问,然而一想到他找的人很有可能就是白司颜,闻人海棠就觉得浑身不自在,像是自家的什么稀世珍宝被人盯上了似的,挠心挠肺地痒! 顿了顿,闻人海棠半眯起凤眼,拿一种探究的视线看着花宫岚,想要从他的表情上找到蛛丝马迹。 “你只要告诉我,你要找的人是不是跟百里司言有关?如果跟她有关的话,那么同我自然也有关系……” 知道他的意思,花宫岚倒是没有装聋作哑地扮无知。 毕竟刚才在考核的时候,海棠老师可是一树梨花同学作弊成功的主力军,他对白司颜的心思,恐怕就连屋顶上蹦来蹦去的那几只鸟都看出来了。 不过,就算闻人海棠这样说,花宫岚仍是没有任何解释的意思,四两拨千斤地就将他的质问打发了回去。 “你急什么?等时候到了,我自然会告诉你。” 然而,他越是不肯说,闻人海棠就越觉得可疑。 伸手搭上花宫岚的肩膀,闻人海棠缓缓抬起头来,面对面看着他,继而伸手一甩额前落下的散发,四目相对,深情款款。 “小花,就凭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也不能……稍微透露一下吗?” 花宫岚眉如远山,目若秋月,黑眸之中温情脉脉,波光粼粼。 “不能。” “一点点……”花宫岚表情一垮,作艰难恳求状,“……都不能吗?” “我答应过别人,要保守秘密,不能将此事泄露出去。” 花宫岚却是十分的正直,并没有被闻人海棠美色诱惑,神色温和而从容,相当能把持! 闻人海棠只好改变策略,改换画风—— “我口风很紧的!绝对不会跟第二个人说!” 花宫岚坚持依旧。 “那也不行。” “喂……”终于,闻人海棠有些受伤了,忍不住曲起手肘轻轻地捅了一下他的后腰,“我们还是不是兄弟了?连这点儿小事都不肯透露……说好的同甘共苦,风雨同舟呢?” 看着整个人都快挂到自己身上的近在咫尺的某朵娇艳欲滴的牡丹花,花宫岚只想说。 “师兄,请你矜持一点。” 闻人海棠继续媚眼如丝,一笑倾城。 “哎呀,突然之间就矜持不起来了……这可如何是好?” 伸手抓住闻人海棠的狗爪,转身往边上的柱子上轻轻一挂,花宫岚眉眼微弯,浅笑晏晏。 “那就等你矜持了再出来吃饭吧,我会帮你关好门的,刚才你发的骚我也会当成没看见的……” 一边说着,花宫岚就缓步走了开,果真要走过去关上门。 “花宫岚!” 闻人海棠被他说得一阵火大,紧跟着就追了上去,赶在花宫岚伸手触到门板之前,“砰”的一下重重关上了门,尔后整个人紧紧地贴在门板上,背对着门口,将花宫岚干脆利落地截了下来! 看着一脸云淡风轻的某人,闻人海棠美眸微拧,不知为何莫名地就生出了一丝丝危机感。 “你到底说不说?” “不说。” “不要让我重复……” “不管你重复几遍,我都不会说的。” “……你这是在逼我?!” “是你在逼我。” 见花宫岚不吃硬的,闻人海棠立刻又改口软的,十八般武艺轮番上演,势必要从他那两排皓齿之中撬出几分有价值的信息来! “小花,我又不是别人,跟我说没关系的……说嘛,说一下又不会死……” 只可惜,襄王有梦,神女无心,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花宫岚还是满目柔情地看着他,继而轻启薄唇,从那两片柔软的唇瓣中轻轻地吐出了两个字。 “会死。” 闻人海棠不肯放弃,继续磨豆腐! “你不用说太多!稍微提示一两个词儿就可以了!我这么聪明,咱们两个又那么心有灵犀,肯定一点就通了……” “哎。” 花宫岚终于被他说得没有办法,颇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见状,闻人海棠立刻一喜,以为有戏。 只可惜花宫岚实在是太有节操了,对他的问题守口如瓶讳莫如深,哪怕是半个标点符号都不肯透露。 “不是我不想告诉你,我在那人面前发过誓,别说一两个词儿,就是半个字,也不能说。” 听他这么一讲,闻人海棠刚刚才眉飞色舞的表情顿时就败了下来,换上了几分沉痛的神态。 “所以,我们两个人……是不是就到此为止了?” 花宫岚微垂眼睑。 “师兄,对不起……” “呵呵。” 勾起眼尾自嘲一笑,闻人海棠扯了扯嘴角,缓缓打开了门,屋外瞬间射进来的光线打在那张略显苍白的面庞上,将绮丽的容颜照得愈发绝色倾国,看起来有种惊心动魄的美。 “你没有对不起我什么,是我自己一厢情愿,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话音落下,广袖轻扬,一袭绯红色的衣袍裹挟着无限的怨念,跃过门槛快步走离,一路上……翩跹的衣角在微风之中划出了一道道伤心失落的浅痕。 “那个——师兄——” 大概是闻人海棠过于凄切的怨气所震慑,花宫岚先是呆了一呆,片刻后才反应过来,不由迈步跨出门槛,缓步追了出去。 然后。 第227节 看到闻人海棠气势汹汹地朝自己走过来,白司颜立刻眼疾手快地拿起盘子抱在怀里,十分警觉地护住了鸡腿! “不许跟我抢!” 闻人海棠没有搭理她,“唰”地拉过一把椅子坐在白司颜边上,一脸阴郁的表情,桃花眼微微眯起,薄唇紧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难得看到他这么不开心的样子,东倾夜不免有些诧异,就连独孤凤凛都投来了好奇的视线。 北辰元烈神龙见首不见尾,不知道死去哪里了,白司颜连找他算账的机会也没有,眼下忽然见到有人闯进来,还以为是他,下意识就一鸡腿骨头砸了过去。 她知道北辰元烈的身手,没打算砸中他,却不想走进来的是闻人海棠,而且他竟然还没躲开! “啪”的一下,鸡骨头砸中了他的肩头,还十分灵巧地在上面反弹了好几下才掉下去,妥妥地往那件死贵而又华丽的袍子上沾了几个油腻腻的印子。 见状,白司颜登时心头一紧,往后缩了缩脖子,忍不住吞了两下口水,护着鸡腿不由自主地就想退开。 然而,还没等她撅起屁股离开椅子,闻人海棠忽然“砰”的拍了一下桌子!重重的!重到什么程度呢?重到桌面上放着的碗被拍得弹了起来,随即在半空中转了个圈儿,又落了回去,还是稳稳地落了回去! 被他的气势所震慑,白司颜顿然又一屁股坐了回去,没敢再动。 尤其是看到闻人海棠一脸“我很生气”的表情,就更让人觉得心惊肉跳,不知该如何应对了……注意了,是“我很生气”,而不是“我很不爽”! 不爽只是不顺眼,不舒坦,而生气……大抵已经上升到了耿耿于怀的程度。 沉默了好一会儿,白司颜几人不明状况,忍不住两两相望,纷纷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见到闻人海棠兀自坐在桌子边散发着冷佞之气,一言不发,连眼睫毛都没再动一下,甚至连团扇都不摇了……白司颜很快就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不由回头嚷嚷了两句。 “快快,给老师添筷子,添碗!” 虽然看出了闻人海棠心情很阴霾,但对于情敌,独孤凤凛从来就没有心慈手软过。 “没有多余的碗筷了。” “那就把你的给老师!” “我吃过的,他会嫌脏……” “那就拿去洗干净!” “呵呵,你不怕我下毒么?” “算了……”挥挥手,指望不上独孤凤凛,白司颜只好痛心疾首地从怀里拿出一个鸡腿,继而小心翼翼,依依不舍地递到了闻人海棠的面前,“老师,你饿不饿?吃、吃个鸡腿呗?” 闻人海棠目视前方,双眼发直,像是在看着白司颜递过来的近在咫尺的鸡腿,又像是在看很远很远的地方。 见他没反应,白司颜其实是很想把鸡腿收回来的,可是那么做又显得她太没有诚意,只好讪笑着继续追问……不管怎么说,在刚才的考核中,闻人海棠劳苦功高,功不可没,她别的给不起,一只鸡腿还是奖励得起的! “老师你不吃吗?我跟你说,这鸡腿跟你平时吃到的可不一样,这是用学生的独家秘方特制的鸡腿!不论是色泽,香气,还是味道,都是举世无双天下第一,就连皇宫里的国君们都没有这个口福呢!真的……不尝尝?” 说了一大堆,闻人海棠还是没有吭声,连眼皮都不抖一下,像是被定住了一样。 等了片刻,白司颜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立刻恍然大悟。 “对了!差点忘了……老师您好像也不是很喜欢吃辣,这鸡腿有点辣,你应该不会喜欢吃的……” 说完,白司颜立刻就收回了手,非常地心安理得,理所当然! 边上,东倾夜先是看了眼闻人海棠,再是看了眼独孤凤凛,最后看了眼白司颜……从头到尾,所有人的目光都没有落到他的身上,仿佛当他不存在一样。 尤其是刚才,白司颜在跟独孤凤凛要完碗筷之后,竟然直接就掠过了他,连看他一眼都没有! 亏他还那么兴致勃勃善解人意地打算把自己的碗筷给贡献出来! 是可忍,孰不可忍! “砰”的一下,东倾夜猛地拍了一下桌子,站起来就要抗议。 “我——” “干嘛呢你?” 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白司颜翻了个白眼儿,毫不犹豫地给打断了。 “手抽了还是脑抽了?闲着没事拍什么桌子啊?没看到老师今天心情不好吗?你看你……酱油碟子都被你打翻了,还能不能好好地吃饭了?” “我——” “我什么我?别我啊你啊的,坐下!” 不得已,东倾夜只好又乖乖地坐回到了椅子上。 “我是说——” “说什么?想说这不是你干的?哼……我亲眼看到的还能有错?这酱油碟子就是你打翻的,别想赖账!” 东倾夜:“……” 他刚才拍得虽然响,但桌子只是稍微抖了抖而已,那碟子分明就是闻人海棠弄翻的好吗?! 对上东倾夜一脸委屈的表情,好像背负了莫大的冤屈似的,白司颜不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口吻确实有点凶过了头,她只是急于帮闻人海棠开脱,不想在他心情不好的时候招来不必要的斗殴,这才故意转移重点叱了东倾夜几句,并不是真的想要骂他……尽管他上午表现不佳,但毕竟也没做错什么事儿。 这么想着,白司颜又放平声音哄了两句。 “快吃饭,下午还有一场考核呢,别太掉以轻心了……” 确定白司颜不会再喝自己,东倾夜这才皱着一张清秀的俊脸,小心翼翼地把刚才被打断的话飞快地说了出来。 “我只是想说,我已经吃饱了,可以把碗筷给老师用!” 听到这话,屋子里三人的脸色微微一变,神色各不相同。 首先,独孤凤凛凤眼轻挑,立刻就递过去两道恨铁不成钢的视线! 没想到东倾夜居然会这么没节操,没有跟他一起同仇敌忾也就算了,还打算委曲求全,讨好情敌……呵呵,顿时就扑面而来一股卖战友求荣的气息有没有? 尽管他们之间情敌的成分,比战友的成分好像要翻个好几倍,但独孤凤凛还是有种被背叛的感觉,像是背地里被人捅了一刀! 刚刚白司颜没有问东倾夜,并不是故意要忽视他,而是因为在独孤凤凛那儿碰了一鼻子灰,想着东倾夜大概也是一样的态度,所以不想丢脸两次,这才没有跟他开口。 不想东倾夜竟然会这么主动,一愣之下,白司颜不由得有些受宠若惊,感动得不要不要的! 至于闻人海棠,有的当然不是感动,身为一名罹患了选择困难综合征的天秤座,请不要忘了……它的姐妹星座除了天蝎座之外,是处女座! 处女座是个非常挑剔的星座,不仅有强迫症,还有很严重的洁癖,所以,对于东倾夜的毛遂自荐,闻人海棠的第一反应就是—— “不用了,我不饿。” 只是,他刚刚说完了这句话,肚子就毫不留情地出卖了他,轻轻地叫了两声,不是很响,但是谁都听到了。 一时之间,气氛顿然又尴尬了起来。 东倾夜眸色微微一黯,看向白司颜,脸上是楚楚可怜的表情,心下却是得意洋洋……他就是知道闻人海棠会嫌弃,才那么说的,赫赫赫赫! 这就叫——大丈夫,能屈能伸! 不像独孤凤凛那个笨蛋,就知道跟别人抬杠结仇,不搞得举世为敌就不舒服似的,一点儿策略都没有! 其实有时候不过是几句话的事儿,只要稍微放低一点姿态,就能事半功倍,甚至是不劳而获,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 看……现在他什么都没做,白司颜不是一样朝他递来了安抚的温柔目光? 正当氛围凝滞,僵持不下的时候,屋外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将白司颜等人从水深火热之中拯救了出来,来人自然不是别人,正是罪魁祸首打碎了闻人海棠一颗玻璃心的花宫岚。 “师兄,原来你在这里……我找了你好一会儿了……” “哼。” 闻人海棠可傲娇地轻哼了一声,侧过脑袋,不理他。 花宫岚却是一点儿也不觉得尴尬,自顾自地命小厮提着食盒走了进来,尔后吩咐对方将饭菜碗筷逐一摆好。 看着桌面上忽然之间多出来的慢慢一桌子山珍海味,白司颜忍不住舔了舔嘴唇,问道。 “那个……老师,这么多你们两个人应该也吃不掉吧?需不需要学生帮你们分、分担一点?” 花宫岚倒是很好说话,没有为难她。 “你想吃就吃吧。” “没有啦,”白司颜摆摆手,笑着解释了两句,“老师您误会了,学生不是贪嘴,学生只是勤俭节约惯了……不喜欢浪费而已。” 只不过话还没说完,狗爪已经默默地伸了出去。 花宫岚没有再说什么,接过小厮递来的一碗饭,十分温柔体贴地就递到了闻人海棠的面前。 “这几天你都没怎么吃东西,现在一树梨花回来了,你也可以安心吃饭了吧?” “不用你管。” 闻人海棠冷冷地撇了撇嘴角,却是不领情。 这下,不用他们多说,白司颜也看出来了……原来是这对好基友闹了不愉快,瞅着闻人海棠这架势,能被一个人气成这样,绝对是真爱的节奏啊有没有?! 对于他的恶声恶气,花宫岚依然不以为意,自顾自夹了一筷子菜,送到闻人海棠的碗上,一番本该是非常殷勤的举动,在他做起来,却是十分的自然,一点儿刻意讨好的意思都没有。 “快吃吧,我知道你饿了,这几个菜都是你平时爱吃的……” 白司颜:“……” 等等!这种老夫老妻的即视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忽然之间会觉得这画面没好得有点儿肉麻?! 回头,看了眼东倾夜,对方眼里也是一种“怎么感觉我像是多余的人”的神色,独孤凤凛的脸上同样是“我是不是不应该呆在这里”的表情。 生平第一次,白司颜体会到了什么是电灯泡的感觉,而且还是一百万伏特,瓦亮瓦亮的那种! “咳……学生差不多已经吃饱了,老师你们慢慢吃,学生出去准备一下待会儿的武试……” 一边说着,白司颜作势就要放下鸡腿规避,然而到底还是狠不下心,便抱紧了盘子,站起身来对着东倾夜和独孤凤凛努了努嘴巴,使了几个眼神,打算把他们一起叫出去。 “你别动,”不等白司颜站直身体,闻人海棠忽然伸出手,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臂,将她按回到了椅子上,“该走的不是你。” 冷漠无情的一句话,听在白司颜耳里都有些伤人,越看越觉得那两人像是情侣在吵架。 被闻人海棠那么一哼,花宫岚不是聋子,听得很明白。 面上却还是从容淡定的表情,丝毫不显尴尬,轻轻地拢了拢袖子就把筷子放了下来,尔后,当真就依言起身走了开。 临走之前,语气还是辣么的温和如水,不起波澜,软软的,棉花一样,让人一点脾气都没有。 “好,我走。你胃不好,饿久了伤身,记得把饭吃了。” 听到这么体贴入微的叮嘱,白司颜简直热泪盈眶,就差没摇着小红旗呐喊“在一起!在一起!”了。 原来,花宫岚喜欢的竟然是闻人海棠吗? 可是闻人海棠喜欢的是她…… 第228节 这么说来,她跟花宫岚岂不是成了——情敌?! 天啊! 一想到这里,白司颜顿时虎躯一震,整个人都不好了!花宫岚那么恐怖的对手,居然是她的情敌?!那她以后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身为天岐书院第一人,花老师想要碾死她,分分钟都是虐出翔的节奏有没有?!真是光用想的都觉得太可怕了! 难怪之前好几次,花宫岚都对她冷眼旁观,一副看她很不顺眼的表情。 可是……不对,至少在上午的文试里,花宫岚好像没有搞破坏,还帮了她一把…… 等一下! 突然想到了某个可能性,白司颜“唰”的一下,整张脸都白了。 难道,难道……花宫岚很有可能会是玄子阁的老师?就等着她脱离了黄字阁,脱离了闻人海棠的庇佑,然后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凌虐她了?! 这可怎么办?!这下她要怎么选择?! 趁现在武试还没开始,尘埃还没落定,她到底是留在黄字阁多苟且偷生一段时间,还是雄赳赳气昂昂赶去玄子阁赴死? 花老师刚才在考场上的样子她是见识过的,凶起来比闻人海棠恐怖多了好嘛! 可是好不容易才作弊过关,要她就这么放弃……又怎么能甘心?! ------题外话------ 白二花:打劫月票!上了月票榜抽奖送鸡腿如何?还是送辣条? ☆、192、鸡汁的二花 思来想去,白司颜心急如焚,一时间连啃鸡腿的胃口都没有了。 眼看着花宫岚转身走了出去,身影一晃就消失在了门边,白司颜突然间觉得非常没有安全感,来不及放下鸡腿盘子,就那么抱在怀里,急急忙忙地追了出去。 “哎……那个!花老师!等一下……学生有件事儿想要求教您!” 还没走开两步,闻人海棠忽然伸手一把拦住了她,面色沉沉,还是一脸别扭的模样。 “不准去。” “啪”! 毫不留情地,白司颜情急之下,想也没想,就一巴掌拍开了他的狗爪。 “哎呀你别闹,我有正事儿呢!” 说着,就心急火燎风风火火地一溜烟儿跑了出去,闻人海棠再想伸手,已经连她的半片衣角都拽不到了,脸色顿时间变得更难看了,对小花的怨念也随之更深沉了三分! 屋子里,独孤凤凛和东倾夜对视了一眼,表示完全不放心白司颜单独跟花宫岚在一起,即便后脚接前脚地跟了出去。 闻人海棠被白司颜拍了那么一下,本来就已经裂开的玻璃心又碎了一大截,觉得好没面子,再加上自己本就就在跟花宫岚“赌气”,不想那么快就破功,故而忍了忍,没有跟着追出去。 院子外,白司颜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前,喊住了花宫岚。 “花老师!花老师!等等!” 花宫岚闻声顿住步子,转过头来,先是瞟了眼跟在她身后的两条小尾巴,继而才眉慈目善地看向白司颜。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学生……学生想问您一个问题。” 忽然间多出了一个如此强大的情敌,白司颜心有惴惴,都不敢直视他了。 花宫岚的口吻一如既往的温和,在光天化日之下,倒是没有对她做出非人的折磨,那柔软的声调听在耳里,甚至还带着一丝丝的纵容。 “问吧,只要为师知道,为师就告诉你。” “那、那个……” 尽管花宫岚的语气很和善,但自从意识到他是自己的情敌之后,白司颜就再也不能直视他了,就连花宫岚因为听不清她说的话而微微靠近了几分,白司颜都条件反射地迅速退开了半步。 结果因为太紧张,一不小心踩到了一块石头上,顿时小腿一拐,整个人往后倒了过去。 当然,只是稍微绊了一下脚,白司颜还不至于摔倒,只是她的动作幅度太大,叫人看了不免心头一紧,花宫岚下意识就伸手想要拉她。 他不伸手还好,他这一伸手,白司颜还没来得及稳住身子,冷不丁地又往后退开了两步,这回没能再站住,一屁股坐到了地面上。 临摔下去之前,还不忘用手护住怀里的鸡腿,没伸手去撑着地面。 因为没有缓冲,虽然距离不是很长,但白司颜还是摔得够呛,忍不住龇牙咧嘴地闷哼了一声,看得花宫岚一脸莫名,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一树梨花会那么……怕他? 不是很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但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白司颜刚才那模样,应该是惶恐吧? 看到她摔到,随后而到的独孤凤凛和东倾夜立刻就快步迎了上来,立刻俯身将她扶了起来,而又神色不善地看向花宫岚。 被那四道犀利的视线盯得有些发毛,花宫岚不由得开口解释了一句。 “那个……跟我没关系,不是我推的她……她自己不小心摔到的……” 一听这话,白司颜只觉得太阳穴突的一跳,心想这场景怎么好像很熟悉的样子,一般电视剧里面的白莲花女配赶了坏事以后好像都是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或者是恶毒心机婊故意自残然后嫁祸女主的时候,女主也会惊慌失措地说这样的话……那么,现在问题来了。 到底花宫岚是白莲花女配,还是她是恶毒心机婊? “嘶——” 揉了揉屁股,白司颜微微吃痛地吸了一口冷气。 见她紧皱着眉头,东倾夜几乎是下意识就要伸手帮她去揉。 “很疼吗?我帮你——” 结果一个“揉”字还没脱出口,就被独孤凤凛一巴掌拍了开,尔后迎面射来两道冷冷的目光。 “你往哪里摸?” 闻言,东倾夜心里一阵不痛快,本来他今天被冷落了就很憋屈,不仅不受白司颜待见,还要被独孤凤凛这样排挤,呵呵呵……真当他是小白兔好欺负么? “哼……” 不爽地白了独孤凤凛一眼,东倾夜作势收回手,要放弃。 独孤凤凛拦截成功,心下不无得意,面上却还是阴冷的表情,带着几分警告的意味。 然而,不等独孤凤凛彻底收回爪子,东倾夜忽然出其不意地伸手戳了一下白司颜,速度那叫一个迅疾,堪称出手如电! 独孤凤凛一个不防备,被他钻了空子,等再次拧眉看过去的时候,东倾夜却是微抬下颚,挑着眉梢,一脸洋洋得意的表情,充满了挑衅的味道。 “我就是摸了,又怎么样?” 对上东倾夜那一派“干嘛?不爽啊?不爽你来打我呀!”的神情,独孤凤凛不由拧紧了眉头,杀气轰的一下像是火焰般腾了起来。 不说东倾夜,就连白司颜都被他吓了一跳,忍不住转头问了一声。 “你要干嘛?” 感觉到他的杀气,东倾夜还是满眼的挑衅,神色却是微微收敛了些许,作出了防御的架势。 然而,下一秒,就在东倾夜以为独孤凤凛真的要出手打他的时候,却见某人用更快的速度拍了一下白司颜,尔后在东倾夜错愕而又恼怒的目光下,抬起下颚轻哼了一声。 “不怎么样,我摸回来就是了……” 东倾夜顿时一滞。 “你……” 白司颜忍无可忍,随手就把怀里的鸡腿递到了花宫岚面前。 “帮我拿一下。” 尔后转过身,怒不可遏地看着那两个幼稚到了极点的家伙,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教训—— “你们两个真的够了好吗!现在!立刻!马上!在我的面前消失!” 话音落下,独孤凤凛没动,东倾夜也没动。 得,又把她的话当成了耳边风。 “呵……不走是吗?” 扯起嘴角冷冷一笑,白司颜抬眸,剔着眼尾瞥了两人一眼,尔后抬起手来,缓缓抚上两人的后脑,在所有人都没来得及反应的情况下,“啪”的一声,将独孤凤凛和东倾夜的脑袋面对面地拍在了一起。 他们两人的身高差不多,又是面对面站着,再加上白司颜刻意使坏,这一下拍,没把两人的脑门撞出个包来,倒是把那四片唇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拍在了一起。 “唔!” 四目相对,两人立刻瞪大了眼睛,表示一时间接受不了这样的惨剧,居然还呆滞了片刻。 尔后,几乎是在一瞬间同时反应了过来。 “我呸!” “我呸呸呸!” 两人以闪电般的速度迅速分离,一左一右各自退开了数十步,尔后一个青着脸色,一个白着脸色,扶着墙壁靠在一边狂呕了起来。 太尼玛恶心了……果然最毒妇人心,要是早知道白司颜会出这招,他们肯定用不了一秒钟就消失得无隐无踪! 边上,没想到白司颜会做出如此霸气侧漏阴险歹毒的举动,花宫岚一时间也是看呆了。 看到白司颜转过身,这下轮到他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开了半步。 白司颜上前半步:“花老师……” 花宫岚后退一步:“什么?” 白司颜上前一步:“我的鸡腿……” 花宫岚后退两步:“哦,对了,你的鸡腿!” 双手将鸡腿盘子递还了回去,花宫岚表示他从来都没对谁这么殷勤过! 接过鸡腿,被独孤凤凛和东倾夜那么一打岔,白司颜忽然忘了刚才是要干什么正事,不由侧头想了想,自言自语了一声。 “对了,我刚才找你是要干什么来着?” “你说要问我一个问题。” “哦!是的!那个……”回归正题,白司颜不免又紧张了起来,连语气都变得小心翼翼了不少,“老师我想问你一下,你、你想吃鸡腿吗?” “哈?” 第229节 “噢不是……学生是想问一下,您老人家来天岐书院,是在哪儿当老师?” “这个啊,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 听到白司颜这么问,花宫岚倒是没有藏着掖着,很坦白地回答了他。 白司颜吞了吞口水,目光灼灼地盯着那两片嫣红的唇瓣,心下千呼万唤地在祈祷千万不要是玄字阁,最好是黄字阁! 只可惜,事与愿违,现在总是那么鲜血淋漓。 “玄字阁吧。” 花宫岚如是说。 “嗷呜——” 哀痛之下,白司颜忍不住发出了凄切的悲鸣,一个手抖,竟然连最心爱的鸡腿都没有拿住,哐当一下砸在了地上。 闻声,众人不由虎躯一震,齐刷刷地扭头看了过来……从来没想过白司颜会舍弃鸡腿,独孤凤凛和东倾夜甚至连干呕都忘了,一脸茫然地看了看她,又满是狐疑地看了看花宫岚。 花宫岚也被震惊到了,怔怔地不知该如何是好,完全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得罪了她?! 沉默了良久,见白司颜没再吭声,挡不住独孤凤凛和东倾夜地双重逼迫,花宫岚忍不住开口关心了一句。 “一树梨花,你还好吧?” “花老师……” 突然间,在众目睽睽之下,白司颜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那就是扑上去一把抱住了花宫岚,然后把脑袋埋在了他的胸口,深情款款地大喊了一声。 “我喜欢你!” 那一声告白,那一个拥抱,仿佛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 “咳……” 话音落下的瞬间,独孤凤凛和东倾夜两人齐齐捂住胸口,忍不住吐了一口老血。 花宫岚受宠若惊,完全是石化的状态,一贯从容不迫的表情在这一刻终于被白司颜的惊人之举给破了功,露出了茫然无措的神态。 “你说什么?能不能……再说一遍?” 一定是他听错了!一定是他的幻觉! 埋头在花宫岚的怀里,白司颜紧紧地抱着他,作羞涩状,就连声音都是低低的,在刚才那一吼之后,就再也没了勇气,只口吻听起来还是辣么的深情款款,又裹挟着害怕被拒绝的紧张和青涩。 “花老师……我喜欢你……我在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深深地被你迷住了,从那以后,白天想着你,晚上也想着你,上课想着你,吃饭想着你,睡觉想着你,就连做梦都想着你……花老师,我知道你肯定看不上我的,我这么笨,脾气又不好,还经常说错话闹出不少笑料,可是……我对你是真心的……” 听到这话,花宫岚也是醉了。 这里的关系好复杂啊,贵圈好乱啊,好可怕啊……他好想回家! 尤其是在看到十分恰到好处地出现在眼前的闻人海棠之后,花宫岚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就想伸手把怀里的白司颜给拔开……奈何她抱得太紧,他连着推了两下都纹丝不动。 那厢,闻人海棠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完了,这下真的完了……他就是从天岐山上跳下去以死明志,都解释不清楚了! “呕!” 听完白司颜的深情告白,从来没有从她嘴里听到过半句好话的独孤凤凛和东倾夜,只觉得胸腔里翻山倒海,再次捂着胸口,连吐了三口老血! 当然,最惨的不是他们。 最惨的是那个风尘仆仆,怀抱着一颗碎得四分五裂的玻璃心,快马加鞭片刻不停地赶回天岐书院的……刚被白司颜心狠手辣休掉的前夫百里雪篁! 紧紧拽着手里的休书,百里雪篁怒不可遏地闯进了黄字阁,用一种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架势直冲白司颜所住的寝屋而来,结果前一脚才赶到,后一秒就见到白司颜热情似火地扑到了花宫岚的怀里,还用那种他从来没有听说过的语气,对着花宫岚深情表白! 这简直…… 当场,百里雪篁急火攻心,一口气没缓过来,再加上连日来的劳累,眼前一黑,摇摇晃晃地就倒了下去。 “小心!” 急急忙忙赶回来的北辰元烈慢了一拍,没有听到白司颜刚才说的话,一来就看到百里雪篁毫无征兆地晕了过去,不由快步上前扶住了他。 霎时间,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只听得北辰元烈关切的呼唤。 “百里大哥?百里大哥?!醒醒!百里大哥?!” 听到北辰元烈的声音,白司颜瞬间出戏,立刻就松开手跳了起来! “靠!北辰元烈!终于让我逮到你了!该死的,你居然敢放我鸽子……这笔账,我要跟你算清楚!” 花宫岚还没回过神呢,就见白司颜秒速从一个娇软青涩的小姑凉,变成了一个凶狠泼辣的悍妇,风风火火地朝北辰元烈杀了过去,仿佛刚才那一瞬全都是他的幻觉。 他自然是希望刚才那些是幻觉,但很可惜,事实证明那不是…… 因为他一回头,就看到闻人海棠已经面色阴沉地站在了他的面前,伸手一把揽上了他的肩头,沉声道。 “小花,走……我们好好谈谈。” 独孤凤凛跟着搭上了他的另一个肩头。 “一起。” 东倾夜冷笑着勾了勾嘴角。 “还有我。” 身后,是鸡飞狗跳,乌烟瘴气—— “百里大哥?醒醒!”“ “北辰元烈!我能揍你两拳吗?!” “你大哥晕了!” “不用管他!你站好了,先给我揍一顿,我的拳头忍不住了!” “嗷……你真打啊!下手这么重,谋杀亲夫啊……” “当然是真打!谁让你放我鸽子!老子差点被你坑死了好吗?!说!为什么要放我鸽子?!” “不是我放的!” “不是你是谁?!你能啊!你真能!自己做好了卷子就拍拍屁股走人了,把我跟傻子一样晾在那里!当初是怎么说来着?!一切包在你的身上?嗯?你特么是故意设好了圈套等着我跳的吧?” “没有……不是我!我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意外……嗷,好疼啊阿言,能不想稍微轻一点儿?” “意外?”对上北辰元烈一脸无辜而又委屈的表情,白司颜眸光微动,忽而想到了什么,“还能有什么意外?” “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个人,不是我……” 对于自己有双重人格的事情,北辰元烈一开始也很难接受,为此还狂暴了好长一段时间,不过后来发现自己的生活并没有因此受到太多的影响,便也就没放在心上,这么多年下来渐渐地就习惯了。 毕竟那个人格出现的时间一般都不会太长,相比起这个人格而言存在的时间比较短暂,而且频率也不是特别高,但是最近……那个人格出现的频率忽然就多了起来,甚至连时间也更长了,这还是第一次……被那个人格占用了超过三天的时间,这回真的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真的不是你?” 眯了眯眼睛,白司颜将信将疑地看瞟了他一眼。 自从回到天岐书院之后,北辰元烈的表现都比较正常,所以白司颜一下子也忘了他有双重人格的事儿,没往那方面去想,眼下听到他这么说,才又想起了还有这茬子事儿。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见白司颜怨念甚重,一脸对他很怀疑的表情,北辰元烈立刻伸手对天,“我发誓!真的不是我干的!我哄你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会对你见死不救,放着你不管?!” 其实听到北辰元烈那么解释之后,白司颜已经相信了他的话。 但对于自己被放了鸽子,被“背叛”的事儿,还是心有耿耿,不能轻易释怀。 “呵呵,你说不是就不是?谁能证明?再说了,你早知道自己有这样的毛病,不靠谱儿,当初怎么不早点先说清楚,让我有个准备准备?还那么信誓旦旦的,一口保证了下来……分明就是故意埋了陷阱,让我往里头钻!” “我……我也没想到会这样……他……他平时都不怎么会出来的……真的……” 情急之下,北辰元烈不知道怎么解释,苦着脸手足无措,就差没把胸口的心给掏出来给白司颜看了。 “哼!” 看到周围闻声赶来的学生越来越多,白司颜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声讨北辰元烈不帮她作弊的事儿,只能暂时先把这事儿放一放。 “现在我没闲情跟你计较,等过了下午的武试,我再找你好好地把这笔账算清楚!” 看到白司颜说完就走,北辰元烈忙不迭地开口喊了她一声。 “等等!阿言……你大哥晕过去了,叫不醒……怎么办?” 回头看了眼一脸憔悴的百里雪篁,白司颜眼尖,一瞄之下就看见了攥在他手里的那张信纸,即便轻轻扯了一下嘴角,道。 “叫不醒就别叫了,让人把他送回天字阁吧,或者……让南宫芷胤下山来接他也行。” 呵呵,某人不是古道心肠地想当军师撺和她跟百里雪篁吗? 那就让他看看,他撺和的结果……是多么惨烈,多么的凄凉,多么的令人潸然泪下,扼腕长叹。 回到屋子里,却是一个人影也没有,白司颜懒得搭理他们,自顾自坐到桌边,就着闻人海棠刚才没动一口的碗筷和饭菜,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势必要把刚才不小心打翻的鸡腿给弥补回来! 赫赫赫,她真是太机智了! 本来一开始,她是想跟花宫岚说,自己不会跟他抢闻人海棠的,但是那么说花宫岚未必会相信,所以她就急中生智,来了一出情真意切的表白! 如此一来,就算他喜欢闻人海棠,就算闻人海棠喜欢的是她,但只要她成了花宫岚的仰慕者,花宫岚想必就不忍心对她下毒手了……艾玛,她怎么能这么机智呢!哪家的姑娘哟,这么冰雪聪明! 待白司颜把桌上的美食一扫而空之后,心情顿时变得更加的明媚了,精神也更加的充沛了。 屋子外,骄阳当空,碧空如洗,天气甚为晴朗。 “当!当!当!” 不远处,传来了敲锣的集合声,宣告着下午场的武试即将开始。 白司颜整了整衣服,继而昂首挺胸,勾起嘴角,以一种相当意气风发的姿态,缓步朝门外走了出去……临出门前,还不忘在额头上系上一根月白色的头巾,上书“必胜”两个大字! 文试她不行,武试……当她体内那几十年的精纯内力,是摆设用的么? ☆、193、打得嗷嗷叫! 看到白司颜头顶两个大字走出来,众人不由好奇地凑上来瞄了两眼,然后一脸疑惑地问她。 “一树梨花,你脑袋上写的这个是什么字啊?必、必什么?” 白司颜微勾嘴角,红唇轻启,不无狷狂地吐出两个字节。 “必胜。” 第230节 “必胜?胜利的胜?” “对,胜利的胜!” “可是……” 对方又抬头看了眼白司颜的脑门,继而伸手挠了挠鼻子,目光之中已经不由自主地染上了几分轻视,但又怕伤害到她的自尊心,口吻之中倒是没有流露出特别的意味,只好心地提醒了一句。 “胜字……好像不是这么写的吧?” 白司颜自然知道,他指的的繁体字。 在文试的时候,她最吃亏的不是别的,就在这个繁体字上面。 虽然她以前有研究古代的医书,基本上能看得懂古代的文字,但那些繁体字的结构确实麻烦,看和写根本就是两回事儿,再加上她乱七八糟的麻烦事儿贼多,又没有圣母月那种过目不忘的技能,一边要跟闻人海棠干架,一边要完成各种各样额外的任务,一边还要潜心修炼武功,压根儿就没什么时间练字。 所以那个时候独孤凤凛嫌弃她的字丑,她就非常想一巴掌把丫拍扁在墙壁上!当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明知道她心有余而力不足,还偏偏要揭她的短,戳她的硬伤! 好在,文试总算是有惊无险地在各路人马的帮助下蒙混过去了,接下来—— 赫赫赫,她一树梨花可是要发威了好吗! “啪!” 打了个响指,白司颜挑眉一笑,胸有成竹,胜券在握! “我说是这么写的,就是这么写的!” 看着白司颜自信满满地扬长而去,众人不由得聚在了一起,对着她的背影议论纷纷,表示十分地担心。 “连胜字这么简单的都能写错,一树梨花她……该不会是文盲吧?” “文盲不可怕,就怕文盲太自大!你看她,明明就写错了,还硬要说那是对的……” “哎……这么看来,一树梨花升上玄字阁是没戏了!” “她升不上去,你叹什么气啊?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你自己能不能升上玄字阁还是个大问题呢!” “可是她留在黄字阁,我每天就想着看她怎么闹腾,都没心思学习了……” “说的也是,我来天岐山两三回了,还是第一次见到书院能热闹成这样的,海棠老师恐怕也被折磨得够呛,不过……热闹归热闹,看着有趣也就罢了,这一堕落……唉,耽误了学业,我都没脸再回家见父母亲了……” 几人议论了一阵,纷纷又叹了一口气,对一树梨花同学当真是又爱又恨,既舍不得她走,又巴不得她快点走! 比起入学考核的武试,升学考核的形式倒是没有那么复杂,精简了许多,但也难了许多。 一方面,为了更加直观地检验黄字阁学生的实力,另一方面,为了让玄字阁的师兄们更有危机感,武试的内容可以说十分的残酷—— 由玄字阁的师尊选取几名武力值相当的师兄,下到黄字阁与亲亲小师弟们进行单挑! 打赢一个师兄,算一等,打赢两个师兄,算两等,以此类推。 这些个师兄的战斗力不会很强,不会说强到足以秒杀所有师弟的境地,但也不至于太渣,比如那种智商很高但是体力值不行的“柔弱”师兄,就能幸免于难逃过一劫,不会被选下来被气势汹汹的师弟们欺负。 因为是这样的规则,所以一旦有出类拔萃的师弟出现,师兄们就不可避免会被师弟凌虐……而败在师弟的手里,不管怎么说,都是很丢脸的一件事! 所以黄字阁武试的时候,就会出现本该相亲相爱的师兄弟们集体撕逼的场面,那种壮观而又惨烈的画面显然是非常让人不忍直视的! 这么变态的规则……白司颜一点都不怀疑,肯定是闻人海棠那个虐待狂想出来的! 在师兄弟决斗的时候,因为大伙儿都在一边看着,所以一旦有谁故意放水,很容易就能看出来,所以作弊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不过,白司颜现在已经不需要别人帮她作弊了!就是这么牛!就是这么拽! 虽然说下到黄字阁陪师弟们切磋武艺很有可能会被反“攻”,但绝大多数的情况,都是师兄虐师弟比较多,故而被选中的师兄们在来的时候一个个都是摩拳擦掌目露凶光,表示很期待能把师弟们虐得嗷嗷叫,好好地“疼爱”他们一番! 正在众人听到铜锣声纷纷赶往演武场集合的时候,有个青衣小厮忽然匆匆朝白司颜跑了过来,问道。 “一树梨花,你知不知道闻人老师和花老师去哪里了?我到处找都找不到他们。” “我怎么知道他们去哪里了?你干嘛问我?” 虽然……刚才他们是跟她呆一块,但是后来不知道说了什么,就勾肩搭背地走了,等她质问完北辰元烈回过身的时候,早就不见了他们几个的人影儿。 “呃……”对上白司颜一脸无辜的表情,小厮不由微微愣了一下,有些不确定,“难道,他们刚才没有去找你吗?” “刚才在的,”白司颜倒是坦白,堂堂正正,光明磊落,“后来不知道去哪里了,他们也没说。” 见小厮还是一派狐疑的表情,白司颜不由得强调了一遍。 “我真不知道他们去哪里了!我发四!” 正说着,周围忽然想起了学生的轻呼声。 “来了来了,他们来了!” 回过头,那个所谓的“他们”指的却不是闻人海棠和花宫岚,而是从玄字阁下来的师兄们,一二三四……白司颜数了数,一共有七个人! 见状,身后又传来了议论声。 “竟然有七个,这次怎么来了这么多?” “是啊,以前最多五个,有时候还只有三个呢……” “据说下派师兄的人数是按黄字阁学生的能力决定的,我们的人越厉害,下派的人数就越多,这也就是说……在老师眼里,我们这一届的学生很厉害喽?” “当然厉害了!不过说的不是你,你不用太高兴。” “可不是嘛!有一个独孤凤凛,是从天字阁下来的,一个东倾夜,入学考核也拿了十等,就连逃学狂魔北辰元烈都参加了升学考核……对了,甚至连一树梨花,听说当时入学的时候,武试也拿了五等呢!” 一听到这个消息,人群一下子像是爆炸了一样,沸腾了起来! “什么?!一树梨花武试拿了五等?真的假的?” “怎么可能?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不会吧……一树梨花能拿五等?就她那样的小个子?” …… 白司颜:“……” 靠!看不起一米六啊!女孩子一米六也不算矮了好吗! 而且她才十五岁!十五岁! 再说了,又不是个子矮武功就一定差的,打篮球才要一米九呢! “是不是真的,你自己去问问一树梨花不就知道了吗?” 众人说着,便就齐齐回过头来,朝白司颜投来了疑惑的目光,表示非常的不可置信。 “一树梨花……他说的,都是真的吗?” “咳!”清了清嗓子,白司颜又把胸脯挺了挺,把脊背拉得笔直,继而微剔眉梢,端出高人的架势,“怎么?难道我看起来就那么不像能拿五等的人吗?” 下意识的,众人几乎是齐刷刷地摇了一下头。 见状,白司颜忍不住神情一僵,想着这会儿跟他们争辩也没用,即便十分傲娇地轻哼了一声。 “只可惜,我确实是拿了五等,你们要是不相信……呵呵,等会儿睁大眼睛瞧着就是了,我肯定把那几个家伙打得落花流水,嗷嗷叫!” 白司颜说这话的时候,玄字阁的几位师兄来势不善地朝他们走过来,本着自己的学历高了一等,一个个都面带倨傲,拿轻蔑地目光看着黄字阁的学生们,好像忘了他们当初也是从黄字阁爬上去的。 看不惯他们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白司颜最后一句话,刻意拔高了声调,显然是故意说给他们听的。 当然,她没有闲到没事儿特地给自己添堵的地步,她很清楚——在天岐书院,乃至整个九州大陆,都是强者为尊的规则,这样的理念深深地刻在每个人的心头,在皇亲贵胄的观念之中更是根深蒂固。 所以,对于这些来势汹汹,根本就没有把他们这些师弟放在眼里,甚至是怀揣着玩弄他们的心理下到黄字阁来的自视甚高师兄们,阿谀奉承笑脸讨好是没用的,那样只会更让他们看不起罢了。 对付这样的家伙,最简单粗暴的方式,就是狠狠地将他们踩在脚底下,让他们臣服于自己! 这也就是为什么一向为人低调,从不爱出风头的白司颜,为什么会在这种关键时刻挑衅师兄们的原因。 有几十年的精纯内力相伴,又有天月老人私下传授口诀指导武功,她要是不代表黄字阁的广大底层阶级奋而反抗,还有谁能撑起黄字阁的一片天?! 靠独孤凤凛?呵呵,那厮现在死哪儿去都不知道了。 靠东倾夜?一样不见人影儿。 靠北辰元烈?自从丫背着昏迷中的百里雪篁离开之后,好像也没了人影……不知道他把那个冰山美人弄到哪儿,趁人之危做什么偷偷摸摸的不轨之事了。 “打得落花流水?” “打得嗷嗷叫?” “呵呵……入学考核拿了五等就了不起了吗?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你以为玄字阁那么好进?才上山一个月就嚣张成这样……啧啧,现在的学生,都这么目中无人妄自尊大吗?” “肤浅,太肤浅……” 玄字阁的师兄们步步逼近,剔着眉梢看向白司颜,一人一句,不屑地冷笑。 感受到逼面而来的压迫力,众人不敢轻易招惹他们,不由得纷纷退开了几步……他们说得没有错,天岐书院一共就分为四个阶级,天地玄黄,看起来好像黄字阁和玄字阁没有太大的差距,但实际上,实力完全不在同一个档次,玄字阁确实不是那么好进的。 除了凤毛麟角的天才,或者着万里挑一的奇才,几乎没有人能在第一个月就从黄字阁升上玄字阁。 正常的情况下,三个月里面要是能有七八名学生升上玄字阁,这一届的学生就可以算得上是相当出色了! 听到他们这么说,白司颜没有马上针锋相对地回嘴,因为她注意到了……走在最后一个,那只没有开口说话的师兄,不是别人,正是凤一! 凤一居然都在这些人里面,可想而知,他们的实力……确实不一般! 而走在倒数第二个,那只同样没有吭声的师兄,白司颜也认识……不是黑小竹他家那个被亲弟弟打击得体无完肤而又顽强奋斗的白家大哥,又是谁? 就在白司颜看过去的时候,白家大哥正好也抬眸看了过来,只是一对上她的视线,就沉下了几分脸色,侧开了脑袋。 很快,走在最前面的那人逼至白司颜跟前,继而顿住步子,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个比自己矮了整整一个脑袋的小家伙,口吻之中是满满的鄙薄。 “小子,口气倒是不小?这脑门上贴的是什么?” 一边说着,那人伸手就要去扯白司颜额头上帮着的白巾。 “啪!” 不等他的手伸到白司颜面前,就被人横空握住了手腕,拦了下来。 北辰元烈上前一步,护在了白司颜的面前。 “你想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 见到是逃学狂魔北辰元烈,因为这厮一直就没认真上过课,在长达七年的时间里都停留在黄字阁阶段,所以尽管他入学拿了十等,那人也并没怎么看重他,挥挥手就甩开了他的禁锢,继续看向白司颜——毕竟,他现在最想教训的,是这个口出狂言的家伙! “你不是很厉害吗?刚才还张狂得不行地说要把我们揍一顿,现在怎么躲在别人身后,不敢出声了?” 第231节 听到这话,白司颜不由淡淡一哂,伸手推开了北辰元烈。 “烈哥,你先让开。” 虽然见过白司颜的伸手,但担心对方耍诈,北辰元烈不是很放心。 “阿言,不要理这种人。” “没事儿,”摆摆手,白司颜不以为意,“有人主动要来找苦头吃,我怎么能不满足他呢……” 闻言,来人眸色一沉,神态顿时了酷厉了三分。 “臭小子,看来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是不会学乖了!” 白司颜抬眸看着他,目光都不闪一下。 “你想给我什么颜色瞧?” “呵呵,我还没说什么呢,这小子倒是来劲儿了……”为首之人回过头,扯起嘴角跟一众兄弟嘲笑了两声,继而才扭过头来,一脸阴鸷地看向白司颜,“趁现在老师还没有来,你敢不敢陪哥哥比上一场?” 白司颜挑眉。 “比什么?” “现在还没有开始真正的比试,未免不小心弄伤了你,老师又说我的不是……咱们就玩点儿小的,比腕力如何?” 看着对方阴损的眸子,白司颜哪能不知道,他才不是真的担心弄伤了她,而是打算先给她一点儿教训,然后在正式单挑的时候,好好地再折磨一番! 不过,他提出的这个挑衅,倒是正合她的胃口。 反正现在闲着也是闲着,刚好可以热热身,顺便还能杀一杀他们的势头! “好,比腕力就比腕力……不过,我要是下手重了,师兄可别见怪。” “哼,”轻轻嗤了一声,对方显然没把她看在眼里,“要是不小心输了,你不要哭爹喊娘,说哥哥我欺负了你才是。” “怎们能说是不小心输了呢……”身后,另外一人又哂笑着追了一句,“输是必然的嘛!” 话音落下,不等凤一有所表示,就听白家大哥轻轻一笑,带着几分不屑的意味儿。 听出了他笑声里面的鄙夷,走在前面的两人不由回头瞟了他一眼,剔眉道。 “白岳峰,你笑什么?” “怎么?难道你以为这小子真的能赢吗?” “呵……” 微勾嘴角,白家大哥没有说什么,似乎觉得他们很无聊,满是乏味地就侧过了身,一副懒得搭理他们的意思。 见状,那两人瞬间就不爽了,其中一人二话不说,上前两步伸手一把就抓起了他的胸襟,横眉竖目。 “白岳峰,你这是在嘲笑我们?” “哈!这可真有意思,一个被自己的亲弟弟踩得在家中连一坨屎都算不上的家伙,也有资格嘲笑别人?你有这闲情笑话别人,还不如先笑话笑话自己……” 一听到这话,白岳峰立刻就变了脸色,语气跟着变得冷佞了三分。 “放手。” “我就不放,”那人却是偏偏跟他杠上了,可见平时也没少掐架,“你能拿我怎么样?” 说着,另外一人也挑起眉梢,冷笑着逼上前。 “就凭你一个人,还想打赢我们两个吗?就你那点出息……本来就连自己弟弟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还不让人说啊?” “操!闭嘴!” 白岳峰终于忍无可忍,一拳挥了过去! 那人知道他会怒极出手,很快就闪了开,白岳峰一击不中,又出了一拳,他的速度很快,但还是被那人避了开,见白岳峰连连出手,来势汹汹,那两人倒也不敢掉以轻心,三人很快就扭打成了一团。 这厢,走在最前头的两人大概也看不起白岳峰,虽然对于“后院失火”一事颇为不快—— 他们还没开始教训小辈呢,自己人就打起来了算是怎么回事? 然而不快归不快,见他们缠斗在了一起,却是没有谁开口制止,就那么任由两人二对一地欺负白岳峰。 而那头,凤一站在一边,双手抱胸作壁上观,也并有任何帮忙的意思,一张冷酷的面容上,写满了“我跟他不熟”几个大字。 这就是天岐书院,这就是天岐山。 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的和平和睦,处处都充满了明争暗斗,明枪暗箭……有些东西,你没有看见,并不代表它们不存在,有些东西,就算你极力避免尽量忽视,它们还是会时不时地窜到你面前。 天岐书院,实际上是一个不亚于皇宫的……更为残酷的地方,在粉饰太平之下,永远都是暗潮汹涌。 “住手!”最后,还是维持秩序的青衣小厮制止了他们,“你们都忘了学院的规矩了吗?再不住手,我可要禀报师尊,按院规处罚你们了。” 听到这话,那两人方才停下了动作,站起了身,重重地推了一把白岳峰,尔后才冷哼着退开了两步。 白岳峰一脸阴郁,抬头对上白司颜的视线,脸色顿然更暗了几许,拍拍身上的尘土站起来,转头就背过了身,只紧紧捏着袖子下的拳头,泄露了不甘和愤恨。 因为制止得及时,三人都没有受伤,故而青衣小厮便也没继续追究。 看完了一场闹剧,众人又纷纷回过头来,看向坐在石桌边的白司颜和那名蓝衣服的青年,只觉得气氛剑拔弩张,让人心惊胆战的,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大部分人在忧心白司颜,只有几个人,对那名蓝衣人投去了同情的目光,眼看着两人手握手放到了桌子上,凤一简直有些不忍直视。 果然,还没等他来得及侧开脑袋,就听到“咔嚓”一声! 清脆的!响亮的!直击人心的—— 某个人的手腕几乎在一瞬之间,当场就被拧折了! 而那个人,显然不是白司颜。 “啊——” 在蓝衣人的惨叫之中,忽然又是“咔嚓”一声,被拧折的手腕霎时间又被掰了回去,痛得那蓝衣人脸色煞白,差点没把舌头咬下来! 连着两声清脆的“咔嚓”,众人冷不丁地浑身一颤,就算没有亲身体验,都觉得那滋味儿酸爽无比,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得了的。 不仅是他们,就连刚刚赶到了独孤凤凛听见了那声音,都下意识觉得……仿佛自己的手腕又折了两回! 白司颜这一次出手,绝对比他上午的自残……要更为粗暴三分! 都还没来得及准备,就见之前那个倨傲的师兄被一树梨花像筷子似的来回凌虐了一番,黄字阁的同窗们终于相信了……一树梨花在入学考核的时候,大概真的是拿了五等! ------题外话------ 白二花:今天爷有没有很霸气?来张月票孝敬爷~ ☆、194、得小花者得天下 意识到这一点,众人再看向白司颜的时候,心情就变得十分复杂了起来,有震惊的,有不敢相信的,有惊悚的,有后怕的……这其中,最为强烈的一种心情却是怨念! 对,不是别的,就是怨念! 万万没想到,这个连胜利的胜字都写错的家伙,这个在他们看来差不多应该是垫底的家伙,这个本该在他们经受各种打压之后还能在她身上寻找安慰的家伙……居然有那么好的身手?! 很显然,能在眨眼间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师兄的手腕掰折了然后又瞬间给整回去的一树梨花同学,现在的功力恐怕早就不是入学考核武试五等那么简单了。 就她现在这样彪悍粗暴、霸气侧漏的战斗力,只要文试能拿上一等,升上玄字阁简直就是分分钟的事儿,不要太轻松好吗? 别说是玄字阁,就是升到地字阁,也不见得完全没有可能。 所以,在震撼之外,众学生纷纷有种被欺骗了感情的感觉……一树梨花同学真是装得一手好柔弱,把他们骗得好惨好惨的! 不过,怨念归怨念,在师兄们的威慑下,看到一树梨花同学能够代表玄字阁的广大师弟们咸鱼翻身,扬眉吐气了一把,大家还是觉得很解气的,连带着腰杆儿都挺直了三分,底气也跟着充实了不少,就差没有拍手称快了。 完全没料到黄字阁还有这样的高手在,几位来找茬的师兄瞬间就白了脸色。 尤其是首当其冲吃了个闷亏,一来就触了个大霉头的那位,不仅痛得牙齿打颤,更是后悔得肠子都青了……他们在下到黄字阁之前,不是没有调查过情况的。 虽然师尊这次派了七个人过来,但是他们都很清楚,黄字阁中比较难应付的只有独孤凤凛那几位。 除了他们,其他人里面尽管也有较为出色的,却不足以成为威胁。 在下山之前,他们几个人就已经商量好了,让凤一和白岳峰负责应对北辰元烈和东倾夜他们三人,这样一来,他们就可以尽情地蹂躏那些“柔弱娇嫩”的师弟们了! 然而! 千算万算,却不想算漏了白司颜这一卦。 一树梨花师弟在天岐书院的名气虽然很大,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那都是些茶余饭后的笑料,跟武力值压根儿就不挂钩,也没人知道她的实力到底如何,唯一一次比较直观地看到她出手,就是先前司马重偃下山指导他们剑法的时候,一树梨花被司马师兄提剑追着砍……什么的…… 当然,能在司马重偃的剑下活下来,已经可以说是非常不容易了,而那也恰恰表明了,一树梨花的功力不过是如此。 不算很渣,但绝对不能说强,更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强! 深深地,师兄们也觉得自己的感情被欺骗了,如果他们早知道一树梨花这么厉害,根本就不会上来挑衅,本以为避开了独孤凤凛三人,他们就可以肆无忌惮地为所欲为了。 结果,这特么的还没开始动手虐呢,就先被人狠狠地教训了一顿,那种感觉……就好像兴致勃勃地冲上擂台,还没来得及拔剑,就给人一脚踹飞了出去一样,不能更心塞! 意识到招惹了不该招惹的家伙,几人面色沉沉,不由回头质问凤一。 “黄字阁还有个这么厉害的,你怎么不早说?” 凤一却是一脸无辜,没有贬损他们的意思,但也没有打算跟他们同流合污,一个人抱胸靠在一边的柱子上,坦坦荡荡,遗世独立。 “你们之前没问我。” 淡淡地一句话,四两拨千斤地就将几人打发了回去。 那几人也知道自己理亏,他们先前正合计着怎么把难应付地烫手山芋丢给他和白岳峰,怎么可能主动找他商量这种事儿?所以眼下听凤一这样回答,他们虽心有愤愤,却也没再说些什么,只捏着拳头轻哼了一声。 回头,白司颜双手托着腮帮子,靠在桌面上,眨巴着天真无邪的大眼睛,笑眯眯地看着面前疼得表情都快扭曲的师兄,问道。 “师兄你怎么皱眉头啊?你是不是不服气啊?不甘心的话,咱们可以再比一次,我随时奉陪的……” 听她故意捏着嗓子这么说,那人只觉得胸口一滞,险些吐出一口血来。 “不比了。” 冷冷地甩下一句话,那人说着就要起身走人,非常地识时务——珍爱生命,远离一树梨花! 白司颜却没有那么轻易放过他,见他要走,立刻跟着起身扑了过去,伸手就抓上他的另外一条胳膊,又是“咔嚓”、“咔嚓”两声,痛得对方表情一阵抽搐,紧咬着牙关连喊都喊不出声儿了。 耳边,白司颜的声音还是那么天真善良,纯洁无害。 “来嘛来嘛!才比一次,作不得数的,说不定下一回您老人家就赢了呢?少说也要玩三个回合才能定输赢嘛!” 根据天岐书院的院规,在师尊没有批准的情况下是不允许进行私斗的,但这里头有个擦边球可以打,那就是只要学生不负伤的话,通常是不给于处罚的……比如磕磕绊绊什么的,甚至是对着俊脸揍上一拳,只要不毁容,师尊其实也没那个闲情来处理学生之间的小矛盾。 第232节 当然,一不小心玩过火了,书院的戒律还是很可怕的,而两方人马万一真的打起来了,一旦没有人拦着,很容易就会玩过头,故而书院的表面上看起来……整体还是十分和睦平静的。 眼下,白司颜就是钻了这么一个空子,关节错位带来的剧痛显然是十分折磨人的,但只要能及时复原,就不至于造成无法挽回的损伤。 她这一折一拧,并不算是违反了院规,却足够让对方受尽苦头,用来教训人恰是最好不过了! 一听到白司颜说还要玩三个回合,那人顿时就有些腿软了,脸色“唰”的又白了三分,紧抿着嘴唇没有吭声。 “干嘛不说话?刚才不是你说要比试比试的吗?可这才热了个身,都还没有正式开始比试呢,你就当缩头乌龟打退堂鼓啦?……这样不好吧?这么多人看着呢,多丢脸啊……” 见他不回答,白司颜不依不饶,抓着那人的手臂硬是没让他挣开,那亲密无间的姿态……就算知道白司颜是故意坑人,还是看得不少人醋意横生,纷纷射去了锋利的眼刀。 瞅着自家兄弟被白司颜缠着不放,额头上青筋暴起,全是密密麻麻的冷汗,另外几人终于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开口劝了两句。 “他都已经认输了,你就放过他吧……” “对啊,做人……做人不能太过分。” “仗着自己武功高,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啊……” …… 再开口,几位师兄的口吻明显就弱了下来,连气势都没有了,说出来的话更让人觉得好笑,听得黄字阁一众学生哗然一片,忍不住纷纷吐槽。 “过分,他们居然说一树梨花过分?” “呵呵……到底是谁更过分啊?” “仗着自己武功高欺负人的……还不就是他们自己,竟然还有脸说别人……” …… 听到周围的议论声,几人的脸色变得愈发难看了,看向白司颜的目光也随之阴郁了三分。 “怎么?”白司颜却是有恃无恐,半点儿都不怕他们,“你们也不服气吗?那你们来啊……我无所谓的,你们一起上都可以……” 说着,白司颜就松开了凌虐某人的魔爪,像个青楼里的老鸨儿似的,朝站在不远处的几人招了招手,笑盈盈的脸庞上是毫不掩饰的讽笑。 “你——” 大概是拉帮结派地嚣张惯了,被白司颜这么一刺激,立刻就有人隐忍不住,“唰”地从一旁的兵器架上抽出了一杆长枪,二话不说就朝白司颜刺了过去! “叮!” 白司颜没有躲开。 因为在她出手之前,不等那长枪的刀刺靠近她的面门,就被横空飞来的一朵小雏菊给打了开,随之而来的凌厉罡风更是震得那人站不住脚,连连往后推开了好几步,才在旁人的搀扶下站稳了身子。 一招之下,众人皆惊,当场就被那排山倒海而来的气势给慑住了。 就连白司颜都忍不住抖了两下小心肝儿,转过头,略显惊疑不定地朝来人看了过去。 这特么谁啊,她好不容易才聚起来的气势,招呼也不打一声就被丫拍没了!气场能不要这么强吗?年头出个风头都好难,人艰不拆懂不懂?! 回头一看,却是个熟人。 只见花宫岚悠悠然地迈着闲情逸致的步伐,款款朝他们走了过来。 而在他们身后,跟着表情甚为阴郁的三个人,一个个衣衫不整,发丝凌乱,不知道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如果不是他们的衣服上都有破洞,白司颜还以为他们刚才干那啥去了呢。 花宫岚走在最前面,倒是穿戴整齐,一丝不苟的,很显然没有跟那几只一起同流合污。 不用说,刚才那朵小雏菊,十有八九就是花宫岚掷出来的。 而闻人海棠那三只,恐怕是想教训花宫岚不成,反而被狠狠地收拾了一遍—— 对此,白司颜忍不住匆匆迎上前,问了一个大伙儿都想问的问题。 “你们这是……被他揍了?怎么不是他受伤,而是你们几个搞成了这幅模样?天呐……别告诉我,你们仨……三打一都打不过他?到底是他太厉害了,还是你们太没用了?” 不等白司颜嚷嚷完,闻人海棠三个人沉得脸色,异口同声地打断了她! “你闭嘴!” 只不过,白司颜会乖乖闭嘴才怪。 “我不闭!我就不闭!三打一都打不过……还有脸对我喝来唤去?太丢人了好吗……换成是我,宁愿一棍子敲晕自己也不要出来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人现眼啊……啧啧……” 摇摇头,没想到花宫岚这么厉害,白司颜也是被惊到了,只不过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能嘲笑一番那几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家伙,她当然不会那么轻易放过。 果然,听她喊了两嗓子,三人的脸色顿时又黑了一大截,像是抹了墨汁似的,都快能当成黑板写字了。 好在白司颜在作死了n多次以后终于有了些自知之明,知道什么叫点到为止,眼见着把他们气到了一定的境地之后就飞快地闭上了嘴巴,在三人迎上前来准备“动粗”的时候,“嗖”的一下转身就跑到了花宫岚的身边,抓着他的袖子用他的身子挡了挡,末了还不忘对那几人做了个鬼脸。 边上,众人尚且还沉浸在花宫岚刚才那一招的威慑之中没能完全回过神儿来,转眼又见到独孤凤凛和东倾夜一身狼狈的模样,甚至连闻人海棠也不能幸免于难……而且刚才一树梨花那么说的时候,他们并没有否认,也就是说花宫岚一敌三打他们……不仅赢了,还赢得很体面! 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再去关心为什么他们四个人会打起来了,也没有人关心为什么是三个打一个,对于花宫岚如此可怕的杀伤力,所有人的心底只有两个字,那就是—— 臣服! 天岐书院第一人的称号,果然名不虚传,甚至比他们之前想象的更加厉害! 花宫岚不仅在风度上令人折服,不仅在才学上让人叹服,就连武功上的造诣,也是强大到让人不由自主地臣服! 在这之前,就没有人怀疑花宫岚何以年纪轻轻就能当上紫炎国的国师,被那个权倾天下一手遮天的摄政王以礼相待,在这之后,恐怕就更没有人会怀疑这一点了! 因为花宫岚这三个字,就等于是……实力。 过了好半晌,看着白司颜拉着花宫岚的袖子转来转去,闻人海棠又想起了不久前某人对花老师的深情告白,忍不住伸手要去把她拽过来。 然而,手才伸到一半,白司颜就兔子一样跳到了另一侧,还洋洋得意地挑着眉梢。 “抓不到!哦呵呵……就是要气死你!” “咳——” 一口气噎了一下才吐出来,闻人海棠美眸紧拧,差点真的被她气死。 不远处,看到独孤凤凛和东倾夜三人快要气得吐血的表情,方才被欺凌的那几位师兄……不知为何,忽然就觉得心理平衡了许多,感受到了莫大的宽慰。 原来……并不是只有他们被一树梨花气得内伤,连闻人海棠都难逃厄运,可见并不是他们器量太小太容易被激怒,而是一树梨花师弟气人的功力实在太深厚了! “好了,别玩了。” 对上好基友怒目而视的桃花眼,花宫岚颇为无奈地拦了一下白司颜。 莫名其妙就被卷进了这种争风吃醋的恶战之中,花老师一时间也是懵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么棘手的事情,只默默地觉得……自己跟小海棠的关系,似乎已经一去不复返,再也不会回来了。 “心上人”一开口,白司颜果然十分听话,立刻就站定了身子,没再猴子一样四处乱蹿。 见状,闻人海棠又是一怒,抬起头来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花宫岚,这仇怨……算是就这么空穴来风地结下了。 北辰元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但见着白司颜抓着花宫岚的袖子好一会儿都没松开,多少也有些不高兴,不免开口催促了一声。 “花老师,武试什么时候开始啊?” 抬头看了眼日光,花宫岚虽然对闻人海棠的误会深感伤心,但面上还是一如既往的从容宁定,没有表露出太多的情绪,闻言即便对一旁的小厮吩咐了两声。 “现在就开始吧,你先跟他们说一下规则。” “是。” 小厮点头应下,继而转过身,本想整顿一番适才颇为混乱的局面,然而一扭头,却见那些人早已齐刷刷地自动归成了两个团体,而且还一排排长得十分的整齐,个个抬头挺胸,把脊背挺得笔直,看起来精神饱满,英姿飒爽。 见到这一幕,白司颜也是傻眼了。 这就是传说中“偶像的力量”,看来花宫岚真的很可怕……她甚至不由自主地在脑子里浮现出了一句话。 得花宫岚者,得天下。 正想着,独孤凤凛款步走上来,忽然垂下头,对着白司颜轻轻地说了几个字。 白司颜闻言微微一惊,抬头想问些什么,却见独孤凤凛已经擦身走了开去。 下意识地,白司颜回头向花宫岚看了一眼。 恰巧,花宫岚也看了过来。 两人的目光不经意间对上,白司颜眨了眨眼睛,掩饰一闪而过的心虚,花宫岚抿着嘴角浅浅一笑,很快便又侧开了视线。 只是那一刹的交集,让白司颜心头蓦地跳了一下,生出一丝丝异样的感觉来。 独孤凤凛刚才跟她说。 “不要和花宫岚走得太近。” 重点不在这句话上,而是独孤凤凛的语气,他说那句话的时候并没有特别的气急败坏,虽然夹杂着几丝无法掩饰的醋意,但更多的……是警戒。 如果换个人跟她这么说,不管是闻人海棠也好,不管是东倾夜也好,白司颜不见得会放在心上,但是独孤凤凛……他是紫炎国的九王爷,而花宫岚则是紫炎国国师。 这里面,想必确实掺杂着什么嫌隙,是她这个外人所不知晓的。 不等白司颜想明白,那边小厮就已经开口把规则说了一遍,跟以前一样的是,兵器可以由考生自己选,而跟以前不一样的是,单挑的对象不再由师兄选,仍然由考生自主选择。 话音一落地,白司颜不由眉开眼笑,立刻笑眯眯地对先前那几位师兄招了招手。 看到她脸上那抹不怀好意的笑容,师兄们顿时就炸开了锅,不干了—— “为什么?!以前不都是由我们选的吗?这次怎么变成了他们选……这样、这样怎么行?这不公平!” 闻言,花宫岚没说话,闻人海棠微剔着眼尾,轻飘飘地扫了他们一眼。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本来为师不想改动规则的……只不过你们挑事在先,理当受到一些惩罚。” 按理说,考核的规则轻易是不能改动的,但谁挑谁这种看眼缘的事儿本来就没什么技术含量,做个微小的变动基本不会对考生产生什么影响……而升学考核的主角就是黄字阁的学生,所以闻人海棠这么改,倒也无伤大雅。 只是他这么一变,师兄们就被坑惨了,顿时由主动沦为了被动,失去了挑人凌虐的权利,所以理所当然无法忍受—— “哪里是我们挑事在先?刚才分明是她在欺负人!” 摇了摇团扇,闻人海棠目光绮丽,一眼之下却看得人冷不丁地生出几分心虚。 “为师只问一句,刚才是谁在正式考核之前,提出的比试?” 话音未落,不等师兄们答话,众人一致抬手,齐齐指向刚才被一树梨花虐得死去活来的那个家伙。 “是他!” 闻人海棠盈盈一笑,继续问道。 “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铁板钉钉的事儿,无可否认,师兄们只好认栽,心底下还不忘抱怨两句……以前他们在黄字阁的时候,怎么没见闻人海棠给他们主持公道?! 很显然,闻人海棠并不是为了黄字阁的学生主持公道,他的目的很简单,就是给白司颜一个充分凌虐师兄的机会。 看出了这一点,花宫岚不由得又摇了摇头,却是忍不住叹服……白司颜别的不行,吸引桃花的能力还是很强大的,而且这一朵朵的,都是花中极品,更难得的是还这么的死心塌地。 第233节 这么说来,她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奇才了! 宣布完规则之后,武试便正式开始了—— 出场的顺序由抽签决定,第一位是名叫韩东启的学生,先前那五个来势汹汹的师兄他暂时不敢招惹,看到白岳峰被另外两人欺负,以为他比较弱,便选了他。 结果,毫不意外的,被教训了一顿! 不过教训归教训,白岳峰纵然明白对方为什么选自己,但也没有因此而怀恨在心施加报复,胸襟却是比白司颜想象中要开阔许多,或者……大概是早已麻木了。 但不管怎么样,他没有趁机凌虐对方,就足以让白司颜刮目相看。 “嘘~” 吹了个口哨,白司颜弯起眉眼,对白家大哥递去了一个吊儿郎当的笑容。 ------题外话------ 小花:撒娇求个月票可以嘛……? ☆、195、一起上! 听到白司颜的哨声,白岳峰并没有转头看她,也没有做什么特别的表示,像是没听到似的,自顾自就走回了原先的位置上。 见他没搭理自己,白司颜也不介意,继续趴在兵器架上,托着腮帮子看戏。 有了“先烈”的前车之鉴,第二位上台的学生没再选白岳峰,琢磨着先前那个叫嚣得最为狂妄的家伙,虽然说看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结果一转眼就被一树梨花的分筋错骨爪给凌虐得嗷嗷叫,便以为那人外强中干,中看不中用。 再加上看到“受欺压”的白岳峰转眼间就发威逆袭,便更加对“会叫的狗不会咬人”这句至理名言深信不疑。 这么想着,那位学生即便缓缓抬起手来,指向了刚刚被白司颜狠狠地修理了一顿的倒霉师兄。 一看到对方指向自己,那师兄自然不傻,瞬间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知道自己被人看低了——他承认,招惹一树梨花是他出师不利,太过掉以轻心才会一脚踩进了大坑里面。 然而,一树梨花那个深藏不露的家伙他惹不起也就罢了,区区一个杂毛小子也敢这么看轻他,如何能忍?! 抬手撇了一下嘴角,某师兄一脸阴郁地迈步上前,目光冷佞地瞥了那师弟一眼,尔后挑起眼尾冷冷一笑,伸手朝对方勾了勾食指。 被师兄过于酷寒的目光看得小心肝儿一颤,那考生也是个二愣子,生怕僵持久了被压制住气场,提起一杆长枪就“哈!”的一声,拔腿就往前方冲刺了过去,劲头看着倒是十分的生猛。 然而,他冲得快,对方闪得更快。 连着刺了好几下,都被对方左躲右闪避了开,那学生一急,直接握紧长枪从半空横扫了过去! “咔!” 这一回,对方果然没有再闪开,却是倏然飞出一脚,硬生生地踹断了那杆坚硬的长枪,尔后纵身一跃,腾地跳到了半空,一个漂亮的旋身,又是一脚,直接踢到了那学生的脸颊上,力道之狠,竟是笔直将那学生踹飞了出去,接连在地上打了个三个滚儿才堪堪停下。 一张嘴,噗的就喷出了一口血,甚至还碎了两颗牙! “哼!不自量力!” 甩了甩衣摆,师兄冷笑着哼了一声,即便转身走了开,口吻之中不乏轻蔑之意。 看到那倒霉悲催的家伙和着血吐出了两颗牙齿,白司颜表示她能十分深切地体会到他的切肤之痛,不由递去了两道同情的目光。 身为弱势的一方,面对更强的师兄,黄字阁的学生自然而然对自己的实力没有太大信心,会尽可能地挑选武力值较弱的一位作为对手也是无可厚非。 只是他还不够聪明,认定了对方是白司颜的手下败将,就以为比较好应付,却没有想到此时此刻对方的心头正憋着一口怨气,无从发泄,他这么明目张胆地主动送上门,很显然是作死的节奏。 然而,尽管白司颜很能体谅师兄的心情,但对他这种公报私仇的行径还是颇为不耻的,特别是丫还把野火撒到了不相干的人身上。 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倘若他能找她的麻烦,白司颜多少还有些钦佩他的,虽然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身为手下败将,他不想着能够超越白司颜,却试图通过凌虐比自己更弱小的家伙来发泄怨气,找回场子,甚至还心狠手辣到打落了对方的两颗牙齿……这样的行径在白司颜看来,显然是非常卑劣的。 不仅是白司颜,就连花宫岚都忍不住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倒是闻人海棠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变化,仿佛对这样的场面早就习以为常了,挥了挥手便命人将那名受了重伤的学生扶了出去,继而摇着团扇,百无聊赖地吐出了三个字。 “下一位。” 有了前车之鉴,第三位考生立刻就学乖了,抖抖着手儿,点了凤一。 “喂,”推了推靠在一边闭目养神的独孤凤凛,白司颜笑着揶揄了一句,“你家的凤一被翻牌了。” 说这话的时候,白司颜并没有刻意拔高音调,只不过她平时就没有压着嗓子说话的习惯,加之场面上人虽然很多却是十分的静谧,所以她一开口,不轻不重的声音立刻就随风飘出了老远。 凤一自然也听到了,当下老脸一红,像是红杏出墙被抓了个正着似的,都没敢正过脸来看独孤凤凛,惹得白司颜一阵好笑。 “快看快看,他害羞了!” 听白司颜这么一说,众人不由齐齐抬眸看了过去,果然看到凤一的耳朵通红一片,适才还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顿时就被她一两句话给打消了不少,就连上场的学生都松了几分神经,缓和了几许神色。 见状,几位师兄们对白司颜愈发憎恨了起来,好比刚刚找回的一点场子,又被她夺了回去。 看着白司颜眼角眉梢挂着的笑意,独孤凤凛没去看凤一,只微勾嘴角,轻轻地问了一句。 “什么时候,让我翻你的牌子?” 闻言,白司颜立刻反驳。 “什么叫让你翻我的牌子?凭什么是你翻我,不是我翻你?” 想了想,独孤凤凛眼下已经没有闲情再计较这些细节问题了,便又问她。 “你翻我也可以,打算什么时候翻?” “咳……” 一不小心就绕了进去,白司颜不由得轻咳了一声,立马反应回来,赶紧挥了挥爪子侧过脑袋。 “看比试看比试!” 独孤凤凛却是没有那么轻易松口,起身走上前两步,凑到白司颜身边,继续纠缠。 “嗯?什么时候翻?” 被他一口热气吹得耳根发痒浑身激灵,白司颜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跳开了两步。 “我才不翻你呢,技术那么差……” 闻言,独孤凤凛的脸色蓦地一暗,还想凑上去,却见东倾夜和北辰元烈后一脚就走了过来,像是两尊门神似的挡在了他和白司颜的中间。 不远处,闻人海棠瞧见到这边的状况,意识到情势不妙,也是一脸蠢蠢欲动的表情。 因着这时候众人的焦点都放在了场地中央,倒是没多少人察觉到白司颜这边的异动,唯有花宫岚状似漫不经心地瞄过来两眼,但很快就又收回了视线,仿佛刚才只是不经意间的一瞥。 白司颜没有觉察到花宫岚的目光,独孤凤凛却是十分的敏感,当即往左侧靠了小半步,将白司颜挡在了他的视野范围之外,也没再跟东倾夜两人计较。 场地中央,连续上场了三位学生,大概是抽签的顺序不合适,没抽到厉害的,却是一个比一个脆,都没看清楚凤一是怎么动的手,那人就趴在地上起不来了,搞得大家又是一阵紧张,愈发地没有信心了。 第四位,不敢选已经出过手的,便挑了没上过场的,打算碰碰运气,想着总会遇上个弱一点儿。 结果……下场比第二位还惨,虽然没有被打落牙齿,也没有受太重的伤,但是被狠狠地抽了一顿鞭子,皮开肉绽的,看起来甚是触目惊心! 第五位,也是被狠狠地蹂躏了一番,要不是闻人海棠及时制止,险些就被踹断了肋骨! 第六位,倒是拿了两等,只是下场的时候,模样不要太狼狈! 第七位,第八位,第九位…… 在“先烈”们的无私奉献之下,已经把师兄们的底子全都试了一遍,最后发现还是白岳峰和凤一比较靠谱,就算打不过他们,也不至于被凌虐得太惨,所以前两轮的单挑几乎都翻了他们的牌子。 但是一旦超出了两等,却拿不到五等的话,同样也会被教训得十分凄惨……而从头到尾,都没有人能抵达五等的高度,甚至连三等都屈指可数。 这也就是说到目前为止,几乎每个学生下了场都是鼻青脸肿的,然而碍于自己学艺不精,也只能对那几位嚣张恶劣的师兄敢怒不敢言。 在接连出了几口恶气之后,那几人自负的心理顿时又膨胀了起来,似乎忘记了一开始在白司颜手里头吃的亏,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看着他们得意洋洋的猖狂模样,众学生只觉得又气又恼,奈何自己教训不了对方,便只好将求救的视线投向白司颜,仿佛已经将她当成了精神支柱。 受到了来自同学们的殷切期待,白司颜自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然而她越是着急,就越是轮不到她,别说是她,就连独孤凤凛几人都没上过场,老天好像偏偏要跟他们对着干似的,一直到除开他们四个之外所有的人都厮杀了一遍之后,才终于从青衣小厮的嘴里听到了东倾夜的名字。 话音落地的刹那,众人又是激动又是心塞,欲哭而无泪,只恨造化弄人。 东倾夜上场,就没有必要再翻凤一和白岳峰的牌子了,轻而易举不费吹灰之力地就将那五人挨个儿虐了一遍。 当然,为了把最大的“功劳”留给白司颜,东倾夜并没有下重手,轻飘飘地上场,轻飘飘地下场,挥一挥衣袖,留下一个风情万种的笑容。 倒数第三位,是北辰元烈。 知道东倾夜为什么没有帮大伙儿“报仇”,北辰元烈自然也不敢跟白司颜抢风头,用更快地速度拿了五等之后,就潇洒地下了台。 倒数第二位……还不是一树梨花! 听到青衣小厮报了独孤凤凛的大名,白司颜差点儿没一口老血喷到山脚去! 场中央,独孤凤凛更省事儿,他本来就是从天字阁贬下来,实力如何人尽皆知,完全没有必要在这种场合炫技,故而拿了一等就干脆利落地下了场,反正对他来说,只要能通过升学考核就行了。 终于,最后的最后,在众人盼星星盼月亮的期待之下,一树梨花同学“噔噔噔噔”地闪亮登场了! 见到她上场,除了先前被蹂躏的那一位尚且心有余悸,其他四人表示欺负学弟欺负得很爽快,就没再将她看在眼里,又见刚才在众学弟强烈的要求之下,东倾夜和北辰元烈都不曾对他们下重手,那几人便以为白司颜也是同他们一样的,以强者为尊,看不起弱者。 然而,除了他们几位,其他人的表情却是莫名的兴奋了起来,甚至还夹杂着几分雀跃。 一个月时间的相处下来,黄字阁的学生们在潜移默化的影响之下,对一树梨花同学莫名地抱有极大的期待,可能就连他们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自己对一树梨花有多信任。 东倾夜上场的时候,他们喊了话要他帮忙报仇,北辰元烈上场的时候,他们也喊了话,独孤凤凛上场的时候,他们依然喊了话。 虽然那三人都没有完成他们的心愿,但他们也并不觉得十分失望,虽然多少有点儿失落,却也觉得那是意料之中的事儿。 然而…… 最后一个,轮到白司颜上场的时候,却是谁都没有喊。 但是花宫岚察觉到了,他们脸上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振奋与期待,仿佛不用他们说什么,白司颜也会主动帮他们达成心愿一般。 那种理所当然的期许,那种理所当然的信任,看起来有些匪夷所思,甚是可以说是有些盲目,可花宫岚却很清楚,那并不是盲目的……这种下意识表露出来的信任,并非是一蹴而就,而是在白司颜平时的所作所为之中一点一点积累下来的。 他们知道白司颜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才会毫无保留地相信她。 看到大伙儿没有出声,那五人只当他们是泄了气,以为白司颜会像东倾夜和北辰元烈一样独善其身,脸上的表情顿时就更得意了。 见状,白岳峰又是冷冷地哼了一声,转头将目光落在了白司颜的身上。 第一次,认认真真地打量她。 凤一也是微敛神情,密切地关注着场上的风吹草动……因为他知道,最喜欢出风头的一树梨花同学,接下来肯定要放大招了! 花宫岚不禁摇摇头,忽然之间又明白了些什么。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说的是外强中干的草包绣花枕。 第234节 白司颜说不上是大智若愚,但却是败絮其外金玉其中,表面上看起来好像平平无奇,什么都不会,甚至连文试拿一等都很难,但是她的凝聚力却是非同一般,不容小觑。 至少在场之中,除了他之外,似乎没有人能够超越她,东倾夜不能,北辰元烈不能,独孤凤凛……也不能。 闻人海棠的话……就更不要提了。 微眯眸子,花宫岚愈发迫切地想要知道……那个小金锁的主人,到底是不是一树梨花? 正想着,白司颜款步走上台,青衣小厮见她没有拿武器,不由友情提示了一句。 “一树梨花,你可以选一件兵器。” 按照考核规则,武器是由考生选的,这样的优势在于对方跟她单挑的时候,也要用相同的兵器。 因为每个人练的武功不同,所以招式不限,可以自由变幻,但必须要贴合兵器的使用,不能太过天马行空……这样一来,每当换一件武器,对考核者实力的要求也就更上升了一步,难度也因此增加。 而每换一个对手,硬性规定,都必须换一件武器。 听到青衣小厮那么说,白司颜立刻“哎呀”了一声,道。 “不好意思,我太紧张了,所以不小心忘了……” 话音一落。 师兄们先是一愣,继而相互看了两眼,忍不住笑出了声,看向白司颜的视线变得更加轻蔑了起来。 众人:“……” 肿么感觉很不靠谱的样子?! 一树梨花你特么能争气点吗?! 平时那么风风火火雷厉风行的,关键时刻,敢不敢不要掉链子?! 看到白司颜匆匆忙忙小跑着冲到边上选武器,一边挑一边还碎碎念地自言自语。 “挑什么好呢?这个锤子太重了,拿不动……这个鞭子太长了,甩不开……这把大刀太沉了,挥不了……” 闻言,师兄们在轻蔑之余,有些不耐烦了起来。 “你挑好了没有?别磨蹭了!赶紧的……你是最后一个,等你完了,我们还要早点赶回玄字阁吃饭呢,再拖拖拉拉的,天都要黑了!” “好了好了!” 白司颜连连应了两声,随即“唰”的一下,从兵器架上抽出了一根棍子,尔后掂了两下,心满意足地转过身,走回了场中央。 “这根棍子不错,用来打狗正好。” 听到最后一句话,师兄们齐齐变了脸色,怒目而视! “你说什么?你敢再说一遍?!” 白司颜当然敢。 “我说,这棍子不错,用来打狗……正合适。” “臭小子!你——” 有人沉不住气,不等白司颜翻牌子,说着就要冲上来。 青衣小厮立刻拦住了他。 “选谁当对手,是一树梨花的权利。” 却见白司颜笑着勾起眉梢,轻轻挥了一下袖子,不以为意道。 “没关系,让他上来吧,”说着,白司颜又抬眸朝剩下的四人看了过去,口吻不无狂妄,“你们四个要是不想死得太难看,也可以一起上。” 一而再,再而三,被白司颜这样挑衅,别说没栽过跟头的,就连吃了亏的那一位都按捺不住了,两两相看了一眼之后即便冷笑了一声,当真就一起腾身飞上了场台。 在飞身上场的同时,几人一拂袖,竟是直接从兵器架上使用内力将几根长短不一的棍子收到了手头,场面看起来又拉风又华丽,势头倒是很盛。 没想到白司颜会提出这种要求,青衣小厮一下子也懵了,大概是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状况,不免转头看向闻人海棠。 “这……这样怕是不妥吧?” 虽然一对五的难度比变换兵器连着单挑五个的难度更大,但升学考核既然规定了要用不同的武器才能拿到五等,白司颜这样的做法,就算怎么打败了那五个人,恐怕也只能算一等。 见青衣小厮为难,闻人海棠却是没有说什么,只微微点了点头,示意他稍安勿躁。 边上,花宫岚似乎也没有提出什么异议。 既然两位考核老师都没有反对,青衣小厮便没再多管闲事,自顾自退到了一边,他也好奇……白司颜接下来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 看到场台上,白司颜跟那五人面对面站着,几个每个人都比她高出了至少半个脑袋,看起来就像是五座大山压着她似的,不论上看下看,还是左看右看,抑或着横着看斜着看……总觉得白司颜是在作死,会被教训得很惨! 众学生一下子也跟着紧张了起来,就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瞪大了眼睛连眼睫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一个眨眼白司颜就被打飞了出去。 不过,就算心里担心得要死,却是自始至终没有人开口反对白司颜的做法。 在黄字阁的学生眼里,仿佛无论白司颜做出多么离经叛道的事儿,都是正常的,都是意料之中的,要她循规蹈矩,那才不正常! 转了几圈棍子,对上那五人虎视眈眈的眸子,白司颜剔着眉梢,微抬下颚,继而从那两片嫣红的唇瓣中轻飘飘地吐出几个字。 “一起上吧!” 话音未落,五人眸光一凛,不再拖延时间,立刻就拔腿蹦了过来,其中有两人腾空而起,跃到了半空之中,另外两人左右开弓,剩下一人就地横扫,直至白司颜的各大要穴,就算嫩不死她,也要剥她一层皮! “呵。” 白司颜轻轻一笑,一把捏住棍子,不等那五人逼近,忽而一个闪身,避开了那五人的锋芒,转身从一侧绕到了五人身后,随即出手如电,“啪”的打到了最下面那人的后膝上,转手又挑起棍子往左右各扫了一道,再是迅速翻了个身,反手抽走了其中一人的棍子,“嗖!”“嗖!”两下,齐齐掷向了半空,直逼那二人膝盖处。 场台下,众人只觉得一阵眼花缭乱,完全看不清楚白司颜是怎么出手的,只能隐约的捕捉到她的身形。 片刻后,好不容易才看清楚她稳住了身影,却见那五人接二连三地摔了下来,一个个单膝跪地,竟是在白司颜面前笔直跪成了一排! ☆、196、我等你来 白司颜这几棍子,不轻不重,不至于打断他们的骨头,但也算不上有多么的温柔,否则那几人也不会这么轻易就被制服,尤其是那种一击必杀的气势,出手又快又准又狠,正中穴位,叫人猝不及防,防不胜防! 像是被人在穴道上重重地扎了一针,几人单膝跪在地上,痛得忍不住皱眉,下意识想要爬起来,被敲了一棍子的膝盖在一时半会儿却是使不上力气,身子猛地一晃,便又跌了回去。 跟前,夕阳斜照,晚霞如火,将白司颜那张眉飞色舞的脸蛋映衬得更加狷狂张扬。 四下早已是鸦雀无声,只听得此起彼伏的抽气声,一个个目瞪口呆地睁大了眼睛,露出了被震撼到的表情,不知道该用何种心情来观摩场台上那场一对五的比拼。 不对,那已经不是比试了,根本就是虐杀,而且还是完虐!秒杀! 此时此刻,除了跟白司颜过招的那几位,黄字阁的学生几乎没人怀疑,倘若白司颜刚才出的是杀招,场上那五人恐怕早就沦为新鲜的尸体了! 如果说刚开始,白司颜在跟玄子阁的师兄比腕力的时候,还有可能是投机取巧暗下毒手,那么现在……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树梨花那让人眼花缭乱捉摸不透的身形和步伐,绝对是无可挑剔的实力体现! 如果说白司颜凌虐师兄的事实让众人大为惊讶,深感受欺骗,那么现在……在五个师兄的联手围剿之下,一树梨花还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抢在师兄没来得及出手之前就将他们齐刷刷地打落在了地上,面对白司颜如此高深莫测的武功,众人的心情已经远远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 要知道,玄字阁的学生武功纵然跟地字阁差了一个层次,就算地字阁的学生以一敌五也能打赢,但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其全数制服,恐怕只有天字阁的学生能做到! 这就意味着……白司颜的实力,已经是天字阁那么恐怖了吗?! 才刚刚收敛了心神准备看好戏呢,结果帷幕还没落下,胜负就已经分出来了,这下不仅连独孤凤凛和北辰元烈三人面露诧异之色,就连花宫岚都不自觉地坐直了身体,抬眸往白司颜多瞄了两眼。 看来他刚才对白司颜的评价失于偏颇了,即便白司颜的文才烂得一塌糊涂,武学方面的造诣却是叫人刮目相看,甚至可以说是天纵奇才,说她败絮其外那绝对是被她那粗枝大叶的性格所蒙骗了……至少花宫岚现在知道了,白司颜绝不是什么败絮,而是一块非常值得精雕细琢的璞玉! 他甚至怀疑,白司颜是故意韬光养晦,暗藏锋芒。 因为他突然间发现,越是接近白司颜,越是了解她,就越能挖掘到惊喜,越会对她产生更大的兴趣……这种感觉,花宫岚已经很久没有体会了,像是走进一个神秘的山林,你永远都猜不到前方会有什么东西在等着你。 微勾嘴角,闻人海棠脸上的表情倒是没有太大的变化,毕竟他之前也被白司颜“虐待”过,多少知道一些她的底子。 场台上,见白司颜没有下重手,那五人虽然忌惮于她的实力,然而还未出招便受了挫,心底下顿时就腾起了翻江倒海的怒火,哪里还管得上其他! 稍微滞了一滞,几人便陆续从地上站了起来,凝眸看向白司颜,怒目而视。 “你刚才用的是什么招式?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你当然没见过,”白司颜哂然一笑,明明比他们矮了不止半个脑袋,抬头看过去的时候,却像是在睥睨他们一样,“因为这是我自创的招式,名字就叫——打狗棒法!” 一听白司颜骂他们是狗,性子冲动的立刻就跳了起来,抬手就是一招鹰爪,直逼白司颜面门! 怒极之下,那人出手生猛,迅若雷电,看得众人不由一惊,连呼小心! 白司颜本来就是故意激怒他们的,自然早就猜到会有人忍不住出手,因而早有防备,不等那人的鹰爪逼至面门,就张开双臂腾身往后退了开去! 原本,白司颜是想潇洒飞离的,看起来衣袂飘飘,自我感觉特别的良好!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她学别的武功基本上都有没问题,即便算不上是悟性奇高一天就能连升三层,但也不会出什么太大的岔子,唯独轻功一直练不好,总是会发生各种各样意想不到的状况,害得她想耍帅都耍不了! 比如现在,她原是打算闪身退避开就停下的,结果忽然间就像跑车被卸了刹脚似的,一下子刹不住车……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说。 “砰!”一下。 白司颜痛得“哎哟”了一声,直接撞到了兵器架上,把诺大一个结实的架子给重重地撞翻在了地上,速度快得闻人海棠等人想要出手去拉她一把都来不及! 眼睁睁地看着白司颜连人带架子摔到了地上,天地间顿时又安静了。 这回,不仅是黄字阁的学生,就连台上那几位师兄……都目瞪口呆了,完全猜不到白司颜这唱的是哪一出? “扑哧——” 见白司颜耍帅不成,反而摔了个狼狈,凤一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继而被独孤凤凛狠狠地瞪了一眼。 边上,白岳峰也是忍俊不禁,哪怕他仍旧板着一张脸,眼角微弯的弧度却是出卖了他的矜持。 “唉……” 花宫岚抬手抚面,忽然间又惆怅了起来。 刚刚才激发出来的对白司颜的信心,一下子又萎靡了下去,心下五味陈杂,难以对外人说。 东倾夜几人却是早就习惯了白司颜时不时脱线的行径,立刻匆匆迎上去,七手八脚地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因为白司颜刚摔下去的时候不经意间甩手掠过了刀刃,所以不小心在指腹上划开了一小道口子,淌出了几滴鲜血。 一看到她受伤,三人立刻紧张了起来。 北辰元烈马上回头,对闻人海棠喊了一嗓子! “老师,阿言受伤了,能不能先暂停一下?” 听到这话,闻人海棠也跟着变了脸色,下意识就站起身来想要走过去查看白司颜的伤势,奈何有这么多学生在场,他要是表现得太过迫切,到底有些不妥,只得蹙着眉梢点头应了一声。 “先休息半盏茶。” 那厢,东倾夜二话不说,握着白司颜的爪子就将她受伤的手指头含进了嘴里,舐干净外面的血迹,才恋恋不舍地松了口,末了还不忘轻轻地对着那一道小的不能再小的伤口吹了几下。 第235节 “还疼吗?” 白司颜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本能地想要抽回爪子,却不想被他握得太紧,一下两下挣脱不开,只好哼哼两声。 “特么老子又不是被蛇咬了,你吸什么血啊?快放手,我还没有娇弱到那种程度……不就是几滴血嘛,我流得起的……” 只不过,东倾夜被她瞪了一眼,才将将松了手,结果一转眼,受伤的爪子就又落到了独孤凤凛的手里。 “几滴血也是血。” 一手握着白司颜的手腕,独孤凤凛面无表情地单膝半跪在地,淡淡地反驳了她一句,尔后抬起另外一只手,伸向了身后。 “凤一。” “给,爷。” 不知何时,凤一已经走到了他们身边,先是从怀里掏出了药瓶递到了独孤凤凛的手里,等他给白司颜上完药后,又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卷白纱递了过去,那叫一个体贴入微无微不至……默默地充当着九爷身后的男人。 一直等到独孤凤凛强行帮白司颜包扎好之后,白司颜的爪子才得以重获自由。 垂眸看了眼被裹成了小粽子的手指头,白司颜忍不住抽了两下眼角,说了一句大家想说而没敢说出口的话—— “靠!不就是划了个小口子吗?用得着这么夸张吗?!” 独孤凤凛三人齐齐开口,齐口同声。 “当然用得着。” 重点不在白司颜受了多重的伤,重点在于——他们必须要抓住任何一个表现的机会,哪怕是白司颜打个喷嚏,都不能轻易放过! 场台上,虽然对东倾夜几人的行为无力吐槽,但是能休息半盏茶的时间,对他们而言却是有利的,在回过神来之后,五位师兄即刻就凑到了一块,蹲在角落里围成一个圈,商量着怎么对付白司颜比较有胜算! 然而,碍于从来都没有遇上过白司颜这么出戏的对手,谁也没有太大的把握,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沉默了一阵之后,终于有人提出了一个极好的建议—— “这样吧,每个人想一个方案,说出来,然后选出其中最好的方式,或者是融会贯通互相弥补一下,如何?” “嗯……这主意不错!” “我赞成!” “我没意见。” “那么……谁先来?” 众师兄:“……” 紧跟着,又是一阵死一样的寂静,直到有人兴致勃勃地开了口。 “要不,我先说吧!我觉得要对付一树梨花这样的人,首先应该这样,然后再那样,最后再……你们觉得怎么样?” “什么这样那样?” 众人蹙着眉头转过脑袋,表示一头雾水,根本就没有搞明白。 然而一回头,看清楚了说话那人是谁之后—— “啊!” 五人登时变了脸色,吓了一大跳,像是见了鬼似的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继而齐刷刷地往后退开,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你、你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白司颜拍拍手站起身,笑得一脸人畜无害。 “时间到了,我是来叫你们继续比试的呀……” 第二轮,白司颜依然选了杀伤力不是很大的双节棍,场台上,继续刚才一敌五的形势,只不过这一回的画风却是完全变了样,鼻青眼肿的学生们纵然仍有些义愤填膺心头意难平,心情却没有了适才的紧张感,一个一个几乎全都托着腮帮子在看好戏,哪怕师兄们到最后也没有死得很惨,就这样看着他们被一树梨花吊着打,似乎也蛮爽的! 这时候,大家或多或少,有点儿明白一树梨花的小心机了。 如果在第一回合就出手太重把他们打趴下了,她拿不到五等不说,报复起来也没有太大的感觉,只有一遍又一遍循序渐进地折磨他们,才会让他们打心底里生出对她的恐惧,不敢再轻易触她的霉头! “来吧,我让你们一招。” 甩了甩双节棍,白司颜负手而立,站定了身子,没有主动上前冲杀,口吻却是一如既往的狂妄。 关键时刻,师兄们吃过了苦头,也就不在乎什么面子不面子的问题了,一听白司颜说让他们两招,连开口骂人都没有,相互而视对了一个眼色之后,就兵分五路,从四面八方齐齐围向白司颜! 如果刚才白司颜没有撞翻兵器架,他们还不敢莽撞出手,眼下……既然白司颜自曝弱点,那事情就很好办了! 看着五人从前后左右上五个方向围杀而来,速度比之前更快,范围比之前更紧密,一点儿脱逃的余地都没有,白司颜不由紧了紧眸色。 毕竟是玄字阁的师兄,一旦真的发起狠来,实力直逼地字阁,显然不是那么容易应付的! 只可惜,他们千算万算,这回又算错了。 白司颜是轻功不好,她承认那的确是她的弱点,但是谁说弱点一点就是死穴了? 正因为她轻功不好,所以她在弥补这方面不足的时候,就会特意多花些功夫,比如……不能用飞的,那就用弹的! 眼看着五人极速逼近,操着双节棍从五个方向直指她的穴位,白司颜忽而屈膝相左靠了一下,因为那五人紧紧追着她,见她一往左,立刻就跟了过去,如此一来从上空扑来的家伙立时就变了方向。 因为没有借力,想在半空中折回身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至少在动作上会有所滞留。 趁着对方来不及反应,白司颜立刻抓住了那个机会,突然间一脚踏地,腾空而起,笔直朝另一个方向弹了起来! 众人这才意识到她刚才那一靠只是虚幻一招,然而等他们反应过来,再想拦着她就迟了一步! 而且更让人难以置信匪夷所思的是,白司颜那一跳,竟是笔直腾起了两丈多高,不管是速度还是高度,都超出了正常人的范围! 见状,几人又是一惊。 一惊之下,不免又是一顿。 一顿之下,就完了。 “啪啪啪啪啪!” 连着无声撞击声,又是全军覆没的节奏! 这一回,白司颜倒是体贴,换了个膝盖叫他们跪着。 众师兄还是不服,更多的是不解! “刚才是怎么回事?!你怎么跳那么高?!” “因为我有秘密武器啊!” 抬腿在他们面前一晃而过,白司颜得意洋洋,有恃无恐。 武试虽然绝大部分比得的是武功,但最终目的是打赢对方,所以……就算用暗器互殴也不见得是违反规则的,更不用说她在鞋子下装了强力弹簧,用以弥补自己薄弱的轻功。 一看到她靴子底下装的玩意儿,众师兄不免又是一阵泄气,知道自己没找准白司颜的七寸,气馁之下终于逐渐开始放弃治疗了。 然而,他们想要罢手,白司颜却是没有玩够—— 现在她的武功最高,实力最强,她说了算! 丫几个孬种说欺负人就欺负人,刚才凌虐师弟的时候可是一点儿都没有心慈手软,现在打不过她想要收手,呵呵……三个字,没门! 第三回合,白司颜选了鞭子。 噼里啪啦地抽了那五人一顿,像是放鞭炮似的,从开始到结束,清脆的鞭笞声就没有停过,听着师兄们的哀嚎生,黄字阁的师弟们表示一点儿都不同情,只觉得大快人心! 第四回合,白司颜选了相当霸气侧漏的狼牙棒,然后更加霸气侧漏的将五位师兄敲得七荤八素,不知今朝是何朝,今夕是何夕! 最后一个回合,一看到白司颜抽出五环大砍刀……五位师兄只觉得浑身一个激烈,顿时就腿软了,一个个脸上堆满了笑容,讨好着看向白司颜。 “能不能……换一个?” “用刀会砍死人的吧……” “万一你拿不住……怎么办?” …… 对上师兄们忧心忡忡的目光,白司颜微扬嘴角,挑眉轻笑。 “换一个?” “换换换……” “唔,换一个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那种武器,我的比较厉害,你们的……貌似有点儿钝……这样也没关系吗?” “没关系没关系……” 五人连连摆手,脑子已经完全无法思考了,只求白司颜能换下那一把比她人还长的五环大砍刀! “呵呵,这可是你们说的,那我就不客气了……”白司颜愉悦地笑了两声,又道,“不过,你们就不先问问,我要换的武器,是什么吗?” 五人这才察觉到一丝丝的不妙,抬眸看向她,齐齐问道。 “是什么?” “唰!” 一甩长袖,白司颜扬手指向一边,英姿飒爽,豪气干云—— “我的武器,就是他们!” 闻言,众人一惊,都没有反应过来。 下一秒,便见白司颜笑眯眯地对着黄字阁的众人招了招爪子,不无热切地催促道。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我说的武器就是你们啊!趁现在,我把他们修理得差不多了,你们快过来,有仇的报仇,有怨的报怨,没仇没怨也可以过来捧个人场什么的……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 听到白司颜这么喊了两嗓子,众学生这才恍然大悟,明白了她的用心良苦,当下感激地泪流满面,一边吸鼻子一边接踵而至冲上了场台,对着那五个恶霸师兄就毫不犹豫的一拳头挥了下去! 没想到白司颜会想到这么丧心病狂的报复方式,等那五人反应过来想要后悔却是已经来不及了,只能被迫接受了这样的挑战,与师弟们大规模地混战了起来,进行了史上最壮观最惨烈的一次大撕逼! 到了最后,五位师兄到底是寡不敌众,被师弟们揍得连他们老师都没能认出来,差点就没让他们回玄字阁。 对于白司颜这样的行径,青衣小厮纵然也觉得喜大普奔,但规矩还是要谨守的,不免开口问向花宫岚——是的,哪怕闻人海棠就在他身边,他也直接掠过了他,将目光投落在了花宫岚的身上。 “花老师,这百里司言的最后一轮……能作数吗?” 别说没挑武器了,她人都没有亲自上场好吗! “当然能,为什么不能?”花宫岚悠悠一笑,却是越发对白司颜感兴趣了,“她说得很有道理,至少我无法反驳。” 以人为刃,呵……亏她能想得到。 天岐书院向来盛产奇葩,咳,不对,是盛产奇才……但白司颜大概算得上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最为独特的一只了。 除了她,只怕没有人会在武试上拿人当兵器,更没有人能有那么强大的号召力和凝聚力,对于这一点,就连他都有些佩服。 而普天之下,最为精髓的帝王学,可不就是以人为器? 第236节 白司颜并不见得对帝王之术感兴趣,也不见得喜欢降服别人,然而她的身上,似乎与生俱来有那种吸引人聚集在她周围,一呼百应的号召力。 这样的能力,相比起她的武学天赋……尤为难能可贵。 伸手轻轻捏了捏袖子下藏着的小金锁,花宫岚微微一笑,赶在白司颜走离之前,迎上去叫住了她。 “一树梨花,等一下。” 闻声,白司颜回头,口吻之中有些不耐烦,因为—— “有事快说,我赶着去吃饭呢!” 花宫岚目露柔情,口吻温和,当着独孤凤凛几人的面,笑意盈盈地开口道。 “你之前不是说,你喜欢为师吗?” 听到这话,白司颜忽然反应了过来,立刻垂眸作娇羞状。 “所以……?” 在八道目光的虎视眈眈之下,花宫岚忽而俯下身,凑到白司颜的耳边悄悄地说了一句话,不过为了防止被窃听,他还是用了内力传音。 听完,白司颜更加娇羞了,连语气都染上了涩涩的味道。 “这样……不太好吧?” 花宫岚没再说什么,只在众人杀气腾腾的目光之下,留下了一句相当爱昧的话。 “我等你来。” ☆、197、烧了休书! 说着,在独孤凤凛一行怀疑、鄙夷、警戒、敌视以及略显忌惮的眼神下,花宫岚轻轻拢了拢衣袖,没再多说什么,即便潇洒地转过身,随手搭上闻人海棠的肩膀。 “我们走吧。” 不等话音落下,闻人海棠抬手一挥团扇,毫不留情地将他的爪子拍了下去,继而一脸嫌弃。 “谁跟你‘我们’?别搞得好像我们很熟的样子……” 听到这话,路过的学生不由诧异地投来了疑惑的视线,不明白为何一夜之间闻人海棠突然间就和花宫岚翻脸了?不是说好了要当一辈子好基友的吗?如果连他们都分道扬镳了,那这个天底下还有什么感情是真正坚不可摧的吗?再也不会爱了有没有! 从来都没有被人拒绝过,这是第一次。 不经意间对上学生投来的讶然的视线,花宫岚也没想到闻人海棠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在大庭广众之下拂了他的面子,素来波澜无惊的面庞终于腾起了一丝丝的尴尬。 “咳。” 再一次,花宫岚抬手搭上了闻人海棠的肩,微垂眼睑,轻声地对他递了眼色。 “这么多人看着呢,你能不能给我留点——” 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完,闻人海棠又冷笑着打断了他,眼尾轻挑,如刃似剑,还带着一丝丝的敌意。 “不能。” 花宫岚闻言不由神色微黯,心底下登时拔凉一片。 重色轻友,什么叫重色轻友……他算是看透了,枉费他们之间这么多年的交情,结果到头来,色字当头一把刀,咔嚓一下就剪了个干净,干脆利落,一点儿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就在花宫岚默默地吐槽小海棠有异性没人性的时候,又听他微扬嘴角,追加了一句。 “除非——” 一听到小海棠有回心转意的意向,花宫岚立刻眸光轻烁,燃烧起了熊熊的希望。 “除非什么?!” 闻人海棠敛了敛神情,剔着眉梢睨了他一眼。 “除非你告诉我,你刚才跟阿言说了什么?” 对于这个问题,花宫岚略微沉思了片刻,继而道。 “如果我不说……会怎么样?” “啪”的一下,闻人海棠想也没想,半点也没犹豫,一拂团扇又将某人搭在他肩头上的爪子给拍了下去,美艳的面容上神情冷漠,显而易见地写着“友尽”两个大字! 只不过,像是早就料到闻人海棠会是这种反应,赶在他转身走开之前,花宫岚迅速扬手揽上了他的肩背,一边说,一边拉着他款步朝演武场的院子门口走了过去,势必要挽回刚才的颜面。 “跟我走,我就告诉你。” 听到这样的回答,闻人海棠仍然有些狐疑,脚步微微顿了一顿,很明显不是十分地信任他。 “你先说,我再跟你走。” “这不都一样吗?别磨磨蹭蹭了,现在这么多人看着,不是说话的时候,更何况当着阿言的面……这事儿也不太好说……” 想到白司颜那变态到令人发指的深厚内力,对于花宫岚这样的解释,闻人海棠虽然仍有些犹疑,但也相信了不少,便就由他拉着在众学生诡异的目光之中将信将疑地走了开。 结果…… 闻人海棠的怀疑是对的! 刚刚才走出演武场转进一个僻静的院子,还不等他开口问话,花宫岚劈手就是一记凌厉的手刀,甚至连点穴这种相对而言比较文雅的手段都不屑于用,直接就粗暴地砍晕了他! 在眼前一黑昏厥过去的刹那,闻人海棠只想问—— 人和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呢? 伸手托住闻人海棠的小蛮腰,花宫岚眉目如画意境幽远,一点儿都没有干了坏事的负罪感,俯下身随手就将小海棠放倒在了灌木丛边一个隐秘的角落里。 “对不住了……有些事情你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 站起身,花宫岚再开口的时候,便又是一派体贴入微的口吻,完全不觉得自己随随便便就把闻人海棠丢在杂草丛里有什么问题。 隔着几堵墙,独孤凤凛三人迈步上前,在白司颜的面前环成了半个圈,一脸兴师问罪的表情! “花宫岚刚才跟你说了什么?” 抿了抿嘴唇,白司颜很是坦白。 “不能说,说了你们就不让我去了……” 一听这话,三人立刻微微变了脸色,就是不想往别处想,这会儿也该想歪了。 如果不是之前发过誓,这辈子都不会再对白司颜用鬼瞳,东倾夜分分钟就能让她把藏着的秘密一件一件全部都抖出来,只可惜……当时年少轻狂,太冲动,才会一失足成千古恨,在抢妻的道路上被排挤得越来越远,什么优势都占不上! 眼看着花宫岚对白司颜发动了攻势,面对如此强大的准情敌,一向自诩为海纳百川的大房北辰元烈此刻也按捺不住,忍无可忍了! “你以为你不说,我们就会让你去了吗?不管他跟你说了什么,从现在开始,我是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视线范围的!” 比起北辰元烈气势凛然的宣言,独孤凤凛的反应更直接,以实际行动彰显了他的霸道—— “嗖”的一声。 只见从独孤凤凛宽绰的袖子里飞出一根红色的绸线,在白司颜没来得及反应之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地缠到了她的手腕上,尔后轻轻地抬起手臂,独孤凤凛微勾嘴角,将绳子的另一端对着自己的手腕绕了两圈,最后在白司颜的抗议的目光之下,毫不犹豫地打了个死结! 重重地扯了两下,那绳子看起来很细,却是坚韧得很,轻易拉扯不断,白司颜不信邪,又从袖子里掏出匕首,拿削铁如泥的刀刃划了一道,还是不能将绳子割断。 知道独孤凤凛财大气粗,身上七七八八的宝贝很多,白司颜稍微挣扎了几下,到底是泄了气,任由他绑着自己。 大不了到时候—— 呵呵,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总会有办法的! “走吧,”见白司颜没再反抗,独孤凤凛不由有些得意,伸手握住了她的爪子,明目张胆地吃豆腐,还特地在东倾夜和北辰元烈面前和白司颜十指相扣,一派气死人不偿命的架势,“我们去吃饭。” “喂!你……” 看到独孤凤凛那么猖狂,一点都不把他这个大房放在眼里,素来推崇和平相处的北辰元烈登时面露恼色,跨步上前就要教训他! “算了,”东倾夜却忽而伸手拦了他一道,“暂时就先让他拴着吧。” 不然……白司颜真要开溜,就凭她那狡猾得像泥鳅一样的身手,就算是他们三个人一起出手,也不见得能拦得住。 “可是,”看着独孤凤凛和白司颜手牵着小手儿走开,北辰元烈就恨不得提起五环大砍刀往他们两人中间来上一刀!“他们这样,你能受得了?” “不然呢?”东倾夜目光幽幽,却是十分沉得住气,“你能想到别的什么更好的办法留住阿言吗?” 被东倾夜这么一问,北辰元烈先是一滞,继而才忿忿不平地哼了一声。 “我知道了。” 说着,北辰元烈忽然伸手一把握住了东倾夜的小手,随即在他诧异的目光之下,跟他十指相扣! 对于他这种突如其来的举动,东倾夜不由小心肝儿一颤,惊声道。 “你、你想干什么?” “走啊!”撇了撇嘴角,北辰元烈冷冷一笑,牵着东倾夜的手就大步流星地往前走,“我们也去吃饭!” 然后,在众人愈发惊疑的视线下,北辰元烈和东倾夜两人就那么手拉着手,大大咧咧,浩浩荡荡,几乎是以一种竞走的姿态,匆匆地赶上了独孤凤凛和白司颜两人,随后分分钟超过了他们,以一种更加亲密友爱的姿势,将他们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见到这一幕,白司颜也是醉了,就连独孤凤凛都忍不住轻轻抽了一下眼角,问道。 “他们两个人……什么时候在一起了?” “不知道,大概是刚刚吧,忽然发现自己喜欢的……其实就是对方,这种说爱就爱的感情,还真是让人羡慕啊……” 独孤凤凛侧过头,垂眸,满眼宠溺。 “说爱就爱,我们也可以的。” 白司颜摇摇头,一派“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的惆怅表情。 “可是……不是我不想爱,实在是你的技术太差了,爱不起来啊……” 话音落下的瞬间,独孤凤凛的脸色“嗖”的就黑到了谷底,语气却是愈发的温存柔腻了,如果其间没有夹杂着微弱的磨牙声的话。 “你想要什么样的,跟我说,我绝对可以满足你……” “我才不相信呢,技术这种东西,第一靠天赋,第二靠多练,你是没有什么天赋的这我知道,至于第二点……你有特地找谁练过吗?” 独孤凤凛冷冷淡淡。 “没有。” 白司颜继续摇头,一脸惋惜。 “那不就得了。” 见她侧开脑袋,独孤凤凛不甘心,伸手抚上她的脸颊,一转手,又将她的脸拧了回来,正对着自己。 第237节 “那次是因为被下了药,才会失控——” “失控一整个晚上?”不等他把话说到一半,白司颜就砸了砸嘴巴,惊叹着打断了他,“那也太厉害了吧!” “咳,”独孤凤凛轻咳一声,微微侧开视线,眉眼间不自觉地染上了几分尴尬,“要不然,你再试一次,这次肯定能让你满意!” 面对某人信誓旦旦的承诺,白司颜还是心有余悸。 “不必了,我有心理阴影……” 不是随口敷衍的,是真有! “阿言……”独孤凤凛放软了声调,破天荒地撒了一次娇,“就试一次,你就知道了。” 受不了那么温柔的声音,白司颜忍不住浑身一抖,深深地打了个寒颤。 “你别这样,老子鸡皮疙瘩都掉一地了……” “阿言……”独孤凤凛却是充耳不闻,继续放大招,“试一次也不行吗?那这样对我太不公平了……” “公平?什么是公平?你一目十行,我十目一行,这天底下本来就没有公平可言。”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白司颜一秒钟变身人生导师! 独孤凤凛孜孜不倦,变本加厉。 “阿言,不要逼我——” “明明是你在逼我好吗?!” “阿言——” “对不起,您呼叫的用户已关机。” “……” “……” 就在两人纠缠不清的时候,夕阳缓缓落下山头,天色逐渐暗了下去,就连晚霞都变得晦暗了起来。 天岐山山巅,天字阁。 不知道梦见了什么,百里雪篁忽然惊呼一声,坐起了身子。 “阿言!” 听到这声叫唤,南宫芷胤不由回头,看了他一眼。 “你终于醒了……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间昏倒呢?是不是北辰元烈那小子对你做了什么?” “北辰元烈?”蹙了蹙眉心,百里雪篁一手捏着太阳穴,思维混乱,一时半会儿理不出什么头绪来,“他怎么了?” 见状,南宫芷胤倒了一杯茶,继而站起身,走到了床边,伸手递了过去。 “你什么都不知道吗?是北辰元烈把你送上山的啊。” “他把我送上山?” 接过茶杯喝了一口,百里雪篁垂眸沉思了片刻,尔后忽然想到了什么,下意识手一抖,顿时“哐当”一下,不小心将酒杯甩到了地上,溅了一地的茶水! 南宫芷胤被他突然间的举动吓了一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见他突然间阴沉了眸色,不由开口关心了一句。 “怎么了?你这几天下山……如何?” 清醒过来,百里雪篁整个人的气场顿然间酷寒了三分,语气更是冰得能把人直接冻毙! “什么如何?” 南宫芷胤本着“运筹帷幄之中,绝胜千里之外”的军师的良好职业道德,表示十分关注百里雪篁感情上的进展。 “就是这几天你跟阿言一起下山,收获如何啊?” 哪壶不开提哪壶,一说到这个,百里雪篁的眸色更冷了。 “不如何。” 显然是不想开口说话。 然而,第一次充当情感咨询师,南宫芷胤却是相当地好奇,明明看出百里雪篁的心情不是很好,十有八九是受了什么挫折,但为了能够收集到更多的情报,从而进行更好的改进……太子殿下还是忍不住八卦了一句,默默地揭开了百里雪篁的伤疤。 “不如何……是如何?不管结果怎么样,总该有个过程吧?说来听听,你们一路上都发生了什么事?” 百里雪篁神情冷峻,冰唇紧抿,一言不发。 等了片刻,不见他开口,南宫芷胤又催了一声。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们之间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下一步该怎么指导你?” 听到“指导”二字,百里雪篁这才有了反应,却不是感激涕零,也不是兴致勃勃,而是怨念冲天—— 伸手从怀里掏出南宫芷胤之前交给他的“精囊妙袋”,百里雪篁几乎是恶狠狠地将其丢回到了太子殿下的身上,表情不善,语气更不善。 “你的锦囊,还给你!” 接过锦囊,对上他幽怨的目光,南宫芷胤不由摸了摸鼻子,略微有些心虚。 “咳,那个……怎么样?这个锦囊还好用吗?” “好用,太好用了!” 生平第一回,百里雪篁学会了说反话,因为不这么说的话,实在是难以表达他那种被大坑埋了的心情!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锦囊里装着的计策都是一模一样的……早知道你写得都是同一个字,刚开始的时候你不如直接告诉我用骗的就行了?” “那个……见字如见人,我之所以这么做,还不是为了能给你撑场子吗?”南宫芷胤讪讪一笑,微微侧开了目光,“先不说这个了,既然你看了,肯定是用过的,说说看……效果怎么样?” 见南宫芷胤这么想知道,百里雪篁轻轻哼了一声,到底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 “阿言的牙齿,补上了。” “呵,”南宫芷胤勾起眼角,随手点了个赞,“这不是挺好的吗?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然后呢?阿言是不是原谅你了?” 对于这个问题,百里雪篁的回答却是—— “不知道。” “什么叫不知道?是你没问,还是她没跟你直说?” 微抿薄唇,百里雪篁沉默了片刻,继而才开口,用一种相当淡漠的口吻,吐出了惊雷般的几个音节。 “我们……成亲了。” “哈?!” 南宫芷胤瞬间睁大眼睛,表示没有听清楚! “什么意思?什么叫……你们成亲了?你和谁成亲了?” “我还能跟谁成亲?当然是阿言。” 南宫芷胤还是不能接受,心下波澜壮阔,不得平静。 “成亲的意思,就是跟那种、那种……三媒六聘什么的一样吗?拜堂的那种?” “嗯,”百里雪篁点了点头,回想起成亲的场面,神情不由温和了许多,甚至还带着几分欣慰,“不止拜堂,还有洞房。” “……!” 不过是短短三天的时间,百里雪篁居然能一气呵成干这么多的事儿,南宫芷胤表示他和他的小伙伴都惊呆了好吗!目瞪口呆,风中凌乱了好一阵子,才逐渐回过神来。 再看向百里雪篁的时候,脸上已经多了几分敬佩、甚至是膜拜的神色了。 “连洞房……都、都洞了,那不是已经很好了吗?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还想怎么样啊?” “呵呵。” 百里雪篁的气场突然又阴寒了下去,皮笑肉不笑地冷笑了两声,不过是简单的几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却像是耗费了半辈子的精力! “可是,第二天一早,我醒来的时候,就只看见这个。” 一边说着,百里雪篁从袖子里掏出了白司颜那纸龙飞凤舞的休书,哗啦一下拍到了南宫芷胤的怀里。 面带狐疑地接过他塞过来的信纸,南宫芷胤缓缓摊平,继而将纸张转正了方向,好奇地拿目光逐字逐句地扫了一道,嘴里下意识就念了出来。 “休……书?这什么意思……她把你休了?!” 百里雪篁冰白的脸色瞬间难看到了极点,但还是勉强地哼了一声,算是答应。 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南宫芷胤也跟着收敛了心神,露出了三分惊异四分为难五分忐忑的表情。 “长这么大,我还是头一次听说女人给男人递休书的……也亏得阿言做得出来,她这都已经跟你拜堂成亲了,连洞房都入了,怎么还……果然是女人心海底针,这心思真是太难捉摸了!” 百里雪篁冷着脸色,依然没有吭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或者是不知道该想些什么。 兀自对着那封休书沉吟了片刻,南宫芷胤忽然抬起手来,拿开罩着蜡烛的灯套,捏着那封休书就要往火焰上凑。 见状,百里雪篁不由眸光微动,立刻伸手拦住了他。 “你要干什么?” “把休书烧了啊。” “烧了干嘛?” “你傻啊!这种东西留着做什么?在你我手里也就罢了,万一落到了别人的手上,岂不是成了把柄?再说了……这事儿你知我知,阿言知,除了我们三个就没其他人知道……只要把这封休书给烧了,谁都不知道阿言已经把你休了,而且就连阿言都不清楚你看了休书没有,你就当没看见好了。” 一边说着,南宫芷胤就轻轻拂开了百里雪篁拦着自己的爪子,抬手将信纸对着蜡烛的火光点了起来,看着休书缓缓地烧成了灰烬。 “没看见……就等于不存在,懂吗?” 百里雪篁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南宫芷胤继续分析,对感情专家这个职位愈发地感兴趣了。 “其实,我觉得阿言写这封休书,十有八九只是跟你闹着玩的,她肯定是喜欢你的……要不然,怎么会跟你成亲,又怎么会跟你洞房?换成是你,你会跟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拜堂吗?” 百里雪篁摇摇头,态度不要太坚决! “当然不会。” 南宫芷胤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觉得自己分析的怎么就那么有道理呢! “所以你就放心好了,有我在,不会出什么太大的岔子的……现在你已经让阿言动了心,成了亲,接下来让她死心塌地,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 听他这么说,百里雪篁的心情忽然好了很多,紧绷着心弦也跟着放松了不少。 以至于他从来都没想过—— 第238节 有一天,自己曾经最为信任的“军师”,会成为自己的追妻生涯之中……最大的一块绊脚石! ------题外话------ 南宫芷胤:请叫我情圣!赫赫赫! ☆、198、就是一炮灰啊! 黄字阁,夜色阑珊,月明星稀。 太阳一落山,天色就很快暗了下来,吵吵嚷嚷着吃完饭,转眼就到了戌时三刻,白司颜抬头望向窗外,看了眼月色,问道。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知道白司颜和花宫岚有约,听到她这么问,屋子里的三个人顿时就紧张了起来,齐刷刷地侧头看了过来,目光犀利而警惕,像是夜里巡视的猫头鹰。 “不知道。” 独孤凤凛淡淡地哼了一声,绝对不提供任何信息。 本来就没打算问他,白司颜转而扭头看向北辰元烈。 北辰元烈立刻扬起眉梢撇了撇嘴角,哼哼道。 “别看我,我又不是打更的,怎么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再说了,就算我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的!” 末了,还瞟过来一个“你死心吧”的眼神,双手抱胸倚在窗边,宛如一尊门神守着,不给她任何夺路逃走的机会! 白司颜只好侧过身,看向东倾夜,想着不给他些好处他肯定也不会说,即便勾起嘴角,笑眯眯地开口蛊惑道。 “阿夜……” 一对上白司颜那狡诈的视线,东倾夜就猜到她有求于自己,不由轻哼了一声。 “干什么?” 见她笑得那样谄媚,东倾夜多少还怀着点儿期待,考虑着她会拿什么条件诱惑自己,还想着如果那条件确实诱人的话,他说不定也会考虑一番——有时候,人不能太死脑筋,与其阻碍别人的好事干些损人不利己的事儿,到头来自己吃力不讨好,什么都得不到,还不如顺水推舟占些便宜。 然而,在听到白司颜下一句话的时候,东倾夜一颗蠢蠢欲动的心顿时就冷了下来,继而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 因为……白司颜问的是。 “你想吃鸡腿吗?” 尼玛啊!她以为人人都是她吗?会为了鸡腿放弃一切,哪怕牺牲再大的代价也在所不惜?!能不能不要这么以己度人啊摔!好歹站在他的立场考虑一下他的心情好吗?! “不想!” “呃……那鸭腿呢?” “也不想!” “腊肉?还是熊掌?或者牛肚也可以!” 东倾夜深感无力,忍不住朝她翻了个白眼儿,继而在独孤凤凛和北辰元烈颇为同情而又复杂的视线下,哀求了一句。 “咱能别谈吃的吗?你从天黑之前开始吃,就一直吃吃吃……吃到了现在,你不觉得撑,我看着都撑了……” “这没办法的,今天打架花了太多的力气,我当然要好好补一补……”白司颜却是不以为意,理所当然地解释了一句,转而微蹙眉头沉思了起来,“不是说人以食为天吗?连吃的都不感兴趣了,那你到底对什么感兴趣?” 对于这个问题,整个屋子里恐怕只有白司颜不知道,或者说……她是故意装无知! “你啊!除了你,我还能对什么感兴趣?” 东倾夜简单明了地回答了她,说得非常的直白! 本来他就一直都挺坦率的,从来不遮遮掩掩吞吞吐吐,再加上现在争宠的形势日益严峻,他若再不挑明了讲,加大点儿火候和力道,呵呵……以后别说是肉,就连肉汤都吃不到,就等着喝西北风去好了! 面对东倾夜如此红果果的表白,白司颜表示……嗯,已经从最初的不忍直视到后来的习惯再到现在的免疫了。 所以,可以直接无视了。 “不吃拉倒,我还懒得给你做呢!本来还说你想吃什么,我都可以亲手做给你吃,现在是你自己挑三拣四唧唧歪歪麻烦一大堆,可别说我亏待了你。” 一听说是白司颜亲自下厨,东倾夜不免又有些春心荡漾了。 按照眼下的情况,想把阿言扑倒貌似是不太可能的,那样的要求确实是有些太过了,不过……要是能吃上她亲手烹饪的食物……啧啧,如此高级的专属待遇,实在是很让人怦然心动啊! 并不是因为白司颜做的东西有多么好吃,相反东倾夜其实很怀疑白司颜的厨艺,但是正因为白司颜从来没有给谁下过厨,所以这一份“荣宠”就显得特别的珍贵,至少足以令独孤凤凛和北辰元烈眼红嫉妒。 比如,哪一天他们几个撕逼起来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一旦别人咆哮而出“你以为你是阿言什么人啊?”之类的话,他就可以底气十足挺胸抬头地回上一句—— “我是吃过阿言亲手做的饭的人!从吃了她做的饭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是她的人了!你吃过吗?赫赫赫……没吃过还敢对我指手画脚?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吧,吼老子之前也不先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对!就是这个画风!就是这么棒! 想到这里,东倾夜立刻匆匆迎上去,拉起了白司颜的小手,捧在了心口。 “我吃我吃!你做什么我就吃什么,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欢吃!” “真的吗?”微抬眉梢,白司颜斜斜地睨了他一眼,怀疑道,“真的什么都吃?你不是很挑食的吗?” “怎么会,我从来都不挑食的!” 某人睁着眼睛说瞎话,连睫毛都不抖一下。 “喂——” “你——” 见到东倾夜这么经不住诱惑,眨眼间就见风使舵缴械投降了,独孤凤凛和北辰元烈不由齐齐杀来一道视线,带着警戒和怒意,仿佛被背叛了一样……果然长得太美的男人,靠不住! 不等他们抗议,白司颜兀自又追问了一句。 “那……香菜和葱花呢?” “好吧,”东倾夜微微犹豫了一下,改了口,“除了这两样之外,我绝对不挑食!真的!” “五仁月饼也可以吗?” “……” 一听这话,东倾夜忍不住又是虎躯一颤,有些炸毛。 “你就不能做些正常人能吃的东西吗?” “好吧,”看到东倾夜委屈地皱着鼻子,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白司颜这才微微收敛了神色,笑着道,“那就给你做一桌满汉全席吧。” “满汉全席?”东倾夜目露疑惑,略带警惕,“那是什么?不会又是月饼界的五仁,青菜界的香菜之类的东西吧?” “不是,那是一整桌饕餮盛宴,从冷盘到热菜,从汤羹到蒸烤,从水果点心到山珍海味……一应俱全,一共一百零八道菜。” 闻言,东倾夜不由睁大了眸子,有些不可置信,还以为白司颜只是说着逗他玩儿的。 “一百零八道菜?你真的会做?!” “我当然会,”不无鄙夷地瞥了他一眼,白司颜觉得很有必要为自己正名,“你以为我只会吃吗?” 难道不是吗?! 东倾夜还是深表怀疑,差点就把心里话给说了出来,好在及时收住了话头。 面前,白司颜继续笑眯眯地看着他,变本加厉地引诱。 “说吧,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只要你乖乖听我的话,我就给你做一整桌的满汉全席……只做给你一个人吃。” 听到最后几个字,东倾夜瞬间心花怒放,只觉得受宠若惊,一下子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边上,看到白司颜如此明目张胆地在他们面前公然勾引东倾夜,吃醋小王子独孤凤凛顿时就沉不住气了,反应比北辰元烈还快,立刻冷笑了一声。 “那么多的菜,他一个人吃得完吗?” “要你管!”东倾夜马上就回了他一句,表情立时就得意洋洋高高在上了起来——受宠的感觉就是不一样!“吃不完的话,大不了我喂狗呗,反正我是不会给你吃的,你就嫉妒吧!” “什么?”不等独孤凤凛反诘,白司颜立刻就变了脸色,“你要把我亲手烧的菜喂狗?靠,不做给你吃了!” 话音未落,东倾夜立刻开口好声地哄着她。 “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刚才那么说是故意气他!我一顿吃不了那么多,你可以每天给我做一个菜啊,要不然……就算你真的做了一整桌,我就是吃到吐……也一定会亲口吃完的!” 说完,东倾夜还一脸正直地看着白司颜,仿佛在说“相信我!我不是豁不出去的男人!” “唔……别吐了,那更恶心,那就每天给你做三道好了……” “好的好的!我听你的!我什么都听你的!你说一我绝不说二,你说三我绝不说四!” 东倾夜立刻谄笑着点点头,就差没有哈着舌头,那狗腿的模样看得独孤凤凛和北辰元烈一阵轻蔑,心下却是嫉恨不已,嗖嗖嗖地不停地朝他飚飞眼刀! 白司颜心满意足,笑着抚了抚他的狗头。 “那你告诉我,现在是什么时辰?” “现在是——” 看着他们两个你一言我一语,全然没把他们看在眼里,独孤凤凛和北辰元烈哪里忍得了,抢在东倾夜卖情敌求荣之前,即刻冷冷地喝止了他! “你敢说?!” “我有什么不敢的?”轻轻地拿脑袋蹭了一下白司颜的掌心,东倾夜微微倾身,靠在了白司颜的肩头上,一副“我现在可是她的人了”的表情,脸上是满满的自豪感,“现在是戌时一刻。” 最后的最后,嘴巴长在别人身上,独孤凤凛和北辰元烈还是没能挽回自己被出卖的局面,深深地觉得被伤害到了。 握住白司颜的手腕蓦地一拽,独孤凤凛一把将白司颜拉入怀中,尔后淡淡地扫向北辰元烈,递了个眼色。 “北辰。” “哼!” 冷然地哼了一声,不用独孤凤凛示意,北辰元烈也不会轻易地放过东倾夜那个叛徒,当下一边卷着袖子,一边气势汹汹地朝东倾夜走了过来,势必要跟他大干一场! 见到东倾夜有些势弱,白司颜不由紧张地在旁边加油打气。 “上吧皮卡丘!哦不……上吧小夜子!打败他!不要让他妨碍到我的行动!” 本来屋子就不是很大,北辰元烈的步子又迈得很快,眨眼之间便见某人像一座泰山似的压了过来,东倾夜身材纤瘦,又比他矮了小半截,一对上那双虎视眈眈的眸子,不免觉得压力有点大。 “那个……” 略一沉吟,眼见着北辰元烈就要劈面招呼了过来,东倾夜先发制人,赶在他出手之前忽然迎难而上,伸手一把揽过他的肩头,尔后倾身凑到他的耳边,飞快地说了几句话。 他的声音很小,离得远了只能听得见声音,却是听不清楚内容。 没想到他会做出这样的举动,独孤凤凛猝不及防,到底没来得及窃听,刚刚才聚其内息,便见东倾夜松开了手,挑着眉梢看向北辰元烈,问道。 第239节 “怎么样?我刚刚说的……要不要考虑考虑?” “他说了什么?有什么好考虑的!”生怕北辰元烈被蛊惑,独孤凤凛冷然地开口嗤了一声,“他这个人一点操守都没有,根本不足为信,你不要被他骗了!” 然而,不管独孤凤凛在边上怎么提醒,北辰元烈还是心动了。 “真的吗?你发誓?” 东倾夜立刻举起手。 “我对天发誓!只要说得到,就一定能做到!” “好,”北辰元烈十分爽快地答应了下来,再次毫不犹豫地把独孤凤凛给出卖了,“那我就勉强再相信你一次。” 听他这么说,东倾夜顿时一喜,一手搭着北辰元烈的肩头,一手伸到他面前朝他比了比大拇指,点赞道。 “不错,识时务者为俊杰。” 看到他们两人一瞬间就从敌人变成了战友,勾肩搭背地站在一块儿,连续被抛弃了两次的独孤凤凛顿时就不干了! “你们两个……” “好样的!” 白司颜眼疾嘴快地堵上了他的话! 独孤凤凛神色一冷,顿时气得讲不出话来。 见缝插针!趁热打铁!白司颜继续撺掇那两位已经被成功策反的壮士,催促道。 “好了,你们现在是二打一,肯定能赢!别傻站着了,赶紧的!快来帮我把着烦人的绳子弄开……” 收到命令,北辰元烈和东倾夜即刻收敛了神情,转过身来,气势凛然地看向独孤凤凛,琢磨着如何左右开弓,才能以最快地速度撂倒他? “等一下!” 就在北辰元烈两人蓄势待发的当口儿,眼瞅着情况不妙,形势对自己太不利,独孤凤凛忽然开口打断了一声。 呵呵,那两个没节操的家伙把他当成什么了?争宠路上的垫脚石吗?! 未免也太小看他了! 他们以为只有他们可以不要节操,委曲求全地为自己谋取福利吗?还真是天真……节操什么的,他早已视如粪土,同样可以说不要,就不要! 刚才白司颜其实说错了,如果按照现在这样的局面发展下去,就不是二打一那么简单了,应该再加上白司颜,也就是三打一! 如果只是对付北辰元烈和东倾夜,他可能还有那么一丢丢的胜算,但是加上白司颜在身后伺机而动,鹤蚌相争而渔翁得利的话……独孤凤凛并不觉得自己可以拦住她。 所以,既然白司颜的离开已经成了定局,他也就没必要拼死挣扎了,那么做不但讨不了一点儿好处,还要招来白司颜的嫌隙,惹得一身骚,可谓是得不偿失,偷鸡不成还要蚀把米。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牺牲了,他阵亡了,到头来便宜的却是北辰元烈和东倾夜。 勾了勾纤长的眼角,独孤凤凛逐渐将薄唇上扬成一个阴险的弧度……他不是什么大善人,也不是冥顽不化的白痴,损己利人为别人作嫁这种事儿,他才不会干呢! 大丈夫能屈能伸,实在拦不住就不拦了呗,反正脸都被那两只蠢货给丢尽了,他不能白白便宜了他们。 念及此,独孤凤凛幽幽一笑,先是轻蔑地瞥了北辰元烈和东倾夜两眼,尔后低头凑到白司颜的耳边,学着北辰元烈刚才的模样,悄悄地说了几句话。 见状,北辰元烈和东倾夜不由面面相觑,忽然间腾起了一丝丝不好的预感。 果然,还未等他们开口说话,就见白司颜拊掌轻喝,顿时就眉开眼笑了起来,就连看向独孤凤凛的目光之中都染上了几分激赏! “太好了!套用北辰元烈刚才说的,识时务者为俊杰!年纪轻轻你就能有这样的觉悟,将来必定是经天纬地的大人物!” 一边说着,白司颜就从他怀里跳了起来,其实她最想说的是“老子等的就是你这句话”,但担心自己太过张扬,反而会弄巧成拙,就没有再多嘴。 三步开外,一听到白司颜那么说,北辰元烈和东倾夜就忍不住小心肝儿一颤,正要上前询问独孤凤凛到底跟她说了什么悄悄话,却见白司颜蓦地跳到了地上,尔后伸手拍了拍独孤凤凛的肩头,笑着道。 “那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末了,还不忘回头对北辰元烈和东倾夜申明一句。 “还有你们两个,临时通知——东倾夜的满汉全席取消。” 闻言,因为画风转变得太快,形势扭转得太迅疾,东倾夜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不由呆呆地反问了一声。 “什么取消?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说,”独孤凤凛目露得意,勾唇一笑,善解人意地解释道,“你的满汉全席没有了。” “没有了?!为什么?!” 东倾夜不由自主地拔高了声调,对于突如其来的噩耗表示无法接受。 “因为……”看了眼同样变了脸色,仿佛被当头敲了一棍子,像是被抢走了什么稀罕宝贝的北辰元烈,独孤凤凛嘴角的笑意更浓了,更邪了,更得瑟了,“那一百零八个菜,归我了。” “这——” 对于独孤凤凛这样的解释,东倾夜表示完全无法接受! 张开嘴巴还要再说些什么,一抬眸,却见白司颜先是对着他们做了一个鬼脸,尔后朝他们挥了挥爪子,再是向他们扭了扭屁股……最后,就那么大大咧咧地,在他们呆愣的视线之中,蹦蹦跳跳地走到门口,打开门……走了…… 一直看到白司颜的身影消失在门边,北辰元烈陡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立刻反应过来,作势就要去追她。 “喂!阿言——” 然而,才迈出两步,就一前一后被独孤凤凛和东倾夜拦了下来。 独孤凤凛拦他,是“职责”所在,北辰元烈表示能理解。 但是东倾夜拦他,他就不能理解了好吗?!别告诉他,这家伙反应迟钝得到现在都没有回过神来! 而实际上,东倾夜的反应一向都很迅速……唯独这一回,大概是因为受到太大的打击,还没来得及好好享受白司颜的高级待遇,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都没有了,所以脑子一下子拧在了那儿,没能很快转过弯来! 抬眸,对上北辰元烈不满的视线……东倾夜顿了顿,说了一句让他差点内伤的话。 东倾夜说。 “你追她干嘛?不是说了……让她走的吗?” “靠!”北辰元烈气血一滞,有种一拳头把他揍清醒的冲动,“你傻啊!之前说了让她走,是因为她答应给你做满汉全席,但是现在你的满汉全席被独孤凤凛抢走了!被他抢走了!抢走了你知道吗?!” 激愤之下,北辰元烈一连吼了三个“抢走了”,顿时就把东倾夜给哄明白了! 他说呢!白司颜怎么那么轻易就能走掉?! 明明在这之前,她的爪子还被独孤凤凛的丝线缠着,跟他拴在了一起! 结果就是这么一眨眼的功夫,他和北辰元烈都来得及回神,丫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跑了,还是当着他们的面,走的正门! 意识到这一点,东倾夜深深地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鄙视—— 是的,他现在明白了! 白司颜的目标压根儿就是他,他只是被她当枪使的! 她最终的目的是解开的缠在手上的那根坚不可摧的丝线,这也就是说,她那一百零八道菜的满汉全席,压根儿就不是给他准备的,甚至不是给他跟北辰元烈准备的! 一开始她之所以找他下手,大概,也许,很有可能……仅仅只是为了刺激独孤凤凛,从而让他主动示好,乖乖上钩! 东倾夜之前跟北辰元烈说的条件,就是可以把满汉全席分他一半,而独孤凤凛和白司颜说的,大概就是让她把满汉全席留给他,作为交换,他不仅可以解开丝线,还可以帮她拦住他们! 这就是全部的真相,让人伤心欲绝,肝肠寸断! 原来……在白司颜的心目中,他连棋子都不是,就特么的一炮灰啊! 哭瞎! ☆、199、我欠骂?你还欠打呢! 看到东倾夜的脸上露出伤心欲绝的表情,北辰元烈便知道他回过神来了,即便一甩手拂开了他的爪子,摇摇头哼了一声。 “亏你平日里挺机灵的,一到关键时候就不顶用,真是神仙来了都救不了你了!” 还没伤心够呢,就被北辰元烈这么毫不留情地奚落了一句,东倾夜悲愤交加,转而又一把扯住了他,不让他走! “说我?就凭你?!呵呵……你当你自己有多聪明?你要是那么厉害,能让阿言就这样大摇大摆地从你眼皮子底下溜走?!还敢笑话我,你又讨得了什么好处?!” “靠!” 连着两次被她拉住,北辰元烈不禁也有些火大了。 本来刚刚要是速度快一点的话还是有机会追上去截住白司颜的,这么一磨蹭,她真的是跑得影儿都没有了……抬眸朝外看了两眼,见院子里黑漆漆空荡荡的,北辰元烈只好放弃追她,转而恼火地回过头来,狠狠地瞪了一眼东倾夜。 “白痴啊你!你跟我有什么好较劲的?!不趁早去追阿言,你拉我干什么?!” 闻言,东倾夜这才如梦初醒,松开了拽着北辰元烈的爪子,匆匆忙忙就要转身去追人。 “啊!对!阿言——” “对你个鬼啊!”这下换成了北辰元烈一把拽住了他的袖子,气不打一处来,非常后悔自己刚才怎么那么有眼无珠识人不清,竟然相信了东倾夜的话,找了个猪一样的战友,分分钟站错了队伍!“你现在去追她有什么用?人早跑没了好吗?!自己蠢就早点说,别揣着糊涂装明白,丢人现眼!” 一下子从云端跌入了深渊,不仅煮熟的鸭子飞了,好端端的满汉全席没有了,还要受到北辰元烈这样的鄙视和侮辱,东倾夜一向心高气傲,这下自然免不得恼羞成怒,当即上前两步,伸手往北辰元烈的胸口连着戳了几下,步步逼近! “丢人现眼?!说谁呢你?!一个巴掌拍不响,难道刚在是孤魂野鬼在跟我说话?!要不是你废话那么多,我会来不及去追阿言?!” “呵呵!”冷笑三声,北辰元烈挺起胸膛,将东倾夜的狗爪给顶了回去!“你还有理了?!要不是你脑子被门夹了伸手拦我,我会骂你?明明就是你自己欠骂!” “我欠骂?!”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劈头盖脸地斥责过,东倾夜俊脸一沉,当下扬手就劈了过去!“你还欠打呢!” 北辰元烈不甘示弱,一掌劈了回去! “打就打,怕你不成?!” 然后…… 他们两个就真的打起来了! 独孤凤凛拿着茶杯幽幽地坐在一边,对于窝里斗神马的自然是喜闻乐见。 虽然他也没有料到事情会往这么扭曲的方向发展,原本还做好了一对二的准备,打算苦战一番的……眼下,看到他们自己就足够把自己搞死了,倒也省了他不少事儿,不仅乐得悠闲,还能免费看一场精彩绝伦的撕逼大戏……人生啊!真是再也找不出比这更为快意的事儿了! “对了,”眼见着北辰元烈和东倾夜动了真格,作为屋子里唯一冷静的家伙,独孤凤凛觉得很有必要提醒他们一句,“你们要打最好去外面打,不要砸坏了屋子里的东西,不然阿言回来又要发飙了。” 听到他这样的警告,北辰元烈和东倾夜齐齐目光一冷,一扭头,倒是很听话地闪出了门外! 隔着几堵墙的小道上,生怕有人追上来,毕竟她的轻功不如人家,所以白司颜猫着腰走得飞快。 走了一阵之后,果然听到身后传来噼里啪啦的打斗声,动静貌似还不小。 微微放慢脚步,白司颜抬手拍了拍胸口,吐出一口气,暗叹自己英明神武,机智非常,居然能想出这么绝妙的主意挑拨离间,让那三人互相残杀,从来轻轻松松地甩开了史上最黏人的三条狗尾巴! “轰!” 第240节 猛然间一声巨响,震得地面都颤了两颤,没想到他们打得这么厉害,白司颜不由小心肝儿一颤,忍不住回头看了眼。 却见皓月当空之下,不远处的院子里一青一白的两个身影像是游蛇走龙一般缠斗在了一起,打得热火朝天。 因为没走得太远,故而就算是在夜里也依稀能看清楚那两人是谁。 眨了眨眼睛,貌似没看错……又抬手揉了揉眼睛,还是没看错……那两个跳来飞去在半空中厮杀的人,确实就是北辰元烈和东倾夜。 可是……认出了是他们两个,白司颜就有点儿不明白了。 难道不应该是独孤凤凛和他们打吗? 他们两人……怎么自己就打起来了?! 还是说独孤凤凛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比她还厉害,四两拨千斤地挑拨了几句,就让北辰元烈和东倾夜起内讧了?天啊,那他的心机到底有多可怕?! 打了一会儿,北辰元烈和东倾夜越战越勇,脑子却是逐渐清明了过来。 “等等——” “等一下!” 两人异口同声,收了手。 “你干嘛要跟我打?!” “是啊,我干嘛要跟你打!打赢了你又没有什么好处!” “所以……我们现在应该对付的人……” 东倾夜回过头,微敛眸光,直指屋内那个悠然饮茶的身影,终于彻底地反应了过来—— “是他!” “走!”怀着同样义愤填膺的心情,北辰元烈这会儿没再跟他抬杠,转而勾起嘴角看着独孤凤凛冷冷一笑,“一百零八道菜的满汉全席,他想一个人独吞?呵呵……痴心妄想,不知死活!” “走!”一甩袖子,东倾夜大步流星地并肩走上前,“我们一起联手,打到他全部都吐出来为止!” 安静了一阵,就在白司颜以为北辰元烈和东倾夜已经双双阵亡的时候,忽然又听到身后“轰”的传来一声巨响,惊得她下意识就顿下了步子,回头又瞄了一眼。 却见北辰元烈和东倾夜两人非但没有折翼,还拖了一个独孤凤凛进来。 “唔,这才正常嘛……” 点点头,白司颜这才心满意足地勾起了嘴角,露出了舒坦的笑容——不知道是不是近墨者黑的缘故,自从跟罹患了强迫症的人相处久了之后,她好像也开始出现了强迫症的症状,简直就像瘟疫一样! “轰!”“轰!”“轰!” 连着三声,脚底下又是猛烈的一颤,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山震爆发了,陆陆续续不断有人从屋子里被震出来看热闹。 听到议论声在不远处响起,白司颜担心被人发现,立刻就闪入了角落的阴影处,稍微欣赏了几眼那三人精彩至极的厮杀,没敢多作停留,即便转身拐入了另一个院子里。 因为她抄的都是小道,再加上走在暗处,所以没怎么细看脚下的性情,再加上走得急,突然间不知道绊到了什么东西,几乎是重重地一脚踩到了上面! “唔——” 那玩意儿忽然就闷哼了一声,像是被她踩醒了,听声音……似乎还有些耳熟! 本来就是做贼心虚,一遇到人,白司颜冷不丁地被吓了一跳,立刻跳了开。 恍恍惚惚,那人大概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慢吞吞地撑着地,一手抚着脑袋,作势想要爬起来。 “谁踩我?” 那人整个人都笼罩在阴影里,看不清什么模样,然而一抬手,就见一柄非常眼熟的团扇在银色的月光下一晃而过,白司颜一惊,心道不会说闻人海棠吧……结果还没来得及稳住心神,就听到他开口嗤了一声。 艾玛! 白司颜顿时虎躯一颤! 还真的是闻人海棠! 不过……他怎么会在这?还躺在了地上?难道他有睡草地的习惯?可是这儿杂草丛生的,说不定还有鸟屎……像他那么爱干净的人,应该不至于会就地躺着吧? 思来想去,白司颜一下子没能搞明白状况,闻人海棠幽幽转醒,虽然还不是十分的清醒,多少恢复了一些神智,察觉到有人站在暗处,不由又沉着声音问了一句。 “谁?” 白司颜没有动。 因为闻人海棠现在的语气听起来很可怕,暴怒指数很高,现在迎上去,十有八九是找死的节奏! 默了一会儿,见她没有反应,闻人海棠坐起身,又寒着声音冷笑。 “谁站在那里?别以为我没发现,出来!” 白司颜还是没有动,她正想着要怎么开口跟他解释,她只是路过,她是无辜的,绝对不是故意要踩他的! 因为刚才,她似乎、好像、很有可能……是踩到了他的脸上…… 但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好吗!她发四! 静默之下,闻人海棠终于失去了耐性,一拂袖,“嗖”的就将手中的团扇掷了出去,正中白司颜的膝盖。 “啊!好痛……” 白司颜惊呼一声,膝盖蓦地一软,差点没跌到地上。 一听是白司颜的声音,闻人海棠不由脸色微变,口吻跟着带上了几分迟疑。 “阿言?是不是你?” 见被认了出来,白司颜只好认命,揉着膝盖款步走了过去。 “是我。” 闻人海棠不掩疑惑。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是去找……咳,不是!是我晚饭吃得太撑了,出来散步,”差点随口就说漏了,白司颜赶紧扭转话锋,讪讪地笑了两声,“顺便消化消化,消化消化……” 听出了她语气之中的心虚,闻人海棠却是明察秋毫,没有那么容易被敷衍。 “散步?大晚上的你在这种地方散步?” “这个嘛,每个人都有每个人不同的特殊癖好啊!就像你……你不也喜欢躺在这种杂草丛生的地方吗?我还觉得奇怪呢,你怎么会躺在这里?” 回答不上来,最好的办法就是反问! 果然,被她这么一问,闻人海棠蓦地就滞了一滞,伸手捏了捏太阳穴,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当时的情景,不免自言自语了两句。 “是啊……我怎么会在这里?我记得那个时候……那个时候……” 拍了拍脑门,闻人海棠像是得了间歇性失忆症似的,忽然就说不下去了。 白司颜好奇心重,对于这种无头公案免不得也觉得奇怪,不由小心翼翼地追问了两句。 “那个时候……怎么样?难道不是你自己自愿躺在这里的?” 闻言,闻人海棠立刻就从地上弹了起来,口吻登时就变得气急败坏了起来。 “我自愿?!我怎么可能会躺在这种地方?!” 白司颜微眯眼睛,凑上前,愈发觉得案件扑朔迷离,充满了……阴谋的味道! “所以……难道……你实际上是被人打晕了然后丢在这里的?!” 听到“打晕”三个字,闻人海棠陡然一个激灵,灵光乍现,想了起来,刹那间冷下了眸色,连带着语气都变得咬牙切齿了起来! “我想起来了,是那个卑鄙无耻的混蛋!” “哪个混蛋?” “花——宫——岚——!” 一听是这个名字,白司颜猛然一震,心道坏了! 花宫岚大概也是跟她一样,为了摆脱掉闻人海棠才出手打晕他的,结果这事儿还没谈呢,人就被她给踩醒了,白白糟蹋了他的一番用心良苦。 这还不算,要是闻人海棠跟着,今晚她跟花老师的“幽会”十有八九估计也就黄了,如此一来,她的满汉全席就白搭了,独孤凤凛他们三个人那么轰轰烈烈红红火火的一场架也就白打了! 所以…… 不行!绝对不能让闻人海棠中途搞破坏!绝对不能让他在这个时候醒过来! 念及此,白司颜不由把眼睛眯得更紧了,继而不动声色地靠上前去,趁着闻人海棠还沉浸在对花宫岚的恼恨和怨念中来不及回神,突然间便出手如电,就着他的后颈“咔”的就是一记重重的手刀,一点也没有手下留情! “你——” 闻人海棠抖了抖薄唇,一惊之下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再度眼前一黑,摇摇晃晃地倒了下去。 “对不起了小海棠,这次真的不是我公报私仇想要打晕你,实在是因为你不应该在这个时候醒过来……不对,是你躺的地方不对……这样吧,我给你换个好地儿,让你安安静静地睡上一觉……” 说着,白司颜就扶起闻人海棠,架着他摇摇晃晃地走到了一个相对而言比较干净整洁的草坪上,随后将他放平身子,藏在了一簇花丛之下。 拍拍手,白司颜随手摘了朵花儿戴在他的头上,然后又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子,继而才站起身来蹦蹦跳跳地走了开。 走了两步,又觉得似乎有点儿不妥,想了想,白司颜折回身,蹲下来将闻人海棠翻了个身让他面朝下对着草地……这样的话,麻麻就再也不用担心他那张天下第一的美人脸会被踩到啦! 哦呵呵,就是这么机智! 路上出了这么一个岔子,耽误了白司颜不少时间,眼看着已经过了约定的时候了,白司颜赶紧加快步子,朝藏书阁走了过去。 什么?哪里?! 藏书阁?! 难道不应该是花宫岚的寝屋吗?! 一开始,白司颜也是想问这个问题的,不过很快她就想明白了,正因为是花宫岚找的她,所以肯定不能去他的屋子,不然目标太明显了,说不定独孤凤凛三人打架打疯了,就一起跑来找他们了,或者说闻人海棠一醒过来,就怒气冲冲地杀上了门来! 所以……像藏书阁这么乏味无聊,白司颜最讨厌去的地方,用来当成是幽会的场所,自然嫌疑最小,也就最为安全。 花宫岚果然心思细腻,还颇有品味。 匆匆忙忙地赶到藏书阁,白司颜凑到门前,正打算按事前约定好的暗号敲门,却不想手指还没碰到门板呢,房门就蓦地打了开,尔后不等她回过神,就被屋子里的人一把拉了进去。 白司颜下意识想要轻呼,就听花宫岚淡淡地哼了一声。 “别紧张,是我。” 白司颜这才松了口气,忍不住抱怨了两句。 “你急什么?我还没敲门呢,你就拉我,万一拉错人了怎么办?” “不会的。” 第241节 花宫岚却是十分的笃定。 白司颜不服。 “你怎么知道不会?说不定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呢!” 花宫岚淡然一笑。 “就你那鬼鬼祟祟的步子,我一听就听出来了。” 闻言,白司颜更不服了! “什么鬼鬼祟祟,老子明明是光明正大的好吗?!” “光明正大你猫着腰干嘛?” “那、那是我的特殊癖好!我就喜欢猫着腰走啊!怎么了?不行吗?碍着你什么了?多事儿!” 知道说不过白司颜,花宫岚没跟她继续贫,转而关心了两句。 “怎么这么晚才过来?有人跟着吗?” “当然没有……我是谁啊?堂堂一树梨花啊!想要甩掉几根小尾巴还不简单吗?不要太轻松……不过,你猜我来的时候遇上谁了?” 听到白司颜忽而压低了声调,花宫岚不由挑眉。 “遇上谁了?” “除了闻人海棠,还能有谁?” 闻言,花宫岚微微一惊。 “什么?你遇上他了?他醒过来了?” “哈!果然是你干的……”像是逮住了什么把柄,白司颜笑得颇为奸诈,“啧啧,没想到看起来那么堂堂正正两袖清风的花老师,也会做出这种背后偷袭暗中捅刀子的事儿……而且捅的还不是别人,是自己的好朋友……” 对上白司颜略带挑衅的目光,花宫岚却是没有半分心虚,因为他觉得—— “是海棠先负了我。” “噗。” 看他说得那么一本正经,仿佛受了莫大的委屈,白司颜一个没忍住,顿时就笑喷了。 花宫岚也不跟她计较,正事要紧,只追问了一句。 “那他现在怎么样了?人在哪里?” “别担心,”白司颜摆摆手,笑着安抚道,“听他咬牙切齿地喊你的名字的时候,我就知道是你把他打晕的,所以趁他不注意,又给了他一记手刀,现在还在草地上躺着……哦不,是趴着呢……” 注意到了白司颜的措辞,花宫岚有些狐疑。 “趴着?为什么要趴着?你又对他做了什么?” 言语之中,竟然还带着一丝丝的,微不可察的……心疼! “没什么,我也是为了他好,这个你就不要多问了,”白司颜当然不会主动坦白说是自己踩了闻人海棠一脚,立刻就转开了话题,“对了,你现在可以说了吗?我母亲到底是什么人?或者说……我……到底是谁?” 说到这里,花宫岚也跟着收敛了几分神色,继而转身走向了内室。 “跟我来。” 白司颜跟着他走到了藏书阁的内间,又见他抬手转动了桌子上的花瓶。 只听“咔嚓”一声,墙面上忽然打开了一个门框大小的孔。 在知道了天岐山的脚底下有辣么庞大的一个地宫之后,对于这种小机关小暗阁什么的,白司颜倒也没觉得有多么诧异,见花宫岚走了进去,便一起跟了上去。 拿出火折子点了灯之后,白司颜才看清屋子里的情形。 是一间典型的储藏室,两排的架子上放满了书册,想必是一些重要的瑰宝,除此之外,在角落里还摆着一张桌子和几张椅子,这也不奇怪,方便随时查阅嘛……但是,在屋子的另一个角落里,居然还摆着一张床! 这尼玛……白司颜就不能理解了! 这儿又不住人,藏书阁离寝屋也不过几步路子,就算是看书看到浑然忘我废寝忘食,也用不着摆张床在这里吧?! 更重要的是,花宫岚将她带到这儿来,本来孤男寡女的就已经很危险了,偏偏还冒出了一张床来,他的用意到底是什么?! 这么想着,白司颜一不留神,就拽紧了胸口的衣服,不无警戒地问了出来。 “你、你想干什么?!” 点起桌上的蜡烛,花宫岚收好火折子转过身来,看到白司颜一脸紧张的表情,不由叹了口气,安慰道。 “你放心,我对你不感兴趣。” 听到这话,白司颜更不开心了! “那你对谁感兴趣?闻人海棠?所以……你果然是个断袖吗?!” “断袖?我跟闻人海棠?哈哈……怎么可能,你想到哪里去了……” “怎么不可能!我看着就很像啊!” “当然不可能……你也不想想,我跟海棠都一把年纪了,如若真是你所谓的断袖,要是会在一起,还用等到现在吗?” “……” 突然间觉得他说得好有道理!一时间竟让人无言以对! ☆、200、花宫岚,你敢?! 半晌,白司颜哑口无言,答不上话来。 看她仍是一脸防备的模样,拽着衣服避得远远的,花宫岚不由摇了摇头,兀自走到床边坐了下来,尔后对她招招爪子,笑道。 “站那么远干什么?缩在角落里黑漆漆的,小心被虫子蛰着,过来。” 一回神,就见花宫岚已经在床头坐了下来,脸上的表情倒是没怎么变,还是浅笑如风,明月朗朗的,一派坦荡的模样。 想着他成了天岐书院的代课老师,应该不敢那么明目张胆地对学生下手,而且……其实不是白司颜自卑,但对方不是别人,而是全九州的人民都十分景仰的第一男神,若是他当真染指了她,感觉……好像是他比较吃亏,她比较赚哦? 念及此,白司颜便就放平了心态,抖抖着衣服挺直了脊背,落落大方地走了过去,面对面坐在了花宫岚的边上。 “说吧,你到底都知道些什么?” 花宫岚却不急着回答,只勾起眉梢,笑盈盈地看着她。 “怎么……刚才还防我跟防狼似的,现在就不怕了吗?” “你都说了你对我没兴趣,我还有什么好怕的?再说了,我既然都跟你来了此地,就这么走了,岂不是白费了那么多的心机?” “可是,”幽幽浅笑,花宫岚忽而俯身靠了过来,语气当中很有些故弄玄虚的味道,“你难道就没有怀疑,我要是对你没兴趣,又怎么会带你来这里?” “呵。” 轻哼了一声,白司颜却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我管你有没有兴趣,那是你的事儿,跟我没有关系……你要是再推三阻四地顾左右而言他,我就不奉陪了!嘁,还以为你知道什么呢,想来你也只是了解点儿皮毛,其实肚子里也没什么真材实料……” 一边说着,白司颜即便站起身来,扭头就走。 如果花宫岚提枪就上,她到是有些猝不及防,眼下他几次三番地挑拨,很明显是想试探她什么。 白司颜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来历,目的又是什么,在对花宫岚没有太多了解的情况下,并不想跟他多说话,更何况他还是那么难对付的一个人,万一被他一番花言巧语诓出了什么,再想补救就来不及了。 花宫岚这个人,看起来斯文尔雅飒爽英姿,但白司颜心里很清楚……能让紫炎国摄政王以礼相待推崇有加的家伙,绝对不会是简单的货色,即便不是黑的,也不会是白的。 就像之前独孤凤凛提醒她的那样,让她提防着花宫岚,离他远一点儿。 此番要不是他拿她的身世当做诱饵,她也不会来赴这一场充满着古怪的密约。 对于自己的出身,虽然白司颜从北辰元烈口里得知了一些消息,可当她修书回家询问父王和母后的时候,对方却只回了她四个字—— “时机未到。” 换言之,也就是什么都不肯说。 也许父王和母后这么做是为了她好,但是白司颜真的很讨厌那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感觉像是跳梁小丑一样,又或者是被牵了线的木偶,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操控着她一样,叫人不得安宁。 看到白司颜起身走开,花宫岚并不忙着拦她,而是随手从袖子里取出了一把金锁,伸手吊在半空中,问道。 “这把小金锁,是你的?” 那平淡无波的口吻,与其说是问,不如说是陈述,而且还是十分肯定的陈述。 如果一开始花宫岚只是怀疑金锁跟白司颜有关的话,那么之后从调查的各种信息来看,事实真相就已经跟他猜测的八九不离十了,尽管那并不是一件值得让人喜大普奔的事儿……再后来,在他提出了单独约见白司颜的要求之后,从白司颜的反应之中,花宫岚便彻底证实了心中的揣度。 没错,有个噩耗叫做—— “不错,”白司颜没有掩饰什么,也没有否决,转过身来走上前,从他手里将金锁夺了回来,“母妃说,这把金锁从小就戴着了我的身上,是我的贴身之物,应该是我的亲生母亲专门为我打制的。” 虽然早就已经确定了白司颜就是他想找的人,但花宫岚还是忍不住抱着一丝丝的希冀,希望她能否认,哪怕是骗他的也好啊! 只可惜,白司颜并没有完成他的愿望。 听到她亲口承认,而且还是用一种非常坚定、毫无任何虚假的口吻说了那么长的一句话,花宫岚一贯风雅的神色终于染上了几分颓然,忍不住抬手扶额,失望之色溢于言表。 “没想到……竟然真的是你?!怎么会是你!” 纵然不明白花老师缘何伤神,但是他那种嫌弃的意思白司颜还是看得出来的,当下就有些不爽了,伸手推了一把他的肩膀,抗议道。 “喂?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真的是我假的是我?还有……为什么就不能是我?我怎么了?!” “等一下……”摆摆手,花宫岚敛眉低目,看着地板,没有抬起头来,“先让我伤心一会儿。” 白司颜脸色微变。 “我是你——” 花宫岚又是一扬手,打断了她。 “一会儿就好。” “呵呵!”冷笑了两声,白司颜走过去坐到一边,“就你事多!把我叫过来,又什么都不说!下次别约我了,我肯定不会再跟你出来了!” 说完,见花宫岚不吭声,白司颜不由转头扫了他一眼,却见他沉浸在悲伤之中无法自拔,一副天要亡他的模样,看得白司颜也跟着紧张了起来,忍不住抬起手肘捅了他一下。 “你倒是说话啊!伤心完了没有?别磨磨蹭蹭的,我还等着回去睡觉呢!” 被她连着催了几声,花宫岚才稍稍收敛了神色,只是眉宇间依旧带着几分惆怅忧虑,再看向白司颜的时候,目光就变得有些沉重了起来。 “此事干系重大,不得有丝毫纰漏,谨慎起见,我还需再验明正身。” 第242节 “验明正身?验明什么正身?你想怎么验?” 闻言,花宫岚略一沉吟,抬眸对上白司颜狐疑的视线,继而薄唇轻启,开口道。 “你把衣服脱了吧。” “哈?!” 听到这话,白司颜先是一惊。 等明白过来,顿时恼羞成怒! “靠!花宫岚!你不要太得寸进尺好吗?!你还什么都没说就要老子脱衣服验身,凭什么?!我到底是谁?你到底又是什么人?就不能先说了再验吗?” 对于白司颜的怒吼,花宫岚却是没有丝毫的妥协。 “不是我不想说,是我不能说……如果你不是我要找的那个人,为了防止泄露风声,我可能会杀了你。” 直勾勾地盯着花宫岚,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白司颜没打算玩火,但也没理由就这么轻易妥协,任人摆弄……就算他是国民男神又如何?就算他长着帅又怎么样?看了她的身子不给钱的,统统乱棍打死! 不对……现在还没看呢,他想看,她偏就不让他称心如意! “哼!不说拉倒!你不说,我就不脱!我本来就没打算要脱,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见白司颜不配合,花宫岚忽然就强硬了起来。 “你不肯自己动手,是想逼我?” “逼你?花宫岚,你搞清楚状况,现在明明就算你在逼我好吗?!” 不爽地瞟了他一眼,白司颜站起身就想走,不想再跟这个奇怪诡异而又莫名其妙的男人周旋,最重要的是……她现在很明显地感觉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 然而,不等她站起身,就见花宫岚俯身靠了过来。 白司颜立刻变了变色。 “花宫岚!你真敢对我用强的?!” 袖子下,银针倏地探出冷森森的尖锐,就等着花宫岚进一步动作。 白司颜当然不是小白兔,没有把握的事儿她从来都不做,既然她敢单独赴花宫岚的约,自然是提前做了准备的……哪怕对方是天岐山第一人,她的胜算并不是很大,却也绝不会坐以待毙! 眼看着花宫岚倾身压下,白司颜迅速出手,灵活的手指像是闪电般朝他的后颈刺了过去! 却不料,花宫岚比她更快了一步! 并不是事先有所防备,而是在看见她出手之后,才抬手防御的,而且……并非仅仅只是防御,只见他一手挡开白司颜手里的银针,一手进攻向前将白司颜扣在了身下,不过是电石火光的一刹那,白司颜甚至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他死死地制住了,甚至连穴道都点了! 可怕!太可怕了! 等回过神来,白司颜的心里就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花宫岚……实在是太强了! 不是一般的强大,而是远远超出了她想象的强大,即便他的内力很有可能没有她深厚,然不论是反应还是动作,都是超乎人类极限的存在,或者就是等同于人类的极限! 这样的人,恐怕只有在跟他以掌相击的时候才能凭借内力赢了他! 但显然……他永远都不会给你正面抗衡的机会! 不过是连拳头还没捏紧的两招,白司颜就已经输得心服口服了,而且还是彻底的心悦诚服! 只不过,输得心服,并不代表认同了他这样粗鲁强硬的做法。 “花宫岚!你特么最好祈祷我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要不然……等你解开了我的穴道,这笔账我定要十倍跟你讨回来!” 对上白司颜怒气冲冲的目光,花宫岚又是轻声一叹,一点也没有赢了她的欣喜与得意,只幽幽然地撇了撇嘴角,道。 “我已经祈祷很久了……” 话音落下,白司颜顿时气结。 “你——!” 下一秒,却见花宫岚“啪啪啪”地连着三下,什么都没做,很快就将她的穴道解了开。 见状,白司颜先是一愣,不知道他又在耍什么把戏,然而即便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他要擒住自己不过是分分钟的事儿,白司颜还是迅速地抓住机会跳到了三步开外。 继而才凝眸哼了他一声。 “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花宫岚敛眉,笑道。 “我本来就没打算对你用强的,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奈何不了我,只能乖乖地听我的吩咐,否则……白白折腾了一番,结果都是一样的。” “怎么……”白司颜挑眉,自然没有那么轻易就服了软,“你真以为我一点儿都对付不了你?” “不然呢?”花宫岚跟着抬起眉梢,浅淡一笑,“你还能玩出什么花样?都使出来吧,我必定让你败得心服口服。” “是嘛?那你现在有没有觉得头脑发晕,眼皮发沉……很困,很倦,很想睡觉?” 听着白司颜颇为蛊惑的声音,花宫岚不由微微变了脸色。 “你……你是什么时候……对我下的毒?” 话音刚刚才落地,就见花宫岚体力不支,闭上眼睛昏倒在了床头。 见状,白司颜不由挑起嘴角冷笑了两声。 “切……跟我斗,你还嫩了点儿!” 说着又觉得不解气,即便走上前两步,想对着花宫岚那张英俊的脸蛋揍上一拳,以泄她刚才受辱之愤! 然而……万万没想到的是! 她才堪堪扬起手,甚至还没有抬到最高处,原本躺在床身本应该昏死过去的花宫岚忽然睁开了眼睛,尔后缓缓坐起了身子,抬眸看向白司颜。 “你想干什么?” 冷不防被他吓了一跳,白司颜颇有些做贼心虚,连连往后退了三步,继而才惊魂甫定地站住身子,满是惊疑地看向他。 “你、你怎么又醒过来了?!还是说你根本就没有昏迷?!” 花宫岚微勾嘴角,站起身来迈步走向她。 “你说呢?” 他进一步,白司颜就退一步,白司颜退一步,他就进两步,直到把白司颜逼至墙边,退无可退,才先后停下脚步。 白司颜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为什么?!刚才你应该是中毒了,为什么一点事都没有?” “因为我不会中毒。” 花宫岚的回答简单而又干脆,却是差点让白司颜一口老血喷了出来……这算哪门子解释?! “凭什么?凭什么你不会中毒?” “因为药石对我无效。” 花宫岚的回答依旧简洁明了,白司颜表示她正处于持续内伤的状态。 “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药石对你无效,难不成是……你体质的原因?你天生就这样?” 见白司颜满脸疑惑,想要一探究竟,花宫岚却是淡然一哂,云淡风轻。 “不告诉你。” “你……” “除非……” “除非什么?除非我脱衣服吗?” “呵呵,你学得倒是挺快,才一会儿功夫,就长进了不少……” “呵呵你个鬼啦!你先别高兴得太早,不说就不说,当真以为我有多稀罕似的,反正我是不会自己脱衣服的……有本事,你就用强的啊!你来啊!本来就是人面兽心,披着人皮面具的老流氓一个,还装什么高蹈出尘,装什么高风亮节,装什么高、高高在上!想脱我的衣服是吧……来啊,你亲自动手啊!我就站着不动,绝对不反抗!” 恨恨地瞪了花宫岚一眼,白司颜抬高下颚,一脸鄙夷。 当然……她之所以这么挑衅花宫岚,并不完全是因为在气头上,虽然刚才她确实是很恼火,然而比武功,她赢不了他,下毒又一点儿用处都没有,遇上这么个百年难遇千年难求的棘手的刺头儿,白司颜这下真的是彻底没招儿了。 好在,从刚才他的所作所为来看,倒也算得上是君子,要不然……刚才她被制住穴道的时候,花宫岚本可以轻而易举地将她的衣服扒下来,然而他却没有那么做。 所以……白司颜在赌。 她赌花宫岚不会真的对她下手! 再不济,倘若他真的丧心病狂到对她动手动脚的话,她再反抗……算了,反正再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了,她也就不折腾了。 反正她也不是什么冰清玉洁的良家少女,身子早就被别人看光了,多花宫岚一个不多,少花宫岚一个也不少。 这点儿伸缩自如的心里素质,身为插刀教的优秀成员,白司颜还是有的。 看着白司颜强硬而桀骜的模样,接连受了他的两次沉重打击,都没有让她屈服,乃至是露出颓然之色,花宫岚面上不说,心底下到底还是有些刮目相看的。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逼白司颜做她不想做的事情,只可惜使命在身,他也是迫不得已,所以…… 看到花宫岚忽然抬腿,作势就要朝自己扑上来,白司颜忍不住尖叫了一声,闭上眼睛侧过了脑袋,伸手就要去拦他—— “卧槽!你特么还真来啊?!” 然而等了片刻,却不见花宫岚靠过来,白司颜不由得小心翼翼地睁开了一只眼睛,斜着向前,拿余光去瞄花宫岚。 结果这不瞄还好,一瞄顿时又虎躯一震,吓了一跳。 因为—— 花宫岚不见了! “欸?人呢?!” 白司颜眨了眨眼睛,扭过头来,四下张望了一圈,却是不见花宫岚的影子,当下脊背发凉,阴风阵阵。 正当白司颜惊魂未定的时候,忽然又听到了花宫岚的声音。 “我在这里。” 闻声,白司颜又是小心肝儿一抖,循声低头,却见他跪在了地上。 一万个没想到花宫岚居然会给自己下跪,白司颜没有觉得受宠若惊,倒是有些吓愣了。 “你、你怎么跪下了!你……你就是想要跪,也别跪我啊!我承受不起好吗!被你这样的国民男神下跪,老子会折寿的好吗?!” 不等她把话说完,花宫岚忽而俯下身,双手作揖,对她行了一个跪拜的大礼,俯身之时,额头几乎就贴到了地面上! 第243节 见状,白司颜只觉得小心肝儿又猛地颤了两颤,不等他抬头就赶紧跳了开,感觉自己好像离死期不远了…… “你跪、跪也没用!我说了不脱,就是不脱……别以为你跪了我就会听你摆布!而且……又不是我要你跪的,你自己要跪,跟我一毛钱都没有关系!” 终于,花宫岚也没辙了。 倘若白司颜真是他要找的人,他是不能冒犯她的。 所以并不是他太君子,而是他不能! “那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让我验身?” “我说了,你先告诉我,我是谁……或者说,你觉得我是谁啊!你说了,我马上就给你验!” “可是……我要验对了才能说。” “不行,你先说,我再脱!” “不行,先验了,再说……” “先说!” “先验。” “……” “……” 四目相对,大眼对小眼,却是谁都不可后退,场面由是又陷入了僵局。 “换个条件吧,”花宫岚难得妥协了半分,“除了这个条件,其他的……只要我能做得到,我都答应你!” 其实……在花宫岚下跪的时候,白司颜就已经动摇了,她是怕折寿啊有没有?! 只不过刚才斗了那么久,这口气她咽不下,当然要争回来! 所以听到花宫岚这么一说,白司颜立刻心头一喜,脸上却要装出十分勉强的样子,迟疑着应了一声。 “那……那好吧……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什么条件都答应我!” “有什么条件,你说来便是。” 白司颜顿了顿,心中很快就有了主意,即便抬头偷偷瞄了花宫岚几眼,暗暗地打量他的神色。 “你先发四,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不能打我!” 一听白司颜这话,花宫岚就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儿,但还是随口答应了下来。 “好,我不打你。” “也不准骂我!” “好,也不骂你。” “你还没发四呢!” “我发誓……”举起手,在白司颜半信半疑的目光下,花宫岚对天发誓,“不管你提出了什么条件,我都不会打你,不会骂你,否则万箭穿心,万蚁穿肠……这样,行了嘛?” “好了好了,”摆摆手,白司颜讪讪一笑,表示已经感受到了花国师的诚意,“你其实只要发誓毁容就行了,不用万箭穿心万蚁穿肠那么狠毒的……” “条件。” 花宫岚淡淡地打断了她。 “咳……” 莫名的,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白司颜没来由的老脸一红,继而才断断续续地结巴道。 “那个,我的条件就是……就是……你不能平白无故就让我脱了衣服,咱们都是讲道理的人是吧?所以公平起见,要我脱衣服验身也不是不可以,但前提是……你、你也得脱!我们两个一起脱……不,是你先脱!” ☆、201、凤鸣国最出色的男子 没想到白司颜会提出这种条件,花宫岚不由微微蹙起眉心,确认了一遍。 “我……也脱?” “没错!”感觉到脸颊上两道意味不明的目光,似乎还带着一丝丝的防备,白司颜忍不住老脸一红,却是更加的恼羞成怒了,“你也脱!” 花宫岚还是有些犹豫。 “你确定我真的要脱吗?就不能再换一个条件?” “当然不能!你要是不脱,我心里不平衡!”抬眸翻了个小白眼儿,白司颜忽然间有点鄙视他了,“你到底脱不脱啊?不脱拉倒,反正我也不想脱……别以为老子会觊觎你什么,老子又不花痴!” 不得已之下,花宫岚被逼到了悬崖口,只能垂眸轻轻地叹了一声。 “你急什么,我脱便是了。” “怎么又变成我急了?我才不稀罕看你的身子呢!要不是你磨磨蹭蹭的跟个娘们似的,我也懒得催你……话说你这人好奇怪,像你们这种养尊处优的皇亲贵胄,不是打小就有女婢伺候着沐浴穿衣的吗?居然还会害怕在女人面前脱衣服,你到底是不是个男人……还是说,莫非你也是女扮男装的?” “我没有在女子面前脱过衣服,”花宫岚抬眸,忽而一本正经地看着他,“你是第一个。” 被他那认真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白司颜不由侧过脑袋……虽然她是现代人,心态没有古人那么保守,但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总觉得有点儿奇怪。 “第一个就第一个……凡事……都有第一次嘛……” 看着白司颜略显心虚的表情,花宫岚微扬眉梢,又加了一句。 “也是最后一个。” “哦……”白司颜应了一声,点点头表示赞同,“这个正常,大概以后也没人敢跟你提出这种要求了,不过……这样的要求真的很公平公正啊,没什么不对的嘛!” 听她这样说,花宫岚又是一声叹息,一脸想要自挂东南枝的表情。 “我不是这个意思。” 听出了他语气里的鄙薄之意,白司颜不由一恼,转过头去问他。 “那你是什么意思……卧槽!你怎么动作这么快!说脱就脱,我特么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好吗?!” 一扭头,就见花宫岚脚下衣袍委地,婉转成一朵清素雅致的花朵,抬眸向上看,花宫岚几乎是一秒钟脱光了上身的衣服,将“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这八个大字诠释得淋漓尽致! 因着室内只点了一盏蜡烛,所以光线有些昏暗,泛黄的光芒投射在花宫岚光滑如玉的肌肤上,反射着朦胧的微光,仿佛笼罩在一层薄霞之中,宛如精雕细琢完美无瑕的玉石像,腹部线条柔韧纹理分明,不带一丝一毫的赘肉,只瞧一眼,便能看出那紧致的肌肉之中蕴含着随时都能爆发出来的巨大力量! 一头漆黑的长发垂坠至腰间,挡了些许春色,若隐若现之间却是更引人入胜。 学医者,过手裸男尸身无数,偶尔也会遇上几具上等的实验品,但比起眼前这一具躯体,白司颜只能说……那简直就是窝窝头和大鸡腿的区别啊有没有?! 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完美的骨架和肌肉,白司颜一时间职业病发作,死死地盯着花宫岚的上身从上扫倒下,又从左扫到右,两道视线像是激光一样来回扫描,像是能透过表象获取精准的数据似的,根本停不下来。 看到白司颜把眼睛都瞪直了,下意识还抬手擦了一下嘴角的口水,花宫岚的眉心不由蹙得更紧了,嘴角却是微微上翘,连带着说话的口吻都揶揄了三分。 “怎么样?看够了吗?” 听到他这么说,白司颜才陡然一惊,恍然醒悟了过来,意识到自己刚才失态了。 “咳……” 尴尬地咳了一声,白司颜立即收回视线,转头看向另一边,装作不以为意的样子。 “什么看够不看够,又没什么好看的,我又不是没见过……” 花宫岚并没有继续纠缠,只幽幽一哂,问道。 “那你可以脱了没有?” “脱就脱,老子说到做到!”轻哼了一声,白司颜伸手便要去解腰带,然而一转念,又觉得有什么地方似乎不太对,“等等!还是不行!” 花宫岚败服。 “又怎么不行了?我都已经按照你说的,把袍子脱了,你还想要我做什么?” “不对!这还是不公平……你是男人!” “我是男人怎么就不公平了?” “当然不公平了!男人嘛,就算光着膀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根本就不吃亏好吗?这天气一热,大街上还有光膀子荡来荡去的小混混呢!” “所以……”花宫岚挑了挑眼尾,意味深长地睨了她一眼,“你的意思是,让我把裤子也脱了吗?” 闻言,白司颜不由虎躯一颤,赶忙否认。 “我可没有这么说!” “可你刚才不就是这个意思吗?也罢……反正已经被你看了身子,多看一点少看一点,也没什么差别……” 一边说着,花宫岚竟然真的伸手打算去解腰带! 见状,白司颜登时就慌了,赶紧跑上去抓住了他的手腕拦住了他! “哎哎哎!你干嘛!别冲动啊!我真不是那个意思……” 花宫岚没再继续动手,只淡淡地嗤了一声,口吻之中似乎有些不以为然。 白司颜听出了他的嘲讽,跟着冷笑了两声。 “算了算了,你把衣服穿回去吧,我脱还不行吗?都说了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自己要想歪的,可别赖到我的头上,我没你想象的那么色……” 说着,白司颜俯下身拾起了地上的袍子,一甩手拍到了花宫岚的怀里,撇了撇嘴角摇摇头,觉得自己刚才真是脑子被门夹了,才会提那种损人损己、一点儿好处都捞不到的要求! 穿好衣服,花宫岚又恢复到了温文儒雅广袖飘飘的斯文模样,淡定自若的面容上倒是没有什么太多的尴尬和不自在,只在眼角处噙着几分笑意,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白司颜,反而看得她浑身毛骨悚然了起来。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我脸上长了什么东西吗?” “你刚才不是问我,我刚才说的你是‘最后一个’……是什么意思吗?” 说来说去又把话题折了回去,白司颜微微一愣,不知道他提起这茬是什么用意。 “哦……对啊,什么意思?” “一树梨花,你是真不懂,还是装傻?这么简单的一句话,都想不明白……啧,你该不会是连入学考核都是通过作弊才通过的吧?” 听到这话,白司颜立刻就爆了,深深地感觉到自己的智商被侮辱了! “靠!作弊你大爷啊!没有根据能不能不要乱说话?知道什么叫谣言吗?知道什么叫诬蔑吗?入学考核那是老子凭真本事通过的,你可以看不起我,但不能侮辱我!” 不想白司颜会这么激动,花宫岚也是被她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就回过了神,继而俯身凑到白司颜的耳边,轻轻地说了几个字。 “那你就好好琢磨一下……什么叫做‘最后一个’。” “切!”白司颜正在气头上,懒得搭理那么多,当下挥挥手推开了他,“有什么好琢磨的,你爱说不说,我又不是非要知道为什么不可?懒得费那个力气!” 知道她现在正不爽着,花宫岚也没在乎她的小脾气,转手抬手搭上她的肩头,推着她走到了床边。 第244节 “哎——你这是干什么?” 花宫岚悠然浅笑,道。 “上去。” 白司颜不干。 “脱衣服就脱衣服,干嘛还要跑床上?” “不要问那么多,听我吩咐就是了,”眼见着白司颜梗着脖子不肯合作,花宫岚只好解释一句,“你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只是我要验明的那个标记……寻常是看不见的,必须用特殊的心法口诀,才能将其引出来。” “哦……” 白司颜将信将疑,对花宫岚多少有些防备,所以对他说的话并没有完全相信,但事已至此,她打不过他,毒不昏他,逃又逃不了,也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按着花宫岚的吩咐,白司颜盘膝坐上床,背对着花宫岚,继而才缓缓解开腰带,褪下了上身的衣服,露出了光洁如白璧般的后背。 大概是因为这一刻实在是太来之不易了,花宫岚怀着快要吐血的心情,就连语气都变得郑重了起来。 “现在,听我的口诀运气。” “知道了。” 白司颜怏怏不乐地哼了一声,虽然她很想知道自己的身世,但此时此刻,她更不想自己就是花宫岚要找的那个人,因为她隐隐地预感到,如果她真的是花老师要找的人……恐怕这辈子,她都摆脱不了这个让她束手无策的可怕的男人了! “啊——” 突然间,白司颜浑身一抖,不由自主地尖叫了一声,吓得花宫岚一惊,忙缩回了爪子。 “你叫什么?” “痒……” 花宫岚气结。 “忍着。” “……忍不住。” “忍不住也得忍着……才这样就忍不住,以后还能干得了什么?” 听到花宫岚的口吻莫名的严厉了三分,不像是对她发火,更像是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白司颜的小心肝儿不免又颤了两颤,愈发肯定自己以后的日子……更加暗无天日了。 “可是……唔!” 白司颜还想再说些什么,然而才一开口,花宫岚就一掌拊上了她的后背,震得她整个人差点飞了出去! 好不容易稳住身子,就听花宫岚在后面念起了内功心法,白司颜只好收起心神,循着他所说的话聚起内力,运转起体内的精气。 费了好些功夫,两人的额头都渗出了密密麻麻的细汗,白司颜热得脖子都开始泛红了,正想着这么久了都不见花宫岚有什么东西,自己应该不是他要找的人。 却不料,还没来得及庆幸,就听花宫岚用一种更为悲戚的语气,咬牙切齿地哀嚎了一声。 “果然……是你!” 白司颜转过头。 “不会吧?你是不是看错了?发功这么久,难免头昏眼花出现幻觉啊!” “是幻觉就好了……”花宫岚一脸了无生趣的表情,忽而嘴唇一边,侧身扑倒在了一边,“我不想活了!” “……!” 白司颜面色一黑,也顾不上穿衣服,伸手一把拽起他的胸襟,怒目而视,火星四溅! “花宫岚!你够了好吗?一天晚上要嫌弃我多少次才满意?我真的有那么差劲吗?!” “不是差劲,”花宫岚仍是一脸郁结的表情,“是很差劲……” “靠!” 白司颜扬手就想揍他一拳! 简直了,这嘴巴还能更贱一点吗?! 花宫岚凉凉地抬起眼皮,没有伸手拦她,不是来不及,而是没有那个必要。 “你打不过我的。” “你……”拳头一滞,白司颜差点没气得喷他一脸大姨妈,“好!算你狠!你以后最好不要落在我的手上,否则……我不信玩不死你!” “啪”的一甩手,将花宫岚推了回去,白司颜起身就要走人! 气死了好吗!她要出去跑两圈,不然非得憋出内伤不可! “喂……你衣服不要了吗?” 回头,一把抓过花宫岚递来的衣物,白司颜怒气冲冲地披回了身上,才刚刚系好腰带,却听花宫岚在身后提醒了一句。 “最外面这件,穿反了。” “反了就反了!我就喜欢反着穿怎么了?你管得着吗?!” “当然管得着……”花宫岚忽然伸手拉住了她,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她的身侧,一边说着,一边非常自然而然地就伸手去解她的腰带,作势要帮她把最外面的那件衣服重新打理一遍,“虽然不是很想管,但没办法……造化弄人,这都是命啊……” 只是不等他触及腰带,白司颜就干脆利落地拍开了他的狗爪。 “管你妹!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管我?!” 冷哼了一声,白司颜拔腿就要走人。 花宫岚没再继续拦着,只站在原地,幽幽地问了一声。 “你什么都不问,就打算这么走了吗?” 白司颜火气甚重,脚步也没停一下。 “不问了!” 花宫岚继续循循善诱。 “那你就不想看看,你背上是什么吗?” “我回去也可以看!” “可是等你回去,图案就没有了。” 闻言,白司颜果然忍不住顿了顿步子……她以为能从背上的图案中找到些线索,才不想“有求于”花宫岚,但如图案那么快就消失的话,她今天非但白来了,连刚才的气都白受了! 所以……这么赔本的买卖,她当然不会做! 回过身,白司颜勾起嘴角冷然一哂,抬眸对上花宫岚满是笃定的目光,不由扯了扯嘴角,径直走到了他的面前,尔后一摊手。 “把镜子给我。” 知道白司颜肯定会好奇,花宫岚果真提前准备了一把小手镜,从袖子里掏了出来,却是没有递过去。 “我给你照着。” “哼!” 白司颜收回手,没再跟他计较,走到桌子边借着蜡烛的火光,簌簌簌的扒下了衣服抱在胸前,尔后扭过脑袋,对着花宫岚手里的镜子,照着后背。 她大概猜到会是什么符号,或者是图腾之类,但以为那图案应该只有巴掌大小,像是纹身一样纹在她的后肩上,却不想……这一眼看去,却是惊住了! 不是什么符号,也不是什么巴掌大的图腾,而是一只火凤凰! 一只巨大的火凤凰,翱翔在她的后背上,从肩头至腰下,盘旋了她整个后背……血红的颜色,鲜艳欲滴,妖娆诡异,看起来有种让人惊心动魄的绝美! 傻眼了好一会儿,白司颜才稍稍收回了几分心神,不由得诧异地看向花宫岚。 “这、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绮花术,以千年寒冰为针,以心血为线,绣火凤凰于身……因为是用心血绣出来的图案,所以凤凰与血脉想通相连,施以绮花心法,便能将其呈现出来,而一旦气血平息,火凤凰亦会随之消匿。” “绮花术?”白司颜皱了皱眉头,侧头想了一阵,继而摇了摇脑袋,“没听过。” “你自然不会知道,因为全天下……为今之时,只有两个人知道,其中一个是我,另一个……当然不会是你。” “所以……”见不得他卖关子,白司颜凝眸而视,“我到底是谁?” 收起镜子,花宫岚缓缓走上前,从白司颜怀里拿过衣服,一件一件细致体贴地帮她穿上,举手投足之间轻柔温和,宛如贤良淑德的小娘子。 “你是凤鸣国的太女,也就是凤鸣国未来的女帝。” “凤鸣国?”白司颜闻言先是一惊,继而忍不住笑了起来,“还特么太女……连女帝都出来了,你真能编,不去写戏本实在是太浪费了……” 白司颜会有这样的反应,花宫岚多少也料到了一些,并没有急着辩解,只淡笑着反问了一句。 “别的那些是可以编,可你背上的火凤凰却是编不了的,不是吗?” “那也不过是绮花术而已,这个我信,但是扯到太女、女帝什么的……”摇摇头,白司颜还是觉得有些荒谬,别说女帝了,就连凤鸣国这个名字,她都没有听说过好吗?“我觉得一定是你的脑洞开得太大了,得拿什么东西给堵一堵。” 握住白司颜对着他的脑门轻轻戳着的爪子,花宫岚默了一默,十分殚精竭虑地想着怎么才能让白司颜相信他说的话。 见花宫岚不吭声,白司颜以为他那是心虚,不由挑了挑眉梢,斜斜地睨了他一眼。 “怎么不说话了?编不下去了吗?你不是挺能耐的吗?还鄙视我智商低……呵呵,看来也不过如此嘛!” “不用编,”花宫岚忽然抬起头,眉眼间染上了几分笑意,“你已经相信了不是吗?说起来……这个天底下,能有四个未婚夫婿的事儿,还真是不多见呢。” “是不多见,但并不代表没有,有些人想法比较独特也不是不可能啊,凭什么一定要和什么凤鸣国搭上关系呢?” “信不信由你,”花宫岚不再继续说服白司颜,因为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我只要找到我想找的人,便可以了。” 听他这么说,白司颜心头一动,不免开口问了句。 “我有四个未婚夫君的事儿,你应该早就有所耳闻,那个时候……难道你就没有怀疑过吗?” “不是没有怀疑的。” “那为什么那个时候不动手,现在才来找我?” “因为……”顿了顿,花宫岚抬眸看着白司颜,忽而小心翼翼地问了句,“我说了,你不要生气。” “呵呵……”白司颜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你还怕我生气吗?那刚才怎么不收敛一点?” “刚才我是因为太伤心太悲愤……” “得了得了!我不想听你的解释!”立刻打断了花宫岚,白司颜脸色又是一暗,“说吧,我已经气饱了,不会更生气了。” “咳,先前我没找你是因为……那时候你还是个傻子,如果太女真的是你,那还是不要早早揭穿为好,与其找个傻子回去让陛下徒添伤心,还不如……永远都找不到。” “你——” 果断的,白司颜再次气结了! 第245节 见状,花宫岚还不忘补上一刀—— “你不答应过,不生气的吗?” 白司颜只好极力压下心头的怒火,愤愤然地瞪了他一眼。 “那你又是什么人?嚣张得可以嘛!” 花宫岚如实回答。 “我是凤鸣国的圣子。” “圣子?”不屑地挑其眉头,白司颜继续斜眼看他,“那又是什么东西?” 花宫岚面色不改。 “就是凤鸣国最出色的男子。” “噗。”白司颜一口老血喷了出来,“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现在什么都你说了算,鬼才知道你有没有骗我?” “我当然不会骗你,”花宫岚却是一本正经,“欺瞒太女,如同欺君,那可是要遭受千刀万剐的死罪。” 挥挥手,白司颜轻嗤了一声。 “随你怎么说,反正我不信。” “对了,”忽然想起了什么,花宫岚的目光忽然就变得意味深长了起来,“圣子还有另外一个职位,你知道是什么吗?”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他主动说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是帝师,”不理会白司颜的抗议,花宫岚自顾自地说了下去,“知道帝师是什么意思吗?就是说……我是你的老师,你得听我的话。” ☆、202、谁踩了我的脸? 听到“帝师”二字,白司颜的心尖尖儿顿时咯噔了一下,像是被踩到了小尾巴。 她不笨,听得出花宫岚的言外之意,话外之音。 但必要的时候,该装傻,还是要装傻的! “这不说的都是废话么?你本来就是花老师啊!” “跟那个不一样,我只负责管教你一个人,在登基为帝之前,你必须听我的管束……”整理好白司颜的衣裳,花宫岚忽而微扬嘴角,伸手抚上她的下颚,继而缓缓挑起,一字一顿地纠正道,“帝师之言,身为太女不得有任何违逆,否则……” “啪!” 一把拍开他的狗爪,白司颜冷哼一声,扭过脑袋退开两步,继而剔着眉眼挑衅地看向花宫岚。 “否则什么?我要是就不听,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花宫岚跨前一步,一抬手,又将她的下颚挑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四目相对,眉眼带笑。 “不怎么样……但是,第一,你打不过我,第二,你毒不倒我,第三,你逃不出我的视线范围,所以……这么简单的道理,还要我跟你详解地解释一遍吗?” “你……”白司颜闻言不由一阵心塞,却是不甘心就这么束手就擒,想了想,又扬起眉梢冷笑着哼哼了两声,“我是太女,你敢对我不敬?” 方才他没有对她用强的,想必就是因为碍于这一层身份的缘故,否则……这个面白心黑百毒不侵的家伙,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好的耐心跟他周旋大半天? 别的不说,既然是闻人海棠的好基友,正所谓狼狈为奸一丘之貉,想必也纯良不到哪儿去! “为人臣子,我自然不敢冒犯你,只不过……对付像你这样的小毛头,我有一千种方法能让你乖乖地听我的话,”花宫岚微弯眉梢,目若秋月,“你信不信?” 白司颜自然不信! “比如说……?” “比如……”眼尾微微眯起,上扬的弧度更深了三分,一张原本是英俊明朗温文尔雅的面庞,此时此刻看在白司颜的眼里,却是无比阴险狡诈,“你要是不听我的话,忤逆我的意思,我就不让你吃肉。” 果然,一听到这话,白司颜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当场就拔高声调咆哮了出来! “靠!你想饿死我?!这是弑杀储君好吗?难不成……你想造反?!” “怎么会饿死呢……不吃肉而已,还可以吃饭,吃菜,吃水果,饿不死的……” “……花宫岚!你这个恶毒的男人!还能更丧心病狂一点吗?!” 她猜得没错!花宫岚看起来斯文儒雅温和亲善,但其实也就是披了层好看的人品而已,私底下那颗小心肝儿可比白倚竹黑多了!一旦变态起来,那闻人海棠跟他一比,都要变成小白花了有没有?! 太可怕了!世界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男人?!偏偏还完美无缺,找不到任何的弱点,抓不到任何的把柄! 太悲剧了!为什么这样的男人,会让她遇到?! 好不容易才觉得日子变得好过了,阳光变得明媚了,心情变得舒坦了……都还没来得及爽上几天呢,就冒出这么一个克星来挡她的道儿,杀她的微风,一举手,一投足,轻而易举地就将她拖回了水深火热的万丈深渊! 艾玛……刚才是谁说不想活了?她才是真的不想活了好吗! 看着白司颜蓦地垮下了脸色,不再对他怒目而视,一脸颓然像是遭遇了什么灭顶之灾似的,花宫岚其实心里也不好受……不由得轻轻叹了一叹。 “你有什么好不开心的?能成为凤鸣国储君,那是别人求上几辈子也求不来的福气,你应该高兴才对……倒是我,还一心想着能遇上个聪明伶俐点儿的主上,没想到却被你捡了个天大的便宜!要不是皇命在身,你以为我想成天跟在你屁股后头,巴着你辅佐吗?” 一如既往的嫌弃口吻,白司颜这一晚上听多了,耳朵都快听出了茧子,却还是没有习惯! “呵呵……别说得好像我就很稀罕你跟在身后巴着我一样!什么凤鸣国鸟叫国,什么太女不太女的,别人喜欢那就送给别人当好了,老子压根儿就不在乎。既然是个国,继承人肯定多得排排站,反正你也看不起我,何必自己跟自己作对找罪受呢?要不这样吧……你就当我没救了,或者就当没找到我,咱两就当今晚这事儿没发生过,该干啥干啥?怎么样?” 摸了摸下巴,花宫岚略一沉思,琢磨道。 “这倒是个好主意……只是……” 一听有戏,白司颜顿时精神一振,想着能摆脱花宫岚这个天大的阴影,心情一下子就激动了起来,赶紧抬手拍了一下他的肩头,打断了他! “别只是了!就这么办!你好我好大家好!只要忘了今天这事儿,咱们以后还是好朋友,还可以愉快地玩耍!” “不行。” 还没等白司颜转过身迈开步子,花宫岚忽然淡淡地吐出了这两个字,尔后一把拉住她的手臂,拦下了她。 “我答应过陛下,一定会在她的有生之年,找到太女,将太女带回去。” “喂……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死脑筋呢?你找太女不过是想给你的主子一个心安,那只要在她仙逝之前,随便找个人冒充一下不就行了吗?” “冒充不了,普天之下,只有太女的背上才有九天飞凤。” “哎,说你蠢你还不承认……大九州人才济济的,想要在背上刺个绣还不简单吗?再说了,你的主子既然托了你来找人,还把这么重要的秘密告诉了你,肯定是因为信得过你,所以……只要你说谁是太女,谁就是太女!懂?!” 花宫岚不动声色,只淡然轻哂。 懂是懂了,这种方法他何尝没有想过……只不过那是在没有找到太女的情况下,才做出的最坏的打算,眼下,太女就站在眼前,他如何能睁眼说瞎话? “你死心吧……终我一生,都不可能会瞒骗凤鸣帝君。” 闻言,白司颜肩膀一塌,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冥顽不灵!讲不通!白白浪费了老子那么多口水……不跟你扯了,我先回去睡觉了!最好这只是一场噩梦而已……明天早上一醒来,我还是那个父王母妃从草丛里捡回来的孤儿……” 见白司颜一边碎碎念着,一边就要甩手走人,花宫岚不免有些诧异。 “你就这样走了?不想多问我几个问题吗?” “没什么好问的,不感兴趣……” 如果说凤鸣国储君的身份一开始让她有种捡了宝的感觉的话,那么现在……有花宫岚这么一个帝师来管束她的噩耗所带来的打击,几乎彻底淹没了她心中的那几分雀跃! 她现在头很疼,蛋很碎,根本就不想再跟花宫岚多呆半分钟,不想再看到他那张披着人皮的狐狸脸! 看着白司颜离开的背影,花宫岚没有拦着她。 因为……他现在的心情也十分低落,并不比白司颜好受。 既然已经找到了太女,其他的事情可以慢慢来,不需要太着急,眼下最重要的是……他要好好地静下心来,梳理梳理自己的情绪! 走出藏书阁,迎面吹来一阵夜风,因着天色晚了,多少有点儿冷,白司颜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抬头看向高悬在半空中的明月,总觉得刚才在藏书阁密室里发生的那些事儿……都像是幻觉。 然而,“凤鸣国”三个字却是在耳边来回飘荡,一时半会儿散不开。 她对这三个字并没有特别的感觉,因为从来都没听说过,所以觉得很陌生……但不用花宫岚多说,既然她是太女,白司颜就是用脚趾头也能猜到,那大概是一个女子为尊的王朝,再不济,也是女子称帝。 不过……这个天底下真的有那么一个政权存在吗? 在这个赤果果的男权至上的大陆上,居然还会有女子为帝的国家,而且还不是像武则天那样篡位夺权,是正儿八经世袭的女帝,怎么想……怎么都有点儿玄幻。 凤鸣国,太女,帝师……那都是些什么鬼啦! 别人穿越都是什么公主小姐乞丐的,为什么就她这么不正常?有四个莫名其妙的未婚夫也就罢了,还突然冒出来一个储君之位,她想当一个正常的普通人就真的那么难吗?! 一边头疼着,白司颜一边借着月色匆匆地往回走。 夜色已深,学生们浴血奋战了一天,这时候基本上都已经累得睡趴下了,就连独孤凤凛三人都打累了,偃旗息鼓,拖着各种内伤外伤躺回了床上,夜风之中只隐约能听到虫鸣声,还有偶尔响起的鸟叫声。 就在白司颜快要行至寝院大门的时候,却见有人站在了门口,见到是她,不由迈步迎了上来。 “太好了,终于等到你了。” 闻声,白司颜抬头一看,认出了对方,却不是别人,而是伺候在闻人海棠院子里的青衣小厮。 一见到他,白司颜没来由地有些心虚,赶忙否定道。 “你怎么在这里?又是来找闻人老师的吗?我没见过他……你还是去别处找找吧……” “不是,”小厮怕是等得久了,有点儿发冷,抖抖着上前,连说话的声音都带着颤儿,声音压得低低的,听起来有点像是在商量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一样,“是主上让小的在这里守着的,说见到了你,让你去一趟他的屋子。” “什么?他已经醒了吗?咳……不是,我是说,这三更半夜的,让我去闻人老师的屋子里,不太好吧?” 居然还派了人专门在院子口堵她,白司颜不得不提高警惕! “是这样的,”小厮倒是没理会那么多,毕竟闻人海棠做的荒唐事从来都不少,也不差这一件,只要他没触犯院规,他自是无权置喙,“主上说你明天一早就要离开黄字阁了,在你走之前,有些话想私下里交待一下,但是之前有事儿耽搁了,这才命小的在这里等着你。” 听到他这么解释,白司颜微微松了一口气,想着是自己多虑了,只还有些不放心。 “除了这个,闻人老师还有没有说其他的?或者说……你见到他的时候,有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 想了想,青衣小厮摇摇头,给白司颜喂了一颗定心丸。 “异样什么的倒是没有,对了……主子还说了一句,他说主子很有可能会去玄字阁当老师。” “什么?!”一听到这话,白司颜瞬间不淡定了,“花宫岚……他要去玄字阁?!” 尼玛,这可真是好大一朵乌云!整片天都要暗了好吗! 看到花宫岚呆在黄字阁监考,白司颜还以为他会留在这儿,陪着好基友闻人海棠一起捅捅刀子拣拣肥皂什么的,却是万万没有想到……他去的竟然是玄字阁! 老天真是不给她活路了……她后悔了,可以不去玄字阁行不行? 第246节 有比较才有高低,以前觉得闻人海棠挺变态的,可是现在有了花宫岚做参考,白司颜才终于发现……原来闻人海棠是那么温柔善良,萌萌哒! 听到白司颜拔高了声调,小厮忍不住拿食指压了压嘴唇,“嘘”了一声,示意她不要吵醒别人,继而才有补充了一句。 “主子说了,只要你去找他,他会想办法帮你应付花主子的。” 见那小厮一口一个“主子”,一口又一个“花主子”,白司颜将信将疑,不由得狐疑地瞄了他两眼。 “喂……话说,到底谁是你主子?” 小厮倒是很实诚。 “两个都是。” 白司颜又问。 “那……谁比较重要?” “两个一样重要。” “那你还帮闻人老师传话。” “小的只负责传话,其他一概不管,如果花老师有话要小的转达,小的也会如实相告的。” “呵,”扯了扯嘴角,白司颜幽幽一笑,“你这倒有些意思,走吧……别杵在门口了,早点把事儿办完,好早点儿休息。” 按照小厮的说法,闻人海棠把她叫过去似乎不是为了找她的茬,所以很有可能他忘了刚才在草丛里的那一脚了,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叫别人来院子口堵她,肯定自己亲自出马,直接气势汹汹地杀过来了! 想到这里,白司颜安心了不少,临着快要进院子里,又一转头,跟在小厮身后,去了闻人海棠的屋子。 带着白司颜走进院子,行至闻人海棠的房门前,里面果然点着蜡烛,亮堂堂的一片。 “主子,小的把一树梨花带过来了。” “嗯,”闻人海棠凉凉地应了一声,口吻之中听不出有什么特别的语气,“天色晚了,你先下去休息吧。” 小厮俯身应下。 “是。” 说着就乖乖地走了开,想来确实是困了。 一直等到那小厮的脚步声走远了之后,白司颜才开口问了一声。 “老师,你找我?” “现在没有外人,你用不着叫得那么正经。” “哦,”莫名其妙就被教育了一句,白司颜心下微有不爽,但念在自己在那张天下第一的脸上踩了一脚的份上,就暂且不计较那么多了,即便顺着他的意思改了口,言语间多少带了点儿讨好的味道,“小海棠,你找我?” 闻人海棠这才满意。 “进来吧。” 小心翼翼地推开门,感觉到闻人海棠心情不佳——这是必然的嘛!谁被人打昏了扔在外面大半天都会不开心的好伐!——所以白司颜没敢大口喘气,也不敢闹出太大的动静,举手投足间跟做贼似。 见她如此,闻人海棠不由又问了一句。 “你在干什么?” “没、没干什么……” 白司颜顺手关上门,继续蹑手蹑脚地往里走。 却见内外间阁了一道水晶帘子,还笼着一层半透不透的纱帐,看起来朦朦胧胧的,在昏黄黯淡的烛火之下更加看不真切了。 平时这两道帘子都是收在两侧,或者说白司颜以前来的时候,都是收在两侧,这回见帘子放了下来,心下不免又是一动,隐隐地生出了几分忐忑不安。 果然,还不等她走近那帘子,伸手准备掀开,就听闻人海棠轻哼了一声,阻止了她。 “等等,先别进来。” 白司颜只好默默地收回了手,隔着两道帘子,看着不远处那个坐在桌边的身影……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闻人海棠的手里,似乎还拿着什么东西,不像是团扇,倒像是一面……镜子?! 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闻人海棠说话,白司颜腆着脸皮,忍不住开口问他。 “小海棠,你叫我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真的只是和花宫岚有关吗?” 闻言,闻人海棠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只轻笑着哂了一哂,不置可否地反问道。 “你说呢?” 一听他问这话,白司颜就知道……坏了 这苗头不对,她怕是被坑了。 心下这么想着,面上能装傻,还是得继续装! “我又不是你,我怎么知道你在想些什么?” 听她这么说,闻人海棠放下了手里的镜子,忽而转过身来,隔着两道帘子,抬眸直勾勾地瞟了她一眼。 “真的不知道?” 白司颜吞了吞口水。 “真的……不知道……” “那我来问你,”知道白司颜装傻装惯了,不会主动坦白,闻人海棠没再继续多费唇舌,先是勾起嘴角冷笑了一声,接着才在白司颜的心惊胆战下幽幽地开了口,“今天晚上在花园里的草地是,是谁踩了我一脚?” 心头“咯噔”了一下,白司颜没敢回话,有权……保持沉默。 顿了顿,闻人海棠继续问。 “又是谁,在踩了我一脚之后,又劈手把我打晕了?” 继续“咯噔”一下,白司颜微微捏紧拳头,不动声色地拿视线往四下转了一圈,企图能够找准机会,夺门而逃——尼玛!她真的中计了! 那小厮跟在闻人海棠身边久了,分明是他的狗腿子,她居然蠢到连他的话都信,还真是天真得没药救了,难怪花宫岚会那么嫌弃她! 接连问了两句,也不见白司颜吭声,闻人海棠孜孜不倦,倒是没有生气,反而特别心平气和地……接着问。 “最后是谁……把我拖到花丛下,把我的脸埋在了泥土里,还在我的头上插了一朵花?” 话音落下的刹那,白司颜二话不说,拔腿就跑! 然而,像是早就料到她会逃走,不等她迈开步子,就见帘子里“嗖”的一声,射出来一道绯色的绸缎,在白司颜刚刚转过身的刹那,宛如游蛇一般迅速地缠到了她的腰上,继而轻轻往后一拽,就扯得白司颜连连往后退了三步。 “怎么,做贼心虚了,想跑?” “没有!”白司颜立刻矢口否认,想来着抵死不招,“不是我干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不要冤枉好人!” “冤枉?不是你干的?”闻人海棠又是呵呵两声冷笑,“这个院子里的人,除了你之外,还有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和这么无聊的恶趣味?嗯?” “那也不能一口咬定就说是我干的啊!指不定知人知面不知心呢……你没有证据,就不要血口喷人,随随便便就把罪名盖在我的头上!” 嗯,就是这种道理!这个气势! “别不见棺材不落泪,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要是自己承认了,我就从轻发落,否则……今晚上你别想回去!” 听到闻人海棠这样的威胁,白司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不要再上了他的当,被他讹了实话。 “我说了不是我就不是我,你别在哪儿危言耸听的吓唬我,要有本事……你就拿出证据来啊!” “呵呵……别说我没给你机会,是你自己不要!” “哗啦”一下掀开帘子,闻人海棠忽然快步走了出来,行至白司颜的面前,尔后伸手捏起她的小脸,面对面站着,便是连呼吸都近在咫尺。 这一抬头不要紧,这一抬眸白司颜就蓦地白了一层脸色。 完了,老天要绝她! 她这次当真是闯了大祸,把小海棠给惹毛了…… 只见在闻人海棠光滑白皙的左脸脸颊上,赫然盖着一个脚印!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甚至还粘着几根杂草,看起来有点儿脏,却是不容辩驳地控诉了白司颜的罪状! 没想到闻人海棠为了让她认罪,竟然会把脸上的脚印留到现在,白司颜抖抖着嘴唇,一下子无言以为,完全说不出什么话来。 ☆、203、舍得回来了? 见白司颜不吱声,心惊胆战地挪开视线,斜着眼睛看向别处,闻人海棠又俯下身,靠近了三寸,继而微敛眼睑,由上而下,直勾勾地看进她的眸子里。 “嗯?怎么不说话了?你不是说不是你干的吗?继续狡辩啊……你不否认,我怎么好脱下你的靴子,对着我这半边脸上的脚印进行对质呢?” 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白司颜还有什么好狡辩的,反正横竖都是死,还不如死得—— 嘤嘤嘤,她还年轻,还不想死! “呵呵……” 微微弓着腰,屈起膝盖往后缩了缩,白司颜扬起嘴角讨好地对着闻人海棠笑了一笑,赶忙抬起手来,扯起袖子就要去给他擦脸。 “老师你不是最爱干净的吗,这脸脏了,怎么也不知道擦一擦……学生、学生帮你擦擦干净……” 然而不等她的爪子触及他的脸颊,闻人海棠忽而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剔眉冷笑。 “还想毁尸灭迹?” “没、没有的事儿……”见被他识破了小把戏,白司颜不无心虚地吞了吞口水,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谄媚了,“我只是怕你不舒服,才想帮你擦干净的……” “怕我不舒服?”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闻人海棠口吻平淡,毫无波澜,但白司颜知道……他这是气到了极点的征兆!“当初你踩我的时候,怎么没想到帮我擦干净?那个时候就不担心我会觉得不舒服了吗?” 闻言,白司颜忽然间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忍不住一拍大腿,满是后悔! “对哦!那时候……我怎么就忘了帮你擦干净脸了呢,要是那时候擦了,也就这么现在这么多事儿了……你也不见得会知道是谁对你下的手……” 闻人海棠微微眯起桃花眼,露出几分危险的光泽。 “你还敢说‘对’?” “啊!”一步小心说漏了嘴,白司颜连忙捂住了嘴巴,讪笑着摆了摆手,“不、不对……那会儿天色太晚了,光线很暗,根本就看不清楚你脸上有没有脚印,再说了,见到你是被我踩了一脚,我吓都吓死了好吗,哪里还有心思顾得上这些……” 听到这话,闻人海棠的桃花眼不由眯得更紧了。 “不对?” 感觉到那一阵一阵扑面而来的危险气息,白司颜深知自己今晚上是触到大霉头了,也不想着能活着逃走了,便只好破罐子破摔,承认了下来。 反正……该说的,她都已经说了。 不该说的,她也已经说了…… “好了好了,我承认是我干的还不行吗?可我真的不是故意要踩你脸的……谁让你莫名其妙地躺在那地儿,又是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我可没有猫头鹰那么好的夜视能力,能恰到好处地把你避开……没有踩到你的鼻子,踩断你的鼻梁,你就应该……” 第247节 “我就应该什么?”勾起嘴角,闻人海棠忽而淡淡地笑了起来,那一笑,风华绝代,倾国倾城,是白司颜见过的最美的笑容,与此同时,也是最恐怖的笑容!“难道我还应该觉得庆幸吗?” “不不不……”白司颜赶紧摇摇头,连连否认,“我不是那个意思……真不是那个意思!” 闻人海棠眼尾上挑,勾勒出妩媚而惑人的弧度,看起来有种让人窒息的美感。 “那你是什么意思?” 近在咫尺处,白司颜左看看右看看,确实是快要窒息了,只不过是紧张得快要窒息了! “我的意思是、是……” “是什么?” “我的意思是——” 蓦地,白司颜词穷之下,忽而抬起眼眸正对向闻人海棠,继而二话不说,伸手捧起他的双颊,踮起脚尖就扑了上去,重重地堵上了那两片绯红的薄唇。 没想到白司颜会主动投怀送抱,闻人海棠不由愣了一愣,等他反应过来,白司颜已经蜻蜓点水似的,趁着他一晃神的瞬间,飞快地挣开他的爪子跳到了一边,拔腿就要往外冲刺。 “我、我先走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只可惜,还没等她完全转过身,就被闻人海棠一把拽住了袖子的一头,像是拽小鸡一样,扯住了她。 “我说过,你要是不主动承认,今天晚上……就别想走出这个门。” 闻人海棠虽然出手很快,这回却没有抓上她的手,白司颜见到还有一丝丝的机会,赶忙扬手一扯,“嘶啦”一下碎了半条袖子,即便没命似的夺门而去,三步并作两步地逃命! 本以为闻人海棠会疾步追上来继续拦住她,然而连着跑开了两步,也不见身后有什么动静,白司颜顿时一阵庆幸,赶紧把握住机会,一个箭步冲到了门口! 然而……指尖才刚刚触到门板,就听闻人海棠的声音从身后幽幽地传了过来。 “为了等你过来对证,我让这个脚印在我的脸上足足留了一个时辰两刻钟……白司颜,你说,我现在应该怎么做?” 闻人海棠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依然很平静,甚至平淡得有点儿过了头。 他要是气急败坏,暴跳如雷,白司颜肯定毫不犹豫地打开门飞奔而出了……可是闻人海棠没有,他不仅没有气急败坏,不仅没有暴跳如雷,甚至没有骂她,更没有追上来。 他就那么安安静静地倚靠在柱子上,手拿镜子,对着自己的脸颊左看看,右看看,上看看下看看,不骄不躁地做他那个半边脸上印有脚印的美男子。 可就是因为闻人海棠什么都没做,白司颜一下子就没胆儿了,像是泄了气的气球似的,几乎是不由自主地收回了爪子。 虽然闻人海棠故意叫人把她诓到这儿,是设了个陷阱给她跳,但是那个小厮有句话说得没错……今天晚上是她留在黄字阁的最后一天了,过了今夜,明天一早她就要去玄字阁开始新的人生了。 所以说……她跟闻人海棠之间的恩恩怨怨,也是时候做个了解的。 何况,还有更重要的一件事要办,那就是—— 请教闻人海棠如何应付花宫岚那个百毒不侵刀枪不入的家伙! 垂头沉思了片刻,白司颜到底还是捏了捏拳头,缓缓地转过了身……女汉纸,就应该能屈能伸,小不忍则乱大谋,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闻人海棠,还不至于让她大乱方寸! 返身走回到闻人海棠跟前,白司颜站定步子,昂首挺胸。 “好,我不走。” 闻言,闻人海棠微挑眉梢,烛火映照之下,目光闪烁不定。 “你知道留下来,是什么意思吗?” 几个简单的字节,被他咬得抑扬顿挫,从那两片嫣红的唇瓣中吐出来,不自觉地就染上了几分旖旎和妩媚,听在耳里,撩拨在心尖。 白司颜当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意思,怎么说她也活了一把岁数了,又不是什么单纯天真的小女孩,这深更半夜孤男寡女的,还能是个什么意思? 勾起嘴角轻轻一哼,白司颜伸手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巾,微微提起脚后跟,倾身靠上前,伸手要去帮闻人海棠拭去脸上那一个清晰可见的脚印。 “是什么意思……我自然是知道的,我既然说了不走,便不会走。” 却不想,这一回还是被闻人海棠伸手拦了下来。 白司颜不由挑眉,睨着眼尾斜向他。 “又怎么了?我不是已经承认了,这脚印是我的吗?不用对质了,还留着这脚印做什么?难道你突然间觉得这脚印印在脸上很霸气很拉风,一时之间不舍得擦掉了?” 闻人海棠垂眸对上她的眸子,对白司颜的暗讽不予理会,只浅浅一笑,眉似弯月,目若星辰。 “如果你是真心觉得对不住我,想要道歉的话……就不要用手巾擦。” 听到这话,白司颜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不用手巾擦,那用什么擦?直接用手吗?” 闻人海棠敛眉,眼尾的笑意随之更深了几许。 “也不许用手。” “手也不能用……那用什么擦?” 闻人海棠没再说话,只笑盈盈地将白司颜望着,尔后在她怒目而视的抗议之下,轻轻地吐出蛇一样的信子,在嘴角处意味深长地舐了一下。 他的暗示是如此的明显,白司颜就是想装作看不懂……都不醒! 只是……要她去把他脸上那脏兮兮的,混杂着枯草和泥土的脚印……像哈巴狗似的给扫干净?呵呵,对不起,她做不到! “哪儿来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要求,老子能亲手帮你擦干净已经算是对你很体贴了,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松开!” 一边说着,白司颜使劲儿挣了两下,作势就要捏着手巾去擦闻人海棠那张国色天香的脸。 然而像是料准了她不会乖乖听话,闻人海棠握着她手腕的五指捏得紧紧的,半点都没有松开的意思,白司颜来回挣扎了一番,却是动不了分毫。 “喂……”忍无可忍,白司颜终于也有些恼了,“闻人海棠,你不要太过分啊!都说了我不是故意踩你的脸,你没必要这么死缠烂打得理不饶人吧?” 听到这话,闻人海棠一挑眉梢,反诘了一句。 “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的?反正那时候没别人,什么都是你说了算。” 白司颜立刻举起另一只手。 “你要是不信,我可以发誓!” “不用了,反正在你眼里,我本来就是个喜欢死缠烂打,得理不饶人的家伙……不是吗?” 听他这么一说,白司颜一下子语塞,不由滞了一滞。 跟前,闻人海棠又是幽幽一笑,继续道。 “既然不管我怎么做,你都不会觉得我好,不如我就坐实了这个罪名,反正在你看来都是一样的,我又何必吃力不讨好,多担待那些莫须有的罪状呢?” 听出了他语气中的幽怨,白司颜下意识抿了抿嘴唇,断断续续地开口安抚他。 “还、还是不一样的……你要是现在松开手,我肯定会对你另眼相、相看的……” 然而,对于白司颜这样的“妥协”,闻人海棠却是不屑一顾。 “不需要,我就是要死缠烂打,我就是要得理不饶人,谁让你运气那么不好,没有踩别人的脸,却偏偏踩了我的脸呢?再说了,踩脸这事儿可以暂且不提,那个把我一记手刀劈晕的家伙,还有把我拖到花丛下趴着的小混蛋……你敢说不是你?你敢说……你不是故意的?” 撇开脚印的事不谈,后面那两茬,确实是她的杰作,白司颜坦坦荡荡,没有否认,当即一拍胸膛,应了下来! “我让你趴在草丛上,还不是为你好……担心你不小心被第二个人踩、踩到啊!” 闻得此言,闻人共同噗嗤一声,瞬间就被气笑了。 “这么说来,我还应该感谢你?” 摸了摸鼻子,白司颜心虚地侧开了脑袋。 “感谢就不用了,我做好事……一向都不要求回报的!” “可是……”闻人海棠忽然凑上前来,朝她的耳根轻轻吹了一口热气,“我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就要回报呢?” “那就——功过相抵吧!” “功过相抵?这个主意倒是可以有……” “真的?”白司颜闻言一喜,立刻回过了头,“这么说来,你原谅我了?” 一抬眸,却见闻人海棠探出红艳艳的信子,往自己左脸颊上那个赫然在目的脚印一角轻轻地扫了一道,看得白司颜一阵心惊! “喂你……你疯了吗?!” 患有重度洁癖的闻人海棠同志,竟然会去舔脸上那么脏的脚印?丫绝对是疯了!真疯了! 看着白司颜不可置信的模样,闻人海棠却是笑着俯下身,低头覆上了她那张因为惊讶而微微张开的嘴,继而缓缓地吐出几个低哑而清晰的字节。 “你那点小功劳,也就只能地抵得了这一小口的‘过’。” 眨了眨眼睛,抖了抖睫毛,等白司颜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却发现了一个更让她震撼的事情—— “为什么……是甜的?” “因为……”闻人海棠伸手揽过她的后腰,加深了那个浅酌轻吻,“我脸上的那个脚印,是用黑糖勾出来的啊……” “靠!”白司颜一把推开他,“你又讹我?!” 闻人海棠低低一笑,看着她生气的样子,只觉得可爱得不行。 “你不想知道,那些绿色的‘草’又是用什么做的吗?” 白司颜对吃的总是没有抵抗力,听他这么一问,果断又入了套,还不忘伸手去捏了一点下来,送到嘴里尝了尝,却是品不出是什么材料,只觉得清甜如蜜,入口即化,而唇齿生香。 “这么甜,是用什么做的?” “这么甜,自然是……”闻人海棠一拂袖,于瞬间灭了烛火,继而再次俯下脑袋,深深地覆上了那两片柔软的唇瓣,“用你做的。” 白司颜:“……嘤。” 小海棠说起甜言蜜语来,还真是让人来不及有一丝丝的防备……呢…… 作为踩了天下第一美人的漂亮脸蛋的惩罚,就是白司颜被狠狠地折腾了一整夜,老蛮腰又惨遭不幸地断了一次,还以为闻人海棠的技术会有提升,呵呵……终究还是她的想法太天真了。 有些人,没天赋就是没天赋,真的不能寄予太高的期望……不对,她根本也没有寄予什么期望,一直都是用鄙视的眼神看待他的。 这么想着,白司颜的心理多少平衡了一些,继而扶着摇摇欲坠的老腰,迈着颤颤巍巍的步子,赶在小厮醒过来值守之前,回去寝屋收拾行礼。 还没走出房门口,白司颜忽然想起此行的目的来,即便转过身,看向那个衣衫不整敞着衣襟裸着香肩半倚在枕头上,笑着像是一脸餍足的狐狸似的男人。 “对了,你还没跟我说,去了玄字阁之后,要怎么应付花宫岚呢?” 一听到“花宫岚”这个名字,闻人海棠就想起昨天下午被他暗算砍晕扔到杂草丛中的仇怨,当下脸色一黑,挑眉反问了白司颜一句。 “他昨天找你,是为了什么事?” “唉,别提这茬了,”一说起伤心事儿,白司颜也是满脸颓然,“反正不是什么好事,我现在就想躲他远远的,要不然……接下来的日子简直太难熬了!” 听白司颜这样说,闻人海棠心如明镜,很快就猜到了大概的内幕。 这么看来,白司颜十之八九……果真就是花宫岚要找的那个人了。 第248节 不过,看到白司颜这一脸沮丧的表情,闻人海棠却是免不得庆幸,可见事情并不像他想象得那么糟糕,花宫岚似乎不是情敌之类的存在,反倒是个让白司颜抗拒的家伙。 如此一来,对他倒有些好处,而且不说这个,单是少了花宫岚这样一个令人头疼的对手,就是一件足以让人心花怒放的事情了! 念及此,闻人海棠的心情一阵大好,即便笑着朝白司颜递去了一个安抚的眼神。 “你放心,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到时候你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到时候?”白司颜还是很狐疑,“到时候是什么时候?” “别着急……”幽幽地笑了一笑,闻人海棠眉眼间的弧度弯得更明显了,“不用等太久,很快你就知道了。” 见他不肯详说,白司颜便就懒得再问,眼见着天色就要大亮了,不屑地切了一声,便就随手拽了一件袍子披在身上,转身便要走人。 “等等。” 闻人海棠忽然叫住了她。 白司颜回头。 “还有什么事?” 闻人海棠下了地,款步走了过来,笑眯眯地看着她。 “你该不会就打算这么披着我的衣服出门吧?” 经他这么一提醒,白司颜才蓦地反应过来,刚才她因为太困了,又在头疼着花宫岚的事情,一下子没注意,眼下低头一看,果然看见身上披着一件花花绿绿的袍子,可不就是闻人海棠穿了一百年不动摇的那身专属“制服”? 大清早的,她穿着这么一身衣服从闻人海棠的屋子里走出去,不被人发现也就罢了,一旦被人瞧见,恐怕她和闻人海棠两个人都吃不了兜着走,分分钟被一脚踹下天岐山! 可是,那个啥……昨天晚上战火太激烈,她自己的衣服,完全已经不能穿了好吗? “不能穿你的衣服,那我穿什么出去?总不能就这么裹着衣不蔽体的破布出去吧,我会害羞的……” 正说着,便见闻人海棠从衣柜中取了一套衣服,行至跟前,递到了白司颜手里。 “穿这个。” 没想到闻人海棠的衣柜里居然还会有别的款式的衣服,白司颜忍不住眨了眨眼睛,有些惊奇。 “咦?你还有别的衣服?选择困难症好了吗?” “咳……”抬手掩着嘴巴轻咳了一声,闻人海棠开口解释了两句,“这不是我的衣服,本来就是给你准备的。” 他这么一说,白司颜就全明白了,没再继续吱声,接过衣服就匆匆走到了屏风后面。 隔着一层屏风,闻人海棠的声音笑吟吟地传了过来。 “走那么远做什么?又不是没看过,都已经看遍了,还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闭嘴啦!” 看到白司颜换好衣服,像是做贼似的打开了房门,先试探出一个脑袋左右转了一圈,继而才松鼠一般飞快的蹿了出去,一直到她的影子消失在视野之中,闻人海棠才缓缓勾起嘴角,露出一抹邪妄的笑意。 花宫岚……居然敢那么对他,一报还一报,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寝屋里,独孤凤凛三个人一人躺在一张床上,同样是衣衫不整发丝凌乱,只不过他们脸上的表情就没有闻人海棠那么心满意足了,因为睁着眼睛等了一整个晚上,却始终没见白司颜回来,三个人现在的神色之中,已经充满了怨毒和丑恶,濒临在暴走边缘,只差一个导火索,就能让他们瞬间发飙! “吱呀——” 一夜未归,白司颜还是多少有点儿心虚的,没敢明目张胆地走进去,只小心翼翼地推开了一道门缝,见屋子里的人都在床上躺着,才轻轻地把门缝拉得更大一些,继而缓缓侧过身挤了进去,深怕吵醒了屋子里的人。 只不过…… 才刚刚把门关上你,身后就冷不丁地响起了一个声音。 “现在舍得回来了?怎么不再多呆一会儿?” 白司颜顿时虎躯一震,夹紧了尾巴,默了片刻才讪笑着转过身,对着独孤凤凛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小声点儿……别吵醒了他们。” ☆、204、逆天的演技 话音还未落下,就见北辰元烈忽然坐起了身,把白司颜吓了一小跳。 一抬眸,两个黑眼圈甚是明显,怨气更是像八级台风一样扑面而来,充满了危险的气息。 “这天都快亮了才回来,还怕吵醒我们……是不是干了什么亏心事?” “没有没有,”白司颜连忙摆摆手,讨好着否认,“我哪能干什么亏心事啊,我只不过是看你们都还睡着没醒来,不想吵着你们罢了……” “呵呵……” 东倾夜不以为然地冷笑了两声,跟着掀开被子下了床,一步一步,踩着魔鬼般的步伐,走到白司颜的面前,一路将她逼至靠墙的位置,继而才顿下步子,抬起手臂穿过她的肩头撑住墙面,微垂的下颚几乎快要贴到了她的脸上。 “你以为你夜不归宿,一整个晚上都没有回来,去见的不是别人,还是花宫岚……我们还有心情睡大觉吗?还能安安稳稳地睡着吗?” 见他们三个都下了床,白司颜心知大祸当头,逃……是逃不掉了。 所以,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 脖子一歪,白司颜颤颤巍巍地闭上眼睛,继而在东倾夜的眼皮子底下,贴着墙面缓缓地滑坐到了地上。 嗯……三十六计,装死为上! 然而,东倾夜却是不吃她这套,见她倒了下去,跟着蹲下身,伸手捏住了她的鼻子,一边还不忘怨气冲天地鄙视她的鸵鸟行径。 “现在才装死?会不会太晚了?你当我是白痴吗?演戏也不会演的像一点,这么假……我怎么配合你?” 白司颜被捏住了鼻子,吸不了气,只好转而张开嘴,小心翼翼地呵出了一口浊气。 然而很快,还不等她来得及吸气,就被两片温软的唇瓣给堵了个正着,害得她一口气喘不上来,又不敢轻举妄动,脑袋一时间严重缺氧,当下手臂往边上一搭……竟是真的厥了过去! 一见到白司颜的手臂落到了地上,独孤凤凛不由眸光一烁,察觉到了不对劲,立刻疾步上前一把拽开了东倾夜! “蠢货!你都干了些什么?!” 冷不防被独孤凤凛一把推了开,东倾夜猝不及防,撞到了一边的柜子上,顿时疼得龇牙咧嘴,憋了一整个晚上的小宇宙瞬间就爆发了! “靠!你有什么资格推我?!昨天晚上要不是你拦着,她能逃出去吗?!” “等等……”看到白司颜的神色有些异样,贤妻良母北辰元烈不由抬手拦了东倾夜一道,继而迅速凑上前,单膝跪在地上,帮着独孤凤凛扶起了白司颜,“阿言有些不对劲……” 东倾夜正在气头上,见北辰元烈不帮自己,反而站在独孤凤凛那边,心下更加不痛快了,即便剔着眉梢冷笑了一声。 “紧张什么,她肯定是装的,哪有说晕就晕的……我又没对她做什么……” “不,不对……”北辰元烈伸手轻轻拍了拍白司颜的脸颊,又撑开她的眼皮看了一阵,接着又伸到白司颜最敏感的地方挠了几下她的痒,却见白司颜一点反应都没有,“阿言是真的晕了,我怎么挠她都没有反应,连吭都不吭一声。” 见状,东倾夜这才微微收敛了神情,意识到情况不妙,不免跟着蹲下身,伸出爪子挠了白司颜两下,却还是不见她有任何的反应。 “不是吧……真的晕了啊?!”倏地瞪大眼睛,东倾夜很有些不可思议,“可是我刚才真的没对她做什么啊!” 一树梨花这演技,未免也太逆天了吧?! “怎么没做?”独孤凤凛抬眸,凉凉地扫了他一眼,“你刚才不是亲了她吗?” “亲、亲晕的?!” 这是什么节奏?以后还能不能好好接吻了?! 见到白司颜晕了过去,虽然对她夜不归宿的事儿非常恼火,可是一看到她微微蹙起的眉头,还有略显憔悴的脸色,北辰元烈忍不住又有些心疼了起来,一边抱起白司颜送到床上,一边不悦地叱了东倾夜几句。 “你也真是的,她要装晕你就让她装好了,干嘛非要逼得她真晕呢?现在好了,她真厥过去了,你开心了?满意了?” “我……” 东倾夜张了张嘴巴,一下子说不上话来。 他们两个这是什么意思?!一转头,就全都变成他的不是了?! 搞得好像如果他不率先动手,他们就真的会袖手旁观,不去揭穿白司颜那拙劣的把戏似的! 看到贤良淑德的准大房北辰元烈一边教训“小妾”,一边将白司颜放平在床板上,作势就要扯过被子盖到她的身上,将她严严实实地裹起来……就在被子落下的那一刹,独孤凤凛忽然像是发现了什么,快步走了上去,一把握住了北辰元烈的手腕。 “不对,等一下。” 被他冷峻的表情所震慑,北辰元烈一时间没敢再动。 “怎么了?什么不对?” “衣服……阿言的衣服不对,她出门的时候,穿的不是这一套。” 闻言,北辰元烈立刻将被子掀了开,尔后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白司颜的穿着,最后……抬眸看向独孤凤凛,四目相对,咬牙切齿! “这是……” 独孤凤凛眯了眯眼睛,露出了狩猎般凶狠的光泽。 “花宫岚的衣服。” 一听到这话,东倾夜更加不淡定了,立刻就扑了上来,哗啦一下扯开了白司颜的衣襟,下一秒……在见到她身上那些斑驳而艳丽的红痕时,五指立时就捏成了拳头,狠狠地一拳揍到了床板上! “花宫岚!他果然对阿言有非分之想!” 尽管在空闺里等了一整个晚上都不见白司颜回来,然而……想着平日里花宫岚对白司颜的种种态度,他们还是有些庆幸的,想着花宫岚找白司颜是有什么要事商量,或许是跟那个小金锁有关,所以多多少少都还抱着点儿期待,祈祷着着事情不会向他们担心的那个方向发展! 可是,现在……这触目惊心的血淋漓的证据就那么毫无防备地闯入了眼帘,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们—— 怕什么!就来什么! 本来白司颜夜不归宿跟别的男人鬼混就已经让他们心如刀割肝肠寸断,而只要一想到自己在一夜之间就多了花宫岚那么一个可怕的情敌……真的是连想死的心都有了好吗?! 花宫岚!花宫岚!为什么连他也—— 而且还一点点征兆都没有,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发生了……好歹事先给个暗示,让他们做一下心理准备也行啊! 就当独孤凤凛三人沉浸在悲伤、悲愤以及深深的悲痛之中无法自拔的时候……屋外,东方既白,天色渐亮,闻人海棠摇着一柄团扇,精神抖擞地出现在了院子里。 先是隔着一扇门,静静地倾听了一会儿里头的动静,继而才抬手敲了敲门板,问道。 “醒了吗?百里司言在不在?为师有话要问她。” 等了一阵,里面不见回应,闻人海棠不由又催了一句。 “要是再不回话,我就直接推门进来了。” 默了片刻,屋子里还是没人吭声。 闻人海棠不再多做顾虑,就那么大摇大摆的推开门,迈过门槛,走进了屋子。 抬眸朝屋子里扫了一圈,却发现除了白司颜是躺在床上睡着,其他三人都已经醒了过来,这会儿正一个个支肘撑着下颚,满是沮丧地围坐在桌子边,发呆的发呆,磨牙的磨牙,扎小人的扎小人……各司所长,场面看起来十分的和谐,却是笼罩着一层不言而喻的凄凉。 第249节 那过于悲伤的气息,就连闻人海棠都能非常真切地感受到。 轻轻摇了两下牡丹团扇,闻人海棠关上门,略显诧异地朝那几人走了过去。 “发生了什么?你们这是怎么了?一个个哭丧着脸,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谁得罪你们了?” 闻言,东倾夜哼了一声,撇了撇嘴角白了他一眼。 “少来这一套……你别猫哭耗子假慈悲了,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狼狈为奸,沆瀣一气……现在是来看我们笑话的吧?” “看笑话?”微挑眉梢,闻人海棠勾起了几分狐疑的神色,“我有什么笑话好看的?不过,看到你们不开心,我的心情倒是平衡了不少……” 听出他的言外之意,独孤凤凛不由侧过脸来,斜斜地睨了他一眼。 “哦?你又出了什么事?谁招你惹你了?” “呵呵……”闻人海棠忽而扯起嘴角冷笑了两声,口吻跟着阴沉了下来,“还能有谁?在这个天岐山上,能招我惹我的,除了他……还有谁有这样的胆子和本事?” 一听这话,纵然是情敌,却也是心有灵犀一点就通,想着能站在统一战线上同仇敌忾,北辰元烈不免提起了几分兴致。 “这么说来,你也是在气恼花宫岚?” “不然呢?”摇着团扇走到桌子边,就着三人边上的空位置坐下,闻人海棠同样是怨念深深,倒了一杯茶浅酌了一口,才稍微平复了几分心虚,“那个该死的混蛋,竟然趁我不注意偷袭我,还把我随手丢在了人迹罕至的杂草丛里,让我在那么脏的草地上躺了几个时辰……这笔账,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对于闻人海棠的悲惨遭遇,三人在听了之后,先是讶异,尔后觉得身心舒坦了不少,接着又有些同情了起来,最后……因为长期的敌对关系,独孤凤凛几人还是觉得他这话有些可疑。 “花宫岚偷袭你?怎么会……你们两个人的关系不是很好吗?” “而且……我记得离开演武场的那个时候,你跟花宫岚是一起走的,还勾肩搭背,看起来甚是亲密……” “等等!阿言才回来不久,你后一脚就到了,该不会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其实你和花宫岚两人是一起——” 忽然间被自己过于夸张的想法惊到,北辰元烈陡而瞪大了眼睛,霎时间消了声,露出了一种难以置信而又惊悚不已的表情,一下子就把气氛搞得剑拔弩张,紧张兮兮了起来。 虽然北辰元烈没有把话说完,但独孤凤凛和东倾夜几乎是秒懂他的意思,当下跟着变了脸色,齐刷刷地朝闻人海棠飞去了六把眼刀! 闻人海棠当然也听懂了北辰元烈的画外音,不由抬起手臂,拿团扇重重地敲了一下北辰元烈的脑门! “整天没事干,都在胡说八道地乱想些什么?!跟花宫岚一起……呵呵,我是那样的人吗?!我要是真占了一树梨花什么便宜,现在还会无聊到跑来陪你们扯淡?!也不知道用脑子想想,张嘴就胡来,知道谣言是怎么来的吗?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吗?知道什么叫做三人成虎吗?!正事儿不干,净想些有的没的,瞧你这出息!” 噼里啪啦地被训了好一阵子,北辰元烈免不得有些懵了,捂着脑门揉了几下,没再说些什么。 倒是东倾夜将信将疑地哼哼了两声,没地儿泻火,逮着谁能多撒几口气也是好的! “谁知道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再说了,你和花宫岚的关系本来就很不一般嘛……只要是长眼睛的正常人,哪个不会多想?” “呵……” 撇了撇嘴角,闻人海棠冷冷一笑。 “你们还是太年轻了,看事情怎么能只看表面呢?我和花宫岚不过是点头之交罢了,像他那样的人,连紫炎国的摄政王爷都不放在眼里,又怎么会真正将我视为至交?只不过毕竟相识多年,多少有些情分在,只可惜……” 说到这里,闻人海棠眯了眯桃花眼,从那双妩媚的眸子里缓缓流泻出了几分狠辣与决绝。 “昨天他对我动了手之后,便连点头之交也算不上了。” 闻得此言,东倾夜和北辰元烈互相看了一眼,心中的防备顿时卸下了大半,在感觉到闻人海棠对花宫岚的那种深沉的怨念后,几乎是不由自主地就在心底下将他纳为了同盟。 独孤凤凛谨慎小心,从来不轻信于人,没有什么确实的证据,只听闻人海棠的一面之词,却是轻轻一哂,对他的解释不置可否。 “这番话若是花宫岚说的,我倒可能相信,但是你说的……我一个字都不信。” 轻摇着扇子的动作微微一顿,没想到独孤凤凛这么难搞,闻人海棠微扬眉梢,淡淡地剔过来一瞥。 “那你要怎么才肯相信我说的都是真的?” “至少……你要做些什么,证明你跟花宫岚确实已经恩断义绝,分道扬镳了……” “这个……” 摸着下巴,闻人海棠略显犹豫。 “怎么?不敢了?还是心虚了?” “不是不敢,也不是心虚,只不过……现在是他负了我,我还没有正式跟他撕破脸,所以我想着能借这一层关系暗地里对他动手,若不然……一旦被他发现我的企图,想要下手,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想了想,北辰元烈轻轻拉一下独孤凤凛的袖子,劝慰道。 “他说得……好像也有点道理!花宫岚太难对付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连你们三个打他一个都伤不了他分毫,要是不玩阴的,我们怎么咸鱼翻身?” “切,你才是咸鱼!”独孤凤凛不屑地白了北辰元烈一眼,依然对闻人海棠保持怀疑态度,没那么容易就让他蒙混过关,“你要跟我们合作,总要拿出些让我们信服的理由吧?” “理由这种东西,倒不是没有……”头疼地捏了捏太阳穴,闻人海棠换上了一脸为难的表情,“本来我是不想说的,可既然你这么咄咄相逼,看来我不说是不行了。” 独孤凤凛冷然一哂,剔眉。 “说吧,什么理由?” “你们问阿言就知道了……昨天我被花宫岚打晕了扔在草丛里的时候,是谁鬼鬼祟祟地抄小路走,不仅踩了我的脸一脚,还把我砍晕了扔在花丛下……” 话音落下。 三人顿时露出了震惊的表情,再也没说些什么,甚至连独孤凤凛都乖乖地闭上了嘴巴。 他刚才……没听错吧? 白司颜竟然……踩了一脚闻人海棠的……脸?! 她怎么那么不小心?踩谁的脸不好,偏偏要踩闻人海棠的脸! 好在闻人海棠现在对她的容忍度上升到了史上新高,要不然……换成是以前,白司颜分分钟就是被碎尸的命运好吗?!就是现在回想起那一幕来,即便没有亲眼所见,三人还是觉得心有余悸,忍不住后怕连连! 目光在三人震惊的脸庞上轻扫而过,闻人海棠垂下脸,一副怨念至深的模样,却是谁都没有瞧见在那看不见的视线盲区,某人嘴角那一个微微上扬的弧度。 沉默了好一会儿,独孤凤凛才缓和了口吻,颇有些尴尬地示了个好。 “对了,那你这么早跑来找阿言……是为了什么事?” “还能是什么事?当然是想问问她……花宫岚神神秘秘地找她,是要做什么?” 一听这话,三人才缓和的表情刹那间顿时又暗了下去。 “不用问了。” “你自己掀开被子看看……” “就知道花宫岚找她……干了些什么。” 不用他们说,闻人海棠也知道“花宫岚”对白司颜干了啥,但为了表明自己是真的不知情,闻人海棠还是一脸狐疑地起身走到了床边,掀开被子,尔后—— “该死!花宫岚这个贱人!我现在就去碎了他!” 意料之中听到闻人海棠气急败坏地怒骂,眼看着他就要气势汹汹地杀过去,三人连忙起身拦住了他,一人拽着他的一条胳膊一片袖子,将他拉回到了桌边。 “急什么,你刚才不是说要玩阴的吗?” “你气也没有用,事已至此,你一个人根本就不是花宫岚的对手,去了也是送死!” “我们还是从长计议吧,不能用武力,就只能智取了……” 面对三人语重心长的劝诫,闻人海棠还是怒容满面,忍无可忍地重重拍了一把桌子,恨声道。 “贱人!” 而在院子那一段的藏书阁密室里,被称为“贱人”的花宫岚迟迟没有走离,就那么黯然神伤的躺在密室的床上,痛苦地思考着要怎么辅佐白司颜这个除了吃和招蜂引蝶之外,几乎是一无是处的家伙! 等白司颜醒来的时候,天色已大亮,闻人海棠早已没了人影,独孤凤凛三人倒是还在。 偷偷地拉开眼皮,扫了那三人一道,见着独孤凤凛要转过身来,白司颜立刻又闭上了眼睛,继续装死,哦不……是装晕。 只不过,她这一番小动作却是没有掏出独孤凤凛的眼睛。 “别装了,起来吧,再不出门就要来不及了……” 白司颜不为所动,继续装!使劲儿装! “起啦起啦!”东倾夜走过来掀开被子,抓着她的手臂就要把白司颜从被窝里拔出来,“昨天的事,我们可以当做没有发生……” 听到这话,白司颜登时就像上了发条似的,噌的一下跳了起来! “真的?!” “前提是……”贤惠的北辰元烈伸手递过来一套干净的衣服,“你要答应我们,绝对不跟花宫岚单独相处。” “啊?” 花宫岚?她没听错吧? 白司颜先是一诧,继而马上想到她昨天赴的是花宫岚的约,他们几个都不知道其实她之所以一夜不归是因为闻人海棠的缘故,所以就顺水推舟的所有矛头都指向了花宫岚。 对此,白司颜表示十分的喜闻乐见,一点儿开口解释的意思都没有。 他们误会就让他们误会好了,反正她本来就不待见花宫岚,眼下有这么多人跟她一起联手对抗外敌,着实是件令人高兴的事儿……而且要是她说出了真相,搞得独孤凤凛他们和闻人海棠起了内讧,似乎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见白司颜口吻一滞,东倾夜以为她不乐意,不免哼哼了两声。 “怎么……不想答应吗?” “想想想!我答应!我举双手答应还不行吗?!”为了表示诚意,白司颜连带着把两条狗腿也抬了起来,“再加上双脚!” “呵。” 独孤凤凛这才心满意足,朝另外两人对了个眼色。 他们就知道,白司颜在干了亏心事之后,会特别的好说话! 不再多费唇舌,几人收拾好行礼之后,就挥泪告别了黄字阁的同窗兼战友们,继而踏着朝霞,踩着露珠,雄赳赳气昂昂,各种意气风发地赶赴下一个充满着未知与变数的更高级学院—— 玄字阁! ☆、205、我可以帮你洗衣服! 本以为有新成员加入,玄字阁的学生们应该会出来迎接他们,夹道欢迎什么的白司颜也就不奢望了,毕竟他们之前把那五位“师兄”打得挺惨的,想必会给玄字阁的同窗们留下不好的印象和阴影,但出于礼节……便是再不济,也该有人给他们行个注目礼吧? 然而……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玄字阁大院的门口却是一个人影都没有,只有几只麻雀站在围墙上,叽叽喳喳地跳来跳去,听那叫声,倒是挺热烈的。 “哇,不是吧……一个人都没有?这未免也太……太……” “太什么?这不是很正常吗?”独孤凤凛微微勾起狐狸眼,递来一个淡然的轻哂,“你以为天岐书院不分地位的尊卑,就没有拜高踩低的事情了吗?规则可以改,人的本性却是不会变的,天岐山虽然不按出身的贵贱来排名,却也有天地玄黄四种不同等级的身份,我们不过是从黄字阁晋升上来的晚辈……那些玄字阁的前辈们,又怎么会稀罕呢?” 被独孤凤凛这么一说,白司颜不由摇了摇脑袋,看来在这个世界上,强者为尊的思想果然是根深蒂固,在无形之中操控着人们的思想和行为。 “可是……” 第250节 跟白司颜一样,同为第一次来天岐书院,从未有过任何经验的东倾夜,对独孤凤凛刚才的那段话提出了疑问。 “我们是从黄字阁晋升的没错,但你不是啊,你可是天字阁的高材生……那些人仰慕你还来不及,好不容易可以有个机会可以亲近你,怎么可能会无视你,对你避而不见呢?” 听到东倾夜这样问,独孤凤凛微挑的狐狸眼随之细细地眯成了一条线。 “有时候,不是对什么人都会心生仰慕的,如果说他们对南宫芷胤是仰慕的话,那么对我……应该就只有嫉妒了。” “噗!” 闻言,白司颜一个没忍住,捂着嘴巴笑喷了出来。 还以为独孤凤凛会假惺惺地谦虚几句,结果……他只是自夸得不那么明显而已啊! “这么说来,”蹙了蹙眉头,一听到南宫芷胤这个名字,东倾夜就忍不住将他和白司颜的前男神联系起来,目光之中微微透出了几许防备,“南宫芷胤在书院里……很受欢迎?” “呵,”不等独孤凤凛开口,北辰元烈就冷笑了一声,从昨晚就开始积压的怨念到现在还没消散,“还不是花宫岚一样,披着一张春风拂面的笑脸到处蛊惑人心,虚伪!” 听到前男神被诋毁,白司颜的心情不免有些复杂。 虽然她现在已经彻底对花宫岚死心了,见到他过得不好,她会觉得更舒心,可对方毕竟是她曾经仰慕过的男神……北辰元烈这样讥讽他,不就等同于在嘲笑她以前的眼光吗? 所以,就算有人说花宫岚有什么不好的,那个人……也只能是她! “怎么又说到花宫岚了?”打断北辰元烈的话,白司颜幽幽地睨了他一眼,“怎么,他又招你惹你了?” 北辰元烈刚才那么说,纯粹是没地儿撒气,才逮着南宫芷胤指桑骂槐泄个愤,本是针对花宫岚去的,却不想白司颜回了这么一句,口吻之中似乎还有对南宫芷胤的袒护之意? 她不说什么,这个话题他也就此这么带过了,可她这样一说,北辰元烈瞬间就更不爽了。 “我和他井水不犯河水的,连面都没见上几回,谈不上什么招惹不招惹的……倒是你,这么小心翼翼地护着他,该不会是旧情复燃了吧?” 闻言,独孤凤凛和东倾夜跟着微敛神色,齐刷刷地朝白司颜看了过来,目光之中,醋意已经在缓慢地酝酿了! 被他们三人意味深长的目光扫了一道,白司颜却是不以为然,神情之间甚至还颇为几分怨愤。 “旧情复燃?你想太多了吧……我和他哪儿来的旧情啊,想复燃都没柴火,顶多算我单相思罢了……” 不等话音落下,三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脱口而出—— “单相思也不行!” 鉴于他们的反应太激烈,声音太大,眼神太凶恶,白司颜冷不丁地被吓了一条,赶忙往后退开了两步,继而才一边拍着胸脯一边缓缓地回过神。 “神经病啊你们,吼那么大声干嘛?我又不是聋子……算了算了算了,不说这个了,一说还真就没玩没了了!” 摆摆手,白司颜像是会苍蝇一样甩了两下,见他们还是一脸凶巴巴的表情,不由得左右看了两圈,讷讷地找话题。 “那个……对了,这次升上玄字阁的,就只有我们四个吗?” “不然呢?你还想有几个?” 从白司颜的嘴里亲口听到了“单相思”这个三个字,独孤凤凛的醋桶几乎是瞬间就炸了,连带着说话的语气都散发着浓浓的醋味儿。 “本来每一年能从黄字阁升上玄字阁的就不多,在一个月内就能晋升的,更是寥寥无几,若非如此……玄字阁岂不是显得太廉价了?” 尽管是第一次上玄字阁,但凭借逃学逃了七年的经验,北辰元烈说起这番话来,倒是很有架子。 “你以为人人都像我这么聪明吗?”勾起眉梢浅浅一笑,东倾夜不无撩拨地朝白司颜递去了一个蛊惑的眼神,继而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头,语重心长地教导她,“说真的,阿言,像我这么厉害的天才,真的是凤毛麟角,万里挑一,可遇而不可求的……好不容易叫你给遇上了,你确实应该多多珍惜才对!” “哎,”毫不犹豫地拂开了他趁机想要吃豆腐的爪子,回想起刚才天字阁的同窗们挥泪送别的场景,白司颜不由得有些失落,“废了好些功夫才跟他们混了个脸熟,一转眼就只剩下我们四个了,要是能多几个人晋升到玄字阁,多少也能热闹一些……” “别想那么多了,人生在世,本来就是有聚有散,你只要有我——” 北辰元烈原是打算说“你只要有我就够了”,结果话还没说完,就见独孤凤凛不咸不淡,不冷不热地剔来一记眼刀,不得已之下……身为贤惠淑德海纳百川的大房,北辰元烈只好硬生生地改了口,多加了一个字。 “——们!就足够了!” 对此,白司颜地淡淡地抬起眼皮,回过头来瞟了他们三人一眼,尔后是一脸嫌弃的表情。 “你们啊……你们可以不用来,我不会想你们的……” 嗖……的一下!北辰元烈捂住膝盖,单膝跪地,有点心碎。 东倾夜顿时换上了可怜巴巴的小狗似的的表情,满脸被抛弃的心酸,就差没有摇着尾巴扑上前汪上两声了。 独孤凤凛却是微扬嘴角,哂然一笑,眉眼间是有恃无恐的神态。 “哦?是吗?这么说来……你是不想凤一帮你扫地洗衣擦桌子,整理寝屋了?” 闻言,白司颜先是一愣,尔后立刻就炸毛了! “什么?!上了玄字阁……还要自己干粗活?!” “不然呢?玄字阁的学生虽然没有黄字阁多,可也不算少,天岐山上上下下一共也就那么几个仆人,哪能仔仔细细地照顾到每个人的起居?” 抱胸立在一边,独孤凤凛一边说着,一边笑着看了眼白司颜,尔后又缓缓转向站在边上的另外两人,妖冶的俊脸上逐渐勾勒出几丝得意而挑衅的笑意。 一看到他笑成那副奸诈的模样,东倾夜和北辰元烈顿时就腾起了几分不好的预感,忍不住相互对了一眼,紧跟着就想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等等!独孤凤凛你不要告诉我……玄字阁的寝屋,是两个人一间的!” 之前没有遇到白司颜的时候,北辰元烈根本就不会关心这种小细节,所以就算上了七年的黄字阁,因为对晋升没有太大的兴趣,所以对玄字阁的事情也并没有了解多少……后来遇上了白司颜,虽然对这种事情理应重点关注,但那个时候他深陷争宠的泥潭里无法自拔,甚至还节节败退,又怎么可能有闲情逸致来研究这些未雨绸缪的事情! “不错,”独孤凤凛笑得愈发妖邪,“玄字阁的寝屋,就是两个人一间的。” 虽然说从天字阁被罚到黄字阁的事儿是挺丢人的,但能多攒些经验值似乎也是蛮不错的,哪怕虐不了天字阁的那几位,完爆独孤凤凛和北辰元烈这两个渣渣,还是妥妥的! 所以,现在是时候发挥他的优势了! 看到独孤凤凛笑着点头,东倾夜和北辰元烈都有些傻眼了,宛如被人当头打了一棍子,又想是被人狠狠地从身后捅了一刀,不仅有种被暗算的感觉,还深深地尝到了出卖的味道! 不等他们两个从这个残酷的打击中反应过来,白司颜在一愣之后,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扑了上去,一个箭步冲到独孤凤凛跟前,伸手就紧紧地抱住了他的大腿! “小凤凛!我最喜欢你了!我要跟你一间!” “你不是说,我可以不用来吗?你不会想我的吗?” “当然了!你就在我身边,时时刻刻不分开,我还想你干什么?” 听着白司颜十分违心的甜言蜜语,就算知道她说的都是假话,独孤凤凛还是觉得很开心,像是吃到了蜜糖一样甜,一路从嘴角甜到了眉眼,又从眉眼甜到了心尖。 另一边,听到白司颜为了不干家务活,那么轻易就出卖了自己的感情,对独孤凤凛一脸谄媚的说着喜欢,北辰元烈和东倾夜在心碎之余,感觉自己受到了十分深沉的伤害! 尽管他们同样也知道,白司颜那几句话都不是真心的,可是…… 只要一想到白司颜连违心的情话都不屑于跟他们说……那种被抛弃的心情,真的是分分钟都要哭瞎的节奏好吗?! 互相抱头痛苦了好一会儿,待两人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还是觉得不能接受自己将和白司颜从同居变成邻居的残酷现实,更无法接受白司颜跟独孤凤凛两个人……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不仅仅只是一个时辰,也不仅仅只是一天,而是整整一个月! 天呐!那样的场景,简直完全无法想象! “不行!” 眉峰一凛,北辰元烈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妙计,当即冲到白司颜面前,抱着她的小短腿大献殷勤! “跟我住吧,我可以帮你扫地!” “不用了,”白司颜想也没想,十分无情地伸手推开了他,“能把地上的垃圾全都扫到床上,我上辈子都没见过像你这么厉害的。” 哐当一声,北辰元烈到底,卒。 受到北辰元烈的启发,东倾夜后一脚也跟着扑了上去,抱住白司颜的另一条小短腿,面上笑得一脸灿烂,心底下却是默默地在滴血。 “我……我可以帮你洗衣服!” “不用了,”白司颜依然不留情面的推开了他,还不忘掀他的旧伤疤,“我上上辈子都没见过,炒个菜能把整个厨房都烧掉的饭桶,而且烧了也就烧了,竟然还拿嘴巴灭火……呵呵,真不想说我认识你。” 面对白司颜无情的鄙视和嘲讽,东倾夜只想说—— “烧饭归烧饭,洗衣服归洗衣服,不会烧饭和会洗衣服……有什么必然的关系吗?!” “没有必然的关系,”白司颜摇摇头,很实诚地回答了一句,“但我不会再相信你了。” “……”嘤嘤嘤! 默默地抽泣着,一边擦眼泪一边自觉地躺平在了地上……东倾夜,卒。 “好了,别管他们两个了,我们走吧!” 防止独孤凤凛被别人抢走,白司颜紧紧地挽着他的手臂,继续笑得谄媚。 独孤凤凛扬眉浅笑,回过头带着胜利者的目光,最后瞥了眼躺在地上那两位阵亡的情敌,露出了一个不屑的笑容,继而回过头,垂眸看向白司颜,目光顿时又温柔了三分。 “我们走。” 这一招,就叫“进可同仇敌忾缔结联盟,退可背后捅刀坑死战友”,横批——“争宠是王道”! 一直到走近玄字阁的大门,白司颜才发现门里并不是真的没有人影,至少……还站着一个恭候多时,负责引导他们的青衣小厮。 看到只有白司颜和独孤凤凛走了过来,青衣小厮不由踮起脚尖,抬眸往两人身后找了一圈,纳闷道。 “怎么就你们两个人?不是一共四个人吗?刚才我好像还见到你们是一起上来的……” “哦,他们有东西忘拿了,又回去取了,先别管他们了。” 摆摆手解释了一句,这话不是独孤凤凛说的,却是白司颜说的,为了能紧紧抱牢独孤凤凛的大腿不做家务,白司颜也是豁出去了,完全不要节操,没有下限,把一个狗腿的形象演绎得尤为生动形象! 享受着白司颜的讨好,独孤凤凛微抬下颚,各种得意,就连走路的步伐都变得轻快了不少。 远远的,花宫岚几乎一眼就看见了那只小狐狸耀武扬威的模样,不由款步迎上前,问了跟方才那位青衣小厮同样的问题。 “怎么只有你们两个人?东倾夜和北辰元烈呢?” 在花宫岚看过来之前,独孤凤凛更早一步就瞧见了他。 想起昨天夜里的种种,还有今天早上在白司颜身上看到的那些触目惊心的斑驳的红痕,独孤凤凛下意识就捏紧了拳头,强忍着才没有冲上去给他一拳! 然而,尽管他按捺住了心底下的冲动,却仍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你让开,我不想跟你说话!” 对于独孤凤凛突如其来的敌意,花宫岚倒是没怎么在乎,他更在乎地是白司颜挽着独孤凤凛的那只爪子。 故而走上前两步,花宫岚自始至终,连正眼都没瞧独孤凤凛一眼,只笑眯眯地瞅着白司颜。 “嗯?” 白司颜被他看浑身不自在,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作势就要抽回手。 察觉到她的异动,独孤凤凛当下眸光微冷,一把抓住了她的爪子,重重地按回到了自己的手臂上,不让她抽手。 只可惜,这样的挑衅对于花宫岚而言,刺激只占了一分,另外的九分……全都是独孤凤凛的自讨苦吃! 下一秒,还不及独孤凤凛朝他投去示威的目光,就见花宫岚出手如电,“啪”的点了一下独孤凤凛的肩胛,刹那间独孤凤凛只觉得肩头猛地蹿过一道电流,激得他整条手臂都麻了! 等他回过神,白司颜搭在他手臂上的爪子早就已经被扯了开,甚至连整个人都被拉到了三步开外。 第251节 抬眸,花宫岚侧对着独孤凤凛,垂头看向白司颜,依然没有朝独孤凤凛瞟去哪怕是再不经意的一个眼神……也就是说,不他怎么挑衅怎么蹦跶,花宫岚都对他充耳不闻视若无睹,就任由他像个跳梁小丑似的在哪里自说自话,自吹自擂! 意识到这一点,独孤凤凛的脸色几乎是唰的一下就黑到了锅底! “花宫岚,你——” “啪!啪!啪!” 连着三下,花宫岚头也不回,伸手就点住了独孤凤凛的穴道,叫他动弹不得,乃至连话都说不了。 面前,某人微扬嘴角,在和煦的阳光下,俊秀的面庞上依然是如沐春风的笑容。 “阿言?阿言?!” “啊……?!” 听到花宫岚的叫唤,白司颜才恍然反应了回来。 刚才她完全被花宫岚那恐怖的实力和可怕的伸身手给震慑了好吗?!她知道花宫岚很强,从昨天看到他跟闻人海棠三人打了一架,把对方教训得够呛,而自己却是一身清风毫发无损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个男人几乎已经强到了变态的程度,但毕竟那时候没有亲眼瞧见他出手。 眼下,身为天字阁的天下优等生,独孤凤凛却是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就被花宫岚瞬间制住了……若非亲眼所见,她绝对无法想象,花宫岚的身手到底快到了怎样的一个境界! 然而,在白司颜震惊的目光之下,花宫岚的表情却是十分的无辜,好像刚才出手点了独孤凤凛穴道的人不是他,他什么都没做一样。 “我刚才问,北辰元烈和东倾夜怎么没有一起过来?他们去哪里了?” “他、他们……”白司颜的反应还是有些迟钝,听他那么问,即便条件反射地回过头,指向了刚刚走来的方向,“他们来了……” 正说着,北辰元烈和东倾夜果然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 见到招待他们的是花宫岚,两人神情顿时就变得凝重了起来,散发出跟独孤凤凛同样的敌视气息,与此同时……他们也深知自己不是花宫岚的对手,所以各自捏紧了袖子下的拳头,将满腔的怨怒给隐忍了下来。 因为他们来晚了一脚,故而并没有看见刚才的花宫岚出手,直到走近了独孤凤凛身边,见他的手臂抬到一半没有放下,一直保持着某个怪异的姿势,两人才互看了一眼,意识到独孤凤凛是被点了穴。 不过……就算独孤凤凛怎么对他们用眼神暗示,两人也完全没有要帮他解开穴道的打算,只是一左一右地搭着他的肩头,颇为幸灾乐祸地挂在了他的身上。 “好了,现在人来齐了,为师先分派一下你们的住处。按照院规,玄字阁是两人共用一间厢房的……” 不等花宫岚说到一半,白司颜本着先下手为强的原则,立刻抢着打断了他! “老师,学生要跟独孤凤凛一间房!” 闻言,花宫岚又是微挑眉梢,淡淡地扫了她一眼。 白司颜被她看得脊背发毛,不由得垂下眼睑,默默地不敢再吭声了。 花宫岚继续,却是直接忽略了白司颜刚才的那句话。 “厢房的安排是这样的,你们听清楚了,到时候不要走错门,北辰元烈和凤一一间房,东倾夜和独孤凤凛一间房,一树梨花……” 对于这样的安排,独孤凤凛根本无法接受,一气之下忍不住用内劲粗暴地冲开了穴道,和着血气怒目而视,抗议了一句。 “我要和阿言一间房!” 花宫岚笑眯眯地拒绝了他。 “不行。” “为什么不行?以前明明是可以自己选的!” “现在不行了。”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我要理由!” “理由?”勾起嘴角,花宫岚笑颜如玉,“为师就是理由。” ------题外话------ 新年快乐!新的一年开开心心,健康平安! ☆、206、看到我是不是很惊喜? “你……!” 见花宫岚为师不尊,又学着闻人海棠那般拿身份压人,独孤凤凛口吻一滞,顿时气结! 边上,瞅着独孤凤凛一脸气急败坏濒临暴走的模样,东倾夜和北辰元烈不由对视了一眼,尔后非常有默契地同时出手,啪啪两下解开了他身上被封住的穴道。 下一秒,被激怒的独孤凤凛果然如他们预料的那般,疾走上前一个箭步就跨到了花宫岚的跟前,扬起拳头就要往那张笑若春花的脸上招呼! 气急之下,独孤凤凛也顾不上什么老师不老师的了,更顾不上自己到底能不能打得过他,他现在唯一的冲动就是狠狠地揍花宫岚一拳!哪怕只是一拳,也足以发泄心头之恨了! 只可惜,老师毕竟是老师,如果这么轻易就被学生反击,那花宫岚以后也就不用在天岐书院里呆了。 就像闻人海棠之所以能以强权镇压黄字阁的学生一样,靠的不单单只是天岐书院里那些条条框框的戒律,更多的……是他自身所拥有的不容挑衅的实力! 眼看着拳头就要落下来,花宫岚却是没有抬手阻挡,甚至连半步都没有退开,只挑起眼尾淡淡地扫了一眼独孤凤凛,清澈的目光直视那双怒火熊熊的冰眸! “又想动手?呵呵……为师劝你还是安分点,你打不过为师的,不要白费力气了……当然,你要是真的憋不住这口气,为师也可以让你打一拳,然后就有足够的理由就把你罚到黄字阁去,只是这样一来,你可就连玄字阁都呆不了……” 话音落下的刹那,独孤凤凛的拳头堪堪砸到花宫岚的面门前! 在北辰元烈和东倾夜万分期待的视线下,却见独孤凤凛在花宫岚说完的那一瞬间,生生地收住了攻势,紧紧捏着的拳头青筋暴起,指节处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发白,最靠近花宫岚面门之处距离他的鼻尖仅仅只有三分的距离,几乎已经贴上了他的鼻子! 裹挟怒气的拳风逼面而去,冲散了花宫岚两颊边微垂的碎发,将发尾扬得高高的,足以见得独孤凤凛刚刚的这一拳是有多么的生猛凌厉! 然而,到底是让坐山观虎斗,等着坐收渔利的东倾夜和北辰元烈失望了。 独孤凤凛在最后一刻收住了拳头,没有被愤怒冲昏头脑,以至于丧失理智。 而花宫岚也没有为了将独孤凤凛赶下玄字阁,故意凑上前找揍,自毁容貌,只是淡笑着看向独孤凤凛怨念深重的俊脸,从头到尾,便是连眼睫毛都没抖上一抖。 “好了,时候不早了,等会儿还要上课,你们抓紧时间去把行礼放好,然后在半柱香之后去演武场集合。” 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花宫岚简单地对着独孤凤凛三人吩咐了一句,继而转身对白司颜笑了一笑,淡如清风的声音听在耳里……却是别有一番意味深长。 “我们走吧。” “哦!” 白司颜尚且沉浸在独孤凤凛方才的那一拳之中,对他没有狠下心把花宫岚的鼻子揍歪一事表示非常的扼腕,非常的痛心疾首! 冷不丁对上花宫岚投来的目光,白司颜不由虎躯一颤,赶紧点了点头,夹紧尾巴踩着小碎步跟了上去。 末了,还不忘回头对独孤凤凛比出食指摇了两下,以表达自己对他的失望和鄙夷。 见状,独孤凤凛的神色蓦地一黯,却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并非是他不敢对花宫岚下手,要不是那只老狐狸生生地掐住了他的七寸,拿罚他下黄字阁这样的惩处来威胁他,他早就一拳头挥过去了! 可是……偏偏他什么惩罚都能接受,唯独这个处罚不能接受! 本来就已经从同处一室变成了邻居,硬生生地隔了一道墙,要是再被罚出玄字阁……呵呵,那接下来的日子,真的是让人不敢想象! 在进玄字阁之前,独孤凤凛还暗自得意地拨着小算盘,想着能摆脱掉东倾夜和北辰元烈,单独跟白司颜住在一个房间里,从而近水楼台先得月,可以变着法子勾搭一树梨花同学……却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千算万算,什么都算准了,却唯独算漏了花宫岚这一卦! 要是早知道花宫岚会来玄字阁当老师,要是早知道他对白司颜有觊觎之心,他当初绝对不会像傻子一样,被白司颜的花言巧语所诱惑,帮她作了那个不该作弊! 只可惜,千金难买早知道,事情发展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却是什么都已经晚了。 而且更让独孤凤凛糟心的是,在跟着花宫岚和白司颜走了一段路之后,花宫岚忽然回过头来,拦了他们一道,尔后笑盈盈地抬手往旁边一指,道。 “你们几个的寝屋在那边。” 大概是因为接二连三地遭受了太大的打击和挫败,再加上这一路走来,不仅被白司颜鄙视了一眼,还被东倾夜和北辰元烈像是看笑话似的嘲笑个不停,独孤凤凛表示身体和心灵都受到了巨大的创伤,连带着反应都迟钝了几许。 “什么?在那边?” 话音未落,东倾夜和北辰元烈也是脸色微变,齐刷刷地投来了狐疑的视线。 虽然能摆脱掉独孤凤凛三人,白司颜表示非常开心,但一想到把自己跟他们分开的那个人是花宫岚,白司颜就高兴不起来了,甚至还有些小小的紧张和隐隐的不安,不由得跟着追问了一句。 “那……我们为什么要往这边走?” 对于这个问题,花宫岚自然早有安排,心机不是一点点的深沉。 “为师的意思是,他们三个人的寝屋在那边,你的屋子在这边,不跟他们住在一起,当然不用过去。” 一听这话,独孤凤凛三人瞬间就不淡定了! “什么?!不住同一间房就算了,竟然还不是同一个院子?!” “不行!我不能接受!” “我也不能接受!不对……等一下!如果阿言不跟我们一起住的话,那是不是就是说……她是一个人住的?!” 倘若是这样的话,他们多少倒还能接受一点,既然自己得不到,那就大家一起都得不到,谁也占不了什么便宜……公平! 然而,残酷的事实却是再一次让他们失望了。 像是早知道他们会这么问,花宫岚勾起嘴角笑了笑,即便毫不犹豫地否决了东倾夜。 “当然不是一个人,因为为师也是刚上山的,所以一树梨花理所当然跟为师住一起……” 不等花宫岚把话说完,一听到自己要跟他住,白司颜几乎是当场就被吓出了心脏病,呼吸蓦地一窒,差点儿眼皮一翻脖子一歪,倒头栽到地上! “什么理所当然?!这哪里是理所当然了?!老师和学生怎么能住一起?!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好吗?!” 还没来得及开口抗议呢,就见白司颜一脸崩溃地狂吼了几声,那悲愤的神情,那激昂的语调,那声嘶力竭的呐喊……顿时把东倾夜三人吓了一跳,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跟着怒目而视,向花宫岚表达了强烈的不满与控诉! “是啊!老师和学生怎么可能住在一起?!天岐书院从来都没有这样的先例!” 淡笑着扫了众人一眼,看着他们愤怒不已的表情,不知为何,花宫岚竟也觉得有那么点儿赏心悦目,似乎能体味到闻人海棠以上欺下,凌虐学生时候的那种变态的快感。 尤其是……不管你怎么说,怎么挑衅,对方都无法反抗,甚至连招架之功也没有。 “以前没有听说过,不代表现在不会有,更不代表以后不会有,至于先例什么的……我破格被聘请为天岐书院的老师,便是先例,自然也能有别的先例。” “这不可能!”北辰元烈眸色深沉,气得肺都要炸了,“我不同意!” 花宫岚还是那副淡若清风,气定神闲的表情。 不过,与其说他是从容不迫沉得住气,不如说他根本就没有把这几个黄毛小子放在眼里。 “你不同意就不同意好了,反正……本来就不需要征得你的同意。” “你——” 北辰元烈顿时语塞,却见眼角余光一闪,东倾夜拔腿就往外走,下意识地……北辰元烈想也没想就拉住了他,脱口而出问了一句。 “你要去干嘛?” 第252节 “哼……”轻轻地撇了撇嘴角,东倾夜回头狠狠地睨了花宫岚一眼,尔后勾唇轻哂,“还能去干嘛?当然是去找闻人海棠!” “找他?”花宫岚微挑眉梢,非常不以为意地轻哼了一声,笑道,“有用吗?他也打不过我,或者说……你们几个联手,也还是打不过我。” 看不得他嚣张的模样,东倾夜脸色微微一沉,继而不屑地冷笑了两声。 “谁说要找你打架了?我就不信了,你一个新来的代课老师,真的可以在天岐山上无法无天,为所欲为……” 说着,东倾夜抬起下巴哼哼了一声,转身便要去找人。 “等等……”担心东倾夜说服不了闻人海棠,白司颜立刻叫住了他,踮着步子就要追上去,“我跟你一起去!” “慢着,”不等白司颜走开两步,花宫岚眼疾手快地就拉住了她,“你不许去。” 紧跟着又抬眸瞟了东倾夜一眼,接着道。 “你也不许去。” 被花宫岚抓着手臂,挣扎了两下没能松开,白司颜只好退而求其次,忽而张开双臂一把抱住了花宫岚! 见状,花宫岚一怔,不知道白司颜想干什么。 独孤凤凛和北辰元烈一惊,脸色瞬间黑了一截,作势就要伸出手来拉开白司颜。 那厢,见到白司颜主动抱住了花宫岚,东倾夜忍不住转身折了回来,也要来拉开她,一边走一边还忍不住怨念地瞪了她一眼。 “你这是干什么?” “哎呀你个笨蛋!你回来干什么?!快走啊!”没想到东倾夜这么不明事理,一点儿都不会察言观色见机行事,白司颜忍不住骂了他一句,一边奋力地将花宫岚拦住,一边回头频频朝他使眼色,“快快!我拦着他,你快去找闻人海棠!” “哦!” 东倾夜这才恍然大悟,赶紧的又加快步子往外奔,只是心头挂念白司颜,不由得一步三回头,速度却是快不起来。 垂眸看了眼整个人都贴在自己身上的白司颜,鼓着腮帮子要紧了牙关,两条手臂像是麻神一样捆得紧紧的,勒得他有些喘不过气儿来,花宫岚到底没忍住,噗嗤笑了一声,作出了“退让”。 “罢了,不折腾你们了……刚才都是骗你们的,跟一树梨花睡同一个屋子的人,并不是为师,而是另有其人。” 听他这么说,四人顿时面面相觑,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还有有些半信半疑。 “什么意思?” “你刚才说的……是真的?” “如果不是你跟阿言住同一间房的话,那是睡跟他睡一起?!” “所以说到底……我还是不能一个人单独睡一个房间吗?!” 看着四人不同的表情,花宫岚微抿薄唇,于眉眼处勾起浅浅的几丝笑意,意味颇有几分不明,叫人难以揣测,一张口,并没有直接回答他们,却是卖了个关子。 “他现在还没有上山,不过……差不多过个几天就回来了,到时候你们见了他,就知道了。” 对于这样的回答,众人显然是非常不满意的,特别是白司颜。 “你就不能直说吗?!非要吊人胃口,有意思吗?!” 关系到跟她同屋而眠的家伙,白司颜自然十分上心,不管怎么说……她的女儿身虽然已经不是绝对保密的事情了,却也不能轻易曝光,否则一旦被有心人揪住小辫子,那绝对是分分钟被踹下天岐山的节奏,所以……倘若对方是个棘手的家伙,她接下来的日子只怕就更惨无人道,暗无天日了! 而在独孤凤凛三人看来,得知白司颜的同寝室友不是花宫岚之后,确实是松了一大口气,但一想到跟她一屋子的是别的男人,心头又像是被什么东西塞住了一样,各种不舒坦。 这闹了大半天……他们跟白司颜分院而居的凄惨结果,还不是一点儿都没有改变?! 早知道白司颜会这么问,花宫岚凤眼轻眯,露出了一丝丝阴险的气息……没错,他之所以卖关子,等得就是白司颜的这句话。 “你想知道?呵呵,那就先答应为师一个条件。” “不想知道!” 没等花宫岚的声音落下,独孤凤凛三人就迈步上前,宛如三座大山一样将白司颜严严实实地挡在了身后! “为师没问你们。” 抬手轻轻地搭上东倾夜和北辰元烈的肩头,明明那两人已经非常卖力地想要站稳身子了,却还是被花宫岚轻而易举地,缓缓推了开。 抬眸,花宫岚眼角噙着笑,一脸温柔地看着白司颜。 “嗯?” 白司颜咬了咬嘴唇,在对面三人挤眉弄眼的示意下,缓缓从嘴里吐出了几个字。 “我也不想知道。” 她这么说,倒不是因为独孤凤凛和东倾夜他们的警告,而是本能地……不想被花宫岚抓住任何的把柄,因为她知道,那只披着人皮的千年老狐狸,绝对不会安什么好心! 见白司颜不上当,花宫岚也没说什么、 来日方长,他有的是时间,好生调教调教这位流落在外的凤鸣“储君”! 一直到把白司颜送到了寝屋门外,花宫岚才回眸看了紧跟在后面,像是防贼一样防着他的另外三人,继而勾起嘴角轻轻地嗤了一声,这才拂了拂广袖,大步流星地在众人怨恨的目光之中,扬长而去。 看着花宫岚得意洋洋走开的背影,独孤凤凛面色阴沉,目光怨毒,因着刚才强行用内力冲开了穴道,伤及了心脉,忍了好一阵子,到底还是没有忍住,捂着手巾连连咳了好几口老血,继而才恨恨地骂了一句。 “该死!总有一天,我会把今日之耻,十倍偿还给你!” 北辰元烈虽然没有像独孤凤凛那样被伤得那么深,却也是气得不轻,跟着冷哼了两声。 “就先让你得意几天,明着打不过,暗的……我就不信你真的百毒不侵!” 一听这话,白司颜神情一垮,转头对北辰元烈呵呵干笑了一声,继而毫不留情地打击他—— “还别说,他真的百毒不侵,如果你想对他下毒或者在他的屋子里放毒蛇蝎子什么的,我还是劝你趁早打消了这个想法,没用的!” 北辰元烈:“……”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人存在!还让不让其他人活了?! “那怎么办?”东倾夜皱紧眉头,忧心忡忡,“这也不行,那么不行,难道真的就让他这么肆无忌惮地……为所欲为了吗?” 话音落下,独孤凤凛轻抿薄唇,北辰元烈深锁眉心,却是无言。 “哎,”摇了摇头,白司颜跟着叹了一口气,“你们看我干嘛?看我也没用,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呵……你会不知道么?”想起来白司颜身上那些星星点点的红痕,独孤凤凛扯了扯嘴角,目光轻烁,自是不信她的话,“你只是不想跟我们讲罢了。” 闻言,白司颜倒是没有生气,也没有多想,早就已经习惯了吃醋小王子独孤凤凛捕风捉影见风就是雨的性子了,却也懒得辩解,只目光幽幽地盯着花宫岚的身影最后消失的地方,从齿缝里哼了一声。 “我要是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制住他,绝对比你们更想掐死他!” “为什么?” 北辰元烈的心胸比较开阔,看待事物的角度也比较全面,特别是刚才……当花宫岚说到白司颜要跟他同一个房间的时候,一树梨花同学并没有表现得欣喜若狂,反而露出了比他们更为惊悚的表情。 这也就是说,一树梨花同学对花宫岚的态度其实并不好,甚至还有些恶劣。 所以说,事情也许并没有像他们先前猜忌的那么糟糕? 很显然,东倾夜也发现了这一点,不由跟着搭了个腔。 “是啊,为什么?难道你不喜欢他么?” “喜欢他?我?呵呵……”白司颜嗤笑了两声,继而摆摆手仰天长啸了一声,“我疯了才会喜欢他!像他那样的家伙,谁受得了跟他在一起啊,换做是你,你愿意吗?!你?还有你?!” 纵然花宫岚是国民男神,不管是在书院还是在朝野,名声都非常好,但坦白来说……就算他不是他们的情敌,独孤凤凛他们也不会真的亲近他。 因为像花宫岚那种高处于云端之上的家伙,就算平时表现得非常亲善和气,私底下其实并不见得有多么看重他们,很多时候只不过是碍于礼节和情面罢了,就像他和闻人海棠,看起来关系十分亲密,实际上却是脆弱不堪,一旦遇上了什么利益相悖的事情,便像枯枝草木一样,轻易就能折断,不堪一击。 但是话又说回来,花宫岚对他们是这样的态度,可对白司颜……怀有的则是另外一种情怀和目的,不至于会让白司颜这样抗拒。 所以,东倾夜还是奇怪。 “你怎么突然间这么大火气?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听到他这样问,白司颜不由微微一顿,继而收敛了几分神色。 她当然不能把凤鸣储君的事情说出来,且不说这个身份一旦透露出去,很有可能会招来不必要的祸事,就连她自己……都还没有认认真真地正视这个身份,万一她现在就承认了下来,什么都没想好,到时候再想变卦,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这么想着,白司颜便剔了剔眉梢,从薄唇里非常不爽地哼了一声。 “跟昨天晚上的事情没有关系,我只不过是单纯地想要掐死像他那么喜欢装逼的人而已。” 白司颜不肯坦白,东倾夜心知追问无益,就没再问,看着白司颜在屋子里内的空床上放下了包袱,又满是觊觎地看了眼另外那张空床,微微迟疑了片刻,还是没能忍住,走上前一把将自己的包裹扔了上去。 见状,独孤凤凛和北辰元烈齐齐目光一冷,嗖地飞过去两把冷冰冰的眼刀。 “你这是干什么?” “我要睡在这里!” 东倾夜四仰朝天地躺倒在床上,大言不惭! 不等独孤凤凛和北辰元烈开口,白司颜就走上前踢了踢他的小腿,显然非常不欢迎他——好不容易才甩开的牛皮糖,怎么能让他粘回来?! 而且更重要的是,他要是赖着不走,独孤凤凛和北辰元烈必然也不会走。 要真是那样,就太搞笑了……屋子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可挤不下这么多人,再加上他们这些养尊处优的小祖宗肯定不会睡地上,届时半夜爬个床什么呢,能把她给挤死好吗? “别闹!起来回你自己的房间去,这张床有人睡的。” “不起,不回,不管!反正花宫岚不是说了嘛,他要过几天才能住进来,大不了我到时候再走,这两天就住这里。” “呵呵,”白司颜冷冷一笑,难得能清净两天,她怎么可能让他赖着这儿?“你到底走不走?” 东倾夜翻过身,一把抱住床板,死赖着不肯离开。 “不走!打死都不走!” 闻言,独孤凤凛和北辰元烈果然一前一后走了过去,并不是去拉开东倾夜,而是齐齐坐到了床边上。 “他不走……” “我也不走!” “好,那你们三个就好好地在这儿呆着吧,”白司颜说不过他们,只好回头拎起自己的包裹,往肩头上一甩,“你们不走,我走!” 看到白司颜转身就要出门,东倾夜无法,立刻从床上跳了下来,拉住了她。 “好啦好啦,你就住这儿……我走,我们走……” 现在不是闹事儿的时候,大不了,晚上再来呗! 一边好声好气地把白司颜劝回来,一边对着坐在床头的另外两人使了个眼色,东倾夜当了好长一段时间的狗尾巴草,这会儿难得听话了一次,不用白司颜再多说什么,就自顾自地拿起了行礼,连带着还主动地将独孤凤凛和北辰元烈拽了出去。 看着他们走远了,白司颜才关上了门,尔后纵身一跃,高高兴兴地扑倒在了床板上! 艾玛!终于自由了! 虽然只有几天的时间,但还是有种被解放了的感觉,真是鸡冻地内牛满面! 贪婪地呼吸了几口自由的空气,眼见着就要迟到了,白司颜才不情不愿地从床板上爬了起来,一想到又要见到花宫岚,就忍不住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第253节 走出门的时候,独孤凤凛几人正好也走过来找他,大伙儿的表情都不是很好,可见花宫岚给他们造成的阴影有多大,如果一定要给这个阴影算个面积的话,那应该是……正无穷! 拖着不那么轻快的步伐,一点儿都感受不到晋升的喜悦,白司颜一行慢吞吞地走着,到底还是走到了演武场。 院子里,其他人都早早到齐了,因为有国民男神花宫岚在,所以所有学生都盘着腿在草地上正襟危坐着,头发纹丝不乱,表情一丝不苟,连窃窃私语都没有。 甚至连察觉到白司颜一行走来,都没有多少人侧过脸看他们,除了几个实在耐不住好奇的,频频斜着眼睛瞟过来几眼。 走进院子后,白司颜也没有抬眸去看玄字阁的新同窗们,因为在她一抬头的时候……所有的注意力就被一个人吸引了过去,不仅仅是她,独孤凤凛和东倾夜三人,在看到那抹身影之后,也忍不住抽了抽眼角,像是见了鬼一样难以置信! 而那个站在花宫岚身边的家伙,并不是别人,正是—— 闻人海棠! 看到他们走到一半就顿住了步子,闻人海棠勾唇一笑,百媚横生地摇着那团红梅扇子走了过来,笑着同他们打招呼。 “怎么样?看到为师在这里,是不是觉得很惊喜?” 独孤凤凛:“惊喜没有。” 东倾夜:“惊吓……” 北辰元烈:“还差不多!” 所以!他到底为什么会在这里?!那他们千辛万苦地帮助白司颜通过考核晋升到玄字阁,岂不是什么好处都没捞到?!还平白无故地多了一个花宫岚来折磨他们?! 抖了抖腮帮子,白司颜也是一脸意外,又想是想到了什么。 闻人海棠之前答应她的,帮她应付花宫岚什么的,该不会就是指这个吧?为什么感觉好坑爹,很不靠谱的样子?! 所以……现在是什么节奏?眼前的场景,已经完全超出想象了!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一直都负责管教黄字阁的学生的吗?” “哦,这个啊,很简单啊!”知道白司颜肯定会这么问,闻人海棠一手摇着扇子,微弯的眉眼之间不无得瑟,“我跟玄字阁的老师换了一下,他去了黄字阁,我自然就到玄字阁来了啊!” 口吻之中,竟然还是一派理所当然的口吻! 而对于独孤凤凛几人,却是完全不可理喻,无法理解的! “换了一下?”白司颜错愕,下意识就把心底下的腹诽给说了出来,“你们当老师的,随便换来换去,行径这么草率……真的好吗?!”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本来老秦就一直想去黄字阁,只不过先前我一直占着没答应跟他换而已,反正我们的任务就是负责提升你们的文治武功,至于是谁教导,用什么方式……只要不闹出人命,嘛……都无所谓的。” 白司颜:“……” 原来还可以这样?! 这个名动天下威慑四海的天岐书院,实际上就是这么一个人员混乱,管理不严谨的机构吗? 突然间……好想回家! ------题外话------ 元旦快乐哦!因为身体原因,加更一直没补上,今天先补两千,其余的也不会忘记的,谢谢体谅。 ☆、207、花老师vs闻人老师 “既然现在人都到齐了,那就开始吧。” 花宫岚远远地站在一边,并没有太过热切地迎上来,等白司颜几人走近之后,便开口宣布了一句,示意闻人海棠不要在讲学的时间,于众目睽睽之下这么吊儿郎当地聊天。 在黄字阁,闻人海棠一向都是随心所欲的,就算在讲课的时候纪律严明,那也只是针对学生而已。 至于他自己,从来都是想到什么说什么,想到什么做什么,甚至有时候讲得口渴了,还会一边吃葡萄一边给他们上课,总之……是一个非常没有师德的家伙! 然而花宫岚就不同了,他的举手投足之间都充斥着优雅与贵气,一言一行,都十分的文雅得体,正因为他自己能做得非常完美,所以一见到他,不管是谁,都会自然而然地肃然起敬,收敛神色。 不说别人,就连白司颜见到他,都会下意识地站直身体,变得中规中矩起来。 只不过,跟其他的学生不太一样,她之所以变得如此拘谨,并不是近朱者赤被他那儒雅的气质所感染,而仅仅是不想被他揪住什么小辫子,从来加以威胁逼迫! 闻人海棠恣意惯了,倒是没什么太大的改变,听花宫岚那么一说,也仅仅只是微微挑起眉梢,摇了摇扇子走了过去,笑着揶揄了一声,语气听着有些不是那么的友善。 “呵……这才是第一天给学生讲学,架子摆得倒挺像。” 既然已经撕破了脸皮,花宫岚也就没有必要再跟他虚与委蛇了,当即浅然一笑,回了闻人海棠一句。 “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虽说比不上别的老师……但与你相比,想来还是绰绰有余的。” “跟我比?你确定?”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花宫岚埋汰,闻人海棠自然不悦,然而他自知平日表现不佳,一时间却也反驳不了什么,不由轻轻皱起眉头,露出几分不快的表情。 对上那两道清丽而又微冷的眸光,花宫岚微勾嘴角,毫无闪躲地直视向他。 “不错,就是跟你比。” 这还没开始上课呢,就见两位老师剑拔弩张地争锋相对,作势要掐起架来,众学生不由绷紧了神经,面面相觑地互相看了一眼,没来由地有些惊惧。 要知道……看同窗打架,那是看热闹,但要是两个老师打起架来,遭殃的绝对是他们好吗?! 花宫岚暂且不说,闻人海棠是绝对会把火气撒到他们头上的,而且他要是不爽了,他们一个个都别想好过! 这一点,从黄字阁含着血泪一步一步升上玄字阁的学生们,都表示深有体会,所以刚才看到闻人海棠走出来,说接下来会由他来担任玄字阁的老师,几乎所有人的感觉都是一样一样的,那就是—— 天塌下来都没有这么恐怖! 只可惜,事实就是事实。 在天岐山上,只有老师说的话是必须要遵守的,至于他们的挣扎和抗议,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就在众学生心情凌乱战战兢兢忐忑不安的时候,正对面的那两位老师却是挖没有任何熄灭战火的意思,甚而愈演愈烈,火药味儿随着微风扑面而来,缓缓地在众人身上笼罩了一层浓浓的阴影。 “好!比就比!” 顿了顿捏着团扇的手,闻人海棠自是不会主动示弱服软,就算武功不及花宫岚,气势上却是从来不肯输给他的。 “说吧,你想怎么比?” “这个……”微一沉吟,花宫岚垂下眼睑作思索状,虽然他早就已经想好了对策,但闻人海棠不是那么好唬弄的家伙,他必须装得像一点,才能哄他乖乖入套,“方法倒不是没有,就怕……到时候你会耍赖。” “耍赖?”一听到这两个字,闻人海棠当场就笑了,“花宫岚,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看不起我?我是那种会耍赖的人吗?” 花宫岚直言不讳,反正他不怕他,也不必阿谀奉承什么,即便勾起眼尾意味不明地笑了一笑。 “谁知道呢,我跟你又不是很熟。” 他这么说,自然是为了刺激闻人海棠,转移他的注意力。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尤其是白司颜和一干情敌的面,被花宫岚如此奚落,几次三番地明朝暗讽,闻人海棠本就不是个有耐性的人,闻言当即剔起桃花眼,冷笑着哼了一声! “少废话!你说,要怎么个比法?即便是豁出性命,我也奉陪到底!” 噗通—— 仿佛已经听到了闻人海棠纵身一跃跳入坑底的清脆的响声,花宫岚心头一阵得意,面上却是不露声色。 “豁出性命倒不至于,这样吧……天岐书院从来都没有两个老师同时讲学的先例,你我算是破了惯例,原本是打算你负责一日,我负责一日,不过现在看来,那样似乎有些不妥。既然提出了要比试,不如将这些学生一分为二,你负责其一,我负责其二,届时在一个月后的升学考核上,以学生的成绩相比,自然可见分晓。” 听完他的建议,闻人海棠稍稍琢磨了一番,分析了其中的利害,不免有些心动,又有些担忧。 按照花宫岚的意思,就是将玄字阁的学生分为两个小组,他们各自教导其中一组,这也就是说……他们其中有一人,在接下来这个月里,可以从头到尾都跟白司颜在一起! 但相反的,另外一人,在接下来整整三十天的时间内,都只能远远地看着白司颜,更甚者连看都看不到她! 这样的提议对闻人海棠而言,显然有着巨大的诱惑,可与此同时……也伴随着同样大的风险。 默默地,闻人海棠忍不住拿眼角的余光暗暗打量了花宫岚两眼,不知道他提出这样的比试方式究竟是什么意思?还是说,他已然胜券在握,早就想好了相应的对策,可以毫不冒险地将白司颜归到他的名下? 出于怀疑,闻人海棠并没有马上就答应下来,然而这个提议的诱惑力又实在很大,他也无法轻易拒绝,便开口先行试探着问了一句。 “怎么分?又如何决定……你我各负责哪些学生?” 听到闻人海棠这么问,花宫岚不由轻轻一笑,想也不用想,就知道对方犹疑不决的是什么。 “怎么分并不重要,你所在乎的应该只是一树梨花一个人而已,不是吗?” 闻人海棠没有不否认,只笑着反问他。 “难道你不是?” 闻人海棠跟独孤凤凛他们不同,他是知道白司颜身上那些斑斑点点的红痕究竟是谁的杰作,所以对花宫岚并没有特别大的醋意和敌意,但即便如此……花宫岚这样的对手太难对付,他必须小心提防,防患于未然! 而且从这两天的种种迹象来看,花宫岚对白司颜的觊觎之心,已昭然若揭,不容小觑! 果然,花宫岚并没有回避他的质问,甚至还带着几分势在必得的把握,一向与世无争不屑于同别人较量的国民男神,今天不但提出了要跟他比试,连带着口吻都变得咄咄逼人,遑不相让。 “虽然出发点跟你不一样,但我们两个人的目的应该是差不多的,一树梨花以后的文治武功,我想亲自辅导,要不然……一直交给你这样的家伙的管教,我实在是放心不下。” “呵呵……”扯起嘴角冷笑了两声,闻人海棠直接忽略了花宫岚的前半句话,剔着眉梢意味深长地瞟了他一眼,“你果然也对阿言……” 为免闻人海棠误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花宫岚不由开口解释了一句。 “不是你想的那样。” “是吗?” 闻人海棠轻轻一哂,却是不置可否。 见状,花宫岚不由联想起了刚才独孤凤凛和东倾夜三人对他的强烈敌意,意识到多说无益,就是自己解释再多对方也不见得会相信,就没有再继续解释什么。 他这一沉默,看在闻人海棠的眼里,自然而然就变成了默认。 在确定了敌情之后,闻人海棠心下的不安愈发强烈了三分,然而事已至此,他若是退缩了,只怕以后会更加被花宫岚看不起,再也抬不起头来……想到这里,闻人海棠放缓了摇扇子的动作,五指紧紧捏起,不得不硬着头皮迎难而上! “既是如此,公平起见,谁负责教导白司颜,就由抽签决定吧!” “好,”花宫岚粲然浅笑,神情从容不迫,不温不火,“就用抽签决定。” 说着,两人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转过身并肩而行,一步一步消失在了大伙儿的视野之中,只留下一群人风中凌乱,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因为刚才花宫岚和闻人海棠吵着吵着,大概意识到自己的谈话内容不方便被学生们听到,所以就改成了内力传音,这就意味着在场之人……除了白司颜之外,其他人都不知道他们到底说了些什么。 就连独孤凤凛和北辰元烈三人都微蹙眉梢,一脸的莫名其妙。 本来看到他们两个掐架,还以为会有一场精彩绝伦的好戏看,没想到他们掐了几句之后,居然就那么心平气和地走开了,别说动粗,就连声音大点儿声都没有! 突然想起来白司颜或许听到了他们在说什么,几人不由纷纷转过头,正打算开口问她。 “喂,阿言,你知不知道他们……” 却不想一扭头,便见白司颜一脸咬牙切齿,怒不可遏的表情。 第254节 “靠!那两个贱人,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了?!太过分了!他们到底知不知道‘为人师表’这四个字怎么念?!” 听到白司颜气急败坏的怒骂,众人不由齐刷刷地转过头,朝她投来了好奇的视线,一边还不忘摇了摇头,表示……花宫岚知不知道怎么当老师,他们暂时无法评论,但闻人海棠显然不合格,如果学生能给老师打分的话,闻人海棠的下场就只有一个,那就是负分滚粗! “怎么了?”皱了皱眉头的,一见白司颜恼成这样,东倾夜就知道大事不妙,“他们说了什么?” “是啊,说了什么把你气成这样?” “他们两个就这么走了,是什么意思?” …… 面对众人七嘴八舌叽叽喳喳的议论,白司颜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疼,脑子都快大了。 “他们很快就回来了,等下你们就知道了是怎么一回事了……也许对你们来说不见得是坏事,但是对我来说……无论是哪种结果,都是暗无天日惨无人道的……酷刑!” 没错!就是酷刑! 本来白司颜还想着如果是花宫岚和闻人海棠一起上课的话,他们两个相互之间斗斗嘴,打打架,飞飞银针什么的,就算闻人海棠不是花宫岚的对手,多少也能转移掉一些他的注意力。 这样一来,两人的战斗值互相抵消,再来折腾她的时候,她所受到的欺压可能就会少一点。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们两个争着争着,最后竟然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真是贪心不足蛇吞象,为了抢夺对她的凌虐权,花宫岚和闻人海棠竟然甘愿冒那么大的一个风险,不是成王,便是败寇,不是拥有一切,就是一无所有……呵呵,当真是好魄力,好霸气! 当然,白司颜没有考虑的是,闻人海棠之所以会接受花宫岚这样的提议,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为了借此机会……让花宫岚远离她! 否则,若是不把握住这次时机,想要将花宫岚从白司颜身边赶走,还真的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就算他答应白司颜帮忙可以从中作梗,利用老师的权利斡旋一二,但花宫岚心机深沉,老谋深算,便是他日防夜防,也无法做到天衣无缝滴水不漏,所以……突然间有个这么好的理由摆在面前,哪怕走错一步就是万丈深渊,他也无法不心动,无论如何都想要冒险试上一试! 对于花宫岚而言,既然是他的提议……又怎么可能白白为他人作嫁? 两人行至屋内,按照闻人海棠提出的,公平竞争,由抽签决定白司颜的抚养权,咳……不是,是教导权,花宫岚走到架子前,伸手拿下书院里惯用的签筒,继而转过身,递到闻人海棠面前。 “是你先,还是我先?” “你先吧,谁先第一个抽到上上签,就交由他督导阿言的学业。” “好,那我就先抽了。” 将签筒放平在桌面上,在某人虎视眈眈的注目下,花宫岚伸手先抽了一签,继而迅速握住签底的字迹,随后才缓缓摊开。 第一个字,上。 闻人海棠脸色微变,花宫岚悠然一笑。 第二个字,还是……上! 闻人海棠眉头紧锁,便见花宫岚扬手一拂,作了个“请”的手势。 “上上签,该你了。” 没想到花宫岚运气那么好,一来就抽到了上上签,闻人海棠深感压力山大,袖子底下五指紧紧捏了好一会儿,才微微送了开。 抬眸对上花宫岚笑盈盈的眸子,带着几分轻蔑和挑衅,闻人海棠不再迟疑,劈手就从签筒里抽出了一支签,像是慢一点就会被什么东西咬到似的,便是努力镇定心虚,但看起来多少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紧张。 没像花宫岚刚刚那样故弄玄虚,闻人海棠将签拿到面前便抬眸瞄了眼签底,继而眉开眼笑,学着花宫岚刚才的表情,勾唇轻哂。 “一样,上上签!继续。” “呵……”花宫岚淡淡一笑,颇有些不以为意,缓缓伸手又抽了一支签,神色之间丝毫不显慌乱,仿佛笃定了会是他拔得头筹,“上签。” 闻人海棠跟着抽了一支,竟然同样是—— “上签。” “下下签。” “中上签。” “中上签。” “中下签。” …… 时间拖得越久,闻人海棠就越焦虑,花宫岚本该跟他一样捉急,但是他心理素质比较好,所以自始至终都是一脸淡定的表情,看得闻人海棠不免更焦灼了,连带着额头都渗出了一层细汗。 其实呢,这种听天由命的抽签方式对他们来说,从表面上看起来,好像确实是最公正了。 但实际上…… 事情从来都不会那么简单。 终于,在花宫岚抽了一支“下签”之后,闻人海棠在殚精竭虑险些耗尽心力的情况下,几乎是喜极而泣地抽到了一支—— “上上签!” 抬眸,看着花宫岚眉飞色舞喜出望外的表情,花宫岚依然还是气定神闲的样子,平静得连眼皮子都没眨一下。 所以,他就这么认命了吗?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就在闻人海棠兴奋不已地挥舞着玉签要递到花宫岚面前确认的时候,却见花宫岚陡然间出手如电,“啪啪啪”三下,眼疾手快地点了他的穴道! “你……”闻人海棠先是一惊,继而冷笑,“你这是什么意思?以为点了我的穴,就能改变结果了吗?” 花宫岚微挑眉梢,笑盈盈地看着他。 “点了你的穴当然不能改变结果,但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阿言的老师……只能是我。” 说着,在闻人海棠不屑一顾的鄙夷视线下,花宫岚侧过头淡淡地吩咐了一声,道。 “出来吧。” 话音一落地,便见从一旁的柱子后款步走过来一个人,因着那人带着面具,又披着袍子,看不出是什么人……闻人海棠不禁蹙起了眉心,不知道花宫岚打的是什么主意。 天岐山上不会有外人,来人只能是师尊,仆人,以及学生。 而前两者,是不可能会跟花宫岚同流合污沆瀣一气的,所以那个人只能是学生……而只要是学生,闻人海棠一定见过。 眼看着那人一步一步走近,闻人海棠上下扫了他几眼,兀自揣测着他的身份,以及他接下来的行为,正觉得一头雾水,却见对方抬起手来,不等他开口质问,就主动地摘取了自己脸上的面具。 在看清楚对方面容的一刹那,闻人海棠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怎么会……是你?!” “当然是我,不然还能有谁?” 来人微扬嘴角,幽幽一笑,只是他说的话……闻人海棠已经听不进去了。 “还以为我能先抽到上上签,没想到今天运气这么背。” 摇摇头,花宫岚略显惋惜地叹了一口气。 闻言,东倾夜忍不住开口反问他。 “如果是你先抽到的话,之前你答应过我的那些条件,是不是就不作数了?” 花宫岚笑了笑,直言不讳,倒是十分的坦白。 “既然用不上你,自然不会派给你什么好处,你倒是应该庆幸……他比我先抽到了上上签。” 看透了他是什么样的人,东倾夜也不恼,但还是免不得吐槽了两句。 “跟你合作……还真算不上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但你只能跟我合作,不然……你的‘鬼瞳’就没有什么用武之地了。” 对于花宫岚这样的说辞,东倾夜当然有些不开心,但同时却也不得不承认,不论是在智谋方面,还是在武功方面,他都不是花宫岚的对手。 之前为了白司颜那个小金锁的事儿,他去找过花宫岚,本打算利用鬼瞳之力将其夺回。 然而,花宫岚这个极端变态的家伙,纵然不知道他有鬼瞳之秘术,却靠着超乎常人的反应速度以及强大的警戒能力,在中了他的蛊惑的刹那间,出手将他劈晕了! 那是第一次,东倾夜的鬼瞳之术惨遭失败! 因为早在他醒来之前,鬼瞳的效用就已经消失了,等东倾夜醒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被五花大绑地拴在了柱子上,一睁眼,就看到花宫岚坐在桌边悠然自得地喝茶,一边哗啦啦翻着一本陈旧的古籍。 鬼瞳术花宫岚自然是听说过的,虽说之前从未遇见过,但片刻的失忆足够让他引起警觉。 所以几乎没怎么费力,东倾夜甚至没说上两句话,花宫岚就已经用他强大的推理能力,把来龙去脉都分析了一遍,哪怕说不上是分毫不差,但也猜了个十之八九。 东倾夜隐瞒不过,干脆如实相告。 然后……就有了眼下的这一幕。 “哗啦哗啦!” 在把签筒里所有的上上签都抽掉之后,花宫岚才心满意足地摇了摇签筒,随后将一支上上签做了个密不可察的标记,放回了签筒内。 因为不知道之前闻人海棠会提出什么样的办法,所以他无法事先做好准备,现在有了东倾夜的“鼎力襄助”,要让闻人海棠输得心服口服,就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等了一阵,鬼瞳术这么厉害的秘术花宫岚学不来,也不想去沾那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便没有凑上去研究东倾夜是怎么施法的,见他扶着闻人海棠站回到原来的位置,继而松开手,令他自己乖乖扶着桌子站直了之后,才开口问了一句。 “好了吗?” “可以了,”东倾夜点点头,同花宫岚对了一个眼色,即便匆匆走了出去,功成身退,不留痕迹!“数十下,他自会清醒过来,忘掉刚才抽到了上上签的事,你只要稍加引导,他便不会怀疑什么。” “好,我知道怎么做。” 等东倾夜彻底走远之后,花宫岚便伸手在闻人海棠有光无神的瞳孔前挥了挥,笑道。 “眼睛瞪那么大作什么?又不能穿过签筒看到底下的字,别愣着了……该你了,快抽吧!” 经他这么一叫唤,闻人海棠顿时清醒了过来,莫名地有些不自在,像是错过了什么,但是一对上花宫岚那张贱兮兮的笑脸,立刻又腾起了一团火。 “催什么,你又没抽到上上签,有什么好得意的?” 花宫岚不以为然。 “说不定下个我就抽到了。” “切!” 不屑地撇了撇嘴角,闻人海棠伸手抽了一支,没再那么好运。 “下下。” 花宫岚勾起眼尾温然浅笑,担心闻人海棠将仅剩的那支上上签抽走,便没再继续调戏他,直接将其抽了出来,凑到面前看了一眼,尔后叹了口气,在闻人海棠轻蔑的目光下,将签底转到了他眼前。 “哎……又是上上签,该怎么办呢?” 闻得此言,闻人海棠凝神一看,果然是上上签,不由得微微暗了几分脸色,神情又变得凝重了起来。 第255节 这一回,因为积聚了太大的压力,闻人海棠没再那么快出手,几乎是有些小心翼翼地探到签筒内,左挑右选,迟疑了好一会儿,才拣了一支竹签出来。 拿到面前看了眼,面色刹那间就“唰”的白了一层! 下意识的,闻人海棠想也没想,动手就要捏碎签底毁尸灭迹,却是被花宫岚抢先一步,握住了他的手腕,随后眉梢轻扬,淡笑着念出了那三个字。 “中下签。” 垂下眼睑,闻人海棠抖了抖嘴唇,想说些什么,但到底……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花宫岚也没有吭声。 在这个时候刺激闻人海棠,显然是非常不明智的,怎么说他也是耍了小手段才赢的,多少要给对方留点儿面子,要不然……以后再有什么,人家不肯上当了怎么办? 良久,在众学生等得头发都快白了时候,才见闻人海棠和花宫岚款步走了出来,一个春风得意,一个秋风失意,对比不要太明显! 一见这情状,不用他们两个说什么,白司颜就嗷呜一声一头栽倒在了地上,遍体生寒! 闻人海棠输了,她要完了! 哪怕她并不是很待见闻人海棠,但更不待见花宫岚,如果必须要选一个,她肯定是想跟着闻人海棠混,但老天无眼,连这么小小的愿望……都没有满足她! 闻人海棠一朝失利,都不敢正眼去看白司颜,整个人有气无力的,像是蔫了的牡丹花一样,看着却是别有一番慵懒之美。 只不过这时候大家都没什么心思去欣赏他那国色天香的姿容,因为花宫岚一开口就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让所有人都在刹那间沸腾了起来! 花宫岚说。 “从今天开始,到晋升考核为止,你们将被分成两个小组,一组由为师负责教导,另一组由闻人老师负责教导。” 能由花宫岚单独教导固然是好,但要是一不小心被分到闻人海棠的手上……黄字阁的炼狱生涯尚且历历在目,现在回想起来都还心有余悸,痛心疾首,肝肠寸断! 相比于其他学生的顾虑,独孤凤凛和北辰元烈表示他们更关心的是—— “怎么分组?” 不是他们杞人忧天,而是面对花宫岚,他们真的乐观不起来,满满的……都是阴谋的味道! 拿起花名册,花宫岚随意翻了两翻,即便开口念道。 “接下来,为师念的这些名字,便是由为师负责传授学业的。” 反正……重点只有白司颜一个人,次重点就是独孤凤凛那三人,至于其他那些学生,跟谁都无所谓了。 一听花宫岚开始报名字,众人立刻闭上了嘴巴,噤了声正襟危坐。 “……东倾夜……白岳峰……凤一……一树梨花……好了,就这些,剩下的交由闻人老师负责。” 话音落下,有人欢喜有人愁,还有两个狗急跳墙的—— “学生不服!” 北辰元烈忍无可忍,唰的站了起来! 被分到别的寝屋也就算了,被隔开到别的院子他也忍了,结果晚上不能在一起,白天还不能在一起,这简直……是要活生生地逼死他吗?! 独孤凤凛跟着站了起来,先是幽幽地看了眼花宫岚,转而冷冷地剔了眼东倾夜。 本来刚才东倾夜借口走开了一段时间,他就已经有点怀疑了,现在……花宫岚把他们和白司颜分开,是理所当然,但留了一个东倾夜在白司颜身边,呵呵……那就很值得考究了! “学生想知道,老师您如此分派组别的标准……是什么?” ☆、208、东倾夜,跟为师聊一聊 “没有标准。” 花宫岚浅笑若兰,人淡如菊,用一种相当温和的口吻,亲切地回答了独孤凤凛的问题。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北辰元烈的嘴巴张了张,又张了张,想说些什么,然而一时之间,却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独孤凤凛眸光微冷,像是也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大言不惭,不免顿了一顿,继而才冷笑着反问了一句。 “在天岐山上,本就是靠实力说话,谈不上什么公平不公平的,学生也就不在这上面计较了,但就算是你随意分派的组别,总也应该有个参照吧?” “呵呵,”看到独孤凤凛的目光在东倾夜身上一扫而过,花宫岚哪能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你说了这么多,不就是想问一句,为什么东倾夜能和一树梨花分在一组,而你却不能,不是吗?” 独孤凤凛闻言也不否认,只凝眸看着花宫岚,步步紧逼。 “既然老师明白学生的意思,还望您能给出一个恰当的解释。” “解释?为师做的决定,应该用不着向你解释吧?不过,既然你这么想知道,为师也不妨告诉你……为师之所以答应让东倾夜和一树梨花同组,是因为他刚刚帮了为师一个小忙,而你对为师而言只会是个麻烦,为师自然不想把你分在自己的组里。” 话音落下,众人齐齐一怔,霎时间又哑口无言了! 只不过,玄字阁的学生们目瞪口呆,是因为他们从未见过一向与世无争、闲雅淡泊,宛如闲云野鹤一般的国民男神花宫岚,居然会如此明显地表露出自己对独孤凤凛的……说不上是水火不容,却也算是一种不那么友善的敌意。 而东倾夜之所以虎躯一颤,则是因为他万万没有想到,花宫岚竟然这么随随便便、云淡风轻,转手就把他给出卖了! 不是说好了那个秘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吗?! 结果到头来,只有他傻傻地以为他们两个是一伙的,花宫岚压根儿就没拿他当同伴,典型的用完就丢,末了还不忘再踹他一脚,就这么赤果果地把他推出去当成众矢之的! 亏得他还那么诚心诚意地想要投靠花宫岚,以为自己押对了宝抱到了一条足够粗的大腿,却不想花宫岚竟是一点儿便宜都不让他占! 一码子事儿归一码子,丫拿到了白司颜的教导权,就顺道给他跟白司颜一起上课的机会。 除此之外……还想要别的什么好处? 呵呵,想太多! 本来还以为自己可以拿这个“说不得”的私下交易威胁花宫岚一二,眼下他自己亲口说了出来,东倾夜猝不及防,还来不及做好心理准备,就被他狠狠地倒打了一耙,不仅失去了重要的筹码,反而还露出了自己的马脚! 别人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但独孤凤凛不是傻子,北辰元烈也不是,甚至连凤一都瞧出了几分端倪,纷纷凝眸看向东倾夜。 目光之中……杀气腾腾! 对于两枚情敌的眼刀,东倾夜倒是并没有太在意,因为不管怎么样,只要他比他们更靠近白司颜,那两个家伙都会毫不犹豫地醋翻天,然而立刻把他列入黑名单,欲处之而后快! 但是,东倾夜只顾着跟情敌明争暗斗,却独独低估了白司颜的智商。 “靠!” 白司颜虽然不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但在看到独孤凤凛和北辰元烈嗖嗖嗖地朝东倾夜飞去眼刀之后,很快就明白了什么,当下拧紧眉头怒目而视,有种扑过去掐死他这个猪友的冲动! “东倾夜!没想到竟然是你出卖了我!” 对上那双火花四溅的眸子,东倾夜顿时一阵心虚,嘴里却是下意识地否认。 “我没有……” “还说你没有?花宫岚刚才都说了,是你帮了他!” 当场被人揭穿了亏心事儿,东倾夜不免有些慌乱,然而从小到大严酷的训练和丰富的经验给了他一个随机应变的好头脑,在慌了片刻之后,东倾夜很快就镇定了下来,继而扬手指向花宫岚,将靶子抛回到了他的身上! “我真的没有帮他!他、他的话你怎么能相信呢?还有你们……你们怎么能相信呢?!” “不相信他,”扯起嘴角冷冷一笑,独孤凤凛微微眯起狐狸眼,从深邃的瞳孔之中迸射出一缕危险的光芒,“难道还相信你吗?” “当然相信我!” 东倾夜拍了拍胸脯,颇有些手足无措地朝两人递去了几分恳求的目光。 “相信你?” 北辰元烈勾唇轻哂,他也没想到东倾夜会做出这么没有节操的事儿来,竟然背着他们暗地里跑去投奔花宫岚。 眼下,虽然对他投奔花宫岚不成,反而还被对方捅了一刀的下场表示十分的喜闻乐见,但是……有件事却是北辰元烈绝对不能忍的! “若非你没有背着我们做些偷鸡摸狗的事情,花老师又怎么会让你跟阿言呆在一起?嗯?这一点……你要怎么解释?” “这……这分明是他在故意挑拨离间,想借此事让我们自相残杀,然后他就可以高高兴兴地坐收渔翁之利了!你们千万不要上他的当!” 听到东倾夜这么说,三人的面色微微缓和了几分,没再像刚才那么酷寒。 见状,东倾夜捏了捏袖子下的拳头,稍稍松了一口气,刚才紧张得掌心都出汗了,从小到大不管遇到再大的危机,都没有像这次一样惊慌。 只是还不等他吐出一口长气,就听独孤凤凛似笑非笑地勾起嘴角,剔了他一眼,道。 “别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相信你,除非……” “除非什么?!” “你过来,跟我们一组,我就相信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我们还可以继续做……好兄弟。” 最后三个字,被独孤凤凛刻意咬重了两分,听在耳里,抑扬顿挫,意味深长。 东倾夜脸色微微一白,几乎是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他,脸上跟着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这……不太好吧?” “怎么不太好?” “我好不容易才能跟阿言分在了一起,而且有我在的话,可以帮你们盯着花老师,不让……不让他乱来!” 听到这话,不等独孤凤凛和北辰元烈再开口逼问,白司颜就先自冷哼了一声。 “哈!” 独孤凤凛和北辰元烈没再说话,继续敌视着他。 默了一阵,不见他们有所表示,东倾夜战战兢兢,有些茫然地转向白司颜。 “哈……是什么意思?是说我可以留在你这边的意思吗?” “不需要。” 白司颜却是毫不留情地否定了他,继而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头,摇着脑袋叹了一口气。 “小夜子啊,不是我看不起你,只是事实就是如此……就凭你那点儿能耐,非但帮不了我什么,能不给我添乱就不错了!所以,你还是乖乖地过去跟他们呆一起吧,这样还能让我省点儿心,少见些血光之灾。” “不!”东倾夜脖子一梗,怎么可能会就此妥协?“我不走!就算被你误会,我也不会走的!” 白司颜轻挑眉梢。 “这么说,你就是承认……那事儿确实是你干的了?” 东倾夜眼睛一闭! “就当是我干的好了,你要是真的狠得下心……就打我吧!” “呵,这么一说,反倒成了我的不是?你以为我真的不敢打你?” 第256节 “打吧!” 东倾夜往前倾身,一脸心甘情愿的模样,看着在场众人鄙视不已。 考虑到形象问题,白司颜当然没有真的动手打人,虽然她真的很想在那张漂亮的脸蛋上pia上一个掌印,不过……就目前而言,应该有人比她有着更强烈的欲望,想要嫩死东倾夜。 比如独孤凤凛,比如北辰元烈,还比如…… 闻人海棠。 那厢,在花宫岚捅完东倾夜刀子之后,闻人海棠几乎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只不过……花宫岚既然敢当着他的面说出来,自然已经想好了相应的对策—— “愿赌服输,现在我已经把安排都告诉了大家,难道你要在这么多人面前反悔?虽说你不在乎自己的声誉,但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失信了一次,恐怕以后就再也没有人会相信你了。” 闻人海棠斗不过他,只得磕碎了银牙往肚子里吞。 “花宫岚,算你狠!” 花宫岚还是一派温润如玉,平易近人的模样,笑着将闻人海棠咬牙切齿的表情纳入了眼底。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 闻人海棠气得印堂发黑,一时间无处发泄,正恼火着,便听到白司颜在不远处唤了他一声。 “闻人老师,你就没有什么话想对小夜子说的吗?” 一听到“小夜子”三个字,闻人海棠心头一动,即刻明白了白司颜的意思,便摇着团扇勾起眼尾,笑眯眯地迈开了步子……一步,一步,在众人心惊胆战的复杂心情下,走到了东倾夜的面前。 团扇轻拂,朱唇微启,闻人海棠的口吻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东倾夜,跟为师过来一下,为师有件事想单独跟你说。” 从来没有见到闻人海棠笑得那么温柔妩媚,东倾夜的脸色白了一层又一层,额头上当场就惊出了密密麻麻的一层细汗。 “学生能……不去吗?” 闻言,闻人海棠没有立刻拒绝他,只笑盈盈地反问了一句。 “你是想一个人死得体面一点,还是想当着所有人的面,死得难看一点?” 对于这样的问题,东倾夜的答案显然是肯定。 但是! 他根本就不想死好吗! 眼看着闻人海棠伸手就要抓他走,东倾夜连连退开两步,转身扑向白司颜,想要向她求救,只是还没等他近身,北辰元烈和独孤凤凛就早有防备,齐齐挡在了他的面前,阻断了他的去路! 东倾夜眨巴着可怜兮兮的眼睛,双目蕴泪地看着白司颜。 “阿言!难道真的那么铁石心肠,真的忍心眼睁睁地看我被他带走吗?!” 挥挥手,白司颜摇头轻轻一叹。 “去吧,早死早超生……” 下一秒,不等东倾夜再说些什么,就见闻人海棠出手如电,一把抓住他的肩头,继而纵身一跃,转眼就飞身跳到了墙壁的那一边。 紧跟着,还不及众人回过神,便听到隔着一堵墙,传来了惨绝人寰的嚎叫声,令人闻之不忍,潸然泪下。 落到闻人海棠的手里,就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后果,又怎是一个“惨”字可以说得清,道得明的? “好了,先别管他们。” 身为罪魁祸首,花宫岚站在众人面前却是一点儿心虚都没有,仿佛刚才发生的那么多事情都跟他没有半根狗尾巴草的关系,他只是一个安安静静的美男子而已。 “现在时辰不早了,为师来说一说今天上课的内容……虽然说现在你们分成了两个组,交由为师和闻人老师各自负责,但因为今天的课程比较特殊,所以不需要分开到两个场地。” 闹了一早上,终于说到了正题,众人的神情跟着严肃了起来,收起了方才那些个八卦的小心思。 唯独白司颜三人紧皱着眉头,满脸怨念深沉的表情。 然而,纵使白司颜再怎么不待见花宫岚,他那暖若春光的声音还是随着微风飘了过来。 “佩剑都带了吗?” “带了!” 众人异口同声的回应,声音高亢响亮,俨然是花宫岚的忠实簇拥者。 见状,白司颜忍不住又撇了撇嘴角,嗤了花宫岚一声装腔作势。 “好,今天上课的内容,是这样的……你们听清楚了,若有什么不明白的,等为师说完再提问。” 虽然对花宫岚很是抗拒,但不管怎么说,这也是白司颜升到玄字阁后上的第一天课,按照天岐书院的院规,低阶的学生是没有资格观摩高阶学院的课程的,而且每一年老师上课的内容都有所变化,所以就算白司颜在天岐书院呆了一个月,除了黄字阁,她对其他另外三个学院也还是茫然无知,只略微了解些皮毛。 就说这玄字阁,据说跟黄字阁相比完全不是一个画风,即便没有了闻人海棠那么变态的老师,却也是最为残酷的一个阶段,甚至是竞争最激烈,淘汰率最高的一个学院! 玄字阁的学生,从黄字阁晋升而来,已经有了相当的实力,比上不足而比下有余,在这天岐山上虽然算不上什么厉害的角色,但一旦下山,便可称得上是风云人物。 倘若入朝为官,就能轻轻松松地连跳三级,获得比寻常人更为优渥的待遇! 在强者为尊的中心思想下,天岐书院的优胜劣汰显得尤为激烈,如果是黄字阁是一个打基础的缓冲阶段,那么玄字阁就是一个拼命冲杀的阶段。 就像鲤鱼跳龙门一样,进了黄字阁,只是得到了敲门砖,拿到了可以跳龙门的资格。 而究竟能不能跃过这道门槛,关键就在于玄字阁,所以……几乎可以这么说,玄字阁是莘莘学子们伤亡最为惨重的一个蜕变阶段,甚至就连白司颜的二哥百里月修,当年都是夭折在了这个关卡上。 当然,百里月修那其实是个意外,本来凭他的能耐,就是在三个月的时间内一飞冲天直接晋升到天字阁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儿,可偏偏叫他摊上了那么倒霉的命案,这才蒙冤下山,还被勒令这辈子都不能踏上天岐山一步! 想到百里月修的事儿,白司颜不由生出了几分感慨,心下有几分小小的纠结,一方面想着闻人海棠能够尽快帮他洗刷冤屈,还他一个清白,毕竟这种事情拖得越久,就越难找到证据还原真相,可另一方面……她现在都快烦死了,要是再加上一个惟恐天下不乱的百里月修上来凑热闹,呵呵,那岂不是每天都要唱大戏的节奏?! 垂眸,在一排排正襟危坐的身影里,几乎一眼就能看到弓着后背一手撑着下巴怔怔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白司颜,花宫岚由是轻咳了一声,开口点名。 “一树梨花,你来把为师刚才讲的规则重复一遍。” 闻言,众人齐齐侧目,看向白司颜。 白司颜却像是没有听见似的,一手托着腮帮子,一手拿着一根小树枝,对着草地有一下没一下地划过来又划过去,重复着颇为机械的行为。 见状,北辰元烈忍不住抬起手肘捅了捅她的手臂,提醒道。 “喂!阿言!花宫岚叫你!喂喂……” 一连唤了好几声,白司颜才像是还魂了似的,抬头“啊”了一声,继而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立刻唰的一下,眉飞色舞地站了起来。 “怎么了?!下课了吗?!太好了!又可以吃饭了!” 听到她这么说,纵然碍着花宫岚在场不敢放肆,但还是有人忍俊不禁地笑出了声,也有人冷冷地剔着眉梢,瞟来了鄙夷的视线。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 花宫岚轻叱了她一句,弹指飞了一片花瓣过来,原本是柔软无比的东西,打到白司颜光洁的脑门时却像是被冰雹砸了一下,不是特别疼,但还是有些痛。 白司颜忍不住轻呼了一声,抬手捂着额头,左右看了一眼,见没人动,便知道是自己会错了意,立刻就坐回了草地上,还不忘骂了北辰元烈一句。 “没事你捅我干什么?上课专心点行不?下课了再叫我!” 北辰元烈:“……”到底是谁上课不专心啊摔! 不等白司颜屁股坐热,花宫岚便开口叫她站了起来。 “先别坐下,把为师刚才说的规则重复一遍,若是说错一个字,就背着手在大家面前蹲下来跳一下,若是说错了两个字,就跳两下……以此类推。” 没想到花宫岚这么不给她面子,明知道她刚才没听,还故意在众人面前刁难她,白司颜一个心塞,终于开始面对起了残酷的现实—— 花宫岚这厮敢情真的上纲上线,要把她这个不入流的家伙改造成一个正儿八经的储君了! 但是那怎么可能嘛,她是块什么料子,她自己还不知道吗? 所以,面对花宫岚的诘难,白司颜十分云淡风轻地回了一句。 “学生刚才没听,嗯……一个字都没听。” 坦白得令在场之人,不无动容。 只不过其他学生是惊的,而花宫岚……显然是气的。 “不会说,那就跳!” 一句话,六个字,被花宫岚加重了腔调,谁都听得出来,花老师这一回是认真的,不是在揶揄,也不是在开玩笑。 见到花宫岚这样较真,独孤凤凛和北辰元烈不由对看了一眼,表示某人的行为貌似超出了他们的想象……花宫岚这唱的又是哪出戏?居然在这么多人面前涮白司颜的面子?难道他不应该像闻人海棠一样,或者像是在升学考核的时候那样,对白司颜关照有加,偷偷地放水吗? 当然,诧异归诧异,瞧着花宫岚如此不讨好,独孤凤凛和北辰元烈自然是乐见其成的。 面对花宫岚强硬的态度,白司颜还是梗着脖子,一副“我就是要跟你对着干,你又能拿我怎么样”的模样。 “要跳你自己跳,我才不跳,我又不是青蛙。” 话音落下,众学生齐齐长大的嘴巴,露出了惊异的表情,同时还带着几分类似于……一树梨花同学,果然名不虚传……的神色。 看到白司颜跟老师抬杠,旁人都以为她这是习性使然,但只有花宫岚知道,白司颜这是在跟他抗议,想要让他知难而退,对她死心。 只可惜,小丫头还嫩了点,如果他这么轻易就会罢手,当初就担不上帝师的名号了。 “不跳也可以……”花宫岚没有因为白司颜的无礼和挑衅生气,却是转身从边上折了一根不及小拇指粗的树枝,尔后缓步走近白司颜的面前,道,“拔剑吧,只要你能砍断为师的这根树枝,为师就可以免去对你的责罚,否则……为师不介意今天下课之后,留你下来,开个小灶。” “哼,砍就砍!” “唰”的拔出腰间的佩剑,白司颜虽说吃软不吃硬,但却很容易被激将,尤其还是像花宫岚这样让她极度不爽的家伙! 她可以在他面前输了武功,输了颜面,但绝对不能输了气势! ------题外话------ 虽然身体吃不消今天没有多更,但月初还是要求一求月票,祝我快快好起来吧,不想再失眠了,太痛苦了…… ☆、209、谢老师不杀之恩 花宫岚甩了甩手里的小树枝,柔软的尖头在草地上缓缓划过,扭成了一个微弯的弧度,看起来非常的脆弱,但是在场的所有学生当中,却没有一个人认为那根小树枝会被白司颜砍断。 因为那根小树枝不是握在别人的手里,而是握在花宫岚的手里。 就连独孤凤凛都露出了几分凝重的表情,伸手拉了白司颜一下,轻声提醒了一句。 “小心有诈。” 白司颜微勾嘴角,轻哼了一声。 “我知道。” 其实她本来就没什么把握能砍断那根树枝,因为她知道,花宫岚不是在跟她闹着玩儿,他是认真的,非常尽职尽责地想要一根一根拔掉她身上那些叛逆的刺儿,从而得以当一个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无死角呵护她的称职帝师。 第257节 但是,白司颜有自己的坚持。 哪怕她知道前面就是悬崖,也会义无反顾地跳下去! 她可以败,却不可以退,她可以输,但绝不会软糯逃避! 看着白司颜双手握着剑柄,高高地将其举起,阳光投射在那锋利的剑刃上,反射出粼粼的白光,耀人眼眸,众人一个个凝眸而视,有人紧张,有人期待,也有人不屑鄙夷。 “你拿稳,”临到底,白司颜还是泄露了一丝丝的心虚,“我要砍了。” 花宫岚悠然浅笑,俊雅的面容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微光,看起来温柔闲宁,却是十分的和蔼可亲。 “砍吧。” “我真砍了?” “嗯,砍。” “我真的真的……砍了?” 在众学生微微有些不耐烦的目光之中,花宫岚终于也有些受不了她了,忍不住催了一句。 “你到底砍不砍?不砍算了,别说我没给你机会。” “等等等!我砍我砍……”见他要收手,白司颜连忙拦住了他,尔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双手握紧剑柄,继而在众人虎视眈眈的视线下,忽而一转脚尖,对着花宫岚的正脸就唰的劈了过去,嘴里还大叫了一声,“我砍死你这个神经病!都说了不要再来烦我了,你特么有完没完啊?!” 见状,众人瞬间睁大眼睛,齐齐倒抽了一口冷气! 独孤凤凛和北辰元烈更是面色骤变,露出了几分惊惧的表情。 白司颜这是在干什么?!她居然去劈花宫岚的脸?!她不要命了吗?! 当然,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担心花宫岚的人身安全,因为他们十分确定以及肯定,国民男神是不可能会受伤的,如果他这么轻易就会被白司颜伤到,恐怕现在早就已经死了几百回了,也不可能被天岐书院请为老师。 而事实……并没有让他们出乎意料。 只听“叮”的一声脆响,在电石火光的一刹那,不等白司颜手里的长剑落下,就见花宫岚反手一转,将手里的小枝条甩到了半空中,正面迎上了那柄锋锐的长剑。 原是笔直的一根长条,在花宫岚的手里却像是一条柔软的鞭子,像是游蛇一般自剑剑簌簌爬上了剑身,紧紧地缠在了上面,绕了整整三圈,尔后蓦地向后一抽,整根枝条骤然绷紧,霎时间只闻“咔嚓”两声,坚硬的长剑竟是直直碎成了四段,如同极脆的玻璃那样哗啦啦的掉落在了地上! 在众人看得傻眼的时候,还不等碎剑悉数落地,枝条的末端疾走而上,迅速缠上白司颜握着剑柄的手背,紧跟着“啪”的一下,像是老夫子的戒尺打在了她的手上,立时就在那白皙的肌肤上印下了一道浅浅的抽痕。 “啊!” 白司颜忍不住吃痛,轻呼了一声,一抽手,连带着将剑柄都甩飞了出去。 揉着手背凑到嘴边轻轻地吹了两口气,白司颜不无怨念地瞪了花宫岚一眼,骂道。 “很痛啊知不知道?下手轻点会死吗?” “现在知道痛了?”轻轻转了转手里的小枝条,花宫岚笑着勾了勾嘴角,走上前一步,轻嗤道,“不打重一点,你会听话?” 看着那枝条像是吐着信子的毒蛇一样又探了过来,白司颜心有余悸,不由脸色一白,连连往后退了几步。 见到她挨打,独孤凤凛和北辰元烈哪里还坐得住,立刻起身迎了上去,抓过她的手就要检查伤势。 “伤得怎么样?给我看看!” “这么红?!都快出血了……把手给我,我帮你包扎一下!” “嘶……轻点,你掐疼我了!” 皱了皱眉头,白司颜吸了一口冷气,有些不满地叱了北辰元烈一声。 看她一脸吃痛的表情,花宫岚不由得也微微挑了眉梢,快步走了过来,露出了几分关切的神色。 “真的伤到了?” 只是不等他垂眸看过来,白司颜就扬手一把挥开了他。 “你走开!猫哭耗子假慈悲!不用你管!” 这一推,她右手使了力,受伤的左手还捏在北辰元烈的手里,一扯之下虽然没碰到伤口,却是不小心拧到了手腕,顿时把白司颜疼得嗷嗷直叫,连跳了好几下,才稍微缓过劲儿来。 瞅着那张缩成了一团的小脸,花宫岚以为是自己没把握住分寸,不免有些心慌慌,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很疼?” “废话!当然疼了!不然你抽自己两下试试?!” 对上白司颜龇牙咧嘴的怒视,花宫岚显然不会真的拿树枝抽自己,只好勉为其难地退了一步。 “罢了,既然不小心伤到了你,今天的事儿就不跟你计较了,先放过你一次……回去坐好,以后上课记得认真听,要不然再叫为师逮到,可不会这么轻易就饶了你。” 听他这语气,好像是她在找茬闹事,白司颜忍不住撇了撇嘴角,冷笑了两声。 “呵呵!学生谢过老师的不杀之恩!哼!” 说着,白司颜便甩开手,返身坐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 一抬头,发现独孤凤凛和北辰元烈却是没有坐下,寒着表情蠢蠢欲动的,并不打算就此善罢甘休,对此……白司颜剔了剔眉梢,不想他们就这么白白送死,便宜了花宫岚一个杀鸡儆猴耀武扬威的机会,便伸手拽了一下他们两人的袖子,哼哼道。 “你们还站着干什么?坐下吧,打又打不过他,就别丢人现眼了!” “可是……”北辰元烈不服,“他弄伤了你的手!” “那又怎么了?他还差点把我气死了呢,可谁让他那么厉害,我们又对付不了他……别闹了,快回来坐下,这么多人看着呢,何必长他人威风,灭了自己的气势?” 被白司颜好说歹说地劝了几句,独孤凤凛两人才冷冷地扫了花宫岚一眼,心有不甘地坐回到了白司颜的身边。 余下众人免费看了一出好戏,算是领教了他们新老师的教育方法,在钦佩叹服之下,却是有些摸不透他和一树梨花之间的关系、 比如他刚才刁难一树梨花的时候,一看就是要找她麻烦,可是后来又说给她开小灶,也不知道具体是个什么意思,后来在一树梨花举剑砍他的时候,花宫岚那一招果决狠烈,却又是一点儿都不掺水分的,实打实地抽了她手背一道,甚是连她的佩剑都给硬生生折断了。 但是他在问一树梨花疼不疼的时候,面上的关切……似乎也不像是在作假。 总之,花老师的心思很难猜,他们怎么琢磨也没弄明白状况,眼下唯一知道的是,一树梨花……非常不待见他! 本来看到花宫岚这么“关照”一树梨花,学生们的心底多少有些不平衡,可是看到一树梨花并没有讨得什么好处,反而被枪打出头鸟地教育了一番,众人便又投来了几分叹息和同情的视线,心情有点儿小复杂。 “你……对,站起来,”拿树枝点了点某个学生,花宫岚这会儿没再找白司颜几人的茬,想着独孤凤凛和北辰元烈肯定不会配合他,就随便点了一个玄字阁原来的学生,道,“把刚才为师讲的规则,再说了一遍。” “是,老师。” 被点到名的学生立刻站了起来,先是恭谨地给花宫岚鞠躬行了一个小礼,继而才满脸正经地将规则复述了一遍,没敢像白司颜那样作孽。 对上花宫岚瞟来的视线,白司颜不由翻了个白眼,侧开目光看向了别处。 她当然知道,花宫岚这么做,是专门重复给她听的。 不过…… 按照规则,他们今天上课的内容比较特别,既不是由老师在上面讲学,也不是学生各自练习的时候,由老师从旁指导矫正,却是分为两班人马,进行一个集体的较量,名曰“夺剑”。 简单说来,就是双方要夺下对方手里的佩剑,在规定的时间内,哪一方手里的剑越多,就算哪一方赢。 所以在上课之前,才会提出自带佩剑的要求。 因为自己用惯的剑,在较量时发挥出的作用会较强,而对于自己的私有物,每个人都会有很强的占有欲和保护欲,不希望受到别人的染指。 除了比试规则之外,还有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一是最多只能三人围攻一人,毕竟同为玄字阁的学生,实力上虽然会有不小的差距,但也不至于太过悬殊,二是双方较量的过程中,不能见血,也不能下手太重,往死里揍,除了不可避免的磕磕碰碰之外,都要秉乘点到为止的原则。 第二个约束,一方面是为了尽可能保护到学生的人身安全,另一方面,也是对学生自控能力的一种训练。 很多时候,并不是杀红了眼才算是最厉害的,能够收放自如,游刃有余,才算得上是出类拔萃的高手。 一直等到那个学生把规则重新复述了一遍之后,闻人海棠和东倾夜才姗姗来迟,重新出现在了众人面前,只不过……让所有人深感意外,不可置信的是……东倾夜被揍得鼻青眼肿是意料之中,理所当然,但是为什么就连闻人海棠也是衣冠不整,发丝凌乱,像是被狠狠得修理了一遍的模样?! 难道东倾夜的武力值已经能够跟闻人海棠旗鼓相当了吗?! 不,不对……如果他们真的是实力相当的对手,只会僵持不下,不可能当初一走开的时候就会听到东倾夜那惊天动地的嚎叫,所以刚刚开始的时候,东倾夜是绝对被教训得很惨的! 至于他是怎么逆转形式,反败为胜的……大家就想不明白了,因为在场众人,可以说几乎每个人都领教过闻人海棠的身手,除了花宫岚能轻而易举将他击败之外,其他人没有一个是能单独打败他的,而且他也不是那种轻易就会被暗算到的角色,通常情况下,往往是他暗算别人比较多! 看到两人黑着一张俊脸走近,花宫岚悠悠一笑,抬手朝花宫岚打了个招呼。 “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还以为还要等一会儿呢……” “哼!” 闻人海棠撇开头,没搭理他。 身为前任好基友,花宫岚虽然一向不喜欢多管闲事,但对闻人海棠还有有几分旧情在的,不由关心了两句。 “我还以为刚才在墙那头惨叫的都是东倾夜呢,怎么你也变成了这个样子?他能打得过你?” 一把拍开花宫岚搭在他肩头的爪子,闻人海棠冷冷一哼。 “当然打不过!” 花宫岚知道他现在心情不好,也不介意他的态度,只笑盈盈地继续问。 “那怎么……” “别装了!”抬眸狠狠剜了一眼那张如沐春风的笑脸,闻人海棠勾起眉梢冷笑着反问了一句,“你要真不知道为什么,难道不应该是去问他?” 听闻人海棠这么说,花宫岚一时间也摸不透他们两人刚才是个什么情况,不由抬眸转向了东倾夜。 “呵……”扯了扯嘴角,东倾夜径自擦身走过,没有理会花宫岚投来的询问的视线,只在掠过他身边的时候哂了一句,“别指望我还会相信你什么!” 花宫岚没拦着他,也没再问。 说实话,他也不在乎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反正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回过头,淡淡地扫了一眼众人,便是有闻人海棠在场,花宫岚也是一副当家做主的模样,完全没有照顾到同样身为老师的某人,自顾自开口问道。 “好了,现在人都齐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有!” 众人正欲摇头,却听到有人忽然喊了一句,不由侧头去看……又是白司颜。 花宫岚淡笑如画。 “你有什么问题?” “学生的剑刚才被你弄断了!” “那你还有别的剑吗?” “寝屋里好像还有一把。” “给你半刻钟的时间,速去取来。” “才半刻钟?”白司颜挑眉,不满地哼了一声,“那怎么来得及?!” “你可以用飞的。” 第258节 花宫岚好心地建议。 “学生的轻功……”白司颜面露难色,“不是很好。” “那就用跑的。” “可是……” 白司颜还想说,便见北辰元烈站了了起来,抢着道。 “我帮你去拿!” “你坐下,”不等白司颜开口,花宫岚就轻飘飘地扫了他一眼,道,“她的剑,让她自己去拿。” “你——” 北辰元烈微怒,刚要开口,却被白司颜伸手拦了下来。 “别跟这种人一般见识,掉份!我自己去就我自己去,不过就是跑两步嘛,就往热歌身,活动活动筋骨了……” 见白司颜坚持,北辰元烈就没再说什么,瞪了一眼花宫岚便坐回到了位置上,看着白司颜迈着小短腿蹭蹭蹭地像一匹脱缰的小毛驴一样匆匆跑了出去。 最后的最后,白司颜到底是赶在了半刻钟的时间之内,气喘吁吁地抱着剑盒跑了回来。 因为赶时间,她连剑盒都没来得及打开。 顿下步子,稍微喘了两口气,白司颜才拿着剑盒走到花宫岚面前,不屑地抬起下巴朝他嗤了一声,继而才擦身走回到了位置上。 看到白司颜抱的剑盒,闻人海棠眸光轻烁,像是想到了什么,不由叫住了白司颜。 “等一下,你这把剑……为师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如果他没看错,这剑盒原来是天岐书院的东西。 “哦,你说这个?”白司颜倒是不以为意,“这把剑是二哥送给我的,你之前可能看到过吧。” “你二哥?百里月修?他为什么要把剑送给你?” 问这话的,却是花宫岚。 “这你要问他啊,问我我怎么知道?” 淡淡地白了他一眼,白司颜大概也觉得抱着剑盒有点累,便走到一边将盒子放了下来,尔后打开盖子,取出了一把缀满了珠宝的,看起来比闻人海棠还要花哨三分的宝剑。 此剑一出,却是众人皆惊。 “这把剑……” “竟然是这把剑!” “百里月修居然把这把剑送给了别人!” …… 听到身后传来的议论声,白司颜不由微微挑眉,回头看向闻人海棠,投去了几分疑惑的目光。 “这把剑……怎么了?” 她想起来,当初刚刚来天岐山,在马车里看到她拿出这把剑的时候,百里雪篁的反应好像也有一点儿奇怪,还说她不适合这把剑,硬生生地送了一把更不适合的给她。 只可惜,刚才百里雪篁送给她的那把剑被花宫岚给毁了,她只能拿二哥送她的这把,看起来好像要更坚固一点,应该没那么容易会被内力震碎! ☆、210、我跟你一起回书院 “这把剑名为鸳鸯血,铸剑时取鸳鸯活血浸泡,足足吸收了上千只鸳鸯的血气,故剑身绯丽艳红,妖冶异常……百里月修不送你别的,却唯独送了你这把剑,意思自然再明显不过……” 花宫岚款步上前,微微挑起眼尾,一边笑着解释,一边勾起嘴角意味深长地看着白司颜,才说了两句话,声音便又减弱了三分。 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又听到这把剑上沾了上千只鸳鸯的血,白司颜不免觉得有些邪门,抖抖着手赶紧追问了一句。 “那是什么意思?!” 闻言,花宫岚轻嗤了一声,笑着摇摇头,叹了口气,还不忘贬损她两句。 “你怎么这么笨?为师都已经说得这么明显了……还不明白么?” “明显?你哪里说得明显了,你刚才不就只是说了这把剑的名字和来历吗?!” 白司颜瞪回去一眼,不甘示弱,表示不服! “是啊,都已经说了名字了,”花宫岚继续摇头,看向她的目光里面毫不掩饰地夹杂几分无可救药的哀叹,“还不够吗?” “一个名字而已,能听出什么……”撇了撇嘴角,白司颜还欲反驳,只是话才说到一半,就突然间灵光一闪,瞬间想到了什么,“等等!你刚才说这把剑叫鸳鸯剑?!” 对上那双陡然睁大的眸子,花宫岚这才笑吟吟地递过来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道。 “还算有救。” 意识到百里月修送她这把剑的用意之后,白司颜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但还是有些犹疑,不敢那么草率地就下定论,不由得看向花宫岚求证。 “鸳鸯剑……鸳鸯的意思,不就、不就是……” “对,你想的没错,”不等她把话说完,花宫岚就点头应了一声,“鸳鸯自古出双入对,以其血铸剑,又为情剑,你家那个好二哥送了这样一把剑给你,其心叵测啊……你以为呢?” “哐当!” 话音未落,白司颜虎躯一震,下意识一个手滑,径自将手里的长剑连带着剑鞘一起扔了出去,像是什么扎手的东西一样,一刻钟也不想多拿! 该死!她就知道百里月修没安好心! 居然送了这么一把剑给她,亏她还兴高采烈大摇大摆地拿了出来,抱着一把“定情信物”就那么赤果果地呈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这下好了,就算她说破嘴皮子也解释不清楚了……这么不明不白地摊上了跟百里月修的奸情,她还能更冤一点吗?! 不知道花宫岚跟白司颜说了些什么,众人一眨眼便见白司颜甩手将剑扔了出去,不由得心头一紧,面露扼腕之色! 她她她……居然把剑扔了?!简直、简直不可理喻! 好在没等剑落到地上,就被花宫岚及时抓了住。 眼见着花宫岚拿着剑走上前来就要递还给她,白司颜赶紧连着退开了两步,一脸惶恐,忙着摆手。 “你干嘛?!不要把这剑还给我,我不要了!你要是喜欢的话……你就拿去好了!” 花宫岚盈盈一笑,反问道。 “送我的?” “是啊!送你了!”白司颜惊惧之下,却是没有那么容易入套,看着花宫岚眼尾的弧度又深了三分,当下眸光微烁,立刻加了一句,“算我二哥送你的!” “哈哈……” 没想到白司颜会来这么一句,花宫岚忍不住笑出了声,黑眸之中倒映着那张慌乱的小脸,一副唯恐不及的模样,并不相识在作假,倒是把她对百里月修的抗拒表达得一清二楚。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花宫岚没再继续坑蒙拐骗,转手将长剑递回到了白司颜的手里,笑道。 “拿着吧,刚才是骗你的,这把剑不是定情之剑,也不叫什么鸳鸯剑。” 突然来了这么一个反转,白司颜还是心有余惊,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花宫岚。 “骗我的?好端端的你骗我干嘛?这把真不是鸳鸯剑?你该不会是想让我拿回来,才故意这么说的吧?!” 花宫岚知道她不会再相信他,便侧头转向闻人海棠,指了一指,道。 “不信,你问他。” 放在这之前,白司颜肯定是不会相信闻人海棠的,只会认定他们两个狼狈为奸蛇鼠一窝,但自从闻人海棠和花宫岚自相残杀撕破了脸皮之后,白司颜对他的好感瞬间就连升了好几个档次!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话音一落,闻人海棠还没弄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见白司颜嗖嗖地射了两道熊熊烈火般的目光笔直地燃烧到了他的眼前,把他惊得微微一怔。 “怎么?” “他刚才说的是不是真的?”唰的抬手指向花宫岚,白司颜劈头盖脸地问了一句,话一出口,觉得好像意思没有表达得很明确,又立刻补充了一句,“不对,我的意思是,他刚才说的……到底哪一句才是真的?!” 闻人海棠有些不明所以,搞不懂花宫岚在折腾些什么,不免微蹙眉头,扫了他一眼。 花宫岚微扬眉梢,当着白司颜的面笑着解释了一句,也不避讳。 “我刚才那么说,只不过是为了试探一下她的反应,至于试探什么……想必你应该明白。” 听他这么一说,闻人海棠才恍然了解了什么,不由勾起嘴角摇了摇扇子,虽然看花宫岚还是很不顺眼,但对他刚才的行为……还是要给一个赞的。 “喂,我问你话呢!你坦白告诉我,这剑叫什么?他们看到这把剑干嘛那么吃惊?” 看着那两个本该反目为仇的家伙忽然间眉来眼去地笑得一脸融洽,白司颜忍不住跨前两步,试图挡住了他们之间的视线,然而一走到两人自己中间的时候才不无心痛地发现……以她的身高,根本就挡不住他们的暗送秋波! 不得已之下,白司颜只好拿剑捅了捅花宫岚的肩头,提醒道。 “快说,别瞟来瞟去的!” 大概明白了花宫岚的意思,闻人海棠没拆他的台,而且事实上也没什么台可以拆,因为这把剑本来就不叫鸳鸯剑,诚如花宫岚自己说的,刚才那些话都是他胡诌的。 至于他的目的,无非就是试探白司颜对百里月修的看法……这一点,比起花宫岚而言,闻人海棠其实更加好奇! 结果嘛,出人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倒是挺叫人喜闻乐见的。 至少白司颜对百里月修的抗拒——那种发自肺腑的本能的排斥——无疑是很让人放心的! 这么想着,闻人海棠即便轻轻拢了拢袖子,转眸看向白司颜,给出了真正的答案。 “他刚才说的那些话,除了最后一句,全是屁话!” 听到最后两个字,花宫岚云淡风轻的表情终于忍不住僵了一僵,抬眸,便见闻人海棠轻慢地朝他瞟了一眼,绮丽的目光之中夹杂着三分挑衅,七分报复,只是没等他做出反应,闻人海棠就又很快地挪开了视线。 “这把剑名曰朱雀,原是琉璃国进贡给紫炎国的圣物,后来紫炎国君又将其赠予书院,作褒奖学生之用。朱雀剑通体赤红,锋利异常,寻常兵器自难与其匹敌,可以说得上是剑中神刃,如此金贵的宝贝,寻常人自然爱惜不已,又怎么会随随便便地将其转增他人?再者,能得到书院的嘉奖,可以说是无尚的荣耀,按理自当悉心收藏,眼下百里月修把这剑送给了你……你觉得他是什么意思?” 虽然白司颜对百里月修的态度很明确,很让人满意,但是百里月修这么看重白司颜……多多少少总让人觉得不放心。 只是话又说回来,百里月修那个人的脾性很奇怪,一般人根本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就连他这个当老师的都没有真正看透过他,当年的事情也是这样,其实他也并不是非要背那个黑锅不可。 这么多年来,闻人海棠唯一看得顺眼的学生,就是百里月修。 那时候出了事,虽然他并不知道其中的隐情,但也绝对不相信百里月修会做出那样的事情,倒不是说他为人有多么的正派,而是他压根儿就不屑对那几人下手,就算他真要下手,也绝不会牵扯到他半点儿嫌疑。 所以,闻人海棠当时找过百里月修,还主动提出可以帮他作伪证,然而百里月修没有接受他的好意,只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 “我还是下山罢,再呆下去,死的人恐怕会更多。” 留下这么一句话,他就甩甩手离开了,甚至连一丝留恋和遗憾都不曾有。 第259节 这个全天下人梦寐以求趋之若鹜的地方,从来都没有人敢将其看轻,就连闻人海棠自己都不例外,而百里月修是第一个,恐怕也是最后一个……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将其视作鸿毛一般轻重的家伙。 然而,与其说他是狂妄到不可一世,却不如说他是心不在焉。 可就是这样一个心不在焉,看起来玩世不恭的家伙,却在下山之后短短的三年时间内,缔造了一个在全九州之上举足轻重的商业帝国! 对于这样的家伙,闻人海棠都无法不承认,自己会被他的人格魅力所吸引! 所以……对闻人海棠来说,把百里月修弄回书院其实是一个很有风险的做法,他要是上了山,一旦对白司颜有所觊觎,后果绝对不堪设想! 可是现在,莫名其妙多出了花宫岚这么一个刀枪不入百毒不侵的情敌,闻人海棠真的是很伤脑筋,而在他意识到危机,对花宫岚无可奈何的刹那,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百里月修! 闻人海棠甚至毫不怀疑—— 普天之下,如果有人能够单独对付花宫岚的话,那个人,十分之一万,只能是百里月修! 因为百里月修是目前为止天岐书院所招收的全部学生里面,唯一一个有可能会超越花宫岚,打破他“天岐第一人”称号的家伙! 只可惜世事难料,没想到当年会出那么一个岔子,再加上百里月修本人又不肯争气,最后还是白白辜负了他的满腔期待! 听出了闻人海棠的言外之意,话外之音,白司颜自然知道他想问的是什么,可是一想到那个上辈子被她扑倒的“牛郎”,这辈子把她当成宠物一样养着的“二哥”,她就忍不住浑身起一层的鸡皮疙瘩! 心虚……肯定是有的! 但是避嫌,显然是更重要的! “我怎么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当时他送我剑的时候……也没说什么啊,好像就说了句,‘你要去天岐山进学了,二哥没什么好送你的,你看这屋里有什么喜欢的,就随便挑一件吧。’然后我看这把剑漂亮,就问了他要了啊!这有什么问题吗?要是早知道这把剑还有这些典故,我才不会要嘞,省得惹麻烦!” 见着白司颜是真不知道这把剑的来历,又看她撇着嘴角一脸懊恼的表情,闻人海棠不由抬眸同花宫岚对了一眼,十之八九信了她的话。 那厢,见两人没反应,白司颜挑起眼皮,颇为不爽地哼哼了一声。 “怎么?不相信我的话啊?你们以为我会像你们一样,吃饱了撑着没事干,三天两头编谎话骗人啊?” “信信信……” 点点头,花宫岚笑颜如画,却是一点也不见窘迫,仿佛刚才胡诌的那些话不是他说的一样,只抬手拍了拍白司颜的肩头,亲切道。 “那你就用这把剑吧,记得保护好,别叫人给抢走了,这天岐山上下……只怕没有哪个学生不想得到这把剑的。” “哼,我自己的东西我当会守好!不用你操心!” 不屑地瞥了他一眼,白司颜即便握着朱雀剑走回了位置上,一直到到俯身坐下的前一瞬,才轻轻松了一口气,默默地抬手拍了拍胸口。 好险!凭什么他们编起故事来就可以脸不红心不跳,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她稍微撒个小谎就战战兢兢的,生怕被戳破? 刚才她说的显然也不是真的,呵呵……百里月修那厮会说这么正紧的话才有鬼嘞! 因为某人当时太语出惊人,白司颜直到现在都还记得他送剑给她时说的话! 那时候,她的好二哥真正说的是—— “这把剑是很久以前一个得势的宦官命人打造的,据说他生平最大的爱好就是阉人,看谁不顺眼就拿这把剑切了谁,甚至连老皇帝都给他阉了!不过你放心,这把剑虽然通体赤红,上面却是没有人的血迹的,就算当胸穿过也不会在剑身上留下半滴血……你拿着它去天岐书院,要是有哪个臭小子敢对你毛手毛脚的,你就拿这剑切了他!一来可以教训他,二来也不至于下手太重,叫人失血而亡伤了对方的性命,反而祸及自身。” 嘤嘤嘤,真的是一个全方位防侧漏,宛如贴心小棉袄一般的好二哥啊! 等白司颜坐回到了原位置上,周围依然不停地有窃窃私语传过来,还有人频频探过视线,看着她手里的那把朱雀剑,灼灼的目光毫不掩饰地出卖了主人的羡慕,嫉妒,还有觊觎。 “真的是朱雀剑!别说那把剑举世无双了,就连这剑鞘……恐怕也是价值连城……” “可不是么?真不知道百里月修把这剑送给她,是太不在乎这把剑了,还是太看重他的四弟了?” “他啊……肯定是前者了,像他那样的人,又真正看重过什么?” “这可说不定,毕竟他们是兄弟。” “呵,谁说不是呢?可也没见他送什么贵重的东西给天字阁的那位啊……” “那是他们关系不合吧?” …… 除此之外,白司颜竟然还听到了有人碎碎念地,重复着同样的几个字,简直像是着魔了一样。 “百里月修,百里月修……百里月修……” 白司颜忍不住回头,循声看了过去,暗自腹诽着那人是不是爱上百里月修了?念得这么紧。 一抬眸,果然对上了两道炽热的视线,燃烧着崇拜的光芒,然而在见到她看过去的刹那,却是慌乱地侧开了视线……边上,有人忽然出手打了他一下,小声地骂了句。 “念个屁啊!给老子闭嘴!” 霎时间,那人立刻噤了声,继而小心翼翼地侧过头来,偷偷地觑了一眼白司颜,蓦地发现白司颜没有回头,不免又是一惊。 好一会儿,才又看了过来。 白司颜微扬嘴角,对他点了点头。 那人立刻眉飞色舞了起来,一脸心花怒放的表情。 大概是察觉到了他的小动作,坐在他边上的人劈手又敲了他一下,连着骂了两句。 “偷偷摸摸看什么呢?!少给我瞄来瞄去的,死了你的心吧,百里月修不可能会回来了!就算剑在又怎么样?现在也不是他的了!” 说着,骂人的那家伙跟着转头瞟了过来,见到白司颜在看他们,不由扯了扯嘴角,继而伸手拍了拍边上的另外几人,抬了抬下巴示意着哼哼了两声。 “看,有人盯着咱们呢……” 闻言,另外几人齐齐转过了头,在对上白司颜的视线后,皆是斜斜地勾起嘴角,露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邪笑。 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鬼,但显然不是善茬。 听着那家伙刚才说的话,应该跟她没什么仇怨,倒像是之前跟百里月修有些不合。 百里月修在书院里结仇的事,在发现了地宫里的那几具尸骸时闻人海棠提到过一些,他当时给百里月修的评价不可谓不高,但也指明了……百里月修纵然十分出类拔萃,但在人际关系方面,却不如花宫岚和南宫芷胤那般受人尊崇,反而显得有些极端。 换句话说,亲近百里月修的人都对他死心塌地地崇拜,但也有不少人眼红嫉妒他。 而他向来都是漫不经心随心所欲的,从不屑于对任何人虚与委蛇,他看得顺眼便是看得顺眼,看着生厌便是生厌,而不会想花宫岚那般,对任何人都一视同仁,温和相待。 如此一来,那些本就嫉妒他的人,在被他冷眼相待之后,难免会心生恨意,尤其是在他得到了朱雀剑后,这种嫉恨更是上升到了顶点。 按照天岐书院的院规,对于表现出众,并于书院有所贡献的学生,都会有所奖励,比如像白倚竹那样包揽了天岐山上大部分的机关,就能享受到额外的福利待遇。 而嘉奖的内容则没有特别明确的规定,内容也并不统一,有时候是书,有时候是古琴,有时候甚至不是物质上的东西,比如说是特权什么的,五花八门,而百里月修拿到的……就是那把武林人士争夺已久的上古四剑之一,朱雀剑。 听闻人海棠说,当年的命案似乎就发生在百里月修拿到朱雀剑之后不久,那段时间应该是百里月修最春风得意的时候,却也是“摔”得最惨的时候! 对此,白司颜只想说,no—zuo—no—die—why—you—try? 如果说换个人,白司颜还可能会同情,还会为其打抱不平,但如果对象是百里月修的话……白司颜一点都不怀疑,会落得这样的下场绝对是那厮自找的! 要不是他把别人气到了内伤,谁又敢在天岐山这种地方冒着身败名裂、乃至使家族蒙羞的危险,杀人嫁祸呢? 所以说……百里月修还是不要回来了,免得闹出更多的人命来,把天岐书院搅得一团糟! 只不过,白司颜不知道的是。 远在千里之外,某个正被她狠狠鄙视的家伙,在看了信鸽送来的字条后,笑得那叫一个阳光灿烂。 “什么事这么开心?” “好事。” “别卖关子了,说来听听,让我也开心开心!”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天岐山?” “就这几天吧,怎么了?” “我跟你一起回去。” “哈?你也去?可你不是……不想回去吗?” “谁说我不想了,”某人凤眼微挑,于眼尾拉出了两道细长的弧度,“我想死了!” ☆、211、夺剑! “还有什么问题吗?” 待众人的议论声逐渐平复之后,花宫岚又开口询问了一句。 默了片刻,见没人再开口说话,不等花宫岚出声,闻人海棠便走上前抢先了一步,摇着团扇淡然道。 “既然都没什么问题了,那么现在就按照刚才的分组,各自站成两排,随为师和花老师一同去后山的树林子里。” “是。” 众人闻言齐齐应了一声,即便迅速从地上爬了起来,有条不紊地站成了两队,速度很快,但又不显得慌乱,看起来像是训练有素的军队,比起黄字阁的学生确实是拔高了不少水平。 “看什么看?快点走!我知道你想跟百里家那小子一组,可惜运气不好,还是跟着老子一起混吧!” 听到身后传来那个刚才听到过的声音,白司颜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刚才那个念叨着百里月修的少年被一个人高马大的青年狠狠地搡了一把,险些一个踉跄栽倒在地上,边上站着的始作俑者非但没有伸手扶他,反而就着他的屁股用力地踹了一脚,那人终于没能站稳,“哇”的一声扑到在了地上,啃了一嘴巴的草。 身后,几人见到他这般狼狈的模样,不由得哈哈笑了两声,因为有老师在场,所以不敢笑得太过分,只是口吻之中的嘲讽和轻蔑怎么听怎么让人觉得刺耳。 大概是他们闹得动静太大,花宫岚不由抬眸看过去一眼,问道。 “怎么了?” “噢!没什么老师,青流不小心绊一下摔倒了,我们这就扶他起来!” 一边应对着,那几人便就俯下身七手八脚地将方才那个少年从地上扶了起来,看起来倒是十分的热切,然而动作不可谓不粗暴,与其说是扶,倒不如说是随手一拎。 只不过,看着他们忙不迭地伸手拍干净了那少年身上的枯草沙土,又勾肩搭背地同那少年嘻嘻哈哈了两句,花宫岚便也没再说些什么。 当然,这么明显的欺凌,连白司颜都看出来了,花宫岚和闻人海棠不见得看不出来,他们大抵是没打算多管闲事而已。 毕竟对他们来说,只要没有触犯院规,他们是可以对这些学生之间的磕磕碰碰视若无睹袖手旁观的,也没有那个责任一定要维护每个学生的周全,而且很多时候身为师尊插手太多确实不好,若是事事都要寻求他们的帮助,那么这样的人就算取得再优秀的成绩,下了天岐山,一样难担大任。 白司颜不说这样的氛围有多么不好,只能说……天岐书院本就是一个残酷的地方,而不是和平的所在。 所以,她也只是看了两眼,并没有打算就这么草率地拔刀相助,至少眼前的这情形,还没到到她非要出手的地步。 然而,她不想惹是生非,却并不代表别人不会来招惹她。 看到她瞟过去几眼,为首的青年不由扯起嘴角,转头对另外两个青年递了个眼色,那两人即便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来势颇为汹汹,估计是仗着花宫岚刚才故意刁难了她,所以才有些肆无忌惮,没有像一开始那么拘谨。 只可惜还不等那两人走到白司颜身边,独孤凤凛和北辰元烈便跨前两步,拦在了他们和白司颜中间。 抬头,剔眉,独孤凤凛冷冷地勾起眼尾。 第260节 “滚远一点,别靠阿言太近!” 北辰元烈跟着冷哼了一声。 “你们跟百里月修之间的过节,那是你们之间的事,他如今不在天岐书院,你们有事可以下山找他,别瞅着一把剑不放。” “呵,”东倾夜轻轻一哂,先是不屑地睨了那两人一眼,继而伸手一左一右地推着北辰元烈和独孤凤凛往前走,“跟他们说这么多废话干什么?走走走!到那边去,别磨磨蹭蹭的不肯走,阿言交给我就行了!” 谅那两人也不敢在花宫岚的眼皮子底下动什么手脚,独孤凤凛和北辰元烈甩了甩袖子,又是一声冷哼,到底是被东倾夜推到了闻人海棠那头。 白司颜没再理会他们,一转头就看到花宫岚笑意盈盈的脸上那抹得瑟的表情,心头万分不爽,拿起剑就扭过脑袋,匆匆地走到了队伍的最末端……总之,离花宫岚远一点儿,肯定没错! 见她走开,身为史上第一狗尾巴草的东倾夜自然跟着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 为了能更靠近国民男神,众人几乎都抢着排在前面,故而身手好的都在前头挤成了一团,剩下一些比较弱鸡的才心有不甘地站在了后面,见到白司颜大步朝他们走来,不由得眼前一亮,纷纷跟她点头示意,闪烁的眼眸之中迸射出来的崇拜和仰慕,不知道是在看她,还是在看她手里的那把朱雀剑,抑或是……在看朱雀剑的前主人,百里月修? 白司颜知道,只有弱者才会对强者心生膜拜,而只有那些资质尚可但又不上不下的人,才会心存妒忌,只是她没想到,百里月修都已经离开天岐书院三年了,玄字阁里的人来来去去,恐怕也换了将近一半,然而他在玄字阁的影响力,却还是十分的明显,那种感觉就好像他才刚刚离开了一样。 如果说天岐山上有个神话,那么那个神话就叫做花宫岚,而如果玄字阁里有个传奇,那么那个传奇……就叫百里月修。 忽然之间,白司颜的心头莫名一动,竟然生出一丝丝的希冀……想着倘若百里月修能来天岐书院的话,是不是就可以帮着她应付花宫岚了? 不过很快,白司颜就打消了这个可怕的念头! 一来闻人海棠能不能完美地解决当年那个冤案还是个问题,二来,百里月修要是真的来了,她觉得她十有八九……只会更头痛! 白司颜没想到的是,本以为走到队伍的最后面,就能清闲一点,结果还不等她站定脚,方才那两人也像尾巴一样跟了过来。 这也就罢了,更让白司颜和众人想不开的是,花宫岚竟然也跟着走了过来,还顺势往她身边一站,直接把东倾夜整个儿都挤了出去,面上却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表情。 “走吧。” “你……” 白司颜张了张嘴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翻了个小白眼儿,一甩袖子迈步走了开。 好在花宫岚这一来,方才那两个家伙就立刻规矩了许多,话也不多说了,眼睛也不乱瞄了,安安分分地跟着队伍,一起去了后山的树林子里。 待众人四处散开摆好了架势,花宫岚即便拿出火折子,点燃了一炷香,缓缓地插进了香炉子里,宣布道。 “夺剑开始——” 话音落地的一刹那,整个树林瞬间就像暴乱了一样,哗啦啦地飞起了无数的枯枝落叶,阻断了所有人的视线,气氛在眨眼间就变得剑拔弩张了起来。 大概是因为玄字阁经常有类似的比拼,所有大伙儿很快就投入了战局,连片刻的呆愣也没有,就满腔热血地动起了手。 不过片刻,树林子里就响起了各种此起彼伏的喝声,还有兵器交接的脆响。 唯独独孤凤凛和白司颜几人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们不去攻击别人,别人也没敢主动招惹他们,对于独孤凤凛和东倾夜而言……要他们去抢白司颜的剑,肯定是不可能的! 而对凤一来说,要他去抢独孤凤凛的剑也是不可能的! 至于东倾夜,他才不想离开白司颜半步。 如此一来,局面就变得有些僵持了。 当然,这样下去肯定是不行的,花宫岚和闻人海棠先是观摩了一阵,尔后大抵是觉得情况不太对,即便凑在一起相互讨论了两句——独孤凤凛他们不想赢,但是他们两个想赢好吗?! 这不仅关系到面子问题,还关系到下个月……白司颜的教导权会落在谁的手里,所以……必须赢,不能输! 议论了几句之后,花宫岚和闻人海棠就散了开,继而各自走向独孤凤凛和东倾夜等人,凑到对方耳边小声地说了两句悄悄话,满怀期待地鼓动他们奋力参战! 因着树林子里的打斗声比较嘈杂,白司颜伸长了耳朵,也没听清楚他们说了些什么,只一眨眼的功夫,就见独孤凤凛和北辰元烈两人“轰”的一下,像是烧起了一团火,迅速地朝……东倾夜……扑了过去! 东倾夜见状非但没有退开,同样是气势凛然地迎了上去,还不忘推了凤一一把。 “走啊!愣着干什么?!” 凤一闻言一怔,迟疑道。 “可是……那不是别人,那是九爷啊!我怎么可能对九爷出手?!” 听到这话,独孤凤凛不由淡淡一哂,笑道。 “现在不用顾忌这些,你只管拼尽全力,我受得起!” “别管那么多了,他怎么说也是天字阁下来的,你伤不了他,别叫他抢走剑了才是!上吧!” 白岳峰跟着催促了一句,即便“唰”地拔出佩剑,朝着独孤凤凛二人冲了过去。 见他们动了手,白司颜显然没有袖手旁观的理由,当下嘿了一声,一把抽出朱雀剑,兴致勃勃地跑上前,欲助队友一臂之力! 原本三对二,独孤凤凛和北辰元烈还是很有信心能赢的,结果才刚刚开始动手,就见白司颜“杀气腾腾”地冲了过来,两人不由互看了一眼,微微变了脸色! 太吃亏了! 花宫岚简直可恶! 如果他们跟白司颜是一边的,那绝对所向披靡,天下无敌! 可偏偏要让他们跟白司颜成了“敌人”,这样一来,他们赢了也不对,输了又不甘心,偏偏还不能对白司颜动手,只能躲着她! 有了白司颜的大力支持,原本有些势弱的东倾夜顿时信心大增,抓紧机会趁热打铁,盯着北辰元烈围杀而上! 那厢,独孤凤凛一边要应付白司颜的追杀,一边还要顾及被东倾夜和凤一三人围剿的北辰元烈,时不时要出手帮上一帮,也是累得够呛。 然而,独孤凤凛怎么说也是天字阁出身,却是没有那么容易就能拿下的,白司颜空有一身内力,此时发挥不出,等于白费。 六人你追我赶,乱成了一团,却谁都没有占到上风,局面一时之间僵持不下。 纠缠了好一阵子,见独孤凤凛只是躲着自己,一点儿正面迎击的打算都没有,白司颜知道他这是故意放水,不免觉得有些无趣,思来想去,即便决定转换目标! 她知道北辰元烈大概也是一样的心思,干脆就没再对他们下手,转而四下瞄了一圈。 “啊!” 忽然间,从左前方百米开外传来了一声惊呼,白司颜听出了是先前那个少年的声音,抬眸看去,便见他被方才跟着自己的那两人围攻。 挑了挑眉梢,白司颜心道正好……她早就看那几个家伙不顺眼了,虽然她很烦百里月修,但他们开口侮辱她的二哥,那就等于是在侮辱她! “叮——” 拦剑挑开那两道直刺少年面门的剑光,白司颜纵身一跃,反手一挥,将那两人击开了三步。 转头,伸手递到那少年面前,白司颜粲然一笑。 “你怎么样了?还好吗?” 见到是她,少年一阵激动,立刻抓着她的手站了起来。 “是你!我没事!” 像是早知道白司颜会来横插一脚,被挡开的两人并没有露出意外的表情,反而勾起嘴角不无得意地笑了起来,白司颜微蹙眉头,察觉到有些不对劲,果然一转身,就见到了从身后包围而上的另外三人。 大概是担心独孤凤凛他们会过来捣乱,为首的蓝衣男子冷然开口,企图速战速决! “若是我们夺了你这把剑,这剑从此就归我们了,如何?” 对山那双挑衅的眸子,白司颜知道他这是在宣战,不由微勾嘴角,不以为然地哂笑了一声。 “好!只要你们能拿得去!” 闻言,那五人互相看了一眼,露出阴谋得逞的笑意,尔后不再耽误片刻,提剑就从各个方向围杀而来,速度之快,来势之凌厉,跟之前在升学考核之时遇上的那五人,全然不是一个档次! ☆、212、只有为师能欺负她 “小心!” 看到形势一下子紧张了起来,少年忍不住惊呼着提醒了一句,想要奔上前帮着白司颜挡开一些攻击,却是因为跑得太急,一个不注意扭到了脚,忍不住痛呼出声。 “啊——!” 白司颜闻声不由一滞,下意识转头关切地看了过去。 “怎么了?!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不用管我……” 少年咬了咬牙关,额头绷起了一丝青筋,一手拄着剑一手扶着膝盖,强忍着剧痛作势要站起来,然而不等他站直身子,忽然间眸光一闪,只见三道寒光倏然掠过,冷锐的剑锋劈面而来,直指白司颜的各大要穴! 眼见着情势危急,少年顿时变了脸色,惊惧地伸手指向白司颜的身后,大喊了一声! “那边!快回头!” 感觉到杀气自四面八方逼近,白司颜微蹙眉头,反手便要拔出朱雀剑! 说时迟那时快,在她刚握上剑柄的时候,却被那少年伸手拦了一道。 “不要拔剑!朱雀剑锋锐无比,出剑必见血!” 而根据此番夺剑比试的规则,在争斗之中是不能见血的。 不得已之下,白司颜只好挥起剑鞘挡了一道,紧跟着就地打了个滚儿,暂时避开了那五人的锋芒。 只不过躲得了一时,却难逃第二次! 那五人强强联手,布局精妙,身手敏捷,宛若一张大网将她罩在了下面,不等白司颜来得及转过身,就飞快地闪身而来乘胜追击,再度执剑袭向她的命门,竟是要取她的性命! 察觉到这边的激战,四下不少人纷纷停了手里的动作,转头齐齐看了过来,面露惊骇之色。 眼见着白司颜来不及躲开那夺命之刃,却见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青色的身影宛如飞蛾扑火般朝白司颜扑了上去,企图帮她挡下那五人的杀招! “阿言小心——” 下一秒,不等众人来得及眨眼,就听到半空中齐刷刷地传来了五声惨叫,紧接着……担心的流血事件没有看到,只看到了五个像是被射落的大雁一样迅速从空中被掉下来的身影,一个个抱着膝盖痛苦地在地上打滚,嚎叫。 而在他们的正中间,更让人大感意外的是,白司颜非但没有感激刚才那个对她舍命相救的少年,反而翻身一跃而起,一脚踩到了那少年的胸腔上,朱雀剑顺势而出,剑锋直指少年眉心! “暗算我?” 众人刚才的注意力全被那五人吸引了去,一时间也没看清楚他们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听到白司颜这样说,不由纷纷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很快,独孤凤凛一行匆匆赶了过来,先是看了一眼地上翻滚的那五人,骂了句不识好歹,又毫不留情地踹了两脚,继而才快步朝着白司颜走了过去,虽然见她安然无恙,但还是有些心惊肉跳,忍不住开口问了几句。 “阿言!有没有受伤?” “该死……这群不识时务的东西,竟敢对你动手!” “发生了什么事情?这家伙又是怎么一回事?” 白司颜没有理会他们,只剔着眉梢,定定地看着脚下的那个少年……刚才他扑过来的时候,并非是为了保护她,却是想要趁她没有防备,去抢她的剑! 只可惜她生性警觉,从不会轻易让人靠自己太近,要不然这把剑恐怕还真的会被他夺了去。 第261节 毕竟他刚才接二连三的苦肉计演得那么逼真,想要让人不相信都难。 眼下,朱雀剑虽然还在自己的手里,没叫他得逞,可是那种被欺骗的感觉还是让她觉得十分的不舒服,而且……她并不觉得,这个少年想要抢她的那把朱雀剑,仅仅只是因为这场夺剑的比试。 因为刚才那五人说了,只要他们能夺走她的剑,那把剑就彻底地归他们所有。 而他们刚才所说的“我们”,也不仅仅指的是他们五个人,同时还包括了她脚底下踏着的这个“内应”! 眯了眯眸子,白司颜微勾嘴角,凝眸看着那个少年,沉声问道。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少年一脸茫然,面带惶恐地看着他,神情之间满是无辜的模样,甚至还有些手足无措。 白司颜不否认,他的演技很好,只不过比他更好的大有人在,而她从来不吃这一套! “别装了,当我是瞎子吗?你们刚才设了这么大一个圈套,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无非就是想要这把朱雀剑,说吧……为什么这么费尽心机地想要得到这把剑。” “呵……”扯了扯嘴角,见白司颜把话说到了这份上,那少年终于收敛了几分神色,冷笑道,“朱雀剑,天下四剑之一,普天之下但凡懂剑术的人,谁不想要?” 对于这样的理由,白司颜轻轻一哂,不置可否。 “只是这样?” 少年目光沉沉,直直地看着她的眼睛,反问道。 “不然……还要怎样?” 白司颜俯身,拿剑在少年面前缓缓掠过,一边暗自打量他的神色,继而勾唇浅笑。 “这个理由,我不信。” 少年闻言目光微冷,撇开视线看向了别处,冷哼道。 “信不信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知道他不会坦白,白司颜没再追问,当下直起身子将朱雀剑插回了剑鞘,尔后挪开步子转身就走,也没打算追究什么,只淡淡地吩咐了一句。 “收了他们的剑,我们走。” 听他们说了大半天的话,围观群众还是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完全不知道他们打的是什么暗语,直至见到白司颜转身走开,才稍稍反应了过来。 独孤凤凛回头瞟了北辰元烈一眼,催促道。 “愣着干什么,快去拿剑啊!” 北辰元烈皱眉,不爽地反问他。 “你自己怎么不动手?凭什么对我颐指气使的?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独孤凤凛振振有词。 “你离得近。” 北辰元烈亦是当仁不让。 “你还比我矮呢!” …… 趁着他们两人争执的当口儿,花宫岚立刻对东倾夜使了个眼色,挥挥手示意他快去拿剑,这么好的机会,一下子就能夺去对方的四把剑,还能保住自己的两把……绝对要先下手为强啊! 东倾夜没有独孤凤凛和北辰元烈那么傲的脾气,自从跟了白司颜之后,他整个人都染上了狗腿的气质,只要能抢到好处,哪里还顾得上面子,在领会了花宫岚的意思之后,赶紧催着白岳峰匆匆地奔了过去。 “快快快!拿剑拿剑!” 只是还没等他拿到两把,独孤凤凛和北辰元烈就意识到了危机,当即出手如电劈了过来! 霎时间,树林子里凝滞的战局再次一触而发,轰的一下火热地燃烧了起来,飞扬的枯枝落叶瞬间席卷了方圆百米,像是下起了一场以落叶为水滴的瓢泼大雨! 这一回,白司颜没再加入战局,独自一人抱着朱雀剑置身事外,站在离树林不远的水池边。 缓缓拔出朱雀剑,对着池塘边的芦苇丛反手一挥,便见诺大一簇芦苇哗啦啦地倒了下去,连带着边上手臂粗的小树干都被平滑地切成了两半,确然是锋利无比,削铁如泥! “真是把好剑。” 闻人海棠缓步走了过来,摇着手里的团扇,笑着赞了一句。 白司颜垂眸看见,翻来覆去看了几眼,剑身如剑名,通体赤红,宛如鲜血凝固而成,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着薄薄的微光,并不刺眼,却有种令人心惊的酷寒。 “你之前说,当年二哥出事……就是在拿到这把剑之后不久?” “不错,朱雀剑是在月圆之夜赠给他的,而他被逐出天岐书院之日则是月末,前后相差不过十余天,”听到白司颜这样问,闻人海棠目光幽幽,似乎想到了什么,“你不说,我到不会觉得这当中有什么联系,眼下听你这样一提,倒是有些巧了。” 白司颜抬眸,她只是有些怀疑这把剑跟百里月修下山有关,但是当年的真相到底怎么样,仅凭猜测,她也无法自圆其说。 “说说看,怎么个巧法?” “按理说,百里月修在书院里得罪的人本就不少,平日里虽然没有闹出什么太大的事来,但多少也能看出他同某些人不合,所以会发生争端也不会让人觉得意外……然而话又说回来,他在书院里呆了一个多月,也不见同旁人有过太大的争执,却偏偏在他拿到朱雀剑的后几日,在那几个学生失踪的前两日,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对那几人动了手,如此一来……” “如此一来,”白司颜顺口接了他的话头,“二哥就有了杀人的‘动机’,再加上没有人能证明他是清白的,而玄字阁里的学生除了他之外,没有人能轻而易举地连杀几人……书院为了要给上头一个交代,即便不能坐实他的罪名,却也留他不得,于是只好将他逐下了天岐山?” “唔,”闻人海棠点点头,顺手给白司颜点了个赞,“差不多就是这么一回事。” “那么现在,”收起朱雀剑,白司颜回头看向闻人海棠,“你查出来是谁干的了没有?” 闻人海棠继续摇着扇子,微提眉梢。 “差不多……有了个大概。” “什么叫差不多有了个大概?” “天岐书院是个很复杂的地方,不比朝堂来得清明,就算我知道了是谁下的毒手,但是不见得幕后之人……就一定是他。”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只知道凶手,但不能确定幕后主使是谁?” “不错,我从来就没将这件事当成是单纯因为嫉妒而酿成的凶杀案,毕竟能上天岐山的学生都不是傻子,也不是头脑简单的家伙,能上天岐山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样的机会谁都不愿意失去,而且想在天岐山上犯事,一来很难,二来后果会很严重,若非必要……没人会轻易地冒这样大的风险。” “换句话就是说,他们的目的,其实并不是我二哥……而是我手里的这把朱雀剑?” “不,”说到这里,闻人海棠却是轻轻地摇了摇头,“虽然我之前一直没有想明白他们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现在看来,朱雀剑确实也能算得上是理由,但还远远不止,不过是一把剑而已,费不着这样大动干戈,再者……他们想对付百里月修,恐怕也不仅仅是因为这把剑。” 皱了皱眉头,白司颜愈发觉得当年那件事不简单,或许百里月修被诬蔑只是个导火索而已,在这之后,恐怕能牵扯出不小的阴谋。 “一把剑当然没有什么,但若这把剑……不仅仅只是一把剑呢?” 没想到白司颜会这么问,闻人海棠微微顿了一顿,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想说什么?” “其实我也没有什么头绪,我只是觉得这把剑的名字,有些特别……天下四剑,青龙,白虎,朱雀,玄武,这四把上古神刃取这样的名字,应该不止是图个祥瑞这么简单,当然……也有可能是我想多了。” 闻人海棠闻言幽幽一笑,轻轻拍了两下扇子,道。 “是不是想多了,等找到另外三把剑的下落,或许就能有答案了。” “顺藤摸瓜?”白司颜跟着扬眉,“这倒是个好办法!对了,那我二哥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处理?他……能回天岐书院吗?” 对上白司颜略显挣扎的视线,闻人海棠剔眉浅笑,没有急着回答她,只意味不明地反问了一句。 “你是想他回来,还是不想他回来?” “这个嘛……”抬手挠了挠鼻子,白司颜有些犹豫,她总不能当着别人的面说他不想百里月修回来吧?要是让他知道了,还不操起五环大砍刀劈了她?但她也不想说违心话,故而挑眉瞪了回去,道,“他能不能回来,又不是我说了算,你问这种问题,完全没有意义嘛!” 闻人海棠继续剔着眉头,笑得愈发地意味深长。 “如果我说,他能不能回来,是你说了算呢?” “咳……”白司颜纠结了,郁闷了,举棋不定了,“真的?” “哈,”闻人海棠忽然笑了起来,拿着团扇拍了一下她的脑袋,“逗你的。” 不用她回答,就见她这样的反应,也知道她是不想百里月修上山的,要不然她早就抢着答应了,只不过……要对付花宫岚,百里月修必须得上山,白司颜这样不待见他倒是件好事儿,省了他不少心。 最后的最后,让白司颜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少了她这个“主力军”,这次的“夺剑”竟然还是他们赢了! 虽然在独孤凤凛和北辰元烈的极力斡旋之下,双方人马只差了两柄剑,然而东倾夜几人也不是吃素的,再加上有花宫岚暗中襄助,闻人海棠却是不务正业玩忽职守地跑去跟白司颜谈人生谈理想去了,所以这样的局面其实也不算特别让人吃惊。 看到闻人海棠走回来,北辰元烈忍不住迎上前质问了一句。 “你怎么回事?关键时刻派不上用场,这比试还怎么赢?” “急什么?”闻人海棠勾起凤眼幽幽一笑,侧过头瞥向花宫岚,摇着扇子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先让他得意两天,到时候,我自然有办法对付他。” “到时候到时候……”北辰元烈见不得东倾夜那个叛徒得意,只觉得胸口憋着一团火,气愤不已,“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快了,再等几天就好,”拿团扇轻轻抚了一下北辰元烈的肩头,温热好他笑着安抚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稍安勿躁。” “哼!” 北辰元烈一脸不快地拂开了他,但自知对花宫岚无可奈何,骂骂咧咧了几句之后,也没再说些什么。 不远处,花宫岚在清点完双方人马的剑数之后,即便当众宣布了输赢,接着又道。 “赢的可以先回去休息,输的,散开继续练习。” “是。” 众学生齐齐应了一声,有兴高采烈的,也有心存不甘的,却是没敢违逆花宫岚的意思,按着他的吩咐陆续散了开。 只是不等他们走出几步,又听花宫岚开口说了一句。 “你们六个留下。” 知道他指的是谁,众学生不免纷纷顿住了脚步,回头看了过来,不晓得花宫岚会怎么处置刚才在比试之时犯规闹事的那几人。 “跪下。” 淡淡的,花宫岚特别笑容可掬地从那两片薄薄的唇瓣中,吐出了这两个字。 六人闻言互看了一眼,到底还是不敢同他作对,接二连三跪在了花宫岚的面前。 花宫岚这才收敛了面上的笑意,便是口吻都冷淡了几分。 “说吧,刚才是谁带的头?” 闻言,六人齐齐垂下了脑袋,一阵沉默。 顿了片刻,见他们不说话,花宫岚微微加重了语调。 “不肯说?你们这是想给为师一个下马威?” 六人顿时把头埋得更低了。 “学生不敢。” 第262节 “不说也行,那你们就这么跪着吧,跪到肯说为止。”花宫岚虽然待人和善,但惩罚起学生来倒也含糊,丝毫没见着心慈手软的,“还有,你们几个都给为师听清楚了!一树梨花只有为师能欺负,旁人别想动她一根寒毛,否则……闻人老师会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们,什么叫做——后悔莫及。” ☆、213、找百里月修! 陡而听到自己的名字,闻人海棠不免抬眸睨了花宫岚一眼,狐疑道。 “你训你的话,突然间扯上我做什么?” 花宫岚闻言微微一笑,英俊的面容上是一派儒雅的表情。 “你比较有威慑力嘛,而且学生们都已经习惯了你的那些手段……你也是知道的,我一向不喜欢动粗,所以不好对他们出手。” 听到他这么说,闻人海棠忍不住呵呵了两声,轻嗤道。 “别说得好像刚才出手打落他们的人不是你一样,还有我屋子里被你弄破的那件袍子,现在还在架子上挂着,你打算什么时候过来帮我缝补好?” 没想到闻人海棠还记得这茬,花宫岚微微一顿,继而走上前,抬手扶上他的肩头,笑着套近乎。 “小海棠,以我们之间的交情……这点儿小事就不用这么斤斤计较了吧?” “交情?”闻人海棠摇了摇扇子,没有马上挥开他的手,只冷冷地剔着眉梢,瞟了他一眼,“是啊,以我们之间的矫情,就给你打个九折,少陪几百两银子吧。” 见闻人海棠诚心不给他面子,一副要跟他撕破脸皮的架势,花宫岚倒是没生气,但也没有继续套近乎,伸手便从腰间解下了一枚质地上乘的白雪玉佩,继而缓缓拍到了闻人海棠的胸前。 “这枚玉佩够赔你几件衣服了,不用找了。” “喂,你……” 见花宫岚转身就走,闻人海棠愣了一愣,顿时就落了下风,不由轻拧眉心,作势就要追上去。 “哟!这么大块的玉佩啊!出手真阔绰,我长这么大都没见到过这般大的玉佩呢……看看这雕龙刻凤的,啧啧,当真是栩栩如生,巧夺天工啊!” 眼见着闻人海棠被欺负,白司颜立刻走上前两步,劈手从他手里拿过了花宫岚方才塞给他的那块玉佩,紧接着捏起嗓子就赞了起来,一番话说得抑扬顿挫,夹枪带棒的,唯恐花宫岚听不出来她话里的讽刺。 那啥…… 套用花宫岚刚才的那句话! 普天之大,虽然她是看小海棠不太顺眼,但小海棠也只能被她一个人欺负! 别问为什么,年轻,任性! 听出了白司颜对闻人海棠的维护之意,花宫岚不免顿住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从她那张略带挑衅的小脸上一扫而过,尔后又看向闻人海棠,对上了那双微弯的凤眸,夹带着一丝丝洋洋得意的味道。 花宫岚不知道白司颜是真心想要帮闻人海棠找回场子,还是仅仅只是为了跟他作对,不论是哪一种目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 白司颜只能听他的话! “那块玉佩上面刻着的是貔貅,不是什么飞龙翔凤。” “咳……” 白司颜只是随口那么一诌,并没有仔细去研究那块玉佩,眼下被他这么反唇一击,口吻不由得滞了一滞,垂眸瞟了一眼那玉佩上的图案,果然是只貔貅。 但是,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 “还真是只貔貅,怪我刚才看花了眼,只不过……这貔貅雕地好是好,但花老师您拿一块碎成两半的玉佩诓骗海棠老师,是不是有点儿太不厚道了?” 说着,还不等话音落下,就就听到“咔嚓”一声,在众人肉痛心紧的目光之下,一树梨花同学竟是毫不手软地将那块极品玉佩掰成了两半! 见到她这样的举动,闻人海棠不由得眸光轻烁。 方才那一刹那,他是真心觉得白司颜霸气侧漏,帅了他一脸血! 花宫岚目光微动,显然也有些微诧,但算不上太过惊讶,抬眸看着白司颜那张狂妄张扬的小脸蛋,口吻之间依旧波澜无惊,老神在在而有恃无恐。 “不用担心,便是碎的玉佩,以那白玉的材质拿去当铺当了,也够买他两件袍子了。” “哈?!” 白司颜一惊,这才陡然间意识到她手里那块玉佩的金贵! 刚刚她也是年轻气盛,血气方刚,一时没能忍住气,才会在冲动之下出此下策,结果非但没有帮闻人海棠找回场子,反而被花宫岚更加轻蔑地奚落了一遍,甚至还白白浪费了那么一块稀世珍宝! 要知道,闻人海棠的那身牡丹绣袍很贵的,寻常人压根儿买不起。 而一块玉佩完好无损的时候能拍出个天价来,但一旦摔碎了,身价马上就会一落千丈,不说分文不值,却也值不了多少银子。 可是花宫岚却口口声声说这块折成两半的玉佩还能抵得上闻人海棠的两件袍子,这就足以见得这块玉佩原来的价值……有多逆天! 所以,刚才她在花宫岚的眼皮子底下弄断了那玉佩,丫该不会让她赔吧?! 白司颜一点都不怀疑,要是那块玉佩真像花宫岚说的这么金贵……呵呵,那就是把她给卖了也不见得赔得起好吗! 看到白司颜一脸震惊的表情,花宫岚心有七窍,见她抖抖腮帮子就知道她要说什么话,哪能看不出她心底下那些小心思,即便趁热打铁,勾起嘴角悠悠地戏谑了一句。 “怎么样?这价值连城的玉佩掰起来,手感如何?” 听到这话,白司颜登时虎躯一颤,担心他下句话就管自己赔钱,立刻抖抖着爪子把掰成两半的玉佩塞到了闻人海棠的手里,继而抬手擦了擦衣襟,事不关己地跳到了一边。 “这……跟我没关系啊!我拿来就是坏的!反正……不是你给闻人老师的时候就已经坏了,就是他弄坏的!” 见状,闻人海棠的脸色蓦地就暗了三分。 刚刚白司颜还叫他“海棠老师”,一转眼就变成了“闻人老师”,虽然是很细微的差别,但却更能表现出白司颜是在刻意地跟他撇清关系! 这一点,他能听出来,花宫岚自然也听得出来。 对上闻人海棠不悦的视线,花宫岚嘴角上扬的弧度愈发深了三分,一开口,却是对着白司颜说的。 “既然跟你没有关系,那你还站在那边做什么?还不快过来?” “哦!”白司颜恍然大悟,赶紧拔腿就朝花宫岚的身边跑,“我马上过去!” 下一秒,闻人海棠却是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臂。 “不许去!” 白司颜立刻回过头,对着他挤眉弄眼。 “好汉不吃眼前亏!小不忍则乱大谋啊乱大谋!” 一边说着,一边手忙脚乱地拍开了他的爪子,当下噌噌噌地像兔子一样蹿到了花宫岚的身边,那笑得一脸谄媚的狗腿模样,几乎都能瞧见她屁股狗头摇来晃去的小尾巴了。 抬眸轻飘飘地递了一抹浅笑过来,花宫岚扬手揽住白司颜的肩头,当着闻人海棠和独孤凤凛几人的面,就那么招摇过市地搂着她转过了身。 “我们走。” 看到花宫岚这般耀武扬威,东倾夜自然也是愤恨不已,只不过他在微微一顿之后,也是毫不犹豫地拔腿追了上去。 “阿言!等等我!” 见状,独孤凤凛和北辰元烈下意识也要跟上去,却是被闻人海棠伸手拦了一道。 霎时间,两人齐齐回头,射来四道森然的目光。 “你还想干什么?阿言都快被勾走了!” “呵……都已经到了这种时候,你该不会还想跟我们说什么愿赌服输的那一套吧?” “不是,”摇摇头,闻人海棠幽幽一哂,捏着扇子的五指紧得指节泛白,咔咔直响,“我忍不了了!你们现在就下山!立刻!马上!把百里月修给我带回来!” “百里月修?”北辰元烈皱了皱眉头,有些茫然,“找他干什么?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独孤凤凛也没有露出太过激动的表情,只淡淡地提起眼皮,睨了闻人海棠一眼,神色间颇有几分狐疑。 “虽说百里月修天赋异禀,八面玲珑,在当年名噪一时,可以说得上是唯一一个能够超越花宫岚的家伙,但不管怎么说……他终究只是玄字阁的学生,找他回来,真的有用吗?” “当然有用。” 闻人海棠信誓旦旦,却是十分相信百里月修。 独孤凤凛仍有犹疑。 “你凭什么这么肯定?” “凭……我的直觉。” “直觉?我不信那种东西。” “放心,他回来总是会有好处的,就算对付不了花宫岚,至少也能闹得玄字阁大乱一场,到时候……” 不等闻人海棠把话说完,北辰元烈忽然想到了什么,当即心有灵犀地接了口—— “到时候,我们就能趁火打劫了!” 独孤凤凛这才微微颔首,点了个赞。 “这倒是个行得通的办法……那好,我们现在就去找他,你在山上看着点儿花宫岚,最好时时刻刻,分分秒秒……都跟在阿言的身边,寸步不离!” “哼,这还用你说?我当然知道该怎么做!” 赶在白司颜的身影彻底消失的前一刹,闻人海棠当下收起团扇,疾步朝他们追了过去。 不过一晃眼儿的功夫,树林子里就不见了独孤凤凛和北辰元烈,甚至连闻人海棠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剩下那些战败受罚的学生一时间不由得面面相觑,突然之间从心里腾起了一丝丝不好的预感。 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们是不是……被人抛弃了?! ------题外话------ 这两个月失眠越来越严重,身体越来越疲惫,情况很不好,之前答应过加更三万,但是现在连正常的六千字更新都很难写出来了,我不想做言而无信的人,三万字在我心底压了很久,我一直没忘,身体有所好转肯定会多写,这几天状态尤其糟糕,头晕眼酸,集中不了注意力,我尽量保持更新,亲们体谅下,请不要催更或者说一些中伤作者的话,谢谢,因为我不想敷衍了事随便写写,不管怎么样我都要对我的文负责,最后祈祷一下医生配的药有用吧,也是经年累月的顽疾了 ☆、214、跟阿言住一起 走了一会儿,一路上东倾夜欲言又止,最后终于还是没能忍住,快步追上前拦住了花宫岚,开口道。 “老师,这次夺剑……是我们赢了。” 顿下步子,花宫岚微勾嘴角,点点头。 “是,我知道,是我们赢了。” 见花宫岚揣着明白当糊涂,东倾夜不由有些咬牙切齿,可是碍着白司颜在场,又不好摊明了直说,只能加重语气,又强调了一遍。 “我们好不容易赢了,难道……老师您就没有一点儿表示吗?” 第263节 “表示?你要什么表示?”花宫岚盈盈一笑,他当然明白东倾夜的意思,但是……“别忘了,刚才要不是为师出手帮了一树梨花一把,你们可不见得能赢。” 虽然不明白东倾夜和花宫岚在打什么哑语,但是一听到花宫岚这么说,白司颜顿时就不乐意了! “是啊!你要是不帮我们,我们是不见得会赢,但也不见得不会赢……别以为那时候你不出手,我就一定会被捅成窟窿,我可没你想象的那么弱。” “就是!”有白司颜的帮衬,东倾夜的底气马上就更足了,紧跟着附和道,“就算你不出手,我也会出手的,所以这次我们能赢,跟你没多大关系,再说了……那几个人里面,还有两个是分到我们这组的,而且后来阿言都没怎么动手,说到底还是我们势弱,怎么能算成是你的功劳呢?” “嗯,你说的也有些道理,你们能赢确实不是为师的功劳,不然闻人海棠也不会这么容易就认输了。” 在东倾夜的咄咄逼人之下,花宫岚还是风度翩翩的模样,一边笑着,一边还点头应和了一句,却是避重就轻,绝口不谈赢了之后的奖励,恨得东倾夜横眉竖目,气得不行。 “花老师,你跟我过来一下!” 一把拽上花宫岚的胳膊,东倾夜二话不说就把他拉到了边上,看得周围的人一阵心惊胆战,目瞪口呆,还以为东倾夜疯了——毕竟不久之前,他被闻人海棠带走密谈的时候,那惨绝人寰惊天动地的嚎叫声还历历在耳,清晰可闻! “怎么了?” 东倾夜下手很重,花宫岚一时间没能站稳,就被他硬生生地拽了过去。 抬眸,俊脸上表情温和,目露疑惑,不是走在装傻的道路上,就是正在装无辜。 一见他这模样,东倾夜就觉得心头轰的燃起了一团熊熊烈火,忍不住拔高了声音质问他。 “少给我装蒜!刚才不是说好的吗?!” 话一出口,东倾夜才蓦地发觉自己说得太大声,四下唰唰唰地递来了几道狐疑的目光,看得他有些心虚,不由小心翼翼地回过头,拿眼角的余光打量了白司颜一眼,见她正疑惑地扫过来,赶紧收回视线,压低了声音磨着牙,速战速决! “刚才不是说好了,如果赢了这场夺剑,你就能答应我一个要求吗?!” “哦,”花宫岚这才挑起眉梢,作恍然大悟状,“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所以……” 一边说着,花宫岚抬眸看了眼正款步朝这边走过来的白司颜,继而不动声色地放慢了语速,准备掐着时间让东倾夜开口……这样一来,他说的话白司颜肯定就能听到了,而白司颜要是听到了,东倾夜的那些个小心思十有八九指定就没什么戏了。 不管怎么说,他这个老师是很公正的,绝对会对东倾夜和白司颜一视同仁,不会单独偏袒了谁,白司颜要是不愿意,他怎么能为了东倾夜强迫她呢? 打着这样的主意,花宫岚微笑着松了口风。 “你想要提什么样的要求?” 东倾夜心生迫切,尽管多多少少能察觉到花宫岚的不怀好意,却是管不了那么多了,当下脱口而出,一字一句都饱含着深切的期待! “我要和阿言住在一起!” 眼瞅着白司颜慢了一步,花宫岚继续和颜悦色地跟东倾夜打太极。 “可是她的屋子里已经安排好跟别人住一起了,这个不能改,要不然开了这个先例,别人都提出来要换屋子,岂不是整个玄字阁都乱套了?” “什么先例不先例的,”东倾夜却是没那么好骗,三言两语的,别想那么轻易就把他绕进去,“你们是玄字阁的老师,在玄字阁里,还不是你们说了算?” “话不能这么说,国有国法,院有院规,在你们住进来之前确实是可以稍作调整的,但现在既然已经住了进来,再想改……恐怕是不行了!” 见花宫岚不肯松口,东倾夜心头一阵气愤,他哪能不清楚,花宫岚这是故意找理由搪塞他,除非他找出更有说服力的话来反驳他,否则也是拿他无可奈何,没有一点儿办法。 可就这么放弃了,他又怎么可能甘心? 思来想去,不得已之下,东倾夜只好退而求其次……蚊子再小也是肉,有总比没有好! “那……这样吧,反正现在那人还没上天岐山,至少在他不在的这几天,我必须要跟白司颜住一起,这个要求……总不算是破例吧?” 不远处,看着那东倾夜和花宫岚两个人鬼鬼祟祟地站在墙角争执些什么,白司颜不由挑了挑眉头,有些奇怪,刚要走上去探听,边上忽然跳出来一个少年,眨巴着铜铃般大的两只眼睛,乌溜溜地看着她,神色间有些腼腆,又有些兴奋和紧张。 “那个……梨、梨花哥……我能这么叫你吗?” 对上那人炙热的眸子,像是一把火能烧到心坎里,白司颜不禁愣了一愣,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迟疑道。 “你是……?” “啊!对了!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唐云斐,刚才是跟你一组的!” 看到白司颜被人缠住,花宫岚不由轻轻叹了一口气,暗道是天意,撤回视线,东倾夜仍在孜孜不倦喋喋不休地质问反问连珠带炮似的用语言轰炸他! 看在他这么迫切的份上,花宫岚难得仁慈了一次,没有继续为难他,为了以后能让东倾夜更听自己的话,便顺水推舟做了这个人情。 “好,在那人上山之前,你可以睡在他的床铺上,但是一旦他回来了,你就马上搬出去,半刻钟也不能多呆!” 费了大半天的口舌,说得口干舌燥,才终于逼得花宫岚松了口,东倾夜简直快要喜极而泣了! “不用你多说,我知道该怎么做!” 不论如何,能跟白司颜多同屋而寝一个晚上,那都是极好的! 因为这不像是之前那样,还有独孤凤凛和北辰元烈一起挤在一间小小的屋子里,这一次……只有白司颜和他!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长夜漫漫寂寞难当……分分钟都是干柴烈火的节奏有没有?!简直不能更棒! 越想越激动,东倾夜甚至能听到胸口的心跳加速的声音,砰砰砰……恨不得太阳马上就下山,天色立刻就黑下去! 那头,东倾夜沉浸在自己臆想的世界里激动不已,不能自拔! 这端,少年激动地涨红了脸,滔滔不绝地诉说着自己对一树梨花同学那绵延不绝的仰慕之情! “从你上山之后我就听说过你了,我还跟他们打赌了,说你今年一定能提前上玄字阁,果然我猜得没错!你真厉害!我来天岐山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见到敢跟闻人老师叫板还能完好无缺的学生呢!而且刚才夺剑的时候,你跟那几个人打架的样子,太霸气了……我真的好崇拜你,好喜欢你!” 才离开一小会儿呢,竟然就有人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明目张胆地勾搭白司颜,勾搭白司颜不说,居然还在大庭广众之下那么不知廉耻地跟她表白?! 呵呵!花宫岚能忍,东倾夜却是绝对不能忍的! “嗖”的一声,一个箭步闪回到白司颜身边,硬生生地挤在了两人当中,把刚才那少年推开了半步,东倾夜剔着眉梢,颇为不屑地睨了他一眼,冷哼道。 “崇拜可以,喜欢就免了。” “干嘛啦你!凶什么凶?他可是我的粉丝,又不是你的,要你多管什么闲事儿?” 第一次被人这样顶礼膜拜,白司颜的感觉非常好,甚至还有点儿小激动,当下一把扯开了东倾夜,笑眯眯地看向唐云斐,势要把小粉丝维护到底! “走,站在这里挡道,我们去那边说话。” 她不像花宫岚,是国民男神般的存在,有全九州的百姓将他奉若神灵,自从她上了天岐山后,遇到的家伙一个比一个强,一个比一个傲,不是鄙视她就是看扁她,总之没有一个是发自肺腑地看好她的! 眼下,突然之间有人跑出来,大声地说崇拜自己仰慕自己,有那么一个瞬间,白司颜感觉自己的心脏……瞬间被击中了有没有? 所以就算有了刚才夺剑时血淋淋的前车之鉴,白司颜还是选择相信这个长着一双黑白分明清澈见底的大眼睛的少年,是真心实意的! 没想到白司颜会为了一个刚刚才认识的家伙推开自己,东倾夜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心脏哐啷一声碎裂的声音,整个人顿时就僵在了原地,怔怔地看着白司颜跟那个小婊砸肩并肩走了开。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怨念太强烈,感染到了白司颜,还没走出几步,白司颜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不由停下步子,回头喊了东倾夜一声。 “你傻站着干嘛?不打算吃晚膳了吗?” 闻言,东倾夜立刻眉开眼笑,摇着小尾巴奔了上去,在经过花宫岚身边的时候,还故意把尾音托得长长的,像是在炫耀什么。 “哎——!” 见状,花宫岚忍不住摇了摇头,叹了一句。 “出息……” ☆、215、争宠是门技术活 “阿言……那个……” “梨花哥!你真的好厉害!凤一大哥昨天跟我说了你在晋升考核的时候,一个人对战五个人的事情!天啊……你知不知道,当时凤一大哥说的时候,大家都不相信呢!就连我都不敢相信,可是我知道,凤一大哥从来都不骗人,而且也没必要骗人……” “阿言,有件事儿我想跟你——” “梨花哥!自从昨天听凤一大哥说完以后,我就很期待能看到你出手呢!结果真巧,今天就有了这么一场夺剑的比试……刚才在树林子里,面对那五个人的围攻,呵呵,要是换成是我的话恐怕早就吓傻了,可是你不但一点都不慌张,还应对得游刃有余的,真的好让人崇拜的!” “阿言,我是说……” “对了梨花哥!特别是你最后出手拿剑指着张之卓的时候,简直帅呆了!虽然那个时候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你那种风度,那种气场……看得我心惊肉跳,又紧张,又莫名其妙地觉得很激动……” 接二连三被打断了话,跟在白司颜身边好长时间都没能插上嘴,东倾夜终于忍无可忍了,当即“砰”的一下重重地拍了一把桌子,继而转过头对着那个突然间不知道从那个角落里冒出来的、白司颜的疯狂粉丝怒目而视,冷喝道。 “你有完没完啊?吃饭的时候就给我安静一点,口水喷得到处都是,脏死了!” 没想到东倾夜会发火,那少年顿时噤了声,被吓了一大跳,忍不住眨巴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向白司颜求助。 对上那两道可怜兮兮的目光,又转头看了眼一脸愠怒的东倾夜,白司颜本着和气生财的优良传统,从桌上一手拿了一只鸡腿,分别递到了两人的手里。 先是安慰那少年,笑着道。 “别理他,他最近大姨夫来了,所以心烦气躁容易发脾气,其实并不是故意要正对你的,你不用放在心上,继续说,我爱听。” 闻言,少年立刻破涕为笑,感恩戴德地接过了白司颜递过去的大鸡腿,继续滔滔不绝地抒发自己仰慕之情! 另一边,听到白司颜这么维护那个少年,东倾夜气得脸色铁青,差点没把鼻子给气歪了。 “什么大姨夫!什么不是故意的!我就是——” 不等他把话说完,白司颜伸手就将大鸡腿凑到了他的嘴边,笑眯眯地哄道。 “来,吃个鸡腿消消气,别老皱着眉头,容易长皱纹……” “哼!” 一看到白司颜那张柔情似水的笑脸,东倾夜立刻就没了脾气,就是有再大的怒火也消了个一干二净,只是心底下依然不痛快,即便愤愤然地撇开了脑袋,赌气地冷哼了一声。 “不吃!吃饱了!不……气都气饱了!” 说着,东倾夜扬手拂开那只恼人的鸡腿,鼓着腮帮子站了起来,继而拉开椅子双手抱胸立在一边,居高临下地看着白司颜,一副“你走不走,你不走我自己走了”的气愤表情! “我还没吃饱,你要是想走的话,就先走好了……” 白司颜的答案……自然是用脚趾头猜,也能猜得到! 像她这样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绝世大吃货,当然不可能因为东倾夜生了气而委屈自己的肚子,更何况他这脾气还发得莫名其妙的。 不过,看到周围许多人听到这边的吵闹都转头瞟了过来,白司颜知道东倾夜爱面子,也不好当众伤了他的自尊,便随手抱起了边上的剑盒递到了他面前,道。 “对了,能不能帮我把这个盒子顺道带回去?我怕等一下吃太饱了,不方便拿这个……” 听她这么一说,东倾夜垂眸看了眼白司颜双手递来的剑盒,心头不由微微一荡。 他不是瞎子,也没蠢到无可救药的地步,刚才心头窝火闹了一番脾气固然有些不得当,但稍微冷静下来,却也看得出白司颜之所以追加了这么一句话,其实是在照顾他的面子。 若不然,这要是换成以前,白司颜才懒得管他呢,哪里还会编出这么个蹩脚的理由找他帮忙? 想到这里,东倾夜顿时觉得心头一暖,倒是异常的容易满足。 “好吧,那我先回去了,你慢慢吃。” 难得白司颜会迁就他,东倾夜自然是知道分寸的,没再继续无理取闹纠缠不休,只剔眉狠狠地瞪了一眼那个喋喋不休的少年,便就俯身接过白司颜递来的剑盒,转身快步走了开。 当然,东倾夜之所以这么早离开,显然不是因为刚才跟那个少年争风吃醋落了下风,才灰溜溜地离场……他提早走开,自是另有一番打算。 第264节 啃着鸡腿,看着东倾夜离开的背影,白司颜不禁微微一怔,没想到他竟然真的说走……就走了? 这跟他平时牛皮糖似的习性实在是太大相庭径了好吗? 反常,太反常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厮肯定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眯了眯眼睛,白司颜暗自琢磨了两句,但也没往深处去想,反正东倾夜隔三差五就喜欢搞些小动作做些小把戏,折腾来折腾去的,也没见他能折腾出什么花儿来。 收回视线,朝边上坐着的少年看了一眼,白司颜瞅过去的时候,对方刚好也转过头来,在对上她视线的一刹那,目光下意识地缩了一缩,似乎有些心虚。 虽然他很快就眉开眼笑地弯起了眼睛,却还是没有逃过白司颜的视线。 勾起嘴角,白司颜也没揭穿他,继续吊儿郎当地翘着二郎腿,一边啃着鸡腿,一边笑嘻嘻地跟他侃天侃地侃大山,聊得风生水起的,听得不远处的花宫岚都忍不住开口点评了一句。 “有的人吹牛,倒还有几分可信度,有的人吹牛……那牛都能飞到天上去了。” 对此,白司颜呵呵一笑,毫不留情地反唇相讥! “有的人戴面具,那也只是骗得了别人,有的人戴面具,却是装的连自己都信了,但……面具就是面具,脸上刷了再白的粉,摘下了面具,心肝儿还是黑的!” 少年不笨,听得出白司颜这是在骂花宫岚黑心,忍不住伸手扯了扯她的袖子,提醒道。 “梨花哥,我知道花老师那时候做得确实有些过分了,但我觉得你还是不要跟他抬杠比较好……得罪了他,对你没什么好处,毕竟这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咱们都得跟着他呢……” “呵……”不以为然地挑起眉梢,白司颜摇摇头,“你太天真了,你以为我不招惹他,他就会放过我吗?” “可是……” 少年担忧地皱了皱眉头,还想说些什么。 “不说这个了,”被花宫岚一插话,白司颜顿时没了胃口,一想到自己接下来的日子都要受到他的迫害,就更加没了心情,三下两下啃干净了最后一口鸡腿,就站起来准备走人,“我们走,换个清净的地方再聊。” 见她要走,闻人海棠立刻也起身追了上来,摇着团扇笑道。 “正巧为师也吃饱了,一起散步走走。” 闻言,白司颜回过头,凉凉地抬起了眼皮,不无嫌弃地瞟了他一眼,一点都不想再见到他。 “闻人老师,您是不是老年痴呆得了健忘症了?如果学生没有记错的话,接下来的这个月您应该跟学生没什么关系,现在您的学生还在树林子里练功呢,身为师尊……难道您不应该留在树林子里指导他们吗?” 一听到白司颜说自己老,闻人海棠脸色骤变,当场就炸毛了! “什么?!你刚才说我什么?!老……老……” 眼瞅着白司颜又要把另一位老师给得罪了,少年紧张得不行,赶忙拉着白司颜的袖子,努力地朝她挤眉弄眼使眼色,只可惜还是没能拦住白司颜那一腔热血的赴死之心—— “是老年痴呆!” “你!” 美眸陡睁,闻人海棠捏着团扇的扇柄,一下子说不出话来,感觉由内而外,由身到心都受到了莫大的伤害! 僵硬了好半天,才从那两片嫣红的薄唇之中,缓缓地吐出了三个字节。 “为什么?” 听到这话,众人微微一愣,不明白他突然间问这么一句是什么意思。 只不过,旁人不知晓,白司颜却是很明白。 闻人海棠大概是想问,为什么她对他的态度,跟方才对待东倾夜的态度会有天壤之别,差了个十万八千里?! 很显然,这不是没有原因的,而原因就是…… “不为什么,就因为你——” 白司颜轻挑眉梢,一边笑着一边伸出双手缓缓凑到了闻人海棠的面前,继而用力地……比了两个小拇指! 还能为什么?他还好意思这么问? 当然是因为他太没用了! 明明拿花宫岚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居然还敢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说,他可以帮她一起对付花宫岚?! 结果呢?! 呵呵……也是她自己太傻太天真,竟然真的相信了他说的鬼话……到头来,才会赔了夫人又折兵,落得这么一个凄凄惨惨戚戚的下场! 对于这种言而无信,只会空口说白话夸夸其谈的男人,果断拉入黑名单不解释! 早就听说一树梨花为人彪悍,敢做别人不敢做的事,但传闻归传闻,并不能尽信,直到刚刚……看到一树梨花像是斗士一样先后挑衅了两位师尊,甚至还敢对着闻人海棠竖小拇指?! 众人在目瞪口呆之下,不免又对她多了三分膜拜,四分同情,五分幸灾乐祸,六分胆颤心惊! 怎么办,感觉自从她来了玄字阁以后,玄字阁的整个画风瞬间就变了有没有?! 真的是好可怕的影响力! ☆、216、小夜子的心机 不等闻人海棠再说些什么,白司颜收回手,转头唤了一声那个叫做唐云斐的少年,迈步便走。 “阿斐,我们走!” “啊……好!” 大概是被一树梨花同学霸气侧漏的气场震慑到了,又或者第一次见到有人敢跟闻人海棠的叫板,唐云斐先是愣了一愣,继而才反应过来,匆匆忙忙地加快步子追了上去。 看着两人走开的背影,闻人海棠使劲地摇了两下团扇,脸上是愤愤然的表情,颇有些哀怨和不甘。 白司颜竟然说他老、老年痴呆?! 那是什么鬼东西?! 但就算不是特别明白这个词的含义,一听到有个“老”字,闻人海棠就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话,更何况还跟“痴呆”挂了勾,绝对是个杀伤力极大的词汇,尤其是用在他的身上,更是攻击力翻倍! 不过,气恼归气恼,闻人海棠知道白司颜刚才在鄙视自己什么,而在这件事情上面,自己确实做得不够漂亮,心下多多少少有几分心虚,便就没有死皮赖脸地跟上去。 反正他现在最主要的目的,就是盯着花宫岚! 只要花宫岚不对白司颜出手,其他那些杂七杂八的小角色都可以暂时无视! 这叫什么?这就叫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纵然花宫岚不是他们的王,但却是最难对付的一个,趁着现在白司颜还没对谁动了春心,势必要把最大的威胁给除去! 否则,一旦白司颜上了花宫岚的勾,后果绝对不堪设想! 到时候木已成舟生米煮成了熟饭,再想要把他们两个分开,说是难入登天也不为过! 所以,现在不是窝里斗和争风吃醋的时候,他们必须联合起来,看紧花宫岚,防患于未然! 本以为按照闻人海棠原来的性子,肯定不会轻易罢休,就此打住,可没想到白司颜一路走远了,拐过转角没了人影儿,也不见闻人海棠又拔腿追上去的意思,花宫岚不免有些好奇,走上前挑着眉梢问了一句。 “你方才不是说吃饱了要走走的吗?怎么又不走了?” 这要放在以前,花宫岚这么问,闻人海棠只会当他是随口闲聊,但是现在……自从被花宫岚背地里捅了一刀暗算了一回之后,闻人海棠只觉得看他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都不顺眼,不由在心下暗嗤了一声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散不散步是我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对上闻人海棠微冷的凤眸,花宫岚一脸温和,好像还是曾经那个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好基友。 “我这不是在关心你嘛?阿言一个人跟那孩子走开了,你放心?” “关心?”挑了挑眉梢,闻人海棠毫不掩饰地呵呵了两声,反诘道,“放不放心阿言那也是我的事儿,就不劳烦你费心了。” 听出了闻人海棠口吻之中的防备和疏离,花宫岚不由轻轻叹了一叹,神色之间有些无奈。 “小海棠,你别这样……我知道你连着输了两把心里不痛快,可大家都是公平竞争,愿赌服输,你难道就要这么一直跟我呛着吗?” 闻人海棠很清楚,依着花宫岚的性子,他说上这么一句话,绝对不是在跟自己耀武扬威地炫耀,因为像他这样的人从来都不需要炫耀。 而如果不是炫耀的话,那就只能说他之所以这么说……是为了跟自己套近乎?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闻人海棠顿时收敛了几分神色,有些戒备地退开了两步,道。 “没错,愿赌服输,虽然你的手段不太光彩,但我也没有耍赖,你还想怎么样?难不成我输了,还要欢欢喜喜地给你大肆庆祝么?”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大概是觉得白司颜太过叛逆,比想象之中来得更难整治,从来都没为什么事儿头疼过的花宫岚,这会儿也有些力不从心了,便想着能借别人的手,加大整顿的力度。 尽管闻人海棠似乎也是节节败退的模样,但这并不妨碍花宫岚和他……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从而软硬兼施,互相夹击! 为此,花宫岚认为还是很有必要拉拢一个盟友的。 “小海棠,我有一个计划,我想你应该会感兴趣的……” 看着花宫岚眼角微扬的那抹笑意,闻人海棠不自觉地心尖儿一颤,有种被算计的感觉,下意识地又退开了两步,势要同他拉开一个安全的距离! “什么计划不计划的,你以为事到如今,我还会相信你说的半个字么?不好意思,我没那么天真!” 花宫岚微勾嘴角,像是早猜到了闻人海棠会是这样的反应,但也并不迫切,只微笑着又强调了一遍。 “真的不感兴趣?” “是,不感兴趣!” 闻人海棠摇着扇子,果断干脆地拒绝了他。 花宫岚循循善诱,脸上毫无尴尬的表情,甚至连失落也没有,反而还是一如既往地胸有成竹,胜券在握。 “现在上课的时间,你已经没有机会接触阿言了,难道在下课之后……你就不想找个理由,把她扣下来,单独相处吗?” 听到前面半句话,闻人海棠的脸色微微暗了一暗。 听到后面半句话,闻人海棠的眸光蓦地就闪了一下。 尤其是在听到最后那四个字——“单独相处”——的时候,说是一点都没有心动,那是不可能的! 然而,他在花宫岚手里栽了太多回,吃过太多的亏,眼下他抛出来的诱饵虽然十分的诱人……但也正因为太过诱人,闻人海棠反而没有脑子一热答应下来,而是强自镇定了三分,隐约之间,仿佛还嗅到了一丝丝阴谋的味道。 不过,难得有机可图,闻人海棠自然也没那么容易就知难而退,只要能得到白司颜,刀山火海又算得了什么? 踟蹰了片刻,闻人海棠才半信半疑地瞟了花宫岚两眼,知道他明摆着是设了圈套给自己跳,所以不想那么轻易地就让他称心如意,即便摇着扇子打了个太极,道。 “我说了,你的话我不会再相信了,你也不用再拿那些有的没的来哄我,我不会再上当了!” 接二连三遭到了拒绝,花宫岚依旧没有放弃。 第265节 因为他很有把握,除非闻人海棠对白司颜死心了,否则……他会不会上钩,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别的话我就不多说了,三天,我给你三天的时间考虑,”抬眸看着闻人海棠,花宫岚目光如水,含情脉脉,“你要是有兴趣,就在三天后的晚上来我房里找我,到时候……我们好好商量商量。” 边上,众学生离得远,并不知道闻人海棠和花宫岚凑在一起说什么悄悄话,只见得两人眉来眼去的,甚是爱昧,最后又听到花宫岚说了那么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当下看向两人的眼神就变了味儿。 这……这又是什么情况? 难不成他们两个被一树梨花冷落了之后,就双双……好上了?! 那个啥,突然间觉得贵圈好乱……他们智商太低,情商捉急,真的是一星半点都无法理解啊! 这厢,花宫岚忙着勾搭闻人海棠找后援,那厢,史上第一狂热粉丝唐云斐忙着勾搭偶像,话匣子一打开就像是山洪爆发似的,一时半会儿合也合不上。 好在他说的都是好话,白司颜喜欢听,听了心里高兴,被捧得飘飘然的,自然不会觉得乏味无聊。 一直到天色暗了下来,唐云斐也说得口干舌燥,甚而连嗓子都有些哑了,白司颜才体贴地打断了他,笑着道。 “天色不早了,明天还不知道花宫岚会怎么折腾我们呢,还是先早点儿回去休息吧,养好精蓄好锐,咱们才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嗯,”唐云斐仍然有些恋恋不舍,但也没再继续纠缠,乖乖地点头答应了下来,“那……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又不是姑娘,送来送去的感觉好别扭,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怎么着我了呢!” “说的也是……”见白司颜坚持,唐云斐不由垂下脑袋讪讪地笑了笑,言谈间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那……我走了。” 白司颜挑眉浅笑。 “明天见!” 说着,也转身蹦蹦跳跳地朝自己的寝屋走了回去。 一边走,嘴角的笑意随之缓缓加深了几许,心头的怅然也跟着浓厚了三分。 因为她察觉到……唐云斐嘴上说走了,实际上却又在围墙的那头返身折了回来,走在暗影之中,一路尾随着他。 白司颜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便没有开口揭破,默默地等他自己露出马脚。 自从进了玄字阁之后,她就感觉到这里的气氛跟黄字阁全然不同,处处都隐藏着令人防不胜防的杀机,虽说不见得那些人一定会痛下杀手,但这种如芒在背的感觉,还是很让人不舒服。 尤其是在她拿出了百里月修送给她的朱雀剑之后,从各个角落里投射到自己身上的视线,瞬间就变得更多了。 而在白司颜看不见的那端,隔着几堵墙,月色湛亮,从窗子里洒了进去,照得整个屋子莹莹烁烁的。 “哗啦”一声,忽然有个鬼鬼祟祟的人影纵身一跃,悄然地翻进了白司颜的寝屋里。 待他打了个滚儿从地上爬起来,抬眸的一刹,就看到了某只在床上横卧着的半裸美男,一头银色的长发像是瀑布般铺散开来,在朦胧月色的晕染之下,美得销魂蚀骨,惊心动魄…… ☆、217、折翼的小夜子 半明半暗之中,在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大约是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意外”,两个人霎时齐齐地愣在了原地,好半晌都没能缓过劲儿来。 打听到这屋子只是白司颜一个人住着,刚从黄字阁晋升上来的其他几位都被刻意安排到了别的厢房,所以那人才敢趁着白司颜还未回到寝屋之前,摸着黑悄悄地跑进来偷剑。 结果……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那人一万个没有想到,在这黑漆漆的屋子里头,居然还会有别的家伙?! 他跑白司颜的屋子里来也就算了,居然还不点灯?! 不点灯也就罢了,竟然还闷不吭声地横卧在了床头?! 躺在床上就躺在床上吧……可是丫还脱光了衣服,甚至还一副守株待兔的模样?所以……这尼玛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谁能出来解释一下?! 难道他早就料到今天晚上会有人来盗剑,所以才特地守在了这里? 可是用这么销魂蚀骨香艳无比的方式设埋伏,未免也太诡异了吧?画风完全不对啊有没有?! 等等!情况不妙,东倾夜要守株待兔的那个人,应该不是他!他们两个这是误打误撞地……碰上了! 意识到这一点,来人不由变了脸色,霎时间心塞得不能自己! 而在另一端,东倾夜表示更心碎好吗?! 他真的非常想跳下床冲到那个半路杀出来的窃贼跟前,狠狠地摇着他的身子,声泪俱下地质问他—— 为了今天晚上能够躺在这张床上勾搭白司颜,你知道老子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吗?! 背叛了盟友不说,还被闻人海棠胖揍了一顿! 间接得罪了白司颜不说,还被花宫岚像猴子一样耍了一通,白白叫人看了莫大的笑话! 终于,最后的最后,历尽了千辛万苦,排开了千难万难,他好不容易才爬上了这张床,争取到了单独跟白司颜共处一室的机会,原本想趁热打铁,先下手为强地把白司颜煮成熟饭! 结果…… 他一亿个没有想到,在这月光朦胧情意绵绵的夜色之中,居然会闯进来一个小偷?一个小偷!一个小偷?! 他准备了大半天,摆弄好一切,躺在床上满怀希冀地守候了这么久,没等到白司颜也就罢了,竟然等来了一个窃贼?!呵呵……还被他看到了自己这样的窘态?! 恼羞成怒到了极点,东倾夜已经什么话都不想多说了,他的心在滴血……不!更确切地说,是在喷血! 在一惊之后,东倾夜回过神来,涌上脑海的第一个想法并不是因为太过窘迫失态而想找个地缝钻下去,他的第一反应是—— 妈蛋!快给老子来一板车的砖头,老子要拍死这个好死不死闯进来坏他好事儿的混蛋! 很快,在东倾夜反应过来的瞬间,偷偷摸摸闯进来的黑衣人也立刻回过了神,感觉到从某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怨念,黑衣人不无沉痛地表示……如果早知道房间里会有别人,他才不会这么大喇喇地闯进来好吗?! 可眼下进都已经进来了,就这么徒劳无功地空手而回,实在是让人无法甘心,所以……也只能就此拼上一把了! 要不然,被他们知道了有人会闯进屋子里来偷东西,必然会引起警戒,到时候他们再想行动,恐怕就没那么容易得手了。 念及此,黑衣人不由眸光一冷,劈手就朝床上横卧着的娇娆身躯抓了过去! 虽然非常非常地想把对方剁成肉酱,可是机会难得,东倾夜实在不愿意为了这么个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的家伙,毁了今天晚上的好兴致,所以就算意识到对方是个窃贼,也没有马上出手。 本想着对方看到了自己,一定会做贼心虚地抢先逃跑,东倾夜便就按兵不动,等着他自己主动消失。 然而,那个黑衣人却是完全没有领悟到他的用心良苦,看到东倾夜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还以为他是动不了,爪子才伸到一办,就立刻收了回来。 看到黑衣人出手,感觉到那股子逼面而来的杀气,东倾夜下意识微敛神色,暗骂了两句蠢货,不得已之下正准备应战,却又见对方半路罢了手,顿时间摸不透对方的想法,便继续不动声色地躺着,以不变应万变。 收回手,黑衣人先是抬眸看了眼东倾夜,昏暗的光线下看不清楚他是什么样的表情,见他既不说话,也没有做出什么动作,便试探着往边上走了两步,紧接着又走了两步,还是不见东倾夜有任何反应。 如此一来,黑衣人便就确定了,东倾夜大概是真的动不了,即便微微挺直了脊背,转身朝四下看了一眼,在看到架子上摆着的剑盒之后,便大步流星走了过去。 因着那架子就在窗子边上不远的地方,东倾夜以为那黑衣人是要离开,然而一转眼,就看到他笔直走到架子跟前,伸手打开剑盒,作势就要去拿那把朱雀剑—— 靠!是可忍孰不可忍好吗?! 活了半辈子,东倾夜还特么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胆大包天的小偷,竟然当着他的面大摇大摆地偷东西,真的当他不存在吗?还是当他眼瞎?! “该死!把剑放下!” 蓦地听到东倾夜开口,黑衣人顿然一惊,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握住了朱雀剑,继而不无诧异地回过头,下意识脱口而出。 “你……能说话?!” 一见到他拿起了朱雀剑,东倾夜不再磨蹭,当下抓起衣服披到身上,自床头一跃而起,飞身朝那黑衣人扑了过去! “废话!我当然能说话!刚才给了你机会让你走,是你自己不肯走,那就别怪我下手不留情了!” 听到东倾夜这么一说,黑衣人才恍然大悟,意识到刚刚是自己误会了他。 但是,朱雀剑已经到手,又怎么可能轻易地换回去? 眼见着东倾夜飞身袭来,黑衣人手持利刃,知道他不好对付,当下拔剑出鞘,扬手朝他刺了过去! 见状,东倾夜冷笑一声,自十指间抽出十道锋锐的丝线,迎头缠上朱雀剑的剑身,随即猛地一扯,试图将长剑夺回! 却不料,还未等他使出太多的力道,就听到黑暗中传来“噌噌噌”的声音,十指间那所向披靡坚韧无比的丝线竟然在刹那间被朱雀剑齐齐斩断! 纵然知道朱雀剑是上古神刃,但之前并没有亲眼见过,是以东倾夜完全没有料到它会锋利到这个地步,一时之间气势微微受挫,连带着身形滞了一滞。 黑衣人既然是来盗剑的,自然对朱雀剑了如指掌,眼下的情形亦是在意料之中,只不过他这次的目的仅仅只是为了拿到朱雀剑,并没有打算伤人,所以无心恋战,趁着东倾夜露出破绽的当口,转身就朝窗外飞奔! “想走?没那么容易!” 东倾夜怎么说也是东晟国君一手培植的利器,自小身经百战,就算在武器不敌对方的情况下露出了小小的破绽,也能极快地弥补过来,当下推翻架子拦住了那人的去路,甚至直接把整个窗口都封了起来! 黑衣人紧赶慢赶,到底晚了两步,眼见着架子就要压下来,只得抢先闪身躲开。 回头见窗口被封住走不了,黑衣人当机立断,折身就朝门口奔去,试图夺门而出。 见状,东倾夜微扬嘴角,他封住了窗子就是为了逼他夺门,但是—— 不好意思,门也没有! 纵身一跃,东倾夜凌空腾起,再次从指尖射出十道凛然的细线,只不过这一回他学乖了,没有直接去招呼朱雀剑的剑身,而是盯着剑柄而去! 还是那句话,天岐山上没有外人,偷剑的十有八九只会是学生,而按照院规,在没有得到老师同意的情况下,是不允许私斗的,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和目的,一旦出现伤亡,涉事之人必将受到严惩和牵连。 所以……东倾夜不能伤了对方,更不能杀了对方。 而他以往的训练多为必杀之际,如此一来,不免限制了他诸多行动,因而招式处处受制,哪怕他的武学修为比对方强上许多,在如此狭隘的屋子里,一时半会儿却是占不了上风。 尤其是对方还握有那么一把锋芒毕露的上古神剑! 察觉到东倾夜的意图,黑衣人显然也不是个吃素的,当下挥剑斩了过来,企图挡住东倾夜十指间那无孔不入飘渺不定的丝线。 “噌噌噌!” 又是连着数声轻响,丝线再度齐齐断裂! 黑衣人扬眉一笑,正暗暗讽刺东倾夜自不量力,在见识了朱雀剑的厉害之后,还这么冥顽不灵地扑上来送死,然而不等他的笑意到达眼角,手腕上忽然一重,紧跟着整把朱雀剑就像是有了知觉般主动地朝东倾夜靠了过去! 意识到自己中了招,黑衣顿时变了脸色,他果然还是太小看东倾夜了! 原以为他之后手上会射出丝线,却不想……连口中也能飞出来一道银丝,速度甚至比指尖的更快,更叫人猝不及防! 伸手拿下口中叼着的银丝,东倾夜剔着眉梢,拉长细细的眼尾,冷笑道。 “还不肯松手吗?不用挣扎了,只要有我在,这把剑……你是拿不走的!” 纵然知道自己落了下风,但黑衣人还是紧紧握着剑柄,似乎并不打算就那么轻易认输。 见他不配合,东倾夜被打扰了好事,本来就很窝火,眼下自然没什么耐心,当即扬手重重地拽了一把,试图把朱雀剑给夺过来,却不想那黑衣人握得太紧,两只手像是长在了剑柄上似的,东倾夜这么一拉,登时把他整个人都扯了过去! “喂你——” 没曾想那黑衣人会这么死心眼,就是到这种地步了还不肯松手,东倾夜在意料之外却是没来得及防备,眼看着对方快要扑过来了,才急急地想要退开! 第266节 但是,线就拉在他的手上,他怎么可能退得开?! 说时迟那时快,几乎是电石火光的一瞬,黑衣人双手抱着朱雀剑,扑倒在了东倾夜的身上,不偏不倚地……摔了个满怀! 所以…… “吱呀”一声,在白司颜推开门的一刹那,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香艳撩人得让人无法直视的画面! 只见东倾夜白衣半解,裸着香肩发丝凌乱地躺在地上,而那个黑衣人在刚才的混乱之中好巧不巧地被东倾夜甩手摘下了面巾,此时此刻正埋头趴在某人的颈窝上——纵然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就眼前这个场景,还有从白司颜站着的角度看过去,他们两人以如此爱昧的姿势呈现在眼前,实在是很难不让人想入非非! “对不起,”石化了片刻之后,白司颜很快就回过了身,当下往后退开了两步,随手就把门关了上去,“我好像走错房间了。” 倒在地上的两位更是没有料到白司颜会在这个时候回来!还赶得那么凑巧!瞧见了他们如此不堪的一幕!两颗小心脏早就凌乱成了风中折翼的天使,僵硬着身子就那么躺着趴着,好长一段时间都没能缓过劲儿来。 没等片刻,门又吱呀一声被人推了开,两人不由自主地虎躯一颤,还以为又有人来了。 好在,来者不是别人,还是白司颜。 “不对啊,我没走错啊!这里是我的房间啊没错!所以……你们两个这是在干什么?要谈情说爱,聊聊理想,探讨人身奥秘什么的,请回自己的寝屋好吗?不然……我这儿可是要收费的!” ☆、218、闻人老师,你怎么来了? “该死……谁要跟他谈情说爱了!” 最终,还是东倾夜率先反应过来,一把夺过对方手里的朱雀剑,随手朝白司颜掷了过去,尔后毫不留情地曲起膝盖一脚将半倾半靠在身上的那个黑衣人给踹了开! “阿言你不要误会,这家伙是来偷剑的……我跟他什么关系都没有!真的……你要相信我!” 伸手接过东倾夜扔来的朱雀剑,其实早在进门看到那人一身黑色的夜行衣时,白司颜就已经猜到了一个大概,只是眼前的这一幕实在是太过基情四射有碍观瞻,她才下意识地忍不住退了出去—— 她只是想静静!请不要问静静是谁!她也不知道! 看到白司颜走进来的刹那,黑衣人就知道自己这次的任务失败了,冷不防又被东倾夜夺了剑,第一反应就是要夺门逃跑! 然而,白司颜的屋子又岂是他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 不等那人迈步跨出门槛,就听“嗖”的一声,月光之下,朱雀剑寒光轻闪,以迅雷之势横在了他的面前! 黑衣人急急止步,才及时避免了被割断喉咙的下场。 白司颜一手握着朱雀剑抵在他的肩头,继而毫不犹豫地飞起一脚踢上了他的后膝,霎时逼得对方单膝半跪在地上,一时之间轻易逃脱不得。 “说吧,是谁派你来偷剑的?” 昏暗的光线之下,纵使那人脸上的面巾被摘了下来,却还是看不清楚五官容貌,白司颜凝眉而视,冷冷地开口逼问。 真是胆大包天,偷东西都偷到她屋子里来了,还把她的房间弄得乱七八糟的,她能不生气吗? 听到她的问话,黑衣人却是紧抿着双唇,闷不吭声,似乎没有打算招认的意思。 默了片刻,见他不肯回答,白司颜缓缓抬起朱雀剑,顺着他的后背一点点地划了下去,嘴角处勾起一丝丝阴邪的笑意。 “不肯说是吗?传闻这朱雀剑锋利无比,便是划开了血肉,也不会见血,你说……我这要是在你背上画朵花儿,疼是疼了,可若不揭开这层屁,恐怕谁也看不出你身上的肉被割出了好几道口子,是不是?” 听到她这么说,跪在地上的黑衣人不由轻轻一颤,却还是硬撑着没有开口。 白司颜终于有些不耐烦了。 “好嘛……有骨气!那我也就不浪费口舌了,这就成全你的——忠心耿耿!” 加重了最后四个字的声调,白司颜握紧剑柄,骤然间挥剑便要往那人背上刺去,扬手的一刹那,忽然有人飞快地蹿了出来,急切掷出一枚飞镖打偏了朱雀剑! “不要!” 听到这个声音,白司颜嘴角上扬的弧度更深了两分,却是一转手,跨出门槛关上了门。 很快,那个开口拦住她的人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却是二话不说,噗通一下跪在了白司颜的面前,俯身就磕头伏在了地上,恳求道。 “百里司言,手下留情!” 冷不丁就被白司颜带上了门,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东倾夜有些焦急,立刻迎上前打开门探出了脑袋。 “阿言,你干嘛把门关……” 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白司颜劈手按着脑门,硬生生地给塞回了门缝里。 “靠!你脑子被熊挠了是吧?还问为什么,穿成这样出来晃荡不嫌丢人现眼吗?快点滚回去先把衣服穿好行不行!这要传出去……你不觉得丢脸,我的名声都要被你毁掉了好吗!” 被她这么一骂,东倾夜才立刻回过神来,垂眸看了眼自己身上七零八落的衣服,本来就只是随手扯了件袍子披上,在刚才打斗的过程中,又被锋锐的朱雀剑扫出了好几个口子,眼下看起来确实有点儿……咳,不堪入目。 脸颊微微一烫,东倾夜感觉缩回了脑袋,关上门匆匆回房里去穿衣服。 回头,见到不远处有人察觉到这厢的动静,正快步走过来探看,白司颜立刻伸手抓起两人的肩膀,把他们拽了起来,暗暗道。 “起来说话,别把事情闹大了,到时候一不小心传到了老师的耳里,问起来可不好收拾。” 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两人顿时愣了一愣,继而相互看了一眼,不明白白司颜为什么要袒护他们。 正疑惑着,便见不远处匆匆走过来几个人,见到他们三人站在门口,不禁疑惑地开口问了两句。 “一树梨花……那个,刚才这边好像有点吵,好像是从你屋子里传出来的……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噢!没有,刚才我们只是在切磋武功,不小心弄倒了柜子……这不,房间里乌烟瘴气的,我们就才跑出来躲躲,正打算等灰尘都落下了,再进去收拾呢!” “原来是这样啊……那,要不要我们帮忙?” “不用不用,有他们两个帮忙够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反正屋子小,一下子就打扫干净了……” 听她这样说,言谈间又是一副假不正经的模样,看不出什么异常来,虽然看着他们三人站在门口有些奇怪,但几人稍微寒暄了两句之后,便也没再多管闲事,很快就走回了各自的屋子里。 白司颜的寝屋几乎在院子的最里头,不知道是不是花宫岚刻意安排的,跟别人的屋子至少隔了两道门,不仅小动静传不出去,就算他们听到了,要赶过来也得费些事儿……颇有种月黑风高好作案的感觉。 不过眼下不是考虑花宫岚居心何在的时候,见那几人走远了,白司颜才抬手敲了敲门,问道。 “穿好了吗?” “好了好了!” 东倾夜立刻打开了门,将三人迎了进去,随即点上蜡烛,拿着烛台走到了白司颜的身边。 白司颜接过蜡烛,凑到那黑衣人的面前,晃了一晃。 黑衣人立刻扭开了脑袋,面色冷峻,微带薄怒。 将烛台递还给东倾夜,白司颜握着朱雀剑,拿帕子轻轻地来回拭擦了两遍,继而将其插回到剑鞘内,一抬手,直接递到了黑衣人面前。 见状,黑衣人眸光微烁,不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不免抬眸朝她看了过来,盯着她的眸子看了一阵,终于没能忍住,开口问了一句。 “你……这是干什么?” “给你啊,”白司颜盈盈一笑,挑了挑眉梢,“你不是来拿这把剑的吗?其实用不着偷,你想要的话,我可以直接送给你。” 闻得此言,黑衣人顿时撑大了眼睛,更不解了。 “为什么?” “你那么崇拜我二哥,送一把他的剑给你,算不了什么。” “可是……”听了这话,唐云斐更加瞠目结舌了,忍不住反问,“这不是普通的剑啊!这、这可是朱雀剑!” “那又怎么样?在二哥的眼里,它只是一把剑,一把普通的剑,跟别的剑没什么两样……最多,可能就是值点儿钱罢了,你觉得呢?张之卓?” 见对方没有反应,白司颜伸手就将朱雀剑塞到了对方的怀里。 本来在唐云斐跑上来对她大献殷勤的时候,白司颜在惊喜之外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然而在东倾夜拿着朱雀剑离开的时候,唐云斐的目光频频瞟了他几眼,白司颜就有些怀疑了。 后来唐云斐在吃完饭以后明明已经说得很累了,却还要拉着她滔滔不绝,显然是为了在拖延时间。 那么……在这段时间里面,十有八九会有人会去她的屋子里盗剑。 白司颜并不担心剑被盗走,既然知道了是什么人下的手,她要取回来自是易如反掌,只是她没想到……东倾夜居然会留在她的屋子里没走?还穿成那个样子?还跟偷剑的人打着照面撞了个正着?! 在推开门看到屋子里的场景时,白司颜表示心情十分复杂,不知道是该同情东倾夜多一点,还是该同情偷剑的人多一点…… 但不管如何,既然小偷没得手,唐云斐又按捺不住自己跳了出来,她也就没必要兜那么多圈子,可以直接单刀直入,跟他们开门见山。 被白司颜问了那么一句,黑衣人微微一震,竟是忘了去接朱雀剑,愣怔之下,朱雀剑笔直地滑落了下去,“哐当”一声砸在了地上。 一把绝世好剑,令武林人士争相抢夺的上古神兵,此时此刻却像是一块破铜烂铁般躺在了地上,无人问津。 等了片刻,见对方不回答,白司颜又问了一遍。 “难道你觉得,我二哥真的会在乎这把剑吗?” 终于,黑衣人挣扎的表情,不无痛苦地开了口。 “不会。” “那么你觉得,他连天岐书院都不放在眼里,可以说走就走……别的什么芝麻小事儿,他会放在心上吗?” 闻言,张之卓合了合眼睑,道。 “不会。” “我二哥那个人,什么都不爱,如果硬要说他喜欢什么的话,那应该只有钱了,可与其说他喜欢钱,不如说他是喜欢赚钱的那种乐趣……像他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会随随便便就被人激怒,又怎么可能……为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情,而杀人?” 听到最后两个字,张之卓的神态陡然一变,眼神瞬间就凌厉了三分。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说得还不够清楚吗?那些人,根本就不是我二哥杀的,其实就算我不说……连你自己,也很难相信我二哥就是凶手吧?” 白司颜从来不觉得自己智商超群情商卓绝,但唯有一点,她看人的眼光绝对不会有错。 那个时候听到张之卓口口声声念着百里月修的名字,那种发自内心深处的仰慕是做不了假的,所以她才会被“蒙蔽”了双眼。 而事实上,这个少年确实是把百里月修当成了崇拜的偶像。 就像唐云斐看她的时候,那两只乌溜溜的眼睛里迸发出来的光芒一样,都是真心实意,发自肺腑的。 眼下他们两人之所以这么做,显然是有不得已而为之的理由,在没有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前,白司颜并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大,以免一发而不可收拾。 对上白司颜笔直投来的视线,张之卓在坚持了片刻之后,到底还是败下了阵来。 “是,我不相信……百里师兄会是凶手……” “那你为什么还要来偷这把剑?” “因为……”微微有些踟蹰,张之卓紧抿薄唇,继而一字一顿,“我想找到真凶。” 白司颜挑眉。 “就凭一把剑?” 第267节 “是,就凭一把剑!当年我大哥和三哥先后出事,就是在百里师兄拿到了这把朱雀剑之后不久,虽然他们和百里大哥一直都有嫌隙,但也从来没有正面起过冲突,大哥他们第一次对百里师兄动手,就是在这把剑出现后的第三天……所以,我相信,这把剑是当年那件事的关键所在!” “所以……你就打算把剑盗走,然后看看书院之中,有谁会特别地觊觎朱雀剑,密切地关注着这把剑的去向,然后找你下手?” “没错!那人既然会为了朱雀剑在天岐山上杀人,必定是十分看重此剑,他在百里师兄手里吃亏得不到,眼下见到朱雀剑出现在了书院里,肯定会再次想法设法地夺走它!” “唔,”白司颜点点头,“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而且——” “而且,”闻人海棠推开门走了进来,“为师差不多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 没想到闻人海棠会突然出现,唐云斐不由一惊,露出了几分慌张的神色。 “闻人老师,你、你怎么也过来了?” 闻人海棠摇了摇扇子,没有看他,只剔着眉梢冷嗖嗖地看了眼东倾夜,反诘道。 “你们能来,难到为师就不能来吗?” 张之卓心系兄长之仇,当即上前一步,凛然追问! “凶手是谁?!” 闻人海棠微微俯身,凑到他的耳边,捏着团扇掩住嘴,悄然地说了一个名字。 话音落下,张之卓几乎是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 “不!不可能会是他!” ☆、219、百里月修的狐狸心! “嘘——” 闻人海棠浅笑着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提醒道。 “小声点,小心隔墙有耳。” 张之卓仍是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囔囔着说不可能。 “不……我不相信!你骗我!一定是你在骗我!” 一听张之卓连敬称都不用了,可见是吃惊到了一定的境界,唐云斐不由上前两步扶住他,递去了担忧的目光,就连白司颜都忍不住挑起眉梢,露出了几分疑惑的表情。 闻人海棠摇着团扇,似乎早就猜到了他会是这样的反应,嘴角边仍是似笑非笑的神态。 “为师为什么要骗你?为师跟你一样,只想把杀人的真凶找出来,至于对方是谁,在为师看来并没有太大的关系,所以……为师也没必要刻意地栽赃嫁祸给某个人,你说呢?” “不会的,不可能是他!”张之卓摇着头,完全无法接受闻人海棠的指认,“全天下所有人都有可能是凶手,但只有他不会!” “哦?是吗?”闻人海棠幽幽一笑,不再赘言,只简单地反问了一句,“为师只问你一句话,当年的那件事,一开始……是因谁而起?” “因谁而起?” 听到闻人海棠这么问,张之卓下意识重复了一遍,尔后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唰”的就白了三分! 边上,唐云斐跟着沉吟了片刻,随即抖抖着嘴唇,瞪大了眼睛看向闻人海棠。 “老师……你、你是说……杀人的凶手是、是……” 不等话音落下,张之卓目眦欲裂,像是能滴出血来,抬头死死地盯着闻人海棠,仿佛他才是幕后真凶一般。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话一出口,便是再不想相信,却也不得不……信了一半。 闻人海棠的回答很简单,只有三个字。 “为了剑。” “你这不是废话吗?”站在边上听他们打哑谜打了半天,白司颜只觉得一头雾水,还不容易可以插上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也知道是为了剑啊!大家都知道问题就出在这把朱雀剑上,但是……你能不能不要藏着掖着的?到底谁才是杀人的真凶啊?快说快说!” “急什么,我说了你又不认识,不过是个你没听过的名字而已,对你来说跟路上的甲乙丙丁有什么区别?” 被闻人海棠堵了一句,白司颜动了动嘴皮子,本想反驳他两句,然而转念一想,却是觉得他说的……太特么有道理了!完全让她无言以为的有没有! “说的也是……那……你至少告诉我,那凶手跟他是什么关系啊?为什么他反应会这么大?” “这个问题,”闻人海棠轻拂了两下团扇,转头看向张之卓,“你还是自己问他比较好,顺便……还能了解一下当年的事情始末。” 白司颜抬眸看向张之卓,见他一脸惨白,额头冷汗淋漓,险些连站都站不稳了,哪里还有闲情逸致回顾往事,即便转向唐云斐,开口吩咐了一声。 “看他这模样一时半会是想不开了,你先拿张椅子给他坐下吧!” “哦!好……” 唐云斐忧切地看了眼自己的好基友,继而转身忙不迭地拽了张椅子过来,放到张之卓的身后,拍着对方的肩头想要说几句安慰的话……原本滔滔不绝的口才,在这个时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断断续续艰难地吐出了几个字节后,便沉默了下去。 白司颜好奇心切,剔眉催了他一句。 “你来说吧,当年具体是个什么样的情形?” “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三年前我才刚上天岐山,还在黄字阁里呆着,之卓也是,”稍稍顿了顿,唐云斐思索了片刻,努力地回忆着当年那桩惨案的来龙去脉,“发生那件事的时候,我们也是一头雾水,是后来暗地里做了几番调查和追问,才知道了一个大概。” 一边说着,唐云斐下意识抬头看了眼闻人海棠。 闻人海棠坐在白司颜身边,一手搭着她的肩头,立刻就被她拍了开,但很快又搭了上去,再次被拍下……连着好几次,白司颜终于没再理他,他才回头对着唐云斐点了点头,道。 “继续说。” 闻人海棠回过头来的时候,唐云斐正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他吃白司颜的豆腐,冷不丁撞上了他的视线,不由得心头一紧,立刻扭头撇开了视线,朦朦胧胧的……好像知道了些什么。 吞了吞口水,唐云斐再开口的时候,便有了几分心虚,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动手动脚的是个为师不尊的家伙,而心虚的却是自己? “其实那年在百里月修进入天岐书院的时候,因为每个方面都很出色,不论是文才,还是武功,不论是书画,还是琴棋,都有着相当高的造诣,甚至有望超越花老师,成为天岐书院建立以来最卓越的学生……所以,他的人气很高,大家当时都非常仰慕他,不过……大概是树大招风的原因,再加上百里月修喜欢一人自处,不爱搭理别人,渐渐的,就有人看他不顺眼,但是他太厉害了,任谁去找惹他,都只会自取其辱……” “所以……”平复了一阵心境,张之卓沉着声音,接过了唐云斐的话,“对付不了他本人,就只能找那些簇拥他的家伙来泄气,一来二去,书院里就分成了两派……虽然明面上没有表示,但暗地里谁看谁都不顺眼,而在院贵的约束之下,基本上也没发生什么太大的争执,只有一些寻常的挑衅和争端,直到……” 说了一半,张之卓忽然停了下来,好半晌没再继续。 东倾夜对百里月修本来没什么感觉,结果突然冒出来一把朱雀剑之后,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转移到了那个见都没见过的家伙身上,心下有些伐开心之外,倒也生出了几分好奇。 “直到什么?” 微敛神色,张之卓垂着眼睑,目光沉沉。 “直到有一天,我二哥不知为何招惹到了跟百里月修睡同一个屋子的人,那人也是百里月修的簇拥者,可以说是在书院里面跟他走得最近的人……” 一听到“睡同一个屋子”这几个字,白司颜顿时狗眼一亮,下意识脱口而出—— “什么?你不要告诉我,你二哥把我二哥的枕边人……给睡了?!” “咳……” 听到这话,张之卓口吻一滞,生生地被呛了一口口水。 “额,”大概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白司颜立刻讪讪一笑,摆了摆手,“我乱讲的,别理我……你继续,继续……” 缓了片刻,张之卓接着道。 “据说……当时那人骂我二哥骂得非常过分,不仅羞辱二哥已故的生母,还满口胡言地牵扯到了嫡母,挑拨大哥二哥之间的感情……实不相瞒,二哥的生母出身风尘,本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再加上二哥从小体弱,一直备受欺凌,大哥对二哥素来照顾有加,当时循着争端赶来,正巧听到了那人的污蔑之词,自是心中大怒,二话不说便动了手……” “然后呢?” “我大哥当时身边跟着几人,而那人只有一个,自然寡不敌众被教训得很惨,而我大哥脾性爆烈,怒气当头下手也不知轻重,险些将那人打残。就在那人被打得头破血流之时,百里月修恰巧经过撞见了那一幕,一出手,便连伤了大哥他们好几人,二哥见大哥受了伤,心急之下朝百里月修出了手,却反而被打成了重伤,当场吐血晕了过去,之后连着昏迷了好几天,才捡回了一条命。” 听到这里,再联系他们之前打了半天的哑谜,白司颜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我知道了,凶手不是别人,就是你的二哥!” 闻言,张之卓表情冷峻,动了动嘴唇想说些什么,最后却是没有否认。 见他不吭声,白司颜微勾嘴角,语气愈发笃定。 “这太明显了,你们之前居然一点怀疑都没有吗?我二哥是什么样的人?他会不知道天岐书院的规矩?坦白来说,像我二哥这么会做生意的人,肯定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他想要灭了谁,绝对不会把自己搭进去,又怎么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你二哥打成重伤?这分明是你二哥自导自演的一场苦肉戏罢了!” “呵……” 张之卓忽然苦笑了一声。 “那是我二哥,我怎么可能会怀疑他?更何况,你会这么想,是因为你是百里月修的弟弟,所以了解他的本性,但是那个时候,几乎所有人都觉得百里月修之所以会出手,是因为有恃无恐……毕竟像他那样的人,谁都不认为院规能束缚得了他。” “不,你们错了,”白司颜摆摆手,反驳了一句,“这不是束缚不束缚的问题,这是傻不傻的问题,就算我二哥不把院规放在眼里,也不会明着引火烧身。” “他是不会引火烧身,可他太懒了,懒得连多余的解释都没有,”想起那个吊儿郎当的家伙一脸漫不经心的模样,闻人海棠还是有些恨得牙痒痒,恨铁不成钢!“再加上后来学院惜才,并没有为此事重罚他,只罚他闭门思过三日,如此一来……众人自然当他嚣张跋扈,而不会怀疑到张家的二公子身上。” “唔,”白司颜点点头,“这倒是我二哥的画风,所以这梁子就算是这么结下了,是吧?” 从头到尾梳理了一遍,这下就连张之卓都不得不承认,他的二哥……嫌疑最大。 但是,他还是想不明白,他二哥为什么要这么做,动机何在,目的又是如何? “可是……二哥自小受大哥恩惠照拂,怎么可能会亲手杀了大哥?” “这个嘛,你应该去问你二哥,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他拿你大哥当枪使是一回事,杀了他又是另一回事,若非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我想应该没有人会随随便便杀了自己的兄弟。” “那……”唐云斐表示有很多地方想不明白,“这跟朱雀剑又有什么关系?” “喂!问你呢,”抬手戳了戳闻人海棠的肩头,白司颜挑眉睨了他一眼,“你调查了这么久,总该找到点儿线索了吧?” “当然,”闻人海棠勾唇浅笑,颇有些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张之卓,继而才开口解释道,“若不是张家二公子偷跑进百里月修的屋子里盗取朱雀剑,又怎么会被沈智平逮了个正着?若非是沈智平人赃并获,张翰伊又怎么会被骂得狗血淋头?” 一听到这话,张之卓忍不住捏了捏袖子下的拳头,满脸羞愧难当。 “他这一偷没偷成,我二哥肯定不会再给他们机会了,他干嘛还要杀人嫁祸,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怎么会是多此一举呢?他知道打草惊蛇之后,从你二哥手里拿不到剑,所以……不能用偷的,就只能用逼的?” “如何逼?” “你知道,这朱雀剑是书院赠与百里月修的嘉奖之物,代表无上的荣誉,眼下他若是犯下了那般大的罪行,你觉得书院还会让他继续拿着这把剑吗?” “你的意思是……张翰伊杀人嫁祸,是为了让学院收回二哥手里的朱雀剑?” “不错。” “那为什么这把剑还在二哥的手里?他杀了那么多人,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岂不是要活生生气出内伤?” “张翰伊气没气出内伤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人不是百里月修杀的,所以我出面担保了他,再加上他们没有切实的证据证明百里月修就是凶手,所以最后只是把他赶下了山,至于朱雀剑……也是我让百里月修带走的,他要是不带走,一来留在书院里是个祸端,二来,等于他默认了自己就是凶手,至于其三……他什么时候想回来了,这把剑必定会大有用处。” 听到最后一句话,白司颜忍不住“靠”了一声! “我说那只死狐狸怎么会这么好心,专门送了一把剑给我,原来是为了借我之手把朱雀剑带上山,好帮他洗刷冤屈!阴险是他阴险,明知道这把剑暗藏祸事,竟然还敢丢给我?!” “不给你,难道给百里雪篁吗?” 第268节 闻言,白司颜微微一顿,继而叹了口气,暗自腹诽百里月修的人缘不是一般的差。 “也是……大哥根本指望不上,当初临出门的时候看到这把剑,他还差点扔出去了……不过话又说回来,我二哥他知道凶手是谁吗?” 闻人海棠微微眯了眯桃花眼,口吻倒是十分的肯定。 “我能猜到,他自然也能猜到,而且那人在出事之后还暗中联系过百里月修,说只要他能交出朱雀剑,自然会有人顶替他的罪名……只不过,被百里月修拒绝了而已。” 听到这话,一根筋直到底的唐云斐又不明所以了。 “既然他不稀罕这把剑,为什么……不答应这么好的条件?” “他那种画风,当然不会答应了!我二哥那种人啊,跟小海棠一样变态,他要是不如意,必然不会让别人称心,对方要是直接开出个天价买他那把剑,他倒有可能转手让人,对方用这种下三滥的方式威胁他……像他那么自负的人,怎么可能会买对方的帐?” 白司颜这下算是明白了,百里月修是个不折不扣的老狐狸! 他当初离开天岐山,并不是完全无可奈何,没有办法留下来,就像现在……只要亮出朱雀剑,他想回来,随时都可以回来! 也许那个时候,他只是显书院里太嘈杂,而他树欲静,却风不止,这才拍拍手离开了天岐山。 没错!像他那样的人,绝对干得出来这种事儿! 想到这里,白司颜突然间觉得,那些人讨厌百里月修……是正常的!像他这样开了外挂一样的奇才,确实相当的让人讨厌好吗! 正当白司颜暗暗腹诽着,闻人海棠忽而扬起眉梢,细细地拉长了眼尾,似笑非笑地朝张之卓看了过去,对上了那双沉淀着复杂情绪的黑眸。 “张烙辛是你异母同胞的大哥,同你差了不少的岁数,你或许跟他不亲近,可是张之聿是你的同母胞兄,他这样死得不明不白的……难道你就不想为他报仇吗?” “报仇……报仇……” 囔囔自语了两句,张之卓双目无神,精神恍惚,因为一下子受到了太多的刺激,思维变得迟钝了不少,一时之间没能反应过来。 一听到“张之聿”这个名字,反而是唐云斐情绪比较激动! 在天岐山上,他最要好的同伴一开始并不是张之卓,而是张之聿,因为一年之前张之聿忽然离奇失踪,跟三年前的情况如出一辙,他才开始觉得百里月修或许是无辜的,真凶很有可能还在天岐山上! 所以他才跟张之卓成了好友,想要一同调查此事,给张之卓报仇雪恨! 但是—— “你怎么知道……张之聿的死也跟张智伊有关?没有了朱雀剑,张智伊为什么还要杀张之聿?” “为师这么说,自然是有理由的,至于张智伊为什么要杀张之聿……十有八九,大概是因为张之聿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所以才会招来杀身之祸吧……” 正说着,张之卓忽然双目赤红,“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报仇!三哥的仇,大哥的仇,我一定要报!我还要问问二哥……他为什么对朱雀剑这么执着?!” “好,”闻人海棠顿住手里的动作,跟着起了身,“只要你肯出面,为师便有办法让张智伊亲口承认,他就是杀人真凶!” ☆、220、小夜子也是蛮拼的 极端的愤怒和痛苦之下,张之卓反而冷静了下来。 这么多年以来,他虽然没有怀疑过张智伊,但在内心深处却也一直相信,杀人的凶手并不是百里月修,这次他明面上设计针对百里司言,其实也是做戏给蛰伏在暗处的幕后黑手看的。 眼下,闻人海棠信誓旦旦地指认凶手就是张智伊……因为对方是自己的同胞兄弟,而自己又在短短的三年时间内接连失去了两位兄长,张之卓自然非常难以接受。 然而,纵使闻人海棠平日里的言行举止有些荒诞不经,可在这种事情上面,张之卓知道他不会当成儿戏轻易断言。 且不说他刚才的推断让人无法反驳,倘若闻人海棠的手里没有掌握什么证据,他可能会在别人面前说自己怀疑真凶就是张智伊,却绝对不会在张之卓面前打草惊蛇,毕竟张之卓跟张智伊是手足兄弟,一旦存了私心偏袒,偷偷跑去告密,那么闻人海棠连日来的暗中查证就很可能会功亏一篑。 所以……就算张之卓再怎么不想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他也不得不亲自面对! 微敛眼睑,张之卓的面容上依然写满了痛苦和惊异,但一双褐色的眸子却是目光沉沉,闪烁着坚持和决然的神采。 “老师想要学生怎么做?” 闻人海棠闻言微扬眉梢,淡笑着看了他一眼,尔后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之下,骤然出手,一掌劈向了张之卓的胸口。 “唔!” 张之卓猝不及防,根本没有想到闻人海棠会出手,瞬间就被打飞了出去,闷哼一声撞到了七步开外的柱子上,忍了片刻没有忍住,哇的就吐了一口血。 见状,唐云斐先是一惊,半晌没有反应过来,怔了怔才赶忙跑上前扶起张之卓,继而回头颇为愤愤然地瞪了闻人海棠一眼,质问道。 “老师,你这是干什么?!” 白司颜也没料到闻人海棠会动粗,还下了这么重的手,不免被他搞晕了,跟着问了一句。 “你失心疯又发作了吗?好端端地打他干嘛?” 闻人海棠轻轻地摇了摇团扇,微抬下颚,一脸“我打人我有理”的表情,狭长的眼尾微微勾起,噙着一抹晦暗莫名的笑意。 “不吃点苦头,怎么让大鱼上钩?你以为凭借区区一个张智伊,真的能在天岐书院里为所欲为,如入无人之境般,把如此严重的一桩凶杀案办得天衣无缝,滴水不漏吗?” 听到这话,张之卓一手抚着胸口,很快就明白了什么。 “老师的意思是说……咳,咳咳!我二哥……也是受人指使的?” “他是不是受人指使,为师不确定,为师只知道……在他的身后,必然还有另外一人,而十之八九……想得到朱雀剑的并非是你二哥,而是那个未曾露面的家伙。” “越说越玄乎了,”突然间感觉像是掉进了一个巨大的阴谋里,白司颜没来由地觉得背后有点发寒,忍不住抱着手臂搓了搓,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做?怎么才能洗脱小月修的罪名,证明张智伊是真凶?又如何把那个真正的幕后黑手给揪出来?对了……你查了这么久,到底找到什么强有力的证据没有?” “没有。” 闻人海棠片刻也没有迟疑,回答得很是干脆。 “靠!那你还说得这么起劲?说得这么振振有词?!” “不需要证据,”闻人海棠笑靥如花,一张国色天香的脸在昏黄烛火的照耀下,看起来却是叫人毛骨悚然,“只要……让死人说话就行了。” “让死人说话?怎么、怎么让死人说话?” “张之卓和一年前枉死的张之聿乃是同母同胞的亲兄弟,二人不过差了两岁,眉眼五官甚是相似,甚至连声音都相差不多,只不过性格大相庭径……” “我知道了!”身为张家两兄弟身边最好的基友,唐云斐感触最深,反应也最快,“老师是想让阿卓假扮阿聿,去逼问张智伊?” 闻人海棠点点头,反问道。 “你觉得如何?” 唐云斐微一沉吟,答道。 “虽然有些冒险,但也不是不可行……张智伊从小跟阿卓和阿聿一起长大,对他们之间的差别肯定很熟悉,但怎么说呢……我跟他们朝夕相处好久了,有时候却还是会不小心把阿卓当成阿聿……” “我也觉得可行!那什么张智伊的丧心病狂,连杀了自家两个兄弟,如果说主动杀大哥是为了什么私仇,但老三显然是被无辜牵连的,他肯定于心有愧,突然间见到早已命丧黄泉的张之聿死而复生,难免会自乱阵脚,大失方寸,到时候只要稍加刺激,说不定什么都招了!” 闻得此言,张之卓轻咳了两声,惨白着双唇,一时之间像是老了好几岁。 “学生知道该怎么做了。” “嗯,”闻人海棠点点头,嘱咐道,“你先回去休息,暂时按兵不动,不要露出什么马脚,其他的交给为师,到时候只要按照为师说的去办就行了。” 张之卓垂眸,面色如纸。 “一切听凭老师安排。” 摇着团扇,闻人海棠转而看向唐云斐,说道。 “放出消息,张之卓心术不正,贪得无厌,半夜偷盗朱雀剑被撞破,人赃并获却不肯善罢甘休改邪归正,争夺朱雀剑之时不幸被打成重伤,为师准他留在山上疗养身子,禁足不得出门半步……待伤势痊愈之后,逐出天岐书院!” 听到最后一句话,纵然知道闻人海棠这是在演戏,唐云斐还是忍不住心肝儿一颤,好像被赶出天岐书院的人是自己一样,毕竟他们之前的所作所为,确实已经违反了院规。 不过……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待当年凶杀案的真相水落石出,纵然他们还能继续留在书院之中,也会有其他人被赶下山去。 张之卓心如明镜,自然知道闻人海棠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重蹈当年的场景,从而迫使心中有鬼的张智伊自乱方寸,便没再说些什么,扶着唐云斐的肩膀就一步一踉跄地走了出去,背影看起来甚是惨淡失落,令人我见犹怜。 一直等到他们两人走远了,白司颜才摇摇头叹了一口气。 “三个哥哥死了俩,义愤填膺地想要报仇,却发现凶手还是自己的哥哥……这样的打击,别说是他,摊谁身上,谁都受不了啊!不过你那一掌打得未免也太狠了吧?反正是演戏,意思一下不就行了吗?” 对此,闻人海棠的回答是。 “重吗?为师已经对他很温柔了……不信你问东倾夜?” 白司颜转头,看了眼东倾夜。 东倾夜咬牙切齿。 “是挺温柔的,至少没把他的肋骨打断。” “你的肋骨不也没断吗?” “是啊,差一点点就断了……嗷,能不能不说这个?我好不容易才逼自己忘掉身上的伤,你这一说我又觉得浑身都痛了!”一边说着,东倾夜便换上了痛苦的表情,一把抓着白司颜的爪子,就往自己的身上搓,“不管!都是你害的,你得给我揉揉……” 刚才还沉浸在凶杀案的惨淡气氛之中,一扭头,就看见东倾夜见缝插针不遗余力地吃白司颜的豆腐,闻人海棠眉眼儿一挑,顿时就不痛快了,当即也跟着抬起手往东倾夜身上招呼,笑眯眯地说道。 “为师也帮你——揉揉!” 话音落下,就听到东倾夜“嗷”的一声惨叫,瞬间倒头躺在床上,疼得整个人都抽了起来。 白司颜被他过于激烈的反应吓了一跳,忍不住抬头问向闻人海棠。 “喂……你刚才对他做了什么?” “没什么,按摩啊……”闻人海棠一脸无辜,继而走上前两步,一把拽起东倾夜的衣襟,像是小鸡一样拎了起来,转身便要走,“话又说回来,为师还没问你,大半夜的怎么会出现在阿言的房间里?如果为师记得没错的话,你的寝屋应该不在这里。” “松手啊混蛋!谁说寝屋不在这里,我就不能住在这里了?!” 眼看着就要被闻人海棠拽出了门外,东倾夜好不容易缓过劲儿来,赶紧伸出双手双脚,像是蜘蛛一样紧紧地扒在了房门上,死死地不肯松手! 听到他的话,闻人海棠立刻顿住了步子,回过头来轻飘飘地睨了他一眼。 “你这话什么意思?” “还能是什么意思?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啊!别问为什么,就是你想的那个答案!”用力一扯,东倾夜猛地挣开了闻人海棠的禁锢,继而往后退了两步,扬手一甩,砰的一下就关上了门,“老师慢走,不送!” 等了片刻,白司颜以为闻人海棠会再度推开门闯进来。 结果…… 好长一段时间,外头都没有什么动静。 转头瞅见东倾夜脸上得意洋洋的表情,白司颜不免有些狐疑,忍不住走上前推开门朝外看了一眼。 却见外头的走廊上……竟是空空荡荡,别说人影,就连闻人海棠的半片衣角也没看到……也就是说,闻人海棠居然走了!他居然真的就这么走了?! 转过身,白司颜满脸诧异地看向东倾夜,惊疑道。 “你刚才说的那两句话……就什么‘你想的那个意思’、‘你想的那个答案’,到底是在说什么?怎么小海棠一听到你这么说,他就……真的、真的走掉了?” “呵,”东倾夜勾了勾嘴角,走上前来顺手关上了门,尔后缓步贴近白司颜的跟前,俯下身凑到她的脸颊边,低低地笑了一声,“你怎么不先问问我……为什么我能留在这里?” 第269节 听到这话,白司颜更吃惊了。 “什么?!你要留在这里?等等……我知道了,是花宫岚!你又跟他狼狈为奸,达成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协议了是不是?!” “别说得那么难听嘛……”东倾夜浅笑嫣然,一边说着,两只爪子便就不安分的攀到了白司颜的身上,肆无忌惮地吃起了豆腐,“哪有不可告人,我这不是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了吗?” 终于在历经九九八十一重磨难之后,赶走了那群碍事的家伙,得以跟白司颜单独相处,东倾夜现在的心情……就是用“急不可耐”这四个字来形容都不为过,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便是连屋子里七倒八歪乱得一团糟的东西都懒得收拾,便是连天下人眼红不已的朱雀剑就那么孤苦伶仃地在地上躺着也懒得搭理,就推推搡搡地搂着白司颜小蛮腰一步一步地挪到了床边。 纵然明白了东倾夜之所以敢这么胆大包天地在她屋子里留宿,而没有被北辰元烈和独孤凤凛骚扰,是因为受到了花宫岚庇护,但白司颜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就算花宫岚跟你沆瀣一气,同意你住在这屋子里,但玄字阁的老师不是只有他一个啊,闻人海棠难道就一点说话的余地都没有了吗?” “呵……” 东倾夜又是低低一笑,伸手就要去解白司颜的衣服。 “这接二连三的,闻人海棠输得一败涂地,你以为他说的话,还有什么分量可言吗?” 白司颜:“……” 真是个残酷的社会,真是个残酷的民族! 果然强者可以为所欲为,弱者只能默默流泪,没想到当初不可一世的闻人海棠也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啧,还真是沧海桑田,无视人非,让人倍感唏嘘! 只!不!过! 花宫岚同不同意,闻人海棠反不反对,跟她有毛线关系啊?! 她是人,又不是什么东西,凭什么就要乖乖地听凭他们的处置,说把她赏给谁就赏给谁?!呵呵,别以为有点儿小权力就了不起了,不就是个房间嘛,她让给他睡还不行吗? 想到这里,白司颜心头一阵光火,当下出手如电,一把抓住了东倾夜那两只偷鸡摸狗的爪子! “对了,我想起来了……撇开别的不谈,我们之间,好像还有一笔账没有算?” 东倾夜正兴致勃勃,突然被白司颜打断,脑子蓦地一空,不禁抬头茫然地看着她,问道。 “什么帐?” “你忘得倒快,那我问你……今天早上,花宫岚是怎么赢了闻人海棠的?” 一听白司颜提起这茬,东倾夜瞬间就精神了,想也没想就矢口否认。 “我早就说了,那事儿跟我没关系!是花宫岚故意陷害我的!” “你当我傻吗?” “那……那我也不能把莫须有的罪名往自己头上顶啊……” “我再问一遍,你到底说不说?” “我都说了好几遍了,那不是我干的,你让我怎么说啊!” 东倾夜皱了皱鼻子,一脸欲哭无泪的表情,势要把无辜装到底。 直直地盯着东倾夜看了好一会儿,见他不肯坦白,白司颜只好松了手,继而走到床头抱起被子,转身便要走人。 “不说拉倒!那你就睡这儿好了,大不了我睡外面!” 听到这话,东倾夜立刻急了,没想到她会做得这么绝,不由心头一慌,甩手就灭了桌上的蜡烛,紧接着追上前扑到白司颜的身上,从身后猛地抱住了她。 口吻却是战战兢兢,抖着嗓子异常的可怜。 “不要走!我一个人……怕、怕黑!” 话音落下,月亮笑了。 呵呵……刚不久之前,也不知道是谁脱光了躺在床上,在黑漆漆的屋子里摆了个妖娆万状的姿势,等着某人回屋里休息? 白司颜显然没有怜香惜玉,被他的哀求所感化,只冷冷地轻哼了一声。 “放手。” “不要!我不放!” 说着,东倾夜反而收紧了手臂。 “真不放?” “说了不放就是不放!” “那就……不要怪我下手太重了!” 不等最后一个字落地,白司颜骤然曲起手肘,用力地往身后撞了一下! 她的动作幅度很大,看似凶猛,但也不是完全没有闪躲的机会,原本以为这么做能逼得东倾夜松手,却不想他竟是完全没有闪开的打算,甚至连往后退开半尺也没有,就那么完完整整地受了她一击。 霎时间,只听得“咔”的一声。 好像……有什么东西断了。 白司颜的小心肝儿猛然一颤,正惊疑着,就听到东倾夜淡淡地开了口,语气那叫一个……平静。 “这下好了,我的肋骨真的断了。” 白司颜:“我……” 她发誓!她不是故意的!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身上忽然一松,东倾夜终于收回了双手,随后纵身一跃,躺倒在了大床上,抱着胸口滚来滚去,哀嚎不已! “好痛!痛死了!从小到大,我断过腿,断过手,就是没断过肋骨!如果我真的会死的话……那一定是痛死的……” 听到东倾夜说话都断断续续地带着颤音,不像是在作假,白司颜不免有些心虚,急忙丢了被子跑上前,想要检查他的伤势。 “真的断了啊?!不会吧?!让我看看,伤得怎么样了?” 却不料,刚刚才伸出手,就被东倾夜一把拽了过去,尔后蓦地一个翻滚,妥妥地压在了身下。 瞬间意识到自己被骗了,白司颜立时大怒。 “靠!你又耍我?!” “不骗你,”黑暗之中,东倾夜低低地笑,呼出的气息打在白司颜的脸上,还带着一丝丝的温柔,“你怎么会关心我?” “无聊!” 一把推开他,白司颜立刻跳下了床。 这一回,东倾夜没再拦着她,还是低低地笑。 “是不是只有我的肋骨真的断了,你才不会走?” ☆、221、小夜子放大招了! “切!” 白司颜轻哼了一声,没有搭理他。 “你果然是不在乎我的……” 东倾夜轻轻叹了一口气,口吻听起来还是一如既往的悲戚怨念,自恋自艾,同时还夹杂着一丝丝的……决绝。 听到他说了一半,便没有了下句,白司颜不由微微顿住了步子。 本以为他会继续纠缠着自己,然而默了片刻,也不见他有任何行动,白司颜顿时察觉到几分不对劲,立刻回过头狐疑地朝床上看了过去。 因着屋子里点的蜡烛刚刚被东倾夜熄灭了,所以只能看到黑漆漆的一片,算不上伸手不见五指,但也模糊不清,放眼望去混沌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唯独能隐隐约约瞧见东倾夜所在的位置。 在白司颜抬眸的刹那,屋外的月亮恰巧从云层里露了出来,投射下了一泻千里的银光,将刚刚浓郁的黑暗扫去了几分。 却见东倾夜半张脸隐藏在黑暗之中,瞧不见眉眼间的神态,只有鼻子以下的部分照到了一层薄薄的微光,尖俏的下颚像是蒙上了一缕轻烟,缓和了几分锐利的棱角,嫣红的唇瓣在月色中看起来有些苍白,嘴角处淡淡地上扬了两分弧度,像在笑,又不像是在笑。 一眼看去,那抹寡薄的笑意望在眼里,直抵心头,让人没来由地生出一丝丝的心疼。 没有像猜疑中的那样,看到东倾夜扬起手臂去劈自己的胸口自残……白司颜显然是低估了某人的心狠手辣的程度,因为刚刚那一瞬间,眼角余光蓦地一闪,握在某人手里高高举起的,不是拳头,而是一把冷光森然的匕首! 靠! 意识到他要干什么,白司颜立时变了脸色,飞快地转身扑上前,赶在匕首的尖端刺进东倾夜的胸口之前,迅速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不过是电石火光的一刹,却像是打了一场持久战,耗去了白司颜绝大部分的体力,甚至连心跳都在瞬间达到了最快的速度! 不为别的,就因为在她出手拦下的那一秒,东倾夜手里的匕首已经堪堪贴上了他的肌肤,在心口处剜出了触目惊心的一点血迹。 血红色的一个小点,宛如红豆那般大小,又像是一颗妖娆艳丽的朱砂痣,却有着灼伤人眼睛的热度。 白司颜毫不怀疑,如果刚才她没有出手去拦的话,这把匕首必然会当场刺穿东倾夜的胸口! 这个不要命的家伙,他不是在虚张声势,也不是在演戏给她看! 他是真的下了狠手! 尼玛!狠是他狠! 白司颜果断萎了,一下子连说话都不利索了,平复了好半晌,才保持着刚才那个僵持的姿势,抖着嘴皮子断断续续地开口,打破了这种叫人心慌慌的沉寂氛围。 “你……你有病啊!万一、万一不小心真的刺下去了怎么办?!” “不会的,”东倾夜轻启薄唇,嘴角的弧度随之加深了几分,语气中似乎还带着不加掩饰的欢愉,“我知道你会拦着我,你舍不得我死的……” 然而,语气之中也只有欢愉,却没有一丝半毫的……肯定。 “白痴!” 见他这样乱来,白司颜不免有些生气,劈手夺了他手中的匕首丢到一边,神情顿时就冷了下来,连口吻都充斥着明显的怒火! “如果我没有拦着你呢?或者说……我要是动作慢了一拍呢?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出手拦你?!” “我不知道,”东倾夜的语气淡淡的,没有了平日里那种黏糊糊的腻歪,也不是冷酷无情的那种凉薄,而是一种洗净了铅华般的平淡,宛若古井无波,风起无澜,“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出手拦我,我只知道……你要是在乎我,就一定舍不得我死。” 听到这话,白司颜心头一颤,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不是在无理取闹,也不是在一哭二闹三上吊,他这是在赌! 赌他在她心里的分量! 可是这样的赌法,还是很让人火大好吗?!白司颜甚至有些后怕,倘若她刚才稍微慢了那么半步,是不是就只能见到血溅当场的一具尸体了?! 就算是开玩笑,也不是这么开的! 怒气当头,白司颜的口吻变得愈发恶劣,几乎是想也没想就冷笑着反诘了一句。 “照着你这意思……要是我不在乎你的话,你就打算这么死在这里了是吧?” 第270节 她这么说,原本只是气话。 然而东倾夜却是笑颜如玉,非常认真地点了点头,笑着回答道。 “是。” 话音落下,白司颜立刻气结,伸手指着东倾夜,半晌都憋不出什么话来,连骂他都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词儿来! “你……” 跟前,东倾夜还是一派波澜无惊的模样,仿佛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儿。 “你要是不在乎我,那我活着也没什么太大的意思,不如死得干脆一点,就算不能让你记上一辈子,记上个十年八载也还是有可能的,再不济,一年半载,三五个月……也是有的……” “呵,”恼到了顶点,白司颜不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些许心情,对他说的话表示不敢苟同,“你是死是活那是你的事,别把什么都赖我头上,我可担不起!这没遇见我之前,你不也活得好好的吗?这小半辈子都活过来了,怎么一遇上我就活不下去了?我又没给你下什么毒喂什么蛊……” “你有,”东倾夜忽然伸手握住了白司颜的手腕,尔后缓缓拉了过去,覆上了他心口的位置,“在地牢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给我下了一种叫做‘百里长歌’的毒。” “靠……”白司颜浑身一抖,落了满地的鸡皮疙瘩,下意识就要收回手,“能不能别这么肉麻?老子寒毛都竖起来了!” 东倾夜收紧了五指,没有让她挣开。 晦暗的光线下,俊秀的面庞上两道眉眼儿弯弯的,倒映着白司颜颇为不自然的神情,娇羞什么的当然没有,不过就单单是这种别扭的表情,平日里也是极难见到的。 看着白司颜不自在地撇开了脑袋,东倾夜既没有揶揄她,也没有强迫她转回脑袋,只拉着她的手抚在心口上,紧紧地贴着。 两人就这么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仿佛一个瞬间,就能抵达永生。 夜色如水,月光静白。 窗外的虫鸣声此起彼伏,白司颜却只能听到黑暗之中两个人均匀而又略显急促的呼吸。 以及掌心之中,那一下一下,强烈而温热的跳动。 终于,在沉默了许久之后,久到某人的手臂都有些酸涩发麻了,白司颜才忍不住开了口,试图打破这种尴尬而又诡异的气氛。 “喂……你到底放不放手?难道我们就要这样过一整个晚上吗?” “不放,”东倾夜干脆利落地回答了她,一点拖泥带水都没有,“好不容易才抓着你,打死都不放!” 听到东倾夜变回了牛皮糖的画风,白司颜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大概是觉得这样的他比较好应付,正打算摆开架势跟他大战三百回合,结果还没等她来得及把情绪酝酿好,就听东倾夜开口问了一句。 “阿言,你坦白告诉我,对你来说……我是什么?” 没想到东倾夜会这么问,白司颜不由得轻轻抽了一下眼角,抬手摸了摸鼻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咳……干嘛突然问这个?还能是什么……当然,当然是朋友啊!” “只是朋友吗?” 一抬眸,陡然对上了东倾夜黑漆漆的双眼,虽然光线黯然看不清楚,但白司颜还是冷不丁地觉得心尖尖上被刺了一下,竟是没来由地有几分心虚。 “那……那不然呢?” 东倾夜没再说话,就那么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好像要看到她的魂魄里去。 白司颜被他看得耳根发热,差点儿就忍不住要缴械投降了。 东倾夜却没有继续追问,转口说起了他自己。 “可我不是,对我来说……你很重要,比全天下任何人都要重要,甚至……比我自己还重要……” “你不要这么说,”白司颜讪讪地扯了扯嘴角,又忍不住心慌慌了起来,总觉得今天晚上恐怕很难善终了!“我可受、受不起……” 东倾夜没理会她,自顾自说着,语气浅淡,带着一丝丝寂寞如雪的苍凉,像银白的月色下他的那白璧般的肌肤一样,微冷,却不寒。 “其实,说来也可笑,从懂事开始,我就不知道我活着是为了什么……从小到大,每个人都夸我,羡慕我,嫉妒我,乃至崇拜我,追随我,很多人为我而生,为我而死,唯独我自己,却只知道我要活着,要活得漂亮活得恣意……却从来都不知道,这么活着有什么意思……” 闻言,白司颜抖抖着嘴唇,到底是没有说些什么。 因为她不知道她要说什么…… 眼下小夜子的这个画风,妥妥的是活腻了想死的节奏啊,万一她不小心说错了话,岂不是就成了火上浇油的催命符?! 顿了片刻,东倾夜忽然开口叫了她一声。 “阿言——” 白司颜立刻条件反射地应声。 “我在!” 鉴于她声音太大,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的某人不免吓了一跳,继而才回过神来,先是笑着看了她一眼,继而握紧了白司颜的手,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 “真好。” 白司颜一头雾水,非常讨厌东倾夜这种说话只说一半的习惯,但又不好骂他什么,只能疑惑地反问他。 “好什么?” “开心,”东倾夜扬起嘴角,脸上满满是欢喜的表情,“跟你在一起,我觉得很开心……在遇见你之前,我从来都没有开心过。你知道吗?我在五岁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杀人了,每天不是练功,就是看书,不是杀别人,就是担心被人杀,一开始只是恐惧,铺天盖地的恐惧,漫无边际的恐惧……” 第一次听到东倾夜说他以前的事,白司颜默默地听着,没有打断他,只下意思地反握住了他略显冰凉的手背。 东倾夜微垂眼睑,缓缓地倾下身子,将额头靠在了白司颜的肩头上。 从嘴里吐出来的字节很轻,像是在呓语。 “后来,渐渐的就习惯了,麻木了,成了父皇手中最得意的杀人利器,好像我活着唯一的用处,就是杀人……可是人杀多了,就没有感觉了,不管是多么难对付的家伙,杀了他们,并不能让我感觉到任何的快感,如果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行尸走肉的话,那我大概就是那具没有情绪的行尸走肉,脸上带着一张面具,却是喜怒哀乐都不是真的自己。” 白司颜明白。 东倾夜之所以说这些,是为了博取她的同情和怜悯。 她更明白知道,每个人都会有各种各样的悲惨往事和辛酸,所以她并不同情他。 但却是忍不住……心疼他。 “坦白来说,其实一开始的时候,我也只是把你当初有趣的玩偶,想要得到你,独占你……只可惜到后来,我不但没有得到你,甚至还离你越来越远,眼睁睁地看着你被别人抢走。” 白司颜:“等等!你这话不对,我哪有被人抢走?” “别打岔!” “……哦。” 酝酿了片刻,东倾夜继续抒情。 “人总是这样,越是得不到的东西,就越执念,等到时间长了,逐渐地就放不开了,以至于到了最后连自己都不知道这样的感情,究竟算什么?直到有一天……我突然发现自己学会了生气,学会了高兴,学会了嫉妒,我就知道……这辈子,我都离不开你了,所以……” “所以……?” “别推开我,阿言……别推开我……如果你不要我,我真的会死……” 东倾夜埋头在她的肩膀上低低地说着,语气听起来又哀恸又凄凉,可实际上,某人那两只不安分的爪子却又不动声色地开始了新一轮的进攻! 白司颜也是不甘示弱,眼疾手快地制住了他。 “你这是在逼我?” “是,我是在逼你,逼你承认……”东倾夜没有否认,反手握住她的手环住了自己的后腰,尔后一点点地沉下身子,缓缓地将她推倒在了床头,“你心里有我。” 话音落下,又是长长的一段沉默。 长到连天上的月亮都快倦了,才听到白司颜轻哂着骂了一句。 “蠢货……” 也罢,东倾夜都已经把她逼到了悬崖边,白司颜就算再怎么心硬如铁,也不得不承认,她是舍不得。 舍不得他死。 舍不得……他那样失落难过。 ☆、222、小夜子得偿所愿 感觉到白司颜放软了身子,不再像刚才那么冷硬,虽然还带着些许反抗的意味儿,但已经没有先前那样的坚决了,甚至还颇有些欲迎还拒的意思,东倾夜立刻见缝插针,生怕白司颜会突然后悔似的,扑上去张嘴就咬了一口她的唇瓣。 不是蜻蜓点水,也不是风卷云残,而是当空一道惊雷,咔嚓一下,痛得白司颜整个人都忍不住颤了两颤。 下意识倒抽一口冷气,白司颜伸手摸了摸被咬的地方,没有见血,但能清楚地感觉到清晰的牙印,可见刚才某人下牙不轻! “你咬我干嘛?很痛啊!” “没什么……” 东倾夜轻轻地哼了一声,欲言又止,语气听着有些含糊。 见他有事瞒着自己,白司颜微挑眉梢,这次没再拦着他那两只不安分的爪子,只伸手捧起了他的脸颊,叫他正对着自己。 朦胧的光线下,两人都看不清对方是什么样的表情,只能清晰的感觉到对方呵出来的气息,温热而又潮湿,扑在肌肤上有些发痒。 “我再问一次,你刚才为什么咬我?” “其实……也没什么……” 东倾夜微微侧过脸,断断续续地说了一句,想要就此搪塞过去。 然而,白司颜却不是那么好糊弄,蓦地就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将他的脑袋又扭了回来,口吻很是蛮横。 “说!” 看她这么坚持,不依不饶的,东倾夜自忖是瞒不过去了,便只好叹了一口气,低头在白司颜柔软的唇瓣上轻轻地落了一个浅吻,继而才搂紧了她腰身,没有急着解释,却是反问了一句。 “阿言,你知道鬼瞳吗?” “鬼瞳?”白司颜果断不知道,只觉得这两个字听起来有点邪门,“那是什么?” 东倾夜也没指望她知道,毕竟她之前十几年都是以痴傻闻名于世的,而圣宣王虽说也是南曜国的肱骨重臣,但白司颜身为女子,对于权谋政治自然了解不多,不可能像独孤凤凛那样,连他的家底都调查得仔仔细细的,百里雪篁和百里月修兄弟二人倒是可能会对鬼瞳秘术有所了解,至于白司颜……东倾夜很怀疑她大概连他的父皇叫什么都不知道。 原本这种事情不应该让她知道,毕竟这个秘密当中隐藏着太多的杀机,知道了并不是件好事。 可如果自己什么都不说,就这么瞒着她,似乎又对她有些不公平。 不管怎么样,为了白司颜的安危着想,东倾夜还是觉得有必要让她了解他的身份,了解他的过去,以及了解他现在的处境,他不想因为他的隐瞒而在以后的日子里造成不必要的误会,特别是……要提防某些人会拿他的鬼瞳术大做文章,挑拨离间他和白司颜之间的感情! 是的!他和阿言之间的感情! 在这之前,东倾夜一直对白司颜求而不得,所以对那些围绕在白司颜身边的家伙而言,只能说是一个竞争者,却算不上是什么太大的威胁。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阿言承认了他! 第271节 承认了他在她心里是有地位的,是有分量的! 所以,此时此刻,东倾夜终于可以挺直腰杆子,说一句——“他和阿言之见的感情”! 不是什么友情,也不是什么同窗情,而是实实在在的……虽然不是十分的浓烈,却也是白司颜割舍不下的男女之情! 想到这里,东倾夜的嘴角立刻就无法自抑地上扬了起来,逐渐勾勒成一个欢愉的弧度,在白司颜看不见的黑色瞳眸之中,更是盛着满心满眼的欢喜。 “所谓的鬼瞳,是一种流传了古已有之的摄魂秘术,流传了近千年,便是到现在……也还存在。” “摄魂术?” 听到这三个字,白司颜不由砸了砸嘴巴,摄魂术她听得多了,但一直没见过,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所以一向是抱着信则有不信则无的态度。 可是现在,东倾夜却用一种很肯定的口吻,信誓旦旦地跟她说。 摄魂术是存在的! 这说明什么? 白司颜动了动脚趾头,马上就反应了过来。 “你的意思是,你会摄魂术?!” 东倾夜没有否认。 “是,我有鬼瞳……正因为我有鬼瞳,所以在我很小的时候,父皇就开始训练我杀人,指派我去执行各种各样见不得光的任务。” “卧槽!真的假的?!摄魂术?鬼瞳?听起来好牛逼啊……你确定你不是在说梦话?!” 白司颜瞬间就被这种屌炸天的技能给震撼到了,完全忽视了东倾夜话语中的苦涩和无奈。 那什么……她还一直以为从科技发达的现代身怀绝技穿越过来的她才是开了外挂的,但显然,小夜子的这个外挂开得比她拉风多了好吗?! 见白司颜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东倾夜不由伸手掐了她一把,下手不重,但也足够让她感觉到疼了。 “你觉得是我在说梦话,还是你在说梦话?” 确定东倾夜是清醒着的,白司颜还是有些狐疑,毕竟摄魂术这么诡异的东西,就好像是巫术一样,很难用科学来解释,甚至跟武学内力都搭不上边,完全是一个对她来说很陌生的世界。 所以她决定,以身试险—— “那、那你倒是摄个魂给我看看啊?” “不行。” 东倾夜想也没想,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 “为什么?心虚了?” “不是,”东倾夜弯着眉眼,凑到白司颜的面前,又轻轻地在她嘴角偷了个香,口吻之中满是宠溺,“我曾经发过誓,这辈子都不会再对你用鬼瞳术。” “嘁……现在真的假的都是你说了算,我暂时保留怀疑的的态……”一句话说到一半,白司颜本以为他是这么说是唬自己的,然而刹那间忽然捕捉到了某个关键的字眼,不由得脸色微变,“等等,你刚才说什么?‘再’?!你是说你以前对我用过摄魂术?!” “咳。”不小心说漏了嘴,东倾夜立刻否认,“没有……” 只是言语间,底气听起来不是那么的足。 “还说没有!别以为我听差了,刚才是你自己说的,我听得很清楚,你说了……你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再’对我用鬼瞳!”挑起眉梢,白司颜伸手捏住东倾夜的下颚,挑衅道,“说吧,你是要自己坦白呢,还是要我送你一脚,把你踹下去?” 一听到白司颜说要把自己踹下床,东倾夜立刻就萎了,一边暗恼自己漏了口风,一边不得不小心翼翼地坦言认罪。 “其实……也没怎么用,就、就用过一次……” 白司颜剔着眉梢,用一种审讯般的语气,轻嗤了一声。 “哪一次?” “你可能……没有印象了……” “那你倒是说具体点啊!” “咳……好吧……”见搪塞不过去,东倾夜略显心虚地垂下了眼睑,连带着声音都轻细了三分,“就是那一次,我们下山去找北辰元烈的时候,在客栈里……有一天你早上醒来,是睡在我的房间……” 看着白司颜的眸子越眯越细,东倾夜的声音也跟着越说越轻,直到最后,白司颜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缝,东倾夜的声音也彻底地消匿了。 霎时间,屋子里一下子就冷寂了下来,气氛变得有些阴沉可怖。 感觉到从白司颜身上散发出来的一丝丝凉气,东倾夜轻咬着嘴唇,心底下七上八下的,十分忐忑。 沉默了片刻,在他终于鼓起勇气想要勇于承担责罚的刹那,白司颜忽然“靠”了一声,继而才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拔高了声调恨恨地叱了他一句。 “原来那是你搞的鬼!我竟然——完全想不起来了!” 东倾夜:“……”吐血。 敢情她刚才沉默了那么久,不是因为在生气,而仅仅只是在努力地用力地奋力地……回想? 早说她没印象了,干脆点承认不就行了吗?还非要虚张声势搞得这么紧张兮兮的,没病都要被她吓出病来了! “所以,”搜肠刮肚地又回忆了一阵,白司颜仍是没有半分印象,“那天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这个……”东倾夜忍不住微微红了耳根,当时做的时候就有点儿脸红心跳的,现在还要当着白司颜的面复述一遍,嘤嘤嘤,太羞耻了好吗?他可是纯洁到闪闪发光的小白花啊!“能不说吗?” “不能!”见到他这样,白司颜更加狐疑了,立刻催了一声,“快说!” “实际上……也没做什么,就是让你管我叫夫君……” 白司颜脸色一沉。 “我叫了?” “喔。” “还有呢?!” “还让你抱了我……” “我抱了?!” “喔。” “还还有呢?!” “还还……让你亲了我……” “我亲了?!” “喔。” “还还还有呢?!” “还还还……没有了……” “真的没有了?!”他会这么纯洁?!这么把持得住?!这么适可而止?! 面对着白司颜的咄咄逼人,东倾夜心虚得把脑袋埋得更低了。 “真的没有了……” “靠!” 白司颜又是一声怒骂,忍无可忍。 “怎么就没有了?!夫君都叫了!抱都抱了!亲都亲了!居然就没有了?!这不科学!这么好的机会竟然没有把握住,就这么白白浪费了……呵呵,所以东倾夜,你这是在嘲笑我太没有魅力了吗?!” 这种难以言喻的心塞的心情,就好比是—— 老子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看这个? “当然不是!”没想到白司颜会是这样的反应,东倾夜很明显地呆了一呆,紧接着赶紧补救,“我只是怕你生气,所以不敢做得太过火……” “亲都亲了,还不算过分吗?居然还说没做什么,难道非得揣出个球来才算做了什么吗?” 哼,这话说的,就跟绿茶婊被人抓奸在床似的,只要没有突破最后一步,就还是——“我们什么都没做”……呸!虚伪!矫情! 大概是白司颜的反应完全超出了东倾夜的预料,一时之间,东倾夜彻彻底底地呆住了,手足无措的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最后一急之下,才循着身体的本能,采取了最为简单粗暴的办法! “唔!” 白司颜刚张开嘴巴,还想说些什么,却突然被东倾夜蓦地堵了上! 滞了一滞,白司颜没有推开他,而是环着他的后颈加重了这个吻,像是突如其来的龙卷风一样,大浪滔天,惊涛拍案,卷起千堆雪! 这一吻,又用力又惹火,霎时间便就一发而不可收拾了,噌噌噌的烧起了两人的神经,像是要把血管都挤爆一样,吻着吻着就喘着粗气滚在了一起……你压我,我压你,来来回回也不知道斗了几个回合,直到地板上七零八落地堆满了两人的衣服,才在黑暗之中断断续续地泄露了一两声叫人脸红心跳的轻吟。 不晓得过了多久,屋子里的温度上升到了顶点,热气腾腾的。 入夜的天岐山有些微冷,然而两人的发丝间却是滴答着细小的汗珠,像是打了一架似的,累得精疲力尽,连嗓子都有些哑了。 “我……想起来了……” 夜色中,白司颜忽然冷不丁地冒出了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 东倾夜微喘着气儿,表示丧失了思考的功能。 “想起……什么了?” “那天在客栈里,你对我用了鬼瞳术,把我弄到了你的房间里……结果第二天一早醒来,还诬蔑我梦游了……是不是?” 东倾夜:“……” 该说她反应慢还是该说她太执着?怎么到现在了还记挂着那茬? 等了片刻,见东倾夜没有反应,白司颜不由得又问了一句。 “到底是不是那次?我没猜错吧?不吭声……我就当你是默认了!” “不是……”东倾夜终于吭了声,反驳道,“我没有诬蔑你,是你自己说你梦游的,我什么都没说……” “切!”白司颜不以为然,“阴险小人,还不是因为暗算我在先!” 他这么说,就等于是承认了那回对她用了摄魂术,白司颜半眯着眼睛仔细回忆了一遍,然而想破了脑袋,却还是记不起一星半点的细节,可见东倾夜的鬼瞳……确实很厉害! 终于得偿所愿,东倾夜现在的心情非常好,相当好,当然不会跟白司颜计较这些口舌上的纷争,便没再跟她争辩什么,只收紧了抱着她的手臂……淡淡的月华下,一张俊秀的面庞上是满脸餍足的表情,宛如一只偷了腥的小白狐。 想不起来什么细节,白司颜也就不去费那个心思了,伸手捋了东倾夜的一缕银丝缠在指头上,绕来绕去地玩着,随即又想起了什么,问道。 “对了,你刚才是不是还有话没有讲完?你还没说那时候干嘛要咬我呢!” 说起这个,东倾夜的眸色不由微微一黯,继而侧过身子,把下巴抵在了白司颜的颈窝上,仿佛这么做能找到一些安全感。 “鬼瞳是巫蛊之术,并非是天生的,炼制的方法十分残忍,而且非常难得……我是第九代鬼瞳传人,我的母后也是,可以说……当年我的父皇之所以娶我母后,就是为了得到第九代鬼瞳,也就是为了得到我。” 白司颜一直都知道,东倾夜有个黑暗的童年,但是没想到……就连他的出生,都是这么黯淡无光,残酷到令人窒息。 心头不由轻轻抽了一下,白司颜伸手抱住他的脑袋,垂头在他的额前轻轻地印下一个浅吻。 第272节 “你真惨,不过……幸好遇见了我,虽然我不见得能给得起你想要的,但既然睡了你,自然会对你好。” 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是多余。 她承了人家的情,总是要还的,辜负不了,拒绝不掉,东倾夜还真的是像牛皮糖一样,黏在了她的身上,甩也甩不开,也不忍心甩开。 白司颜想,这肯定是她上辈子欠他的。 “你给得起,”东倾夜轻轻地回了一句,语气不重,却很坚决,“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就够了,只要能跟在你身边……就够了……” 只要跟她在一起,他就已经很开心了。 他不贪心。 哪怕一开始,确实是想得到她,独占她,可是后来看到她身边出现那么多优秀的男人,一个接一个,纵使不见得比他厉害多少,但他不得不承认……就以他那个见不得光的身份而言,他是最没有资格守护在白司颜身边的。 东倾夜很清楚,就凭他一个人的能力,根本不足以保护白司颜。 尤其是在遇上了花宫岚之后,这个想法就更深刻了。 所以他不敢奢求太多,怕只怕,就连这样的要求……都是一种奢侈。 听到东倾夜这么说,白司颜的心头又是轻轻的一抽,嘴上却是忍不住笑了。 “跟在我身边,你当自己是小狗啊?” 不过是一句戏言,东倾夜接得却是很认真。 “对,我就是只小狗,这辈子就守着你这块骨头。” ☆、223、二花很纯很霸道 话音落下,白司颜眸光微动。 她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栽在东倾夜的手里了。 如果说最开始的时候,东倾夜对她的感情仅仅只是单纯的占有,那么现在……此时此刻,他对她的爱是毫无保留的,不是自私,不是霸道,甚至还有些卑微。 那种放下了所有的自尊和骄傲,为了她而放下身段,放低姿态,俯首到尘埃里的奢恋,是他小心翼翼捧到她面前的一颗真心。 这颗真心简单而纯粹,没有沾染上一丝一毫的杂质。 面对这样的东倾夜,恐怕普天之下,没有哪个女人会忍心拒绝。 倒不是说白司颜愿意承认的感情就是这种卑微的追随,而是这个世界上,但凡是爱,都是卑微的……因为太在乎,所以心怀忐忑,所以如履薄冰。 大概只有被爱的人,才会招摇过市有恃无恐。 白司颜其实是知道的,独孤凤凛、北辰元烈、闻人海棠……乃至是百里雪篁,他们对她的感情,为她做的事,看着她的眼神,她都能感觉得到,但是他们对她的喜欢,只怕远不如东倾夜这般深沉。 就像东倾夜所说的,他可以为了她放弃一切。 但独孤凤凛不能。 他不可能会为了她舍弃自己的身份地位,舍弃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权力,舍弃暗藏在黑瞳之下的欲望和野心。 闻人海棠也不能,像他那样的人,可以为她暴跳如雷,为她吃醋嫉妒,为她满心欢喜……但若扔把刀在他面前,让他刮花自己的脸去换白司颜的真心,闻人海棠肯定会翻个白眼,骂你有病! 至于百里雪篁,那就更容易衡量了白司颜在他心里的分量了—— 如果她和南宫芷胤同时掉到湖里并且两人都不会游泳,白司颜一点都不怀疑,他第一个救的绝对是南宫芷胤! 所以说,归根究底,白司颜对他们而言并不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说得好听一点,她是他们生活之中锦上添花的女人,说得难听一点,她还是一件玩具,一只宠物,只不过是级别比较高而已,可在本质上面却没有太大的改变。 白司颜也能感觉到,他们正在为了她而一点点的改变,她不知道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但至少从目前的表现来看,只能说是差强人意。 这些白司颜都心知肚明,也许他们自己也知道,只是没有说破罢了,更何况她对他们的感情也没有深到可以生死相随倾尽所有的地步,自然没有理由要求他们对她深情不渝。 眼下,在白司颜还没有完全做好心理准备的时候,东倾夜就这么横冲直撞地闯了进来,他的感情那么直白,那么炙热,她抵挡不住,退无可退。 然而,在心头怦然一动之外,白司颜不得不承认,她无法回应东倾夜对她的满腔热情,或者说她无法像东倾夜对她那样全心全意地回报他,所以她才说……她很可能给不了他想要的,只能尽量满足他。 从小到大白司颜就不是个情感充沛的人,甚而还有些寡薄,就像当初她倾心于南宫芷胤的温柔,那一次几乎可以说是她用情最深的时候,可后来呢?还不是大醉一场就死心了?虽然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胸口有些闷,有些心塞塞! 一直以来,在感情方面白司颜都很被动,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才算最妥当,情商上的硬伤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治不好,也没法儿治……在她看来,她能分辨出谁是真心谁是假意,就已经非常了不起了好吗! 所以现在,东倾夜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杀到了她的心里,白司颜其实是很忐忑的有没有?! 她不想推开他伤他的心,又怕给不起他想要的圆满。 可如今生米都已经煮成了熟饭,她都已经脑子一热把人家给睡了,再说这些也是无济于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顺其自然了。 至少,她没有吃干抹尽就嘴巴一擦走人是不? 白司颜私以为……她还是很负责任的! 好长一段时间,见白司颜沉默不语,没有说话,东倾夜以为自己说错什么惹她不高兴了,不由得紧张了起来,连忙拔高声音强调了一句。 “真的!我要的不多,本来就是我自己心甘情愿跟着你的,我没理由要求你对我多好,但只有一点你要答应我……” 白司颜尚且还沉浸在刚才的思绪中,闻言不免有些茫然。 “答应你什么?” “阿言,答应我……” 东倾夜握住她有一搭没一搭把玩着自己头发的手,继而捋起她的一缕黑丝,缓缓地缠到了她的手指上,跟先前的那缕银丝交缠在了一起,互相缠绕,密不可分。 “千万不要推开我……千万不要……” 说到最后,东倾夜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微微的发颤。 宛如一只被人丢弃在冰天雪地之中的小白狐,发出呜呜的叫唤,让人听着就觉得心疼。 白司颜知道他很会演戏,真真假假,分不清楚……可就算他是故意装可怜给她看的,她也认了。 侧过头,背着窗外透射进来的雪白月光,白司颜忽然伸手揽过东倾夜的脑袋,尔后倾身贴了上去,不由分说地覆上了他的唇瓣。 绵长而又炙热的一个吻,又温柔又霸道,缱绻缠绵,旖旎多情。 裹挟着温热的气息,白司颜在他的唇边缓缓吐出了一个柔软的字节。 “……好。” 听到这个字,东倾夜一颗吊着的心这才轻轻地落了下去,胸口处是前所未有的踏实和满足,带着一丝丝难耐的悸动和雀跃,便是连眼角眉梢都不自觉地堆上了笑。 本就是初次尝欢,又见白司颜这般主动,东倾夜的呼吸很快又急促了起来,白司颜刚刚放轻了力道,还没来得及松开手,就被他反身压在身下,欲求不满地加深了那个柔情蜜意的吻。 屋外夜色静好,月华流泻千里。 屋内又是一场撩人心弦的欢愉,虽不像刚开始那样激情四溢,却也是用力到骨子里的温存。 待到月亮从东山落下,白司颜才气喘吁吁地趴在东倾夜的肩头,继续刚才那个没有说完的话题—— 某只小狐狸这是头一次开荤,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白司颜几乎不用想,就知道今天晚上肯定没法好好睡觉了。 “那个,东小汪……” “我复姓东倾。” “东倾小汪……” “好难听。” “那……夜小汪?” “更难听。” “那怎么才好听?” “叫夫君。” “不叫。” 白司颜果断拒绝! 没错,她是接受了他,但并不代表就能随随便便地任他予取予求,东倾夜是什么样的人她还不了解吗?绝对是给点颜色就能把染坊开成一条街的那种,所以她不能惯着他! 要不然哪一天丫翻身农奴做主人了,把她吃得死死的,她哭都没地儿哭去! 嘤嘤嘤……只要一想到某块牛皮糖那磨死人的功力,白司颜就忍不住有些心惊肉跳,感觉背后毛毛的。 见白司颜不上钩,东倾夜不由嘟起了嘴唇,伸手搂上白司颜小蛮腰,果然开始扭着身子,撒起了娇。 “就一次,就叫一次……都不行吗?” “不行。” 白司颜毫不犹豫地否决,口吻强硬,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阿言……” 东倾夜抑扬顿挫地唤了一声,尾音拉得又细又长,听得白司颜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说了不叫就是不叫,睡觉睡觉!” 抓起被子一把闷住了脑袋,白司颜实在受不了他的软磨硬泡,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着了他的道儿,干脆拿被子把自己裹了起来。 看她这样,东倾夜就知道没戏了,不无失望地叹了口气,有些郁闷地嘟囔道。 “又不是没叫过,那时候还叫得很顺口呢……” 白司颜立刻掀开被子,嗤了他一声。 “你还敢说?想要跟我翻旧账是吗?”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嘴,东倾夜赶紧夹住了摇来摇去的小尾巴,讨好地把下巴埋在了白司颜的肩窝处,继续用柔得发腻的声音哄她。 “好嘛,不叫就不叫……都听你的……” 白司颜这才心满意足地勾起了嘴角,抬手轻轻地捏了一下他的脸颊,哼哼道。 “反正就算你不听我的,我也不会叫,说吧……继续刚刚那个话题。” 抱着温软的娇躯,东倾夜整个怀抱都是满的,埋头在她的长发里,还能嗅到刚才激烈运动留下的汗水湿汽,虽然不是什么香味儿,却让人异常的迷恋。 听到白司颜这么催了一句,东倾夜还未从刚刚的余热中冷静下来,闻言不由反问了一句。 “刚刚什么话题?” “你说了那么多都没有正面回答我,那时候你为什么要咬我?东倾夜……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故意要瞒着我,才这么吞吞吐吐的,不想说?” 第273节 “不是想瞒着你,”东倾夜轻轻呵出一口气,“只不过是没必要解释罢了。” “我说有必要就有必要,快说,别把话说一半留一半,吊人胃口……” 听她催得急,东倾夜不由笑了一笑,在白司颜看不到的地方,两道弯成了月牙状的眸子里,满满都是宠溺。 “好,我说……虽然当年父皇是为了得到鬼瞳才娶母后的,但是母后生性单纯,并不知道他的这些野心,一开始的时候,父皇为了诱骗母后,自然是百般讨好千般温存,母后对他也是倾心相待,直到生下我之后,父皇就开始冷落母后了,母后当时并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只一心想让父皇回心转意,便命人求了一方蝴蝶蛊,想借此重得父皇的宠爱……” “蝴蝶蛊?是什么用处?” 白司颜不懂巫蛊之术,只知道蛊毒有各种各样的,不似毒药,却胜似毒药。 “饲养在蝴蝶体内的蛊虫称为蝴蝶蛊,母后命人求的那只蝴蝶名为七不离,顾名思义,父皇一旦中了这只蛊,便是此生此世都离不开我母后了。” 闻言,白司颜倒是有些好奇。 “那要是离开了,会怎么样?” “平日里,这只蝴蝶蛊不会对人有伤害,但每隔七七四十九天,便会奇痒难忍,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与中了蛊母的人交合,才能平安无事。” “噗——” 白司颜差点一口鼻血喷出来! 居然还有这么神奇的蛊,到底是谁弄出来的?这么有才?! 见到白司颜是这样的反应,东倾夜也忍不住微微红了耳根,露出了几分窘迫的表情,忙着补充道。 “当然……这只是唬人的噱头,其实还有其他的解法,只要饮下中了蛊母之人的血,就可以度过一劫,若是连着饮血七七四十九日,便可完全除去那蛊毒,只不过这一点寻常人是不知道的,所以才显得这蛊厉害。” 砸了砸嘴巴,白司颜还是觉得这蝴蝶蛊又阴损又香艳,当年制蛊的绝对是个妙人! “那你父皇后来中蛊了没有?” 东倾夜摇摇头。 “没有。” “为什么?他发现你母后的意图了?” “不是,”说到这里,东倾夜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气氛也跟着变得压抑了起来,“父皇心中只有权力和野心,是我见过的最冷血无情的人,母后甚至还来不及在他身上下蛊,就被父皇幽禁了起来。” 没想到东晟帝君会做得那么绝情,白司颜也是微微一惊。 “幽禁?你母后……触犯了什么宫规吗?” “没有。” “那为什么你父皇要幽禁她?” “大概是担心母后找他报仇吧……” “报仇?报什么仇?你母后不是……很爱他吗?” “那是以前,在发生那件事之后,我母后对他就只剩下恨了。” 东倾夜说这话的时候,语气虽然平淡,然而口吻之间依稀也能听出几分咬牙切齿的恨意来,白司颜心头微动,不由问得小心翼翼。 “你父皇……到底做了什么?” “呵呵,”东倾夜忽然低低笑了两声,音调顿然间冷到了骨子里,“在我出生后不久,他为了防止鬼瞳术被别人得到,便出兵夷平了整个卡布伽罗皇族,那是……我母后的母族。” 话音落下,白司颜不禁觉得浑身一冷,下意识搂紧了东倾夜的身子。 她总算知道东倾夜为什么能对自己那么狠了,原来是有遗传的!她还以为像独孤凤凛那样的家伙就已经够蛇蝎心肠,心狠手辣了,没想到还有更狠毒的! “所以,你其实也不喜欢你父皇,只是因为你母后控制在他的手里,才不得不对他言听计从,听凭他的摆布……是不是?” “一半一半吧……” 东倾夜的情绪却是没有太大的起伏,因为这些对他来说,其实算不上是什么刻骨铭心的事情。 “一开始是为了母后,因为只有完成了父皇的提出的任务,我才能见到母后……可是后来渐渐的也就习惯了,父皇给我权力,给我地位,满足我所有的要求,而我只要帮他做一些事情,这样的交易很简单,于我而言并不吃亏……而且在十岁之后,父皇连我也开始提防,便没再让我跟母后见面,到了现在,母后长什么样子,我都已经记不太清楚了。” “可是……”白司颜抱紧了他,“你并不开心。” “对他来说,我只是一把杀人的利器,并不需要有任何的感情和情绪。” “但你现在不仅有情绪了,还有感情……他如果知道的话,一定不会放过我的,对不对?” 闻言,东倾夜微敛眼睑,把脸埋得更深了。 “对不起,跟我在一起……你会很危险……” 说到底,他其实还是自私的。 明知道自己不适合长久地陪伴她,却还是忍不住想要靠近她,想要跟她在一起。 “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才说这样的话,会不会太迟了?” “可是我真的很喜欢你,很想跟你在一起,阿言……”东倾夜抓着她的手臂,五指微微收紧,似乎有些痛苦,“我控制不了我自己……” “那就不要控制了,你想怎么喜欢我,你想喜欢我多少,都随你……”白司颜抚上他的手背,轻轻握住,“我受得起。” 伏在她的肩头,东倾夜默了良久,最后只长长地念了两个字。 “阿言……”sk 刚刚那一刹那,听到她那样说,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被人在乎,被人庇佑。 那个人不是他的母后,不是他的父皇,而是白司颜。 “所以,”思量了片刻,白司颜差不多理出了一个来龙去脉,“你母后把没机会下在你父皇身上的蝴蝶蛊,交给你了你,而你刚才之所以咬我,是为了给我下蛊?” “我没有给你下蛊。” 东倾夜淡淡地回了一句。 “但是你打算给我下。” 这一回,东倾夜没有否认,也没有说什么,算是默认了。 “那为什么又不下了?” “我……没有那个资格。” 纵然他很想利用蝴蝶蛊将她留在自己的身边,可是临到头来,还是下不了手,不是不够喜欢……而是舍不得。 他可以逼自己,但唯独不想逼她。 她不愿意的事情,他不会强迫她做。 所以蝴蝶蛊再好,他最后还是不想用在她的身上。 闻言,白司颜眸光微烁,忽然伸手捧起他的脸,凑到了她的面前,继而握着他的手指,轻轻地压上她的唇瓣,随后豪气干云地喝出了一个字—— “咬!” 东倾夜一怔,又听她接着说道。 “就算你是小狗,我这块骨头,这辈子也给你啃了!怎么样……有没有很感动?” ------题外话------ 推荐好友文文—— 《宠妻无罪婚爱万岁》/君青染 某日,相亲会上,季末开口:“只要没病,其他我都可以接受。” 话落,对面的男人没有说话,却听另一个低沉好听的男声入耳:“你觉得在这世界上除了我外,还有谁能先娶你到手?” 见她沉默,男人又开口:“只要有我白希承在一天,你以为谁敢娶你?” 她睁大了眼看向阴魂不散的‘贱’男,首次败下阵来。 ☆、224、现在满意了吗? 听到这话,东倾夜只觉得心头怦然间一大动,仿佛“轰”的一声烧起了熊熊的火焰,滚烫而灼热,像是要把他这辈子的欢喜在刹那间燃尽! 那种激动到连大脑都无法思考的心情,是东倾夜从来都没有感受过的,如果一定要用一个词语来形容,大概就是—— 狂喜! 他不是傻子,白司颜也不是笨蛋。 她不会不明白,一旦他在她身上中下了蝴蝶蛊,意味着什么! 可是她非但没有因为他之前动的小心思而生气恼火,甚至还主动邀请他,明明白白地开口……让他在她身上下蛊! 东倾夜知道,白司颜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让他安心。 但是这样的待遇……未免也太好了有没有?! 好到让东倾夜觉得不可置信,甚至还以为那只是他的幻觉,幻听! 因为太过喜出望外,东倾夜硬是愣了好长一会儿,才缓过劲来,心下仍是带着几分狐疑,生怕刚才是自己不小心听差了,不由得开口求证了一遍。 “真的……可以吗?” 白司颜挑眉,笑着反问。 “有什么不可以的?” 东倾夜语带忐忑,毕竟下蛊不是小事,这蝴蝶蛊一下,那就是一辈子的事情了。 “蝴蝶蛊极为霸道,一旦发作起来,不要说是你,便是我……也不见得能承受住……” “那就……” 白司颜闻言低低一笑,鼻尖抵着他的鼻尖,轻轻地呵出了一口热气,扑在脸上有些微温,又有些酥麻。 “……不要让它发作啊!” 话音落下的刹那,东倾夜的心头顿然间又漏了一拍心跳。 他没有听错,白司颜也不是在开玩笑。 她是知道蝴蝶蛊的厉害的,就像是套在手腕上的镯子,戴上了就再也摘不下来了,可她还是义无反顾地要他给她戴上……明明,她那么不喜欢受制于人。 第274节 这一回,却甘愿受制于他,甘愿长长久久的,将他留在身边。 “好!” 确定白司颜是认真的,东倾夜当即点头答应了下来,眉眼间的笑意像是要溢出来一样,不再多做迟疑,张开嘴巴对着白司颜的唇瓣就咬了下去! “那就不让它发作……!” 这么好的机会,又是你情我愿的,东倾夜就算是傻子也不会虚情假意地拒绝,更何况他本来就存着私心,本来就……很没有安全感! 这蝴蝶蛊一下,就相当于拿到了一张长期饭票,就意味着每隔四十九天,就能吃到一顿肉! 哦呵呵呵呵! 如此优渥的福利待遇,能得到白司颜这样的厚爱,就算是做梦……东倾夜都能直接笑醒过来好吗?! “嘶——” 即使东倾夜已经尽量放轻力道了,但下蛊必然要见血,故而这一口咬得不算太温柔,白司颜忍不住倒抽了一小口冷气,本以为咬破了嘴唇会有腥血的味道,然而刹那间却是唇齿含香,溢满了一股香甜的气息。 见东倾夜松开了牙齿,白司颜不由问了一句。 “好了吗?” “嗯。” 东倾夜伸出舌头,轻轻扫去了她唇瓣上的血迹,胸口处的心跳强烈而有力,连带着原本有些冰白的肌肤都染上了潋滟的光泽,散发着一丝丝的热度。 “这么快就好了?”本来还以为蝴蝶蛊有多神秘,却不想比打针还要快,白司颜下意识抬手摸了摸微微有些刺痛的嘴唇,伤口竟是很快地愈合了,“那蛊是藏在你牙齿上的?” “是。” “你该不会一直带着这蛊吧?” “从母后在我身上种下蛊母的那一天开始,这蛊就在我身上了。” “唔……那这蛊不会跑出来吗?” 据她所知,蛊分很多种,但绝大部分好像都是一些奇奇怪怪的虫子,而且是活的,貌似还会动! “不会,它们藏在牙齿里,除非嗅到血腥,才会跑出来。” “原来是这样,”白司颜微微颔首,还是觉得很神奇,“那万一你不小心咬到自己了,岂不是也会中蛊?” 东倾夜怀抱着白司颜的娇躯,口吻之中满满都是宠溺,不带一丝一毫的厌烦,只浅笑着仔细地解释给她听。 “我的身体里种下了蛊母,血的味道就会变得不一样……就算不小心吐了血,它们也不会感兴趣的。” 听他这么一说,虽然不知道是个什么原理,但多少也有些道理,白司颜暗自琢磨了一阵,越来越觉得这玩意儿太深奥,又很邪门,便没再研究,只还有些奇怪。 “对了,刚才好像尝到了甜味儿,还很香……也是那蛊虫吗?”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白司颜说着不由猛地一缠,不受控制地抖了两抖,忍不住嚎叫了起来,“卧槽!我该不会把那些虫子吃下去了吧?!好恶心啊!” 看到白司颜反应这么激烈,东倾夜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原来你怕虫子,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不怕呢……” “不是怕!”白司颜浑身紧着神经,纠正他,“是恶心……难道你不觉得恶心吗?天啊,受不了了,我要去漱口了,感觉怪怪的,整个人都不好了……” 见她要起身,东倾夜反而搂得更紧了,笑着安抚了两句。 “放心吧,蝴蝶蛊只会循着腥血跑到你的血肉里,不会留在外面的,那些甜味儿是它们吐出来的细丝,可以称得上是极品的疗伤圣药……你看,刚咬破的嘴皮,现在已经完全好了。” 听到这话,白司颜才稍稍放宽了心,侧身躺了回去,下意识伸出舌头尖舔了一下唇瓣,果真什么感觉都没有了,好像刚才溢出了血珠的不是她嘴唇似的。 黑暗中,东倾夜就那么轻轻地拥着她,静谧的屋子里,似乎还能听到两人略显快速的心跳声。 不是很急,却也并不平缓。 白司颜之所以心跳加快,是因为刚才被那蝴蝶蛊的气味儿吓到的。 至于东倾夜…… 能捡到这天大的便宜,恐怕这整个晚上……心情都无法平静下来了。 伸手抚着他的脸颊,几乎能明显地感觉到嘴角处微微上扬的弧度,白司颜不由跟着扬起眉梢,见他这般开心,她自然也跟着高兴。 “小狐狸,现在满意了吗?” 凑过去轻轻亲了一下白司颜的嘴角,东倾夜的声音温柔得几乎能拧出水来,甚至还带着一丝丝甜到骨子里的羞赧。 “嗯……满意……” 白司颜笑着压低了声调,问得意味深长。 “还想更满意吗?” 东倾夜七窍玲珑,根本用不着白司颜再点拨些什么,立刻就倾身覆上了那两片柔软的唇瓣,将一个炽热的字节呵入了她的口中—— “想!” 再一次被狂风暴雨般的热情淹没,白司颜深深地觉得她这是自作孽不可活! 然而,总有那么一些人,会让人忍不住想要多宠他一点。 当然前提是在他的表现比较“好”的情况下。 否则……嗯,一切免谈! 月色如雪,夜深露重,在几番香汗淋漓之后,白司颜终于经不住汹涌而来的困意,合眼睡了过去。 东倾夜伸手帮她盖好锦衾,垂头将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上,眉眼儿弯弯的,笑得像是一直狡黠的小狐狸。 他给白司颜种下的蝴蝶毒,唤作“七不离”。 七不离。 意为此生不弃不离。 东倾夜没有告诉白司颜的是—— 若要解蛊,需饮身种蛊母之人的心头之血,连饮七七四十九日,蛊毒得解,而蛊母之躯……必死无疑! 这才是蝴蝶蛊最终的真相,残忍而美丽,只为此情不渝。 第二天一早,东方露白,太阳还没有出来。 屋子里,长得帅的人已经起来了,而丑的人还在睡觉……咳,错了,是贤惠的小夜子已经起来了,而被折腾了一宿的白司颜还在睡觉。 因着两人昨晚上太过激情,哪怕夜里气温有些微冷,也出了不少的汗,整个人都有些黏糊糊的,不是很舒服。 第一次尝到甜头,东倾夜在欣喜之外,却是不敢怠慢。 他很清楚,自己不是白司颜第一个男人,所以……为了能给她留下一个好印象,他当然要做得比其他任何一个人都好,好到让白司颜习惯了依赖他,再也离不开他,从而把那些烦人的家伙远远地甩开! 他说了,他不要求白司颜为了他妥协什么,迁就什么,但这并不表示他不能对那些个情敌出手,也不代表他不会在白司颜面前尽心竭力地——争宠! 差不多等太阳从云海中冒出了半个脑袋,白司颜才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浑身上下是意料之中的酸痛,但在酸胀之外,却又感觉到丝丝的清凉和舒爽,而不像之前几次那样,好似整个骨头都散架了。 懒洋洋地翻了个身,伸手一揽,身边空空荡荡的,白司颜不由睁开了眼皮,往身侧的床板上瞄了一眼,没有看见东倾夜。 抬眸往屋子里扫了一圈,还是不见他的影子。 支撑着手臂坐起来,白司颜打着哈欠挠了挠头发,垂头瞟了一道,却见自己身上已经换上了一套干净的衣服,身子好像也已经被人擦干净了,没有任何粘腻不适,乃至于整套被子和床单都被换了一遍,整洁干净,带着丝丝馨香,并没有任何欢好之后留下来的味道。 要不是确定身上穿的不是昨天的那一套衣服,白司颜都要忍不住怀疑……她昨天夜里是不是仅仅只是做了一场春梦? 正琢磨着东倾夜这般神神秘秘地,不知在搞什么鬼,就听到房门吱呀一声被推了开,紧接着便见东倾夜拎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见到她坐在床头,即便扬起眉梢笑盈盈地看着她。 “你怎么起来了?我还想等你再多睡会儿再叫醒你呢,是不是刚才我开门吵到你了?” “没有,”白司颜掀开被子下了床,一闻到食物的香味儿,整个神经立刻就兴奋了起来,“——我是被那个叫醒的。” 看着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食盒,东倾夜嘴角的笑意不由更深了几分,即刻快步走到桌边放好了食盒,转而从一旁的架子上取下一块干净的长巾,浸到早就盛好水的木盆里沾湿,随后又拧到七分干,再回过身递到了白司颜的面前,柔声道。 “先把脸洗了再吃早膳吧。” 白司颜伸手接过面巾,对东倾夜这种全方位的服务表示相当满意,当即点了三十二个赞! 等擦干净脸,漱完口,东倾夜已经把食盒里的点心膳食都拿了出来,一一在桌面上摆好,继而像是小媳妇一般坐在边上,等着白司颜走过去才一起动筷子。 见状,白司颜不由心情大好,立刻大步走上前,就着他的嘴角吧唧了一口,称赞道。 “真贤惠!我果然没有白疼你!” 东倾夜微微垂眸,颇为羞涩地颔首,低声道。 “应该的。” “来,多吃点,你太瘦了……骨头硌得有点疼……” 白司颜先是夹了一筷子的酱肉到东倾夜的碗里,继而才捧起碗喝了口粥。 别看这先后顺序只是个小细节,对别人来说可能算不了什么,但是对于号称史上第一吃货的白司颜而言,这样的待遇可不是人人都能有的! 东倾夜自然知道这一点,心下又是一阵荡漾,伺候起白司颜来也更加卖力了。 这厢,两人你侬我侬情意绵绵,不是神仙,胜似眷侣。 隔着几堵墙的某间屋子里,却是风刀霜刃,酷寒到了极点。 被闻人海棠堵了一整个晚上都出不了门的北辰元烈已经直接气疯了,甚至连独孤凤凛都按捺不住,铁青着脸色表示完全无法理解——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闻人海棠摇着团扇,幽幽冷笑。 “当然知道。” “那为什么还要拦着我们,不让我们去找阿言?你不是也不想让东倾夜那小子占便宜吗?!” ☆、225、争宠小分队成立了 闻人海棠靠在门边上,继续冷笑。 “是不想。” 闻言,北辰元烈更不能理解了! 要不是现在最主要的麻烦是东倾夜和花宫岚,要不是就目前的形势而言,闻人海棠是跟他坐在同一条船上的,要不是不想白白在他的身上浪费精力……北辰元烈怕是早就按捺不住,一刀子捅过去了! “那你一晚上堵在这儿干什么?难道你应该去的地方,不是阿言的屋子吗?!难道你应该找茬的对象,不是东倾夜那个阴险卑鄙的小人吗?!” 面对两人的怒气和质疑,闻人海棠依旧不为所动,只微微提起眼皮,往不远处的天际看了一眼,道。 第275节 “昨天夜里,为师就是从阿言的屋子里过来的。” 一听这话,北辰元烈险些气得吐血三丈,憋了一整个晚上的怒火终于再也压抑不住,当即“唰”的抽出了架子上摆着的一柄圆月弯刀,大步冲上前去,扬手就要劈向闻人海棠的面门! “见鬼,你是中了东倾夜的邪了是吗?!” “等等。” 就在北辰元烈的弯刀就要落下的当口,闻人海棠丝毫不为所动,却是独孤凤凛伸手拦了一道。 “放手!”没想到独孤凤凛会出手拦他,北辰元烈先是顿了顿,继而恨声瞪了他一眼,“他鬼迷心窍,脑子被门夹了,让我敲醒他!” “他不是鬼迷心窍,也不是脑子被门夹了……” 剔起细长的狐狸眼,独孤凤凛心下的怨念虽然不比北辰元烈要来得寡淡,但是闻人海棠的行径实在是太反常了,一开始他也不是没有怀疑过,闻人海棠是不是被东倾夜的鬼瞳摄取了心魄,然而鬼瞳的效用不可能持续这么久,而且闻人海棠的表情也不像是失去了自主意识的模样。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闻人海棠和东倾夜达成了什么私下的约定,所以才会帮着他来挡着他们两个不去搞破坏。 如果是这样,他倒是想听听,东倾夜到底给他开出了什么样的条件,才能钓上闻人海棠这么一条大鱼? 或者说,独孤凤凛更好奇的是……东倾夜他有什么能耐,可以开出那样的条件? “说吧,他给了你什么好处?” 闻人海棠微挑眉梢,反问了一句。 “他?你指的是谁?” “还能是谁,当然是东倾夜。” 对上独孤凤凛寒光烁烁的冰眸,闻人海棠忽而勾起嘴角,上扬成一个倾国倾城的弧度,略显寡薄的口吻之中,却是夹带着几分不加掩饰的轻蔑。 “东倾夜?呵……他算什么,你以为我会在乎像他那样的小角色吗?不过话又说回来,你们两人也不是泛泛之辈,在心机城府方面并不输给别人,可一碰上阿言的事儿,怎么就变得鼠目寸光起来了?” 听他这样一样,独孤凤凛的眸子不由眯得更细了,一时间猜不出闻人海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边上,北辰元烈从未被人这样奚落,甚至还被骂成了“鼠目寸光”,激愤之下还欲动手,可独孤凤凛握在他手腕上的爪子却是没有马上松开。 在这种败走下风、眼见着媳妇儿就要被人给抢走了的紧要关头,北辰元烈不想跟独孤凤凛翻脸,而且对方现在的心情跟他是一样的,他能如此沉得住气,想来是另有一番打算。 挣了两下不成,北辰元烈不得不暗暗压下了火气,抬头朝闻人海棠冷哼了一声,反唇相讥道。 “可就算人家是小角色,也能跟阿言春宵一度呢!哪像某些人,明明心底下醋到了极点,还要摆出一脸无所谓的表情,还自以为是地在这里教训别人……呵呵,真是可笑!” 很显然,北辰元烈这番话是说给闻人海棠听的,但是独孤凤凛听在耳里,不知怎的也觉得十分不舒服,神色蓦地就寒了三分。 倒是闻人海棠没怎么被他的嘲讽给刺到,艳丽的面容上神情未变,甚而还端出一副“你们没有肉吃,才会嫉妒得发狂,但是我就不一样了,我已经超越了吃肉的高度,正再往更高的境界发展”的架势,摇着团扇笑着扯了扯嘴角,叹道。 “说你们目光短浅,还真不是在贬低你们,我都已经把话挑得这么明白了,你们还是一口一个东倾夜,就差没把眼睛长在他身上……照你们这样子,阿言今天对谁好,就揪着谁,明天对别人好,又揪着另一个人,这眼神瞟来瞟去的,光顾着争风吃醋了,可到头来……自己讨得了什么好处吗?” 闻人海棠这番话说得很慢,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听起来叫人觉得很是刺耳。 可不单是独孤凤凛,就连北辰元烈都收敛了几分神色,哪怕再怎么不情愿,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些日子以来,他们过得确实够失败的! 眼睁睁地瞧着那些个小狐狸接二连三的爬上白司颜床,自己却连她的手指头都没能碰上一下,说是在排挤情敌吧,可事实上……不说没能把情敌给赶走,自己却是离得越来越远了,而且小贱人们就像是春天的竹笋似的,一个接一个往外冒,还愈发地难对付。 再这么下去,先不说能不能当上大房了,恐怕连小妾都没的做,连通房都没那个机会儿! 想到这里,北辰元烈不免觉得蛋蛋地忧桑,蛋蛋地疼。 难道真的是他方向不对,做错了吗?要不然……枉费他怀着一颗海纳百川的心,可这日子怎么还是过得如此之心塞?!仿佛生活在了水深火热的最底端,只能红着眼睛看着那些偷了腥的小狐狸在他面前招摇过市,骚气十足的卖弄……艾玛,说多了都是泪! 独孤凤凛紧抿着冰唇没有说话,似乎也在思考闻人海棠刚才那番话的意思。 他自是心高气傲惯了,喜欢一意孤行,独来独往,顺便还能随手将东倾夜和北辰元烈玩弄在股掌之间,并借此为自己谋取一些额外的福利。 所以对着闻人海棠,独孤凤凛依然是俯视的姿态,并没有把他看得太重。 然而……这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在花宫岚出现的刹那,就像是突然间遭遇了一场无声的暴风雨般,被毫不留情地击得粉碎! 自从花宫岚开始把苗头对准白司颜之后,他就明显地感受到了自己的力不从心,第一次遭受了巨大的挫败,尽管他没有承认自己不是花宫岚的对手,却也隐隐感觉到,单凭他一个人的能力,完全不足以跟花宫岚抗衡。 至少现在,还不行! 反观闻人海棠,一开始的时候,原本是白司颜在天岐山上最大的“敌人”,可在短短的半个月不到的时间里,却能后来者居上,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把白司颜给吃干了抹尽了,这简直可以称得上是xx的逆袭啊有没有?! 故而听闻人海棠这么一说,独孤凤凛不免也开始动摇了。 事到如今,他也必须承认,在这件事情上某个爬了床的家伙的确比他们更有发言权……或许,自己是该听听闻人海棠的意见和建议,从而得以踩上他的肩膀,借他一臂之力! 这么想着,独孤凤凛便开口问了一句。 “那按照你的意思,难道就这么由着东倾夜胡作非为了吗?别忘了……他现在可是跟阿言一组,不在你我的视线之内。” “我说了,不用理会东倾夜,那小子虽然粘得紧,但成不了什么太大的气候。” “成不了气候?这话怎么说?” “他心眼儿太死,比你们还死板,眼里就只装得下阿言一个人,你们说……就他这样的德性,真能把阿言吃死吗?不可能的……”摇着团删,闻人海棠绮丽一笑,口吻之中一派笃定,“他最多不过是跟在阿言身边,当一条死心塌地的尾巴罢了!” 闻言,独孤凤凛目光幽幽,没再反驳什么。 北辰元烈更是心头一惊,暗道闻人海棠眼光毒辣,不开口就算了,一开口便能切中要害,直指蛇的七寸! “更何况,他也就只能尝到些小小的甜头,最多不过高兴个两三天……等月修上了山,想来就没他什么事儿了。” 听得此言,独孤凤凛和北辰元烈两人心中才稍稍有些安慰,平衡了不少,但与此同时也忍不住生出了几分唏嘘……对闻人海棠而言,这或许是“小小的甜头”,可是他们……就连着“小小的甜头”都没有好吗! 撇开东倾夜,独孤凤凛再寻思了一遍闻人海棠的所作所为,脉络果然逐渐的就清晰了起来。 “所以……你之所以拦着我们,并不是因为东倾夜,而是为了对付……花宫岚?” “不错,”听到独孤凤凛这么问,闻人海棠这才眯着眼睛,递过来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你们不需要忙着给自己找敌人,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们,最难应付的家伙只有花宫岚一个,只要能把他给压制住了,那么其他那些……都不会是太大的问题!” 话虽然这么说,但北辰元烈还是听得懵懵懂懂的,表示闻人海棠的心思太复杂,他压根儿就抓不到重点。 “可你放纵东倾夜,跟对付花宫岚……又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 终于说到了最关键的地方,闻人海棠手里的动作下意识停了下来,神色间有些慎重,秀丽的美眸中跟着染上了几分阴险的冷光。 “我要他——后悔!” 话音落地的刹那,独孤凤凛脸色蓦地一遍,险些内伤。 北辰元烈更是瞪大了眼睛,差点一口狗血喷到他的脸上! 靠! 还以为他有什么雄才大略深谋远虑,搞了半天,就是为了给花宫岚找心塞?! 这种扑面而来的伤敌八百自伤一千的气息,真的不是他跟花宫岚在相爱相杀的画风吗?! 捂着胸口,独孤凤凛觉得肋骨有点疼。 “其实,我觉得……要对付花宫岚,还有一个更好的办法……” 闻人海棠剔眉。 “什么办法?” 此时此刻,北辰元烈跟独孤凤凛特别心意想通,不等他开口,就抢先把话接了下去—— “我也觉得!要是由你出面去勾引花宫岚的话,大概会更有成效!” 言外之意就是—— 你们两个在一起吧!不要再祸害异性恋了! “胡说什么,”闻人海棠想也不想就抬眸睨了两人一眼,不以为然地嗤了一声,“我没有龙阳之好,花宫岚也不是断袖,我怎么勾引他?再说了,就算我肯出面,他也不见得会上钩啊!” 北辰元烈立刻跟独孤凤凛对了一个眼色……所以他这话的意思是,他还是想去勾引花宫岚的是吗?!是吗是吗是吗?! 被他们两人怪异的视线看得有些不自在,闻人海棠摇了摇扇子,顺势转移话题。 “对了,不是让你们两个下山去找百里月修的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昨个儿夜里,闻人海棠从白司颜的屋子里走开之后,也没打算要去堵独孤凤凛他们,结果还没走回到自己的屋子,就在路上遇见了他们两个,这才留了心,抢在他们发现东倾夜去了白司颜的屋子,想要跑去找茬的时候,出面截下了他们。 “哦,”说起正事,北辰元烈不由正了正脸色,回答道,“我们刚到山脚就收到了消息,百里月修说他已经启程过来了,应该很快就会到,所以我们就没再去找他,自己先回来了。” 听到这话,闻人海棠并没有露出太过兴奋的神色,只摇了摇头,颇为无可救药地叹了一声。 “你们两个……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一点都扶不上墙,一方面太把自己当回事儿,另一方面……又太不把别人当回事。” 瞅着闻人海棠一脸失望的表情,北辰元烈顿时又不爽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们又做错什么了?他都已经过来了,难道我们还要浪费时间白跑一趟吗?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不去接他就会迷路。” “所以说你们眼光狭隘,见识短浅!不专程去接他,主动示个好,月修又怎么会平白无故地帮你们?” 被闻人海棠这么一训斥,北辰元烈觉得有些掉面子,不由抬起下颚,逞强地哼了声。 “不用他帮!” 见闻人海棠极力推崇百里月修,独孤凤凛微提眼尾,仍是有些狐疑,觉得他把百里月修捧得太高了些。 “他来了,真的能帮得上忙?” 闻人海棠摇摇头。 “他能不能帮上忙,我也不能肯定……但我知道,如果连月修都对付不了花宫岚,这天底下恐怕就没人能跟那家伙对抗了……” 话音落,三人一阵缄默。 因为他们很清楚,在见识过花宫岚的实力之后,任谁都心知肚明,闻人海棠这么说,并不是妄自菲薄,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而是花宫岚这魂淡……真的很难搞! 默了一阵,还是北辰元烈率先开口。 “那……现在怎么办?” 独孤凤凛深吸了一口气,第一次放低了姿态。 “还能怎么办?下山!” 北辰元烈有些犹豫。 “现在吗?” “不然呢?东倾夜那小贱人狡猾得很,等百里月修上了山,他未必不会抢在我们前面去示好,难道要等到他把一切好处都占了,我们才傻兮兮地去拣他剩下的吗?!” “对!”仿佛被当头敲了一棍,北辰元烈瞬间就警醒了,“你说得很对!那还等什么?走,现在就走!立刻马上!” 看着那两人匆匆消失在转交的身影,闻人海棠捏着扇子,往手心轻轻地拍了两下,颔首笑道。 “月修,战线我都帮你拉起来了,接下来怎么做就看你了,到时候……可别忘了我的好。” 第276节 远处的院子里,太阳当空照,花儿对人笑,梨花说,草草草,为什么一吃饱就想睡觉?! 因为分成了两个老师两拨人,上课也不在同一个屋檐下,所以花宫岚和白司颜他们并不知道闻人海棠在背地里搞得这些小动作,也没察觉到什么危机感,而自从闻人海棠让人放出了张之卓盗取朱雀剑被重罚的消息后,几乎整个玄字阁都在议论这件事。 “喂?你听说了没有?那个张之卓……就是张家的那个四少爷,昨天晚上竟然擅自闯入一树梨花的寝屋里,想要偷走朱雀剑呢?” “我知道了,还被当场逮了个正着,现在正禁足关在屋子里养伤……” “这小偷小摸也就算了,偏偏他偷的是朱雀剑,不知道师尊们会怎么处理,据说很有可能会被逐出天岐书院啊!” “唉,说起来他们家也真是惨……三年前没了大公子,一年前又没了三公子,眼下这老四又出了这种事,还真是祸不单行,太晦气了!” “可不是!想当年张府一连送了四位公子上天岐山,那是何等的荣耀和威风?可这一转眼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家的风水和天岐山犯冲,麻烦事儿就没停过,等张之卓被逐下山,就只剩一个二公子了……张府的那几位长辈,怕是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受不了也得受啊,这天灾人祸要来了,谁都挡不住……不过,依我看,这朱雀剑真是他们家的克星,恐怕里面藏着什么猫腻也说不定……” “能有什么猫腻?这天底下为了争夺宝物,打打杀杀,抢得头破血流的事情还少吗?” …… “喂喂,别说了别说了,花老师来了!” 白司颜趴在桌子上,听着满屋子的议论声,本想探出些端倪来,然而还没等她听到什么,就听有人小声地提醒了一句,紧接着,方才还颇为嘈杂的屋子立刻就安静了下来,像是瞬间被消了音一样。 转了转脑袋,白司颜依旧趴着,虽然昨天夜里不算折腾得太厉害,可毕竟睡得时间少,所以现在还是很困。 等一阵,不见有什么动静,白司颜这才觉得有些奇怪,下意识撑开眼皮,模模糊糊地往四周扫了一圈,却见花宫岚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风度翩翩地站在了讲习台上! 吓……他什么时候进来的?竟然连脚步声都没有! 感觉到白司颜的视线,花宫岚即便垂眸看了过来,一眼就见到她眼睛周围残留的黑眼圈,不是很明显,但还是很容易就能看出来,再加上她满脸困顿,像是一具没有骨头的肉团瘫软在桌面上……不用去看东倾夜那张眉飞色舞意气风发的俊脸,他就知道这两个家伙昨晚上闹得不轻。 不过,他出身凤鸣国,自小受到那些女尊思想的熏陶,在耳濡目染之下,对女子娶多夫之事已然习以为常,所以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只是对上东倾夜那两道掩饰不住炫耀之意的目光,不免觉得他有些“忘本”,即便扯起嘴角,递过去一个温柔如水的眼神。 换做是别人,见到自己在挑衅,就算没有暴跳如雷也会觉得不爽,可是花宫岚没有……被他那样的眼神扫了一道,东倾夜登时心头一紧,连着漏了两拍! 等他在凝眸看过去的时候,花宫岚的视线已经转向了别处。 东倾夜心有余悸,下意识坐直了身子,不敢太过放肆。 白司颜在桌子上趴得迷迷糊糊的,倒是没有察觉到这些,只是突然间听花宫岚当堂点了她的名字,才立时清醒了不少,“嗖”的一下就站起了身。 “学生在!” ☆、226、有个成为天下首富的梦 昨天的事花宫岚也听说了,闻人海棠没跟他透露什么细节,他也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鬼,只是事关白司颜的安危,他还是要关心一二的。 “张之卓偷盗朱雀剑的事情,为师听闻了,书院里出了这般有伤风化败坏院规之事,自是不能纵容轻饶,然而是否将他逐出天岐山,干系重大,还需几位师尊一起商讨定夺,为师便不插手了……眼下,为师比较看重的是你手里的那把朱雀剑,听闻三年前的命案,同朱雀剑或多或少也有些联系,现在又出了这种事情,朱雀剑放在你身上怕是不安全。” 白司颜点点头。 这把剑就像是一个烫手山芋,连百里月修和闻人海棠都没搞清楚幕后黑手到底是什么人,她一个才上天岐山才一个多月,又对这天下间的权谋局势一无所知的小白鼠,最多只能凭借自己敏锐的直觉分辨对方是敌是友,而至于那些隐藏在黑暗之中的眼睛,她可没那么大的本事把他们一个个地都给揪出来。 所以朱雀剑留在她身边,绝对是个隐患。 再加上闻人海棠已经确定了当年那个命案的杀人真凶,如今只要拽着张之卓这个线头,就能顺藤摸瓜地把凶手引出来,这朱雀剑握在她手里与否,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更何况对白司颜而言,身边大大小小的破事儿本来就已经很多了,单是突然间莫名其妙冒出来的某只帝师就足够让她头疼得在床上打滚了,当然能少些麻烦就少些麻烦,巴不得趁早把这个烫手山芋给丢开。 “嗯!学生也这么觉得,我可不想三天两头有奇怪的人跑到我房里去偷东西……那依师您的意思,这剑又该怎么处理?” “这样吧……” 想了想,花宫岚建议道。 “暂时先把朱雀剑放在祠堂保管,祠堂是禁地,平时又有人守着,比你的屋子自然要安全许多,同时也能让某些人死了贼心……像昨天那样的事,为师可不想再看到第二次了。” 说到最后,花宫岚的声音微微压低了三分。 口吻算不上有多么的凌厉,但是听在耳里,警示意味甚浓。 众人立刻正襟危坐,连目光都不敢斜一下! “好,那就放在祠堂!” 白司颜很干脆地答应了下来。 她不知道闻人海棠有没有跟花宫岚通过气,但不可否认,把朱雀剑放在祠堂确实要比放在她那里好得多。 要不然,再时不时蹦个偷剑的小贼出来,她的女儿身迟早要露陷! 花宫岚大概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才开口帮了个小忙。 “朱雀剑带了吗?” “带了。” “今日不用剑,先交给为师吧……你若要练剑,为师这把剑可以先借你用上一段时日。” 一边说着,花宫岚便命人捧了一个剑盒进来,继而迎上前打开盒子,从里面拿出了一把通体雪白的长剑,递到了白司颜的面前。 闻言,白司颜忍不住在心底暗暗吐槽他好小气,身为帝师,居然连一把剑都斤斤计较? 难道他不应该大手一挥地说送给她吗? 竟然还刻意强调是“借给”她用上一段时日?呵呵……虽然百里月修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两相比较之下,显然还是百里月修的出手更为阔绰啊! 这么想着,白司颜正要开口讽刺两句,却听身后忽然有人低低地惊呼了一句。 “是白虎!是白虎剑!天呐……我不是在做梦吧?竟然同时看到了上古四大神剑中的朱雀和白虎!” 话音一落地,四下不由响起了细碎的议论声。 白司颜微挑眉梢,没有伸手去借,却是直接开口拒绝了花宫岚。 “我不要这把剑!学生自己能找到剑,这剑太贵重了,还是老师你自己留着吧……既然这书院里有偷朱雀剑的,想必也有偷白虎剑的,我拿在手里不放心,万一不小心弄丢了,你找我赔我可赔不起。” 花宫岚没有收回手,只淡笑着解释了一句,道。 “你放心,这不是白虎剑,虽然看起来和白虎剑确实有几分相似,但这把剑有自己的名字,唤作白凤,是……” 一句话还没说完,花宫岚忽然收了音。 白司颜没听到最后那几个字,不免抬眸看了过去,随口追问他。 “是什么?” “没什么,”花宫岚淡淡地一笔带过,“这把剑虽然不如白虎朱雀,名气也不算太大,但还算是把好剑……你先用着吧,别故意扔了就好。” 最后半句话,还微微加重的腔调,显然是故意说给白司颜听的。 经他这么一解释,白司颜便松了几分绷着的神经,又见那柄长剑雪白细腻,宛若晶莹剔透的白璧,看着着实漂亮,白司颜不免有些动心,到底还是伸手接了过来,也没再计较花宫岚尚未说完的最后半句话。 “那学生就先谢过老师了。” 一字一顿,白司颜剔着眉梢回了一句。 瞅着花宫岚微微勾起的眼角,总觉得他话里有话,瞒着些什么。 但她不擅于勾心斗角地算计,更何况对方还是连闻人海棠他们几分联手都对付不了的家伙,便干脆什么都不管了。 嗯,顺其自然,顺其自然…… 虽然花宫岚的小心肝儿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根本叫人猜不透他的想法,但也没必要在他面前活得战战兢兢的,听什么见什么都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大不了……到时候打不过他,就跑得远远的呗! 他总不能真的把他拴在裤腰带上,走到哪儿都带着吧? 看着白司颜拿过白凤剑,颇为爱不释手地摸了两把,花宫岚眸光微烁,眼尾微微上扬,勾起了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白凤剑,雪凰刀。 一树梨花同学在有些时候反应特别快,脑洞特别大,可是在某些方面,迟钝得简直没药救,不说别的……凤鸣国以凤凰为图腾,一个“凤”字,代表着什么可想而知。 可是面对这么敏感的字眼儿,她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花宫岚越来越忧心了,像她这么一根筋的家伙,真的能担起凤鸣帝君的皇座吗?不怕想得太复杂,就怕她想都懒得去想! 不过,她倒也不算笨,算计的心思没有,自保的能力却是不差,天岐山从来不是什么鱼龙混杂的地方,能踏上这片土地的都是人中龙凤……她能在这里面活得风生水起,显然是有过人之处的。 只可惜,感觉她那些脑子,几乎全用在了一些乱七八糟的地方。 摇摇头,花宫岚其实比白司颜更脑壳疼,而且还是越想越疼,干脆也不再多想,只求尽人事……听天命! “朱雀剑呢?” “噢,在这里!” 放下白凤剑,白司颜转身从腰间取下朱雀剑,继而毫不犹豫地扬手塞到了花宫岚的怀里,好像那是什么可怕的东西似的,却是惹得周围一干人眼红嫉妒,求而不得。 花宫岚拿过朱雀剑,笑了一笑。 “还算你聪明,知道这剑藏不好,就随身带着。” “那当然,怎么说也是把价值连城的好剑,更何况还是二哥给我的,怎么能随随便便就让人给偷了去?” 故意加重了“偷”这个字节,白司颜不怕隔墙有耳,就怕那藏身在暗处的人太沉得住气……要是他按兵不动,什么也不干,那他们这些大戏可都白唱了。 转手将朱雀剑交给了书院里的青衣小厮,花宫岚随口吩咐了一句。 “送到祠堂去吧,就在大堂随便找个地方放着就行,那地方……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闯得进去的。” “是。” 青衣小厮双手接过朱雀剑,微微躬身应下,即便转身匆匆走离。 看着那个单薄的身影走开,白司颜有些不放心。 “你不亲自去?就这么交给他……不会出事吗?” “不用担心,这青天白日的目标太大,没人会蠢到在太阳底下出手,而且书院里的人怎么说也有那么些个深藏不露的绝技,就算能打赢他们,下场也不会太好,聪明的人是不会冒这种险的。” 听他这么一说,白司颜彻底地就放了心。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是花宫岚说的,她也会下意识地、不由自主地……将其奉若金科玉律的圣旨。 陡然意识到这一点,白司颜不免心头一惊,暗道不妙。 然而抬头看向花宫岚,那张俊雅的面庞上依然是闲云悠悠的神情,似乎任何人对他言听计从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就像刚才,从头到尾他都没正眼看过朱雀剑,仿佛这把上古神剑于他而言是唾手可得的寻常之物,并不值得稀罕觊觎。 像他这样的情况,只有两种解释。 第277节 第一,他超然物外,淡泊名利。 这显然是扯淡! 没有哪个真正超然世外不染尘埃的家伙,能够坐上紫炎国国师那么高的位置,甚至还在权力的最中心不动声色地斡旋! 第二,他看多了奇珍异宝,一把朱雀剑在他眼里已然是微不足道的东西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白司颜倒是忍不住有点儿蠢蠢欲动了。 花宫岚出身凤鸣国,他之所以能被紫炎帝君请为国师,就是因为他当年在天岐书院一鸣惊人,声动天下! 换言之,他的秉性早在年少的时候就已经成形了,对他有着潜移默化影响的,并不是紫炎国,而是凤鸣国——这意味着什么?简直就是用脚趾头都可以猜出来好吗?! 凤鸣国肯定是个富得流油的皇朝!巨有钱,巨多金! 白司颜深信,一个贫穷的国度,是养育不出像花宫岚这样养尊处优、视金钱如无物的精英人才的! 所以……一想到凤鸣国那整个闪闪发光的国库都是自己的,白司颜就算再怎么抵触某只国师,这会儿也禁不住成为天下第一首富的诱惑,情不自禁地有点儿小激动了…… 垂眸看到白司颜两眼发光,发直,一副神游天外的表情,花宫岚随手就敲了一下她的脑门,愈发觉得这娃儿歪得厉害,拧不正了! “想什么呢?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没什么……” 白司颜捂着额头微微敛眉,眼角却还是笑着的。 见到众人都朝这边看了过来,花宫岚虽然并不怎么在意,但毕竟身为老师,也不好做得太过分,便没再理会白司颜,转身走回了讲习台上。 “张之卓的事情自有师尊们会处理,你们引以为戒便好,不必把太多精力花在这种事情上面,现在我们开始上课,把棋谱翻开……” 收起白凤剑,白司颜坐回到位置上,还没等东倾夜把棋谱翻开,单是听到“棋谱”这两个字,她就已经有点晕了。 听得哗啦两声,低头看了一眼,果然上面密密麻麻的,布满了黑白相间的棋子。 对此,白司颜只想说,她会下跳棋,会下五子棋,会下飞行棋……但围棋什么的,自从在九岁那年被圣母月虐得大哭了一场之后,就留下了一个极大的阴影! 后来,但凡别人问她,你会下围棋吗? 白司颜就会在心底默默地回上一句,你能求出当年圣母月对老子造成的阴影面积有多大吗?! 所以,毫不意外,白司颜听着听着,就脖子一歪,倒在了东倾夜的肩头上。 只是还没等她来得及合上眼皮,就见一枚雪白的棋子横空射来,以极为凌厉的姿态,作势就要洞穿她的脑门! 被那股子寒风惊醒,白司颜立刻坐直身子,劈手接住了花宫岚掷来的棋子,下意识脱口而出,怒骂了一句。 “靠!下手这么重,你想砸死我啊?” 花宫岚悠悠浅笑。 “你不没死么?” 白司颜怒目而视! “万一我没接住呢?!” 花宫岚还是笑容可掬。 “上课偷睡的学生没资格对为师大吼大叫,是你自己上来?还是为师请你上来?” 片刻后,顶着一罐棋子的白司颜各种内牛满面,为什么每次被罚站的总是她?!好不容易摆平了闻人海棠,紧跟着就来了一个花宫岚,还能不能愉快地上课了?! 隔着几堵墙壁,有个淡青色的人影匆匆地走到了张之卓的寝屋门外,却是被守在门口的小厮拦了下来。 “师尊有令,张之卓暂处禁闭之罚,任何人不准进屋探视。” ☆、227、二花觉醒了! 来人神色一滞,却是不甘心就这么走了,又道。 “我是他二哥……也不行吗?听说阿卓受伤了,我想看看他的伤势,我不进去,就开门让我看一眼,看一眼就行了……” 说着说着,张智伊的声音不自觉地微弱了下去,带着一丝丝哀求的语气。 守门的小厮不由面露难色。 “这……可是师尊早有吩咐,小的也无权做主……” 见对方犹疑,张智伊立刻又加了一句。 “不过短短几载,大哥三弟接连在书院中出事,眼下阿卓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我这个当二哥的实在放心不下,你就让我看一眼吧……不管书院对阿卓做出什么样的处置,我都没有意见,但是父亲已经承受不起再失去一个孩儿了,我要亲眼看见他平安无事……” 一番话,张智伊说得情真意切,诚恳悱恻,叫人听着忍不住动容。 小厮略显犹豫,正不知该如何回绝他,身后的房门忽然打了开,走出来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抬眸看了一眼张智伊,道。 “你来了。” 见状,张智伊立刻快步迎了上去,目光之中满是忧切。 “师尊,我四弟他怎么样了?” 老者抬手捋了一把胡须,叹了一口气。 “伤得确实不轻,不过你放心,只要安心休养一段时日便可痊愈,并无性命之虞。” 听到老者这么说,张智伊的面色才微微缓和了几分,探头往屋子里瞧了两眼,仍是有些挂念,不免开口向老者乞求。 “阿卓做出这样的事,确有败坏门庭之嫌,学生也深感痛惜,可他毕竟是我四弟,他有过错,是因为我这个二哥没有管教好……师尊秉公处置,学生并无半分怨念,但请看在学生的面上,不要太为难阿卓,他年纪尚小,经不起太大的打击,学生愿代他受过,请师尊成全!” 话落,张智伊当即跪倒在地,拂袖拜了一礼,额头重重地砸在坚硬的地面上,似乎还能听到一声轻微的闷响。 “起来起来,你这又是做什么?”老者赶忙上前扶起了他,摇头叹息,“他是他,你是你,他做错了事情自然要受罚,才能长些教训,你又没做错什么,如何能连你也一起罚了?” 张智伊目露沉痛,还想说些什么。 “可是老师,弟不教,兄之过……” “怎么?”不等他把话说完,老者便淡淡地开头打断了他,“弟子不肖,师之惰,难不成你还想连为师也一并罚了吗?” 张智伊神色微变,忙道。 “学生不敢!” “罢了,”老者扬了扬袖子,没有同他计较,“你也是护弟心切,为师不怪你,若是还不放心,就自己进去看看吧,不要待太久就是了,免得招来不必要的嫌隙。” 闻得此言,张智伊心知求情无望,也不敢得寸进尺,便立刻爬起来向老者拜礼作了一个揖,俯首道。 “学生谢过老师!” 紧接着,不等话音落下,张智伊就转身匆匆地跑进了屋子里。 看着他心急火燎的样子,再联想起这三年来发生在天岐山上的命案,老者不禁又是一声长叹,开口叮嘱了守门的小厮两句。 “看紧点,别再出什么事了,不然……到时候还真不好跟张家交代。” “是,师尊!” 小厮点头应下,自然知道此事干系重大。 先前的命案虽然以将百里月修逐出书院作为了结,但一来事情并未查得水落石出,二来那几位学生的尸体至今没有下落,所以就算是到了现在,也还有不少人替百里月修打抱不平,坚持他是被冤枉的。 当年将百里月修赶下山,也只是为了平息事态,安抚亡者的家属,若不是百里月修顾全大局,不曾在意得失,天岐书院这般判决,恐怕早就开罪了圣宣王府,倘若百里月修再大肆闹上一场,恐怕书院的名声还会因此受到质疑……虽说书院独立在诸国之外,被奉为全天下最神圣的地方,可正因为如此,一旦处理不好学生之间的纠纷,便极易招来诟病,甚至还有可能被有心之人当成是出兵征战的借口。 其实说起来,盗剑一事虽说有辱门庭,但也不算是什么特别大的罪过,换成别人大可简而化之,可偏偏那贼人要是张家的公子。 一说到张家,便又会扯上那两位失踪的公子,事态难免就变得敏感紧张了起来……为了将不良的影响降到最低,几位师尊才不得不慎重考虑,以备做出周全的惩处。 交待完,老者便就自行走了开去。 闻人海棠显然没有告诉他任何内情,只稍稍引导了事件的风向,试图将此事渲染得更为逼真和严重,从而借此刺激张智伊。 老者此番前来,一是为了给张之卓医治伤势,二来也想问出些什么,只是张之卓从头到尾只承认自己半夜盗剑,却是绝口不提盗剑的原因,见他执拗,老者便也没再多问。 张智伊进到屋子里的时候,见到张之卓躺在床上,脸色苍白,闭着眼似在昏睡,即便放轻了步子,缓缓走上前坐在床头,伸手握上他的手腕,探了探脉搏。 床上,张之卓其实一直都醒着,刚才张智伊在门外说的那些话,他也都听得一清二楚。 张智伊的口吻饱含凄切,并不像是在作假,对他的关心也是真的……可他越是这样,张之卓就越是心痛。 原本念在兄弟之情的份上,见他如此,张之卓都快动摇了,可是张智伊一来就迫不及待地探他的脉搏……这要是放在以前,他只会当对方这是对他关心有加,可是在听闻人海棠说出了“真相”后,不知道是因为先入为主还是怎样,张之卓总觉得张智伊的行径有些过分热切了,仿佛是因为心虚才急于求证什么。 不过,他身上的伤势确实是真的,闻人海棠之所以下狠手重伤他,显然不是因为控制不了力道,而是料定了张智伊一定会来试探。 确定张之卓心脉受损,身负重伤,张智伊轻轻吐出一口气,不知道是因为放了心,还是因为心疼。 将张之卓的手臂放回到身侧,盖好被子,张智伊才开口低低地念了一句,像是在自言自语。 “对不起阿卓,是二哥不好,没有保护好你……” 听到他这样说,张之卓终于还是没忍住,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唤了他一声。 “二哥,你怎么来了?” 见他醒来,张智伊微微一喜,只是眸光一闪,转而又黯了下去。 “你都这样了,我还能放心吗?” 张之卓垂下眼睑,低声道。 “是我不好,让二哥操心了。” “唉,眼下书院里只剩下了我们兄弟两个,你我之间还用得着说这种客套话吗?”张智伊浅浅一叹,又道,“只是……二哥想不明白,好端端的,你盗那朱雀剑又是为何?” 听他提起这个,张之卓不由目光轻烁,微微捏紧了被子下的拳头,默了片刻,才循着闻人海棠之前嘱咐过的意思,如实地回答了他。 “二哥,不怕你怪我,笑话我……可是我一直都不相信,百里月修会是真正的杀人凶手,当年大哥出事就是在这把朱雀剑出现后不久,我总觉得大哥的死会跟这把剑有关……所以……” “所以你觉得真凶另有其人,”张智伊接过了他的话头,“且目标就是冲着这把朱雀剑来的,你想盗走这剑,去引出真凶?” 张之卓颔首,目光灼灼。 “嗯!二哥你信我,虽然百里月修素来与大哥他们不合,为人又甚为自负,可他真的不是那种……” “啪!” 一句话还没说完,张智伊忽然扬手扇了他一个巴掌。 掌音落下,两个人立时就顿住了。 张之卓从来没想到,自己那个温和谦逊,甚至还有些孱弱的二哥会出手打他,心底下顿时凉了半截,知道自己恐怕是戳到了他的痛处。 第278节 默了好半晌,张智伊才有些尴尬地开了口,然语气中似乎还带着几分怒气。 “阿卓……我不是故意要打你的,只是……只是你真不该替那个家伙说话!就算你以前仰慕他尊崇他,可他是杀人凶手是事实!若非如此,以他那种傲慢的性子,又怎么可能甘愿承受冤屈,二话不说就下了山?这不是做贼心虚是什么?不是二哥说你,你也真是糊涂,为了仇人把自己搭进去,要是父亲知道了,岂不是要被你活生生气死?再说了……就算你偷到了朱雀剑又能怎么样?那所谓是真凶既然能杀了你大哥他们,还对付不了你吗?你这样送上去,不是白白送死是什么?” 被张智伊劈头盖脸骂了一顿,张之卓也知道自己做得不妥,不面面露羞愧,垂头道。 “我知道错了……” 闻言,张智伊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又放平声调安抚了两句。 “算了,事已至此,我说什么也没用了,你也不要多想了……好好养伤,其他事情都别管,就算是天塌下来,也有二哥给你顶着……” “嗯,”张之卓怏怏地应了一声,转头道,“二哥,我累了。” 张智伊叹了一句,站了起来。 “好,那你休息吧,二哥先走了。” 片刻后,听到“吱呀”的关门声,张之卓捏了捏拳头,即刻从怀里取出闻人海棠留给他的药,打开瓶塞,寒着冷眸一股脑儿全倒进了嘴里,继而狠狠地嚼了两下,一口吞了下去。 闻人海棠伤他很重,不躺个三五天是下不了床的,这药虽然不能让他马上痊愈,但能帮他撑上两天。 按照闻人海棠先前的推断,张智伊为了防止夜长梦多,应该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找机会对朱雀剑下手,如果他猜得没错的话……大概就是在这两天。 日落黄昏。 继小时候被圣母月虐哭,再一次……白司颜硬生生地被花宫岚虐成了狗! 本来在上辈子的时候,她就发过毒誓,是毒誓!再也不下什么毛钱围棋鸟蛋象棋毛狗屁国际象棋,可是这一世,在花宫岚过分诱人的条件诱惑下,她还是忍不住义无反顾地跳了坑! 然后,毫无意外地……摔成了一坨翔! 虽然早就知道自己不是花宫岚的对手,跟他下棋无异于以卵击石,绝对是在自取其辱……但是,人总是要有梦想的,万一不小心就实现了呢? 所以,抱着等待奇迹的心情,白司颜还是勉为其难地接受了某帝师的挑战。 只可惜,奇迹是有的,但貌似不可能会落到她的头上。 还没等白司颜一鼓作气地开始精心布局呢,就被虐得体无完肤,输得一败涂地,更可恶的是明知道能轻而易举地赢了她,花宫岚竟然一点点放水都没有,特别不给面子地在下了不到三十手的时候,就干脆利落地了结了她! 白司颜大概知道规则,但因为太久没下棋,所以一下子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来,直到她拣了颗棋子正想越挫越勇地反败为胜时,东倾夜特别同情地开口说了一句,幽幽地打断了她。 “别下了,你已经没有赢的机会了,就现在棋盘上的局势而已,哪怕你们两个现在对掉……这白棋还是必死无疑……” 白司颜:“……” 她还能说什么呢,这简直就是分分钟被秒杀的节奏啊有没有?! 从来没有哪一刻,白司颜如此地想念圣母月,她坚信……要是圣母月在的话,肯定能帮她扳回一局,狠狠地往花宫岚那张英俊的面庞上甩上一巴掌! 可是圣母月还在那个世界里逍遥,没法附体到她的身上帮她一把,所以白司颜只能默默地在心底“啪啪啪”地将花宫岚绑在柱子上,抽他几个响亮清脆的耳刮子,以泄心头之恨! 放下棋盒,花宫岚本就是胜券在握,所以就算赢了白司颜,也没露出太过狂喜的表情,反而深感任务重大,辅佐之路道阻且长。 “你输了,按照刚才的约定,必须跟为师好好学下棋……以你的资质,为师也就不指望你能赢为师了,但至少能在为师让你三手棋子的情况下,跟为师打成平手,如何?” 当着众同窗的面,被花宫岚这样奚落和轻视,白司颜真的好想糊他一脸的狗血! 只是说出去的话就像是泼出去的谁,她可以输得一败涂地,但不能输得没有骨气! “好!学就学!我就不信赢不了你!” “嗯,”花宫岚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赞道,“有斗志是好事,但别心口不一,偷偷得琢磨着怎么都偷懒,要是你达不到为师的要求,就一直跟着为师学到你能达成目标为止。” 听到这话,白司颜的表情瞬间就垮了下来!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没想到丫不仅心思歹毒,就连目光都这么毒辣,连她在想什么都能看出来……太可怕了,这个男人! 嘤嘤嘤!怎么办,突然间觉得好没有安全感啊! 听到花宫岚这样说,又见他从今天开始就一直在针对一树梨花同学,尽管明面上看起来好像是在找一树梨花的茬,可实际上却是在给她开小灶……面对国民男神花老师的偏心,学生们在眼红嫉妒之外,自然也会有不满意的声音。 当着花宫岚的面他们不敢说,可站得远了,还是忍不住悄声地议论。 “什么嘛,还以为这一树梨花有多大的本事,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可不是……也算是有点儿底子,可是跟我先前期待的,相差太远了。” “就是,如果说她能像她的大哥二哥那样,出类拔萃,卓尔不凡,那花老师对她多些关照,也无可厚非,可是现在……花老师他是眼神不好吗?还是怎么样?他就算是看上东倾夜也好啊,怎么偏偏就看上了一个一树梨花?” “嘘,小声点,别让花老师听见了!” “颗……我也就随便说说,随便说说,算不得真的……” 意识到自己一不小心说遛了嘴,那人不免尴尬地澄清了一下,尔后偷偷地觑着眼睛,拿余光扫向远处的花宫岚,神色间略带着几分心虚。 结果,这不看还好,一看差点把心脏都吓得跳出来! 因为在他偷瞄过去的那一刹,花宫岚正好抬眸看了过来,对他微微一笑……显然是听到了他们刚才的谈话! 咯噔一下,那人只觉得膝盖一软,差点吓得直接跪在地上,好在被边上的人眼疾手快地扶了住,紧接着一群人也发现了花宫岚正在看着他们,一个个立时噤了声,脸色发白、发青、发黑! 正当众人战战兢兢,心头七上八下不知该作何解释的时候,花宫岚却是只看了他们两眼,就转头侧开了目光。 知道他们会对自己“偏袒”白司颜有所不满,再加上考虑到天岐书院的威望,为了避免一些风言风语,花宫岚虽然并不打算因此收敛—— 毕竟他现在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把白司颜打造成一个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完美女帝! 但是呢,也不好做得太过,至少得给出一个合理的理由,就像先前闻人海棠帮助白司颜作弊那样,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让人无话可说。 所以,面对众人的不满和质疑,花宫岚笑盈盈地开了口,给出的解释是—— “为师知道你们心里有疑惑,为什么为师会对一树梨花这么上心?其实呢……也不是太复杂的原因,为师只是比较喜欢挑战一些有难度的事情而已,你们虽然不像天字阁的那几位一般天赋异禀,却也是资质甚佳的可造之材,不像一树梨花,除了武学方面的造诣还有点儿看头,其他方面简直可以说是惨不忍睹……” 说到这里,花宫岚还不忘砸了砸嘴角,以表示他对一树梨花同学智商的深沉鄙视。 “要知道,能在天岐山上遇上这么一个百年难见的,偏才偏得如此之不可理喻的学生,真的可以算得上是个奇迹了……所以,为师才会对她产生兴趣,想着能把这样的家伙扶上墙,那该是件多么有成就感的事情啊!” 说着,花宫岚缓缓回过头,对一脸愠怒的白司颜递去了满眼的笑意,问道。 “你说是不是?一树梨花同学?” 接二连三被挑衅,被鄙视,被完虐,还被说成智商“惨不忍睹”……白司颜简直忍无可忍了好吗! 想也没想,听到他那么问,白司颜立刻脱口而出,吼了他一句。 “是你大爷啊!靠!会下棋了不起啊!别以为我真的不会,我刚才之所以会输是因为我以前从来没下过、懒得下!你给我等着好了!有朝一日,我肯定虐哭你!” 一树梨花的彪悍众人都是有所耳闻的,但是亲眼看到她这么吼花宫岚,众人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深表震惊,继而是深深的膜拜! 看来……一树梨花也不是真的什么都不行,至少除了武功之外,勇气也是十分可嘉的! “好,为师等你,”被她吼了几句,花宫岚倒是没有生气,修养十分之好,依然是气定神闲,面不改色的表情,只是语气明显就降了好几个温度,“但是在你‘虐哭’为师之前,去把那棋谱的第一卷细则,一字不差地背下来,否则今天晚上就别睡觉了。” “哼!背就背!” 秉着输什么都不能输气势的原则,白司颜一挥袖子,转身走回位置上,拿起棋谱就呱呱呱地念了起来,声音甚为洪亮,只不过能记住多少……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当然,”解决完白司颜,花宫岚继续回过身来,对着目瞪口呆的一干学生笑颜如玉,“你们若是有什么想要讨教的,为师自然会尽心指导,只是你们要主动些才是啊!” 听到这话,众人齐齐扯起僵硬的笑容,忙不迭地点头应下。 只是在心底下,众人却是忍不住默默地内牛,心想老师您这么厉害,连闻人老师都甘拜下风,不是您的对手,他们哪里还敢“主动”作死?! 然而,经花宫岚这样一解释,大伙儿尽管仍然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但一来看到一树梨花那般气急败坏的模样,丝毫不见欢欣雀跃,可见受到花老师的特殊照顾并不是什么幸福的事儿,二来这也是花老师个人的特殊癖好,他们当学生的,也不好指手画脚说些什么,三来花老师却是也没少他们什么,不会说因为“偏袒”了一树梨花而落下他们的课程……故而众学生在几番斟酌之下,便没了意见。 回头再瞧着白司颜那一脸苦大仇深的表情,反而深感同情和怜悯,总觉得花老师这是在揠苗助长,而不是真的细致入微地给她当贴心小棉袄。 花宫岚这么一说,别人的心理自是平衡了,可是白司颜却是更恨了,与此同时,也越来越领会到某帝师的厉害,深感在他的压迫之下,自己迟早会疯掉! 所以现在该怎么办? 绝对不能让花宫岚这样一直一直地嚣张下去,必须要找个人对抗他! 但是要找谁呢?! 她自己肯定不行了,东倾夜他们几只也指望不上,闻人海棠虽然跟她一样同仇敌忾,可是连番失利下来,真的是一点儿都不够看! 依着花宫岚这样的段位,可怕的心机,恐怖的实力……地字阁的“战友”估计也可以直接跳过了,那么就只剩下了天字阁! 白司颜不奢望有人更够超越花宫岚,徒手将其击败,可三个诸葛亮还能顶个臭皮匠呢,噢不对,刚才气昏头了不好意思,是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 要是能想办法让黑小竹和百里雪篁联手,再顺道把南宫芷胤坑门拐骗过来,暂且放下那些陈年的恩怨情仇……是不是就更够扳回一局,潇潇洒洒地将花宫岚狠狠地踩在脚下了?! 对!就这办!这个主意不错! 借刀杀人,不费吹灰之力! 赫赫赫!她又鸡汁了一回,果然指望别人是不行的,还要要靠自己想办法才行! 仿佛看到未来的曙光,白司颜不由自主地勾起了嘴角,忍不住眉飞色舞了起来……时至今日,她已经是破罐子破摔了,不光能不能成功,都要试上一试! 不管怎么说……这光脚的,还怕穿鞋的吗?! 就像刚刚花宫岚提出的那个“诱人”的条件,白司颜最为迫切最为渴望的就是—— 能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分分秒秒地……摆脱花宫岚!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她将不择手段! 嗯!不择手段! ☆、228、好想辞去帝师这个职务 眼下,革命尚未成功,同治仍需努力!努力!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白司颜顿然收敛了神色,换上了肃穆严正的表情,埋头在了棋谱里……继续困觉。 呵呵……有了黑小竹他们那几杆杀伤力十足的长枪,还用得着她费脑子吗?她只要练好口才,给他们洗洗脑子,做好思想工作就行了! 再不然,再不然…… 咳,虽然是没节操了一点,但……偶尔放放血,卖卖色什么的,也不是不可以嘤! 而且,坦白来说,要是能有个技术好点儿的,她还是挺享受的呢,反正—— 她都已经是凤鸣国的储君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看着白司颜脸上的表情五花八门,走马观灯似的换,最后懒懒地趴在了桌子上,不像是放弃治疗,倒像是想到了什么阴谋诡计,花宫岚不由微微剔起眉梢,不以为意地笑了一笑,并没有放在心上。 他刚才的那番话并不是随口胡诌,虽然遇上了白司颜这么一个智商有硬伤的储君是很让人头疼,但几番接触下来,确实也挑起了他不小的兴趣。 毕竟这个天底下,敢在他面前蹦跶的人已经快绝迹了,好不容易遇上了一个百折不挠,还越战越勇的……总是很容易勾起人的征服欲,他甚至还有点儿希望,白司颜不要太快屈服,要不然她一下子就蔫了,倒叫他没了不少热闹。 第279节 待指导完所以学生的棋艺,逐一指出各人的弊端并指明进步的方向后,天色差不多就暗了下来,夕阳像一个大大的灯笼挂在山头上,散发着不温不火的红光,烧得天际的云彩如火如荼,煞是好看。 然而在东倾夜的眼里,再美的晚霞,也比不上斜阳照耀下,白司颜那张红彤彤的睡颜,看起来恬淡而柔美,仿佛连时光都跟着安静了下来。 只一眼,便像是过了一万个光年。 回过身,花宫岚抬眸看了眼趴在棋谱里睡大觉的某人,虽然从他那个角度看过去看不太清楚,但他还是十分怀疑一半的棋谱恐怕已经被白司颜的口水打湿了。 好在几番心塞和头痛下来,花宫岚已经逐渐地接受了储君殿下不务正业吊儿郎当并且还屡教不改的恶劣习性了,心态慢慢地就平稳了起来,知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他再怎么心急也吃不了热豆腐,便也就不急着走过去把白司颜抓起来耳提面命了。 微微侧开目光,却见东倾夜不知何时忽然挪到了白司颜的身边,紧紧挨着她的肩头。 本来他刚刚还托着腮帮子靠在桌面看着白司颜发呆的,不过是一晃眼的功夫,就凑到了白司颜的身侧,继而鬼鬼祟祟地低下脑袋,像是在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儿似的,俯身贴到白司颜的脸颊边,作势就要偷亲她。 见状,花宫岚眸光轻烁,不等东倾夜得逞,就扬手拂了拂袖子,暗中使出内力,“哗啦”一下将东倾夜坐着的凳子冷不丁地抽开了一截。 刹那间,东倾夜稳不住身体的重心,猝不及防地就摔了下去,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若是平时,以东倾夜的身手和反应速度,肯定不会那么轻易就让花宫岚得手,然而刚才他也是提心吊胆地绷紧了神经去偷白司颜的香,一下子没来得及反应,连摔带抓地将桌子也掀翻了! 原本花宫岚只是想出手打个岔,干玩坏事就功成身退,不让东倾夜那个多疑的小狐狸发现……虽然,就算被他发现了也不会怎么样,他也拿自己无可奈何,不能对自己做什么。 可就在花宫岚打算转过身子装作不知情的那一刹,却见桌子被东倾夜一拽,蓦地就倒了下去,而趴在桌子上困觉的某只懒鬼显然跟着一起摔了下去,更不妙的是,东倾夜见她摔向另一边,立刻就条件反射地伸手抓住她的袖子,重重地扯了一下! 被他这么一扯,尚未清醒过来的白司颜顺势就摇摇晃晃地扑倒在了他的身上!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白司颜若只是扑倒在东倾夜的身上也就算了,可偏偏……就是那么巧,仿佛命中注定似的,东倾夜这个香,今儿个一定会被他偷到! 慌乱之下,东倾夜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一抬眸便见白司颜的脸迅速地放大在自己面前,两片嫣红的唇瓣越来越近,近到他不自觉地闭上了眼睛,顺势还默默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和角度! 听到这边发出的动静,四下的学生陆续地回头打量了过来,结果一回眸就见到那么基情四射的一幕,不由纷纷表示眼瞎,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但是……呢…… 天,总是不遂人愿的。 更确切地说,是花老师不遂小夜子的愿。 他既然打算要阻止的事情,就绝对不会让其发生! 就在白司颜的唇瓣快要贴到东倾夜嘴角的前一秒,说时迟那时快,只见花宫岚身影一闪,快得叫人来不及看清步伐,只见得一道光影“嗖”的一下就从十步开外的地方飘了过去,随即出手如电,赶在基情真正四溅之前,“唰”的一下抓上了白司颜的胳膊,将她拉起了身! “呼……” 见到此情此景,像是瞬间被点了穴的众人这才齐齐回过了神,不由得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自己是该为一树梨花庆幸,还是该为小夜子惋惜。 意料之中的香吻没有落下,东倾夜不由蹙起眉头,立刻睁开了眼睛。 一抬头,就见到了花宫岚那张温润如玉的俊脸,心下顿时涌上一团火气,捏着拳头重重砸了一下地板,才从地上爬起来,寒着脸色怒视对方。 “刚刚是你在捣鬼?!” 既然做了,花宫岚也不否认。 “是。” “为什么?!”东倾夜走上前一步,拔高了声调,压低了音量,“你……你不是都已经答应让我跟阿言睡一个屋子了吗?何必还多此一举?” “那不一样,”花宫岚振振有词,无论做什么,都很有理由,“为师之所以答应让你跟阿言睡一个屋子,是因为你昨天赢了斗剑,所以按约定,那是你应得的,可是现在……”说着,花宫岚轻轻地摇了摇头,不再言明,只淡淡地从薄唇里吐出了两个字,“不行。” “你……” 东倾夜口吻一滞,一团怒火就那么憋在胸口,上不来也下不去,气得脸色都青了。 但是他很清楚,以目前的形势来看,花宫岚说什么就是什么,不管他有理没理,什么都是他说了算,他高兴的话,自己怎么样都无所谓,他要是不高兴,自己做什么都不行……所以,尽管东倾夜心底下郁闷得想杀人,却也明白自己得罪不起他,只能生生地咽下这口气! 小不忍则乱大谋,这个血淋淋的道理……他懂! 他还知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哼!” 在花宫岚笑盈盈的目光下,东倾夜没继续跟他死磕,冷哼了一声,便不再说话,只走上前两步,伸手去扶软趴趴靠在他身上的一树梨花同学。 花宫岚倒也没刁难他什么,直接就放开手,由着东倾夜将一树梨花抱了过去……反正,他刚才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心情正好着,其他随意。 看了一会儿,见事态很快就平息了,东倾夜几乎没闹什么就在花宫岚的威慑下偃旗息鼓泄了火,比之一树梨花之前的宁死不屈,实在少了许多看头,众人不由砸了砸嘴巴,略微觉得有些无趣,又见一树梨花在这么大的动静下都没醒过来,心下暗暗又生出了几分佩服,和几丝担心……能被棋谱催眠到这般深沉的地步,可见下棋对她来说确实是个折磨,就她这样的“发奋”,别说这辈子,就算是下辈子都不见得能赢得了花宫岚。 又过了一阵,差不多到了下课的时间,不等下课的钟声响起来,一树梨花忽然“噌”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了身。 见状,众人不免微微一诧,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却见她迷迷糊糊地抬起手臂,拿手背轻轻擦了一下嘴角,道。 “可以吃饭了。” 话音落下的刹那,众人还以为她这是在说梦话,却蓦地听到院子里“当当当”地响起了敲钟的声音! 霎时间,大伙儿的目光再一次齐刷刷地落到了一树梨花的身上,只不过与刚才的讶然不同,这一次是五体投地的佩服和膜拜—— 果然!一树梨花同学的“史上第一饭桶”,呸!错了……是“史上第一吃货”的称号,还真的是名不虚传啊名不虚传! 这特么都已经睡着了,还能这么精准无误地把握开饭的时间,到点就准时醒过来,都不用别人叫她……艾玛!就冲着这一点,也足够将她封为奇才了有没有?! 下学钟声响起,花宫岚自是没理由拦着白司颜,便由着她以风一般的速度,从睡眼朦胧变得神清气爽,从百无聊赖变得精神抖擞,尔后宛如脱缰的野马一般,撒丫子狂奔了出去! 对此,花宫岚只想说,储君殿下真的不是一无是处,她还是有很多值得可圈可点的地方的,只不过前提是—— 她能把对食物热爱转移到勤奋学习上面,不用转移很多,只要转移个十之三四,丫就能妥妥地胜任女帝之位了好吗?! 当然,这明显是不可能的,花宫岚也就是自己憧憬憧憬……呵呵,要是当真将白司颜手里的鸡腿换成国策,花宫岚毫不怀疑,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分分钟自杀给他看! 等等…… 正当花宫岚感慨万分的时候,脑子里忽然一闪而过一道光芒,仿佛得到了什么启发。 微微沉思了片刻,花宫岚微扬嘴角,心下又有了一个主意。 还真是再简单不过的事儿,他之前怎么会没有想到? 威逼利诱。 权谋之中最惯用的伎俩,花宫岚一直都在用,成效也是有的,但似乎不是特别的明显。 他先是以绝对的优势压倒白司颜,让她不得不屈从在他的管教之下,在激起了她的反抗心理之后,再抛出诱饵,提出白司颜只要能达到他提出的条件,就可以不再受到他的约束——这种方法虽然能起到激将的作用,但也可能会逼得白司颜自暴自弃,更重要的不会有立竿见影的效果。 这一点,从白司颜刚才的表现中就能看出来了。 所以,单凭这样的利诱显然是不行的,他必须再多使些手段,采取花样辅佐的方式,从全方位指导一树梨花同学! 比如说,她既然那么喜欢吃,那他不妨就让她吃,吃个爽,吃个够! 说起来也是他疏忽了,还琢磨着白司颜这家伙油盐不进,刀枪不入,揪不到什么小尾巴能让她乖乖听话……说钱吧,她有一个百里月修当二哥,就算再稀罕银子也不见得会为了五斗米而折腰,说权吧,连储君之位都不看在眼里了,差不多也是没救了,说色吧,呵呵……看着身为天下第一美人的闻人海棠争宠争得那么心塞,也是让人挺心疼的。 天岐山上这么多奇珍异宝,这么多孤本绝迹,这么多花样美男……都没能让白司颜动心,就算江湖中人趋之若鹜的朱雀剑,她也是随随便便就可以转交他手,这全天下的人挣破了脑袋想得到的东西,却丝毫入不了她的眼睛,花宫岚一下子也不知道她到底想要什么。 直到刚刚,他才恍然醒悟! 就是因为白司颜的要求太低级了,口味太独特了,完全不按常理出牌,他才没能拿捏准她的喜好,而事实上……这个可以视世间万物如粪土的家伙,生平唯一的爱好,就是吃啊! 意识到这一点,花宫岚在心情激动之外,到底是没能忍住,第一次深感挫败! 如果可以,他真的好想辞去帝师这个职务!不,不是好想……是非常想!极度想! 只可惜,在悲伤逆流完了之后,花宫岚还是不得不重振旗鼓,敛起面上悲恸的神色,继续保持着高高在上的姿态,去同他那磨死人不偿命的储君殿下斗智斗勇,不死不休! “哇!好爽!” 放下碗,白司颜一脸满足地扬起嘴角,弯起眉眼,长长地呼出了一口热气! “吃饱了吗?”东倾夜坐在边上,一脸贤惠地笑,手里还夹着一筷子的蜜汁排骨,正要往白司颜的碗里送,“还要不要再多吃一点?” “不吃了,太饱了……” 白司颜摆摆手,忍不住打了个饱嗝儿,紧跟着又打了个哈欠。 见状,东倾夜放下筷子,仍是一脸温柔的笑。 “是不是困了?” “唉……”白司颜忽然叹了一口气,露出了几分忧桑的表情,“吃饱了就想睡,睡醒了就想吃,这样下去……真的好吗?” 她还是知道的,自己上天岐山,是为了提炼自己,不是为了来养膘,虽然不满于花宫岚的高压政策,但也绝对不能过得这样堕落,毕竟不是每次升学考核都能那么有惊无险地通过的,要是没点儿实力,自己迟早会被火眼金睛的师尊一脚踹下山脚去! 花宫岚走过来的时候,刚好听到这句话,当下就笑了。 “你也知道这样不好吗?既然觉得不好,那现在就随为师去书房,精练精练棋艺吧。” “不用了,”不等白司颜开口,东倾夜就立刻站起身,像是母鸡护小鸡一样挡在白司颜的前面,继而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他,“学生会尽力指导阿言的,不用老师费心。” 闻言,花宫岚继续笑。 “你来指导?可是你的棋艺也不怎么样啊,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听到这话,东倾夜脸色微变,他的棋艺自然是不错的,只是比起花宫岚来还差些火候……眼下花宫岚这么说,无非是故意为了贬损他! 知道这一点,东倾夜纵然心下不快,但还是捏着拳头忍了下来,没有就着花宫岚设的套子跳下去—— 反正忍一次也是忍,忍十次也是忍,第一次已经忍下来了,这之后当然不能功亏一篑,前功尽弃! 这么想着,东倾夜即便暗暗压下心头的不悦,扯起嘴角冷笑了一声,道。 “就算是五十步笑百步,但好歹学生还是有这五十步可以教给阿言的。” “五十步太少了,”花宫岚的脸上始终是如沐春风的笑,可说出来的话,却是步步紧逼,分毫不让……谁让小夜子跟他抢储君,简直就是不自量力嘛,“在同样的时间内,为师能教五百步,五千步,你那五十步……真是不够看啊!” “花宫岚!” 东倾夜终于还是没忍住,当场炸了毛! “你不要太过分!” 眼看着花宫岚不肯罢手,还要开口刺激东倾夜,白司颜知道东倾夜不是他的对手,又想起来昨夜里自己答应过他,要好好保护他,便赶在花宫岚开口之前,勾唇哂笑了两声。 “学生是什么样的资质,学生自己清楚,这一口也吃不成大胖子,万一不小心吃撑了,还得吐出来,多折腾啊……所以,这五百步五千步的,学生受不起,学生还是踏踏实实的来,先从五十步开始吧。” “也好……”见白司颜护着东倾夜,花宫岚便高抬贵手,暂时放了他一马,“只是等明天为师考你的时候,别连这五十步都没有。” “当然不会。” “阿言,我们走!” 生怕再多看花宫岚一眼,会把自己的肺给气炸,东倾夜一把握住白司颜的手腕,转身便将她拉了开。 ☆、229、小妾要怎么当? 第280节 临走出屋子前,东倾夜还特地伸手往白司颜的后腰上搂了一把,白司颜下意识就要抬手拍开他,可是一碰上东倾夜的手背,就被他反手握在了掌心,继而轻轻地压在了腰侧。 白司颜还想挣开,便见东倾夜侧过脑袋,微微低下头,凑到她的耳边轻轻的说了句什么。 白司颜无奈,只好就那么由着他。 等她垂下了手臂放软了肩膀,东倾夜即便缓缓勾起嘴角,回过头来看了花宫岚一眼,清丽的目光之中,毫不掩饰地招摇着三分得意,两分挑衅,还要那一抹满得快要从眼角溢出来的欢喜。 见到他们两人之间的那些小动作,花宫岚不由微微眯了眯眸子。 东倾夜刚才跟白司颜说的那句话,别人没有听到,他却是听得一清二楚。 东倾夜说。 “你都已经把我睡了,搂个腰还不让我搂吗?” 这句话,一半是说给白司颜听的,另一半……自然是说给他听的。 才尝了点儿甜头,就这样沾沾自喜,得意忘形,花宫岚不得不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一旦对白司颜上了心动了情,就算是再精明狡诈的狐狸,也会变得跟她一样蠢,或者比她还蠢。 对于东倾夜的炫耀和挑衅,花宫岚自然是不放在眼里的。 因为他现在炫耀的这些,有一半是白司颜给的,另外一半却是他给的,他既然能让他得势,显然也会有办法让他失势。 更何况,炫耀这种东西,往往是自己有而别人没有。 可是东倾夜能得到的,他花宫岚会得不到吗? 不是花宫岚自负,而是东倾夜实在太小看他了,不仅小看他,还小看了别人。 可以这么说,如果花宫岚想要,他可以分分钟把白司颜哄到自己的屋子里,让她对自己投怀送抱,然后顺水推舟地吃干抹尽,连骨头都不吐一根。 如果手段再卑劣残忍一些,他还能当着东倾夜的面,将别的男人送进白司颜的屋子。 不管怎么说,凤鸣国的储君多几个男妃又算得了什么?别人暂且不提,单是那四位指腹为婚早在八百年前就立下了婚约的未婚夫,就足够名正言顺了。 他自小在凤鸣国长大,对此早已耳濡目染习以为常,并不会觉得有什么,可是东倾夜不一样,他可是在男子为尊的王朝中长大的,还不是出生在普通的家庭,于皇廷后宫之中见多了后妃争风吃醋,自然而然就根深蒂固地觉得只有女子围着男人转,而万万没有一妻多夫的道理。 眼下,因着这些情敌一个一个都很棘手,比较难以应对,东倾夜才会稍稍收敛一些,只求能得到白司颜的青睐。 然而,他终究还是太嫩了点,想得太天真,太单纯,有些事情并不是设想得怎么样,现实里就真的可以接受的……现在白司颜还没有光明正大地纳妾娶夫,所以东倾夜暂时还停留在争宠的阶段,并没有太大的感觉,可到时候白司颜真的开始游走于不同的男人之间……呵呵,东倾夜不炸毛才怪! 不过,就算东倾夜算不上是个威胁,对自己也不会产生什么太大的阻挠,但是就冲着他“不安于室”,得陇望蜀,还想着在白司颜面前兴风作浪跟他争风头,再加上白司颜为了跟自己作对,还偏袒了他……不是花宫岚心胸狭隘,见不得东倾夜眉飞色舞,而实在是其心可诛啊其心可诛! 是个聪明的,就该低调点儿,如此招摇过市恨不得人尽皆知,妥妥的就是找虐欠揍好吗? 扯起嘴角浅浅一笑,落日最后的一缕余晖照射在花宫岚的俊脸上,刹那间仿佛开出了一朵妖冶艳红的曼珠沙华。 小妾这么不安分,他这个帝妻怎么可能不满足他呢? 白凤剑,历代都是凤后的专属之物,当年在离开凤鸣皇城之前,女帝亲手将此物赐给了他,虽然口头上没有言明,但花宫岚又怎么可能不知道接受此物意味着什么? 只不过,当年花宫岚也只是不想拂了女帝的一片好意才暂时收了这把剑,本打算在寻回帝姬之后便将白凤剑归还,如今,他虽然还没有坚持说一定要嫁给白司颜,但要让他将这把早已用顺手了的白凤剑转手送给别人,还很有可能会送给那几个不上道的家伙其中之一……以花宫岚的心气之高,怎么可能会轻易答应? 毕竟他是凤鸣国的帝师,又承蒙女帝厚爱委以辅佐储君的重任,出于对凤鸣母国的热爱,花宫岚自然还是很有责任心的,不然他也不会一边忧心成疾一边还孜孜不倦地努力将白司颜掰正。 所以,除非能遇上一个比他还卓越的男人,或者说,至少能跟他站在同样的高度,他才放心将白凤剑交出,至于其他那些虾兵蟹将神马的,就只有两个字——免谈! 回到寝屋,东倾夜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花宫岚盯上了,正乐滋滋地点起了香炉,还趁着白司颜不注意,偷偷放了点儿催情的香料。 结果,才刚刚把炉子点起来,就被白司颜挑着眉梢睨了一眼,道。 “你当你背对着我动手脚,我就闻不出来了吗?” 听到这话,东倾夜冷不丁吓了一跳,不小心打翻了手头的香炉,一边清理一边暗暗咋舌……这催情香的味道极淡,就是单着点也不见得能嗅出来,更何况他还掺在了其他的香料里,白司颜居然这么快就闻出来了,难道是因为他没控制住,一个贪心放太多了吗? 可是打开放着催情香粉的小罐子瞧了一眼,里头剩下的还有很多,他才倒了一点点……咳,其实也不止一点点啦,但绝度不算多! 扶正香炉,东倾夜微微收敛几分神色,还要继续装无辜。 “我哪有动手动脚,是你自己心术不正想、想太多,闻错了吧……” “我心术不正?” 一听到这话,白司颜忍不住笑了,继而款步走上前,贴着东倾夜的后背,将下巴搭在了他的肩头上,随后伸出双臂自他身后环住了他的腰身,摸入他的怀里,从中拿出了方才他刚刚才塞回去的小罐子,凑到东倾夜的面前,笑着问他。 “那你说,这是什么?细细白白的,还有点儿亮……难道是你用来抹脸的吗?” 不仅被她当场抓包,还罪证确凿,东倾夜不免有点儿尴尬,但又不想那么快就承认下来,听到她这样说,赶紧扬起眉梢,顺着她的话头笑道。 “可不是,就是用来摸脸的,只不过不是我用,而是专门为你磨的珍珠粉,正准备送给你呢……” “珍珠粉?”微挑眉梢,白司颜重复了一遍,见他厚颜无耻地不肯承认,也没直接开口戳破他,只伸手从罐子里沾了一些,作势就要往嘴里送,“据说珍珠粉不仅可以外敷,还可以内服,而且貌似内服更有效,这么上等的材质,只用来敷脸可就太浪费了……” 听到这话,东倾夜大概猜到白司颜是故意这么说的,可是见她真的就要把沾了催情粉的手指往嘴里塞,还是没能忍住,忙不迭地阻止了她。 “好啦好啦,真是败给你了……这不是珍珠粉,不能吃,要是我不拦着你,你是不是真打算吃了它?” “尝尝而已嘛,才这么点儿,吃不死人。” “不过……”东倾夜还是觉得奇怪,他以前暗杀的次数不少,对于一些特殊的香味自然要比寻常人敏感许多,可如果刚才不是他下的药粉,他也不见得能够闻出来,可白司颜不但闻出来了,似乎还知道那是什么,“你怎么能闻出来?这催情花粉并不多见,稀罕得很,寻常可分辨不出它的味道。” “我当然知道。” 白司颜扬起嘴角得意一笑,却是没有开口解释什么。 她总不能跟他说,她上辈子是个赏金杀手,暗杀大腕的次数也不少,这催情花的花粉在这个时代确实不多见,就算是在现代也不常见,可是因为暗杀需要,她跟狗妞两人专门种了一个院子的催情花,还亲手将其提炼成了香油,对这个味道不要太熟悉好吗? 当然,不止这一种催情花,还有很多必备“法宝”,都是她们插刀教教团中的姐妹们亲自研发的,效果绝对比外面市场上能买到的要强上百倍千倍! 东倾夜用的这种催情花粉,在量少的情况下倒是不会产生太大的药性,颇具怡情的功效,但是量一多,就算是贞洁烈妇也不见得能吃得消。 这种香粉味道虽然很淡,可熟悉了还是会觉得很敏感,就像一个人淹没在茫茫人海之中,旁人怎么也找不到瞧不见,然而熟悉的人几乎一剔眉就能瞧见……这样的情形说不上一个所以然来,但却是十分之微妙的。 默了片刻,见白司颜说了半句,就没了下句,东倾夜忽而像是想到了什么,不由得微微变了脸色,又追问了一句。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你之前闻到过?” 白司颜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来,闻言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嗯,当然闻到过,不然我怎么能分辨出来?” 一听这话,东倾夜的脸色顿时变得更差了,脑子里想得也愈发歪了! “什么?你真的闻过?该不会是被人算计了吧?” 听他拔高了声调这样问,白司颜才立刻反应了过来,摇着脑袋笑着解释。 “你瞎想什么呢,当然不是,我哪能那么容易就让人设计的,一般都是我设计别人的好么……” 结果,话一出口,白司颜就察觉到了有些不对味儿,逐渐消了音。 面前,东倾夜的脸色果然更难看了,飞流直下三千尺,瞬间黑了一大截,连带着声音都激动了起来! “什么?!你设计别人?!也就是说……也就是说……你给别人用了催情香?!你居然……对别人用催情香?!” 因为太过吃惊和意外,以及汹涌而来的嫉妒,东倾夜忍不住一连重复了好几遍,都没能平复下心情。 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白司颜也是很忧桑,一时半会儿不知道怎么解释才好,尤其是对上东倾夜那双潋滟得快要溅出水来的眸子,不免更加觉得尴尬了。 “咳……不是那个意思,你想错了……” “不是那个意思还能是哪个意思?!”东倾夜一秒变身吃醋炸毛小王子!浑身上下,连每一根头发,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浓浓的醋味儿!“催情香是干什么用的,难道你不说,我还不清楚吗?你对别人用催情香,还能是为了什么?我怎么可能会想错?!” 霎时间,白司颜被他吼得脑子嗡嗡响。 那种感觉,就好比刚刚站在你面前是还是一只温顺乖巧美丽动人,还有点儿傲娇的小白猫,结果一转眼的功夫……就“轰”的一下,像是被施了法一样,骤然变成了一只大白狮! 担心他嚷得太大声,吵到了别的屋子,白司颜忍不住小声提醒了一句。 “喂……你声音轻点啦,催情香催情香喊这么大声,被别人听到了怎么办?” “听到就听到,还能怎么办?你都敢对别人用了,还不准我说吗?再说了……反正学院里的人都知道你跟我的袖子都断了,就算让他们听了去,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白司颜小脸一垮,抬起手臂伸到东倾夜勉强晃了晃,道。 “去你的,谁说老子的袖子断了?!这不好着吗?” 只是…… 话音还没落下,就听“嘶啦”一声,她那完好无损的袖子瞬间就被扯成了两半。 白司颜立刻变了神色,抬头瞪向东倾夜。 东倾夜却是一脸的天真善良,单纯无辜。 “现在不就断了吗?” “你……” 白司颜气得扬起了手——这衣服虽然没闻人海棠的花袍子贵,可是也不便宜好吗?他居然说撕就撕,能不能不要这么败家?! 见状,东倾夜目光微烁,却是没有躲开,只淡淡地看着白司颜,淡淡地笑。 “你要打就打吧,我不会躲的。” 然而,话一说完,白司颜的爪子没有落下来,却是迎面落下了一个吻。 东倾夜微微一惊,对逆转如此之快的情势有些措手不及。 “喂你——” “嘘,”白司颜伸手揽住他的后脑,轻轻道,“有人来了。” 东倾夜这才微敛神情,意识到了什么。 “会是那个人吗?” “十之八九。” ☆、230、有一种手残,无药可医 “那……” 面对近在咫尺的白司颜,东倾夜免不得心跳加快,没法儿冷静下来,连带着呼吸都有些紊乱,扶在她后腰上的爪子微微收紧,似乎在极力地克制。 “……我们要怎么做,才能让他不起疑?” 闻言,白司颜斜斜勾起嘴角,扯出一抹诡谲的笑意,眼角的余光缓缓扫向窗子外一跃而过的某个黑影,低低地笑了一笑,道。 “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第281节 东倾夜可不是什么纯情天真的黄花大闺男,换成以前他或许还听不懂白司颜的言外之意,可是现在……听到她说了这么一句话,虽然意思含糊不清模棱两可,但……要是连一树梨花的这么明显的暗示都听不出来的话,他还呆在这儿争个毛线宠啊,不如趁早去喝西北风好吗! 所以,不等白司颜的话音落地,东倾夜顿然心头一喜,不再犹豫,不再扭捏,当下猛地加重了手臂上的力道,将白司颜揽入怀中,加深了她方才的那个浅吻。 白司颜一时站不稳,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 东倾夜以为她这是对自己的邀约,当即跟紧两步,“哗”的一下将她推倒在了床上。 然而…… 实际上…… 白司颜并没有这个意思! 她刚刚亲东倾夜,只不过是为了做戏给屋子外的那个黑影看的,既然是做戏,自然是意思一下就可以了,可没想到东倾夜居然这么禽兽,直接把她给扑倒了! 扑倒就扑倒吧,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儿,反正又不是没有被他扑倒过。 可是! 重点是! 在他扑倒的这个过程中,发生了相当令人心塞的一个意外—— 刚才那个黑影来得太不是时候,他们两人还在就着催情香的话题议论,白司颜的手头还握着打开了瓶塞还没来得及塞回去的……装着催情花花粉的罐子! 本打算演会儿戏就过去了,所以白司颜也没怎么在意手头的小罐子,再加上注意力全放在了屋子外的那个黑影上,所以在东倾夜冷不丁地将她推倒的刹那,悲剧就这么发生了! 背对着床倒了下去,白司颜的身体顿时失去了重心,整个人的神经立刻不自觉地绷紧了起来,手臂也跟着下意识地就要去抓东倾夜的肩膀,试图稳住身子。 结果,就在她扬手去扶东倾夜肩头的瞬间,手头握着的罐子猛地一倒,在惯性力和重力的作用下,里面白花花的药粉顿时像是天女散花一样洒了出来,落了她满脸! 本来被洒了满脸的催情花花粉就已经足够让白司颜心塞了,可是更虐的是,刚刚因为有些吃惊,她还不自觉地张开了嘴巴,两人在倒下的过程中步调并不一支,所以东倾夜稍微慢了一拍,于是……那满满的整罐子花粉,就这么洋洋洒洒地,飘了至少十分之一到她的嘴里! 而催情花的花粉是不能用来吃的! 并不是因为有毒! 是因为吃下去之后,效果比用熏香强烈几十倍,乃至上百倍! 催情花的花粉正是因为药性太烈,故而用作服食较少,用以燃香较多,只需燃起一点点香料,就能让人情不自禁,再多加些分量,就会使人难以自持! 现在,白司颜虽然及时吐出了一些,可吃下去的还是不少! 这就意味着,她今天晚上妥妥的不用睡觉了! 不,别说是今晚,就连明天能不能完全消褪药效,还是个让人一个脑袋两个大的问题好吗! 简直了!怎么会发生这样的意外?!太尼玛杯具了! 一见到这样的场面,东倾夜顿时也是慌了,虽然不可否认……在看到白司颜吞了些催情花粉下去,心下难以自抑地一闪而过几丝庆幸,但很快他就跟着变了脸色,因为落到白司颜嘴里的催情花粉实在是太多了,光看她伸出来的舌头都是白花花的一片,就知道那罐子花粉倒得有多精准! 而他既然拿得出催情花粉,自然是深知此物的厉害,眼下看到事态发展到这样严重的地步,不由得慌慌张张地想要站起身,去桌子边倒水给白司颜漱口。 可偏偏,窗外的那个黑影好死不死地在这个紧要关头跳到了墙角下,继而冷飕飕地朝屋子里探进来视线。 听到窗口处的枯叶被踩碎的轻细声响,白司颜忍不住内牛满面,暗暗爆了句粗口,当即抱着“舍身取义不成功便成仁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的悲壮心情,一把拽过作势要爬起身的东倾夜,再一次! 重重地!紧紧地!悲痛欲绝地! 覆上了那两片柔软的唇瓣! 不管了!豁出去了!反正三分死也是死,七分死也是死,花粉都吞了,要是就这么半途而废,那她岂不是白吞了?! 对了,临死之前,必须要拉上一个陪葬的……妥妥的! 抱着玉石俱焚的沉痛心情,白司颜毫不犹豫地撬开了东倾夜的唇齿,将那微带几分清甜的花粉愉快地分享给了他……谁让刚才他自作主张地扑倒她的?绝对不能只让她一个人吃亏好吗?! 对于白司颜的“恩赐”,东倾夜又怎么敢拒绝? 尽管…… 他已经不敢想象两个人都吃了这么多花粉,到时候会是多么“惨烈”的一个画面了! 然而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别说是催情花的花粉,就是鹤顶红他也毫不犹豫地吞了! 朦朦胧胧的,隔着一层薄薄的沙幔,看着床上情深深意绵绵地滚在一起的两个人影,藏在窗外暗影触的家伙不禁微微吃了已经,没想到自己一来就能看到这么火爆的画面,实在是……实在是……太羞耻了! 只不过,见他们这样,来人顿时松了一口气,以为他们会很难对付,眼下看起来也不过如此,只是多了些闻人海棠和花宫岚的庇佑而已。 想了想,来人生性谨慎,考虑到事关重大,一点儿都马虎不得,到底还是掏出了袖子里的一根小竹竿,对着屋子里吹了一口淡淡的烟气。 夜风拂过,很快就将那一团团迷雾般的轻烟吹散了开,弥漫进了屋子的深处。 见那人好一会儿都没走,白司颜做得一手好戏,绷紧的心弦却是片刻也没松开,动了动鼻尖嗅到那股子烟味儿,当下微变脸色,朝东倾夜递了个眼神,继而伸手一把捏住了他的鼻子。 片刻后,两人佯作昏迷的样子,缓缓瘫软在床上,像是睡着了一般,再无任何动作。 来人这才劈手飞出了一枚银针,射灭了桌子上的烛火。 待屋子里的光线骤然暗了下去,来人立刻关上窗子,匆匆地转身闪入了夜幕之中。 确定他走远了之后,白司颜一把推开身上的东倾夜,霎时间像是一根离弦的箭,摸着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却是精准无误地扑到了桌子上,尔后宛如得了失心疯那般,噼里啪啦胡乱地挥倒了不少杯子,接着才抓上了水壶,仰头就咕噜咕噜往嘴里灌,再噗的一下全部喷出来,再灌,再喷,如此反复……最后直接哇的一口,扑到一边的痰盂里,将她辛辛苦苦吃下去的晚饭全都吐了出来。 折腾了好一阵子,白司颜累得有气无力,抱着桌子腿靠在地上,冷汗淋漓地喘息。 作孽啊,太作孽了…… 上辈子她跟老天爷肯定是情敌,不然不带这么玩她的啊! 在白司颜的强行喂养下,东倾夜也吞了不少催情花粉,只是比起某人而言确实算不了什么,便没像她那样夸张,摸着黑走到一边拿了水袋,稍稍漱了几下嘴巴,转而走回到白司颜身边,从怀里掏出手巾体贴地帮她擦干净了嘴角。 缓了好久,白司颜的脑子逐渐恢复运转,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 “解药!” 东倾夜做事一向有分寸,完全不曾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故,回想起刚刚的那个场景,还是心有余悸。 见他没有反应,白司颜愤愤然地又催了一声。 “解药呢?你别唬说这没有解药,我知道这药粉的药性能解。” 虽然说……她刚才吞了那么多,即使差点把隔夜饭都吐了出来,但这种药粉沾到水就能融进血脉,单是嗅着味道都能有奇效,就更别提她吃下去了! 东倾夜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盒子,忐忑道。 “有是有,但只有一颗,我没想到你会吃那么多……这么一颗,应该也只是杯水车薪,没什么用吧?” “一颗……” 白司颜只觉得胸口处气血一滞,郁闷得想要从天岐山上直接跳下去! “勉强也成!” 说着,白司颜劈手夺过东倾夜手里的盒子,就着黑漆漆的夜色,从里面摸出了一颗鸟蛋大小的丸子,随后“啪”的一下拧成了两半,一半张口就吞了下去,另一半循着东倾夜的呼吸,分毫不差地塞进了他的嘴里! 东倾夜虎躯一颤,被她的煞气所震慑,一口就将那半颗药丸吞下了喉咙,继而才略显诧异地开口问她。 “这一颗半颗的吃了,就算有点儿效果,那也只是扬汤止沸,你何必还分给我……” “呵呵。” 白司颜低低一笑,口吻之中夹杂着几分咬牙切齿! “扬汤止沸就够了,哪怕解不了药性,暂时能压制一下也是好的……要不然,我们怎么去祠堂看好戏?” ☆、231、哟,谁来了? 东倾夜闻言一惊,深深地被白司颜的魄力所折服了! “什么?你还要去祠堂?!该不会是……现在就去吧?!” “不是现在,还能是什么时候?” 一边说着,白司颜攀着桌子,使劲儿从地上爬了起来,因为刚才吐得有些厉害,脑子还有些晕,脚底也是软绵绵地像是踩在了棉絮上,站得猛了,身子不由晃了两晃。 借着从窗外照进来的微弱光线,东倾夜立刻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面带担忧。 “你要的真要去啊?可是你都已经这样了……就算这解药能压上一时片刻,可万一到时候赶在关键的时候发作了,怎么办?” 那可是祠堂啊! 不是什么小树林芦苇荡,原本就是没有师尊的允许就不得随意闯入的禁地,即便看守的人不多,可那小厮向来都是神出鬼没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阴测测地站在你身后了! 所以,东倾夜表示完全无法想象,当白司颜和他的药性都发作的时候,正要天雷勾动地火地那啥的时候,突然跑出来一个家伙将他们两个捉见在床!然后铁面无私地要抓着他们去见师尊!更悲剧的是他们那个时候被受着药性发作的煎熬,难以反抗……呵呵,那妥妥的就是一夜间闻名天下的节奏好吗! 光是用想的,东倾夜都觉得小心肝儿噗通噗通的乱跳,不禁连心律都快上了许多。 可是,白司颜却是坚持要去,而她义无反顾非去不可的理由竟然是—— “打从上山以来,老子就一直被别人当成热闹看,现在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可以看别人的热闹,我怎么能轻易错过!” “可是……” 东倾夜微蹙眉梢,还想劝上两句。 若是普通的催情香也就罢了,闻上一阵忍忍也就过去了,可白司颜刚才是用吃的啊,还吃了那么多,换成是同等效用的毒药,都可以毒死一百头牛了! 然而,白司颜下定了决心要做的事情,从来都没有人能拦住她。 轻轻拂开东倾夜的手,白司颜迈开步子便要往外头走。 “算了,你爱去不去……我先走了!” 白司颜这个样子,东倾夜怎么可能放心她一个人在外面游荡?说得形象生动点儿,这过不了多久,白司颜整个人就是活生生的媚药,一准儿见谁扑谁! 先不说那几只闻风而动的公狐狸早已对她心怀不轨了,就算对方不愿意,恐怕白司颜也会毫不犹豫地强扑了他! 见劝不住她,东倾夜只好紧跟着疾步追了上去! “哎,等等我!我也去!” 反正……无论如何,宁可自己“撑死”,都不能便宜了那群小婊砸!哼! 知道方才那个前来窥探的家伙是个谨慎细心的人,为了防止他留了别的眼线下来监视他们,白司颜和东倾夜既没点灯,也没从屋子的正门走出去,先是走到窗边探了探四下的情况,确定没有人之后才小心翼翼地推开窗子,飞快地闪身跳了出去,尔后一溜儿消失在了暗黑的夜色之中。 走在他们前面,方才那个黑影一路循着暗影,小心谨慎地赶向祠堂,打算一蹴而就先声夺人,早点把朱雀剑弄到手,以免夜长梦多,生出更多的是非来。 今晚的月色不如昨夜那样澄澈明亮,夜空之上蒙着一层薄薄的云,挡住了不少月光,故而就着朦胧的月色,看得并不清楚,但也不算黑得阴沉,隐约还是能瞧见大概的模样,不至于在山路上走岔道,只是略有些艰难,没有白日里走得那般快。 而在祠堂的另一边,甫一得到消息,便有几人披星戴月地朝着祠堂走去,只是行迹步履沉稳了许多,并不像从玄字阁出来的那三人一样神色匆匆,一副贼兮兮的模样。 尤其跟在那黑影身后的白司颜和东倾夜,更是猫腰弯背,不敢走太快,怕撞上了前面的人,又不敢走太慢,担心落在后头错过了最精彩的一幕,结果还不等走到祠堂,两人就已经累得气喘吁吁,殚精竭虑了。 第282节 不知道是不是闻人海棠提前交待了一下,白司颜两人躲在灌木丛后面,看着那个黑影“嗖”的一下就从祠堂后的围墙上,像是壁虎一般攀着墙壁爬了上去,尔后影子一晃翻进了墙里,过了片刻也没听到有什么动静,那原本守在祠堂里的小厮似乎没有察觉到有人闯入,或者是故意视若无睹,听若未闻。 天岐书院的祠堂可以说是个十分神秘的地方,不像是寻常大户人家的那种祠堂,可以随意出入,里面供奉的山神名动天下,享誉四海,被当成是天岐山的山脉贵穴所在,而天岐山又被尊为龙气聚拢之地,故而除了授学的这几个月,在某些特别重大的日子里,会有各国的帝君亲自上山拜祭。 所以,就算是天岐山上的学生也没有资格进入其内,除非某些犯了重大过错的学生,偶尔会被押到里面进行批评教育,处以重责。 不过…… 第一,会在天岐书院里犯大错的学生,少之又少,从建立学院以来几乎屈指可数,像之前闻人海棠一次性重罚了独孤凤凛和北辰元烈他们那么多人的事儿,已经算得上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第二,祠堂里除了摆着一尊山神的金像还有一些贵重的祭祀物品之外,也没有什么特别稀罕的东西,而到天岐山进学的都是皇亲贵胄,还不至于会对那些祭祀产生浓厚的兴趣,便就自然而然地对祠堂敬而远之。 这样一来,大家都知道天岐山上有这么一个祠堂,但对其却是毫无了解,只知道祠堂里有人守着,不得擅自闯入,至于里面到底是什么样的,那守卫之人又如何凭借一己之力看管这么一个大院子……就不得而知了。 当然,也有人会说里面根本就没人守着,只是师尊他们故意警戒他们的而已,毕竟没有人闯过祠堂,或者更确切地说,是从未听说有人因擅闯祠堂而被抓住过。 这恐怕也就是为什么那个黑衣人会选着半夜冒险潜入祠堂偷盗朱雀剑的缘故。 就像是一场豪赌,因为不知道前方会发生什么,所以难免蠢蠢欲动,纵然赌输了很有可能会一败涂地,但若赌赢了,便可心想事成,达成多年来求而不得的目的! 说起来,白司颜还是挺佩服那人的胆识的。 不仅有胆量,还够狠!够绝!对别人狠辣决绝,杀人不眨眼,对自己也是毫不含糊,该出手就出手,绝不拖泥带水,果敢而凌厉! 这样的人,无疑是把利刃,但绝对不会是幕后主谋。 因为主谋什么的,大多是像圣母月那样,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动动脑子,布布局,往往只会调兵遣将,而极少亲自出手。 而且,白司颜可以肯定,那人背后定然还有其他的势力……在天岐山偷盗朱雀剑并非小事,杀人灭迹也不是简单的事,若是没人帮衬照应,不可能做得那么天衣无缝,连蛛丝马迹都不留下! 想到这里,白司颜不知为何,忽然就冷不丁地想起了花宫岚。 当时是他提出来把朱雀剑放在祠堂保管的,那时候没仔细想,倒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回头细细地琢磨一遍,白司颜总觉得他是故意将朱雀剑放在祠堂里的,好抛出诱饵,钓鱼上钩。 毕竟,在天岐山上,真正保管贵重物品的藏宝库,并不在祠堂,而在后山的山洞里。 因着有三位师尊长年住在那里,每时每刻至少都会有两人守着,再加上山洞之中重重机关的防护,旁人想要硬闯进去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只是那山洞鲜少打开,朱雀剑虽然金贵,却也不见得可以入“住”其内,也不知道里头究竟藏了什么惊世骇俗的神物。 正想着,东倾夜突然轻轻拍了她一下,抬手指向不远处的一个方向,示意道。 “阿言你看,那边好像也有人进去了,貌似……还不止一个人……” 闻言,白司颜立刻抬起头,循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 等她的目光飘到那个墙角时,已经晚了一拍,只能瞧见最后那人纵身跃入的半个身影……衣袂飘飘,婀娜多姿,就是简单的翻个墙,都是风骚得不要不要的。 很显然,就算没看到他长什么模样,白司颜也一眼就认出来了。 不是闻人海棠那个成天披着一件宽大睡袍荡来荡去的选择困难重症患者,又能是谁? “走,我们也进去!” 见他们闪了进去,白司颜便知道好戏差不多就要开场了,跟着站起身匆匆地跑到了院子最外围的墙角下,只是……一扭脖子,看着那高得丧心病狂的围墙,白司颜就觉得一阵无力,不得不转头看向东倾夜求助。 东倾夜自然知道她的意思,不由勾起嘴角,立刻迎上前两步,伸手搂住她的腰,尔后一点脚尖,飞身跃上了墙头,再轻轻往下一跳,随即悄然无声地稳稳落到了地上。 东倾夜的轻功练了十多年,白司颜自知羡慕不来,便只撇了撇嘴角,就拉着他抄小道绕到了祠堂的正殿。 她记得很清楚,当时花宫岚“随口”吩咐那青衣小厮,就说将朱雀剑“随意”在祠堂的正殿中找个位置摆放就好了,那时候丫的语气那叫一个漫不经心,也不知道是真不在意,还是装作不在意。 抓紧时间,两人没敢再磨蹭,很快就跑到了正殿之外,寻了个隐秘的角落,从一边的窗角下偷偷地朝里头观望。 正殿建得很大,再加上夜里光线不好,只在佛像前点了两根大蜡烛,就没了其他的光源,所以想要找到小厮随意放置的朱雀剑,也不是眨眼间就能做到的。 当白司颜和东倾夜赶到的时候,那个蒙面黑衣人还在点着火折子四处寻觅朱雀剑的影子。 俗话说捉奸捉双,拿人拿脏,虽然说现在他擅闯祠堂已然犯了大劫,但手里头还没拿上什么东西,并不能直接定罪为是窃贼,所以……尽管白司颜等了一会儿得很拙计,就差没跳出来帮他找了,但到底还是咬咬牙忍了下来。 大概是那个青衣小厮也知道朱雀剑牵扯重大,所以才故意找了个特别隐蔽的地方安置了,简直完全会错了花老师的好意啊! 趁着那黑衣人没找到朱雀剑,白司颜又偷偷地往大殿的各个方向转了一圈,试图找到方才赶在他们前一脚的那几人,来来回回扫了好几遍,也没见着半根头发,完全不知道他们藏到了什么阴晦的角落里。 终于,在白司颜等得差点要崩溃的时候,那黑衣人忽然身影一滞,像是发现了什么重大的秘密,快步朝一个方向走了过去! 见状,白司颜只想说一句—— 哎哟卧槽!您老总算是给找着了吗?!再找不到,她就快撑不住了有没有?! 本来可以平心静气地翘着二郎腿看好戏的,结果被东倾夜的劳什子催情花给狠狠地坑了一把,搞得她现在分分钟都是度秒如年,唯恐那定时炸弹爆发得不是时候。 躬身拾起朱雀剑,出于谨慎,黑衣人先是“唰”的抽出剑身验明了真假,继而才插回剑鞘,将朱雀剑别在腰际,不再做分毫的逗留,转身便走。 眼见着那黑衣人大步流星的就要走出了正殿,白司颜不免有些捉急,正暗暗吐槽闻人海棠他们在磨蹭什么,却见门外忽然光线一暗,就在黑衣人迈步准备跨出门槛的刹那,一个鬼魅的身影骤然间从天而降,劈掌笔直袭上了那黑衣人。 黑衣人见状顿时大惊,急急往回退了几步,又回到了殿内。 然而那人身形十分迅速,几乎是贴着他的面门如影随形,黑衣人一时甩不掉,躲不开,只得出手应战。 只可惜在惊慌之下,黑衣人早已失了先机,再加上来人武功高强,招数诡谲,不过眨眼的功夫,黑衣人便只剩下招架之功,再一眨眼,就连招架的能耐都没有了! 他们出手很快,昏暗的光线下白司颜看得并不清晰,只听得黑衣人闷哼了一声,似乎被一掌劈伤了肩膀。 紧接着就是“嗖”的一声,黑衣人贴身护着的朱雀剑被来人随手拔了过去,转而不轻不重地抵在了黑衣人的肩头上,那人动作并不凌厉,却是气势凛然,锋芒毕露! “果然……” 来人浅浅一笑,口吻听起来似乎有些久违,宛如故人重逢。 “是你。” ☆、232、我才住了一个晚上! 听到这个声音,白司颜瞬间撑大了眼睛,忍不住在心底下爆了句粗口。 卧槽!那个闯进来的家伙,竟然是—— 百里月修?! 他是什么时候上山的?! 不是说,在当年的那桩凶案被调查得水落石出之前,在他的冤屈被洗刷干净之前,身为重大嫌疑犯的百里月修是不能踏上天岐山半步的吗? 难不成……又是闻人海棠偷偷地把他提前给放进来了? 艾玛,伐开心,怎么不提前通知她一声?怎么说她也是个知情人,又不用跟偷剑的人正面打交道,就算知道百里月修上了山也不会说一不小心就泄露了马脚。 尽管当初在地宫里发现了那几具尸骸,了解到了三年前那桩凶案的内幕之后,白司颜就隐隐地预感到,有朝一日百里月修必然会重返天岐书院。 可是,她没想到的是,他竟然这么快就上山了! 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啊摔?! 仿佛感觉到了白司颜惊诧的视线,昏暗的光线下,百里月修忽而回过偷开,朝着白司颜所在的方向状似不经意地扫了一眼,白司颜看不清楚他的面容,所以也不知道他的脸上现在是个什么表情,但还是冷不丁地被他那道一扫而过的目光轻轻地扎了一下,竟是下意识地生出了几分心慌慌来。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百里月修上了山,还好死不死地一来就进玄字阁……呵呵,就是不用脚趾头猜,白司颜也知道,百里月修着一来,一准儿没什么好事情。 感觉到白司颜全身的寒毛都像是猛地抖了一下,周身的气流有片刻的凝滞,东倾夜忍不住压低声调悄悄地问了一句。 “怎么了?那人是谁?你认识?” “还能是谁?”白司颜在一惊之后很快就平复了下来,只是口吻之中依稀夹杂着几分哀叹,总之绝对没有任何的喜出望外,“当年是谁背了黑锅被赶下山的,现在出手的……就是谁。” 闻言,东倾夜立刻就反应了过来,也是有些惊讶。 “是你二哥?” “喔。” “他怎么上来的?山下没人挡着他吗?” “有闻人海棠从中穿针引线,他想上来,算不上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是闻人海棠放出消息,将他招呼过来的?可是……闻人海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什么时候对别人的事情这么热心过了?” 白司颜撇了撇嘴角,懒得去计较闻人海棠的小心思。 “谁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大概是跟我二哥比较臭味相投,才想着早点儿见到他吧。” “不,”东倾夜摇摇头,却是果断地反驳了她,虽然他跟闻人海棠相处不多,也算不上跟他很熟,但有些人是什么样的性子,几乎一眼就能看出来!“事情肯定没有那么简单,闻人海棠可不是那种会为了所谓的朋友两肋插刀的家伙,锦上添花的事儿都不见他会乐意,更何况是雪中送炭?而且这事儿……还是个牵扯众多的麻烦案子。” 尽管他们有十之八九的把握可以逮住真凶套出实情,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一不小心把事儿给搞砸了,这又是夜闯祠堂、又是将“戴罪之人”私自放上天岐山……就算闻人海棠是天岐书院的师尊,也不见书院会徇私包庇他,毕竟事关原则问题,书院想要息事宁人,必然要给天下人一个满意的交待。 白司颜倒是没那么关心闻人海棠为何对这件案子这么上心,这么勤勤恳恳地跑前跑后。 “随他吧,反正这事儿一查清楚,二哥迟早都是要上山的,不过是早几天晚几天的差别罢了……而且,也差不多了多少天。” 虽然说,她也觉得他对百里月修这么殷勤有点儿奇怪,颇为反常,但即便是知道了他想干什么,又能怎么样呢?她又不能拦着他。 更何况,她现在更烦恼的是,百里月修这一上山,只怕又要在她早已水深火热的生活之中再添一把熊熊烈火了! 对某人的恶劣本性早已体味深刻的白司颜,是绝对不会对他抱有什么希冀,傻兮兮地憧憬着这位在三年前一鸣惊人被奉若神祗,堪称是整个天岐书院之中唯一一个能与花宫岚抗衡的天之骄子……会上到天岐山来,真心实意地帮她一起对付花宫岚的! 纵然她跟百里月修没有在一起生活很久,可是在进到天岐书院之前那一段时间的亲密相处之中,她就已经看透了百里月修的本性了! 这个家伙,看起来斯文优雅,笑起来谦和有度,可在生意场上打滚惯了的家伙,就别指望他能有多么的单纯清澈了,他对你笑得有多欢,就说明他心底下算计你算计得有多狠! 说穿了,丫就是一直老奸巨猾的狐狸,别说心肝儿是黑的,就连五脏六腑也全是黑的! 而且还是高级黑! 所以说,闻人海棠的那点儿小心机……不是白司颜鄙视他,也并非是说闻人海棠的城府不深心肝儿不黑,而是在百里月修面前,他的道行,稍微还嫩了那么一点点。 不管怎么说,百里月修跟她一样是经历过两辈子的人。 更重要的是,他不仅“活的时间”比她长,智商还远远地甩了她好几条街,哭瞎! 一想到这里,白司颜就忍不住有点儿小小的心塞,暗叹老天爷瞎了眼,给了百里月修那只老狐狸一个好脑袋,却不给她多分一点儿智商。 正塞着,东倾夜的身子忽而猛地一颤,尔后陡然僵住,像是被点了穴一样,只有抓着白司颜手腕的爪子,在轻轻地抖动,抖动,抖动…… 见他这样,白司颜被吓了一小跳,还以为他突然间中风抽搐了。 “怎么了你?怪吓人的……”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闻人海棠那个贱人……” 东倾夜咬牙切齿,说话之间,一派恨不得拔下闻人海棠一层皮的模样,刹那间狠戾到了极点。 听他说得断断续续的,神情激动到不能自抑,白司颜不由得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第283节 “知道什么了?闻人海棠他又怎么惹你了?哎呀你快说啊,别把话说了一半就不吱声了……” “他……” 愤怒到了极点,东倾夜连意思都表达不清楚了,先是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怨念,才磨着银牙一字一顿地反问白司颜。 “你觉得……你屋子里空着的那张床,是谁的?” 经他这么一提示,白司颜立刻就变了脸色,忍不住脱口而出骂了一句。 “卧槽!是二哥的!” 东倾夜恨入骨髓地接了一声。 “卑鄙小人!” 震惊之下,白司颜的脑子一下子又转不开了,表示百里月修成了她的同屋室友,该哭的是她好吗,东倾夜又瞎激动了什么? “可是……当初安排住宿的人是花宫岚啊,跟闻人海棠又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了!” 东倾夜几乎是用咆哮的姿态吼出了这句话,虽然声音还是极力地压到了最低。 “他一来,我就得走了!可恶……我才住了一个晚上,还不到两个晚上啊混蛋!不——等等!你今天还吃了催情花粉!要是我走了,你们两个岂不是……不行!打死我都不能走!” 听到这话,白司颜顿时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跟着冷汗淋漓,手足无措了起来。 靠靠靠!还真是福无双降,祸不单行! 怕什么,就来什么! 这简直了!还说来看别人的热闹了,到头来,感觉被看热闹的……还是她自己啊!怎么办?分分钟折翼无限循环的忧桑啊有没有?! 当然,除了他们两个人极度不欢迎百里月修上山之外,大殿门口被横剑抵着脖子的张智伊,大概是最不待见他的人了。 原先蒙在张智伊脸上的黑面巾在刚才打斗的时候,就被百里月修拂了开,掉落在了一旁的地上。 大殿内烛光烁烁,光线并不明亮,但因为两人靠得极近,还是能清晰地瞧见对方的面容。 因着隔得时间久了,张智伊没能认出百里月修的声音,而方才情况紧急也无暇细看,直到现在……稳住了身形,抬眸看清楚了来人的容貌,张智伊的脸色霎时就白了一层,顿了好一会儿,才稍稍镇定了下来。 一开口,却还是掩饰不住泄露了几许心慌意乱。 “百里月修!你……怎么会在这里?” 微扬眉梢,百里月修浅浅一笑,扬手收回了朱雀剑,尔后从袖子里掏出一方雪白的帕子,轻轻地擦拭了剑身——朱雀剑太过锋利,方才不过轻轻地一划,就割破了张智伊的脖子。 虽说朱雀剑从不染血,但百里月修还是觉得有点儿脏。 “别担心,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只是有个人……他很想问你几个问题,昏迷了整整一年,刚刚才醒过来,就央着我带他来见你了。” 听到这话,张智伊的面色又白了三分,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连带着声音都颤了起来。 “谁?是谁要见我?!” “二哥,是我。” 忽然间,从角落里传出了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 听到这个声音,张智伊又是浑身一僵,立刻扭头看了过去,只见一个清瘦的身影,从微微拂动的纱幔之后款步跺了出来,一步,一步,行至他的跟前。 ☆、233、直接让月修去地字阁吧! 在看清楚对方容貌的那一瞬间,张智伊几乎是不由自主地……整个人都颤栗了起来,脸色更是霎时沉到了谷底,双唇因为极度的惊讶而微微张开,仿佛看到了什么恐怖的画面。 “你……你……” 断断续续地从嘴里吐出了两个字节,极力克制的声音之中捎着无法掩藏的颤抖,宛如被人一下子扼住了喉咙,似乎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快要喘不过气儿来。 “二哥……” 来人低低唤了一声,仿佛轻叹,一双眸子半敛着眼睑,眼底是满得快要溢出来的沉痛。 见到半夜里偷盗朱雀剑的人确实是张智伊,而不是别的什么人,来人的情绪同样十分激动,并不比张智伊来得平静,因为他也不是别人,正是张智伊的同父异母的胞弟。 “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 听到对方陡而变得凌厉的质问,张智伊终于生出了几分心虚,下意识往后退开了半步。 “什么……为什么?” 来人跟进一步,直逼他面前,不让他有丝毫的躲闪,言语之间字字泣血,句句含泪,而又咄咄逼人!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你?我多么希望……今天在祠堂之中看到的人是别人,而不是二哥你!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偷盗朱雀剑!难道这把剑对你来说就有那么重要吗?重要到可以不惜为此牺牲兄弟之情,重要到可以为了得到朱雀剑,而亲手杀了自己的同胞大哥?!” 在他的逼问之下,张智伊节节败退。 原本擅自闯入祠堂偷剑就已经是一件令人心惊肉跳七上八下的事情了,后来好不容易得手,还开不及高兴,就迎面撞上了百里月修,被他当场抓贼抓脏逮了个正着,张智伊的心神瞬间就被打乱了十之六七—— 在这种地方遇上一个不可能会出现在天岐山上的家伙,遇上一个跟当年的凶案有关的家伙,遇上一个身为朱雀剑的主人并且卓越超群的家伙,显然比不小心撞上祠堂里看守的青衣小厮更让人慌张,甚至比撞见天岐山上的任何一个人都要来得惊慌失措! 而眼下,还没来得及抚平百里月修带来的震撼,又见到了另外一个“不可能”出现在祠堂里的人,在接二连三的刺激和冲击之下,张智伊的心底防线可以说是层层崩溃,几乎到了快要全线崩盘的地步。 一路退到墙边,直至无路可退,张智伊才不得不停下了步子。 听得最后一句质问,张智伊终于忍无可忍,再也按捺不住低低地嘶吼了一声,在暗沉沉的夜幕之中,仿佛是兽类的哀鸣。 “不!我杀大哥……不全是为了朱雀剑,而是……他该死!” 闻言,白司颜不由转头同东倾夜对了一眼,眼尾微微扬起,露出了几分满意的表情—— 他果然承认了,三年前的那几具尸骸,是他的杰作。 那几个人,都是他杀的。 没想到张智伊对大哥的恨意会这么深重,来人不禁顿了一顿,才不明所以地继续问他。 “大哥他……怎么了?大哥不是一直都对二哥你照顾有加,关怀备至的吗……从小到大,大哥最疼爱的就是二哥你了,不管二哥你要什么,大哥都会尽量办到……大哥对你那么好,你怎么可以忘恩负义,恩将仇报?” “哈哈!”张智伊忽然大笑了两声,却是笑着比哭还难听,“忘恩负义?恩将仇报?哈哈哈……我知道你肯定会这么想,是,我是忘恩负义,我是恩将仇报……可是你知道,我的娘亲是怎么死的吗?你知道为什么我一出世就会落下这一身的顽疾吗?你又知不知道,在私底下大哥是怎么玩弄羞辱我的吗?!” 来人闻言又是一惊,再开口,语气不免变得复杂了起来。 “你的意思是说,大哥他……” 不等他把话说完,一想起当年经年累月积压的恩怨,张智伊就忍不住激动了起来,整个人仿佛魔魇了一般,连表情都开始变得扭曲疯狂! “是他害死了我娘亲!是他从小给我喂了毒,才会害得我变成现在这幅样子!他从来就看不起我娘亲的出生,打心眼里认为我不配做他的弟弟!他用解药控制我,将我当做他狭戏玩弄的贱奴,还让他的那些狐朋狗友一起羞辱凌虐我!要不是……” 越说越激愤,张智伊出离了愤怒,就算时隔多年,一提起当年的怨恨还是无法轻易平静,仿佛要将憋在心头二十多年的积怨一口气全都吐露出来。 然而,正说得愤慨,张智伊却忽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话音戛然而止,显得十分的突兀。 见状,白司颜微微凝眸,心道这个张智伊果然谨慎,都到了这个当口儿,还把如此把持得住,想来当年确实被他的那个人面兽心的大哥欺辱得够呛。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这样一来,就更加能够证实—— 他的身后,还有其他人! 就如同张智伊刚才所说,他的身子是被喂了毒的,而且这毒很难解,毒的解药只有他的大哥才有……所以这么多年来,在不得已之下他才一直受制于人,隐忍不发。 但是突然有一天,有个人找上了他,还给了他能解毒的东西,至于那东西是什么就不得而知了,也并不重要,无非就是什么奇珍异宝,或者是从他大哥手里拿到了解药的配方。 如此一来,他甘心为那人效力,也从大哥拴在他身上的镣铐中解脱了出来,并借此机会一举杀了他的大哥和他身边的朋党,以报杀母虐己的血海深仇! 白司颜对他的家事不是特别感兴趣,至于他们为何兄弟相残,也不是十分在意,她更在乎的是—— 那个想要拿到朱雀剑的幕后之人,到底是谁? 他又为什么对朱雀剑这么耿耿于怀?时隔三年了,还念念不忘,对其孜孜不倦。 而他既然那么迫切地想要得到朱雀剑,为什么又不亲自动手?却要假手他人,兜上这么大的圈子?明明以他这般运筹帷幄的才智,若是亲自出手,必然会比张智伊更有胜算,可他还是将此事交给了别人,似乎非常不愿意泄露身份。 这一点,从张智伊刚刚的表现上就能看出来,他对那个家伙的来历,可谓是讳莫如深,半个字都不敢轻易透露。 了解到了大概的内幕,来人一下子解开了不少疑惑,但他此行的目的,跟白司颜是一样的。 其一,为了洗刷百里月修的冤屈。 其二,将事情查得水落石出,尤其是要搞清楚……身为一个武功并不十分高强,靠头脑出类拔萃的家伙,张智伊为何会对朱雀剑如此上心,甘愿冒着被赶出天岐书院的危险,而半夜闯入祠堂盗剑?或者说,到底是谁要他偷朱雀剑?! 稍稍压下心底的波澜,来人微微沉下语气,循循善诱。 “那么我呢?即便是大哥罪有应得,死有余辜……可是我一向敬重二哥,便是知道二哥出生卑贱,也不曾对二哥有过半分的不敬,难道……就因为我撞破了那件事,所以就该死吗?二哥……你好狠的心啊!” 话音落下,张智伊目光烁烁,不由得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愧疚。 “是二哥对不住你,可是你不该、你不该偷听,更不该知道三年前那件事的真相……” “可是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二哥你会如此执着于朱雀剑?当年若非为了朱雀剑,想必你也不会在天岐山上冒着被人发现的风险对大哥动手……二哥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没有!”张智伊却是当机立断地否认了,“朱雀剑乃天下至宝,没有谁会不想要得到它!” “呵呵,”一直站在边上没出声的百里月修,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不错,朱雀剑是天下至宝,可别人说这话我会信,一个以飞刀见长的家伙拿这种理由搪塞,我就不信了。” 张之卓继续在旁边加油添醋,催促道。 “二哥,你说吧……是不是有人要挟你?到底是谁想要得到这把朱雀剑?只要你说出来,说不定师尊们还会对你从轻发落……” “没有别人!”张智伊还是一口咬定,“是我自己想要朱雀剑,跟任何人无关!” “真的无关吗?”百里月修扬起嘴角幽幽一笑,“这倒是奇怪了,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可以拉个垫背的,你弑杀兄长已是大逆不道,难道还会良善到替那些曾经嘲笑过你的家伙们着想吗?” “不要说了!我说了,没有别人就是没有别人,我自己的罪责,我自己一个人担!” 一听这话,张之卓不禁急了,忍不住脱口而出。 “二哥你这又是何必?!什么叫你一个人担着?!难道,难道……三哥就要那么枉死了吗?倘若不是为了朱雀剑,他又怎么会牵扯到这种事情当中?说起来,那幕后之人……不也是害死三哥的凶手吗?!” 闻言,张智伊微微一诧,吃惊地看向张之卓,随后立刻像是了悟到了什么。 “你不是阿聿?你是阿卓?” “是,”张之卓红着眼睛,点头承认了下来,“我是阿卓,三哥已经死了,他已经死了!” “哈哈哈……”听到张之卓的悲愤之言,张智伊又是一阵仰头大笑,似乎比刚才笑得更为夸张了三分,一边笑,一边叹,“是啊!阿聿死了,阿聿早就已经被我亲手害死了……是我对不起阿聿,是我对不起他!” 说着,张之卓忽然扬起手臂,一把抽出腰间的匕首,作势就要往自己的胸口刺。 “叮”的一声! 在他的匕首落下的瞬间,却见黑暗之中闪速地射出了一枚飞镖,打落了他手中的匕首。 第284节 闻人海棠摇着团扇,袅袅娜娜地款步跺出。 张之卓见状不由大骇,赶紧上前握住他的手臂,怕他再乱来。 “二哥,你这又是做什么?!”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看到闻人海棠走出来,张智伊彻底意识到,自己被人算计了,这一回,他输得一败涂地,再没有任何翻身的可能,“我欠阿聿一条命,自然是要还给他的。” 走在闻人海棠身后,还有一老一小两个人。 老者自然就是天岐书院的师尊,而小的,便是这祠堂的守卫之人。 见到老者走来,张智伊又是眸光微动,微微抖了两下唇瓣,歉疚不已地开口道。 “老师,学生不肖。” 老者没说什么,只轻轻地摇了摇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面露惋惜之色。 走在身边的青衣小厮,脸上表情就严肃多了。 行至张智伊的跟前,青衣小厮一脸公事公办的模样,问道。 “不要隐瞒了,说吧……是谁在指使你?只要你说出来,自然会从轻发落,不会要了你的性命。” “没有谁在指使我,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想法……” 张智伊还是那句话,自始至终不肯松口,一边说着,一边回眸看向张之卓,继而扯起嘴角,浅浅一笑,嘱咐道。 “阿卓,等下山回府了,记得代二哥向爹爹和五娘说一声……对不起……” 说到最后一个字,张智伊忽而张开嘴巴,“哇”的吐了一口黑血,张之卓见状不由大惊,霎时变了脸色,急急地叫唤了一声。 “二哥?!二哥你怎么了?!二哥!” 然而眨眼的功夫,张智伊便就脖子一歪,瘫软在了他的怀中,便是连回话的机会也没有,只不停地从嘴角溢出黑血。 青衣小厮快步上前,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尔后转过身,对老者摇了摇头。 “已经断气了。” 老者又是一声长叹。 “可惜了……本来是个不错的孩子,奈何被人利用,误入歧途。” 闻人海棠摇了摇扇子,问道。 “那这件案子,还要继续追查下去吗?” “当然要,只是不要把动静闹得太大,暗着来就行了。” “嗯,我也是这个打算……”顿了顿,闻人海棠又道,“既然凶手已经亲口承认当年的凶案是他所犯,那百里月修是不是就可以洗脱冤屈,重回天岐山了?” 老者点点头。 “这是自然,当年百里月修是从玄字阁被赶下山的,现在已是真相大白……念在他徒徒受了三年的冤枉,不如就让他直接升去地字阁吧。” ☆、234、这只情敌很大头! 听到这话,众人的小心肝儿齐齐一颤,脸上的表情也跟着变得十分的微妙。 白司颜努力地装成无动于衷的样子,可是嘴角还是忍不住微微地扬起了三分弧度,心底下早在话音落下之前,就已经兴高采烈手舞足蹈地欢呼了起来! 三个字,足以表达她此时此刻的心情,那就是—— 太!棒!了! 师尊大大这样的决定简直不能更赞! 瞬间整个画风都萌萌哒了有没有? 只要一想到百里月修直接去了地字阁,不跟她挤在一个大院里,不跟她窝在同一个房间里,不跟他挨在同一张床上……白司颜瞬间就觉得整个世界都变得美好了! 心也不塞了,肝也不疼了,头也不痛了,多年的老毛病一下子全好了! 师尊的这句话,仿佛一束明亮的阳光照进了她满是阴霾的心里,照亮了她灰暗的人森……那种感觉,就像是大雪初霁,就像是雨后见彩虹,美妙得让人无法言喻。 而紧挨着白司颜的东倾夜,更是抑制不住地喜出望外,脸上毫不掩饰地泄露了心底的兴奋和欢喜,那叫一个眉飞色舞,情难自禁! 相比于白司颜心中的窃喜,东倾夜显然更加激动,因为百里月修如果直接去地字阁的话,那岂不就意味着花宫岚人算不如天算,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吗? 他不仅今晚上可以继续跟阿言睡同一个房间,甚至还很有可能……在晋升到地字阁之前,他都可以跟白司颜同居一室,干任何他想干的事! 哈!哈!哈! 要不是不适合半夜里在祠堂鬼哭狼嚎,东倾夜真想仰天大笑三声! 只要百里月修不留在玄字阁,不跟他抢床位,他就赚发了有没有?!这特么……简直就是爽爆的节奏啊! 在不远处的大殿门口,张之卓尚未从张智伊的自杀中缓过劲儿来,又听到老者这样一说,心下不由自主地生出了几分惆怅和失落、 好不容易才给百里月修洗清了罪名,并且还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好不容易才有机会可以靠近心目中“男神”,跟他在同一个屋檐下学习,结果还没来得及亲近他,他就直接升到那个对他颇为遥不可及的地字阁去了,心里头自然忍不住会觉得怅然若失。 青衣小厮倒是没什么意见,他也管不了这个,只要师尊做出的决定可以服众,他自是不会反对,便什么都没说。 闻人海棠却是陡然变了脸色,连手头摇着的团扇都停了下来,一向波澜不惊好整以暇的俊脸上,难得露出慌忙的神色,甚至比百里月修还鸡冻。 不等百里月修开口说些什么,闻人海棠就抢在他前头,义正言辞地反对! “不行!天岐书院自建立以来,一向都是按院规办事,不通过考核就无法晋升,还从未有过可以直接晋学的先例,就算书院当初没有将事情调查清楚就将罪名安在了月修的头上,对他的声誉造成了不小的损害,但一码子事归一码子事,学院的规矩不能坏……再说了,即便是书院有愧于月修,难道就没有别的方法可以补偿了吗?” 突然间听到闻人海棠拔高了声调,噼里啪啦一口气说了一大堆,连气儿都没喘上两口,老者不由被他吓了一小跳,没想到他会那么激动。 可话又说回来,当年闻人海棠和百里月修的关系还不错,就是到了今时今日,也是他在天岐山上走前跑后,在发现了地宫里的尸骸之后,就着手调查此事,亲自帮百里月修洗刷了冤情,按道理……百里月修能够直接晋升地字阁,他应该极力赞成才对,怎么会反对得如此激烈? 而且,更让老者诧异的是—— “规矩是人定的嘛,你什么时候这么守规矩了?” 整个天岐山的人都知道,全书院最不守规矩的人就是他了好吗?现在居然破天荒地听到他掷地有声振振有词地跟自己讲规矩,老者都忍不住怀疑这月亮都要从天上掉下来了! 这就好比一个整天混迹在赌场的人,语重心长地告诉你说……赌博是不好的! 呵呵,就他这样的人说这样的话,会有说服力才怪。 闻人海棠的脸皮一向很厚,或者说,在他自己的眼里,他确实是—— “你这是什么话?我本来就很守规矩,你什么时候见过我坏了书院里的戒律了?” 听到这话,百里月修但笑不语,老者微微抖了抖白胡子,直想呵呵他一脸大姨夫!自我感觉好成他那样的,估计全天下就他一个,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顿了顿,老者还是不服气,总觉得闻人海棠反驳他反驳得莫名其妙,毫无道理,不由得又开口说道。 “先不说坏不坏规矩了,这规矩也不是死的……百里月修的才干智谋和武学造诣你又不是不清楚,凭他的能耐,升上地字阁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眼下,别说耽误了整整三年,便是只有三个月,也足够他拿到资格去地字阁了,不是吗?” “那也不行,”闻人海棠还是反对,态度坚决,毫无动摇的余地,“书院的规矩本来就是破坏容易守着难,这个先例不能开……这要是开了,以后岂不是就乱套了?到时候再搞出几个冤案来,你不头疼,我还头疼呢……” 你爷爷的,让百里月修直接升到地字阁? 开什么玩笑! 个死老头,别的事儿不多担着点,这不该管的倒是插手插得起劲! 他费了那么大的力气,兜了好几个圈子,才紧赶慢赶地将百里月修弄上天岐山,可不就是为了把他留在玄字阁,去跟花宫岚那死狐狸斗法吗?! 要是把他升去了地字阁,这天高皇帝远的,百里月修就是有再大的能耐,也是鞭长莫及,使不出太大的劲儿来……那样的话,他岂不是白忙活这一场了? 老者本不是好争之人,见闻人海棠这么执拗,一下子说不过他,不由转向百里月修,略带歉意和为难地开了口,问道。 “这……你看……当年的事确实是为师对不住你,要不你来说,你想得到什么样的补偿吧?只要为师能做得到,又不坏书院里的规矩,为师和海棠一定尽量满足你。” “老师的好意学生心领了。” 百里月修勾唇浅笑,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一听说他升去地字阁没戏,白司颜一下子就蔫了下去,整个人都没精打采了起来,看着那个许久不见的身影,却是怎么也待见不起来。 东倾夜更是心寒如霜,仿佛一下子坠入了冰窖,被打入了死牢,从此再也见不得任何的光明! 抬眸再看向百里月修,虽然他刚才什么话都没有说,可是瞅着他那潇洒自如若的模样,东倾夜还是忍不住心生妒恨,似乎能看到他的屁股后头摇着一条毛茸茸的狐狸尾巴,得意洋洋地摇来晃去,好似在跟他炫耀着什么……唔,跟在白司颜身边久了,因为有太多的前车之鉴,所以但凡看到跟她走得近的雄性生物,都像是看到了情敌! 而且,要是一般的男人也就罢了,比如像张之卓那样的,他就不会放在心上。 可是现在,更让东倾夜心生不安的是—— 眼前的这一只准情敌,非常非常的……大头! 那厢,百里月修完全无视白司颜和东倾夜的心情,除了表示很高兴能回到天岐山之外,并没有“奢望”能够一蹴而就,直接晋升,甚至也没有任何怪罪天岐书院的意思,一番话说起话来十分的诚挚,但也十分的假。 “其实……学生自己心里明白,当年的事学生也有过错,若不是学生出手伤了人,也不会叫他们抓住把柄借题发挥兴风作浪,而且……学生以前年轻气盛,少不经事,恐怕得罪了不少人,原本大家对学生就不是很满意,故而让学生直升地字阁,恐怕不妥,闻人老师说得没错,若是为了学生而坏了书院的规矩,实在有些得不偿失。”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百里月修说得太虚伪,就连老者都听不下去了,一等他说完,便就想也不想直接戳穿了他。 “还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这要换成是以前,你什么时候会顾忌到这些?是不是海棠私底下跟你说了什么?” “老师多虑了,”百里月修微微一笑,抬起头来朝白司颜躲藏的方向看了一眼,解释道,“学生的意思是,即便是要通过考核才能升到地字阁,左右不过是一个月的事儿……学生三年都等下来了,还会着急这么一个月吗?” 更何况,他之所以回到天岐山,十之八九便是为了白司颜。 白司颜还在玄字阁里呆着,他怎么能就这么撇下她自己去了地字阁呢?那可不是好哥哥的做法。 闻言,老者这才点了点头,露出了“果然这句话才是你的风格”的表情,继而捻着白胡须笑了一笑,道。 “说的也是,那就随你吧……夜色晚了,为师先回山上了,剩下的事,海棠你来处理就好。” 见他松了口,闻人海棠这下放了心,摇着团扇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 “慢走,不送。” 等老者走远了,又命青衣小厮和张之卓将张智伊的尸体搬出去,闻人海棠才开口对着白司颜的藏身之地唤了一声。 “别躲了……人都走了,可以出来了。” 然而,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那窗口有什么反应。 察觉到不对劲,百里月修不由回眸同闻人海棠对了一眼,尔后迈开步子匆匆赶了过去。 ☆、235、红红火火燃烧你我! 等闻人海棠和百里月修一前一后快步走到窗边,伸手推开窗子,探出身往外看了两眼,却见黑幕之下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别说是人影儿,就连只耗子也见不着。 第285节 见状,两人不禁又狐疑地对视了一眼。 闻人海棠垂眸,忽而伸出爪子轻轻抚上了窗扇的底部,循着他手指触摸的方向看去,百里月修一眼就瞧见到那窗子的白纸上被捅出了几个小洞,可见刚才确实是有人在外头偷听偷看的,而且还不止是一个。 因为那窗纸上的小洞一共有四个,所以应该是两个人。 可今晚这事儿,白司颜也是知情人,而且就算她“擅自闯入”祠堂来看热闹,有闻人海棠给她撑腰,那守着祠堂的青衣小厮也不会为难她,所以她没理由在听到他说的话之后,逃之夭夭。 按照正常的剧情发展,看到好久不见的二哥出现在了面前,白司颜难道不应该是兴致冲冲地跑出来,热情洋溢地恭喜他得以洗脱罪名,重返天岐山吗? 而且,从刚才那青衣小厮和张之卓两人一起扛着张智伊的尸体走离,到现在他们行至窗边,这前前后后也没耗上多少时间,白司颜的轻功练得如何,他们也是知道的……可眼下,那两人怎么就像是耗子见了猫似的,一溜烟儿就逃远了,连一点动静都没有发出来。 难不成,刚才躲在窗子外偷听的,不是白司颜和东倾夜? 想到这一点,闻人海棠不由微微挑起眉梢,百里月修也是跟他一样的想法,笑着道。 “人跑了,怎么办?追还是不追?” 话才刚刚说完,张之卓就已经匆匆赶了回来。 张智伊的尸首交给那青衣小厮处理便可,同为张家之人,又牵系了这么多条命案,于公于私,他都是要避嫌的,否则一旦传出了什么风言风语,不仅是对整个张家影响不好,对他更是首当其冲的折磨。 再加上一晚上连着收了不小的打击,到头来却还是功亏一篑,查不出那幕后之人是谁,张之卓难免有些精神恍惚,悲愤难平,直到走回祠堂的大殿,见到了曾经的仰慕之人后,心境才稍稍有所平复,得到了些许安慰。 为了一把朱雀剑,而被当成箭靶子,被人暗中谋算,百里月修无意也是这件事的受害者,更何况当年又是张智伊挑衅在先,纵然百里月修的行径不是十分的妥当,然而这些年来对他的惩罚也足够了,所以张之卓并没有怪罪他什么的意思,反而生出了几分愧疚,觉得自己的兄弟对他做出那样的事情,实在是羞愧难当。 现在张之卓匆匆地跑回大殿来找他,就是想要替自己的大哥和二哥向他道歉,只是还没等跨进门槛,就听到他说了那么一句,不由得微微一怔,霎时间露出了警觉的表情。 “人跑了?什么、什么人?你的意思是……刚才在这大殿的外面,有人偷听我们谈话?” “可不是么……”闻人海棠摇了摇团扇,并不打算隐瞒他,“你看这窗户上,还留着证据呢。” 循着他团扇所指的方向,张之卓走近一看,尔后立刻变了脸色,像是想到了什么,急急道。 “这……莫非……莫非是那指使二哥的人留下的?!” 说着,张之卓的情绪一下子就激动了起来,作势就要跃出窗子,去抓那窃听的贼人。 只可惜一只脚还没蹬下去,肩头就被闻人海棠轻轻地按了下去。 “你要干什么?” “我要去抓他!他才是三年前那件事背后真正的元凶!” 闻人海棠摇摇头,制止了他。 “你去的话太危险了,他既然能够指使你二哥,想必三年前就已经在天岐山上了,并且那时候的能力十有八九就强于你二哥,至少不会比你的二哥差……现在三年过去了,他的功力肯定大有增进,你不可能是他的对手,就算你去追他,也是徒添身上的几道伤。” “呵呵。” 百里月修闻言浅浅一笑,跟闻人海棠果然是好基友一生推,一开口便是就着他的意思顺了下去,应和得那叫一个天衣无缝,完美无缺。 “受伤倒是未必,方才那两人在外面蹲了这么久,你都没发觉,可见那两人的功力要比你强上许多,恐怕你再怎么追,也不见得能瞅到他们的背影。” “可是……” 张之卓心中郁郁,不得解脱,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可以发泄,怎么可能会轻易放弃? 抿了抿嘴巴,张之卓还想说些什么,临开口的时候,却忽然意识到了某个问题,不由微微拔高了声调,转向百里月修,反问道。 “什么?你、你们刚才就知道有人在外面偷听了?那为什么……为什么不早点把他揪出来?要是那时候就出手的话,未必逮不到他们!” “这个嘛……”百里月修又是勾唇浅浅一笑,继而突然间纵身一跃腾出了窗外,只留下轻飘飘的一句话,“你问海棠老师,他的顾虑跟我应该是一样的。” 一眨眼,只见得眼前身影一晃,就见百里月修消失在了夜幕之中,张之卓不免愣了一愣,继而才回过了神,转头看向闻人海棠。 “老师……他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见到百里月修出了手,闻人海棠心下不禁荡起一阵的安慰。 不管刚才在外面偷听的人是谁,是白司颜也好,是那所谓的幕后黑手也好……闻人海棠都深信不疑,百里月修一定可以搞定。 这就是他为什么费尽心思也要把百里月修迎上山的原因,只要有他在,就好比是吃了一颗定心丸,多一个出谋划策献计献力,总好过他一个人捉襟见肘,应付不过来。 有个人可以互相照应,而且这个人还是可以对抗花宫岚的家伙……赫赫赫!那简直就是珠联璧合,双贱合璧,呸、是双剑合璧,打遍天下无敌手的节奏啊有没有?! 不同于跟花宫岚的君子之交淡如水,说翻脸就翻脸,说绝交就绝交,闻人海棠和百里月修那可是有深厚的师生情谊在的,更何况这回他帮了百里月修那么大一个忙——尽管这里头有病急乱投医的成分在——但至少送了顺水人情是事实,像百里月修这种喜欢一笔账一笔账算得清清楚楚的商人,怎么说也会还他这个人情。 若不然,退一万步讲,他闻人海棠得不到的东西,哪怕自己亲手送给别人,也绝对不会让他不喜欢的家伙得逞! 嗯……某只天下第一美人那艳光四射美丽动人的外表之下,一颗小心肝儿早就已经扭曲成变态的样子了,而且还是病入膏肓,无药可医。 所以,有百里月修在前面冲锋陷阵,闻人海棠也就不担心什么了,便没跟着追出去。 抬眸对上张之卓一脸狐疑的目光,闻人海棠随手摇了摇团扇,伸手搭上了他的肩头,一边解释,一边了揽着他走出了祠堂的正殿。 “没什么特别的意思,月修只是想说,就算那时候不揭穿,现在去追,他还是能把人追到,而且那躲在外头偷听的人不一定就是幕后元凶,也许只是某只喜欢凑热闹的小野猫罢了……所以,你就先回去休息吧,至于这之后的事儿你就不用担心了,当年的真相,为师定然会查得水落石出,好给你爹娘一个妥帖的交代。” 听到闻人海棠这么说,张之卓才醒悟到他意有所指,说的很可能是白司颜和东倾夜,便没再继续追问下去,随着闻人海棠一同走了开。 夜色之中,因着刚才耽误了许多时间,再加上百里月修信哉游哉,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一路上追得不紧不慢的,直到跟着那两个踉踉跄跄慌慌张张的身影回到了玄字阁寝屋的院子里,才赶上了两人的脚步。 既然张智伊已经伏了法,就地自裁了,白司颜和东倾夜也就没必要在遮遮掩掩地继续做戏了,所以慌忙赶回到寝屋的时候,两人走的是正院大门,直接从门口推了进去,紧跟着“轰”然一声甩上门板,在心急火燎的情况之下,也顾不上是不是会吵到别的学生,直接大步流星像是飞一般扑到了床上。 不用说,催情花粉的药性发作了! 就在张智伊服毒自尽的前一秒,那铺天盖地排山倒海而来的熊熊烈焰,几乎将白司颜从头到脚都烧成灰烬! 大概是因为她实在是吃了太多的花粉,当药性发作的时候,那种骤然间爆发出来的摧毁力,比她之前预料地要强上几十倍,几百倍,几乎是在一刹那间就焚烧了她所有的理智! 凭着仅存的一点儿清醒意识,在东倾夜的引导下,白司颜才得以准确无误地回到自己的寝屋,要是只有她一个人,早就分不想东南西北中发白了! 然而一跨进寝屋的门槛,白司颜所有的隐忍瞬间崩碎,还不等东倾夜来不及关上门,就迫不及待地往他身上贴了过去。 东倾夜吃的少,虽然脸上也开始不由自主地烧了起来,但没白司颜那么厉害。 只是她一扑上来,自己紧跟着就轰的燃了起来,仿佛要跟她一起烧死在欲望的火海之中! 正当两个人红红火火激情迸射的时候,屋子的门忽然又是“吱呀”一声,被人推了开—— ☆、236、二哥怒了 白司颜已经被药性“烧”糊涂了,根本就管不了别的事儿,只一心想要降火,脸上的火,体内的火,脑中的火……在她的世界里,到处都是火海,汪洋一片,并且还越烧越旺,完全没有减弱的趋势。 所以就算听到了开门声,白司颜也只是心头微微的一惊,手里的动作却是没有丝毫的停顿,猴急得宛如十年八载没有开过荤的色狼,嘶啦啦的就扯碎了东倾夜身上的衣物。 行径不可谓不粗鲁,动作不可谓不暴力! 惹得一向厚脸皮的东倾夜都忍不住露出了几分羞赧的表情,连带着耳根烧得愈发滚烫了起来。 只不过,东倾夜中“毒”比白司颜浅,意识自然也比她清晰,对开门的声音更是敏感——倘若是寻常时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偏偏是在这种干柴烈火的紧要关头! 那该死的混蛋还不是在外头敲门,而是直接推开了门走了进来! 这简直……混蛋到了极点好吗! 虽然刚才在祠堂的窗子外听完墙角之后溜得快,没有叫闻人海棠他们逮住,并且这一路狂奔回寝屋,东倾夜也注意留心了身后的动静,并没有察觉到有人跟来。 可是在这个时候,夜色都已经这么深了,还有人如此凑巧地跑来白司颜的寝屋……东倾夜就连想都不用想,也能猜到来的人是谁! 知道有人来找茬闹事儿,东倾夜自然不可能还那么旁若无人地跟白司颜你侬我侬云雨缠绵,一听到房门被推开的声音,就下意识地抓住了白司颜的手腕,想要制止她。 然而在强烈的药性驱使下,白司颜就像是发了狂的小兽一样,扭着小蛮腰挣扎得厉害,东倾夜根本抓她不住,还没来得及握紧五指,就被她使劲儿挣了开,继而更加汹涌澎湃猛烈狂暴地扑到了他的身上,要不是东倾夜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床沿,险些就被她凶悍地扑倒在了地上。 眼见着那人越走越近,最重要的是死丫还不关门,就那么大喇喇地任由门扇敞开着! 不得已之下,东倾夜只要再次伸手抚上白司颜的肩头,试图将她从身上推开一点儿,以便腾出空间来让他稍微喘口气儿,能说上两句话—— “闻人海棠,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煞风景?深更半夜地跑到别人的寝屋里,是个什么意思?” 听到他语带讽刺的质问,来人却是没有停下步子,径自就走到了床头,尔后拿出火折子点起了桌子上的蜡烛,继而手执烛台转过身来,笑着反问道。 “这间屋子原本就是我的寝屋,深更半夜跑到别人寝屋里的人……应该是你才对吧?” 蓦地听到这个声音,东倾夜不由得虎躯一震,脸上的表情立刻就变得复杂了起来,像是拧巴成一条的麻花一样,神情五花八门,有震惊,有心虚,有慌张,有恼火……仿佛到手的鸭子就要飞走似的,一听出来人是百里月修,东倾夜立刻伸出双臂环住了白司颜的小蛮腰,像是母鸡护着小鸡仔似的将她护在了怀里,紧紧地不敢松手。 这个时候的白司颜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被东倾夜这么一抱,就像是被绳子绑着一样禁锢了她的行动,顿时不满地扭动了起来,哼哼唧唧地想要挣脱他的束缚。 一下两下没挣得开,情急之下,白司颜张口就对着东倾夜的肩头咬了下去,疼得东倾夜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 点起蜡烛,火光虽然不够敞亮,但也足够照清楚眼前看见的一切。 只见衣衫不整像是刚打了一场群架似的白司颜披头散发地趴在比她还狼狈不堪衣不蔽体的东倾夜身上,宛如一只走火入魔的小狸猫张牙舞爪地对着东倾夜乱抓乱挠,时不时还发出一些旖旎之中透着几分嘶哑的声音,在冷寂的夜幕中听起来十分清晰,撩人心弦。 见状,百里月修勾了勾嘴角,在眼尾处拉出了细细的一丝笑纹,就那么静静地瞧了片刻,也不赶着出手将白司颜从东倾夜的身上拽起来,只开口催了一声。 语气不急不缓,口吻不温不火,叫人揣摩不出他心里想些什么,只是那“逐客令”下得倒是十分的明显—— “怎么?听不懂人话吗?那我就再说一遍——这儿是我的房间,你现在睡的是我的床,我不管你之前跟花宫岚达成了什么样的交易,也不管在我回来之前你都做了些什么,但是现在,我既然已经回来了,你就别再鸠占鹊巢了……从哪里来,就快点给我滚回哪里去吧!” 就是说到“滚”字,百里月修的语气也是平平的,没有任何的波澜起伏,可是听在人的耳里,却是免不得叫人心头一凉。 由着白司颜在自己的肩头咬出了一排深深的牙印,东倾夜被疼得更清醒了,眼下又被百里月修这么一说,哪里还能像刚才那么气势凌人地开口赶人,但也不可能就那么乖乖地听他的话,夹着尾巴主动走人。 抬眸,见百里月修就那么直勾勾地在床头站着,似乎没有要动粗的意思,东倾夜只当他是斯文人,顿了顿,即便如实相告,试图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百、百里二哥……那个,你也看见了,现在是阿言抓着我不放,实不相瞒,她刚才不小心中了药,才会变成现在这幅样子,而且最重要的是……没有解药可以救得了阿言,只有我才能解了她身上的药性……” 闻言,百里月修眼尾的笑意更浓了三分,对东倾夜这种只能骗骗三岁小孩子的谎话不置可否,但也没直接揭破他,只微微疑惑地拔高了声调,问道。 “哦?什么药这么奇特,别人都解不了,只有你能解?我倒是从来都没听说过,你且说来听听,也好叫我长些见识……” 听出了百里月修话语之中的嘲弄之意,东倾夜却是打算将计就计,顺着话头将这个谎话编圆了。 毕竟,他下在白司颜身上的蝴蝶蛊,确实是只有他一个人能解。 而且百里月修虽然嘴上这么说,私底下恐怕也是知道有那么些“奇特”的蛊和毒存在——只要他的见识足够广博,东倾夜倒是觉得,用蝴蝶蛊说事,百里月修未必不会相信。 这么想着,东倾夜便有了底气,连说话的语调都变得强硬了三分。 “自然是有的,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你没听说过并不代表不存在……若只是毒,或许只有药物才能解,可若是蛊呢?不知百里二哥可否听说过,蝴蝶蛊这种东西?” 一听到“蛊”字,百里月修的眉梢便微微上扬了几许。 又听到“蝴蝶蛊”这三字,百里月修的眉梢又上挑了几分,在那俊俏的脸庞上勾勒出了意味深长的神态。 “蝴蝶蛊?你给阿言下了蝴蝶蛊?” 这一回,那波澜无惊的语气之中,终于兴起了一丝丝的涟漪。 但也紧紧只是一丝丝而已。 并没有像东倾夜想象中那样大惊失色,或者情绪激动。 第286节 所以,有那么一刹,东倾夜甚至对自己的直觉判断产生了怀疑—— 倒不是觉得百里月修不够聪明,他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还没听出他的话外音是什么,而是有些怀疑自己先前太过草木皆兵,错把仅有兄妹之情的百里月修当成了情敌。 但很显然,东倾夜的直觉是对的! 因为在自言自语般地问了一句之后,百里月修忽然间加重了腔调,又厉声质问了一遍! “什么?!你再说一遍,你给阿言下了什么蛊?!” 这一遍,可谓是声色俱厉,显然是联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东倾夜目光微烁,心想……这货果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扯起一抹冷笑,东倾夜一字一顿,明明白白地回答了他。 “蝴蝶蛊……你没听错,就是蝴蝶蛊。” 得到了东倾夜的确认,百里月修的脸色陡而暗了下去,像是刷上了一层油光发亮的黑漆。 蝴蝶蛊是什么,他自然有所耳闻,他还知道,蝴蝶蛊并不是指单独的一种蛊,而是有各种各样不同的作用……但就算蝴蝶蛊分成很多种,眼下见到白司颜这模样,不用东倾夜多做解释,百里月修也是一眼即明! 只是,还是有些不甘心。 还没等脑子里反应过来,嘴里就抢先一步,问了出来。 “是……那种蛊?” 虽然他说的很模糊,意有所指,没表达得很明确,但是东倾夜还是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继续点头,口吻之中不无快意。 “是,就是你想的那种,不会有其他。” 终于,百里月修彻底死心。 一张俊脸也在话音落下的刹那阴沉到了极点! 他紧赶慢赶地跑来天岐山,却不料……还是晚了那么一步! 没想到东倾夜会对白司颜下这种蛊,彻底打乱了百里月修的全盘计划,当下恼得他捏紧了五指,扬手猛地一挥,直接将东倾夜连带着白司颜两人扇飞了出去! 在他们快要落地的时候,百里月修又是闪身迎了上去,一手拖住了白司颜的小蛮腰,一脚踩上了东倾夜的胸口。 再开口,已是语若寒冰,字如霜雪。 “你竟敢……给她下蛊?!” ☆、237、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好不容易才把东倾夜上半身的衣服扒了个干净,白司颜还没来得及上下其手呢,猛然间就被一股强大的气劲震得飞了起来,那强烈的危机感顿时惊得她清醒了不少。 只是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人拦腰抱在了怀里,硬生生地同方才还黏在一块儿缠绵缱绻的东倾夜分了开。 因着在刚才的天雷地火之中,东倾夜也是蜜意浓情,狗爪上的动作虽然没白司颜那么粗鲁残暴,但也丝毫不见腼腆,甚至比她还更加热情似火。 所以此时此刻,白司颜身上的衣服也不见得比东倾夜完整多少,基本上可以用衣衫褴褛来形容。 眼下陡然间被百里月修从东倾夜身上拉了开,白司颜只觉得胸口一凉,冷飕飕地迎上了一阵凉风,将她自内而外散发至全身的热气吹开了些许,混沌一片的脑子也随之稍稍冷静了下来。 百里月修的这一掌,怒极了,气极了,下手难免控制不住力道,分分钟就是要把东倾夜一巴掌扇死的节奏! 当然,百里月修不是那么鲁莽的人,不会轻易伤人性命,更何况还是当着白司颜的面。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东倾夜就这么弱不禁风地被他一掌扇去了西天,即便他不是“有心”的,百里月修也不会觉得后悔……因为,他现在真的是,非常非常……非常地想要嫩死东倾夜这个小贱人! 在白司颜离开圣宣王府,兴致冲冲地赶去天岐山的时候,百里月修就已经能够预感到,这个走到哪儿都能玩得风生水起、行至四方都能兴风作浪的磨人的小妖精,就算是智商不足而情商也不足,但以她那种不拘于礼教而又喜欢到处跟人抬杠唱反调,并且还会孜孜不倦地一条巷子走到黑,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执拗性子,肯定会招蜂引蝶地吸引别人的注意力。 虽然……引人注目并不是白司颜的本意,可她就是天生自带把自个儿活成一个笑话的能力,想让人不关注她都难。 而这一关注,麻烦就来了! 若只是萍水相逢的人,见着白司颜,差不多也就是看个热闹,随即付之一笑,毕竟她从外在上看起来,确实没什么可圈可点值得表扬的地方,最多就是让人觉得这货心眼儿不坏,多少还有那么点儿正义感。 可要是关注上了,慢慢地接触她,恐怕就很难不被她吸引。 说不上是什么具体的原因,大概一开始只是觉得她有趣,好玩,耐逗,跟别人不太一样,张牙舞爪的,从来不懂得什么叫做卑躬屈膝,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她心底的意愿,而不会披着一张假面具对你笑里藏刀……这样的家伙,便是在普通人之中,都是光彩熠熠夺目生辉的,更何况是在这些从小就见惯了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皇亲贵胄之中? 然后,越关注她,就越觉得她活得潇洒自在,甚至比自己都恣意张狂。 在皇权的深渊之中,他们从小就被灌输各种各样的条条框框,即便心有叛逆和反抗,可是在经年累月的潜移默化之下,不可能完全不受影响,毫无约束。 所以,他们的世界,生来就是被一张网网着的,这张网有大有小,有的明显,有的不明显,但每个人……都无可避免。 然而白司颜不一样,她不是这个时代的人,甚至在那个世界,在优越环境的成长之中,她也比一般的人要更为洒脱更为随性。 可以说,在某种程度上白司颜所展现出来的这种随心所欲,正是那些贵胄子弟内心深处所渴望的。 至少面对白司颜的时候,她那种光明坦荡、磊落轻狂的性情,会让人不由自主地放松紧绷的神经,暂时脱离那些令人窒息的算计和暗斗,得以稍稍地喘上一口气。 如果说白司颜有什么特别引人瞩目的地方,那大概就是她的与众不同。 而一个人,往往会被自己所不曾拥有的东西所吸引。 更何况,跟白司颜在一起的时候,确实会让人觉得开心畅快,身心愉悦—— 当然,前提是排除眼前的这种情况! 正因为知道白司颜在进了天岐书院之后,肯定会有心栽花化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以她的情商,想要成功的扑倒谁,呵呵,不是百里月修看不起她,是她在这一点上真的很让人放心! 但是白司颜的情商有硬伤,不代表别人的情商都有硬伤,就像她当初稀里糊涂招惹了自己,必然还会糊里糊涂地招惹别人。 所以在白司颜上了天岐山之后,百里月修就抓紧时间处理掉了手头的事情,然后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寻了离天岐书院较近的一处别院住了下来。 本想着找个机会上山,只是还没等他安排好,大好的一个机会就从天上掉了下来! 只要能上山,百里月修就有绝对的把握,可以将白司颜身边的那些花花草草蜂蜂蝶蝶都一只一只地挨个儿清理干净!故而他并不在乎在他上山之前,白司颜给他招惹了多少个“情敌”。 可是…… 让百里月修万万没有想到的是! 东倾夜这个该死的混蛋,竟然给白司颜种下了蝴蝶蛊! 这意味着什么?! 这就意味着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将东倾夜从白司颜的身边推开!这只小狐狸会像尾巴一样,黏在白司颜的后头,一生一世!直到她死为止! 啊!对了—— 他还不能真的打死他! 一下子,百里月修在上山之前私底下打得噼里啪啦响的小算盘,这下就全乱套了,原先他都已经想好了,该怎么对付山上那些个比较难搞的家伙,不管对方是不是对白司颜有企图,都暂时划入“准情敌”的范畴! 可是蝴蝶蛊这么一下,百里月修就不得不留下东倾夜! 留了一个东倾夜,再想彻底驱逐其他的人,显然就不太可能了。 想到这里,百里月修又是一阵火大,不由得加重了脚下的力道,用力地碾了碾,继而咬牙切齿地恨声哼了一句,冷笑道。 “要不是蝴蝶蛊无人可解,我非杀了你不可!” 闻言,东倾夜也不急着爬起来,只抬起手臂,轻轻地拭去嘴角溢出的血丝。 百里月修刚才下的那个重手,绝对可以称得上是心狠手辣,一点儿都不掺着水分,换成是寻常人,便是三大五粗的魁梧壮汉,也不见得能受得住他那一掌。 甚至就连武功超卓的东倾夜,都被伤到了肺腑,自喉间频频溢出了几口腥血。 东倾夜不是瞎子,自然看得出来百里月修对他的杀心,他还看得出来……那种杀心,并不是因为兄长对妹妹的爱护,而完完全全是一种——嫉妒! 是的,就是嫉妒,羡慕到几要发狂的嫉妒! 所以这么说来,即使百里月修居高临下地将他踩在了脚底,可真要算起来,还是东倾夜略胜一筹。 因为……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而被偏爱的都是有恃无恐。 只可惜,百里月修再怎么想嫩死他,也不可能真的杀了他,而东倾夜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被扇死的,他那顽强的生命力注定要让百里月修失望。 “你果然知道不少……没错,蝴蝶蛊是无人可解,而我下的那种蛊,七七四十九日便是一轮,你不但不能杀我,还不能伤了我,若不然……到时候受苦的,只会是阿言。” 在紧要关头被人如此恶意地坏了好事儿,东倾夜的心情其实并不比百里月修好多少,所以就算知道对方这会儿在气头上,随时都有可能出手再给他几个巴掌,但东倾夜还是忍不住开口刺激他。 哼哼,他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好吗! 打不过他又怎么样? 只要他手头有蝴蝶蛊这个天大的筹码,一样能把百里月修气个半死不是吗? 果然,一听到东倾夜这样说,瞅着他微扬的眼角那丝挑衅而狂妄的笑意,百里月修刚刚才压下去的火气,霎时间又轰的一下燃了起来! “该死!别以为你这么说我就真的拿你没办法!七七四十九日是吗?好一个七七四十九日……那我不妨就在你的脸上,划个七七四十九刀,如何?” 话音落下,东倾夜神色微僵,没想到百里月修会心狠手辣到这个地步! 之前他虽然对百里月修有所耳闻,但大多是跟他被逐出天岐山有关,再加上百里月修在下山之后,为人处世非常低调——至少在外人看起来,非常低调,故而东倾夜对他的了解,并不算太多。 本以为闻人海棠就已经足够变态了,本以为花宫岚是全天下最难应付的,可是在听到百里月修说要毁了他的脸的时候,东倾夜才发现……眼前的这个男人,是最可怕的! 因为他不是在开玩笑! 他真的去拿刀了! 靠! 就在东倾夜瞪大了眼睛,目露惊恐的时候,白司颜大概也意识到了情况的严重性,立刻强压下体内滔天的火热欲望,伸出爪子抖抖着抓上了百里月修的袖子,阻止道。 “别、别听他瞎说……我现在中的是……催、催情花的花粉,跟蝴蝶蛊没有关系……” 闻言,百里月修立时大喜! 可是还来不及喜上眉梢,就听东倾夜作死地追加了一句,好像他不强调的话就会被抛弃了似的—— “但蝴蝶蛊……也是有的!” ☆、238、你是解药,我也是 一瞬间,仿佛接连经历了冰山火海,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在大喜大悲和大起大落之中,百里月修的额头微微地暴出了几根青色的筋脉,狂喜的表情就那么直愣愣地僵在了俊秀的面庞上,混杂着愤怒,嫉恨,羞辱,以及杀气腾腾的神色,整个人像是刹那间当机了,一下子缓不过劲儿来,不知该作何反应。 憋了好一会儿,差不多把脸色都快憋红了,百里月修才深吸了一口气,极力遏止住心头翻滚汹涌的怨愤,咬着皓齿把拳头捏得咔咔直响,不甘心地又问了一遍。 第287节 “你说什么?!阿言现在变成这个鬼样子,到底是因为中了催情花,还是因为中了蝴蝶蛊?!” 欣赏着百里月修脸上五彩斑斓色彩纷呈的表情,纵然是被一掌拍飞到了地上,纵然是被罡风删得吐了血,纵然是被踩着胸口起不了身……但东倾夜却丝毫不觉得自己落了下风,俊美阴柔的面容之上,依旧是胜利者的表情和姿态。 勾起嘴角,浅笑着对上百里月修杀气逼人的目光,东倾夜一字一句,明明白白地解释给他听,就是要粉碎他所有的幻象和希冀,就是要彻底摧毁他对白司颜的独占欲! “没错,阿言现在中的确实是催情花,而不是因为蝴蝶蛊发作才会变成这样的,但不管是催情花还是蝴蝶蛊,其实都没有太大的差别……因为在四十八日之后,阿言身上的蝴蝶蛊一样会按时发作……” “所以,”眯了眯凤眸,百里月修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也就是说,阿言不仅中了催情花,她的身上……还种下了你的蝴蝶蛊?!” 东倾夜语笑嫣然,颔首应下。 “是啊,阿言身上有我的蝴蝶蛊,我们是心血相连的,一辈子都会在一起,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他们不能……你自然也不能。” 虽然很清楚地知道东倾夜是在故意刺激自己,挑衅自己,但百里月修还是忍不住入了套,被气得险些要疯掉! 活了两辈子,干得又都是些风险极大的买卖,什么样的人百里月修没见过?什么样的阵仗他没遇到过?什么样的挑衅激将他没有听过? 可就算对着别人再怎么沉得住气,眼下这当口儿,百里月修的神经却是敏感到了极点。 哪怕是东倾夜说的半个标点符号,都能听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像是一根尖锐的银针,笔直地刺进他的心头,不是很疼,但是完全无法忍受! 尤其是在听到东倾夜故意说了“四十八日”那几个字之后,百里月修更是恨不得想要一脚将他踹飞出去! 按着东倾夜先前说的,他在白司颜身上种下的这只蝴蝶蛊,周期是七七四十九日。 换言之,就是说从种下蛊毒的那一天开始算,每隔四十九天蝴蝶蛊就会发作一次,而白司颜在天岐山上呆的时间全部加起来,也没有超过四十九天。 换换言之!这只蝴蝶蛊不是在很早之前种下的,甚至也不再前几天,而就在昨天! 竟然就在昨天?! 百里月修简直快要气得快要飞起来了好吗?! 只要他能稍微抓紧时间,早来一天!只要他能早一步踏上天岐山!只要他能早一天见到白司颜!东倾夜这只小狐狸就没有机会得逞了!那个该死的蝴蝶蛊,也不会出现在白司颜的身上! 自从穿越到这个时空之后,他在这个世界里活了那么久,过了那么多年,就是心心念念着能遇上那时候比他还早一步挂掉的白司颜……原以为她会比自己先到这个时空,所以百里月修在穿越过来之后,没少花费精力打探她的下落,却没想到,到头来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白司颜一穿越过来,就被他撞了个正着。 正因为如此,所以百里月修对白司颜才会有那种毫无理由的信心和把握,所以他才没有将她看得太紧,虽然有些不是那么的放心,但还是放手让她去了天岐书院……因为他觉得他和白司颜之间缘分不浅,所有的一切在冥冥之中皆有定数,他们这辈子注定是会在一起,再加上百里月修本身就极为自负,自然不会将那些所谓的“情敌”放在眼里。 可是,这盘棋他到底还是算错了。 不仅算错了,还错得相当离谱! 因为他的掉以轻心,因为他的过于自信,他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百里月修表示非常难以接受—— 特么那么多年他都等过来了,可偏偏,就差了这么一天!就晚了这么一步! 而且这一步,还是完全无可挽回的一步! 什么叫一步错,满盘皆落索……百里月修以前不懂,也从来都没有经历过,但是此时此刻,他深深地尝到了那种心如刀割,痛心疾首的滋味! 东倾夜之所以故意强调“四十八日”这个数字,显然就是为了告诉他这一点,好让他后悔莫及,悔恨不已。 那只小狐狸的心思,清清楚楚地就写在了脸上,让人想要装作看不见都难,百里月修显然也看了个明白……可就算知道他是存心想让自己抓狂崩溃的又能怎么样? 实际上,百里月修现在就处于抓狂和崩溃的边缘! 他不得不承认,他败了……败得一塌糊涂,满盘皆输,再也不能愉快地玩耍了! 但他不是败给了东倾夜,他只是栽在了白司颜的手里,并且还是栽得心甘情愿……要不然,他不愿意的事情,又有谁能强迫他?他不在乎的事情,又有谁能刺激得了他? 只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蝴蝶蛊一旦种下,这辈子都除不掉,东倾夜这只碍人眼的小狐狸会一直一直跟着他们,然后吸引过来更多的小狐狸! 一想到这个,百里月修的脑袋顿时就更大了! 所以,他必须要尽快调整战略,绝对不能再这么坐以待毙下去了! “没有太大的差别?怎么会呢……” 扯了扯嘴角,百里月修勾出一抹冷笑,可谓是临危不乱,尽管心底下早就糊成了一锅八宝粥,可是外人看起来,却还是游刃有余,沉着冷定的模样……看得东倾夜不由得心底下一慌,不知他又在打什么主意。 “如果阿言现在中是蝴蝶蛊的话,那么只有你能解,可她现在中的不是蝴蝶蛊,而是催情花……这就意味着,不仅是你,只要是个正常的男人,都可以帮她解,比如说……” 眼看着东倾夜的表情越来越难看,百里月修这才舒心了不少,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三分,尔后缓缓地从那两片微抿的薄唇中吐出了一个旖旎撩人的字节—— “……我。” 果然,这个字一说出口,东倾夜霎时间整个人就不好了,当下急急地脱口而出,慌不择言地想要拦住他! “不行!你、你怎么可以……你是阿言的二哥!怎么可以跟她有几肤之亲?!” 百里月修却是不理他,自顾自收回了踩在他胸口上的蹄子,继而抱着某只软绵绵地趴在自己的身上,迷迷糊糊而又毛手毛脚地吃他豆腐的家伙,转过身迈步就朝床边走了过去。 边走边笑,不以为然地嗤声。 “有什么不可以的?我跟阿言又不是亲生的兄妹,本来就没有什么血缘关系……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更何况,母妃从小就将阿言一半当女儿一半当媳妇养着,三天两头念叨着要我长大后娶她,真要算起来……阿言可不是我的什么妹妹,说是童养媳,才更合适些,你觉得呢?” 听到百里月修这么说,东倾夜不由滞了一滞,可眼看着他们就要走到床头了,哪里还能忍得住,立刻就从地上弹了起来,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分分钟动粗的节奏—— “那也不行!你说了不算,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感觉到身后袭来的杀机,百里月修连脖子都没有扭,连脑袋都没有回,直接扬手一转,反手同东倾夜挥来的爪子对击,刹那间只听得“轰”的一声,两股强大的气流相撞,震得整个屋子里的东西都狠狠地抖了三抖! 只是这一掌虽然厉害,却是没像刚才那样将东倾夜扇飞,百里月修不由微微提起眉头,终于回头看了他一眼,笑道。 “还不赖,算是有点儿底子……只不过,你说了也不算,除非你能打赢我。” 说着,担心混战之中不小心伤到白司颜,百里月修顺势便将她送到了床上,继而转过身朝着东倾夜走近两步,二话不说,出手就开打! 白司颜被催情花的花粉烧得脑子里一团浆糊,但断断续续也听到了他们说的话。 原本方才她是想帮衬东倾夜一把的,只是他自己偏要作死,她也救不了他了,干脆撒手不管,随他们折腾,自己滚回床上先喘口气儿,清醒清醒。 这催情花的花粉固然药性极烈,但作用并不是持续的,而是一阵一阵,一波接着一波,留出了一点儿喘息的空间,在下一波袭来的时候,才会有更强烈的感觉和冲击力! 也是挺变态的。 头一回她还能撑过去,可下一次,就不知她还能不能挺住了…… 可是……抬起眼皮看了看不远处打得一团火热的两个白痴,白司颜只觉得欲哭无泪,难道她真的要不哭站撸吗?想想那画面,也是醉了好吗…… ☆、239、我也可以啊 床上,白司颜衣不蔽体地抱着枕头滚来滚去,辗转反侧,整个人热得像是烙铁一般烫人,就连呼出来的气息都带着灼人的温度,宛如沸腾的水蒸气。 不说别人,便是连她自己都能感觉到那种异常高的温度。 但又不像是在发烧,虽然都是由内而外散发出热量,可发烧的时候她只会觉得浑身乏力,毫无精神,困顿欲眠,可是现在她却是比什么时候都精神,明明已经是深夜时刻,早该困倦难耐,然而她的身子里却像是住着一头发狂的野兽,一直不停地在咆哮,在嘶吼,在翻滚奔腾,仿佛随时都有可能会跳出来似的。 睁着一双铮亮的眼睛,白司颜哈着火热的气息,如同狩猎的小豹子一样,趴在床头对着四周扫过来,扫过去,试图能够找到让她得以解脱的“猎物”! 可是!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那两个人白痴还在热火朝天地干着架! 因为东倾夜和百里月修的步伐太过迅疾,两人的身形也跟着变得模糊了起来,再加上白司颜虽然把眼睛瞪得很大很圆,可因为意识不是很清楚,所以看什么都是朦朦胧胧,眼下看着他们,就只能瞧见两团黑乎乎的影子在屋子里瞟来瞟去,要不是他们在打斗之中噼里啪啦地打翻了不少东西,白司颜都要以为那是鬼魂在游荡了…… 不过,这么说起来,他们这两个平日里自诩是天之骄子的家伙,自负得好像全天下的人都入不了他们的眼睛,实际上不仅情商不怎么样,智商也没见得比她高多少嘛! 至少在白司颜看来—— 特么她都已经这样了! 都已经主动献身,完全丧失了自制的能力! 可以说是予取予求,随便他们怎么折腾都不会有太多的反抗……甚至不管是蒸着吃,还是煮着吃,还是烤着吃,都已经无所谓了! 所以……这么好的机会,他们难道不应该好好把握吗?! 但是现在,那两个二货居然在打架?! 而且还打了这么久!而且还一副根本停不下来的架势! 这尼玛,他们是放弃治疗了吗?真是白长了那两个好脑袋!也不用脚趾头想想,打架什么时候不好打?偏偏要挑在这种时候?只要你看我不顺眼,我看你不顺眼,随时随地分分钟都能干起来好吗?! 瞄了好一阵子,还是不见两人有停下的意思,白司颜体内的热浪再一次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折磨得她异常难受,若不是担心会被连着两巴掌扇飞出去,她恐怕就要忍不住直接从床上跳起来,朝着东倾夜和百里月修扑上去了! 怪只怪百里月修这只蛇精病,早不来晚不来,偏生挑了个最不是时候的时候! 本来她早就可以泻个火降个血压,结果他好死不死地跑过来打了岔,打伤了东倾夜不说,还坏了她的事儿……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当初就不该帮他翻什么案洗刷什么冤屈,就让他一辈子禁足在天岐山之外,一辈子都上不来才好! 怪也怪东倾夜太傻太天真,有鬼瞳不用,跟百里月修打什么架啊?! 要是能打赢也就算了,结果打了这么久都没把对方撂倒,也是挺让人捉急的…… 只是白司颜不知道,论武功,百里月修纵然在东倾夜之上,可东倾夜也不弱,倘若换作平时,百里月修想要一招制胜恐怕是不行的。 然而刚刚在百里月修进屋之后,在东倾夜还来不及防备之前,他那狂怒下一掌不仅威力比平常时候更强大,也更让人措手不及,东倾夜这才闪避不开,被他一掌击出了内伤。 受伤之下,而且还伤得不轻,东倾夜便勉强只有招架之功,却是没有还手之力。 所以从两人开始动粗以后,其实算不上是真正的打架,因为一直都是百里月修在追着他跑,而渐渐的,东倾夜体内的催情花药效也开始变得沸腾了起来,一时间,他就是连招架之功也没有了。 而这样直接导致的结果就是—— 他被百里月修毫不手下留情地……胖揍了一顿! 就是用揍的! 没有使出内劲,但拳头是硬的,比铁球还硬有没有?! 眼看着那像是带了风似的铁拳迎面袭来,东倾夜想也没多想,自知打不过百里月修,便立刻抬手捂住了脸颊,继而急匆匆地从指缝里喊出了几个惊恐的字节—— “不准打脸!不然……” 百里月修一拳没有挥中,扬手又是一阵寒风。 “不然怎么样?” 见他蛮不讲理,一心一意地对着自己的脸招呼,东倾夜忍无可忍,只能放大招—— “不然……我就死给你看!大不了……大不了我跟阿言同归于尽!” 话音落下,百里月修的拳头不由得滞了一滞,阴沉的俊脸上,杀气却是更浓了! “你敢!” 这两个字,是百里月修想说的,但却不是从他的嘴里喊出来的! 一听说东倾夜要跟自己玉石俱焚同归于尽,白司颜就觉得特别的委屈……他们打他们的,又关她什么事儿啊?不能说打不赢就要拉她垫背啊,这种做法是犯规的有没有?! 第288节 “东倾夜,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嚣张?该闭嘴就闭嘴,不该说的就不要说,劳资让你在劳资身上种下蝴蝶蛊,不是让你到处炫耀搞得人尽皆知的好吗?!” 听到这话,再加上白司颜的语气稍微重了那么一点点,东倾夜顿时心头一紧,宛如一只膨胀的水母忽然间收缩成了一团,立刻就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赶忙回应了一句。 “阿言我知道错了!你不要生气!我以后……不、不敢了!” 可是,听到白司颜这么说,百里月修却是丝毫高兴不起来,因为他刚刚听到的是—— 白司颜口口声声地说,是她让东倾夜在她身上种下蝴蝶蛊的! 她是主动的! 她竟然是……主动的?! 这说明什么?这就说明白司颜已经承认了东倾夜,她不是因为蝴蝶蛊的缘故而被迫委身于东倾夜,她是真心实意……打算一辈子都跟他在一起的! 认识到这一点,百里月修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很显然……这样的打击,比他刚才知道了蝴蝶蛊的事儿还要来得更加的猛烈,更加的让人无法接受! 这才过了多久啊,白司颜竟然就让东倾夜走近了她的心里?她可是,她可是……上辈子都快奔三了,还没有对谁动过真感情的大龄剩女、恨嫁圣斗士啊! 而且,最让百里月修心塞得不能自己的是,东倾夜这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小狐狸,竟然抢在他前面,成了白司颜认定的男人! 那……他又算什么?! 上一世,他和她的种种又算什么?! 明明是她先招惹的他,结果他沉沦了,她却拍拍屁股,躲他躲得远远的……这算什么?她怎么可以这么不负责! 这个该死的女人,他是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不知道是因为太过震惊,还是因为太过心塞,百里月修一下子没了动作,像是被人定住了一样,就连脸上的表情都是僵着的。 东倾夜虽然被白司颜批评得有些心虚,但也很快就意识到了白司颜方才那句话中,跟百里月修一样的“重点”,当下心头一喜,仿佛全身的疼痛都在刹那间烟消云散,轻飘飘地好似能飞起来一样。 “阿言……你……” 本来,东倾夜想说的是……白司颜貌似自己也透露了巨大的信息量? 但转念一想,他这么说绝对是找死的节奏,便想着不管白司颜是有意还是无意,这话一出口,明着是训斥他,可仔细一听又像是在袒护他,所以东倾夜也不多做计较,只管感恩戴德地对她报以一个感激涕零的笑容。 只不过,循声而望一抬眸,却见白司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下了床,趁着他和百里月修纠缠的时候,已经肚子一人扶着墙壁颤颤巍巍地走到了离门口不远的位置,甚至作势还要去开门。 视线往下微微一扫,白司颜的身上虽然还挂着不少衣料,可依然外泄了不少春光,她这要一出门,不遇上人也就罢了,一不小心遇见谁,女儿身必然会暴露无遗! 顾不上身上的伤势,抢在白司颜的手扶上门板之前,东倾夜立刻冲过去拦住了她。 “你该不会是……要出门吧?” 白司颜并不否认,语气之中似乎还带着几分理直气壮。 “是。” 见到东倾夜跑过去,百里月修跟着回过了神,迈步走了过去,虽然面对着白司颜,可在重大的打击之下,语气一下子却是好不起来了。 “你要出门干什么?” 白司颜扯了扯嘴角,自眼尾拉出一丝绮丽的弧度,在催情花的作用下显得潋滟而又妩媚。 “去找人帮忙泻火啊!” 一句话,说得依旧十分的理所当然! 话音落地,东倾夜下意识就接了口,完全不用经过大脑的思考—— “干嘛要找别人!我就可以啊!” 靠!又被小狐狸抢了先,百里月修脸色微微一暗,沉着表情不甘示弱,先是冷笑着瞟了一眼东倾夜,继而伸手轻轻地抚上白司颜滚烫的脸颊,凑到她面前轻轻地呵出一口气,道。 “泻火什么的,我也可以啊……” ☆、240、捡漏小天使 此时此刻,体内又是一波强烈的热浪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白司颜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异常烫人,在血脉高度卉张的情况下,仿佛连血管里的液体都在沸腾。 百里月修并不像东倾夜那样,也吃下了不少的催情花粉,虽然经过刚才的一番打斗,他的手算不上太过冰冷,但相对于连呼吸间都能哈出热气的白司颜来说,这种微温的触感,简直已经可以用“宛如清风拂面,带来丝丝凉意”这样的字句来形容了! 所以百里月修的爪子一伸过来,白司颜难得没有一巴掌挥开他的狗爪,而是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栗着凑了过去,将滚烫的脸颊贴上了他的掌心。 尔后,白司颜颇为不屑地抬起下颚,继而眼皮子一掀,白眼儿一翻,剔着又冷又媚的目光瞅着他,反问道。 “你们不是要打架吗?不是打得难分难解,停都停不下来吗?” 说这话的时候,白司颜的目光看起来有些鄙夷,语气也是暗含着嘲讽的意味儿,可是在催情花粉的作用下……一字一句,从她那两片艳丽得像是能滴出血来的唇瓣中吐出,都情不自禁地染上了浓浓的狐媚之气,一个字节一个字节地敲打在了百里月修和东倾夜两人的心尖尖儿上,听在耳里十分的勾人,可谓是撩人心弦到了极点。 这下,就算百里月修没吃催情花粉,被白司颜这样一蛊惑,也免不得生出了几分情动。 他本来就对白司颜存着觊觎之心,又曾经跟她有过那么热情似火的一段……说起来,那一段还有始无终,没能得到圆满,就是过去了那么久,到了现在还是让百里月修觉得耿耿于怀,好似被什么东西吊着一样……眼下,面对着如此媚态动人,仿佛是一整个儿活媚一药的白司颜,百里月修怎么可能还保持得了波澜无惊的冷定自持? 不等脑子转过弯儿来,百里月修的另一只手就率先伸到了白司颜的身后,尔后顺势揽上了她的小蛮腰,将她那柔软而滚烫的身子紧紧地拥入了怀里。 垂下眼睑,于眼尾处勾起一丝旖旎的笑纹,百里月修扯起嘴角笑得意味深长。 “现在不是已经停下来了吗?” 因着百里月修方才一搂,两人便靠得很近,他这一开口,白司颜的呼吸间立刻就充满了他的气息,体内的热浪瞬间像是受了刺激的虫子一样暴动了起来,一浪接一浪地涌上了她的大脑,冲击着她的理智。 下意识的,白司颜不由自主地抬起双臂揽过百里月修的后颈,继而迷迷糊糊地,又有些急不可耐地……踮起了脚尖,作势就要去吻他的唇。 见状,东倾夜哪里能受得了他们两人在眼前做出这样的亲密的动作,立刻就变了脸色,急急地脱口而出,喊了一声。 “阿言!你知不知道……你眼前的那个人是谁?” 靠!他这么大一个活人,还在这里站着好吗? 这门都还大喇喇地开着,没有关上好吗? 他们两个无法无天的家伙,能不能不要这么旁若无人地亲热啊? 那他怎么办?百里月修故意当着他的面挑衅他也就算了,可是阿言怎么也……也这么主动啊?!简直不能忍啊有没有?居然还那么急切切地扑到百里月修的怀里去亲他……这叫他情何以堪?情何以堪?! 激愤之下,东倾夜的这一嗓子喊得又急又响,声音像是炮仗一样在白司颜的耳边炸了开,微微地惊了她一小跳,神智跟着清醒了几分。 不及唇瓣覆上百里月修的薄唇,白司颜的动作便戛然而止,随即恍恍惚惚地回头看了东倾夜一眼,迷离的视线在他的脸上来来回回扫了好几道,却只能隐约地捕捉到重叠的幻影。 见白司颜停下了动作,百里月修的眉心不免蹙了起来,腾起了激愤不悦。 东倾夜自是顾不上他高不高兴,看到白司颜回了头,立刻就倾身凑了上去,想要伸手去抓她的肩头,把她摇清醒一点。 “阿言……你现在怎么样了?他知道你现在抱着的是谁吗?他是百里月修,是你的二哥啊!” 然而,东倾夜的话音还没来得及落下,就被白司颜颇为不爽地打断了。 拧着眉头剔了东倾夜一眼,白司颜不快地开口问了一句,道。 “你怎么还在这里?还没走?” 一听到这话,百里月修乐了,东倾夜傻了。 百里月修微挑眼尾,轻飘飘地瞅了东倾夜一眼,继而笑眯眯地将白司颜的话重复了一遍。 “是啊……你怎么还没走?还呆着这里干什么?” 刹那间,东倾夜只觉心头紧紧地揪了起来,像是被人拿着刀子轻轻地来回划了几道,不是很疼,但是很难受,难受得仿佛连眼睛都酸涩了起来。 顿了一顿,东倾夜才缓过劲儿来,立刻迈步向前,几乎是捶胸顿足地对着白司颜呐喊了几声。 “阿言!是我啊!我才是你的小夜子啊!你认不出我了吗?怎么可以这么狠心地赶我走?!” 闻言,百里月修忍不住抽了抽眼角,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一种“黄桑,您还记得当年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吗?”……的即视感。 然而还不等百里月修来得及嘲笑东倾夜,就见白司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尔后轻轻地“哦”了一声,摇摇晃晃地扭过脑袋来,眯着朦胧的眸子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在认出他是谁之后,白司颜即便伸手一推,踉跄着退开了两步,像是喝醉了酒的人一样,抖着手指着他的鼻子质问道。 “对……是你……该走的是你,不是小夜子……你怎么还没走?大半夜的,赖在别人的屋子里干什么?” 话音落下,东倾夜面色一喜,百里月修脸色一黑。 赶在东倾夜迎上前去扶白司颜之前,百里月修立刻眼疾手快地将她揽回了怀里,终于快了他一步,夺过了先机! 白司颜站不稳,被百里月修一拽就重重地摔到了他的身上,等站稳了身子,先是挣扎了几下,奈何她力气虽然不小,可是被百里月修圈着手臂,使不出劲来……撕扯了片刻,白司颜的脑子越来越迷糊,没过多久就放弃了反抗,继续循着身子的本能,往百里月修身上摸鱼。 见白司颜又对自己坐视不理,一个劲儿往百里月修身上蹭,东倾夜不甘心,还想要把她拽过来。 只可惜,这一次百里月修没再给他机会,一见他靠上来,就立即扬手将他重重地拂了开,尔后轻启薄唇,剔着一双绯丽的桃花眼冷飕飕地哼了一声,嗤道。 “给我滚。” “我不!”东倾夜连忙退开两步,夺过了百里月修的那一掌,紧接着又迎了上来,瞪着眸子怒目而视,不甘示弱,“要滚你自己滚!” “我滚?呵呵……”扯了扯嘴角,百里月修不屑地笑了两声,继而拔高了声调,一字一句,掷地有声,“东倾夜,你最好搞清楚状况,这是我的房间!不是你的房间!” “我不管!”东倾夜打不过他,抢不过他,只能开启无赖模式,“就算这是你的房间,可是阿言是我的女人!” 他不说这话也就罢了,一说这话,百里月修的火气噌的一下就窜了上来! “你说什么?!你敢再说一遍!” 对上百里月修阴鸷的眸子,像是黑暗之中藏匿着的嗜血的凶猛怪兽,东倾夜没来由的觉得心头一惊,生出了几分寒意,然而现在不是恐惧的时候,料定百里月修不敢真的拿自己怎么样,东倾夜立刻学着他刚才的语气,同样是理直气壮地掷地有声—— “我说,阿言是我的女人!我的女人!” 眼看着百里月修的眸子里迸射出骇然的杀气,东倾夜还不忘作死地连着强调了两遍。 “呵……我看你是活腻了!” 百里月修终于彻底地被他激怒了,一手搂着白司颜的小蛮腰,一手飞快地运气,于掌心聚起强劲的内劲,恨不得一掌就把东倾夜拍成肉饼! 霎时间,东倾夜只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在飞快的旋转,如同陷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屋子里的东西忽然间开始噼里啪啦地摇晃摆动,发出嘈杂的声响,甚至连架子桌椅都在左右摇动,仿佛地震了一般。 感觉到迎面袭来一股寒风,甚至有些站不稳身子,东倾夜这才恍然惊觉……意识到百里月修的实力有多强大! 刚才那一番缠斗,他根本连五分力都没有用出来! 不管百里月修刚刚是为了隐藏实力也好,还是不屑于对自己全力应对也好,东倾夜只知道,他这一掌要是真的打过来,自己肯定避不开,到时候就算不死也得落个残废! 百里月修这次是真的怒了! 虽然……东倾夜也是真的很火大!可是在以实力说话的天岐山,在以实力称霸天下的九州上,不够强大的人,就连发怒都没有资格。 东倾夜并不是什么胆小怯懦的鼠辈,从小到大他过的就是九死一生的日子,刀山火海里走过来,自然不会畏惧百里月修的恐怖实力,但不怕死并不代表一定要迎上去送死,东倾夜不是白痴,也不知只知道冲锋陷阵的愣头青……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他懂! 所以,尽管非常的不甘心,但东倾夜到底还是对百里月修服了软。 第289节 生平第一次,他向别人低了头。 不是为了苟且偷生,只是不想在自己还没有来得及变得强大之前,就这样错过了白司颜。 “我也吃了催情花的花粉!” 抢在百里月修出手的前一刻,东倾夜立刻开口急急地喊了一声,扑上去一把抱住了他的手臂,继而抬头恳求地看着百里月修,一双清澈的黑眸之中充满了诚挚与恳切。 没想到东倾夜会做出这样的举动,百里月修微微一顿,挑眉反问了一句。 “什么?” “我说……我也吃了催情花的花粉,跟阿言一样!只不过阿言发作得比较快,我比较慢而已……” 百里月修这才反应过来,但也没有做出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把眉头挑得更高了。 “那又怎么样?管你是吃了毒药还是喝了鸩酒,跟我有什么关系? 虽然百里月修嘴上这么说,但东倾夜能感受到他掌下的气劲收敛了不少,当即趁热打铁,飞快地补充道。 “跟你是没关系,但是跟阿言有关系啊!你知道天岐书院里全是男人,我吃的又不是别的什么,催情花粉这种东西你也清楚是个什么玩意儿……整个天岐山上下,只有阿言能救我不是吗?!” “呵呵……”听到他这么说,百里月修忽而领悟到了什么,不由笑了一笑,收起了掌心的内力,问道,“这么说来,你是在求我了?” 瞅见百里月修那得意的表情,东倾夜就忍不住腾起一股撕了他那张脸的冲动!只可惜他打不过他,自己不被他毁容就已经很不错了。 咬咬牙,东倾夜暗暗默念了几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继而才深吸了一口气,含恨地应了一声,脸上的表情看起来要多悲壮就有多悲壮,要多忍辱负重就有多忍辱负重。 “是!算我求你了还不行吗?!” 一句话,几乎是用吼的。 仿佛不这样声嘶力竭,就说不出嘴。 只是东倾夜低了头,百里月修却不见得会领情。 毕竟,他是真的很想嫩死东倾夜这只打乱了他全盘大计的死小狐狸! “只有阿言能救你?切,别以为我什么都不懂……不过是催情花而已,虽说药性是烈了点儿,发作的时候是难捱了点儿,但只要不吃太多,一般死不了人,就你现在这样的程度,连阿言的一半都及不上,去外头吹吹凉风就能消下去了,再不济……就自己找个池子洗洗冷水澡,这么简单的事情,还用得着我教你么?” 对于百里月修的“良心建议”,东倾夜显然不干! “站着说话不腰疼,你那么能忍,有本事你试试啊?反正我不行……只有阿言能帮我!” 百里月修干脆利落地回绝了他! “别一口一个阿言的,你自己惹下的麻烦,你自己解决!” 口吻坚决,毫无回旋的余地! “可是……”东倾夜顿了顿,继续锲而不舍,孜孜不倦地在作死,“这是阿言喂给我的……” 他说的,自然是实话。 但当时白司颜喂他催情花粉,是抱着要死一起死,不能只有她一个人被坑的心态。 如今东倾夜这样一说,百里月修显然就想歪了,以为白司颜是故意喂他这种玩意儿,想要玩点儿什么刺激的——赫赫,他也不想想,白司颜是那种会寻求刺激的人吗?她现在的日子就已经过得足够心惊肉跳了有没有? “你是说,阿言主动喂了你催情花花粉?!” 死死地盯着东倾夜,百里月修问了一句废话。 东倾夜回答得理直气壮。 “是啊!你要是不相信,等阿言清醒了自己问她,就知道我有没有骗你了……” “咔嚓咔嚓咔嚓!” 顿时间,百里月修捏着拳头,指节阵阵作响。 沉默了片刻之后,在东倾夜以为百里月修快要妥协了,自己快要得救了的时候,却听对方死气沉沉地说了一句。 “果然……还是应该弄死你……” 下一秒,凌厉得带了拳风的拳头对着鼻子就挥了过来,东倾夜猝不及防,差点被打断鼻梁,好在他反应快,及时闪了开,但还是被刮了不轻的一下。 捏了捏鼻子,东倾夜被逼到了极点,终于也爆发了! “靠!你来真的?!” “难道还是假的吗?” 被疯狂的嫉妒吞噬了理智,百里月修甚至连跟白司颜亲热都顾不上了,随手将她送回了床上,尔后劈面就朝东倾夜冲了过去,两人再一次陷入了激战! 就算不能杀了东倾夜,也绝对要虐哭他好吗?不然……真的难解心头之恨! 正当东倾夜被百里月修吊着胖揍一顿的时候,忽然有人迈步跨进了门槛,因着他的步子很轻,再加上百里月修和东倾夜两人打得十分之激烈,故而一时半会并未察觉到他的存在。 来人走进屋子,先是抬眸看了眼躺在床上的发丝凌乱衣衫半解的白司颜,继而转头看了眼那两个争得难分难解的家伙,随后摇了摇头,自顾自迈步朝床边走了过去,似乎没将百里月修放在眼里。 那恣意妄为的姿态,简直可以说是如入无人之境! 一直等到捡漏小天使百里雪篁走到了床头,东倾夜才发现了他的存在,当下愣了一愣,不明白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东倾夜一愣神,百里月修就一巴掌挥到了他的脸上,在那白里透红的肌肤上印下了深深的掌印! 霎时间,东倾夜呆了,百里月修也……虚了。 他是想教训他,但没真的打算毁他的脸……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从刚才东倾夜捂着脸不让他碰就知道他有多爱惜这张脸,像他这样的家伙,若是真的毁了容,恐怕比死还难受。 可是刚刚那一掌,百里月修以为东倾夜能躲开,所以并没有手下留情,以至于东倾夜现在整张脸都麻了。 愣了片刻,百里月修率先回过神,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 “你……怎么不躲?” 东倾夜还是傻傻的表情,眼睛却是直勾勾地穿过百里月修的肩头,看向了床边。 察觉到不对劲,百里月修回头一看。 一眼就见到了百里雪篁! 而在他看过去的那一刹,他的好大哥正俯身抱起白司颜,作势就要把她打包扛走! 这怎么行?! 眸光微微一沉,百里月修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改变了主意,俯身凑到东倾夜的耳边悄声地说了几句话。 本来受了那一掌,东倾夜杀人的心都有了,可是在听到百里月修的话之后,他又沉住了气。 因为百里月修说—— “这一掌算我欠你的,今晚你可以留在这里,我走……而且,我还可以帮你解决那个偷鸡摸狗的家伙,不过……作为交换条件,你以后都得听我的,如何?” 见百里月修抛出了橄榄枝,东倾夜一万个想要帅气地甩甩头发,一口回绝他! 可现实实在是太残酷了,他根本就没法任性好吗! 想着自己无论如何都会有那七七四十九日一个轮回的“宠幸”,其他的那些甜头倘若能挣到,便算是额外的惊喜了,所以对于百里月修这样的提议,东倾夜自然免不得会心动。 眼下,他虽说不是最弱的,可绝对不是最强的。 更何况情敌还不只一个,简直就是洋洋洒洒的一堆,要想单打独斗地对抗他们,几乎可以说是痴人说梦! 别说是他,就连花宫岚……仅凭一己之力,也不见得就能翻云覆雨,只手遮天。 所以打一开始,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比较危险之后,东倾夜就开始打起了与其他人联手的主意,只是情敌之间的关系……总是那么的微妙,不是他背叛了别人,就是别人背叛了他。 然而就算会发生这样那样算不上是意外的意外,联手抗敌这条曲折而充满荆棘的道路,他还是要孜孜不倦地走下去。 只不过,吃一堑长一智,合作可以有,但好歹也得先定个明确的条约,比如说决定下到时候是五五分成呢,还是四六分成之类的…… 想到这里,东倾夜开口反问了一句。 “那以后……?” 眼看着百里雪篁就要得手,百里月修立刻回了他一声,竟是异常地心有灵犀! “你三我七,不二价!” ☆、241、靠!又来一个! 百里月修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因为夜晚的屋子十分静谧,所以这句话在落入东倾夜耳里的刹那,同样也落进了百里雪篁的耳里。 听到他那么说,百里雪篁不由扯了扯嘴角,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逐渐勾起了一丝轻蔑的笑意,继而轻嗤了一声,讽刺道。 “呵……不二价?你是不是做买卖走火入魔了?” 只是不等他把话说完,东倾夜就立刻神色激昂地点头答应了下来,竟是没有同百里月修讨价还价,只信誓旦旦地低喝了一句! “好!你三我七!就这么说定了!” 一句话,在紧张的气氛之下顺势脱口而出,乍一听似乎没什么特别的,若是稍不留意,很容易就会猜到陷进掉进去。 然而,百里月修却不是那么好唬弄的人,尽管他的目光一直没从百里雪篁的身上挪开,但一听到东倾夜的话,就立刻冷笑着纠正了他。 “错了,是你三我七……我数三下,你若不同意也没关系,大不了我们三个都别想占到什么好处,最不济……我也只能勉为其难地找他四六分。” 眼下,屋子里并没有第四个人在,所以很显然,百里月修口中所指的“他”,就是百里雪篁。 百里雪篁反应很快,一下子就明白了百里月修话里的意思,见他这样无羞无耻,无遮无拦,白璧般的肌肤上不禁微微染上了一丝丝的红晕……到底是冰清玉洁高处不胜寒的人儿,不像百里月修那样沾着市侩无赖的痞气,什么话都能脸不红心不跳地张口就来,待回过味儿来,百里雪篁没能忍住,到底还是开口驳了他两句。 “呸!什么四六分?谁要跟你四六分……” 话音落地,口吻不可谓不傲娇,语气不可谓不别扭。 瞅着百里雪篁一脸不自然的僵硬表情,百里月修却像是踩到了他的尾巴似的,眉眼间的笑意愈发促狭了起来。 “你急什么?少自作多情对号入座了,谁说我要跟你四六分了?我说的是花宫岚,花老师!” 最后三个字,在百里雪篁骤然变冷的目光之下,被百里月修咬得特别地抑扬顿挫,风情万种。 结果……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呢。 速度快得好像叫个名字就能召唤出来一样,不愧是天岐书院第一人,就是不知道集齐七个花宫岚的话,能不能召唤出一条神龙来。 不待百里月修的声音尘埃落定,就听门外幽幽地传进来一个儒雅温和的声音,宛如一股清风迎面吹拂而来。 “为师怎么了?什么四六分?呵……这么多人在啊,这大半夜的,还真是热闹……” 一听到这个声音,百里雪篁即刻变了脸色,他自然知道花宫岚不好对付,本来趁着百里月修和东倾夜僵持的时候,他或许还能浑水摸个鱼,趁火打个劫,把白司颜带走。 第290节 现在花宫岚一来,恐怕他就很难再继续当他的捡漏小王子了。 没想到花宫岚会突然间冒出来,东倾夜跟着露出了痛苦而煎熬的表情—— 靠!又来一个?! 所以今天晚上他们是约好了来找茬的吗? 有一个百里月修就已经让人措手不及招架不了了,说是巨大的灾难也不为过,再来一个百里雪篁,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毁灭性的打击,如今这都三更半夜了,花宫岚居然也赶来凑热闹,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了屋子里……呵呵,东倾夜已经不想再说什么了,他觉得他幼小的心灵遭到了极大的伤害! 早知道花宫岚会跑来插一脚,他刚刚就不该作死,早点儿跟百里月修达成协议,先把阿言给抢到手再说也不迟啊摔! 当然,三人之中,最为震惊的还是百里月修。 因为他深深地觉得,是自己嘴巴太贱了点儿,才会把花宫岚给“召唤”出来的,所以一直等到花宫岚迈步走进了屋子,百里月修的俊脸上还是一副被雷当空劈中的表情! 这特么……也太邪门了吧?! 还是说这些家伙,不仅仅只是在今天的晚上,便是在平日里也是把白司颜的“闺房”当成了游乐场,随时随刻说来就来,想窜门就窜门,想夜袭就夜袭……还不带预约的?! 想到这里,百里月修立刻就不能忍了! 再开口,语气听着就斥满了敌意! “这么晚了,你来干什么?” 花宫岚盈盈一笑,并不急着回答她,目光悠悠地在众人脸上一扫而过,将三人的神情尽收眼里,最后才将视线落到了白司颜的身上。 瞧着她那意乱情迷的撩骚模样,不用多问,花宫岚也猜到了其七七八八。 回眸,对上那三人敌意满满的目光,花宫岚很快就明白了什么,不由在心底下轻轻地叹了一声,暗道白司颜还真是能招惹人……东倾夜对她的心思,据说是第一天上山就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了,所以花宫岚也没觉得有什么,但是百里月修和百里雪篁就不同了。 当初将白司颜和百里月修安排在同一个屋子,本是念着他们是兄妹,虽然不是亲生的,但一起生活了这么久,总该同旁人有些不同。 可实际上,事实却是远远超乎了他的想象! 这兄弟两人,怕是比一般人还要来得“危险”十分! 只不过花宫岚不能理解的是,传言之中百里月修同白司颜的关系尚且不算恶劣,但百里雪篁对“百里长歌”……那绝对是敬而远之,深恶痛绝的! 可是现在,那个紧紧搂着白司颜,任其在自己身上上下其手吃遍豆腐的冰山美人,不是那个拒人千里之外的百里雪篁又是谁? 所以谁能告诉他,他们两个到底是怎么勾搭上的?! 像百里雪篁这么冰冷如霜的男人,竟然也会对白司颜动情……这简直就是个奇迹好吗! 然而,讶异归讶异,这些年斡旋在紫炎国的皇权中心,花宫岚什么样的意外没遇上过?故而俊颜之上也只是微微闪过一丝意外,即便很快恢复到了波澜无惊的表情,笑着反问道。 “你这话问得不对,虽说现在是三更半夜,可既然你们都能来,为师为何不能来?” “呵,”百里月修哂然一笑,底气十足,“这是我的房间,我不在这里,还去哪里?” “那么……他们两个呢?” “我……”一见到火苗子烧到了自己身上,东倾夜略显心虚,但还是努力地表现出理直气壮的样子,“我不知道这屋子的另外一个人是他,按照你之前说的,我今晚上是可以留在这里……” 一句话没来得及说我,就被百里月修毫不留情地打断,一点儿面子都没给他。 “现在知道了,马上滚出去,也不算迟。” 东倾夜口吻一滞。 “你……” 百里月修微挑眉梢,迎上他的怒意。 “嗯?” 绮丽的桃花眼中,分明写着“谁让你刚才跟我呛,活该现在干着急,早点儿听我的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这么一行红果果的大字。 被他那么一瞄,东倾夜顿时泄了气,悔不当初! 是他太天真了,非要跟百里月修争什么三七七三,现在根本就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好吗?眼下说了什么根本就不能算数,这一群狐狸有哪个是省心的?有哪个是真正说一不二的?到头来还不都会自动进化成痞子中的战斗机,无赖中的航空母舰?!说白了,吃到嘴里的,才是最真的! 意识到这一点,东倾夜立刻亡羊补牢,希望能有追悔的余地! “好,我听你的!” 一句话,东倾夜说得没头没尾。 可是百里月修听懂了。 百里雪篁也听懂了。 甚至连半路杀进来,什么情况都不太明了的花宫岚,也听出了一个大概。 只不过,对于东倾夜这种“不堪一击”的手下败将,花宫岚显然没放在眼里,所以就算他当着自己的面这么大喇喇地向百里月修投诚,花宫岚不仅没有丝毫的不悦,反而……直接就忽略了他,转眼看向百里雪篁。 “那么你呢?天字阁离这儿可不近,你专程赶下来,又是为了什么?” 百里雪篁剔眸回看他,言语之中虽然没有东倾夜那种打肿脸充胖子的掷地有声,但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心虚和退却,只淡淡地解释了一句。 “听说这两天玄字阁里发生了不少事,还都是冲着阿言手里那把朱雀剑来的,甚至有可能跟三年前的那桩命案有关,我担心阿言的安危,所以下山来看看……难道不行吗?” “行,当然行……”花宫岚还是言笑晏晏,没有像他们一样,用敌视的目光瞪回去,叫人猜不出他那张笑脸下到底藏了什么样的心思,“不过,现在既然已经看过了,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回去?”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百里雪篁面瘫似的俊脸上,终于勾勒出了几分明显的冷嘲,连带着语气都加重了三分,“阿言现在这个样子,我怎么可能就这么走人?!” “那你想怎么样?” “我把阿言带走,明天再送她回来!” “不行!”催情花粉的药性终于彻底在东倾夜的体内爆发了出来,听见百里雪篁这话,差点没把他急哭,奈何他自知不是百里雪篁的对手,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投降另外两只,“不能让他把阿言带走!” ☆、242、月修vs雪篁 百里月修微微敛起桃花眼,清澈乌黑的一双眸子中倒映着百里雪篁那张冰封千里的面瘫脸。 眼下,在白司颜不停地扭动着小蛮腰的撩拨之下,百里雪篁原本冰白的脸颊上透出了一丝丝不自然的红晕,昏黄的烛火打在他的面庞上,晕染出了几分温存的味道,不再是那么冷冷淡淡,寒如霜雪的漠然姿态,看起来甚至还带着一丝丝的微醺,仿佛暖风吹人醉。 虽然不知道在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里,百里雪篁和白司颜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但就凭百里雪篁刚才的举动以及此时此刻的反应,百里月修几乎是一眼即明—— 他的这位“名义上”的大哥,怕是也栽在了白司颜的手上……而且看样子,似乎还栽得不轻。 从小到大,因为性格的原因,他们兄弟二人本就不怎么亲近,再加上百里月修有着上一世的记忆与智慧,在他们两个年纪尚小的时候,百里月修显然不屑于跟稚嫩的小屁孩玩耍,尽管百里雪篁要年长他几岁,并且还十分的早熟,一点都不显得幼稚,但还是一直都被百里月修这个不懂得掩饰锋芒的弟弟给嫌弃着。 更何况,百里雪篁从来就不会主动去接近别人,所以就算他们两人是血亲手足,但两人的交情也仅仅止于在路上见到对方的时候,会点头示意一下,连招呼都不见得会打一声。 后来,百里雪篁逐渐长大,变得越来越优秀,因为出类拔萃的优异表现,再加上恭谨知礼的端正态度,很是受到南曜帝君的喜欢,也因此跟东宫太子南宫芷胤走得越来越近。 而百里月修尽管看起来斯文优雅,知书达理,但骨子里却是放荡不羁的性格。 他想做的事,谁都拦不住,他不想做的事,谁都逼不了。 所以就算他曾经名噪一时,一鸣惊人,可私底下还是免不了招来一些嫌隙,后来又在天岐书院之中发生了那样的事……尽管书院严令禁止将当年的事情声张出去,然而天下间哪有不透风的墙?一些小道消息到底还是散漏了出去,并且演变成了千变万化的各种版本。 到后来,在天岐山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伙儿都已经不是那么在乎了……他们只知道,百里月修被赶下天岐山,是无可厚非的事实! 自幼,圣宣王爷其实更偏爱百里月修一些,只是见他越走越偏,最后甚至还放弃了仕途,去做那连市井之人都看不起的买卖,便是得了再多的钱,在这种按照士农工商的顺序排位的社会中,圣宣王依然觉得不痛快,只可惜他骂也骂了,劝了劝了,还是拧不回百里月修那颗义无反顾的心。 时间一长,圣宣王便彻底死了心,在被百里月修气得大病了一场之后,就再也没有管过他。 如此这般,随着百里月修的生意越做越大,他的浪荡子之名也变得越来越响,以至于后来……相对于无遮无拦不掩锋芒的百里月修而言,虽然同样十分卓越、但一直都相当低调的百里雪篁,反而成了自家二弟的陪衬。 逢人见了百里雪篁,或者提到他,第一反应不是圣宣王府的大公子、太子殿下的伴读,而是那个浪荡子百里月修的兄长,而只要一提到百里月修,对方便滔滔不绝,随口就能信手拈来十件八件关于百里月修的“丰功伟绩”,这一次两次,倒也没什么,可次数多了…… 百里雪篁说到底,并不是真正的低调,他也是有傲气的,甚至比百里月修更为自负! 于是……渐渐的,他看自家这个二弟,就不是那么顺眼了。 直到后来,当百里长歌成了全天下人的笑柄,当她的草包花痴之名盖过了百里月修,百里雪篁的身份才默默地从“浪荡子的大哥”转变成了“花痴三郡主的大哥”——说起来,这也是一段蛮让人唏嘘的醉人经历。 不过,看不顺眼归看不顺眼,虽然百里雪篁看二弟不顺眼,但百里月修看大哥同样也不怎么顺眼,所以两人这算是扯平了,反正平时也见不着对方,再加上对方毕竟是自己的亲兄弟,倒也相安无事,并没闹出什么特别大的冲突来。 直至有一天,他们打了一架! 可以说,这是他们打从娘胎里出来之后第一次打的架,至于是不是最后一次,貌似不太好说呢……比如现在,他们就似乎分分钟都能打起来! 而当时打架的原因,不是为了别的,同样是为了他们的好妹妹—— 百里长歌。 那时候,百里长歌还是百里长歌,还是那个举世闻名的花痴三郡主……有一天,王妃大人在院子里晒太阳,闲暇之余问了三郡主一个问题,说如果可以让她选的话,她会在大哥和二哥里面,选哪一个做夫君。 一听到这个问题,百里雪篁登时虎躯一震,百里月修立刻那啥一紧,两个人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 众人皆知花痴三郡主偷看了百里雪篁洗澡的伟大壮举,所以先入为主地以为百里长歌喜欢的是百里雪篁……但其实,花痴三郡主对自己家中这两位貌美如花的哥哥,都垂涎千尺,恨不得能一手抱一个! 所以……王妃大人的这个问题,算是把百里长歌给问住了,因为不管是百里雪篁还是百里月修,都是她的心头好,谁都无法舍弃,谁都无法割爱。 正当百里长歌左右为难的时候,圣宣王无意间问了一句话,原本是玩笑之语—— “你问长歌这个做什么?难不成还打算将雪篁或是月修许配给她不成?” 结果,王妃大人却是一本正经地回答了他。 “不错,我是有这个打算……当初我们姐妹四个跟随长歌她娘,做什么都是一起的,怪只怪我太早遇见你,赶在她们三人之前把雪篁和月修生了下来,现在她们三人的孩儿都跟长歌有婚约,我怎么说也不能落下!” 对此,圣宣王爷不由一阵缄默无言,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旁人攀比,都是比富贵,比才学,再不济也是比高矮胖瘦,怎么到了王妃大人这儿……就成了比“嫁”儿子?而且还是嫁给一个已经有了四个未婚夫的姑娘?! “母妃……” 一直不动声色的百里雪篁,终于开始有点儿慌了。 “你是认真的吗?” 一直吊儿郎当假不正经的百里月修,也开始有点儿虚了。 唯独王妃大人义正言辞,掷地有声,千金不换—— “当然是认真的!我怎么会拿长歌的终身大事当儿戏?” 所以…… 百里长歌的终身大事是大事,他们的终身大事,就能当儿戏了吗?! 听到王妃大人回答得这么肯定,百里长歌顿时就乐了,当下拊掌欢呼。 “好呀好呀!可是……女儿喜欢大哥!也喜欢二哥!这该怎么办呢?能不能……能不能……两个都要啊?” “这个……”王妃微微一顿,继而点头微笑,满脸温柔,“当然……” 第291节 只是不等她把话说完,百里雪篁和百里月修就齐齐打断了她,十几年来头一回异口同声地喊了一嗓子! “当然不可以!” 百里长歌被他们过于震耳的声音吓得有些心惊,不由得委屈地吸了吸鼻子,但又不肯轻易放弃。 “那怎么办?我选不出来……” “反正我不要!” 百里月修冷哼了一声,当着百里长歌的面,非常伤人地嗤了一声,满脸的嫌弃。 “我也不要。” 百里雪篁冰封的面庞上依旧是高冷的表情,完全不打算就此妥协。 见到两个儿子不听话,王妃大人顿时也头疼了。 “我不管!反正你们之间必须有一个要给长歌当夫君!你们自己说吧,该怎么办?” 百里月修挑眉,剔了百里雪篁一眼,挑衅道。 “敢不敢跟我打一架?你要是输了,就乖乖地娶长歌。” 百里雪篁难得没有息事宁人,因为这事儿……根本就没法息事宁人好吗? “好,这可是你自己说的,输的人……就自觉一点娶了长歌!” 然后,费了大半天的功夫,拆了王府的大半个院子,百里雪篁和百里月修兄弟二人干了史上最为轰轰烈烈红红火火的一场架,打得那叫一个昏天暗地山河震荡,直把对方双双打了个半死。 可最终,却是谁都没有打赢谁。 大概是被自己这两个儿子过于激烈的反应给吓坏了,王妃大人对婚约一事虽然没有死心,但一年半载之内……也不敢再随随便便地提起,想着到时候传到桥头,自然是会直的。 眼下,船倒是真的直了,可是兄弟二人之间的仇怨,却似乎变得愈发深重了。 只不过在以前,他们干架是为了摆脱百里长歌。 而现在……妥妥地是为了得到她! 挑起纤魅的桃花眼,百里月修勾唇浅笑,并没有直接冲上去往百里雪篁身上抢人,而是不动声色地迈步走到了窗边,将诺大的一个窗口堵得死死的。 至于门口……有花宫岚在,他倒是不怎么担心。 “当然不能让他把阿言带走,只要有我在,他就别想出了这个屋子。” ☆、243、一见面就撕撕撕! 闻言,百里雪篁微扬眉梢,不置可否地轻轻哂了一声,随即抱着白司颜便大步流星地往外走,丝毫没有将他的威胁和挑衅放在眼里。 或者说,是打算跟他对抗到底。 当着百里月修的面,百里雪篁径自掠过花宫岚的身侧,步子一抬就迈腿跨出了门槛,一番动作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连顿都没有顿一下。 而自始至终,花宫岚都没有任何出手阻拦的意思,仿佛什么都没看见一样,似乎并不打算插手他们兄弟两人之间的纷争。 见状,百里月修的眼角不由得狠狠地抽了一下,有种被人放了鸽子从背后捅了一刀的感觉! 靠!花宫岚这是什么意思?! 他居然就这么、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百里雪篁拐走了白司颜?! 他是狗眼瞎了还是脑子被门夹了?! 怎么可以这么无动于衷,这么事不关己? 就算是情敌关系,在这种紧要的关头……稍微配合一下他不行吗?懂不懂什么叫联手共抗外敌啊?真是白瞎了他满腔的信任和期望! 还是说……或许是自己太过于敏感,太草木皆兵了? 以至于误会了花宫岚,错把他当成了情敌? 而实际上,花宫岚其实对白司颜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心思,只是本着身为师长的责任心,才会半夜来查房的?毕竟当初将自己同白司颜安排在同一个屋子的,好像就是他。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倒是让人松了一口气。 虽然之前没有同花宫岚交过手,也没有面对面打过交道,但从关于花宫岚的种种传闻之中可以看出来,这家伙绝对是个棘手的角色……要知道,这天岐书院的师尊可不是谁都能随随便便当的,而在花宫岚之前,也从未听说过哪个人能够鹤立鸡群到成为名扬天下的国民男神! 百里月修自然不会畏惧他,可也没有绝对的把握能够完爆他! 所以,要是能排开这么一个强大的劲敌,就算只是能让他防患于未然的“准情敌”,也是件值得高兴的大喜事啊有没有?! 只可惜,憧憬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 大概是因为没有必胜的信心,所以人们才总是会生出一些不切实际的幻象,这一点便是连百里月修也不能免俗,他从来都不是个天真的人,但在这件事情上面,在此时此刻,他却是切切实实地天真了一回。 他也不用脑子想想,若非刻意,花宫岚又怎么会将他同白司颜安排在一个寝屋? 花宫岚要是没有特殊对待白司颜,哪里还会理会白司颜是跟谁住在一起? 更何况,天岐书院的师尊何等金贵,怎么可能会三更半夜不睡觉,吃饱了撑着跑来查房? 眼见着百里雪篁抱着白司颜扬长而去,东倾夜不由微张嘴巴,愣了片刻……跟百里月修一样,他刚才也是满心期待地寄望于花宫岚,以为他会出手拦下他们,结果……没想到花宫岚竟然这么不给力!根本一点都不靠谱!甚至比闻人海棠还不靠谱!至少闻人海棠在的话,是绝对不会对百里雪篁如此招摇过市的行径袖手旁观的! 一愣之后,东倾夜立刻回过神来,烧着一双绮丽潋滟的美眸,急匆匆地冲向门口朝百里雪篁追了上去……指望不上花宫岚,就只能靠自己了!无论如何他也不能让白司颜被别人带走! 这尼玛,他身上的催情花粉可不是假冒伪劣闹着玩儿的好吗?万一搞不好,可是会留下后遗症的! 所以就算百里月修能忍下这口气,他也绝对不能忍的! 然而,东倾夜风风火火的还没跨出门槛,却是被一直没有作为的花宫岚伸手拦了下来。 “不准追。” “靠!”东倾夜怒不可遏,忍无可忍地抬头怒视花宫岚,情急之下不禁爆了句粗口,“你脑子锈掉了啊?不拦着他们,拦着我干什么?!阿言中了催情花,你难道没看出来吗?!她要是被百里雪篁带走,就是用脚指头都能猜到会发生什么,你就一点都不担心吗?!” “不担心,为师连你都不防备,又何须防备他?” 微微扬起嘴角,花宫岚仍是云淡风轻的模样,温文尔雅的面庞上并无任何的慌乱和焦虑。 看在百里月修眼里,不免更加让他对适才的判断深信不疑——或许,花宫岚真的只是路边的野草一根,虽然长得比较碍眼,但还不至于挡道。 听到这话,东倾夜又是一滞,下意识觉得花宫岚说得……好有道理,他竟是无言以对! 一下子说不出什么话儿来,东倾夜又急又气,抬眸望去,百里雪篁走得很快,几乎就要没入黑夜之中瞧不见影子了! 等不及,东倾夜说不过他,只能硬闯! 奈何花宫岚眼疾手快,像是早就料到他会动粗似的,立刻抢在他前头点了他的穴! 东倾夜顿时受制,差点就哭出来了! “花宫岚!你简直无药可救!我又怎么你了?你干嘛要专门针对我?!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有意思吗?” “是没意思,”花宫岚微敛神色,抬起眼眸瞟了眼从窗边疾步走过来的百里月修,继而轻启薄唇,用一种大家都能听到的声音,笑着道,“我也没打算伤你,只不过要我帮你夺回阿言,解了你身上这催情花,得有一个条件?” 一听这话,东倾夜立刻眼睛一亮,有戏! “什么条件?!” 花宫岚微眯眸子,将眉眼弯成了一个浅浅的弧度。 “以后做什么你都得听我的,我就帮你这一次,当然……跟着我,有了好处自然也不会少你,如何?” 话音落下,东倾夜纠结了。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抢手了? 先是百里月修主动拉拢他,现在又是花宫岚向他抛来了橄榄枝。 这两个家伙跟独孤凤凛和闻人海棠他们不同,都是重量级的存在,看能耐又是旗鼓相当不分伯仲,这一时半会儿还真是不好选。 最重要的是,东倾夜看谁都不是特别的靠谱,不管是百里月修还是花宫岚,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谁信坑谁”的浓烈气息……等等!不对!他刚才血淋淋的教训是什么?可不就是犹豫太久,想太多了?! 不行,难得老天爷重新给了他一次机会,他绝对不能再错过了! “好!我跟你!” 听到这话,花宫岚立刻就笑了,百里月修登时就怒了! “靠!花宫岚你到底几个意思?一来就跟我抢人?抢的还不是阿言,居然是这小子?!” “我也不想的,”花宫岚一脸无辜,仿佛自己是受害者,“可谁让他们都在私底下说,三年前你若是不被驱逐下山,很有可能就超过我了……所以,我倒是很想看看,你到底有没有这个能耐,能斗得过我?” 听到这个理由,东倾夜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所以他们之所以窝里斗,就是为了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吗?!难道这种不值一提的破事儿,比阿言被百里雪篁掳走了还重要?! 女人都被别人睡了,斗赢了有鬼用啊! 真是愚不可及,蠢到了极致! 百里月修闻言也是冷冷一笑,不以为然地嗤了两声,剔眉道。 “一见面就撕,果然……我们不可能成为一路人。” “哦?”花宫岚微扬眉梢,露出了几分诧异,“原来你还有过这么天真的想法吗?” 棋逢对手,有时候确实是会惺惺相惜。 就像花宫岚之前也曾天真地想过,如果能遇上足够优秀的男人,就将代表着帝妻的凤血剑主动相赠,将这个凤鸣女帝钦点的后位拱手相让。 可是现在,他终于遇上了一个可以同他分庭抗礼的家伙,但在见到百里月修的第一眼,花宫岚就知道—— 这把剑,他送不了。 这个位置,他也让不了。 并不是说他对白司颜有多执念,现在的他,纵然对白司颜生出了几分兴致,但还远远没有达到可以倾尽所有侍奉终生的地步。 他之所以看百里月修不顺眼,是因为这个男人……攻击性太强! 人总是有着与生俱来的占有欲,对觊觎之物的占有欲,对已有之物的占有欲,前者叫求不得,后者叫舍不得,如果是花宫岚主动给的,倒也没有什么,可若是旁人来抢,他就没那么好商量了。 而依照百里月修这样的性子,显然不会接受什么“嗟来之食”,他要的东西,必须是要亲手夺过来的才会觉得安心,才会觉得放眼天下再无任何威胁! 所以,只要花宫岚出现在白司颜的身边,不管他现在是否对她是否有觊觎之心,百里月修早晚还是会对付他,还是会想着将他踩在脚下。 身为帝师,花宫岚显然不可能就此对储君撒手不管,也不想被百里月修打压,所以既然迟早都是要翻脸的,不如从一开始就—— 撕撕撕! “呵,我知道了。”对上花宫岚的视线,百里月修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由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一抹诡谲的笑意,“那你觉得,现在追出去的话,谁能先把阿言抢到手?” 第292节 “当然是我。” 不等话音落下,东倾夜顿觉两股冷风刮过脸颊,再抬眸,屋子里立刻就冷寂了下来,除了他之外,再无别的人影! ------题外话------ 铭阳·珠珠!小!朋!友!送!了!七!大!张!月!票!说!要!让!窝!大!力!表!扬!她!不!知!道!这!样!够!大!力!了!没!有?!还!是!要!更!大!力!一!点?! ☆、244、南宫芷胤会比较惨 “喂,你们……等我一下啊!” 被冷风吹得脸上一凉,灼热的体温随之下降了几分,东倾夜的脑子一下子清醒了起来,赶忙开口对着黑漆漆的院子喊了两声,却是没有人回应他。 不行,不能就这么让他们走了! 且不说百里月修对白司颜有着强烈的占有欲,就算是一直以来态度暧昧不明的花宫岚,也不见得就能靠得住。 毕竟他刚才之所以“拉拢”自己,在很大程度上并不是真心想要跟自己组团联手,而只是为了涮百里月修的面子,跟他明争暗斗地较量,就像现在他们两人争先恐后似的追出去一样……如果说百里月修还是真心实意地想着要截下白司颜,那么花宫岚十之八九大概只是想阻挠他,叫他竹篮打水一场空,自己乐得看好戏。 更何况,百里雪篁也不是什么泛泛之辈,单打独斗虽然赢不了花宫岚,可有百里月修在前面挡着,他想溜的话,还是很有可能趁机溜走的! 再加上自己刚才见风使舵的行径,倘若真的让百里月修得了手,恐怕就没自己什么事儿了…… 也就是说,这件事发展到最后,大概会有三种结局。 其一,百里雪篁得手,独占白司颜! 其二,百里月修得手,独占白司颜! 其三,花宫岚得手,按照适才的约定,将白司颜送到他的手里! 当然,也不排除其他的可能,比如百里雪篁和百里月修兄弟联手,或者百里雪篁和花宫岚狼狈为奸,又或者花宫岚突然间改变主意,想要自己一个人吃独食什么的……不过,这些情况发生的概率相对而言比较小,所以暂时可以不用考虑。 但就算只有前面那三种可能性,东倾夜还是觉得形势十分的危急! 因为前面两种结局跟他都没有半毛钱的关系,而最后一种,不是他信不过花宫岚,而是对于这种跟自己没多大关系、就算失手了也体会不到什么切肤之痛的事儿,花宫岚显然是不会拼尽全力的! 所以,换句话说,如果只是把希望寄托在花宫岚的身上,他不仅连一半的胜算都没有,甚至连三成的把握也不一定会有! 越想越觉得不靠谱,东倾夜忍不住慌了起来,脑门上的筋脉突突地跳着,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难道今天晚上他真的要自己给自己灭火吗?开什么玩笑! 就算侥幸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也绝对会留下阴影的好吗! 想到这里,东倾夜的脸色蓦地就白了一层,当即捏紧拳头对着墙壁就是“砰”的一拳,力道之大震得墙面上的灰尘都扑簌簌地掉落了下来。 感觉到钻心的痛楚,东倾夜这才勉强压下体内的欲火,随即立刻跨出门槛,急匆匆地跟着追了出去,想着能赶在在他们三人混战的时候见缝插针,坐收渔利! 因着东倾夜走晚了一步,所以没能追上那几人的身影,走了一段路便陷入了空空荡荡的夜幕之中,完全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 行至大门外,东倾夜先是顿了一顿,尔后一咬牙,朝着山上跑了上去! “不管了!百里雪篁住在天字阁,一定会带着阿言上山……” 不然,在这荒山野地的,除了祠堂和几位师尊的住处之外,就只有天地玄黄四个大院,可没什么其他的客栈或者茅草屋之流供他消遣欢愉! 而实际上,东倾夜的判断确实是正确的。 但……也仅仅只有他最后这个关于上山还是下山的判断是正确的,至于先前的那些个推论,却是没一个猜中,不管是最有可能发生的那三种情况,还是那些他所谓的小概率事件。 花宫岚和百里月修没有让他失望,虽然为了口舌之争耽误了一些时间,给了百里雪篁开溜的机会,但很快就在半路追上了他。 东倾夜也没有猜错,在百里雪篁被他们二人追上之后,三个人也着实轰轰烈烈地混干了一场! 而在混战的过程中,因为花宫岚专门针对的是百里月修,所以百里雪篁纵然不是花宫岚的对手,但也不至于应对乏力,很快就找准机会摆脱了战局,百里月修自然不肯让他走,所以又追了上去,花宫岚不想让百里月修得逞,便紧跟着去给他使绊子,三人就这样一路走一路打,竟是谁都没能占到上风,战况一直处于胶着的状态。 在这样的情形下,原本只要东倾夜快上那么一步,就能够追上他们。 只可惜,他到底还是慢了一拍。 而在东倾夜迟到的这一点点时间里,发生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大吃了一惊的意外—— 有人从山上跑下来了! 而且来的还不是路人甲乙丙丁,却是白司颜的前男神,百里雪篁的好军师……南宫芷胤!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来的是无关紧要的家伙,看到他们打成一团战况激烈,肯定不敢多管闲事,早就躲得远远的了……正因为来的是南宫芷胤,所以看到自己好基友百里雪篁被他们纠缠得脱不开身,才会主动奔上前来助他一臂之力! 南宫芷胤的出现,顿时打乱了整个格局的平衡,让百里月修和花宫岚都有些猝不及防! 但他的出现,也只说是一个小意外,就算会战局带来一定的影响,却并不见得能够完完全全地左右局势,真正让众人恍恍惚惚,回不过神来的是—— 就在南宫芷胤迎上前来,准备出手帮忙的时候,他……一个不小心,掉到地下去了! 没错!就是踩到了一个不知名的机关,掉到了地下的陷阱里! 他掉就掉吧,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天岐山上机关很多,谁没掉个一次两次呢?反正最迟的话,明儿一早也能出来了,顶多就是百里雪篁心塞一点,好不容易盼来了战友,结果一转眼的功夫就又失去了。 可是南宫芷胤千不该万不该,手贱地把白司颜也拉下去! 虽然他出手拽白司颜只是出于本能,想要借她稳住身子,可是白司颜连自己都站不稳,怎么可能还有力气拉他?! 所以南宫芷胤这一拽,可谓是买一送一,不仅自己着了道,顺便还把白司颜也给扯进了坑里,也算是拉个垫背的,只不过……某只被催情花折磨得几乎能喷出火来的家伙,可不只有垫背这么单一的用途! 看着他们两人掉下去,百里月修三人皆是一愣,第一个反应就是伸手去拉他们,却只拽到了白司颜的半片袖子。 等百里雪篁反应过来,想要跟着跳下去的时候,机关已经迅速地合了上去,便是连一条细缝都没给他留下! 这下,百里雪篁傻了,百里月修懵了,花宫岚也跟着呆了。 本来有南宫芷胤的帮忙,百里雪篁其实是有很大机会可以功成身退,带着白司颜远走高飞的……眼下突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局势逆转太快,他表示完全无法接受好吗?! 知道白司颜中了催情花,百里月修自然不可能将她交给别人,所以就算花宫岚从中作梗,他还是对白司颜胜券在握,可是现在…… 白司颜不见了! 不见了! 她掉到坑里去了!尼玛! 花宫岚显然也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意外,虽然说他其实并不十分在乎白司颜今晚跟谁鬼混,反正只要不是百里月修就行了,不管是东倾夜,还是百里雪篁,他都可以接受……可莫名其妙地冒出来一个南宫芷胤,不但白白捡了现成的便宜,而且一旦白司颜兽性大发地将他扑了,只怕还会给他增加不少工作量,这绝对不是他乐意见到的! 当东倾夜气喘吁吁紧赶慢赶地跑到的时候,就只看见百里月修和百里雪篁两个人猫着腰在地上踩来踩去,像是在找什么东西,花宫岚手里也拿着一根树枝,东戳一下,西戳一下,行为看起来有些诡异。 眯着眸子四下瞄了一圈,却唯独不见白司颜。 “发生什么了?阿言人呢?” 百里月修没搭理他,百里雪篁也没吭声。 东倾夜快步上前,又拔高声调追问了一句。 “你们在干什么?阿言去哪里了?” 花宫岚这才叹了一口气,拿手里的树枝捅了捅地面,回答道。 “掉下去了。” “掉下去?!什么意思?”皱了皱眉头,东倾夜是唯一一个知道白司颜吞了多少催情花花粉的人,不见了白司颜,他自然比任何人都要焦虑,“你该不会是说……阿言又踩到机关了吧?” “虽然我很想说不是,但她真的很倒霉,你也过来找找吧,看看能不能找到触发机关的东西……” 天岐山上的陷阱分成好几种,有些是触到就会启动的,有些则是要碰到开关才会打开的,而刚刚南宫芷胤掉下去的那个就是需要触到机关才能开启的。 机关通常设置得十分隐秘,若不是不小心触动,十有八九只有制造陷阱的人才知道在哪里,旁人要刻意去找,一般很难找到。 听到花宫岚这样一说,东倾夜顿时就更慌了! “什么?!阿言真的掉到陷阱里了?!这……这怎么行?该死的天岐山!怎么到哪都有陷阱?!阿言中了催情花,这要一时半会儿出不来,她会受不了的!” “哦,这个你不用太担心,”见东倾夜急得快哭出来了,花宫岚不由好心地安慰了他一句,“阿言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我倒是觉得南宫芷胤会比较惨……” ------题外话------ 半!城!投!了!十!七!张!月!票!嗯!什!么!都!不!多!说!了!我!已!经!躺!床!上!等!她!了!估!计!明!天!就!能!有!四!分!之!一!城!了! ☆、245、找小竹子帮忙! 东倾夜焦虑成疾,又是欲火焚身,脑子自然比不上平时那么活络,听到花宫岚这样解释,还是觉得一头雾水,隐隐约约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但一下子又抓不住重点,便又追问了一遍。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南宫芷胤又怎么了?我问的是阿言,怎么又扯到南宫芷胤了?他跟我有什么关系?” “南宫芷胤当然跟你没关系,”见他反应不过来,花宫岚只好更加详细地解释给他听,“但是他跟阿言有关系,因为……他也掉到陷阱里面了。” 说着,花宫岚微微一顿,见东倾夜还是没听明白,接着又加了一句。 “跟阿言一起。” 这下,东倾夜总算彻底回过神来了,脸上的表情像是走马观灯似的变,可谓是五花八门,精彩斑斓! “哈?!你是说阿言她是跟、跟南宫芷胤一起掉下去的?!怎么会这样?阿言不是被百里雪篁带走的吗?这……怎么又会跟南宫芷胤在一起?他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那时候看到南宫芷胤匆匆忙忙地跑下来,手里还拿了件东西,想必是有事要找百里雪篁……” 不等花宫岚把话说完,东倾夜就怒火中烧地打断了他! “我问的不是这个!” 花宫岚抬眸,一脸无辜的表情。 “那你想问什么?” 东倾夜咬牙切齿,俊脸上是快要崩溃的神色! “我是问你,你们刚才有这么多人在,难道就没人看着阿言吗?怎么会让南宫芷胤那个家伙……捡了这么个天大的便宜?!” 更可恨的是! 南宫芷胤那家伙虽然是白司颜的前男神,但好像对她并没有太大的兴趣,也就是说……就目前的情况而言,他仅仅只能算得上是一个准情敌,还没有进化成为真正的情敌! 可是现在……让什么人跟阿言一起掉下去不好,偏偏要让南宫芷胤捡了这个漏?! 依着白司颜如今的状况,绝对是如狼似虎,如饥似渴,所以就算他们两个人都不愿意屈从将就,可某些冲动也不是说能忍就忍的,某些火苗子也不是说能灭就灭的,某些事情也不是说能不发生,就不会发生的! 何况,白司颜早就对南宫芷胤垂涎已久,南宫芷胤纵然身在天字阁,可论内力,却是比不过白司颜的。 一旦白司颜控制不住发起狂来……呵呵,别说一个南宫芷胤,就是十个南宫芷胤,也是分分钟被吃干抹尽的节奏好吗?! “这……” 第293节 大概是被东倾夜过于悲愤怨怒的情绪所震慑了,花宫岚没来由地竟生出了几分心虚,下意识抬手摸了摸鼻子,笑得有些尴尬。 “刚才没注意看,也没想过南宫芷胤会掉到陷阱里,而且是他把阿言拉下去的,可不是我故意推的……” 听到白司颜掉下陷阱的消息,东倾夜就已经心如刀割,又听说她是跟南宫芷胤一起掉下去的,东倾夜更觉得惨绝人寰生无可恋,眼下见到花宫岚急于撇清关系,一腔怒火和欲火没处发泄,不由瞪圆了眸子冷冷地剔过去一记眼刀,愈发怀疑他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绝对是那个深藏功与名的幕后推手! “不是故意的?呵……我看你就是故意的!你就是不想让百里月修把阿言带走,才故意把他推给别人的!反正对你来说,只要不是百里月修,把阿言推给谁都无所谓不是吗?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种变态?你的想法到底是有多扭曲啊,才会做出这种灭绝人性的事情出来?!” 莫名其妙地招来了一顿劈头盖脸的骂,花宫岚表示不服。 “我怎么就变态了?怎么就扭曲了?怎么就灭绝人性了?我说了不是我干的,你信不信是你的事……” “不变态?”东倾夜冷冷一笑,彻底出离了愤怒,“哪个正常的男人会把自己的女人往别人怀里送?暂且不说阿言掉下陷阱是不是你暗暗下的手,刚才在屋子的时候,你什么内情都不知道,就答应把阿言让给我,这不是心理扭曲是什么?还是说,你这么满不在乎地把阿言推给别人,是因为……你不行?” 出生在凤鸣国的男人,从小受到皇族女权思想的熏陶,花宫岚大概是算不上东倾夜口中所说的那个“正常男人”的,但……就算他心理再怎么扭曲,也不可能容忍别人说他不行! 特别是在话音落下之后,百里月修和百里雪篁都不由自主地齐齐抬眸看了过来,好像发现了什么惊世骇俗的大秘密一样! 被那两人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花宫岚不由微微冷下脸色,半眯起眸子逼身走上前,继而用一种夹带着威胁的语调,暧昧莫名地开了口。 “想知道我行不行?呵……你要亲自试上一试吗?” 一听到这话,东倾夜的整张脸瞬间就绿了,想也不想就一把推开了他,尔后急急地往后退开了七八步,颇有一种落荒而逃的狼狈。 “你……你不要乱来啊!” 他怕了还不行吗?! 像花宫岚这样的变态,谁知道他到底会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来?他若只是说着玩的也就罢了,万一动了真格,那他岂不是要哭瞎?! “怎么,退那么远干嘛?你不是说我不行吗?” 花宫岚迈开步子,还要迎上前。 东倾夜见状赶忙连连摆手,不想再在这种毫无意义的争端上浪费时间,别忘了他也中了催情花好吗?! “你、你……你行!很行!非常行!别过来了!你要是真那么厉害,难道就没有其他的办法,早点把阿言从陷阱里救出来吗?就这么摸着黑灯瞎火地找机关,就算找到明天天亮,也不一定能找到吧?!” 听到这话,百里月修微敛眼睑,不由跟着附和了一句。 “花宫岚,你我斗归斗,这样又分不出个输赢来,何必白白为他人作嫁?” 见是百里月修开口,花宫岚自然不会顺着他,就算真的有办法,也不会说出来解了他的燃眉之急,便只浅浅地笑了一笑,用一种异常招人恨的语气慢悠悠地说。 “不需要分输赢,看到你不开心,我倒是蛮开心的。” 闻言,百里月修眉头一拧,差点又冲上去跟他干架,但眼下他更关心的是白司颜的“安危”,所以到底还是一咬牙忍了下来,转头问向百里雪篁。 “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可以不用找到开关就能打开陷阱?或者……你知不知道天岐山上打理这些陷阱的人是谁?” 见到掉下去的是自己的军师,百里雪篁绝对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捉急,不过片刻的功夫,光洁的脑门上就已经密密麻麻的铺上了一层细汗,脑子里更是一团糟,听到百里月修这么问,才恍然惊觉! “有!白倚竹!他肯定知道怎么打开机关!这些机关十有八九都是他设下的!” 听到这话,百里月修立刻眼前一亮,拔腿便要走。 “那还愣着干什么?白倚竹在哪里?我去找他!” 百里雪篁说着也跟了上去。 “他在天字阁!” 然而走了还不到两步,百里月修忽然又停了下来,百里雪篁凝眸看了他一眼,微诧道。 “怎么了?” “我不走,你去找!”百里月修抬头看向站在一边有恃无恐的花宫岚,总觉得他没那么简单,很有可能是暗自留了一手,“我要留在这里看着他,万一他知道开关,或者比我们早一步找到了开关,我们岂不是白跑了这一趟?” 听他这么一说,百里雪篁深以为然。 “那我也不去。” 百里月修脸色微变,下意识拔高了声调。 “你不去谁去?!” 百里雪篁抬起手,笔直地指向东倾夜。 “让他去吧,他比较着急。” 他也要在这里守着,反正还有跑腿的,说不定再找找就能找到那个陷阱的开关了。 看到百里雪篁指的是自己,东倾夜的脸色顿时气得从绿变成了墨绿,差点没喷出一口狗血来! 靠! 这群千刀万剐的混蛋! 有种别落了把柄在他手上! 这梁子结大了! “你……你们……我……” 目光在三人脸上逐一刮过,看着他们皆是一脸无动于衷不肯妥协的表情,东倾夜虽然一万个想说他也不去,但最终,还是败了体内排山倒海而来的欲望。 “哼!算你狠!” 一拂袖,东倾夜再次捏紧拳头,捶了一下树干,震得树叶哗啦啦地落了下来,像是下暴雨一样。 目送东倾夜走远,三人互相看了一眼,随即冷哼一声,又开始埋头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地找陷阱的开关,画面看起来美好而不和谐。 而在他们脚底下,白司颜和南宫芷胤两人就着倾斜的地道,滑入了一个黑漆漆的地下室。 因为冲得有些猛了,两人落到地上的时候并没有摔在一起,大概是为了避免学生受伤,在地道口的地面上还铺了一层稻草,所以两人只是闷哼了一声,并没有摔得很疼。 南宫芷胤坐起身,从怀里掏出火折子点了起来,先是看了一圈四下的环境,只是一个幽谧的石室,空间不算太大但也并不狭隘,可以容下两桌人打麻将,除此之外好像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回过头,南宫芷胤正要关心白司颜的情况,却见一个娇小的身影以极快的速度冲了过来,二话不说就把他扑倒在了地上! ☆、246、军师大变情敌 “砰”的一声,在撞击之下发出了重重的闷响! 要不是在手里的火折子被熄灭之前,看清楚了那个狂奔而来的家伙是白司颜,南宫芷胤差点就一掌劈了上去! 他发誓,他从来都没见过一个人能跑那么快! 跑到最后腾空一跃,白司颜几乎整个人都飞了起来! 所以,对于南宫芷胤而言,其实用“扑”来形容白司颜并不是最合适的,在他转身的那一刹,白司颜可以说是从天而降,像是一张张开的网一样,迎头罩在了他的身上! 随之裹挟而来的凛冽之风哗的一下将南宫芷胤手里捏着的火折子吹得更亮了,只不过还不等南宫芷胤来得及将火折子收起来,整个人就被白司颜扑了个满怀,紧跟着就被她顺势推倒在了地上,两片炙热得像是烙铁一般的唇瓣瞬间就压了上来,心急火燎地覆上了他的唇! 一连贯动作宛如事先早已演练了上千遍,精准,迅速,粗暴……快得让人完全来不及反抗! 南宫芷胤就那么直愣愣地被白司颜扑在了地上,手肘不经意间撞到了地上,顿时袭来一阵强烈的电流,迫使他不得不松开手。 指尖的火折子啪的一下掉在了地上,尔后咕噜噜地滚了开,在不远处的角落里闪烁着明明暗暗的光晕,将晦暗莫名的几丝光线投在了那两个火热纠缠的身影上。 憋了大半天,白司颜简直忍无可忍,所以无需再忍! 到了这个份上,不管面前躺着的家伙是谁,哪怕是帝君他老人家,她也同样牙关一咬照扑不误! 更何况,现在被她扑倒在地的,可不是别的什么不入流的货色,而是她曾经心心念念垂涎三尺的前男神! 眼下…… 天时!地利!人和! 三者她都占尽了,白司颜实在找不到什么理由放过他! 就算他不愿意又如何? 谁让他多管闲事了? 谁让他没事儿吃撑了在大半夜乱逛了? 谁让他路见不平插手进来了? 他要是自己不作,也不至于会掉到这个陷阱里面,而且到头来……还是他自己“主动”把她拉进来的好吗?! 白司颜现在被催情花折磨得不要不要的,根本就无法控制自己的身子,所以她也不是“故意”的,她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有没有?! 俗话说,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说穿了,这都是南宫芷胤自找的,他若真要怪,就怪他自己太倒霉,流年不利,天降横祸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白司颜再也没有任何顾忌! 虽然她现在是清醒着的,但她实在是受够的催情花的折磨,为了不被活生生地憋死,她只能委屈一下前男神……大开杀戒了! “嘶啦——” 南宫芷胤被白司颜狂暴的举动惊得有些懵了,又被她狠狠得吻着喘不过气来,大脑一下子变得空白,完全摸不清楚当前的状况! 只听到耳边传来一声接着一声布帛撕裂的声音…… 清晰而又粗野! 像是闪电般在心头上嘶嘶地掠过,听在耳里颇有些叫人心惊肉跳! 惊疑之下,南宫芷胤却又不由自主地跟着生出了几分燥热和激动,连带着心跳都快了起来,呼吸也变得急促了许多……明知道自己应该当机立断地推开身上这只发了狂的小野兽,可一抬手,却是忍不住将她搂得更紧了! 他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 脑子里乱成一片,他迫切地需要静静,不要问他静静是谁! 他知道眼前的白司颜已经失去了理智,但是他没有。 然而,就算南宫芷胤知道现在发生的事儿是不对的——他可以抢别人的女人,却唯独不能抢百里雪篁的女人——但在白司颜狂风暴雨般的亲吻下,身体却率先一步做出了反应,出卖了他所有的矜持。 在深宫内院长大,见惯了形形色色的女子,或妖娆,或清秀,或妩媚,或明艳……南宫芷胤的人生中从来不缺乏美人计,而他也不是那种轻易就能被勾起欲望的男人。 可是现在,白司颜就像是一团熊熊焚烧的烈焰,不仅灼热了自己,还燃烧了靠近她的一切! 渐渐的,无孔不入的火舌宛如藤蔓一般缠上了南宫芷胤的身子,由外而内,由身至心,将他的理智一点一点地烧毁,将他的欲望一寸一寸地燃起,直至最后……他的脑海里只剩下一片汪洋的火海,无边无际,无休无止。 如果说南宫芷胤的体内藏着一桶炸药的话,那么白司颜无疑就是可以点燃炸药的那根导火索。 从前的从前,南宫芷胤之所有没有爆炸,是因为他没有遇到白司颜。 现在的现在,南宫芷胤之所以情难自禁一发而不可收拾,是因为他遇见了命中注定的那根导火索,带着滚烫的温度,在他还没有来得及准备的时候,就轰轰烈烈地冲到了他的面前,霸道地燃烧了他的整个世界! 褪尽最后一缕薄衣,南宫芷胤微敛眼睑,终于还是遵循了内心最深处的欲望,翻身将白司颜压在了身下…… 第294节 她的体温太烫,他已灼伤。 她的火焰太烈,他已湮灭。 她的娇喘太诱人,他已然……情动。 所以,当初答应给百里雪篁当军师的约定,他便是不想负他,也要负了。 今夜之后,他跟百里雪篁恐怕是要生出几分嫌隙了。 但…… 他不后悔。 因为天下万物,并不是什么东西都可以谦让的,比如江山,比如女人,百里雪篁若是不肯罢手,他允许他跟自己抢,然……从此以后,再无“军师”,唯剩情敌! 合上眼睑,南宫芷胤自薄唇之中泄出一声轻叹,这件事他确实有愧于百里雪篁,可有的东西一旦沾上了,就无法松手,想来百里雪篁也是如此。 密室里,火海无边,春色无垠。 荒山上,百里月修和百里雪篁三人还在埋头苦干,一刻不停地找那陷阱的开关,尽管心底下急得像是有一万头草泥马来回呼啸,但面上却还要努力装出镇定的样子,不肯轻易泄露焦虑,以免被另外两人耻笑,也是蛮人艰不拆的。 而在天字阁里,东倾夜紧赶慢赶,累得差点脚底一软就瘫倒在台阶上,可只要一想到白司颜欲火焚身的样子,一想到那个陷阱里会发生的事情,他就恨不得能插上翅膀飞到她的身边! 只可惜,他没有翅膀,所以只能千里迢迢地跑上天字阁来找白倚竹帮忙。 “砰砰砰!砰砰砰!” 踉踉跄跄地扑到门板上,东倾夜在过度疲劳和催情花粉的双重折磨下,便是连一脚踹开门板的力气都没有了,再加上白倚竹这破屋子的房门还特别的坚硬,踹了两下不行,他只能抬手在门板上猛拍! “白倚竹!白倚竹!快出来!十万火急!开门!快开门!” 东倾夜敲得很用力,喊的也很大声,白倚竹不是聋子,自然很容易就被他吵醒了。 或者说,早在东倾夜急急忙忙地冲进院子的时候,白倚竹就已经被他大手大脚弄出来的那些声音给吵醒了,所以很快,东倾夜几乎没怎么等,房门就吱呀一声被打了开。 抬眸,白倚竹已然穿戴整齐地站在了面前。 没想到白倚竹动作这么快,东倾夜不由愣了一愣,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白倚竹喜欢清净,对他这种半夜叨唠的行为自然十分不满,然而一开门就嗅到了鼻尖处几丝异样的香味,又见到东倾夜满身狼狈的模样,倒也没有发脾气,只略微有些不爽地开口问了一句。 “发生什么了?什么事情这么十万火急?有事儿不找师尊,找我做什么?” 一听这话,东倾夜才立刻回过神,抬起手气喘吁吁地比划。 “陷、陷阱!那个陷阱……是你设下的!” 听他说得没头没脑,白倚竹不免又问了一句。 “什么陷阱?” “就是山下那个!在玄字阁附近的那个……” “那是哪个?玄字阁附近的陷阱不要太多,你能不能把话说清楚一点?你这样说……我怎么知道是哪个?” 东倾夜张了张嘴,还想说,但那地儿又不是很好描述,情急之下也就管不了那么多了,走上前一把拉住白倚竹的手腕,二话不说就往外拽! “哎!跟你说也说不清楚!你跟我来就是了!” “不去。” 白倚竹抽回手,态度却是十分的冷淡,淡漠的俊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见死不救”四个大字。 “你……”东倾夜又是一愣,忙道,“不行!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要是再晚一步,阿言她……她就受不了了!” 听到“阿言”两个字,白倚竹的神情顿时就微微变了几分。 “阿言怎么了?难道是她掉到陷阱里了?!” “是啊!”见他有反应,东倾夜立刻点点头,焦急不安地又多嘴了两句,“不仅她掉下去了,南宫芷胤也跟着掉下去了!快!我知道你能打开那个陷阱!现在赶过去,可能还来得及!” “南宫芷胤也掉下去了?” 白倚竹微抬眉,有些诧异。 “这么晚他跑下山干什么?还有你们……好端端的不在屋子里呆着,怎么都夜游了?不过既然南宫芷胤在的话,那应该没什么问题,你不用担心,就算陷阱里有机关,他也应付得来。” ☆、247、斗斗更健康! 白倚竹越是无动于衷,东倾夜就越是焦躁急切,听到最后一句话,差点一蹬腿儿直接从地上跳起来! “什么叫没问题,就是因为有他在才麻烦好吗!现在最紧要的不是陷阱里面有没有机关,而是阿言她、阿言她……” 见东倾夜吞吞吐吐,欲说还休,白倚竹便知道他有事瞒着自己,不由催问了两句。 “阿言到底怎么了?还有你身上这个味道,莫不是……” 知道白倚竹见多识广,轻易瞒不过他,东倾夜也不再遮掩,不等他把话说完,就一咬牙打断了他,坦白相告—— “是催情花!我、我吃了催情花的花粉,阿言她……也吃了!” 反正这个秘密已经不再是他一个人的秘密了,多一个人知道不多,少一个人知道不少,眼下最重要的是尽快把白倚竹请下山,立刻马上把白司颜从那个让人束手无策的陷阱里给弄出来! 多耽误一刻那都是火烧眉毛的大事儿,不说白司颜,就连他自己……也是一眨眼的功夫都等不了了好吗! 听到这话,白倚竹七窍玲珑,不用东倾夜多做解释,瞬间就摸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和去脉,当下敛眉瞅了眼东倾夜急不可耐的焦虑模样。 秀气清雅的眉眼之间,却是没有像东倾夜所预想的那样露出迫切的表情,依旧波澜无惊,淡漠如水。 “这么说来,你是担心阿言和南宫芷胤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发生什么不该发生的事情?” 受不了白倚竹的磨磨蹭蹭,东倾夜再次快步走上前,一把拽住他的手腕转身就往外拉。 一边扯,一边恨恨不平地磨着牙! “你这不是废话吗?!催情花粉有多厉害,别人不知道,你还能不知道吗?我才吃了一点点就受不了了,更何况是阿言……她吞下去的那些才真的是多得叫人发指!快走吧!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对了,你应该知道怎么下山比较快,走哪边?” 想起来这整个天岐山的机关有将近七八成都是白倚竹设计,因着白倚竹体质孱弱,常年来需要借助轮椅行动,上山下山颇有不便,顶着奇才之名,白倚竹显然不会被这些小事难倒,便索性单独辟出了一条捷径……这事儿东倾夜略有耳闻,虽说没见过那所谓的捷径是什么,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言,肯定不会是空穴来风。 顿下步子,东倾夜立刻回过头,满眼希冀地看向白倚竹,恨不得对方能打个响指就把他送到白司颜的身边! 只可惜,瞬间转移什么的显然是不切实际的,而更让东倾夜寒心的是,白倚竹非但不肯帮忙,竟然还劈手击了他一掌,笔直将他打飞了出去! 东倾夜猝不及防,根本就没想到白倚竹会下这样的“毒手”,没能来得及闪避,就那么结结实实地受了他一掌,噌的一下飞了起来,尔后“噗通”一声掉进了院子里的水池中! 天字阁不比玄字阁,玄字阁在天岐山的半山腰上,白日里太阳大了还会觉得热,但一入夜冷风便飕飕的有些渗人,而天字阁高高在上,腾云驾雾,十分靠近天岐山的雪顶,白日里就有些寒气逼人,这夜半三更的,更是冻得人毛骨悚然,那池子里的水虽然尚未结冰,但也差不多快要凝结了。 在催情花粉的作用下,东倾夜一身火热,双颊绯红,一张口,吐出来的气息都带着灼人的温度,眼下冷不丁地被白倚竹给劈到冰冷的池子里,那彻骨透心的寒意瞬间就劈天盖地地席卷而来,冻得他狠狠地打了一个冷颤! 刹那间,体内体外冰火两重天,销魂到了极致的体验几乎能让东倾夜分分钟羽化成仙! 颤巍巍地抖了好一会儿,东倾夜僵着一张白里透红的脸,十分勉强地承受住了来自身体内外那两种截然不同的温度,怨愤不已地划到了岸边,先是在草地上趴了片刻,继而才长长地哈出了一口寒气。 一缓过劲儿来,东倾夜立刻就朝站在岸边的罪魁祸首剜去了一个凌厉的眼刀,张口便骂,口气幽怨而凄厉,令人闻之心惊! “靠!白倚竹你有病啊!我让你去救阿言,你把我推池子里干嘛?你明知道我吃了催情花粉药性发作,还把我推到这么冷的水里面,会出人命的好吗?!” 白倚竹幸灾乐祸,丝毫没有罪恶感。 “你不是挺坚强的嘛,还没等我去捞,就已经自己爬出来了。” “哈、哈欠!” 东倾夜还要回骂,张开嘴却是忍不住打了个重重的喷嚏! 再抬头,便见眼前突然间多出了一双鞋子,眨眼的功夫白倚竹就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继而在东倾夜略显惊慌的目光中缓缓抬起了右脚。 “喂!你要干什么?!靠……白倚竹你这个白痴!” 不等东倾夜的话音落地,水面上又是“噗通”一声,砸出了一个大大的涟漪。 白倚竹立在岸边,闲静雅致的面庞上依然是事不关己的神态,带着几分浅浅的笑意,在柔和的月色下看着很是温和。 “别骂得那么难听,我可是在帮你,你都已经这样了,要是再不赶紧灭个火儿,难免会落下什么病根……” 刚才泡了冰水,寒气侵入体内,东倾夜小腹下的欲火就已经被泼灭了一大截,现在再往池子里这么一浸,东倾夜顿时冷得浑身直打颤,牙齿抖得咯咯响,却是不知道是冷的,还是气的。 “你听不懂人话是吗?!你真要帮我,就快点带我下山找阿言啊!或者……或者把阿言带上来,找我也行!” 听到这话,白倚竹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随即不温不火地回了他两个字。 “做梦。” 东倾夜:“……” 确实是做梦。 东倾夜仰天长叹。 他刚才果然不该把白司颜中了催情花的事儿给抖出来! 因为……白倚竹不是百里月修,知道自己在白司颜身上中了蝴蝶蛊的事儿,他也不是花宫岚,可以纵容别人对白司颜上下其手,尤其是在得知自己也吞了催情花粉的情况下,白倚竹就更加不可能让自己称心如意。 所以,白倚竹并不是不打算下山去救白司颜,他只是不想跟自己一起下山! “呵,你自己酿下的苦酒,就自己慢慢享受吧……我劝你还是不要满山乱跑了,就乖乖地呆着这个院子里,受不了的时候就泡个冷水澡,要不然……阿言必然是指望不了,别处地儿也不见得能找着这么凉爽清澈的池子。” 善意地留下这么一句劝诫,确定东倾夜在催情花粉和冰水的双重折磨下损耗了大部分的体力,白倚竹这才足尖轻点,纵身跃上了屋檐,尔后匆匆飞奔而去,消失在了月华的边缘。 恨恨地看着白倚竹离开的背影,东倾夜双目含怨,捏紧了五根指头,重重地往草坪上砸了一拳,仿佛那是白倚竹的脸。 “白倚竹,这笔账……我不会就这么算了!” 山下,百里月修三人苦寻无果,到底是没能如愿以偿地抢先找到可以打开那陷阱的机关。 兀自心烦意乱地等了许久,百里雪篁几乎已经能想象到脚底下那香艳得叫人无法直视的画面了,可是回头看看了山上,别说是人影,就是半个鬼影也没见着! 知道白司颜中“毒”很深,百里月修也是没了耐性,虽然才等了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却像是经历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花宫岚倒是没他们两个那么拙计,只是对南宫芷胤捡漏一事颇为耿耿于怀,见东倾夜去了大半天还没回来,不免觉得有些奇怪,嗅到了一丝丝不正常的味道。 “不对啊,这天字阁虽说离这儿不是很近,可依着东倾夜的轻功,没理由这么久了还不回来?难不成他遇到了什么麻烦?” 百里月修微剔眉梢,他没去过天字阁,所以对此并没有什么特别具体的概念。 “如果白倚竹答应下山帮忙的话,这来回需要多久?” 百里雪篁目光幽幽,意识到东倾夜很可能是失手。 “若是事情办得顺利,他们俩个早该下来了!” “所以,也就是说……”百里月修眸色微沉,突然有些后悔让东倾夜去请人了,“东倾夜被那个叫白倚竹的家伙,截住了?” 第295节 花宫岚点点头,表示很有可能。 “十之八九。” 百里月修凝眉,没来由地生出几分不好的预感。 “那个叫白倚竹的家伙是个什么来头?就算他不答应帮忙,也没理由截下东倾夜,还是说……他也……?” 最后一句话,百里月修没有说得很明白,但是另外两人都晓得他指的是什么,一时间不由跟着皱了皱眉头……方才他们只是急着找白倚竹打开陷阱,却是没有想到这一层。 可是话又说回来,要是白倚竹对白司颜真的有企图,那不是应该更加心急火燎地跑下山来吗? 看到百里雪篁和花宫岚脸上浮现出微妙的表情,百里月修就知道这事儿不太妙,可眼下又没有其他的办法,只能会一会这个叫白倚竹的家伙了! “不行!不能再等下去了!” 百里雪篁抿了抿薄唇,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终于挤出了些许焦灼的神色。 “我也知道不能等,可是不等,又能怎么样?” “上山去找白倚竹那小子啊!”百里月修冷冷地勾起嘴角,于唇边扯起了晦暗莫名的一丝笑意,“我就不信,凭我们几个,还拿不下他!” 闻言,百里雪篁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到底是亲兄弟! “上山?你的意思是说,我们三个……一起上去?!” 如果是这样的话,倒是不用担心会被其他人捡了便宜,百里雪篁微微颔首,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但是,花宫岚就不这么以为了。 “要去你们自己去,我不去。” 见百里雪篁点头,百里月修抬脚便要走,结果听到花宫岚泼了这么一盆凉水,难免心有不悦。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扫兴?配合一点不行吗?就这么守在这儿有什么意思?你不是说要分胜负吗……那我们可以较量一下,谁能第一个说服白倚竹,让他下山帮忙,如何?” 花宫岚摇了摇头,却是不为所动。 “不如何。” 听到这话,百里雪篁也有些恼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不想怎么样,反正我是不会去的。” 花宫岚口吻笃定,丝毫不肯妥协。 见他如此,百里月修和百里雪篁不由相互对视了一眼,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猫腻。 “喂,该不会你知道那机关在哪吧?” “我要是知道,还会在这儿傻等这么久吗?只是白倚竹那小子,他若是不愿意下山,寻常人可请不了他,不管怎么说……这天岐山上的机关陷阱,可都出自他的手笔。” 听到这样的解释,百里月修显然不信,但眼下事态紧急迫在眉睫,他没有更多的时间跟花宫岚周旋,便抬眸朝百里雪篁递了一个眼色,冷哼着甩袖走人。 “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更想见见那个白倚竹了!” 撇开别的不说,百里雪篁焦虑的心情跟百里月修是一模一样的,见到百里月修快步走开,便跟着加快步子追了上去。 等走远了,百里雪篁才迎上前,小声地问他。 “留花宫岚一个人在那里,真的可以吗?” 百里月修勾了勾嘴角,哂然一笑。 “当然不可以。” “那你的意思是……?” ☆、248、一对一两个阵营开战! “兵分两路,”抬眸看了眼黑压压的山顶,幽深的目光仿佛能穿过那层层叠叠茂密的林叶,直抵山头的那端,百里月修缓缓加深了唇边的笑意,淡然道,“我回去盯着花宫岚,你上山去找白倚竹。” 对于这样的提案,百里雪篁显然是想都没想就直接回绝了他! “不行!除非一起去,否则……你不去,我也不去!” “不去?呵……难道你打算就这么干耗着吗?时间拖久了,便宜的可都是南宫芷胤的小子,你一样占不到什么好处,要是能早点儿把白倚竹找来,多多少少或许还能尝到些甜头,你觉得呢?” 百里月修说这话的时候,声调拉得又细又长,语气暧昧莫名,意味深远,听得百里雪篁情不自禁地生出了几分不自在,忍不住开口叱了他一声。 “别拿这种阴阳怪气的调子说话!” 百里月修闻言呵呵了两声,回过头来剔起眉梢瞅着他,没再说话。 默了片刻,百里雪篁担心花宫岚耍诈,到底没能沉住气,不由得开口问了一句。 “那你说……为什么是我去找白倚竹,而不是你去?” 闻言,百里月修这才微微眯起眸子,露出几许狡黠的神态。 “因为……天字阁那么大,我不知道他住在哪个间房。” 百里雪篁:“……” 居然是这种解释……还真是个让人无言以对的理由。 “当然,”不等百里雪篁回话,百里月修又笑着追加了一句,“更重要的是留你下来也没用,你打得过花宫岚吗?就凭你一个人,应付得了他吗?” 百里雪篁:“……” 好吧,这个理由貌似更让人火大! 沉默了一阵,见百里雪篁没有开口,百里月修这才走上前两步,抬手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头,继而低低一叹,催促道。 “快去吧,再不去就来不及了,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的大哥,俗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难道我还会合着外人来坑你吗?倘若母妃知道你我兄弟二人在这里斗得你死我活的,却叫旁人渔翁得利,她岂不是要活活地被我们气个半死?” 听到“大哥”二字,百里雪篁不免眸光微烁。 百里月修很少会主动开口叫他大哥,眼下如此献殷勤,难免有非奸即盗的嫌疑。 然而听他提起母妃,百里雪篁的眼前立刻就浮现出了圣宣王妃那双水汪汪的眸子,那个眼巴巴的表情,还有那张充满着殷切希冀的脸庞……再一转眼,又立刻变成了某人撕心裂肺肝肠寸断一哭二闹三上吊的精彩场面,顿时惹得百里雪篁脑门上的血脉突突地跳着,叫他忍不住一阵头疼。 踟蹰了半晌,百里雪篁最终冷冷地丢下一句话,拂袖上了山顶。 “哼,少拿母妃来压我!这一回我暂且信你一次,若是你敢耍什么花招,就别怪我不讲兄弟情分!” 目送百里雪篁走远,百里月修收回视线,继而斜勾起嘴角,幽幽地笑了一笑。 “兄弟情分?呵……” 兄弟什么的,难道不就是用来坑的吗? 百里雪篁虽然从小就伴在太子殿下南宫芷胤的身边,对于权谋宫斗自然不会陌生,比起普通人家的公子,他已经可以称得上是老谋深算了,可是比起百里月修这只拥有两世记忆的狡猾狐狸来,到底还是稚嫩了几分。 或者说,百里雪篁不像百里月修那样,将人伦礼教看得很淡,至少在他的眼里,还是有很明确的尊卑之别。 比如君臣之别,比如长幼之分。 所以在兄弟情谊上,百里雪篁显然要比百里月修更为重视,哪怕他再怎么看这个弟弟不顺眼,打心眼儿里却也还是相信血浓于水,相信自己的亲人更甚于旁人。 故而在跟百里月修分道扬镳之后,百里雪篁并没有多留了个心眼返身折回来,而是径自匆匆忙忙地往山上奔。 却不想,还未等他跑到天字阁,就在半路上撞见了下山了白倚竹。 若是换做平时,白倚竹却是不会走这条山道的,因为山路不仅难走,还迂回曲折,机关陷阱不断,就算是刻意避开那些玩意儿,走起来也颇为费劲。 只是东倾夜那时候没跟他说清楚,阿言到底是掉到了哪个陷阱里面,听他的意思那陷阱是在玄字阁的附近,而且又有南宫芷胤一起中招,所以白倚竹猜测他们应该是在玄字阁往上的路边落的难,这才顺着山路从地字阁开始一直往下找。 看着东倾夜心急火燎的样子,白倚竹以为只有他一人知道白司颜和南宫芷胤落到了陷进里面,而人一旦掉下了陷阱,如果没有在地下喊叫的话,从地面上是很难判断出来的。 一般来说若是有学生在训练的时候落到了陷阱里,都会规定在早晨上课前半个时辰点燃早先放置在陷阱里的一种香料。 那种香料会吸引天岐山上的一种鸟雀,所以只要看到那些鸟雀在短时间内聚集在某个区域,就能很容易地找到那个藏着人的陷阱。 但是现在就不一样了,天岐山上的机关陷阱很多,白倚竹并不能确定白司颜所在的具体位置,所以只能凭着自己的直觉,一个陷阱一个陷阱地试探。 这样一来,速度自然就慢了很多。 结果,这藏人的陷阱没找到,却是遇上了百里雪篁。 因着一心一意找陷阱,白倚竹的思维有片刻的凝滞,在见到百里雪篁的一瞬间,竟是没有往别的方面多想,只微微有些诧异,暗道今晚上真是奇怪,半夜三更不睡觉的人还挺多。 对面,迎头撞上白倚竹,百里雪篁免不得也愣了一愣,没想到会在这儿遇上白倚竹,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 滞了一滞,还是白倚竹率先开了口。 “这么晚了,你怎么在外面?” 听到白倚竹这么问,又见他一脸疑惑的表情,好像什么事都不知道一样,百里雪篁还以为东倾夜没找到他,不由反问了一句。 “怎么……你没遇上东倾夜?” 一听这话,白倚竹立刻就反应过来了,意识到百里雪篁很有可能是跟东倾夜一伙的,就算不是一伙的,必然也知道白司颜中了催情花的事儿。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他显然不可能坦白相告,说东倾夜被他扔到了冰池里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去了。 “没有啊……”几乎连片刻的停顿都没有,白倚竹一句话接得很快,毫无刻意,甚至连一丝一毫的破绽都没有,堪称是天衣无缝,“你是找东倾夜?他怎么了?他不应该是在玄字阁吗?你怎么跑山上来找他了?” 对于白倚竹这样的反应,百里雪篁并不是没有怀疑的。 但是…… 一来,白倚竹的演技实在是太完美了,完全找不出任何可疑的地方。 二来,东倾夜到底死去哪里了,其实……根本就不重要! 东倾夜:“……” 所以他就这样被无情地遗弃了吗?不——! 对于百里雪篁而言,眼下最最最重要的是,白倚竹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不用他跑那么多路去天字阁请他,分分钟就可以拉他下山去救火了有没有?! 霎时间,像是捡到了什么宝贝似的,百里雪篁一阵欣喜,二话不说就匆匆跑上前,一把拉上白倚竹的手腕,转身便朝山下走。 “不,我没有说要找东倾夜,我找的人是你!” 第三次被人拉着就走,前两次是东倾夜,那家伙平时冷冷清清的,一遇上白司颜的事儿就整个儿变了个人似的,知道他是这样的德性,白倚竹倒也没觉得什么。 可这次不同,这次是百里雪篁! 这个万年冰山一样的男人,竟然也会做出这种慌张毛躁的举动? 第296节 白倚竹不免小小地吃了一惊,一时间忘记了放抗。 接着,在吃惊之余,白倚竹自然而然地就怀疑了起百里雪篁对待白司颜的心思,毕竟……他若是不在乎白司颜,完全没有必要急成这样,更何况对方还是沉稳如山的性子,如今为了一个女人方寸大乱,恐怕白司颜在他心中的分量,已然无可取代。 不对,等等…… 东倾夜刚才说,跟白司颜一起掉下陷阱的那个人……貌似是南宫芷胤? 难不成百里雪篁着急的不是白司颜,而是南宫芷胤? 想到这个可能性,白倚竹不由试探着问了一句。 “这么晚了,你这急急忙忙的……找我干什么?” 然而,百里雪篁却只模糊不清地回了他两声。 “别问那么多了!找你帮忙自然是情况紧急,跟我走就是了!” 闻言,白倚竹忽然站住了脚,没再跟他一起往下赶。 他一停下来,百里雪篁虽然没有松开手,可也不好拖着他走,只得跟着放慢了步子,回头看了他一眼。 “怎么了?” 白倚竹挣开手腕,人淡如菊地立在一边,宛如遗世独立的深谷幽兰,带着与生俱来的傲娇。 “你先说找我干什么?你不把话说清楚,我就不走。” “你……”百里雪篁面色一僵,见他不肯帮忙难免有些心塞,可眼下是自己有求于人,又不能勉强他什么,便只好跟他坦白,“还能找你干什么?当然是找你救人了!” “救人?”白倚竹挑眉,“救谁?” “当然是救阿胤,他掉到陷阱里去了,我知道你能打开那些机关!” 说到这一步,白倚竹便是知道百里雪篁隐瞒了一些内幕,却也不好继续问下去了,再问下去他就等于是自己主动露出了狐狸尾巴。 可百里雪篁只提南宫芷胤而不提白司颜,却是不知道他是故意为了避开白司颜,还是真的只关心南宫芷胤? 就在白倚竹心塞塞,摸不清楚百里雪篁小心思的时候,百里雪篁也在暗暗地怀疑着白倚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且不说他三更半夜地出来夜游有些奇怪,就算平日里他们交情一般,但如果有需要他帮忙的地方……白倚竹也不至于这么不给面子,一定要把话问清楚了才决定帮不帮。 这厢,百里雪篁和白倚竹两人相互怀疑相互试探,一下子没能分出高下。 那厢,花宫岚趁着百里雪篁和百里月修走远的当口,独自一人快步走到了一簇灌木丛下,尔后俯下身从边上捡起一块半圆形的石头,作势就要往边上的一个小坑里填。 只是还不等他把那石头塞进那坑里,就听身后随风飘来了一声浅笑。 “呵呵……你果然知道机关在哪里。” 百里月修刚才并没有走太远,只是故意在走的时候弄出了很大的动静,尔后逐渐放轻步子,如此一来听在花宫岚的耳里,就好像他走出了很远一样。 再加上他和百里雪篁之前刻意收敛气息,隔得有些距离,山风又吹得有些烈,花宫岚一下子也就不容易判断出他们到底走出了多远。 如此一来,在花宫岚看来,百里月修确实是走出了不短的距离。 但实际上,花宫岚在这边做了些什么举动,百里月修站在地势更高的那一端,不说看得一清二楚,也足以瞧得明明白白。 ☆、249、玩火者恒自焚 掩身藏在隐秘的草丛后面,百里月修凝眸往山下探视,见到花宫岚抬眸对着山头有意无意地张望了片刻,百里月修就知道…… 这只奸诈狡猾的老狐狸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他们! 果然,不出百里月修所料。 在确定他们走开之后,花宫岚就立刻转过身,朝着一个方向匆匆地走了过去,一看就知道他是直奔那陷阱的机关而去的! 意识到这一点,百里月修没再有片刻的犹豫,即刻快步迎上前,宛如从草丛之中突然蹿出来的豹子一样,给了猎物猝不及防的一击! 而他的猎物……自然就是某只鬼鬼祟祟的狐狸。 花宫岚本来就是背着百里雪篁和百里月修,偷偷摸摸开的机关,眼下突然间听到百里月修的声音,难得生出了几分心虚,手里的石头一下子没抓稳,“啪嗒”一下就掉到了那个事先设好的凹槽里。 “啊……” 眼见着百里月修飞身而来,花宫岚神经微微绷了起来,还没等镇定下来,不妨手里的石头又掉了下去,下意识不由低呼了一声。 等他反应过来,眼疾手快地想要去抓那块石头,却是慢了一拍。 刹那间,说时迟那时快,十步开外的草地上忽然“咔嚓”一声缓缓打开了一个口子,洞口并不是很大,但足以容纳一只野猪进出,当然……人也是可以自由进出的。 当洞口打开的时候,百里月修还没有来得及赶到花宫岚的身边,恰巧也在距离洞口大约十步的位置。 听到石盖摩擦的声音,花宫岚和百里月修皆是微微一顿,先是抬眸互看了一眼,继而迅速出手—— “嗖嗖嗖!” 连着三声,花宫岚自袖口飞出三枚暗器,笔直射向百里月修的各大要穴! 百里月修急急避开,随即不甘示弱地踹起地上的小石子朝花宫岚踢了过去,一边还不忘疾步奔向那个打开的洞口。 花宫岚自然不会轻易让他得逞,一手挥开那些小石块,一手抓上先前打开机关的那块石头,赶在百里月修之前飞快地把那个开启的洞口给关了上去! 见到石盖在机关的拉动下,又迅速合了上去,百里月修一只脚还没来得及踏进去,刚刚踩到了洞口边,见状不得不急急地抽了回来。 “啪!”的一下,到底是没能赶得及。 转过身,百里月修怒目而视。 “花宫岚,这么玩很有意思吗?” 花宫岚不紧不慢地站起身,随手抛了抛那块可以打开机关的石头,继而微微勾起嘴角,就那么当着百里月修的面,“咔嚓”一下将掌心的石块捏了个粉碎! “有意思,当然有意思……” “你——!” 眼睁睁地看着那块形状略显特别的石头被捏爆,百里月修一下子没能拦住他,顿时怒火攻心,二话不说就劈掌朝花宫岚打了过去! 花宫岚也不躲避,反手运气内劲,迎面击上了百里月修的掌心! 霎时间,只听得“轰”的一声闷响,两股强大的气流在半空中轰然相撞,爆破出巨大的能力,向四周迅速冲开! “唔!” “嗯……” 棋逢对手,强强相遇。 花宫岚和百里月修谁都没能成功地将对方打趴在地上,却是受不住对方的强力一掌,一时间站不稳身子,纷纷向后退开了两步。 就在百里月修后退的时候,前方忽然响起“咔”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被踩碎了一样。 下一秒,还不等两人反应过来,不远处的那个洞口再一次缓缓打了开。 见状,百里月修一愣,一下子莫不清楚状况,还以为是白司颜他们从地下爬上来了,然而盯着洞口看了片刻,却不见有任何动静。 花宫岚跟着一惊,先是看了那洞口一眼,继而下意识地回过头,看向被自己的脚跟蹬碎的那个石坑…… 纳尼?! 该不会真的那么巧,被他踩开了机关了吧?! 这……白倚竹他到底行不行?!这机关做得未免也太粗糙了好吗?!简直就是假冒伪劣的三无产品啊有没有?!居然这么容易……就被打开了!那还要那块石头干嘛?! 很快,百里月修也意识到了那石盖是花宫岚无意间打开的,趁着花宫岚还在发愣的当口,赶紧快步跑了过去,纵身便往洞口之中跳了下去! 眼看着百里月修就要得逞了,找茬小王子花宫岚后一步也追了上去……就是要挡他的道,就是这么任性! 见过烦人的,没见过这么烦的,百里月修简直被花宫岚缠得一脸血,恼火之下一个手贱,一把拽住了他的小腿,干脆把他一起糊进了地洞里……在下落的过程中,两人还不忘继续热火朝天地撕撕撕,一路上就只听得“嘶啦嘶啦”的声响,也不知道扯碎的是谁的衣服。 不知道是不是触到了什么东西,在他们落下洞口不久之后,那石盖又“轰”的一下合了起来,只不过因为撞得太猛烈,竟是弹开了一道缝隙,不是很宽,大概有大拇指那么长,自上而下泻入了不少月华。 所以,当白司颜从南宫芷胤身上循着声音抬起头来的时候,几乎是一抬眸就看见了相当基情四射的一幕—— 只见奶白色的月光打在百里月修半裸的肩头,反射着如雪般细腻的光泽,而趴在他的身上,花宫岚同样衣衫不整地敞着背上大片的肌肤,宛如璧玉一般散发着白皙的光晕,美得惊心而动魄。 因为白司颜和南宫芷胤呆在离洞口有些远的地方,再加上地下暗淡无光,没有任何的光源,所以百里月修和花宫岚在掉下来之后只能看到黑漆漆的一片,虽然鼻息间嗅到了某些异样的气息,但眼睛一下子适应不了黑暗,故而并没有瞧见什么叫人心如刀割的场面! 虽然……在嗅到那个香艳旖旎的味道时,百里月修的心就像是跳崖异样,瞬间沉下了一大截! “滚开!” 重重地推开摔在身上的花宫岚,眼见着白司颜在自己的面前跟别人干柴烈火,而自己却无法及时制止,百里月修只觉得胸口一阵气闷,刹那间心塞得不能自己。 花宫岚倒是没有百里月修那么大的反应,所以出手也不如他那样迅速,才刚刚坐起身,还没来及稳住身子,就被百里月修怨念深重地推了一把,整个人瞬间就向后倒了过去。 当然,凭着花宫岚的身手,自然没那么容易摔倒,但前提是……南宫芷胤没有拉他的后腿! 就在花宫岚连退几步想要稳住身体重心的时候,黑暗之中突然间伸出一只手,紧紧地握住了他的脚腕,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稻草一样,死死地不肯松开…… “我……不行了……我快累死了……” 黑暗之中,某人气喘吁吁,仿佛绕着天岐山跑了一万圈! 说着,南宫芷胤忽然轻轻地颤了一下。 他一颤,花宫岚跟着莫名的抖了两抖,感觉到黑暗之中有一股危险的气息正在一点一点地逼近…… “你,你累死……跟我有、有什么关系?” 不由自主的,花宫岚连带着说话的语气都像是被南宫芷胤传染了一样,变得颤颤巍巍,断断续续。 一边说着,花宫岚伸手就要拂开南宫芷胤的爪子,南宫芷胤的手心全是汗,湿淋淋地抓在脚腕上十分的不舒服,掌心的温度又奇高,烫得有点儿灼人。 花宫岚便是见不到他现在的模样,也能想象出他全身是汗的样子,心下不由一阵咋舌,忍不住对储君殿下的战斗力表示刮目相看。 南宫芷胤大概真的是累成了狗,手上并没有太多的力气,除了刚才爆发出来拽他的那一下,很快就软了下去,所以花宫岚几乎没怎么费力就挣开了他的禁锢。 然而,前一秒才刚刚从南宫芷胤的手里把衣角给拽出来,下一秒,忽然有一只更烫人的爪子猛地抓住了他的脚踝,随即在他反应过来之前,重重地拉了一把! 那力道,简直可以用“牛拉犁”这三个字来形容有没有?! “唔……” 冷不防,花宫岚没能站稳,被白司颜拽着脚踝猛地就扯了过去,从此……再也没能爬起来! 山坡上,白倚竹还在和百里雪篁两小有猜,不肯退让。 “我不去,”白倚竹负手而立,高冷傲娇,“玄字阁太远了,我走太多路,脚会疼。” 百里雪篁面无表情,比他更加高贵冷艳,说出来的话却是十分的贴心。 “这个简单,我可以带你下去。” 第297节 轻功在手,分分钟带你装逼带你飞! “我不去,”白倚竹还是不肯轻易妥协,“这么晚了,我要回去休息了。” “你不能走,”伸手抓住白倚竹的手腕,百里雪篁定定地看着他,“阿胤还在水深火热之中,难道你真的……就这么见死不救?” 听到“水深火热”四个字,白倚竹这才眸光微烁,终于跟他开门见山,撕破了那层薄薄的纸。 “你是要救阿胤,还是要救阿言?” 听到这话,百里雪篁跟着眸光闪了两闪,在火烧眉毛的情势下到底还是选择了坦白。 “既然你都已经知道了,那还不赶紧跟我走?!” ------题外话------ 今天写少了,明天补更…… ☆、250、你是阿言未婚夫?! “走?” 瞅着百里雪篁一脸凝重的表情,白倚竹却是幽幽地笑了,丝毫没有要赶去救火的意思。 “去干什么?帮你打开那个陷阱的机关,好让你坐收渔利?” 没想到白倚竹会是这样的反应,百里雪篁眉心轻蹙,始终摸不透他心底下的想法,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态度。 他对白司颜……究竟存了怎样的心思? 白倚竹一向清冷孤僻,不喜噪杂,虽然为人较为亲善,没有冷冰冰地拒人千里,但也绝对不是那种热络的性情。 先前在天字阁之中,最傲娇自负的当属独孤凤凛,最谦逊和煦的当属南宫芷胤,最率性灵络的当属西冥兰诺,而最淡如止水的便是白倚竹。 天字阁不像是玄字阁和黄字阁那样,会将学生一起召集在同一处进行相同的教导和训练,可以说从地字阁开始,就已经开始根据学生自有的不同资质进行专门的指导和提升了,天字阁更是注重学生的自我休养和提炼,所以就算他们处在同一个屋檐下,实际上也并无太多的来往,只是在偶尔遇见的时候会打声招呼。 在百里雪篁看来,如果说南宫芷胤会是那种达则兼济天下的君主,那么白倚竹就是那种选择独善其身的隐者。 而事实上,白倚竹确实不喜欢同别人来往,只不过他跟百里月修不同,百里月修的独来独往是狂放张扬的,但是白倚竹的深居简出却是内敛沉静的……因为话不多,又没有那种咄咄逼人光芒四射的气势,故而白倚竹的存在感一直比较弱,从而也就不会招来太多人的嫉妒和不满,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或者说,就算有人看不惯他使些小绊子,也会被白倚竹不动声色地收拾妥帖,叫人不敢再妄动。 白倚竹就是这样的人,看起来静如处子超然物外,实际上却是一只隐藏着尖锐獠牙的小白兔,旁人若不靠近他,自是安然无恙,可一旦妨碍到他什么,恐怕就难以全身而退了。 他独自一人生活在僻静的天字阁北苑,平时很少会招来什么麻烦,也不常与旁人交流,安静得好像不存在一样,可是……这些只是假象罢了,虽然曾经有一段时间,百里雪篁也有过这样天真的想法。 直到后来,他有一次在山下遇上白倚竹。 白倚竹走在他们前面,运气不好在他们之前遇上了一窝山贼,那条路本身就十分险恶,贼匪凶名在外,一般的商旅都宁可绕远路也不会走那条道,也只有身无分文的穷苦人家、或是声势浩大的官家、以及江湖中在刀口上舔血的亡命之徒才敢走那条道,便是寻常的习武之人也不敢轻易冒这个风险。 白倚竹虽出身贵胄,但从来不摆官架子,出门从来只有一辆马车,一个仆人。 他的吃穿用度又极为讲究,马车的装饰虽说算不上花哨,然而一看那马,便知道是千里良驹,一看那车轱辘,就知道是出自巧匠之手,一看那车厢的帘布,就知道是上品的料子……单独出远门,最忌讳的就是露富,可白倚竹不仅露了,还露得毫无遮拦。 所以,自然而然,他的马车就被那伙穷凶极恶的山贼盯了梢。 那时候百里雪篁也没料到自己会在途中遇见他,甚至慢了一步,没赶在那伙山贼动手之前迎上去出手襄助,等他认出那是白倚竹的马车后,一窝山贼已经狂蜂浪蝶似的挥刀朝那马车涌了上去。 见到那样的场面,百里雪篁还有些担心,策马追上去打算助白倚竹一臂之力。 只不过,没过多久,百里雪篁就知道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了。 因为还不等他赶到白倚竹的马车附近,那伙山贼就齐齐暴毙,死在了从车厢内密密麻麻射出来的短箭之下,那箭阵宛如仲夏之夜的暴风雨,迅疾而凶猛,叫人根本来不及防备! 而自始至终,白倚竹都没有从车厢内探出过半个脑袋,甚至连那车轱辘都没有停下过转动。 从那一刻开始,百里雪篁就知道……这个少年招惹不得。 后来回到了天岐山,百里雪篁也曾见到在白倚竹在竹林修炼的时候,有只野兽闯入了他所在的那片林子,结果还没等那凶手跑出几步,就被从天而降的竹筏扎死在了地上,同样是当场毙命,连多一声嚎叫都没有! 伺候在白倚竹院子里的小厮也曾提醒过他们,轻易不要擅自闯入他的屋子,要不然……躲过了算你幸运,躲不过,就只能自认倒霉了。 那个院子的机关,百里雪篁也是领教过的,好在白倚竹对天岐山的治安很放心,倒是没怎么下重手,所以身手稍微敏捷一点,还算可以闪避开。 可是……百里雪篁记得很清楚。 当时白司颜误打误撞地闯进白倚竹的院子时,并不知道那个院子有机关暗器,后来他赶过去的时候,也没有发现一路上有任何机关启动的迹象。 也就是说,白倚竹是特意敞开大门迎接白司颜的。 他知道来的人是白司颜,并且还放任她闯了进去,甚至还纵容她在自己的屋子里醉酒撒疯,扰了他的清净。 百里雪篁不是傻子,白倚竹都已经做到了这份上,显然早就不是“和善”这两个字可以解释了,他甚至怀疑……白倚竹就是守株待兔,坐等白司颜自己送上门的! 更甚者……整个天字阁的五行八卦就是他刻意排好了,继而在不知不觉之中,诱导白司颜闯进了他的院子! 要不然……天字阁那么大,院子那么多,白司颜为什么没去别的地方,偏偏就跑到了他的院子了? 天底下自然是有很多凑巧的事儿,可是巧合多了,就容易招人怀疑了。 想到这里,百里雪篁不禁觉得心底下微微发寒,不能确定是自己想太多了,还是白倚竹的心机……确实深到了这般令人发指的地步?! 换成别人,他倒是不会多虑,可如果对方是白倚竹的话,这种可能性就非常大了! 百里雪篁很清楚,以白倚竹的冰雪聪明……不可能不知道白司颜的女儿身,甚至很有可能,他对白司颜的来历知道得比自己想象的更多!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百里雪篁忽然就想起了一个问题—— 像白倚竹这种清心寡欲的家伙,为什么会对白司颜这么上心? 既然他知道有人闯入了院子,只要他愿意,随时都可以将白司颜挡在门外,可是他没有……他就那么大大方方地将她迎进了门,就那么温温柔柔地,由着白司颜趴在自己腿上胡言乱语,那种亲密的姿态,几乎已经超出了纵容的范畴,可以称得上是宠溺了! 而普天之下,还有谁会对他这个“三妹”纵容宠溺? 答案几乎是呼之欲出的! 白倚竹很有可能就是…… “难道……你也是阿言的……未婚夫?” 虽然是个问句,可是从百里雪篁的嘴里吐出来的时候,已经自然而然地变成了陈述的语气,因为这个答案是在是太明显了。 听到这句话,白倚竹又是幽幽一笑,没有马上回绝他,只淡淡地反问了一句。 “如果我说是,你打算怎么样?” 一听白倚竹这么说,百里雪篁就已经了然了一切,心下不由凉了一大截,第一次有了爆粗口的冲动……靠!还真是?!这都让他撞上了!运气未免也太好了! 现在天岐山已经有了司马重偃和司马怀瑾两个孪生兄弟,后来又多了一个北辰元烈,现在突然冒出来一个白倚竹……这么说来,阿言那几个传说中指腹为婚的未婚夫差不多就已经集齐了,还全都聚集在了天岐书院里,所以……阿言这是打算把后宫开到天岐山上来吗?! 等等……苗头好像不对! 要是白倚竹真的是阿言的未婚夫,为什么他到现在还能这么淡定?! 想到这一点,百里雪篁不由生出了几分希冀,抬眸看向白倚竹,幽幽地确认了一遍。 “你……真的是?!” 白倚竹微勾嘴角,还是没有直接回答他。 “你觉得呢?” 经不起几次三番的挑拨,百里雪篁终于忍无可忍了,立刻就拔高了声调! “别废话,你到底是不是?!” 白倚竹云淡风轻,处变不惊。 “你刚才都已经说得那么肯定了,又何必再来问我?难道我说不是,你就会信吗?” 会! 百里雪篁在心底下默默地应了一声。 白倚竹要是这么说,他肯定选择相信,就算是自欺欺人也信!可是……他根本从头到尾都没有否认好吗?! 而且更让人难以理解的是—— “那你为什么还要在这里浪费时间,难道你不知道阿言现在的处境有多危险吗?!” 白倚竹敛眉,终于收起了唇边的笑意,心道要不是你在这里拦路,他早就赶过去了! “我当然知道。” “知道还不跟我走?!” “不去。” 一听这话,百里雪篁更加无法理解他的脑回路了! “那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白倚竹这才轻启薄唇,抬头定定地看着他。 “想让我去也可以,除非……” ☆、251、放开阿言,让我来! 百里雪篁凝眸,知道白倚竹肯定没安什么好心,但还是忍不住迫切地追问了一声。 “除非什么?!” “除非……”白倚竹微敛神色,淡然如水的眸子里终于迸射出了一丝丝凌厉的光芒,“你不去。” 闻言,百里雪篁微微一愣,一下子没能明白他的意思。 “除非我不去?什么意思?你是说……要让我留在这里?” 白倚竹微微颔首。 “不错,我不想跟你一起去救人,要么你去,要么我去,所以……想要让我去打开机关救阿言,唯一的条件就是你留下,你可以选择自己给自己一掌,如果下不了手,我可以帮忙打晕你。” 听到这话,百里雪篁不由勾起一丝冷笑。 “呵……这怎么可能?你当我是傻子,还是你在痴人说梦?如果我去不成,我还找你做什么?话说东倾夜又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他真的蠢到听了你的话,自己把自己给打晕了?” “那倒没有,他太弱了,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所以我不需要跟他谈条件。” 白倚竹是从山上下来的,所以站得比百里雪篁要高,他说这话的时候是垂着眼睑以一种睥睨的姿态看着百里雪篁的,故而就算他的言外之意没有任何贬损百里雪篁的意思,甚至还将他当成了自己旗鼓相当的对手,可那高高在上的表情却充满着自负,仿佛在说—— 第298节 虽然你的武功不在我之下,但现在只有我能救出阿言,所以主动权掌握在我的手里,到头来你还是跟东倾夜一样,得乖乖地听我的吩咐。 对上白倚竹胜券在握的视线,百里雪篁非但没有恼羞成怒,却是忽然间笑了起来。 虽然脸还是那张不动声色的冰山脸,眸还是那双冷如霜雪的星眸,然而口吻之中逐渐地染上了笑意,像是在讽笑白倚竹的不自量力。 倘若换一个人,百里雪篁未必有这样的自信和把握。 可恰好,对方是白倚竹,是那个传说中散落在了九州各地的百里长歌的未婚夫。 对付白倚竹,百里雪篁没有必胜的信心,可是对付百里长歌的未婚夫……呵呵,别忘了,他可是有备无患,早就做好了多手准备的! “所以,你这是在跟我谈条件?” 听出了百里雪篁语气中的嘲讽,白倚竹不知道他在耍什么把戏,虽然他从没看轻过这个同样身处天字阁的同窗,但也从未忌惮他什么。 微抿薄唇,白倚竹挑了挑眉梢,并不打算示弱,言语间甚而愈发狂妄了三分。 “算是吧,虽然说你并没有选择的余地……当然,你也可以拦着不让我去。” “可我偏要去,还一定要把你带去呢?” “你想动手?可是你的武功虽然高,却不见得一定就能打赢我。” “不,”百里雪篁摇了摇头,尔后伸手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笺,缓缓递到了白倚竹的面前,“不需要动手,我只要有这个就可以了。” 因为月光有些暗淡,所以白倚竹只能隐约看出来百里雪篁递来的是一个信封,却是没有看清楚上面写的字,见到百里雪篁一脸胸有成竹的模样,不免生出了几分狐疑。 “这是什么?” 百里雪篁剔眉轻哂。 “可以让你乖乖听话的东西……你自己看一眼就知道了。” 听到这话,白倚竹虽然怀疑其中有诈,却还是忍不住好奇心,伸手将那纸信笺接了过去,随即凑到眼前仔细地扫了一眼那信封正面上龙飞凤舞草书的两个大字。 只见那霸占了整整半个信封的两个字赫然是—— 休!书! 一眼之下,白倚竹不由怔了一怔,心下嘶啦啦地划过了一道细痕,陡然间嗅到了一丝丝不太妙的气息。 “休书?谁的休书?” 百里雪篁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白倚竹的俊脸上,将他任何细微的表情变化都分毫不差地收入了眼底,听到他那么问,冰眸之中轻蔑更甚,启唇又是轻轻一哂。 “还能是谁的休书,当然是阿言的。” “阿言的休书?”白倚竹不自觉地重复了一遍,虽然他早就猜到了这一点,可听百里雪篁亲口说出来,还是有些难以接受,“给谁的?” 百里雪篁并不急着回答,只淡淡地反问了他一句。 “你觉得是给谁的?” 如果白倚竹不在乎白司颜,那么百里雪篁这个所谓杀手锏对他而言杀伤力并不大,可若是白倚竹不愿意就此撒手,那就说明这个少年,即将成为他的一大劲敌! 看着白倚竹沉默的样子,百里雪篁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十分复杂。 他既希望白倚竹紧张白司颜,因为只有这样白倚竹才能被这封休书所胁迫,从而听从自己的安排。 但与此同时,他又非常希望白倚竹能够就此放手的,因为他真的不想跟这种心机深沉的家伙交手,那绝对是一件很让人头疼的事情! 然而还不等百里雪篁理清头绪,就见白倚竹在怔了片刻之后,扬手将信封塞回到了他的手里。 尔后,是一声听不出情绪的轻叹。 “罢了,这回算你赢……阿言现在在哪里?” 一听到他这么说,百里雪篁就知道他妥协了。 并且妥协得比自己想象之中还要快。 对此,百里雪篁却并没有觉得喜出望外,反而在心底下生出了几丝忌惮。 到底是七窍玲珑的聪颖之人,跟这样的人说话,不用拐太多的弯儿,三言两语就能把事情说清楚,有些事甚至不用不多,也早已了然在目。 就像现在,换做是寻常人,定要胡搅蛮缠一番,要么不肯承认这封休书,要么坚持要看休书的内容,又或者在当口棒喝之下心如死灰,不再做多余的念想。 可是白倚竹没有。 很显然,百里雪篁递给他的信封之中并没有装着那张信纸,要不然他也不敢就这么大喇喇地递给白倚竹……这一点,白倚竹只要捏一下那信封就能感觉出来。 他知道休书还在百里雪篁的手里,但他没有执拗地要看那封休书验明正身,也没有怀疑百里雪篁所说内容的真假,只凭那信封上的两个字,他大概就已经能猜到一些内情了——百里雪篁并没有骗他,从他刚才胸有成竹的气势之中就能看出来,他确实是藏了这么一手。 但白倚竹也没有立刻气馁,因为他并不认为这是白司颜主动写的,否则这封休书也不会落到百里雪篁的手里,并且成为他胁迫自己的借口。 所以到头来,鹿死谁手尚不可知,百里雪篁能拿着这封休书得意一时,却不见得他能得意一辈子。 看到白倚竹妥协,百里雪篁的心情也是悲喜交加。 喜的是终于可以翻身做主人,压他一次! 悲的是白倚竹就此表明了立场,成为了自己劲敌——哪怕自己的手里握着休书这柄利器,可以后的生活……怎么想都不会好了! 但事已至此,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跟我来!” 说服白倚竹之后,百里雪篁不再迟疑,立刻转身就急匆匆的飞奔了下去! 先前他一个人对付不了百里月修和花宫岚,现在有了白倚竹的“加盟”,胜算一下子就大了很多,再加上花宫岚的目标是百里月修,只要他们两人不联手……感觉他的机会还是很大的有没有?! 想到这里,百里雪篁的心情顿时就明媚了许多,一扫白倚竹带来的阴霾,暂时将他当成了自己强有力的臂膀! 只不过,这种兴奋并没有持续多久。 因为在他们跑下山,回到方才白司颜掉下陷阱的那个山坡上时,却发现—— 草地上已经没有人了! 花宫岚和百里月修……都不见了! 看到百里雪篁突然停了下来,白倚竹不明所以,问了一句。 “怎么了?” 百里雪篁怔怔地看着前方,脑子里在瞬间呼啸而过一万种可能! “不见了……” “什么不见了?” “人不见了……” “你是说阿言?” “不,是花宫岚和月修,他们两个刚才还在这里的,说是要等我回来……” “哈?还有两个人?” 白倚竹忍不住抽了抽眼角,没有想到今天山下会这么热闹,连花宫岚都惊动了不说,居然连那个本该远在天边的百里月修都突然间冒出来了? 所以今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是打算搭台唱大戏吗? “你说他们去哪了?” “会不会是等不到你,然后自己走了?” “不会……”百里雪篁摇摇头,花宫岚倒是有可能一走了之,但是百里月修绝对不会!“我怀疑……他们已经到陷阱里去了!” “咦,还真是……” 像是突然间发现了什么,东倾夜快步走到一边的灌木丛边,尔后蹲下身检查了一番,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 “机关有被人动过的痕迹。” “果然!” 百里雪篁眸色一凛,花宫岚绝对是知道机关在哪的! 亏他刚刚还嘲讽白倚竹天真,到头来却发现,自己才是最天真的那一个,被那两只老狐狸和小狐狸耍得团团转! “啊……”像是又发现了什么,白倚竹忽然轻呼了一声,咂了咂嘴唇,“告诉你一个噩耗,我可能帮不了你的忙了,因为这个机关被他们弄坏了……” 正说着,夜风中忽然传来了一声撩人心弦的低呼,像是荡漾在春水之中的桃花,散发着旖旎的气息。 夹杂在轻呼之中,还有一声气急败坏的怒骂。 “花宫岚,你到底行不行?不行就快滚!放开阿言,让我来!” ☆、252、挖地道的小王子! 因为隔着一层厚厚的石盖,脚底下的动静闹腾得再大,等传到地面上的时候就已经听得不怎么真切了,所以百里雪篁和白倚竹也只是模模糊糊地听到了百里月修气急败坏的斥骂,至于他说了些什么,却是没能听清楚。 但就算听不清楚百里月修在骂些什么,两人对那种断断续续、若隐若现、充满着暧昧气息的声音却是敏感到了极点,像是紧绷着的琴弦突然被锋利的刀刃唰的划过,噌噌噌的就连着崩断了所有的神经! “这是……月修的声音?” 察觉到那声音是从脚底下传出来的,百里雪篁的脸色骤然间就冰到了谷底! “看来他们还在下面。” 白倚竹敛眉,俊脸上的表情也不是很明媚,他以为花宫岚他们已经把白司颜带走了,却没想到他们竟然还在,而且还都落到了那个陷阱里! 这也就是说,现在在那个窄窄的地坑里,有三个男人围在白司颜的身边! 如果是平时训练的时候,他们掉下去也就掉下去了,倒是没什么要紧的,可是现在……阿言中了催情花,而起还不是一点点! 看东倾夜的那个样子,就知道这玩意儿有多厉害,更何况白司颜中“毒”更深! 所以,就现在的情势而言,百里月修他们算不上是狼,真正充满了威胁的凶猛野兽是—— 白司颜! 只要白司颜体内的催情花粉药性发作,必然不管对方是谁,都照扑不误! 就算是曾经拒绝过她害她伤心失落醉酒消愁的南宫芷胤,就算是让她咬牙切齿恨不得一脚踹下天岐山的花宫岚,就算是她避之不及一躲就躲到天岐山的百里月修……一旦体内的猛兽爆发,白司颜哪还能管得了那么多,就算她想禁欲,也不可能控制得了自己的甚至,除非……谁给她一棍子敲晕她! 可要真的那么做的话,对白司颜的身体伤害又是极大的。 倘若对方憎恨白司颜,自然不会理会这么多,绝对分分钟砍晕她然后一走了之,然而现在的情况却是没有那么简单……南宫芷胤因为误打误撞掉下了陷阱,尚且能排除一部分的嫌疑,可百里月修一直守在这陷阱的外面,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能够借此机会给白司颜当“解药”? 至于花宫岚,虽然口头上说的是为了对付百里月修,但这话里几分真几分假,除了他自己,恐怕谁都不知道。 第299节 退一万步讲,即便花宫岚真的没有存那捡漏的心思,然而不说别的,就从他特别关照白司颜这一点上就足以看出,这家伙对待白司颜的态度相当暧昧,眼下白司颜有“难”,他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别说是花宫岚,便是南宫芷胤……十有八九恐怕也不会对白司颜的死活置之不顾。 沉默了片刻,又听到夜风中捎来几句若有似无的叫唤,甚至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白倚竹和百里雪篁的眉心不由蹙得更紧了,一下子分不清这些声音到底是他们的幻听,还是真的存在。 他们只知道,不能坐以待毙,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白司颜被那几只狐狸瓜分干净,占尽便宜! 走上前,百里雪篁再开口,声音几乎像是结冰了一样,冷彻骨髓。 “机关坏了,就不能修了吗?你不是很厉害么,怎么现在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解决不了?” “简单?” 白倚竹蹲在地上又仔细捣腾了一阵,却还是束手无策,心下本来就有些拙计,又听到百里雪篁这样奚落,不由得冷哼了一声,反讽道。 “你要是觉得简单,怎么不自己试试,还找我干什么?更何况,这机关可不是只是坏了,根本就碎得一塌糊涂……别说是今天晚上,就是到了明天,也不见得有人能把这陷阱打开。” 闻言,百里雪篁微敛眼睑,垂眸朝白倚竹的跟前看了两眼,果然见到那片草地碎了一地的石渣,完全瞧不出原来的形状,整个机关几乎全毁了。 其实不用白倚竹呛声,百里雪篁心里也很清楚。 这陷阱是白倚竹命人打造的,他自负天才,经过他的手所打造出来的机关必然至臻完美,不至于脆弱到如此不堪一击,只可惜这机关命不好,遇上的不是别人,而是整个天岐山、乃至是整个九州大陆最顶尖的家伙! 如果说白倚竹是固若金汤的盾,那么花宫岚就是无坚不摧的刃,所以此番机关被毁,确实不能怪白倚竹技艺不精。 只是明白归明白,百里雪篁还是觉得不痛快,因为他更清楚……白倚竹所打造的机关陷阱,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打开的,就连亲手设计图纸的白倚竹也不能。 而在这之前,白倚竹也不曾想过有人能把开关毁掉,所以并没有多此一举地增设备用的开关……如此一来,遇上这样的意外状况,他也是毫无办法。 沉吟了片刻,看着白倚竹为难的样子,百里雪篁的心也跟着一点点地沉了下去,宛如刀割。 “那现在我们要怎么办?总不能让他们一直就困在下面吧?难道就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办法也不是没有,”白倚竹站起身,叹了口气,面上微微露出了几分颓然之色,“只是需要时间,到时候就算把阿言从陷阱里救出来,只怕……也没我们什么事情了。” 一句话,白倚竹说得心塞塞。 百里雪篁听在耳里,更加心塞塞……只觉得寒风那个吹啊,心啊为什么会那么的冷! 然而事已至此,他发飙也没有用,他砍人也没有用,做什么都无济于事,只能闷闷地追问了一句。 “什么办法?我能帮上忙吗?” 白倚竹想了想,忽而抬起手,拍了一下他的肩头,目光幽幽。 “必须帮忙。” 兰后,片刻后…… 陷阱里的人在热火朝天地做着羞羞的事情,陷阱外,百里雪篁一脸怨念地从白倚竹的手里接过铲子,开始了热火朝天的劳动—— 挖地道! 为什么要挖地道呢? 用白倚竹的解释就是,那个石盖之中浇筑了铁水,用蛮力是不可能震碎的,所以从上面解救白司颜的方法行不通,只能从陷阱旁边挖个地道通下去,这样的话可以凿开相对而言不是那么坚硬的石壁,从而打通陷阱与外界的联系。 为什么要百里雪篁铲土呢? 用白倚竹的说法就是,如果找别人来挖的话,难免会把今晚的事儿泄露出,产生某些不好的影响,同时还有可能会戳穿白司颜的女儿身。 更重要的是! 当他们挖通了地道之后,石室内只怕早已是狼藉一片,若是一不小心看到了某些不该看的画面……闪瞎狗眼不说,很有可能还会三观全毁!怀疑自己的性向不说,很有可能还会开始怀疑人生! 所以,绝对不能找别人来帮忙,只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为什么要百里雪篁一个人铲呢? 用白倚竹的话来说就是,他弱柳扶风,身娇体弱,不适合做挖地道这么剧烈的体力运动,所以只能劳烦百里雪篁,独自一人扛下如此艰巨而责任重大的任务了! 啪!啪!啪! 一下又一下,铲子重重地撞击在坚实的泥土上,发出了强而有力的击打声,充满着急促的节奏感,让人听着就忍不住振奋了起来。 紧紧地握着铲子,百里雪篁紧咬牙关,冷着一张冰山般的俊脸,红红火火地埋头苦干。 只要一想到隔着厚厚的一层泥土,在陷阱的那段正在上演的热火朝天春色无边的一幕,百里雪篁就觉得心中郁郁,悲戚不能平! 他奔波操劳了大半个晚上,紧赶慢赶的,却是什么便宜都没占到,反而是南宫芷胤……明明什么都没干,结果一来就捡了个天大的便宜,怎么想怎么都觉得心里不平衡好吗?! 在朝中,他身为太子殿下的侍学,为南宫芷胤当牛做马做了那么多,就算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现在他又得到了什么? 呵呵,太子殿下不仅没能雪中送炭帮他一把,居然还染指了他的女人?! 是可忍,孰不可忍! 哪怕百里雪篁心里明白,这只是一个令人心塞的意外,南宫芷胤并不是故意要跟他抢阿言的。 可事实就是事实!事情已经发生了,阴影已经留下了,不管南宫芷胤是有意还是无意,百里雪篁都无法装作不知情,当成嘛事儿都没有发生! 说到底,这一切都是天意,都是造化弄人……然而,天作孽不可违,嫌隙就是在这样的意外之中一寸一寸地滋长的,无关误会,只能说……这就是命! 隔着几十尺厚的泥土的陷阱里,南宫芷胤休息了一阵之后,很快就又满血复活了! 抬头看到百里月修和花宫岚一边被白司颜狠狠地嫌弃,一边还在你争我夺地吵着要磨枪上阵,某只已经在数个回合之中掌握了足够的经验和技巧的前男神不由微勾嘴角,扯起了几分略带鄙夷的笑意。 “别吵了,没听到阿言说你们两个技术不行,让你们滚远点吗?没有金刚钻,就不要揽瓷器活……哎,还是我多操劳一点吧……” ------题外话------ 羊年到咯!祝各位宝贝们新年快乐!平安健康!万事顺利!心想事成!想啥就有啥!天天都能有美丽的艳遇,么么哒~新的一年,大家继续愉快地玩耍吧~ ☆、253、前男神vs月修 不等南宫芷胤话音落下,百里月修就和花宫岚齐刷刷地扭过头来,然后异口同声地骂了他一句! “你滚开!” 南宫芷胤才没有那么听话呢,见两人旗鼓相当争执不下难分胜负,身为捡漏小天使的他怎么可能作壁上观,白白地浪费这么好的机会? 虽然刚才是他没能缓过劲儿来,给了他们两个可趁之机,但现在他已经重振旗鼓、东山再起了,自然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白司颜被他们占尽便宜! 更何况,那时候花宫岚把他踹开的那一脚,他是绝对不会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就这么算了的! 一抬手,将肩头的长发甩到身后,南宫芷胤微勾嘴角,起身就朝那三个乱成一团的黑影走了过去。 因为没有电灯,仅仅靠着从石盖中漏尽来的一点儿月色,石室中的光线可以说是昏暗到了极点,尤其他们几人还处在比较深的位置,更加看不清楚人的模样,说是伸手不见五指也不为过。 不过,光线暗归暗,当花宫岚朝他们走过去的时候,多多少少还是能看到一团黑色的影子挪过来的,只是他身上有没有穿衣服什么的,就完全看不出来了。 百里月修和花宫岚还在你争我夺,互不相让,然而两个人虽然斗得厉害,却依然保持着一颗联手共抗外敌的心—— 先前在玄字阁的时候,就是因为他们疏忽大意,才会让百里雪篁趁机掳走了白司颜,后来又因为他们互斗得太过投入,才会让南宫芷胤捡了个现成的便宜,眼下他们已经深刻地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认真地总结了经验和教训,所以……吃一堑长一智!就算他们还是不会轻易让步对方,但也绝对不会容许第三个人来分一杯羹! 南宫芷胤并不知道他们私底下是怎么想的,见着百里月修和花宫岚僵持不下,以为自己的春天又到了,甫一捕捉到白司颜的影子后,就兴致冲冲地迎了上去,完全没有察觉到……前方高能! 百里月修和花宫岚算得上是狐狸中的老狐狸,南宫芷胤虽然也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然而在他们眼里,还是差了那么些火候。 他一站起身,百里月修和花宫岚就知道他要做什么,所以在他走过来之前,一直没有出手。 直到…… 眼见着南宫芷胤作势就要扑到白司颜的身上,两人才在同一时刻齐齐停下了各自的攻击,转而齐刷刷地转换目标,朝南宫芷胤迎面劈了一掌,像是早就约好了一样! 感觉到杀气袭来,南宫芷胤的反应倒是十分迅速,立刻闪身避了开,只是他避得再快,还是没能逃过那两人的掌风,被同时袭来的两个巴掌重重地扇了开,连着退了好几步才堪堪稳住身子。 末了,等他站稳,再抬头看向百里月修和花宫岚,却见他们两个还在热火朝天地残杀,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那两掌不是他们劈来似的! 经过适才几个回合的大战,白司颜体内的熊熊烈火发泄了不少,然而在如此酣畅淋漓的剧烈运动之下,身子却丝毫不觉虚弱,像是磕了丸子那般兴奋,体内紧绷着的神经自始至终没有松懈半分,好在意识清醒了不少,已经不再像刚刚那样如狼似虎了。 然而……在这种不上不下的尴尬时刻恢复意识,显然是一件相当蛋疼的事情! 如果说在扑倒南宫芷胤之前,她尚且还有那么点儿自知的话,那么对于花宫岚和百里月修,她大概真的就只能用“兽性大发”这四个字来形容了! 所以等她回过身来,瞧见了眼前这番让人风中凌乱的场景,白司颜不无深刻地觉得—— 她还是继续装成什么都不知道好了! 不然……这日子完全没法过再过下去了好吗?! 就算她脸皮再厚,也不是铁打的喂! 抱着这样的心思,白司颜就自顾自地躺在地上挺尸,对于百里月修和花宫岚以及南宫芷胤三人之间的恩怨情仇置若罔闻,不给于任何的评论,不发表任何的意见! “等等……”就在南宫芷胤沉思了片刻之后,正准备发起第二轮进攻的前一秒,百里月修忽然动了动耳根,警觉道,“这是什么声音?” 听到这话,花宫岚还以为他是耍诈,正要开口埋汰他两句,耳边却忽然响起了一连串急促而有节奏的声音。 “啪!啪!啪!……” 这个声音不是很响,甚至有些沉闷,但是在静谧的空间内,听在耳里却是充满了攻击力,一下又一下,越来越快,越来越响,让人听着不是很舒服。 站得离那声源比较近,南宫芷胤自然也听到了这个声音,不由得循声走过去两步,继而贴着墙壁竖着耳朵听了片刻,道。 “声音好像是从这边传过来的,很有规律,应该不是野兽在刨土……倒像是……” 百里月修离得远,听得并不十分真切,不由追问了一句。 “倒像是什么?” 闻言,南宫芷胤却忽然站直了身子,转过回答道。 “想知道?呵……你自己过来听。” 听到这话,百里月修果断不开心了。 尽管南宫芷胤现在的等阶比他高,但要真正算起来,他绝对是南宫芷胤的前辈级人物……被小辈这样挑衅,百里月修觉得很有必要教育他一番! “你……叫什么来着?” “南宫芷胤。” 贴心小棉袄花宫岚体贴地回了一句,就事论事,他是很公正的一个人,完全分得清什么是私斗,什么是公敌,绝对不会因为看不顺眼百里月修而便宜了南宫芷胤! 尤其是在斗着斗着,结果一不小心就把自己也给搭了进去之后,就更不可能让某些家伙“不劳而获”! “呵……对,南宫芷胤,我记起来了……”百里月修扯了扯嘴角,声调拉得细细长长的,听在耳朵里,像是用几根针轻轻地扎着了心尖上,没来由地叫人有点儿毛骨悚然,“雪篁跟我提起过你,不过他敬你是他的事,跟我没有半文钱的关系,我告诉你,虽然他是我大哥,但你别想把用在他身上的那套用在我身上,我不吃那个……” 听出了他语气中的不善,南宫芷胤不甘示弱,浅笑着打断了他,同样没把百里月修放在眼里。 “那你吃哪个?我可以尽量满足你。” 第300节 “满足我?呵……” 知道南宫芷胤若是不吃些苦头,大概是不会服软,百里月修不再多说什么,直接就用行动表示,粗暴简单,干脆利落! 刹那间,南宫芷胤只觉得迎面袭来一股巨风,仿佛有什么强劲的力道将他吸了过去,耳边“呼呼”地掠过一阵风,快得叫人来不及反应! 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还不等南宫芷胤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就听百里月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近在尺咫! “小子,刚才没有废了你,是看在阿言的份上……你别不知好歹,皮痒了欠教训,我虽然一时半会儿打不赢花宫岚,难道还对付不了你吗?” 下颚处,一只手指纤长的爪子死死地扣在脖子上,花宫岚没有被他的气势所吓到,但也免不得吃惊。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历?应该不是圣宣王府的二公子那么简单……论年龄,百里月修并不比他大多少,甚至比百里雪篁还要小,但是这一身出神入化的武功,却是远在他和百里雪篁之上,甚至连花宫岚都拿他束手无策,打了这么久还没能分出一个高下! 据花宫岚所知,天岐书院收揽了整个九州之上最精妙的武学神功,天地之大,没有谁的武功超过天岐山上最顶尖的高手,可以这么说,天岐书院之中的第一人,几乎就等同于整个武林的第一人。 花宫岚神功盖世深不可测,他可以理解,毕竟是国民男神,用不着怀疑什么。 但是百里月修一个才上到玄字阁就被赶出书院的家伙,竟然也能有这么好的身手,这简直……不科学好吗! 这么想着,南宫芷胤就问出了口。 “你的武功……是哪里学的?” “学?”百里月修闻言却是不屑地嗤笑了两声,继而不无轻蔑地开口解释,“如果我说,我的这一身功夫是集百家之长,扬长避短,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本大爷自创的,你信不信?” 听到这话,不仅是南宫芷胤面露惊诧之色,就连花宫岚都微微吃了一惊。 他还以为百里月修之所以能达到这样的高度,是因为有好基友闻人海棠在身后推波助澜,偷偷地把书院之中的绝学秘籍传授给了他,没想到……百里月修竟然还有这样的本事,能另辟蹊径,自成一脉!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他就更想亲自打败他,然后狠狠地碾碎他的狂骨了! 不过,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花宫岚自知一下两下占不到什么上风,就没再同百里月修纠缠不清,趁着他跟南宫芷胤抬杠的当口儿,转身将魔爪伸向了白司颜…… 什么,说他背叛了战友? 赫赫……百里月修算他哪门子战友啊! 再说了,就算真的是战友,那也是用来背叛的不是吗? 这就叫一刀在手,天下我有—— 想插哪里,就插哪里! ☆、254、太不要脸了! 那厢,南宫芷胤尚且处在对百里月修这一身登峰造极的功力的深深震撼之中,故而一时半会儿没能察觉到花宫岚鬼鬼祟祟的举动。 见南宫芷胤沉默不语,百里月修继续趁热打铁,冷笑着嘲讽他,也没有注意到花宫岚会在背后捅自己的刀子。 “对了,刚才……是谁说不行了?” 有两枚瓦亮瓦亮的几千万伏特的超级灯泡在边上虎视眈眈,花宫岚自然不会像南宫芷胤那样蠢得大摇大摆、明目张胆地爬床,如果说南宫芷胤刚才的行为是风急雨骤,那么花宫岚就是润物细无声……而他这种润物细无声就表现在,在偷偷摸摸爬床的过程中,还会适时地应和一两句。 比如听到百里月修问了这么一句,花宫岚就立刻抬手指向南宫芷胤,用一种更为轻蔑和不屑的语气哂然浅笑。 “呵……可不是么?那会儿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不行了的家伙……这会儿又生龙活虎了,还真是蔫得快,挺得也快。” 听着花宫岚嘴里夹枪带棒的讽刺,嘲笑的还是那方面的事儿,南宫芷胤便是再如何温文尔雅,也要沉不住气了,更何况……他还没有那么好的脾气! “什么叫蔫得快?笑话……一个两个眨巴个眼睛就败下阵来的家伙,居然还有脸面在这里嘲笑别人?真是贻笑大方……再说了,你们怎么知道我蔫得快,你们哪只眼睛看见了?要不要我现在就沉冤昭雪给你们看?” “不用了,”见南宫芷胤蠢蠢欲动,百里月修立刻开口打断了他,声音听起来愈发寒如冰霜,“我只知道,刚才有人确实口口声声说自己不行了。” 南宫芷胤矢口否认。 “我没说!” 百里月修定定地强调。 “你说了。” 南宫芷表示不服。 “你有证据?” “我也听到了,”花宫岚默默地爬了两步,还不忘回过头来往南宫芷胤的后腰上补个刀,“某人还说……自己快累死了。” 南宫芷胤不堪受辱,坚决辩解! “快累死是快累死,不行是不行,这两个意思完全不一样的好吗!” “怎么就不一样了?”百里月修轻轻地收紧五指,胸口澎湃起了一阵拧断某人脖子的冲动,“累死了,可不就是不行了吗?” “呵呵……” 南宫芷胤忽然冷笑了两声,觉得这样的话题相当无聊,更何况他只有一张嘴巴,对方有两张,所以这嘴仗无论怎么样他也打不赢,根本就没有继续的必要。 “我不跟你们鬼扯,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说着,南宫芷胤也不管下颚处还抓着百里月修的狗爪,自顾自地就要往白司颜身边靠。 百里月修当然不可能真的杀了他,但是南宫芷胤这样的行为显然让他十分不痛快,他说了,花宫岚他不一定可以打赢,但是对付南宫芷胤……绝对是绰绰有余! 不等南宫芷胤挣开手,百里月修眉峰一扫,不再磨蹭,扬手便啪啪啪地连着三下,封住了南宫芷胤身上的各大穴道,就连哑穴也一并点了。 末了,才略显志得意满地轻叹了一声。 “是啊……确实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因为他听出来了,刚才那个由远而近传过来的声音,是铲土的声音。 这也就意味着,有人来了。 虽然不知道外面来的人到底是谁,什么时候能够凿穿地道通到石室来,但有一点是毫无疑问的,那就是他们的时间不多了……这一折腾就折腾了大半宿,眼下天都快亮了,在天亮之前的分分秒秒,都是一刻值万金! 解决了不作死就不会死的南宫芷胤,百里月修即便回过头,去找他生命中的冤家死对头——花宫岚。 结果还没等百里月修捕捉到花宫岚那个神烦的身影,耳边就响起了从白司颜的薄唇里泄出来的一声难耐的低吟,旖旎妩媚地撩拨着人的神经,直勾勾地就荡漾到了心坎上。 百里月修并不是毫无经验地白纸一片,一听到这个声音,整个当场就炸毛了! “靠!花宫岚,你什么时候跑那里去的?!竟然趁我不注意,就偷偷地对阿言下手,你还要不要脸了?!不是说好了单挑的吗?!有本事你先打赢我啊!” “打赢你?” 花宫岚甫一得手,便是连口吻听起来,都带着几分春风得意的味道。 “呵……何必要打赢你那么麻烦?至少现在,我就已经赢你了……不是吗?” 听到这话,百里月修张了张嘴巴,又张了张嘴巴,却是一下子说不出话来,顿了片刻,才恨恨地骂了一句。 “别得意得太早,迟早有你吃不消的时候!” 花宫岚却是不以为然,继续笑得春风得意,桃花满面。 “你放心吧,我没南宫芷胤那么没用……” 南宫芷胤:“……”我就呵呵! 白司颜:“……”办事儿的时候能专心点吗?其实你的真爱是百里月修吧?要不然怎么时时刻刻都放不下他?! 隔着厚厚的泥土,百里雪篁终于勉强听清楚里石室的谈话,虽然不是很清晰,但隐隐约约能听出一个大概来,只不过听得越多,某人的脸色就越黑。 果然…… 担心什么,就来什么! 最让人心塞的事情,到底还是发生了! 他们三个竟然……这么不要脸!简直就是人而无耻,天下无敌! 啪!啪!啪! 下意识的,南宫芷胤情不自禁地化悲愤为力量,双手紧紧地握着缠在,一下下加快了速度,用力地铲在了泥土上,仿佛一铲子下去,能把某些人的宝贝给铲断! 草地上,白倚竹的脸色也不是很好。 因为今天晚上遇上了好几件让他心情不美丽的事情—— 其一,未婚妻被人撬了,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心有余而力不足。 其二,他精心设置的机关,竟然这么轻易就被人毁了,看来他的水平还是有待提高,要不然一遇上劲敌,恐怕是要吃亏的。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百里雪篁竟然用休书来威胁他?虽然他不见得有多么稀罕那个身份,但是百里雪篁的此行此举,无疑是在赤果果地挑衅他,羞辱他! 他生平最讨厌的事情之一就是被人要挟,百里雪篁既然主动来送死,他是不会介意送他一程的! 休书? 很了不起吗? 就算夺不过来又能怎么样?大不了就下个狠手挖个大坑,直接连人带休书一起埋了……从此就只有天知地知,他知,阿言知了! 很简单的事情嘛!有什么好得意的?说起来,就连挖坑神马的,都不用他亲自动手呢…… 勾了勾嘴角,于颊边露出一抹诡秘莫测的笑意,白倚竹没有马上离开,也没有下到百里雪篁挖出来的坑里去帮忙,而是默默地看着那土坑挖得越来越深,坑边的泥土堆得越来越高……深褐色的一双眸子,也随之变得越来越幽深。 直到静静地看着百里雪篁整个儿都陷入了地底下,白倚竹才悄无声息地迎上前,继而缓缓运起内力,对着那堆高高的泥土,猛地一推! 霎时间,只听得哗啦啦的一阵,像是下了一场泥雨一般,将百里雪篁整个儿都埋在了下面。 只可惜,白倚竹到底还是低估了百里雪篁的能耐。 他以为至少能把百里雪篁埋上 半刻钟,但实际上还不到三个弹指,被掩埋的泥坑里就爆出了“轰”的一声闷响,顿时震得整个天岐山都颤了两颤,吓到了石室正在缠绵的白司颜。 “刚才发生了什么?地震了吗?!这个房间牢不牢,不会塌了吧?” “别担心,”百里月修喘着粗气,不无霸气地安慰了一句,“就算塌下来,也是压到我的身上,哪怕是天塌了,也有南宫芷胤帮你顶着。” 被点了穴站在一边动弹不得的南宫芷胤,闻言不由瞟了眼地上或者躺着或是趴着的几个人,顿时露出了愤怒的表情……继续呵呵! “白倚竹!”纵身一跃跳上了地面,百里雪篁顶着满头的泥土,怒不可遏地杀向白倚竹,“你是不是活腻了?!” “不关我的事啊……”白倚竹一脸无辜地抬起手,指了指不远处的林子里匆匆掠过的几个粗壮的黑影,“刚才跑出来几只野猪,是它们推的土。” 百里雪篁依然怒容满面。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吗?!” “不信的话,你可以去抓只野猪看看,它们的鼻子上有没有沙子。” 第301节 一句话,白倚竹说得十分之坦荡,毫无任何闪躲。 百里雪篁不由信了几分,但还是十分的愤怒。 “那你就不能拦着它们吗?” “它们干了我想干的事,”白倚竹眨了眨眼睛,露出了一个人畜无害的纯洁笑容,“我为什么要拦着?” 百里雪篁:“……”也是哦。 于是,如此这般,在各种明争暗斗之中,漫长的一夜总算是熬过去了,漆黑的天际迎来了清晨的第一丝曙光,当东倾夜瑟瑟发抖地从山上下来时,却是没瞧见白倚竹,只见得百里雪篁灰头土脸地在地洞里埋头苦干。 见状,东倾夜莫名地感觉到了一丝丝的安慰,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宛如遇到了难兄难弟的欣慰喟叹。 “天啊,居然有人比我还惨……话说你是谁?太丑了我认不出……” 百里雪篁:“……闭嘴!” ☆、255、心机竹的心机 听到这个声音,东倾夜更诧异了,一双眸子倏然睁大了三分,几乎要从眼眶里掉出来! 自我消化了好一会儿,东倾夜还是有点儿不可置信,忍不住断断续续地开口确认了一遍:“你……你该不会真的是……百里雪篁吧?” 这一回,百里雪篁没有吭声,只顾着闷头铲土。 啪!啪!啪! 一下又一下,铿锵有力,散发着孤冷而高傲的气息,充满了怨恨的味道,每一下都沉闷而钝重,听在耳朵里,仿佛直接敲击在了心头。 见状,不用百里雪篁再多说什么,东倾夜也能确定……这个浑身泥泞,像是刚从泥地里爬出来的家伙,的的确确、如假包换,是那个曾经孤高得不可一世,宛如雪松矗立在山巅之上,宛如白云飘荡在苍穹之顶的百里雪篁! 所以,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百里雪篁怎么会沦落到如此狼狈地在这里干苦力? 至少在东倾夜的眼里,别说是整个天岐山,便是普天之大,也不见得有人能够逼迫百里雪篁做这种有失风度的事情……所以他才觉得万分荒唐,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在干什么?” 默了片刻,百里雪篁到底还是冷若冰霜地哼了他一句。 “你眼睛瞎了吗?” “不,不是……”东倾夜左右转了一圈,大概猜到了百里雪篁的目的,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我是说……你挖土干嘛?” 百里雪篁头也不回,手里的动作一直没有停下。 “救人。” “救人?”东倾夜又是一诧,“救谁?” 百里雪篁继续冷哼。 “还能有谁?” “你是说……”东倾夜顿了顿,沉默了一小会儿之后才继续追问,语气却是下意识地变得小心翼翼了起来,“你挖这个地道,是为了救阿言?” 大概是嫌东倾夜话太多,百里雪篁的口吻不免染上了几丝不耐烦,也不再掺杂那些七七八八的小心机,直接就回了他一句。 “不是为了救阿言,还能是为了谁?” 听到这话,东倾夜抿了抿薄唇,有些话憋在心里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见他忽然间没了声音,百里雪篁在铲了几下土之后,似乎隐约间也察觉到了一丝丝不对劲儿,终于放下了手里的铲子,回过头来看向东倾夜,抬眉问道。 “怎么不说话了?” “呃……” 东倾夜张了张嘴巴,欲言又止。 见他如此,百里雪篁更加不耐烦了,不免催了一声。 “别吞吞吐吐的,有什么话想说就快说!” 虽然觉得铲土小天使挺可怜的,但东倾夜一向都是宫人们前呼后拥的主儿,哪里受得了百里雪篁这样的呵斥,再加上这之前硬生生地泡了一晚上的冰水,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女人被别人吃干抹尽,心底下正憋着一团火还没来得及发泄呢……眼下被百里雪篁这样一扎,当下就腾的烧了起来,即便剔着狭长的眼尾,冷幽幽地讽笑了两声。 “呵……你跟我凶有什么用?有本事找那个把你骗得团团转的家伙去啊!自己傻不拉几地被人玩了都不知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铲土,还在这里挖地道,还想着要救阿言……切,你以为你挖通了地道就能把阿言救出来了吗?我告诉你,别白费力气了,你没这个机会救人了!” 听着东倾夜的明朝暗讽,百里雪篁心头的火气蹭蹭蹭就涨了上来,当下没能忍住,一个箭步走上前,一把拽起东倾夜的胸襟,就将他拽了过去。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天字阁的吗?难道自己没脑子不会想吗?我都已经把话说得这么清楚了,你还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被东倾夜这么一说,百里雪篁的脸色顿时更难看了! 他当然不是白痴,听不出东倾夜的言外之意。 只是,他一万个不想承认……自己竟然结结实实地被白倚竹耍了一道?! 难为他辛辛苦苦,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地铲了大半个晚上的土,还是在别人春宵一刻值千金的时候,心底下的憋闷除了百里雪篁自己,恐怕谁都不能真正地体会到。 可到头来,残酷的事实却告诉他—— “什么叫白费力气?什么叫我没这个机会救人?你的意思是……就算挖通了地道,也救不了阿言?”还是说……? 最后半句,因为太过沉痛,百里雪篁一下子没能说出口。 趁着他微顿的当口儿,东倾夜就已经毫不留情地发出了讥笑的声音,听在耳力,刺在心尖! “百里雪篁,你不用在我面前装天真装单纯……真的,不然我会以为你是真的蠢。” 闻得此言,百里雪篁只觉得心头一沉,大概能够预料到,那个他最不想承认的答案是什么了,但尽管如此,他还是抱着侥幸的心理,想要听东倾夜说一个“不”字。 “所以,你是说……阿言现在已经不在陷阱里面,早就被人救走……是吗?” 只可惜,回答他的依然是东倾夜惨无人道的讥讽。 “算你还有点脑子,不算无可救药……我刚才来的时候,看到离这儿不远的灌木丛上挂着这个,就知道阿言十有八九就已经出来了。” 说着,东倾夜扬手将一块淡粉色的破布条递到了百里雪篁的面前。 百里雪篁垂眸看去,只消一眼,就认出了这是白司颜昨天晚上穿的那件衣服上面的料子,而且……整个天岐书院里,恐怕也只有白司颜和百里月修会穿这么骚气的颜色了! 百里雪篁记得很清楚,昨晚上百里月修穿的是白缎金边的袍子,所以这块布条,绝对是白司颜身上的无疑! 微微凝眸,面对惨绝人寰的事实,百里雪篁一时半会儿还是难以承认,不免反问东倾夜了一句。 “这是在哪边的灌木丛上找到的?说不定……是昨天晚上在争执的时候,不小心挂上去的。” “你想太多了,”东倾夜毫不犹豫地就是当头一棒,“这灌木丛长在山上,比这儿还要往上去一点儿,昨夜里阿言在掉下陷阱之前,还没走那么远呢!” 百里雪篁微抿薄唇,还是不死心。 “说不定……是被风吹上去的呢?” 听到这话,东倾夜不由跟着眸光微烁,但心底下却是没起什么波澜,只淡淡地嗤了一声。 “倒也不是完全没有这个可能,只不过……可能性不大,你要是不相信,大可以继续铲土,凿穿了这地道进到陷阱里去看看,反正看样子……这工程差不多也快结束了。” 一边说着,东倾夜就往后退开了两步,双手抱胸站在一旁,也不着急找白司颜,就等着看百里雪篁的笑话,以求得精神上的慰藉,和心理上的平衡。 不管怎么说,事到如今,该有的福利也没的指望了,白司颜也早就被人吃豆腐快吃成豆腐渣了……那催情花的花粉药性那么烈,经过这一晚,恐怕没个十天半月,白司颜是缓不过劲儿来的。 所以就算他现在找到了白司颜,除了看着她那被蹂一躏之后娇弱模样嫉妒到发疯之外,根本就占不到什么好处,还不如眼不见为净,留在这里嘲笑嘲笑比他还悲惨的百里雪篁,也算是苦中作乐,顺便还能激一激他的怒气,去找那些个阴险狡诈的情敌好好算清楚昨晚的这笔恩怨情仇! “哼!” 冷冷地哼了一声,百里雪篁回过身,双手握紧铲子,到底还是不肯善罢甘休,继续埋头苦干了起来! 其实早在看到那快破布条的时候,他就已经意识到自己被白倚竹耍了。 但事已至此,左右都是个笑话,干脆就把这恼人的地道挖通……不管其他人怎么看,怎么取笑,至少白司颜如果知道他为她做了这么多的话,多多少少,总会有些感动的。 于是,抱着这种愚蠢而略显呆萌的想法,百里雪篁彻彻底底放弃了治疗,自顾自闷声挖通了整个地道,最后用力地一挥铲子,发功捅破了那陷阱的石壁! 刹那间,只听得“哗啦”一声,用石头堆叠起来的石壁瞬间坍塌了一大片,漏出了一个半人多高的大洞。 在洞穿石壁的一瞬间,一股寒风从那陷阱中荡出来,裹挟了一股略带淫一靡的气息,虽然已经失却了原来的热度,却还是让闻到的人心尖儿一缠,露出了嫉妒的表情。 “啪”地扔掉手里的铲子,百里雪篁俯身就钻了过去。 东倾夜显然也闻到了那个味道,心头塞得要死,明明说好了眼不见为净地,可还是忍不住要去找“刺激”,故而后一脚也跟了进去。 果然……那石室是空的! 虽然四周除了刚才凿出来的那个大洞之外,并没有任何通道,但石室内只留下了交欢的气息,却是不见半个人影。 百里雪篁不知道他们是从什么地方出去的,就算是之前白司颜掉下来的那个洞口上,石盖都是还是密封着的,只微微打开了一道小口,看样子确实像是坏了。 不过,这密室既然是白倚竹设计的,他必然还会有别的办法,至少是比挖地道更简单的办法……进到这个石室里面! ☆、256、去抢媳妇儿啊! 时至清晨,虽然温度还有些寒凉,但在太阳的普照之下,已经没有了夜里的寒气,再加上是在密闭的石室内,感觉自然要比外面暖和许多。 可是等东倾夜和百里雪篁进到石室的时候,里面已经没有一丝丝的热度了,如果不是若有若无地飘荡着那股子似浓而淡的交欢之息,倒像是没有人来过这个石室一般。 换句话说,白司颜他们并不是刚刚才离开这个石室的,他们从这个石室内走离至少已经超过了半个时辰! 而在这段时间里面,百里雪篁非但没有察觉到他们离开的动静,甚至还傻兮兮地就着这个空无一人的石室铲土挖地道,还试图借此救出白司颜。 呵呵…… 这般蠢钝的行为,别说是东倾夜,就连百里雪篁自己都忍不住想要自嘲。 本以为借着白司颜写的那封休书,就能够制住白倚竹,让他好好听话,任凭自己摆布,可到头来……却落了这么一个惨淡荒凉的下场,真是想想都觉得心塞到窒息! 到底是他太高估了那封休书的重要性,太低估了白倚竹的阴险狡诈! 可是话又说回来,白倚竹这种两面三刀阳奉阴违的行径,还真是让人有点儿摸不透,百里雪篁表示完全不清楚他的立场到底是什么? 如果他丝毫不把白司颜放在心上,又或者并不将那封休书看在眼里,那在昨天晚上自己用休书胁迫他的时候,他大可以不为所动,对此视若无睹,可是他没有。 那么自负清高的一个家伙,居然会为了一纸休书而低下他那高傲的头颅,选择妥协,向他服了软,认了输。 可如果他真的在乎白司颜,又怎么可能表现得那么气定神闲,明知道白司颜和南宫芷胤他们困在了同一个石室内,却依然不紧不慢,不慌不忙地扯着漫天大谎蒙骗他? 骗他挖地道暂且不说,可以说是白倚竹是为了故意支开他,可是后来他挖到一半,他居然还把坑给埋了起来?!这就说明他一直在外面等了很久,并没有直接去找白司颜,尽管白倚竹这样的恶作剧确实让百里雪篁放松了不少戒心,与此同时也错过了“解救”白司颜的最佳时机! 第302节 很显然,这在百里雪篁看来,绝对是得不偿失的! 所以百里雪篁百思不得其解,白倚竹这只心机婊……究竟在打什么算盘?! “你说,”东倾夜四下打量了一圈,眼眸之中,嫉妒之火熊熊燃起,在闻到那种撩人心血的气息之后,一颗嫉妒到发狂的心就再也无法平静下来,“他们去了哪里?” “还能去哪里?”百里雪篁眯了眯眼睛,仿佛要将脑中所想之人碎尸万段!“白倚竹……好,很好,今日之仇,我必当百倍奉还!” 听到这话,东倾夜眸色一凛,可谓是同病相怜,被白倚竹欺压了一晚的怒气瞬间就跟着爆发了出来! “走!上天字阁!” 百里雪篁一拂袖,转过身大步走开,一边走,一边抖落了一地了泥沙。 “走!” 有一种友谊,叫做—— 同!仇!敌!忾! 这石室既然是白倚竹打开的,那么白司颜十有八九就落到了他的手上,更何况东倾夜在来的时候还见到了白司颜衣服上刮下来的碎布条,可见他们是往山上走的。 玄字阁人多眼杂,昨夜里发生了那样的事儿,要是被独孤凤凛和闻人海棠他们知道,恐怕会红了眼睛直接杀过来! 到时候一不小心把事儿给闹大了,难免会露出马脚,走漏什么风声,所以并不是一个合适的去处。 天字阁就不一样,统共加起来就那么几个人,平时还不见得能撞见几次,白倚竹的院子又是生人勿进的机关陷阱集中营,若是他不肯放人,别说外人进不去,就是在里面的人也不见得就更够出来! 百里雪篁丝毫不怀疑,白司颜被白倚竹带走了,他只是有些奇怪,另外那几个家伙……又去了哪里? 难不成,也跟白倚竹一起走了? 可是白倚竹把他们一并带上山,又是几个意思? 裹挟着一身怒气,揣着几分狐疑,百里雪篁和东倾夜一出地道,即便以飞一般的速度在天岐山上狂奔,远远看去,一个发丝凌乱衣衫斑驳,一个湿淋淋地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不久的落汤鸡一般,要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若不是他们的轻功出类拔萃,只怕就是被人瞧见了,也完全不会将他们两个跟“百里雪篁”和“东倾夜”这两个名字联系上。 但可惜,纵然他们十分不愿意被人瞧见现在的邋遢模样,却还是被轻功出卖了身份。 就在两人经过地字阁的时候,有人认出了他们。 不仅认出了他们,还当着众人的面,大喊了一声—— “咦?那两个家伙是谁?看起来好像有点像……雪篁大哥?!还有那个……该不会是东倾夜吧?!” 话音一落,百里雪篁和东倾夜顿时感觉到“嗖嗖嗖”的有数十道目光往自己身上射来,当下恼得恨不得一把掐死那个多嘴的魂淡! “什么?那是百里雪篁……和东倾夜?” “不会吧……怎么可能是他们,他们怎么会穿得如此脏乱邋遢?你看花眼睛了吧?” “就是,百里雪篁向来只穿白衣服,可是那个家伙,分明穿得就是褐色的衣服嘛……” “不会的,我不会认错!我眼光很准的,他们肯定就是东倾夜和百里雪篁!”司马青柠一边说,一边快步追了上去,还不忘朝着两人招手呼喊,“雪篁大哥!是你吗?一定是你对不对?!你们别跑那么快啊!等等我!” “该死!” 百里雪篁恨恨地哼了一声,不由得加快了速度,像是一道闪电般“嗖”的就闪了过去,打死都不想理会司马青柠那只多嘴的乌鸦。 东倾夜也是铁青着脸色,对白倚竹的恨意在这样的“羞辱”之下顿然又浓厚了三分。 司马青柠的轻功不及他们,追了一阵没追上,便停了下来。 然而她刚停下不久,就见司马重偃自身后赶超上来,作势要追上去。 司马青柠一把拉住他,问道。 “你跑这么快干什么?难道不相信我说的吗?” 司马重偃淡淡地回了一句。 “没有。” “那你干嘛还要追他们?他们跑太快了,根本追不上!” “我追得上。”司马重偃抬手拂开司马青柠的爪子,微微皱起了眉心,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猫腻,“他们两个无缘无故凑到一起,还这么着急地赶去天字阁,恐怕只有一个原因。” “什么原因?你是说……” “阿言。” 冷冷地留下两个字,司马重偃就迈开步子,飞快地追上山。 司马怀瑾后一脚走上来,见状不免有些诧异,转头问向司马青柠。 “重偃他怎么了?” 司马青柠没多做解释,见他走来,立刻就推着他的身子往山上送,脸上是一片焦急的表情,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急什么,但是看着大家都这么急,一下子就觉得气氛紧张了起来! “二哥你也快去吧!快快快!再慢一点就赶不上他们了!” 司马怀瑾被她催得一头雾水,忍不住反问她。 “去干什么?” “去抢媳妇儿啊!快点快点!要是晚了,你的女人就要被别人抢走了!” “我的女人?”司马怀瑾微挑眉梢,反应了片刻,才意识到司马青柠说的是什么,不由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抹不以为然的笑意,道,“抢走就抢走吧,反正我也不稀罕。” “什么?!”一听到这话,司马青柠立刻就不开心了,分分钟变脸给他看,“二哥你真是孬种!自己的女人都快被人抢了,居然连一点反应都没有?你还是不是男人?!什么叫抢走就抢走吧?什么叫不稀罕?!那么好的媳妇儿,你要是敢、敢拱手让人,我就跟你……就跟你……” “跟我什么?” “跟你断绝兄妹关系!哼!”说着,瞅见司马怀瑾还是一脸不痛不痒的表情,司马青柠只觉得恨铁不成钢,甩手烙下一句狠话之后便快步走了开,“你自己看着办吧!” 看着司马青柠怒气冲冲的背影,司马怀瑾更加莫名其妙,忍不住就着她的身后回了一句。 “你要是这么喜欢……你自己上啊!” 听到这话,司马青柠更加恼了,立刻回过头瞪了他一眼,冷笑道。 “不识好歹!无药可救!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你要是现在不去,以后就等着后悔去吧!哼!” 司马怀瑾依旧不为所动,闻言只扯了扯嘴角,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他还没说他是百里雪篁和白司颜的证婚人呢……瞅着司马青柠这模样,要是他说了,丫只怕会一斧头砍死他! 也不知道这丫头着了白司颜什么魔,居然为了一个外人,要跟他断绝兄妹关系? 呵呵哒,也是吃错药了吧。 天字阁。 当百里雪篁和东倾夜一阵龙旋风似的闯进院子的时候,竟是没遇到任何的阻碍,仿佛白倚竹就是故意敞开大门迎接他们进去的一般。 等两人气势汹汹地杀了进去,果然见到白倚竹端着一杯茶,正好整以暇地坐在桌子边。 见到他们进门,不由扬眉浅笑。 “某人的反应……还真不是一般的迟钝啊!” ☆、257、篁高一尺,竹高一丈 闻得此言,百里雪篁的面色骤然一冷,上前两步跨进了门槛,劈面就问。 “废话少说,阿言人在哪里?!” 白倚竹却是不动声色,连手里端着的茶水都没有放下,连喝茶的动作都没有停下,只习惯性地拿盖子磨了磨杯沿,待拂开了水面上的茶叶之后,才端高杯子凑到嘴边,作势便要低头喝茶。 见状,深受其害的东倾夜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怒气当头,也顾不上自己是不是白倚竹的对手,立刻聚起一阵掌风,扬手就朝白倚竹挥了过去! 刹那间,说时迟那时快,眼见着东倾夜身形一晃就要逼至白倚竹面门,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却见白倚竹连人带着轮椅退开了七步有余。 手上,茶杯稳稳地端着,连半滴茶水都没有溅出来。 喝茶的动作还在继续,浅酌轻抿,像是在品尝极品的佳酿。 东倾夜见一击不中,自然不肯就此罢休,不等站稳身子便又疾步迎上前,飞快地运转体内的真气,接二连三地又挥了两掌,强劲的罡风只把周围的摆设刮得哐当直响! 知道东倾夜奈何不了白倚竹,百里雪篁眸色微寒,趁着东倾夜出手的当口,反手就从袖子里掷出了几枚雪花飞镖,齐刷刷地冲着白倚竹那张秀气俊雅的面容而去,恨不得刮花那张碍眼的脸! 若是单打独斗,白倚竹不见得会输给百里雪篁,但是现在有一个东倾夜来打头阵,虽然他的武功还不至于高深莫测到可以在天字阁里横着走,可毕竟不是个容易对付的角色。 合两人之力步步紧逼,白倚竹难免有些应接不暇,在迅速避开东倾夜的掌风之后,又不得不留意百里雪篁的明刀暗箭,三人接连过了七八招,震得屋子里的东西噼里啪啦的响……最后只听得“哐”的一声脆响,白倚竹手里的白玉茶杯脱手而出,在半空中划出了一道隐约的痕迹,而后重重地砸碎在了地上,和着茶水飞溅得四分五裂! “啪嗒”。 轻细的声响炸开在洁白如璧的茶杯残骸上,瞬间在其上就着水渍蔓延成一朵妖娆鬼魅的瑰丽之花,宛如桃花般美艳。 抬手轻轻拭过脸颊,白倚竹垂眸,清澈的黑瞳之中倒映着白皙的指尖上那一点刺眼的殷红,像是一簇烈焰绽开在指尖,散发着灼人的温度。 微微勾起嘴角,白倚竹没再退避,伸手凑到唇边,将指尖的血滴一扫而空,继而才抬起头,目光幽幽地看向百里雪篁。 “这么香的味道,是天蕊花?” 百里雪篁虽然一万个想把白倚竹撕成碎片,却是没想到真的能伤了他,还是在白璧般的肌肤上割出了一道细痕,见状不免愣了一愣,跟着就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听到白倚竹这样问,心头在微诧之外,却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天蕊花是一种毒花,不会发作得很快,但是只有同一株花的花根才能解毒,这种毒花常年生长在雪山的悬崖边,所以十分稀罕,寻常人恐怕连听都没有听说过,更遑论通过味道就能闻出来。 不过,百里雪篁很清楚,白倚竹并不是寻常人。 他的武功不见得是天岐书院之中最好的,但他绝对算得上是博文广识的第一人! 所以……他能认出这个香味来,倒也算不上让人十分的出乎意料。 “不错,是天蕊花……你想要解药的话,就先把阿言交出来,我知道她在你这里!” 一听说白倚竹中了毒,东倾夜就知道这事儿有戏,即便收敛神情退开一步,站在一旁剔着眉梢冷冷地盯着白倚竹,想要看他吃瘪的模样。 然而,白倚竹却还是那幅云淡风轻的模样,似乎并没有将百里雪篁的威胁放在眼里。 一开口,口吻更是狂妄得让人忍不住想把他套进麻袋里胖揍一顿! “阿言是在我这里,不过就凭一枚淬毒的飞镖,只怕还带不走她。” 听到这话,百里雪篁眸光微冷。 “你既然知道这是天蕊花的毒,就该知道这毒有多厉害,虽然你懂药理医术,但未必能自行解了这个毒。” “是,我是解不了,”白倚竹又是幽幽一笑,抬起眸来不温不火地看向百里雪篁,仿佛那个中毒的人是百里雪篁而不是他,“但只要你有解药就行了。” “呵……”百里雪篁冷然一哂,反讽道,“解药放在哪里只有我自己知道,更何况就凭你的武功,想要在我身上硬抢东西十有八九是行不通的……你要是想拿到解药,就少啰嗦,快点把阿言交出来吧!” 十步开外,在天蕊花的毒性侵蚀之下,白倚竹的唇色已经变成了淡紫,衬得那样瓷白的肌肤显得有些憔悴和虚弱,唯独一双清澈的眸子,依旧隐隐迸射着令人不容小觑的锋芒。 第303节 “只是一瓶解药而已,何须用阿言交换?” 见白倚竹不上套,东倾夜不免有些急了,忍不住催了一句。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毒性已经散开了,要是再拿不到,别说是老师,就是神仙来了都不一定能救得了你!我看你还是别死要面子活受罪,硬撑着了!快点说,你把阿言藏在哪里了?!” “急什么?”白倚竹不咸不淡地剔了他一眼,接着才回眸看向百里雪篁,“你以为现在,只有我中了毒?” 话音一落,百里雪篁陡而就变了脸色! 白倚竹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他也对他们下了毒! 而且还是在他们毫无察觉的情况下! 不等百里雪篁开口,白倚竹又道。 “现在毒性差不多发作了,你要是不相信,可以提口气试试……不过,动作不要太剧烈,否则伤到了心脉,可不关我事。” 闻言,东倾夜下意识运起内劲,紧跟着喉间一渴,差点呕出一口血来! 边上,百里雪篁的脸色也同样白了三分,神色之间似乎有些不可置信,因为……他完全不知道,白倚竹是在什么时候对他们下的毒! “你是怎么下毒的?!” “下毒这种事情,是最简单不过的……我问你们,你们在进到这个院子的时候,是怎么开的门?” “哼!当然是一脚踹开的!” 东倾夜轻咳一声,愤愤然地回了一句,却是话一出口,就变了脸色。 百里雪篁敛了敛眼睑,很快就捕捉到了这当中的蛛丝马迹。 “你在门上洒了毒粉?!” 白倚竹悠然浅笑,开口赞了一句。 “反应倒是挺快。” 昨天晚上,东倾夜和百里雪篁都在他手里吃了大亏,被他折腾得够呛,就算他没有把白司颜带上山,他们两个肯定也会怒气冲冲地杀上门来,所以白倚竹一早就在门上洒了毒粉,等着这两只被怒火冲昏了头脑的猎物自己冲到陷阱里。 院子的门不比房间的门,被擦拭得一丝不够毫无尘土,所以就算被踹开之后震落了一些粉尘,百里雪篁他们也不会在意,因此也不会刻意地屏息避开那些细微的粉尘,就这么大喇喇地将其吸入了体内。 听得白倚竹点头承认,意识到自己再次落入了他的圈套,百里雪篁和东倾夜忍不住回头对视了一眼,不禁觉得背后飕飕地发凉! 这个心细如发的男人,心机竟然深沉到了这样的地步,何止是令人发指,简直就是丧心病狂好吗?! 好不容易才争来了主动权,结果还没揣着怀里捂热,瞬间又被夺了回去,打了个平手,百里雪篁一时间心塞得难以自抑,连带着连语气都蔫了三分,没有了刚开始那种气势汹汹的煞气。 “你想怎么样?” “交换解药。” “哼……” 虽然很不甘心,可这一回自己确实没争得上风,百里雪篁倒也干脆利落,没有怎么迟疑,就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瓶子,扬手朝白倚竹掷了过去。 白倚竹没耍诈,不等解药到手,就弹出一粒丸子,直逼百里雪篁的面门。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两人齐齐接住了解药,尔后仰头吞入腹中。 到这里……好像没什么不对。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买卖,很实在! 但是,等了片刻,不等白倚竹有下一步的举动,东倾夜终于忍不住了—— “那我呢?!” “你什么?” “我的解药呢?!” “你又没给我解药,”白倚竹满脸无辜,“我为什么要给你解药?” “可是……”东倾夜噎了一下,却是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他,顿了好半晌,才底气不是那么足的回了一声,“我要是死在这里,你也逃不了干系!” 对此,白倚竹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 “也是……那你出去吧,你在外面呆着不要进来,我就把解药给你。” 听到这话,东倾夜先是看了眼白倚竹,转而看了眼百里雪篁,不免觉得他们之间有猫腻,即便一甩衣摆,就着边上的椅子坐了下来! “你要我走,我偏不走!大不了……就死在这里。” 见状,白倚竹也没赶他,只抬眸看着百里雪篁,道。 “你要是相见阿言,就把这个碍事的家伙撵走,我数十下……” ☆、258、扳回一局! 百里雪篁侧过头,看了眼东倾夜,没有动。 东倾夜自然也听到了白倚竹说的话,不由抬眸朝百里雪篁瞟了一眼,细长的眼尾勾得高高的,仿佛再说,你要是敢跟这只小狐狸沆瀣一气同流合污,真的听了他的话把我撵走,我就跟你分分钟翻脸,没完! 对于东倾夜警告的目光,百里雪篁依然面无表情,并没有做出任何的回应。 倒是白倚竹淡淡地瞅着东倾夜,不知道是不是见不惯这个手下败将在自己的地盘上叫嚣耍赖,还是不满于丫湿淋淋的衣衫弄脏了自己的桌椅,没等多久,见百里雪篁不吭声,便微抿薄唇,开口数了起来。 “十、九、八……” 听到这个声音,东倾夜有点儿急了,面上的神情绷紧了三分,似乎有些坐不住,但也没说什么。 百里雪篁依然纹丝不动,岿然而立,稳如泰山。 他不动,白倚竹也没有动,只顾着慢悠悠地数数,也没有故意加快节奏,仍是不紧不慢、不温不火的调子。 “五、四、三……” 就在白倚竹要数到一的时候,百里雪篁忽然袖子一甩,扬起了手。 刹那间,东倾夜顿时就变了脸色,急急地喝了一声。 “你敢动我?!” 百里雪篁放下手,却是轻轻地拍在了东倾夜的肩头上,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听到东倾夜的小心肝儿都忍不住颤了两颤。 “不想死得太难看的话,还是出去比较好,不然……依照白倚竹的手段,便是不弄死你,也是要扒掉你的一层皮的。” “所以,”东倾夜立刻露出了失望而愤怒的表情,“你这是要当他的帮凶,反过来对付我吗?” “不,”百里雪篁淡漠地否认,“他是他,我是我,我自然不会当他的帮凶,但是他要对你出手,我也同样不会帮你,而且……你对付不了他,不是吗?” 百里雪篁的话说得很清楚,他不会助纣为虐,但也不会施以援手,这样的做法表面上看起来好像是保持中立的态度,然而在东倾夜看来—— 这特么跟见死不救有什么差别?! 他们两人想要单独应付白倚竹,成功的几率都不大,只有两人联手才能有胜算,可是现在……百里雪篁选择了作壁上观,竟然就这么无情地把他给抛弃了? 果然……跟情敌联手神马的,都是分分钟被捅刀子的节奏! 到了最后,还是要靠他自己一个人,孤军奋战,才能杀出自己的一片天地! 纵然心有不甘,然而百里雪篁已经明确地表示不会帮自己了,东倾夜也不可能押着他去跟白倚竹大打出手,而且在眼下这种关头,他也不想跟百里雪篁窝里斗,白白便宜了白倚竹这只心机婊,无奈之下之后站起身,一把甩开百里雪篁的爪子,怒气冲冲地拂袖走了出去! “把门关上。” 临抬脚迈出门槛的时候,那个臭不要脸的白倚竹还得意洋洋地说了这么一句。 东倾夜顿时气个半死,一挥手,“砰”地一下重重地摔上了门,本想着能把这门震个七零八落,却不料这门扇并不是一般的材质打造成的,东倾夜这奋力一摔,不过就是震得整堵墙壁颤了几颤,那坚实的门板却是纹丝不动。 见状,东倾夜更火大了,忍不住回头又踹了一脚。 霎时间,还不等他收回腿,便见门板上“噌噌噌”地连着三声,齐齐刺出了三排明晃晃的刀子,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尖锐的光芒,一眼看去,很有一种威慑感。 “吓!这是什么鬼?!” 东倾夜被惊得连连退开了两步,末了又觉得不爽,忍不住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朝那明晃晃的刀子上扔了过去。 刹那间,又是“噌噌噌”的连着三声,从那刀子的夹缝之中,刺出了两排更长更尖的长刺! “靠!算你狠!” 撇了撇嘴角,东倾夜也不是第一次领教白倚竹的机关,知道在找到这些暗器的控制源之前,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否则只会越折腾越心塞! 听到外面的动静小了下去,白倚竹才转头看向百里雪篁,挑眉道。 “说吧,你想跟我谈什么样的条件?” 白倚竹的心思一向缜密精细,不会像北辰元烈那样冲动,也不会像东倾夜那样单刀直入,至少在他的眼里,每个人做出每个举动,都是带有目的性的,只是有些目的可以忽略,有些目的……则需要靠人去揣度。 所以,白倚竹自然不会简单地认为,百里雪篁之所以向自己妥协,是因为他忌惮自己。 百里雪篁从来都不是那种会受人威胁的家伙,眼下他单独留下来,肯定是有什么话想跟他说。 听到白倚竹这么问,百里雪篁微敛眉梢,凝眸对上了他的视线。 “这句话,难道不应该是我来说吗?” 白倚竹轰走东倾夜,显然不是为了离间他们两人,尔后逐一击破,他赶走东倾夜唯一的原因……恐怕只是因为他手里握着的,那一纸休书。 “呵……”明白百里雪篁也是个心思剔透的家伙,白倚竹没再多说废话,直接开门见山,“把休书交给我。” “凭什么?” “凭什么?”白倚竹摇了摇头,嘴角缓缓勾起一丝诡谲的笑意,看在百里雪篁的眼里,显得尤其阴险,“就凭刚才你吃下去的那颗解药,实际上……那并不完全是一颗解药。” 话音落下,百里雪篁却没想当场变色,而是缓缓抬起手,将一粒褐色的丸子呈现在白倚竹的面前。 “你是说这个吗?” 见状,白倚竹又是一笑,倒也没有太过失望,只轻轻地叹了一叹。 “你果然比我想象的更难对付。” 那院子大门上的粉尘,就算有一些被吸入到了体内,但毕竟量不多,就算能对人产生一定的影响,却是远远无法达到足够的分量。 所以刚刚那一刹的不适感,其实是方才那些吸入体内的烈性药物发作到了最顶峰的感觉,但经此一次,之后就不会再有这样的药效。 百里雪篁很清楚,在天岐书院之中,白倚竹是不可能对他们用致命的毒药的,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他哪能就这么由着这只阴险狡诈的小狐狸牵着自己的鼻子走? “你死心吧,休书我是不会给的,除非……” 听到百里雪篁松了口,白倚竹的面上却是毫无喜色,他方才并没有占上风,所以眼下……是百里雪篁在跟他谈条件,而不是他在跟百里雪篁谈条件。 第304节 这个主动权,到底是没抢过来。 可即便如此,白倚竹还是有兴趣听一听,百里雪篁会开出什么样的条件来。 “除非什么?” “当时写这封休书的时候,我并不知道你也是阿言的未婚夫,所以这休书上,写的是三个人。” “所以,你想怎么做?” “我可以把这封休书给你,但前提是……你也要写一封休书。” 听他这么一说,白倚竹立刻就明白了。 “你的意思是,让我休了阿言?然后再把休书给你,这样……就等于是将我的把柄交到了你的手上?” 百里雪篁不动声色,闻言只淡淡地应了一声。 “不错。” 白倚竹既然这么惦记着他手里的这封休书,就说明他是在乎白司颜的,而只要自己的手里握着白倚竹的休书,其实跟拿着阿言的那封休书,差不了多少。 至于那封休书上的另外两个人……百里雪篁可不认为,白倚竹会视若无睹地放过他们。 如此一来,百里雪篁等于是拿白倚竹当枪使,可以不用亲自动手,就能坐享其成,轻轻松松地看着白倚竹将白司颜的另外两个未婚夫虐成狗! 而且,百里雪篁的“野心”还不仅仅止于此。 “还真是个一石三鸟的妙计,亏你想得出来……”微微一顿,白倚竹就想明白了一个大概,不由得对百里雪篁刮目相看,不敢再小瞧了他,“只不过,这种条件对我来说并不诱人,甚至还有点儿吃亏,你为什么觉得我一定会答应?” “你当然会答应,如果没有那封休书,东倾夜和北辰元烈是不可能会听凭你摆布。” “那你呢,你为什么不自己留着这封休书,用来威胁他们两个?” 闻得此言,百里雪篁才微微扬起眉梢,露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我既然可以钳制你,还会控制不了他们两个吗?” 换句话说,他这样的做法,对自己并没有任何损失,但是对白倚竹却是有所裨益,甚至称得上是双赢。 所以,在默了片刻之后,白倚竹果然没有拒绝他。 “好,我写。” “等等……我还有一个条件。” 不等他把话说完,白倚竹就淡笑着打断了他。 “放心,阿言好好地在后一庭呆着,不会长翅膀飞走的,等你把休书交出来,我就带你去见她。” 百里雪篁眸光微烁,并不十分相信他。 “你最好不要耍诈。” “耍诈的机会多的是,”白倚竹回眸又是一笑,却是没把百里雪篁的猜疑放在心上,“并不急于一时,更何况……以阿言现在的状况,除了把你引来此地,留在我这儿,也没什么好处。” ☆、259、不,你有休书 白倚竹的这句话,说得着实隐晦。 可是百里雪篁听在耳里,心头顿时就腾起了几分不舒坦,脑海中几乎是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白司颜浑身乏力地瘫软在床头的画面,而那个让她精疲力尽、眼下正一脸餍足、像是偷了腥的狐狸般的家伙,却不是他。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而是明知道阿言中了催情花的花粉,他却不能亲自帮她“解毒”,甚至还眼睁睁地看着别人酣畅淋漓地将她吃干抹尽,连块骨头都不剩! 只可惜,就算百里雪篁恨得牙痒痒,然而事情发展到了现在的地步……除了视若无睹装作没看见,他什么也做不了。 很快,白倚竹就挥笔写好了一封休书,没再继续嘲笑百里雪篁的失意和无能。 毕竟百里雪篁落到眼前的这个下场,白倚竹功不可没,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最大的功臣,百里雪篁没有砍死他,只不过是因为他砍不死他罢了,并不代表他就此原谅了他。 “阿言的休书呢?” 将毛笔放回到笔架上,白倚竹缓缓拾起桌面上的信笺,凑到面前就着那湿润的字迹轻轻地吹了两下。 不像白司颜的笔迹那般潦草,龙飞凤舞的,不仔细看还认不出她写的是什么,白倚竹的一手字清雅隽秀,像是他的气质一般,高蹈出尘,有种山灵毓秀的味道,看起来很是舒服。 百里雪篁的书法自然也是极好的,可眼下看到白倚竹写的字,却也忍不住在心底赞上一声。 俗话说字如其人,那一笔一划,一撇一捺,都干净利落,毫无拖沓的痕迹,而在笔锋处,于清秀中又透着几分遒劲,隐隐散发着几丝令人难以忽略的锋芒……乍一眼看去,整个字温润尔雅,是个君子,然而凝眸而视,却又觉得比划间带着些许凌厉,并不像是真正淡然如水的雅士。 不过,不管白倚竹的字写得怎么样,不管他的心机有多深沉,在看到那纸白底黑字的休书后,百里雪篁的心情莫名地就好了三分。 即便他知道白倚竹不会就这么乖乖地由他牵着鼻子走,但能拿到这封休书,多少可以算得上是一个筹码。 见到白倚竹伸手将休书递了过来,百里雪篁也没耍赖,抬手从发簪上解下扣在上面的一颗木珠子,尔后轻轻地捏开,自其中取出了一团叠成了小拇指盖那般大小的纸。 看着百里雪篁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摊开那个纸团,白倚竹不由低低地叹了一声。 “你藏得还真是隐蔽,若不是你自己拿出来,旁人怕是想破脑袋也不知道你把这玩意儿放到了哪里。” 闻言,百里雪篁轻嗤了一声,没再说什么,表示一点儿都不想跟某只心机婊搭腔。 等到把整张纸都摊了开,百里雪篁才抖抖着递到白倚竹的面前,示意他验收。 “这就是阿言亲笔写的休书。” 白倚竹抬眸,朝那张字迹凌乱的信笺上看了一眼,不用逐字逐句地念,但是看到最右边那两个潦草的“休书”二字,就知道百里雪篁没有拿假的休书骗他,这张信笺,确实是白司颜亲手写的。 因为……那么难看的字,一般人就是想要模仿,只怕也写不出来。 就算能写得八分像,可那字里行间的潇洒恣意,却像是一个人的风骨般,只可观摩,而难以临摹。 “给。” 对上百里雪篁戒备的目光,白倚竹没有讨价还价,率先奉上了自己的那封。 “哼!” 百里雪篁冷哼一声,接过了他递来的信笺,抖抖着塞进袖子,继而才将白司颜的那封亲笔休书拍在了白倚竹跟前的桌面上,“砰”的一下,震得桌上的杯子都抖了两抖。 “我现在可以去见阿言了吗?” 白倚竹小心地拾起桌上的信笺,一边折一边笑着点了点头,道。 “自然。” 他说了,他之所以把阿言带上天字阁,就是为了引百里雪篁入套,逼他交出那封休书,至于昨天晚上他坑骗百里雪篁的事儿……其实也不全是哄他的。 那个陷阱的机关坏了是事实,他一下两下打不开,也是事实。 唯一不同的就是,想要救出白司颜,其实不用挖地道那么麻烦,白倚竹当时设计天岐山上的陷阱时,明面上看起来是独立的陷阱,但实际上都相互有联系,所以他可以借助别的机关暗道通到那个陷阱里面,只是过程比较复杂,不可能像直接打开石盖那样方便。 不过……哪怕过程再怎么麻烦,速度上肯定是甩铲土小王子几条街的,妥!妥!的! 但,也仅止于此。 想要赶在白司颜欲火焚身之前赶到,那也是不可能的……正因为知道这一点,白倚竹干脆就放弃了当白司颜的“解药”,慢悠悠地在外头跟百里雪篁磨,等到他消除了戒心,才半路开溜,设了这么一个圈套给百里雪篁钻。 垂眸瞅着白倚竹脸上得意的表情,百里雪篁有一万个冲动想要撕烂他的脸,只是碍于这儿是对方的地盘,他要是出手,十有八九占不到什么好处。 捏了捏袖子下的拳头,百里雪篁到底是忍了下来,扬手拂开衣摆,大步流星地就朝后一庭走。 “轰!” 忽然间,屋子的外头蓦地发出了一声巨响。 还不等百里雪篁迈出几步,房门就像是被一场强劲的飓风刮过,轰然冲了开,随即猛烈地装在了柱子上,发出了一阵乒乒乓乓的响声。 白倚竹闻声不由抬起头来,朝外面看了过去。 感觉到那股子强烈的罡风,百里雪篁免不得也滞了一滞,顿下步子回过头,应声看向了从门外气势汹汹,杀气腾腾地闯进来的两个人。 其中一人是东倾夜,这是显而易见。 另外一个,则是半路跟上来的司马重偃。 本来东倾夜差点就被白倚竹唬住了,没敢再动用内力,直到司马重偃风风火火地闯进来,从他嘴里了解到了事情的大致经过,紧跟着二话不说就要动手打他的时候……白倚竹下意识想要反击,这才意识到自己又被白倚竹坑了一把! 然而,即便如此,他还是没能逃脱被司马重偃“揍”的命运,硬是平白无故地接了他一掌! 虽然没有被伤到,但是无缘无故受了一掌,东倾夜还是很火大! 甫一站稳身子,就劈头盖脸地朝司马重偃骂了一句。 “你疯了啊?!打我干什么?!又不是我干的!有这个力气,不如留着去揍那几个混蛋啊!” “他们当然该死,但……”司马重偃翻着死鱼眼,冰着一张俊脸,冷冷地瞟了东倾夜一眼,道,“你也该死。” 东倾夜愤愤然地皱起眉头。 “我怎么了?我跟你一样,不也什么都没有!” 听到这句话,白倚竹默默地收好了白司颜的那封休书,在心底下默默地接了一声—— 不,你有休书。 “呵……”司马重偃冷冷一笑,讽刺道,“连自己的女人都守不住,你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谁让你这么没用,难道不该死吗?” “呵呵!”东倾夜气到销魂之处,却是笑了,“你能啊!你有用!自己的女人被人睡了都不知道,躺在床上做梦不说,还在这里趾高气扬地说老子,真是笑掉大牙!” 被戳到了痛处,司马重偃更恼了。 一上山就听到这么一个噩耗就已经够糟心的了,想要泻火又不知道往哪儿撒气,真的是分分钟都能气得跳起来! “懒得理你!” 瞪了东倾夜一眼,见到百里雪篁和白倚竹在场,司马重偃大概也意识到跟东倾夜争辩毫无意义,即便掠过他跟前,快步走向白倚竹。 “阿言在哪里?” 白倚竹没有为难他,抬手指了指身后,随即幽然浅笑。 “在后厢房。” “哼!” 司马重偃冷哼着便朝后面走,百里雪篁蹙了蹙眉头,一并迈步走了过去,东倾夜看了眼白倚竹,犹豫了片刻,最后也跟了上去,没留下来跟白倚竹算总账……不过,这笔账他迟早会让白倚竹付出百倍的代价! “轰!” 忽然间,又是一声巨响。 第305节 与刚才不同的是,这一次声音是从后院发出来的。 听到这个声响,司马重偃几人不由微微变了脸色,立刻加快步子赶了过去。 白倚竹也是略显吃惊,摇着轮椅打算去瞅瞅发生了什么事。 行至后院,不知道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见得百里月修和花宫岚大打出手,在院子里激战了好一会儿,随后在白倚竹一千个心疼和一万个后悔的目光下,把整个院子拆得七七八八,零零落落……等到两人彻底打累了之后,才衬着漫天的尘土石屑气喘吁吁地罢了手。 只是手上没动作了,嘴皮在却还在说个不停。 一个说。 “我三次!” 另一个说。 “我三次半!” 一个说。 “三次半是什么鬼?!” 另一个说。 “不管什么鬼,反正比你多就是了!” 一个又说。 “我背上有五道抓痕!” 另一个说。 “我有六道!” …… 闻言。 司马重偃只想说:“你们两个!” 百里雪篁也想说:“够了!” 东倾夜更想说:“好吗?!” 白倚竹扯了扯嘴角,没有说话:我就呵呵哒。 ☆、260、混战的时代来临了 话音落下,南宫芷胤呵呵一笑,款步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先是抬眸看了在场的人一眼,继而微扬嘴角,开口道。 “我身上的抓痕……大概已经数不清了呢。” 听到这话,百里月修不由抬了抬眉梢,终于停下了跟花宫岚无休无止的争执,回头看向那个本该像是柱子一样杵在屋子里、因为被点了穴道而一动也动不了的南宫芷胤,眸光之中略显诧异。 “你怎么能动了?” 先前他很花宫岚一人一手封的穴,可不是随意就能冲开的,除非有人帮他,否则单靠南宫芷胤自己,没个一天两夜,是绝对动弹不了的。 花宫岚微敛眼睑,不等南宫芷胤回话,一抬头就看到了从他身后走出来的一脸怨怒的白司颜。 不等跨出门槛,甫一对上花宫岚的视线,白司颜劈头盖脸就骂了过来! “你们闹够了没有?拆完东墙拆西墙,拆完西墙拆南墙……噼里啪啦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什么几次几道,能更无聊一点吗?这么喜欢比试的话,就过来让老子拍一巴掌吧,看谁飞得远,摔得扁……” 末了,还抬起手来,半眯着眸子,对众人勾了勾手指头,催了一声。 “来呀!” 见状,众人不由得面面相觑,一下子搞不清楚白司颜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所以都僵持着站在原地,没有动,也没有人说话。 等了片刻,见众人没有反应,白司颜接着冷哼了两声。 “怎么?现在不吭声了?刚才不是吵得挺欢实的吗?这一个一个,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幼稚,简直丢人现眼……” 白司颜的语调压得低低的,口吻之中是满满的嫌弃,仿佛昨天那个如狼似虎般扑了一个又一个的“禽兽”不是她一样,叉腰教训起人来,那叫一个得心应手水到渠成。 看着白司颜的指尖一下一下从自己的面前点过,众人莫名其妙挨了一顿骂,却是一时半会儿反驳不了什么,只是默默地抬起了下巴,露出了傲娇的表情,没一个肯主动低头承认自己的错误。 训了半天,还是没人有反应,白司颜只好挥了挥手,颇为无可救药地瞟了一圈,嗤道。 “算了,跟你们说再多也没用,懒得理你们……” 一边说着,一边双手叉腰,开始扭了三下脖子,又扭了三下腰肢,最后张开双臂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这才打着哈欠,一转身又走回了屋子里。 “不吵了就回去睡觉,要吵就去外面吵,折腾了一晚上连觉都没睡好,我困死了……” 紧跟着,不等话音落下,就听到“砰”的一声,屋子的门被重重地甩了上去,连带着把南宫芷胤也给甩了出来。 众人被那巨响惊了一惊,方才如梦初醒,意识到白司颜这是起床气发作了……虽然,从昨个儿晚上到今个儿早晨,她几乎根本就没睡着过。 白司颜一回房,院子里顿时又恢复到了刚才的局面,唯一不同的是—— 多了一个南宫芷胤。 很显然,他的穴道是白司颜解开的。 至于白司颜为什么要解开他的穴道,不见得是为了帮他,大概只是想把他一并从屋子里赶出来而已……而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一关上门,白司颜立刻缩起了脖子,一改刚刚昂首挺胸的模样,转身就偷偷地跺回到了门边上,随即伸手捅破了门纸,睁大眼睛朝外面瞅着,时刻关注着屋子外的动静! 呵!呵!哒! 开什么玩笑!昨夜里捅了这么一个大篓子,不仅把前男神给染指了,还把百里雪篁给玷污了,更甚者连花老师都扑了,她早就吓得快飞起来了好吗?! 但事已至此,白司颜很清楚,逃避……是没有用的! 所以她只能趁着大家都还晕头转向拎不清来龙去脉的时候,出面表个态,以明示昨晚那事儿,绝对不是她设下的圈套! 那必须是个意外! 她必须是首当其冲的受害者! 他们才是那些个吃饱了撑着半夜出来乱逛,不仅坑了自己,还连累了别人的罪魁祸首! 没错,就是这样! 她不用心虚!不用自责!不用愧疚! 尽管她把国民男神也给染指了,但那绝对不是她自……好吧,她是自愿的,就算第一次不是自愿的,第二次也是被迫的,可是第三次,嗯……不得不承认,某人不仅脑子好使,自学能力也是棒棒哒! 咳……扯远了…… 犯下了这么大的案子,应该严肃一点,不能沾沾自喜! 不过,说起来也奇怪,昨天晚上运动量巨大,本来折腾得够呛,可是半路杀出来一个花宫岚,不知道给她喂了什么东西,便是到了现在,白司颜都还觉得自己雄风大振,孔武有力! 那个……有机会还得向他请教请教,不然按照现在的形势下去,她的老腰可受不了。 白司颜不傻,虽然还不知道还怎么处理眼前的局面,心底下却也了然如明镜……有些人,不招惹就算,一招惹,就是一辈子的事儿,就像独孤凤凛,就像东倾夜,就像百里雪篁,就像……百里月修。 一直到昨夜里百里月修跟她坦言了之后,白司颜才知道…… 穿越之前在夜店的那一次,其实并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他们在很久之前就打过交道,只不过她记性不太好,没记住人家而已。 但这也不能怪她,那一回也是枪林弹雨九死一生,她救下百里月修的时候,丫满身是血,根本就看不清楚原来的模样好吗?! 等等……那时候她自己好像也是被炸药炸得蓬头垢面,百里月修又是怎么找到她的? 艾玛!这么一想,这个男人在那个时空的暗势力,简直强大到可怕啊有没有?! 想到这儿,白司颜不禁抖了一抖,只觉得脊背阵阵发凉,深深地预感到……花宫岚以后的日子,不可能会好了! 哦呵呵! 一物降一物,他的克星来了,得瑟的日子到头了! 这么想着,白司颜又忍不住激动了起来,她知道她的好二哥是不会坑她的,一定会助她一臂之力,把花宫岚这个蛇精病狠狠地踩扁在脚下! 果然,在回过神来之后,百里月修的第一个动作,就是走过去,伸手一把揽过花宫岚的肩头,道。 “走,有件事儿,我觉得我们应该好好谈一谈。” 花宫岚难得没有拂开他的爪子,点头应了声。 “好。” 两人说着,就勾肩搭背地走了开。 行至白倚竹身边时,还不忘捎了他一把。 “你也过来。” 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走开,司马重偃捏了捏拳头,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忌惮于对方三人的强大实力,到底是没有以卵击石,只自顾自地快步朝白司颜所在的屋子走了过去。 见司马重偃走来,白司颜立刻退开几步,滚回到床上挺尸。 “吱呀——” 司马重偃推开门,在看到床上躺着的白司颜后,不由顿了一顿,随即放轻了步子,缓缓合上了门。 见司马重偃走了进去,南宫芷胤下意识要拦他,可是还不等他伸出手,就被百里雪篁拦了下来……一抬眸,对上的是一双充满着沉痛与决绝的冰眸。 “阿胤,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南宫芷胤闻言不由微微叹了一叹,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 “雪篁,我……” 看了眼站在一边虎视眈眈的东倾夜,百里雪篁冷冷开口。 “一边说。” 南宫芷胤这才发现东倾夜还在院子里站着,不由诧异地问了一声。 “他怎么了?难道也被点了穴不成?” 百里雪篁上下打量了东倾夜一眼,看着他满脸不可置信的表情,心下顿时明白了什么,即便哂然一笑。 “应该不是……别管他了,我们走。” 因着有愧于好基友兼得力助手百里雪篁同志,南宫芷胤便没再关心东倾夜的身心健康,迈步就跟了出去,只在同东倾夜擦身而过之时,朝他投去了同情的一瞥。 因为…… 第306节 东倾夜脸上的表情,好像是要哭出来一样。 虽然不知道他到底受到了什么刺激,但能把他打击成这样,一定是十分凄惨的! 而此时此刻,等到所有人都离开之后,东倾夜孤身一人站在院子里……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就在刚刚,就在白司颜怒气冲冲地冲出来一顿骂的时候,白倚竹给他看了一样东西,并且还笑盈盈地威胁他说—— “有了这封休书,我随时随地都可以‘休’了你,以你的聪明才智……想必不用我多说,应该知道以后该怎么做。” 所以…… 白倚竹到底是从哪里弄到那封休书的?! 为什么他手里还会藏着这么一个杀手锏,那他以后还要不要活了?本来脑子就不如人家,武功也不如人家,现在……忽然间觉得未来一片迷茫,难道他真的要任凭白倚竹颐指气使了吗?呵呵……他绝对会被那个心机婊气死的好吗?! 屋子里,司马重偃走到床边,默默地看着白司颜没有说话。 白司颜侧着身子,默默地等他说话。 结果等了大半天,躺得手臂快僵了,司马重偃还是没有反应。 终于,白司颜忍无可忍! 慢悠悠地翻了个身…… ☆、261、做一个有容乃大的女汉纸 “咔!” 一侧身,白司颜的手臂顺势就“掉”到的床板上,因为动作的幅度有点大,手背好巧不巧地打在了床沿边,轻轻地磕了一下骨头,瞬间就把白司颜给“疼”醒了。 “嘶——” 皱起眉头,白司颜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见状,司马重偃这才走近两步,蹲下身凑到床边,抓起白司颜的爪子放在手心轻轻地揉了几下,口吻听起来冷冷淡淡的,却是不乏关切。 “怎么样?还疼吗?” 白司颜睁开眼睛,朦朦胧胧地看了他一眼,睡眼惺忪的模样像是还没有十分清醒,不由开口问了一句。 “你怎么来这里了?对了……这里是哪儿?” 听到这话,司马重偃的脸色顿时又冷了半截,但是见到白司颜也是一头雾水不明所以的模样,幽深的瞳孔中不免腾起了几丝狐疑。 “难道我不该来吗?” 白司颜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赶紧打哈哈地搪塞了过去。 “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好久没见你了……现在日头这么大了,你不是应该在玄字阁修习吗?” “是啊,”司马重偃转头看了眼屋外的太阳,阳光从窗子里流泻进来,看着微微有些刺眼,“太阳都生得这么高了,你不也没在黄字阁上课吗?还有刚才在院子里的那几个,不仅是你和东倾夜……就连花宫岚都没有去玄字阁,所以你们这是打算师生集体翘课?” “这里不是黄字阁?”装作没听到司马重偃话语中的冷嘲热讽,白司颜避重就轻,反问他,“那是什么地方?” 皱了皱眉心,司马重偃脸上的神色显得冷峻而克制。 要不是看到白司颜顶着两只熊猫眼,一脸睡眠不足的憔悴模样,他早就忍不住就地办了她了! 虽然不知道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清楚百里月修又是突然间从哪儿冒出来的,但是适才在院子里听到百里月修和花宫岚,还有南宫芷胤他们之间的对话,司马重偃就是脑子再不好使,也该听出了一个大概……什么几次几道的,这么敏感的字眼,分分钟都能让人嫉妒得发疯好吗?! 想到这儿,司马重偃的语气难免冷淡了三分,口吻之中似乎还带有些许斥责,只是不知道是在气恼白司颜不能守身如玉,还是在气恼自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落到别人的手里,却毫无作为,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你连自己在哪儿都不知道吗?” 白司颜当然知道! 但是瞅着司马重偃一副气势汹汹兴师问罪的模样,就算是知道,也必须装成不知道! 所以,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白司颜可怜兮兮地摇了摇头。 “昨天晚上的事情太混乱了,我到现在都还觉得头疼,脑子里乱糟糟的一团糊涂,都不知道是在做梦,还是真的发生了什么……” 一句话,被白司颜扁着嘴唇说得十分可怜,就差没有声泪俱下。 见状,司马重偃到底是心疼,也管不了她是不是在演戏,下意识就放软了语气,只是表情还十分的僵硬,像是闹别扭的孩子。 “这里是天字阁,白倚竹的院子。” 话也不多说,仿佛又变回了那个惜字如金的冷漠少年。 白司颜知道他生气,只能继续扁了扁嘴唇,势要将装无辜和扮可怜进行到底! “哦。” 敌不动,我不动!沉默是金,多说多错! 应了一声之后,白司颜也没再吭声,只是软绵绵地趴在床头,睁着一双朦胧而又水汪汪的眸子,满是纯洁无瑕地看着司马重偃。 霎时间,两人都默然不语,就那么定定地看着对方,宛如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对峙和较量。 一大早起来就撞上了这么个事儿,像是当头棒喝给人打了一棍子,司马重偃表示他现在的心情很复杂,一时半会儿难以平复,然而对着白司颜那双迷蒙的眼睛,似乎还残留着昨夜激情过后的慵懒和旖旎……在静默了一阵之后,最终还是司马重偃先开了口。 “所以……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闻言,白司颜眸光微动。 她早料到司马重偃会问这个问题,但是听他问出口,心头还是不由自主地咯噔了一下! 毕竟,昨晚上的事儿,那简直无法用百折千回、惊天动地、泣鬼哭神、心如刀割、丧心病狂……来形容了有没有?如此离奇而意外频生的一夜,都足够写成一个戏本,够那戏班子唱上三天三夜了! “你……”吞了吞口水,白司颜其实并不是很想说,“真的要听吗?其实我觉得……你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 “我要听。” 司马重偃完全无视了她的好意,一点而都不领情。 “可是,又不是什么好事儿,你听了……我怕你会不痛快。” “不痛快也要听。” 司马重偃执拗起来,也是一万头草泥马都拉不回来的。 “好吧,”看他这么坚持,白司颜也懒得劝了,只偷偷地觑着眼睛,小心翼翼地求证了一句,“那等下不管我说了什么,你都不能生气……” 对此,司马重偃表示—— “我现在就很生气。” 唔,看出来了。 “那……你不能打我,也不能骂我,更不能凶我!” 听到白司颜这样说,司马重偃的一颗心顿时就沉了一截,但还是坚持要了解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 他一万个想弄明白,白司颜是怎么跟百里月修搞在一起的?又是怎么跟花宫岚搅合在一起的?还有……为什么连南宫芷胤都会跟她有一腿?! 南宫芷胤不早就已经是放弃治疗的前男神了吗?居然趁他一个不注意,就扶摇直上九万里,甚至还赶在了他的前头?! 这会让他觉得自己做人很失败好吗?! 抿了抿嘴唇,感觉到司马重偃眉眼间散发出来的杀气,白司颜忍不住往后缩了下脖子,露出了些许惊惧的神态。 深吸了一口气,司马重偃大概也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模样很可怕,不得不收敛了几分情绪,缓和了说话的语调,拉着白司颜的爪子坐到了床边。 “你说吧,我当然不会凶你,呵……”说着,司马重偃又自顾自冷笑了一声,勾起嘴角扬起了一抹自嘲的苦笑,“我有什么资格凶你?” 看到他这个样子,白司颜又是心头微紧,没来由地生出了一丝丝的心疼。 “你有的。” 三个字,没有经过大脑,就这么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 三个字,白司颜说得很轻。 轻到细若蚊蝇,轻到仿佛风一吹就能飘走,轻到像是在梦呓,像是不真实的幻听。 可话音一落地,司马重偃和白司颜两人都兀自震了一下。 “你说什么?” 司马重偃不确定,忍不住追问了一句。 “没……” 白司颜错开视线,神情之间莫名地染上了几许慌乱。 司马重偃却是不容她躲闪回避,这段时间眼巴巴地瞅着她,却得不到什么回应,想方设法地护着她,却还是一失足成千古恨,眼下心塞得要死,好不容易听到这么一句春暖花开、破云见月的情话——虽然不是什么动听的情话,但停在司马重偃的耳里,却像是溺水之人抓到的那个稻草,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来得更为珍贵! 所以,他怎么可能就这样轻描淡写地将其掠过,当做什么没有发生?! 伸手捧起白司颜的脸颊,微微用力,强制性地让她看着自己,四目相对,不容任何的退避。 司马重偃的表情还是十分冷峻,但冰眸之中,已沾染了一丝丝的迫切和急不可耐……是的,他太需要那三个字了,太需要白司颜的一句承诺了!哪怕只是哄他的,骗他的,他也要听她亲口承认! “再说一遍。” 对上司马重偃的视线,酷寒的瞳孔之中,是炽热的温度,一眼之下,仿佛能灼伤人的眼睛。 这样的炙热,白司颜承受不起,更辜负不起。 反正事情都已经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了,想要把这些个烂摊子收拾干净,只怕是没可能了,正所谓死猪不怕开水烫,既然左右都讨不得好,怎么做都不太对……干脆就坦荡一点,海纳百川一点,做一个有容奶大的女汉纸! 抱着这么一种豪(破)气(罐)干(破)云(摔)的心态,白司颜终于没再含糊其辞,看着司马重偃的眼睛一字一顿,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我说……你有资格,你有资格生气,你有资格动怒,你有资格吃醋……” “还有吗?” “你有资格凶我……但是你不能凶我!” 黑色的瞳孔中倒映着腮帮子鼓鼓的一张小脸,明明是张牙舞爪的表情,看起来却无端的带着几分委屈,司马重偃的一颗心就那么莫名的软了下来,将眼眸中的坚冰化成了一汪春水。 “当然不会……”倾身上前,揽过白司颜的肩头将她拥入怀中,司马重偃的怒气在刹那间烟消云散,“我怎么敢凶你,怎么舍得……对你不好……” 此时此刻,什么几天几夜,几人几次,几横几道…… 都是浮云。 还有什么,是比得到白司颜的承认,更让人心花怒放的么? 第307节 ☆、262、休书跟你有什么关系? “所以……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司马重偃是个很有原则的男人,这一点从他一心一意痴迷于剑道就可以看得出来,当一个人全神贯注于一件事的时候,他才能在那个方面取得非凡的成就。 毫无疑问,司马重偃的武功纵然不及天字阁的这几位,但剑术却可能比天岐书院之中的任何人都更胜一筹。 在他眼里,一便是一,二便是二,精益求精,绝对没有“含糊其辞”这四个字。 眼下,白司颜接受他是一回事,可这并不代表他就一点儿也不介意昨夜里发生的事情,相反……正因为白司颜接纳了他,并且还是无缘无故地突然之间就转变了对他的态度,司马重偃才更介怀来龙和去脉,不想永远都处于这样被动的局面,因为他隐隐地感觉到……即便是白司颜认可了他,但以后的日子,并不见得会有多么的阳光明媚。 换句话说,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一场更大的风暴的序幕。 在这场愈发白热火的较量之中,他能不能占到上风,能不能分到一杯羹,这杯羹是多是少……恐怕还是一个未知数。 听到司马重偃频频追问,白司颜不由得嘟了嘟嘴唇,有点儿心累。 “你怎么还问这个?” 难道接下来不该说些温存一点儿的情话什么的,来调节一下气氛吗? 怎么绕来绕去,绕了一大圈儿,竟然又回到了原处? 不过……抬眸瞅了眼司马重偃那俊酷的脸庞,白司颜微微叹了一口气,不再指望能从这个冷血美少年的嘴里听到什么动听的温香软语,他能和声和气地跟自己说话,就已经是一个质的飞跃了! “我想知道,百里月修怎么会出现在天岐山上?还有南宫芷胤……他怎么会跟你们搅合在了一起?” 一个在玄字阁,一个在天字阁,不管是哪头都距离他最近,可是这些人直接跃过了地字阁就抱团勾搭在了一起,叫他情何以堪?! “哎,这事说来可就长了……” 白司颜浅浅地叹了一口气,回忆起昨天那漫漫长的一夜,像是轮回了好几个世纪,那种感觉就好似自己大半辈子都活在了里头,其余的时间都是白活的一样。 要不是司马重偃坚持要了解前因后果,白司颜还真不愿意重新回想一遍,昨夜炽热的余温尚且留在体内,身上还有那几个家伙留下的味道和痕迹,哪怕在催情花粉的作用下,她控制不了自己的意志力,可发生了什么却是历历在目,清楚地刻在了脑海之中,叫人单是回想是一丝半毫的,都免不得脸红心跳。 “其实一开始,我也不知道二哥会上山,这事儿根本就一点预兆都没有,看到他冒出来,我也是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谁假扮的他……” 顿了片刻,白司颜稍微疏离了一番头绪,即便从头到尾把昨天的那场乌龙说了一遍。 当然……有些环节能掠过就掠过,能从简就从简,反正刚才百里月修和花宫岚都已经当着众人的面说得那么露骨了,她就不用再详细地前情回放了! 一段话,白司颜讲得累觉不爱,司马重偃更是听得心塞不已! 本来看到刚才百里月修和花宫岚他们的架势,司马重偃还以为是他们三人联合起来设计了白司颜……结果,万万没想到,他们竟然也是“受害者”?! 暂且不论他们是不是“自愿”被白司颜“玷污”的,是不是主动送上门的,但至少他们并没有强迫白司颜什么,只是顺水推了个舟,就把生米煮成熟饭了! 这一煮,还特么就煮了整整三锅?! 说好的前男神呢?说好了花老师呢?说好的不得再踏入天岐山一步的百里月修呢?! 对了,貌似还多了个城府深深的白倚竹,再加上一个万年冰山脸的百里雪篁……一下子就凑齐了五个!不是一个,也不是两个,而是满满一只手的数量! 更让司马重偃呼吸困难、心情沉重的是,这五个家伙,每一个都是极为强劲的对手,完全不像是可以打发走的样子!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赫然就是—— “也就是说,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最开始的时候……东倾夜给你喂了催情花的花粉?” “吱呀——” 当东倾夜缓过劲儿来,推开门跨进门槛的时候,正巧听到司马重偃说了这么一句话。 闻言,东倾夜忍不住开口纠正了他。 “什么叫我喂了阿言催情花花粉,我可没有喂她……要是早知道会发生那样的事情,早知道事儿会演变成现在这么一发不可收拾,我宁愿自己吞了那罐子花粉好吗!” “呵……” 见到东倾夜进门,司马重偃二话不说,扬手就射出去三枚飞镖,恨恨地想要把他钉死在柱子上! “你还有脸进来?” “嘶啦”一声,东倾夜被折磨了一整夜,又操劳了一整个早上,最后还被白司颜当头敲了一棒打击得体无完肤,便是连神经都变得迟钝了三分,一下子没能躲开那飞镖,就着衣服被钉进了木头里,连着退了两步,继而才一咬牙扯破了袖子,冷笑着瞥了司马重偃一眼。 “我说了,那是意外,发生这样的事……我比你更心痛!” “不管是不是意外,要是没有你那罐催情花粉,阿言就不会、不会和……”说到一半,司马重偃的黑眸中闪过一丝煞气,到底是没能说出口,转而冷冷一哼,“追根究底,你就是罪魁祸首!” “不跟你吵了,就算我是罪魁祸首,那又怎么样?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你现在骂我也没用,而且……” 扯了扯嘴角,东倾夜身心俱疲,完全没力气跟司马重偃吵架,或者说……在花宫岚和百里月修,还有白倚竹,百里雪篁和南宫芷胤这五座大山的压迫下,他要是还在这儿跟司马重偃斗得你死我活的,那完全就是在自寻死路有没有?! 听到东倾夜说了一半,便停了下来,欲言又止,话里有话,看起来并不像是什么好消息,司马重偃忍不住皱起眉头,催问了一句。 “而且什么?” “一个噩耗,”东倾夜一脸哀莫大于心死的表情,就算见到白司颜软趴趴地依偎在了司马重偃的怀里,眼眸之中也并没有掀起太大的波澜,“你不会想知道的。” 闻得此言,司马重偃的眉头皱得更深了,言语间显出了几分不耐烦。 “别吞吞吐吐的,到底是什么事?!” 见状,白司颜不禁也有些纳罕了,跟着问了一声。 “而且什么……你倒是快说啊!” 抬眸对上白司颜狐疑的表情,东倾夜动了动嘴唇,轻轻地呵出了两个无声的字节。 到了最后,他还是没有勇气把那两个字念出来,只稍稍比了个口型。 刹那间,白司颜脸色微变,没再说话。 见她变了脸色,司马重偃心头一沉,忍不住焦灼了起来。 “什么……什么意思?你是说……休书?什么休书?东倾夜……你能不能把话说清楚?!” “还不够清楚吗?”东倾夜凉凉地抬了一下眼皮,有气无力,百无聊赖,“你以为是什么意思……那就是什么意思。” 被他这么一说,司马重偃瞬间就不淡定了,立刻回过头,目光灼灼地看向白司颜。 “阿言,你说……这‘休书’又是怎么一回事?” “这个……”白司颜咬了咬嘴唇,不想欺骗司马重偃,但又不好实话实说,憋了半晌,只吐出了一句,“你别问了,我也是被逼的……” 当时她跟百里雪篁约法三章,她不能提及休书一事,包括废弃休书,收回休书,以及罔顾那封休书的效力,而百里雪篁则不能将婚事宣扬出去,以毁坏她的清白声誉! 那个时候白司颜也没想这么多,时间一久,几乎都快要忘了这件事。 眼下,突然听东倾夜提起“休书”二字,她才恍恍惚惚地想起来,好像确实是有那么一封休书握在百里雪篁的手上,但是按照现在这复杂的状况……根本就是什么都拎不清,她无论偏帮谁,都会招来另外几个的不满,到时候只怕吃力不讨好,闹得里外不是人! 正因为有这么一层顾虑,白司颜决定继续装无辜,对谁都撒手不管,让他们自己的矛盾……自己解决! 看着白司颜一脸为难的样子,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得已的苦衷,司马重偃紧蹙着眉心,没有再逼她,只是想了想……忽然又意识到了什么,即便抬头反问东倾夜。 “如果真有什么休书的话,该头疼的是我……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欸?” 听他这么一问,东倾夜蓦地一惊,仿佛一语惊醒了梦中人! “对啊……跟你好像……”白司颜努力回忆了一下,确定那封休书上没有提及东倾夜之后,才开口跟着附和了一句,“没有关系吧?我没有写你的名字……啊……” “真的吗?” 一听这话,东倾夜顿时喜出望外! 坦白来说,那时候剑拔弩张的,情势很紧张,东倾夜根本就没来得及看清楚那封休书上写得东西,只是下意识地就把自己当成了“白司颜的男人”,所以在听到白倚竹的威胁之后,才会受到那么大的触动! ☆、263、休书引发的血案 现在听到司马重偃这么一质疑,白司颜这么一澄清,东倾夜简直高兴得快要跳起来了,像是突然间卸下了一个巨大的重担,被人从深邃的谷底一把拉了上去,重新见到了光明,重新见到了天日! 那种大起大落的心情,要是没有亲身经历过,一般人是很难体会到的。 所以在惊喜之下,东倾夜甚至没有心思去计较自己又被白倚竹阴险狡诈地诓了一道,而是宛如在灾难之中侥幸生还了一般,激动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太好了!这么说来……那封休书就没我什么事儿了?!” 担心这又是一个陷阱,东倾夜已经有些惊弓之鸟了,免不得小心翼翼地向白司颜求证了一句。 “是不是?!” 白司颜表示对他的智商很无语,不过也能理解……任谁在经历了昨晚上这些风风雨雨之后,脑子都不可能保持得太清醒,神智出现暂时性的混乱也是人之常情。 “当然没你什么事,不过你要是非把什么事儿都往自己身上揽,那我也没办法。” “咳……别的事儿可以揽,这种事情……”得到了白司颜的亲口承认,东倾夜心头的一块大石头才总算落了地,转头看了眼司马重偃,见他的脸色一下子黑成了锅底,心底下忍不住又幸灾乐祸了起来,“就算了吧……” 司马重偃没有理会东倾夜看好戏的目光,只是回头冷飕飕地瞟了白司颜一眼,幽幽道。 “你真的写了那种东西?” 不等白司颜回话,东倾夜就立刻接了一句。 “当然是真的,我都亲眼看到了,一笔一划,绝对是阿言的笔迹,假不了的……所以,你就等着被休吧!当然你要是觉得面子上过不去,可以提前休了阿言,反正你俩是没可能了,那个所谓的婚约……早晚都要作废!” 听不得东倾夜在边上聒噪,司马重偃立刻杀过去一记眼刀。 “你给我闭嘴!” “哼……我又没说错,为什么要闭嘴?虽然说我没来得及看完整封休书,没瞧见自己的名字,但是你和你二哥的名字,可是跃然纸上,到了现在都还历历在目呢!” 司马重偃仍然不动声色,只冷冷地剔眉看着他,重复道。 “我说了,叫你闭嘴。” “怎么?想打架啊?!来啊,怕你不成?!” 东倾夜早就窝了一肚子火气,虽说刚才是虚惊一场,但是接二连三地被白倚竹他们戏弄和欺压,也不是说消气就能消气的,眼见着是个青菜萝卜都爬到了自己头上,当然不能忍好吗! 司马重偃拧了拧眉头,却是没有接他的茬,只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 “我现在没心情跟你吵架。” 嘴上虽然是这么说的,可是袖子底下的拳头却是越捏越紧,感觉到屋子里的火药味儿又浓了起来,白司颜赶紧瞪了东倾夜一眼,示意他别挑事儿。 “你少说两句行不行?一进门就叽叽喳喳地说个没完,嗡得我脑袋都大了!” 被白司颜这么一斥,东倾夜瞬间就垮下了俊脸,委屈得不行。 第308节 “你就知道吼我,昨天晚上我差点被白倚竹弄残了,好不容易脱了困,第一时间就赶着去找你……结果到头来,你连句好话都没有,说到底……你根本就不在乎我……” 一听这话,白司颜的脑门顿时更疼了。 “好好的,你又闹什么脾气?” 东倾夜抬起下巴可傲娇地一哼:“哪里好了,一点都不好!” “是一点都不好,”司马重偃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下情绪,但是微颤的声音还是出卖了他的冷静,“你是没事儿了,那我怎么办?!” 一句话,虽然接的是东倾夜的话茬,可两道直勾勾的视线,却是落在了白司颜的脸上。 “哼,你活该!” 东倾夜抱胸立在一边,看不得司马重偃和白司颜两个人搂搂抱抱的,又觉得冲上去挤开他们两个有失风度,便只好使劲儿地拿眼睛剔着白司颜搭司马重偃腰际的爪子。 白司颜被他看得不自在,不得不默默地收回了手,末了还不望回他一个警示的眼神。 东倾夜自然是天不怕地不怕,谁的威逼利诱都不会看在眼里,但是……他也知道,挑衅娘子大人是不对的,所以在叛逆了一回之后,就收了性子,没有再造次。 司马重偃紧拧着没有,完全没有心思搭理东倾夜,在知道“休书”的存在之后,一颗心就完全砸在了里面。 费劲千辛万苦才得到了白司颜的承认,结果还没来得及高兴,就来了封休书?这日子还让不让人过了?到底是谁这么缺德?! “所以……这个休书到底是什么东西?不能收回来吗?” 白司颜摇了摇头,露出了遗憾的表情。 “不能。” “不能耍赖吗?” 白司颜继续摇头,一脸同情。 “不能。” “那……”忽然想到了什么,司马重偃眼前一亮,问道,“这样行不行?就算我拿到了休书,解除了婚约,到时候你再跟我成亲……” “呵呵哒……” 话音未落,抢在白司颜开口之前,东倾夜就冷笑着打断了司马重偃,反讽道。 “你以为你被休了,还有机会再进阿言家的门吗?太天真了,竟然还想着跟阿言成亲?你以为那些个虎视眈眈的衣冠禽兽是吃素的?还是当劳资是摆设?” 闻得此言,司马重偃的眸光不由得又暗了下去。 白司颜本想安慰他几句,但是想了想,一下子也找不到什么好的措辞,便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没有接话。 沉默了片刻,司马重偃又问。 “那封休书……现在在谁的手上?” 听到他这样问,东倾夜才又燃起了熊熊的仇恨之火,于银牙皓齿之中阴测测地迸出了三个字! “白——倚——竹——” 尾音拉得又细又长的,听得人心惊胆战,充分地体会到了他的恨意! “什么?在白倚竹那里?这……”白司颜微微一惊,露出了诧异的表情,“……怎么会?” “怎么了?” 看到白司颜是这样的反应,司马重偃和东倾夜不由对了一眼,意识到……这里面,有猫腻! “没什么……” 白司颜一惊之下,却是摆了摆手,什么话都不肯说。 当时闻人海棠教她写休书的时候,她一共写了三封,把跟她有婚约的家伙都撇了个干干净净,一封是写给司马家两个兄弟的,一封是写给北辰元烈的,还有一封……则是写给白倚竹。 后来,不知道百里雪篁和闻人海棠私下里做了什么交易,那几封休书莫名其妙就落到了百里雪篁的手上,而且还不小心被她发现了。 按照百里雪篁当时的解释,好像是闻人海棠想要借他的手来废掉这些个烦人的未婚夫。 毕竟那个时候,百里雪篁和她的关系还很僵,把这事儿交给他做,闻人海棠还是很放心的,再不济……这休书上休的不是闻人海棠自己,只要这几封休书不落到那几个未婚夫手上,其实交给谁都是一样的。 身为天岐书院的师尊,闻人海棠显然不好亲自出面,但如果他单独去找司马重偃他们的话,又担心他们耍赖不认账,所以最好的办法,无疑是找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公开这三封休书! 而在天岐书院里,白司颜的身份是不能公开的,但恰好……司马重偃和北辰元烈他们都在天岐山上,算是一窝儿凑齐了! 如此一来,身为白司颜的长兄,又是她在天气山上唯一的亲人,由百里雪篁来出面执掌大局,自然是合情合理的,再也没有比他更好的人选了。 只可惜,闻人海棠的计划是完美的,但是百里雪篁却是没有像他想象中之中那么听话。 他在拿到休书之后,并没有直接将休书公布出来,而是私自藏了起来,打算将其用作强有力的杀手锏,以备不时只需……因为百里雪篁很清楚,真正的情敌,并不只有那四只未婚夫,还有闻人海棠,还有东倾夜,还有独孤凤凛,这一个个都不是同意对付的家伙,凭他一人之力,只怕难以占到上风。 所以,百里雪篁才在休书被白司颜发现之后,跟她立了约定,不让她把休书的事情透露出去,就是担心这三封休书被“贼”惦记上。 然而,让百里雪篁一万个没有想到的是,人算不如天算,白司颜的这几个未婚夫……比他想象中难搞多了! 他最失策的就是,第一次拿出休书的时候,是用在了白倚竹这个心机深沉的男人身上! 不仅什么便宜都没占到,还让他顺水推舟地劫走了另外两封休书,虽然换来了他的一封亲笔信,但那玩意儿握在手里,百里雪篁怎么都觉得又是一个陷阱……可不管怎么样,他受制于人,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看到一脸讳莫如深的表情,司马重偃和东倾夜又互看了一眼,嗅到其中几分不寻常的味道,可是白司颜不肯说,他们也不能逼她。 “那就……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东倾夜继续幸灾乐祸。 “你就死心吧,那玩意儿落在别人手里也就罢了,偏偏是白倚竹……呵呵,那只奸诈的小狐狸,心机深得令人发指,你是斗不过他的。” “也许……” 沉吟了片刻,白司颜一下子也闹不清楚状况,不知道白倚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是见到司马重偃一筹莫展的模样,又见着东倾夜被耍弄得如此狼狈,到底还是动了恻隐之心,提出了一个建议。 “可以找二哥帮忙。” ☆、264、阿言也不是你的 “找百里月修?” 东倾夜皱了皱眉头,表示不能理解。 司马重偃同样露出了狐疑的神色,不知道白司颜又在打什么算盘。 “为什么要找他?找他能有什么好处吗?” “就是!”东倾夜可还没有忘记,昨天夜里占了白司颜便宜的人里面,百里月修也在其中!“像他那样的老狐狸,根本巴不得弄死所有人,我们去找他,岂不是自投罗网?” 司马重偃关心的却不是这个,当务之急,是夺过白倚竹手里的那封休书,要不然他做什么都是白搭,所以现在能找谁帮忙,他哪怕不情愿,也只能勉强地与其达成统一的战线。 “听说百里月修是个很难相处的人,而在商海里沉浮的家伙,往往都玩得一手好计谋……像他这样喜欢把什么事情都当成买卖的人,会无缘无故地就帮我们吗?” “二哥当然不会帮你们,”身为争宠小分队的“局外人”,白司颜虽然插手不了这件事,却也为这几只智商有点儿拙计的小妾操碎了心,“但是他肯定会对付白倚竹,你们去找他,不会有错。” “哼……”东倾夜双手抱胸,一扭头,“我看他不顺眼,不想找他!” 司马重偃抿了抿薄唇,没有说话,但也没有接受白司颜的建议。 “那就随你们吧。” 见两人无动于衷,白司颜并不想干涉太多,反正她该说的都已经说了,怎么抉择就看他们自己了,做到这一步……白司颜觉得自己够温柔体贴、仁至义尽了有没有? 垂眸见到白司颜伸了个懒腰,又躺回床上补觉,一副事不关己袖手旁观的模样,东倾夜和司马重偃不免有些微微的失落,但心底下也明白……白司颜本来就不是热情似火的性子,在感情上一直很被动,如今事态发展到这样难以收拾的局面,她无论怎么做,都不可能让所有人都满意,所以最好的方法确实就是什么事儿都不插手。 只是明白归明白,见着白司颜没有偏袒自己,总是觉得有那么点儿不满足。 人总是这样,没得到的时候,千辛万苦地想要得到,想着只要能陪在她的身边就已经是万幸,可一旦得到了,却又想要更多,想要对方的心里眼里,满满的都是自己。 可是白司颜只有一个,想要得到她的家伙却有那么多。 白司颜可以接受他们,给他们争夺的权利,但却不可能满足他们所有人。 说到底,白司颜这样的做法其实有点儿小自私,任他们争得头破血流,也只是翘着二郎腿儿一边嗑瓜子一边隔岸观火,把什么破事儿都撇得干干净净的,甩甩手一身自在,只要她自己逍遥快活就好。 但话又说回来,他们哪一个,又不是自私的? 要不是他们各个都想将白司颜占为己有,也不会让白司颜如此为难,毕竟……率先动心的是他们,而不是她。 如果说他们这些个天之娇子是外冷内热的性子,那么白司颜就是外热内冷。 她对所有人都好,但却谁都不爱。 白司颜不是没有感情,在情义方面她比谁都看重,只是他们所渴求的、她的柔情蜜意,都包裹在了一层坚硬的壳子里,需要别人一点一点地将其牵引出来。 在感情方面,白司颜就像是个懵懂的小孩,分不清楚这些围绕在她身边,拿着糖果诱惑她的美少年,是真心实意地对她好,还是只是想要得到她,渐渐的,等她分清楚了一些,却又发现对她好的人太多,她拒绝谁貌似都不怎么妥当,更何况,她对他们的感情还没有浓烈到非谁不可的程度。 所以,白司颜觉得自己染上了选择困难综合征,完全不知道何去何从,索性便把这个选择权交换给他们,由着他们怎么闹腾,大不了…… 大不了她就全收了! 要么,全都不收! 嗯,就是这么任性,就是这么潇洒! 想明白之后,白司颜就枕着司马重偃的大腿沉沉地睡了过去,把烂摊子远远地抛到了脑后,懒得收拾。 在得知还有“休书”这种坑爹的玩意儿之后,司马重偃自然是兴致全无,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他跟白司颜的婚约原本是争宠的一柄利器,结果这柄利器成了双刃剑,而且还落到了白倚竹那种心机男的手里,怎么想都觉得不安生,宛如芒刺在背,头悬利剑! 东倾夜虽然摆脱了白倚竹的阴影和威压,但对他还是恨得咬牙切齿,只不过眼下看到司马重偃这么痛苦,心情莫名地好了三分。 见白司颜睡了过去,东倾夜便没再打扰她,只抬手拍了拍司马重偃的肩头,幸灾乐祸地劝了一句之后,就离开屋子洗澡换衣服去了。 “我觉得……阿言刚才说得没错,你要是真的对付不了白倚竹的话,是可以考虑考虑投靠百里月修的!” “我的事不用你管。” 很显然,司马重偃并不领情。 与其让他投靠百里月修,还不如……把司马怀瑾一起拉下水! 阴幽的眼眸中一闪而过几丝亮光,他司马重偃——从来就不是任人宰割的性子! 隔着几堵墙,百里雪篁冷飕飕地瞅着南宫芷胤,本来就是冰山般的表情,如今更是增添了几层风霜,看在眼里,冷在心里。 “我……” 南宫芷胤动了动嘴唇,却是欲言又止。 默了片刻,见南宫芷胤没吭声,百里雪篁终于开了口。 第309节 “你就没有什么想要解释的吗?” “本来有,”南宫芷胤微敛神色,定定地看着百里雪篁,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才有勇气说出这句话,“但是现在……没有了。” 闻言,百里雪篁眸光微动,意识到了什么,却还是不肯轻易死心。 “为什么?” 南宫芷胤苦苦一笑。 “你知道为什么的,何必还要逼我亲口说出。” 百里雪篁的冰眸之中,跟着结了三尺寒冰。 “如果没有听见你亲口承认,我无法说服自己,将你当成……” 最后的“情敌”两个字,百里雪篁到底没有说出口,可见还是念着几分情义的。 南宫芷胤喟然长叹,有种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的怅然之感,而眼下,他生平之中唯一的知己,却成为了他的“敌人”。 “雪篁,是我对不起你,但是这一次……我只能对不起你。” 在这之前,南宫芷胤一直都不知道自己对白司颜的感情,哪怕在圣宣王府之中第一次对上高高攀在树梢上的那双明眸之时,他就已经喜欢上了那双眼睛。 再后来,他下意识地纵容白司颜,任由她胡闹,也仅仅只是觉得好玩、有趣,觉得白司颜有点儿与众不同,跟她呆在一起总能有很多欢乐。 但即便是在白司颜不由分说地吻了他的时候,南宫芷胤依然单纯地以为,他对白司颜的喜欢和宠爱,只是一种兄长对妹妹的宠溺。 直到昨天晚上,白司颜以女人的娇媚盛开在了他的身下,南宫芷胤才恍然惊觉,就算是如此赤一裸的男欢女爱,他对白司颜也没有任何的排斥,甚至不觉得有任何的异样。 他对她的喜欢,不仅仅是兄长对妹妹的宠溺,这里面或多或少,还掺杂着男女之情。 听着白司颜娇娆地在耳边吐出撩人心弦的轻吟,南宫芷胤那颗沉寂多年的心,第一次有了不同节奏的悸动,这种悸动是不由自主的,是情不自禁的,更是让人沉沦其中的。 而有些东西,就像是毒药一样,你没有尝试过,便不会觉得怎么样,可一旦沾上了……便无法轻易戒除。 对南宫芷胤而已,白司颜就是那种不能碰的毒药。 可是阴差阳错之中,他碰了。 时光无法逆转,他也不想欺骗自己,更不想欺骗百里雪篁,所以……他必须跟百里雪篁坦白,不枉他对自己的忠诚,因为这是百里雪篁应得的尊重。 “我知道了。” 百里雪篁面白如纸,声音依旧不温不火,不冷不热,并没有表露出太多的情绪,但是微抖的袖子却是出卖了他的镇定。 南宫芷胤敛下眼睑,还想说些什么。 “雪篁,我……” 不等他开口把话说完,百里雪篁立刻就打断了他。 “你不用跟我道歉,本来……阿言就不是我的。” “可是……” “没有可是,”百里雪篁顿了顿,又道,“更何况……阿言现在,也不是你的。” 这样“大逆不道、以下犯上”的话,换做平时,百里雪篁肯定是不会在南宫芷胤面前说的,不过……在别的事情上,他可以“既往不咎”地力挺南宫芷胤。 可唯独在白司颜的事情上,他无法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听到百里雪篁这么说,南宫芷胤倒也没有怪罪他的意思,毕竟他说的的确是事实。 “你说的没错,阿言确实不是我的,但不管怎么样昨天晚上我都不应该……” 一句话没说完,又被百里雪篁拦口打断。 “事情已经发生了,说什么都没有用,你要是真觉得对不起我,那就将功补过吧!” 闻言,南宫芷胤微抬眉梢。 “要怎么将功补过?” * ☆、265、拉帮结派撕撕撕 百里雪篁眯了眯眼睛,于幽深的瞳眸之中迸射出丝丝的冷光,阳光穿过云层搭在那张棱角分明的面庞上,勾勒出了峻峭的弧度,像是悬崖峭壁一样锋锐,散发着萧杀的气息。 默了良久,百里雪篁才在南宫芷胤狐疑的视线下,从冰薄的唇瓣中一字一顿地吐出了几个字,铿锵有力,而掷地有声! “阿胤,你要是真的把我当兄弟,那就——” 南宫芷胤跟着也收敛了神色,轻轻蹙了一下眉头。 心想。 如果百里雪篁要他放弃白司颜,或者是把白司颜让给他的话……那他肯定是不会答应的! 他在昨天晚上就已经做下了决定,唯独江山和女人不能拱手相让,这无关兄弟情义,只是有些事情命中早有注定,他只不过是顺势而为,更何况……就算他退让了,事情已经发展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他和百里雪篁也不可能再回去从前了。 男人就是这样,有些事儿可以既往不咎,但有些事儿……就算嘴上不说,心里也会介意一辈子。 现在的局面自然不是南宫芷胤希望看到的,可事已至此,他已然没有任何后退的余地,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在披荆斩棘之中,看看能不能走出一条康庄大道来! 正暗自思忖着,却听百里雪篁幽幽地说出了后半句话—— “那就竭尽全力……把阿言抢到手!” 话音未落,南宫芷胤面色微惊,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百里雪篁,表示一下子无法理解他这句话的意思,因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百里雪篁对白司颜的心思。 这座大冰山,在他身边呆了这么久,从来没斜眼看过哪个女人。 这样的家伙,不动心就罢了,一旦动了情,便是一生一世,刻骨铭心的。 “你……可是……你不是也很喜欢阿言吗?” “是,我很喜欢她,”百里雪篁没有否认,只凝眸定定地看着南宫芷胤,冰冷的目光像是一把尖刀,生生地能刺进人的心坎里,“所以……我们一起把阿言抢过来,如何?” 听到这话,南宫芷胤又是一惊,没想到他是这个意思,神色间染上了微微的凌乱。 “雪篁你……你是认真的?” 百里雪篁还是万年面瘫脸,便是连睫毛都没抖一下,一脸认真得不能更认真的表情。 “我什么时候跟你开过玩笑?” 又静默了片刻,知道百里雪篁不是会说笑的性子,南宫芷胤独自消化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平复了心情,接受了百里雪篁确实是在正儿八经地跟他商量的事实。 虽然这事实……从百里雪篁的嘴里做出来,无论如何都让人觉得十分的别扭违和。 等了一阵,见南宫芷胤没有反应,百里雪篁以为他不肯答应,便又加了一句。 “当然,你不愿意我也不会强迫你,只是……在阿言的事情上,就算你是太子,我也不会让你。” 闻言,南宫芷胤不由叹了一口气,抬眸看了眼山头冉冉升起的太阳,总觉得这事儿……不太妥帖,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感觉自从白司颜上了天岐山之后,书院里就没有安静过,而在这之后……他的人生,恐怕也再无宁日了。 “什么让不让的……现在说这个,是不是太早了?就像你刚才说的,阿言既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又哪里来‘让’与‘不让’的说法?” 南宫芷胤这番话,既没有拒绝的意思,也没有认同的意思,听起来挺模棱两可的,百里雪篁想了一下,大概知道他是个什么态度,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那你想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扯了扯嘴角,南宫芷胤低低一笑,只是眼里却没有半分笑意……有些事不得不做,有些人不得不……得罪!“你我的事情暂且放在一遍,先把阿言抢过来再说!” 得到这样的回答,百里雪篁跟着微挑眉梢,点头应下。 “好。” 南宫芷胤果然不愧是他十多年来的好基友,跟他的想法……完全不谋而合! 百里雪篁一开始就是这个意思,他们之间的争端可以先放在一边,毕竟他们的情敌除了对方,还有更强大的家伙存在,如果他们不联手的话,谁都不可能占到好处,所以当务之急,就是把那些老狐狸和小狐狸一个个全部放倒,这样才有希望……在腥风血雨之中,抱得美人归! 这厢,百里雪篁和南宫芷胤主仆二人达成了完美的协议。 那厢,百里雪篁和花宫岚两人一边风雅地在池子里泡澡,一边有意无意地炫耀自己身上的抓痕挠狠,还有隐约可见的斑驳吻痕。 原本冰凉的池水就在这样诡异的气氛之中,一点点地升温。 “说吧,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最后,率先沉不住气的,竟然是花宫岚。 见他开口,百里月修勾了勾嘴角,扯出了一抹狡黠的笑意,像是深山里走出来的老狐狸,仿佛能看到身后摇着的一条大尾巴。 抬眸对上花宫岚晶晶亮亮的眼睛,百里月修还是气定神闲的模样,好像在说—— 急什么,本大爷还没开始放大招呢! “不想怎么样。” 如果是昨天晚上,百里月修不见得能这样沉住气,但是经历了昨夜的春宵一度,他就知道……花宫岚也上钩了! 这样一来,他们两人就站在了同一条水平线上,谁也不能高高在上地俯视谁。 花宫岚跟别的家伙不同,他是凤鸣国的国师,思维原本就异于常人,在天岐山上,能同他抗衡的,恐怕就只有同样玲珑剔透的白倚竹了。 眼下,则又多了一个百里月修。 百里月修跟其他的男人也不一样,他经历了两世,虽然在那个世界也是男权至上,但并没有像这个时代这般泾渭分明,再加上他浪荡子的性格,只要能得到白司颜,他并不那么介意白司颜的过去。 瞅着百里月修这样的架势,花宫岚不免微蹙眉心,从第一眼见到这个家伙他就知道对方很棘手,而实际上……百里月修比他想象之中更难对付。 花宫岚可以说是整个天岐山,乃至全天下最自负的人,所以他对白司颜的态度,多少带着点儿玩世不恭和不务正业,哪怕是经历了昨晚的温存,也没有说一定会对她死心塌地,但越是自负的人,就越不能容忍自己的威严被挑衅……可偏偏,老天爷派给他一个百里月修。 百里月修的出现,使得原本相对而言较为温和的情敌之争,一下子轰然膨胀,瞬间就变得剑拔弩张了起来,连带着花宫岚都忍不住生出了几分紧张感。 这就好比一件放在拍卖场上的宝贝,原本识货的人在争抢,但只是一百两一千两地加价,结果突然半路杀出来一个土豪,二话不说就砸了上百万两,陡然间掀起了轩然大波,以至于就连拍卖师——比如说花宫岚自己,都禁不住好奇和诱惑,对这件宝物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以及强烈的占有欲! 不过,花宫岚也不是那么容易会上钩的,明知道百里月修这是在钓他,他就算忍不住,也要暗咬银牙忍下来! 所以,百里月修不吭声,他也跟着不露声色。 他倒要看看,这只老狐狸到底能玩出什么样的花招来! 两个人一边泡着澡,一边明争暗斗,显然谁都不肯服输,也无法让对方低头,但一时半会儿……又不好就这样撕破脸,因为谁先沉不住气,就等于是失了先机! 当闻人海棠和独孤凤凛几分闻讯匆匆赶来的时候,就只看到冰冷的池子里面,百里月修和花宫岚一人倚靠在一边,面对面的看着。 只不过两人的目光称不上是含情脉脉,甚至连温和都没有,而是充满了电闪雷鸣! 但是独孤凤凛这个时候已经顾不上他们两了,从东倾夜那儿听说了昨晚的事情之后,他连炸了天岐山的心都有了好吗?! 第310节 “阿言人呢?!她在哪里?你们把她藏到哪里去了?!” “百里月修……没想到你竟然……你竟然也……” 闻人海棠美眸含泪,字字泣血,虽然其实早就猜到百里月修对白司颜的心思也不会太简单,他就是把他搬上来对付花宫岚的,但表面上的文章,还是要做得天衣无缝一点,至少要让百里月修觉得亏欠了他! “你们还真是有闲情逸致,居然还在洗澡?!阿言不见了你们知道吗?!要是阿言想不开……出了什么三长两短……” 不等北辰元烈把话说完,就听到耳边“轰”的一声巨响,紧跟着眼前炸开巨大的水幕,哗啦啦的像是下了一场瓢泼大雨,而且还是滚烫的瓢泼大雨,瞬间就把冲进院子里来的三个家伙淋成了落汤鸡! “什么阿言想不开?她怎么会想不开?” 一转眼的功夫,百里月修就已经穿好了衣服。 “她不是在天字阁吗?你们杀气腾腾地找上来要人是什么意思?” 打一听到独孤凤凛的质问,花宫岚就知道这事儿有些不对劲,怕是有人在背地里挑拨了什么。 果然,一听他们两人这样说,北辰元烈也有点儿懵了。 ☆、266、 找呀找呀找战友! “天字阁?阿言什么时候去了天字阁?不是说昨天晚上你们、你们对她做了那样的事情后……阿言一气之下跑开了吗?!” 微挑眉梢,百里月修还是不太明白他的意思,只觉得北辰元烈这番话说得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 “做了那样的事?你是指什么事?” 闻言,北辰元烈脸色一暗,拂袖甩了甩身上的水渍,俊酷的面容上是满满的敌意! “哼……你还有脸问,还能是什么事?!连自己的妹妹都不放过,简直禽兽不如、丧心病狂!” 听他这么一说,百里月修很快就明白了一个大概。 看来,是有人偷偷地跑去给他们通风报信了,顺便还添油加醋地煽风点火了一番,才激得这几个人气势汹汹地杀上门来兴师问罪。 至于那个背地里挑拨离间的家伙—— “你是听谁说的?阿言一气之下跑了开?”花宫岚抬手缓缓拭去脸颊的水渍,刚才那一浪,虽然出自他跟百里月修之手,但他们自己也没能幸免于难,被淋了个透湿,“话说回来……你们就不能用脑子想想,要是真的发生那样的事儿,阿言还能跑得动吗?” 一听这话,北辰元烈又是口吻一直滞,一下子没了声音。 独孤凤凛半眯起狐狸眼,侧过脸同闻人海棠互相看了一眼,幽深的眼眸之中微微勾起了几丝侥幸……这个时候,他已经不在乎东倾夜有没有耍弄他们了,他更在乎的是东倾夜说的到底是不是事实! “你的意思是说……东倾夜骗了我们?昨天晚上的事情,是他虚构出来的?” “不,”百里月修想也没想就打断了他的话,紧跟着毫不留情地一掌拍碎了他的希冀,“昨天晚上的事是真的,只不过阿言现在正躺在白倚竹的后院里休息,并没有一气之下跑没了影子,更没有想不开。” “所以……”本该与百里月修是死对头,可是突然被这么多人赶上前来质问,花宫岚下意识地就接过了百里月修的话茬,附和道,“你们不用担心,阿言现在很好,她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脆弱。” 见着百里月修和花宫岚一唱一和,闻人海棠顿时就生出了几分不妙的感觉! 靠之! 他千辛万苦地把把百里月修弄到天岐山来,是对了对付花宫岚,不是让他们两个一个鼻孔里出气的好吗?! 要是他们两个联手…… 呵呵哒! 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那就真的没他们几个什么事儿了! 想到这里,闻人海棠只觉得脊背一凉,心头一紧,赶紧快步走上前,一把拉过了百里月修的爪子,将他拽到了一边。 “月修,你跟我来一下!” 百里月修没有反抗,由着他拉出了院子。 独孤凤凛也没再继续找花宫岚的茬,一来,即便他气个半死,也打不赢花宫岚,所以没必要白费这个力气,二来,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除非把花宫岚打死打残打怀孕,否则就算教训了他一顿,也是毫无用处。 眼角余光忽而一黯,北辰元烈转过头,见到独孤凤凛扭头就走,不由问了他一句。 “你去哪里?” 独孤凤凛头也没有,只冷冷地哼了一声。 “天字阁。” “那……那花宫岚怎么办?”自从知道了花宫岚和白司颜有一腿之后,北辰元烈就立刻将其升级为情敌,便连对师长的尊称也没有了,直呼其名,以示敌意!“难不成,就、就这么算了?” “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只不过……要寻衅,以后有的是机会,不争这一朝一夕。” 回眸看了眼阳光下花宫岚那张春风得意的俊脸,北辰元烈还是心有愤愤,意难平,可见着独孤凤凛一边说着一边就拐弯儿出了院子,池子边就只剩下了他和花宫岚……北辰元烈还是有点儿自知之明的,没有不自量力地迎上去跟花宫岚单挑,便拿眼刀深深地剜了花宫岚一记,紧跟着就转身追了出去。 “独孤凤凛!等我一下!我也去!” 看着一群人气势汹汹的来,又一股脑儿散了开,花宫岚微微勾起眉梢,敛下眼睑垂眸望向身侧的水池,原本半人高的水面现在只剩下了浅浅的一湾,原本冰凉刺骨的水温此刻还在冒着腾腾的热气,在草地上氤氲开了一层薄薄的迷雾。 掌心之下,似乎还能感觉到方才那一阵强烈的撞击和悸动,久久的,不能平复。 如果说,在这之前,花宫岚一直是站在至高的山峦雪峰之上,俯视着云云苍生的话,那么现在……他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做“棋逢对手”! 这个叫百里月修的男人,比以往他遇上的任何一个对手,都要来得更强,更难琢磨! 而这个男人要的却不是别的什么,既不是权力,也不是财富,更不是名望,他要的仅仅只是一个女人,一个在这之前于自己而言可有可无的女人,一个在这之后令人欲罢不能的女人……花宫岚其实一直都很清楚,像白司颜这样的女人是不能碰的,因为一旦碰了,就会越陷越深。 但是他碰了,虽然还没上瘾,虽然还可以及时抽身,虽然心知肚明不能再继续沉沦,可是……他的自负不允许他将白司颜拱手让给百里雪篁! 他们三人之间的孽缘,只怕才刚刚……开始。 “怎么了?” 一路被拉出了老远,闻人海棠才停下了步子,瞅着他脸上颇为气急败坏的表情,百里月修却还是云淡风云,言笑晏晏的模样。 见他如此,闻人海棠更恼了。 “你还笑得出来!昨天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让……会让他们得手?” “这事啊……说起来太复杂了,你也别问太多,既然事情都已经成了定局,干着急也无济于事。” 听着百里月修不温不火的调子,闻人海棠可没他那么好的耐性。 “月修,我就摊明了跟你讲吧!我千方百计地把你带上天岐书院,就是为了对付花宫岚,你该不会……跟他混在一起了吧?!” “哈?你担心我跟花宫岚联手?想太多了吧……我怎么可能会跟他联手,坦白来说,就算我跟全天下的人联手,也不可能会找他沆瀣一气!” 闻得此言,闻人海棠的面色才略微有些好转。 太好了! 最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最坏的结果没有变成现实,他们还是可以从长计议的! 果然,他没有看错百里月修……要不然这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事儿,还真够他喝上一大壶了! “那你现在有没有什么打算?你来得太晚了一些,加上昨晚那事儿……阿言这招惹的男人,可不是一个两个……” 事到如今,大伙儿都已经心如明镜,个个心头一片铮亮,根本用不着隐瞒什么,更何况像百里月修这样的深山老狐狸,从来就不是那么容易蒙骗,所以闻人海棠丝毫不掩饰自己对白司颜的觊觎,直接就同百里月修打开天窗说亮话。 毕竟,情敌这么多,已经不是任何一个人可以单独应对的了。 他不行,独孤凤凛不行,东倾夜不行,北辰元烈也不行。 甚至连百里月修和花宫岚也不行! 所以,他们想要打败这些个雨后春笋般噗嗤噗嗤冒出来的情敌,就必须相互借力,这其中……于闻人海棠而言最不利的一种形势,就是花宫岚和百里月修暗地里抱了团,要是再加上一个心机深沉的白倚竹,呵呵哒,那就真的是打遍天地无敌手的节奏了,剩下的那几个完全可以洗洗睡了! 但幸亏…… 百里月修和花宫岚水火不容,命中相克,这才给了众人一线生机,一丝光明! 其实早在上山之前,百里月修就知道白司颜很能来事儿,但是没想到她这么能惹事,眼下的情况不容乐观,只是他急也急不来,所以也只能先走一步,算一步。 尽人事,而听天命! “花宫岚我可以应付,但是其他那些家伙也不容小觑,尤其是那个叫白倚竹的家伙,你要盯紧了。” “白倚竹?”闻人海棠眸光微烁,闪着丝丝的寒气,“怎么……难道昨天晚上他也……?” “他没有,但是……”百里月修对自己的危机感一向十分信任,“除了花宫岚之外,他是最危险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 “不过什么?” “我没有完全的把握,可以盯死他。” “这个你放心,必要的时候,我自然会帮你一把。” 听到这话,闻人海棠有微微的感动,但也忍不住生出了微微的忐忑,不由得开口问了一句。 “你不会……偷偷地从背后捅我一刀子吧?” 百里月修挑眉。 “你怀疑我?我是那种人?” “咳……”闻人海棠有些尴尬地侧开了视线,掩嘴假意咳嗽了一声,“倒不是怀疑你,只是最近被捅出阴影来了,心底有点儿不踏实。” “怕什么,就算要撕,也得等到把那些家伙收拾干净了……再慢慢跟你撕。” “咳……” 闻人海棠又是一声轻咳,总觉得背后阴风阵阵,好像更不踏实了。 地字阁。 司马重偃在伺候白司颜睡着之后,就急匆匆地下了山,一路冲到了司马怀瑾的面前! ☆、267、兄弟是用来打辅助的! “阿、阿瑾……事、事情……不、不妙……” 因为走得太急,司马重偃几乎是一路从天字阁飞奔下来,等冲到司马怀瑾的面前时,不免累得额头冒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伸手扶着司马怀瑾的肩膀缓了好半晌,司马重偃才断断续续地从薄唇里吐出了这么几个字。 难得见到这个冷若冰霜的四弟焦灼成这个样子,司马怀瑾却还是一脸温雅宁定的表情。 第311节 抬眸瞅见司马重偃脑门上的细汗,司马怀瑾不由伸手从袖子里取出了一方巾帕,凑上去帮他拭了拭前额,动作很是温柔,一如俊秀的面庞上那双宛若剪水的眸子。 他们兄弟两人,加上司马青柠,乃是一胞三胎的孪生子。 因着司马青柠是女儿身,所以眉宇间跟他们多少有些差异,看起来要更为秀丽些,虽然乍一看十分的肖似,但仔细看的话还是能辨别出几分差异。 然而司马重偃和司马怀瑾却当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不论是容貌还是身材,不论是五官还是脸型,不论是高矮还是胖瘦,都没有任何的偏差。 唯一的迥然不同之处,大概就是他们的一刚一柔,一冷一暖的性情了。 而这种天差地别的性子,也同样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自小便是如此,长大后更是棱角分明。 司马重偃的冷,锋利得像是一把利刃,眼过之处,冰冻三尺。 司马怀瑾的暖,却宛如三月的桃花,六月的江水,洋洋洒洒的花雨之下,是风过拂柳的轻烟,如细纱般缠在之间,化成绕指的柔软。 只不过—— 司马重偃的冷,是对所有人的拒人千里,除了亲近之人。 司马怀瑾的暖,则只属于亲近之人,对旁人而言,只能算得上是谦和有礼,而在那双温润如玉的眼眸之中,却是没有任何的热忱与柔情。 但不管他们的性情是如何的天壤之别,司马怀瑾和司马重偃兄弟二人之间的羁绊,却是谁都无法企及的,便是连司马青柠,都不能。 其实早在司马重偃追着东倾夜和百里雪篁上天字阁的时候,司马怀瑾就知道上头出事了,但是他没想到,转眼之间司马重偃会慌成这个模样。 因为在这之前,就算是兵临城下,大军压境,司马重偃也从未露出一丝一毫的慌张之色。 可是现在……从司马重偃的语气当中就能听出来,他心理没底,而且还不是一点点的没底,是相当没底! 换句话说,若非是遇到了什么手足无措束手无策麻烦事儿,司马重偃是不会跑来找他帮忙的。 所以,尽管心知肚明这事儿跟白司颜有关,司马怀瑾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 “发生什么了?” 对上司马怀瑾微诧的视线,司马重偃大概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顿时收敛了神色,挺直身子,抬手一把夺过了对方手里的方巾,随即胡乱地往额头擦了几下,敛眉道。 “出事了。” 再开口,司马重偃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慌乱,但脸上的表情还是很严峻,宛如大敌当前。 司马怀瑾耐着性子等着,本以为他还会说些什么,然而等了片刻,却只见得司马重偃半眯着眸子,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得已,司马怀瑾只好继续追问。 “出什么事了?” 司马重偃还是半拧着眉头,袖子下五指紧紧地抓着那方手巾,像是要扼断谁的喉咙。 “出大事了!” 一字一顿,司马重偃说得一本正经。 话音落下,司马怀瑾却是差点闷出了一口老血,要不是对司马重偃熟悉到骨子里,知道他是个不苟言笑的性子,他都快要以为司马重偃这是在耍他玩了。 “所以……”微微抿了抿嘴唇,司马怀瑾先是轻轻地吸了一口气,继而才伸手拍上司马重偃的脊背,像是在安抚他,又似乎有些无奈,“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天要塌下来了吗?还是书院要垮了?” 瞅见司马怀瑾一脸漫不经心的轻佻表情,司马重偃这才从思绪中抽出身,转头看着那双含笑的眸子时,目光间似乎还捎着几分恼火。 “你还有心思开玩笑……阿言……” 话说到一半,却是欲言又止。 不是说不出口,而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听到这个名字,司马怀瑾又是轻轻一叹,对于自己这个孪生弟弟竟然会对一个女人、而且还是那么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动心动情乃至于乱了阵脚的事儿表示完全无法理解。 “阿言阿言……一个青柠天天把阿言挂在嘴里,还说要跟我断绝兄妹关系,一个你隔三差五地在梦里喊她的名字,像是中了邪一样……她到底有什么好?还是说给你们喂了什么迷魂药?让你们两个这么为她神魂颠倒?” 一听到有人说白司颜不好,司马重偃就不乐意了,而且这个人还是同为某人未婚夫的自己的孪生哥哥,就更让人觉得恨铁不成钢了。 “她当然好!” 淡淡地瞟了司马怀瑾一眼,司马重偃一脸“你真是有眼无珠,不识好货”的表情。 “你试试就知道了!” “试试?”司马怀瑾这还是第一次被司马重偃用那种略显鄙薄的目光瞅着,且还是为了一个外人,心里自然多少有些不舒服,即便下意识地接了一句,“怎么试?” 说完,司马重偃脸色微变,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司马怀瑾也跟着轻咳了一声,下意识侧开了视线,那种感觉好像是觊觎了弟弟的宝贝,虽然不是有心的,但还是有些尴尬和拎不清。 默了片刻,正当司马怀瑾想要开口解释两句的时候,司马重偃忽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继而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定,准备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似的—— “对!试试!” 闻言,司马怀瑾眼角微微一抽,他不傻,知道司马重偃这话是什么意思,当即就拒绝了他。 “不试。” “不,你一定要试,”司马重偃加重了手里的力道,字字句句,像是大铁锤敲到在石头一样沉重,“你试了……就知道阿言有多好了……” “不用了,”司马怀瑾抖抖手臂,本想挣开司马重偃的禁锢,奈何他抓得太紧,却是拂不开,“我对她没兴趣。” “现在没兴趣,不代表以后没兴趣。” 司马重偃循循善诱。 “以后也没兴趣。” 司马怀瑾不为所动。 “这一回你要是不试……以后会后悔的。” 司马重偃继续游说。 “我试了才会后悔……” 司马怀瑾蹙了蹙眉头。 这话刚不久前司马青柠就说了一次,现在司马重偃又重复一次。 这两个人自从那次同白司颜下山走了一趟之后,就好像被洗脑了一样,只要一涉及到白司颜,言行举止就变得无法理喻了。 “阿瑾,你能不能听我一次?”司马重偃顿了顿,难得服软,“别的都随你,只这一次……就听我一次,不行吗?” 眼见着这个傲到月亮上的弟弟用这种类似于“企求”的口吻说服自己,司马怀瑾的心情不免有些复杂,一方面他不忍心拒绝他,可另一方面又觉得要是答应了他,白司颜那个女人恐怕只会更猖狂。 所以,他不能松口! “重偃,”敛了敛眼睑,司马怀瑾难得也换上了严肃的表情,定定地看着司马重偃,“你也听我一次,别的我都可以听你的,但这次不行……这次你得听我的,离那个女人远一点。” “呵,”司马重偃冷冷地剔了他一眼,松开手转身边走,“当我什么都没说。” 看着司马重偃大步走远,司马怀瑾负手立在原地,没有开口说些什么,也没有叫住他。 一直等到司马重偃的身影快要消失在转交,司马怀瑾才不得不低低地呵出一口清气。 “罢了,就听你一次吧,谁让我是你哥哥呢……” 他这话说得很轻,但以司马重偃的耳力,也足够听清楚了。 闻得此言,司马重偃并没有喜笑颜开,一蹦三尺高,只微微顿住了步子,侧过身来凉凉地看着站在远处那个一身淡蓝色长衫的男人。 阳光打在他的脸上,铺开了一地金光。 “当真?” 司马怀瑾扬眉浅笑,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因为一不小心惹恼了司马重偃,气得他闷不吭声地走开,那家伙是个死心眼儿,脸皮子又薄,却是很好哄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看着那双微微眯起的眸子,司马重偃还是有些怀疑。 “怎么这么快就改变主意了?” 司马怀瑾依然是那句话,口吻之中却是满满的纵容和宠溺。 “谁让你是我弟弟呢……” 司马重偃自然没那么天真,信了他这话,只是他有把握……只要司马怀瑾点头答应,迈出了这第一步,以后自然就会万劫不复……咳,错了,是无法自拔,无法自拔…… 倒不是说司马重偃有多么看好白司颜的吸引力,而是他清楚地知道……司马怀瑾在某种程度上,除了外貌之外,其实是跟他最为相似的一个人。 所以,他沉溺其间的,司马怀瑾又怎么可能完全无动于衷? ☆、268、好哥哥 司马怀瑾想的却是恰恰相反。 他考虑的是,倘若自己不插手,司马重偃大概就真的无药可救了,一条道儿走到黑,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了! 所以,为了拯救这个一根筋的孪生弟弟,司马怀瑾决定正式地会一会白司颜,也好借此机会探一探她的底子,看看能不能把司马重偃和司马青柠这两个疯魔的家伙从深坑里拉出来! 走回到石桌边,司马重偃放缓了几分脸色,没再像刚刚冲进来的时候那样莽撞和不知所措。 仿佛只要司马怀瑾点头答应下来,他的目的就已经达成了一半。 见他放松了神经,司马怀瑾也不急着问话,转身就着石凳坐下,提起茶壶倒了一杯茶水,递到了司马重偃面前,脸上依然散发着和煦的暖光,看起来颇有几分脉脉的温情。 毕竟是背靠背一起长大,一起从娘胎里出来,司马重偃和司马怀瑾自然要比寻常人来得更为心有灵犀,有了司马怀瑾在身后当靠山,司马重偃的情绪跟着缓缓平复了下去,接过茶杯凑到嘴边浅浅的酌了一小口。 等他把杯子放下了,司马怀瑾才淡笑着开口。 “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把你慌成了这样?” “是……”想起那两个字,司马重偃不免眉心微蹙,于冰眸之中一闪而过萧杀的寒光,“休书。” 乍一听到这两个字,司马怀瑾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因为他从来都没有把母亲当年定下的那个同圣宣王府三郡主的婚约当成一回事儿放在心上,所以不在乎,就不会那么敏感……等到这两个字眼儿在肠子里绕了两圈,司马怀瑾才恍然明白过来。 “休书?你是说关于那个婚约的休书?” “嗯。” 司马重偃闷闷地哼了一声,想想似乎又憋气,即便端起桌上的茶水,仰头一饮而尽。 瞅着某人苦逼兮兮的模样,司马怀瑾自然知道这休书不是他写的,换言之……就是白司颜写了一封休书给他,难怪他一副天都要塌下来的样子,看来确实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不过,真要有这封休书,对他而言却不失为一件好事。 第312节 想到这儿,司马怀瑾不由微微挑起眉梢,笑着调侃了一句。 “那不是很好吗?这样一来正好断了你的心思,还断得干干净净的,一点儿渣都没留下。” 虽然听出了对方话里的戏谑语气,但是见司马怀瑾这样不当一回事儿,司马重偃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剔过去一记眼刀。 “你再这么说,我就走了。” “好好好,不逗你了……”司马怀瑾赶紧哄了两句,在司马重偃冷锐的目光下努力端出认真严肃的模样,哪怕他心底下正噼里啪啦地打着如何拆散他和白司颜的主意,张口却要说着虚与委蛇的话,“所以现在那封休书在哪里?在阿言的手上吗?她为什么要写休书?你惹到她了?” 为了表示自己确实是很关注这件事情,确实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司马怀瑾一张口,便一连串儿问了一大堆。 待他说完之后,司马重偃才扯起嘴角冷冷一笑,却是惜字如金。 “不是,休书不是阿言想写的。” 一听这话,司马怀瑾立刻揪住了里面的关键,戳道。 “不是她想写,可确实是她写的……对吗?” “她也是被迫的。” 司马重偃忍不住微微拔高声调,立刻帮白司颜辩解。 “以她那种性格,她如果不想写,谁能逼得了她写?她既然写了……自然是因为不在乎,难道不是吗?” “唰”的一下,司马重偃忽然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司马怀瑾。 “你一定要跟我作对吗?” 司马怀瑾满脸无辜。 “我只是在阐述事实。” “呵……” 司马重偃不想再跟他争辩,撇开视线又打算走人。 只是不等他转过身,又听司马怀瑾补充道。 “阿偃,你不能自欺欺人蒙骗自己,就算你喜欢她,但也要认清楚事实不是吗?要不然……这一场仗怎么打?” 司马家族世代金戈铁马,祖上三代都是武将出身,所以就算司马怀瑾和司马重偃两人年纪尚小,对战场却是不陌生,甚至连司马青柠都在十多岁的时候上过战场,故而对他们而言,没有什么比战争更加熟悉……不管这场战争是流血的,还是流泪的,是肉体上厮杀,还是精神上的折磨。 终于,司马重偃没有拂袖离开,只酷寒着表情,坐回到了桌边。 但还是不甘心地反驳了一句。 “就算阿言写休书的时候不在乎,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不一样?怎么不一样?她要是真的在乎你,还会承认那封休书的存在吗?” 司马重偃张了张口,本来想跟他解释,可是对上司马怀瑾那两道咄咄逼人的视线,话到嘴边又改了口,只淡淡地吐出了三个字。 “你不懂。” “我怎么不懂了?难道我说错了吗?只不过是她一句话的事情,她如果真的喜欢你,又怎么会让你这么难堪?” “她有她的苦衷,”司马重偃一脸执拗的表情,坚持道,“阿言说了,她也是被逼的,不是心甘情愿写那封休书的。” “哈……”司马怀瑾忍不住笑了,握着茶杯的手微微捏紧,差点就想泼他一头的水,好浇醒他,“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她的话是圣旨吗?” 司马重偃微垂眼睑,依然没有任何辩解,只一味地坚持。 “我相信阿言。” 果然…… 司马怀瑾一气之下,饮进了杯子里的水,确定司马重偃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了! “罢了,暂且不管她是不是被迫的,待你是不是真心,现在那封休书应该不在她的手上,否则你也不会来找我……那么,是在谁的手里?独孤凤凛?闻人海棠?还是百里雪篁?” “都不是。” “那是……谁?” “白倚竹。” 一听到这个名字,司马怀瑾的脸色就暗了三分,眉尾却是微微挑起,写满了不可置信。 “什么?白倚竹?!怎么连他也……” 看到司马怀瑾吃惊的样子,司马重偃不知为何,心理莫名地平衡了些许,可是一张嘴,却是忍不住苦笑。 “不仅是他,还有花宫岚,百里月修,南宫芷胤……那么多人对你的未婚妻虎视眈眈,你却一点儿感觉都没有,还想着将她推给别人……呵,我再说一遍,你要是不竭尽全力地把她抢回来,以后绝对会后悔的!” 听到那几个名字,司马怀瑾的眸光跟着闪了几闪,心下想的却是—— 百里长歌这个女人太邪门了! 她肯定修炼了什么妖术,给这些人洗脑了! 要不然,这一个一个的,鹤立鸡群般的天之骄子,怎么会三五成群地都栽在她的身上? 这……这根本就不可理喻好吗! 当然,他这么想,自是不能当着司马重偃的面直说,便继续问道。 “那你这么急着找我来,是打算让我做什么?” “把休书从白倚竹的手里夺过来。” “就这一件么?” “不止。” “还要做什么?” “把阿言也抢回来。” “好,”身为哥哥,虽然只是早一秒从娘胎里出来,司马怀瑾却充满了使命感和责任心,“我帮你抢。” “不是帮我抢,”司马重偃剔着眉梢,冷冷地纠正了他,“是帮你自己抢。” “可是……”司马怀瑾觉得他这话怪怪的,只是一下子说不出来哪里奇怪,“我又不喜欢她。” “你以后会喜欢的。” 绕来绕去又绕回了这里,司马怀瑾也是呵呵哒。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会觉得奇怪了,因为…… “阿言是你的女人,我怎么可能跟你抢?” “不对,”司马重偃继续面若寒霜地纠正,“她是我们的未婚妻,我们两个的……女人。” 最后半句话,还刻意强调了“我们两个”这四个字。 听到这话,司马怀瑾终于不淡定了。 “阿偃……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不要告诉我,你把娘亲的话当真了……” “这有什么不能当真的!”司马青柠说着就拐过转交快步走了过来,先是看了司马怀瑾,继而看向司马重偃,还是觉得四弟比较有眼光,“婚约是什么?那可是你们两个的终身大事,那是头等的事儿,娘亲就是再怎么糊涂……也不可能拿这个当儿戏,所以我劝二哥你啊……就认了吧,反正我没觉得阿言有什么不好的!” 一巴掌拍上司马怀瑾的肩头,司马青柠整个人就挂了上去,笑嘻嘻地充当着说客。 “这怎么行?”司马怀瑾轻轻地将她从身上剥了下去,表示无法赞同,“重偃看上的东西,我是不会碰的,我只答应帮你抢回休书……至于那个女人,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哎哎哎——别走啊二哥!” 眼看着司马怀瑾走开,司马青柠赶忙跑上去拉他,司马重偃却是淡淡地哂了一声,道。 “让他走吧。” 只要司马怀瑾松了口,他自然有办法拉他一起下水的,以后的日子还很长,他就不相信……白司颜要是天天在司马怀瑾面前晃悠,丫会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269、情敌不灭,硝烟不止 “不过话又说回来……”吞了吞口水,其实司马青柠也有些好奇,“阿偃你真的打算……拉二哥一起吗?” “嗯。” “为什么?要是二哥真的喜欢上了阿言,你们不会打起来吗?!” 毕竟,在这之前那几个觊觎白司颜的男人已经大打出手好几次了,而且有几只明显落了下风,却还是没有任何退缩和放手的打算。 他们尚且如此,一根筋从头通到脚底板的司马重偃更加不可能轻易放弃。 虽然说司马重偃不像独孤凤凛那个大醋坛一样喜欢争风吃醋,但也绝对没有心胸宽广到跟别人共侍一妻,而且眼下还是他主动向司马怀瑾提出的邀请。 同为三胞胎之一,司马青柠纵然没有他们兄弟二人那样亲密无间,然而从小到大毕竟是一块长大的,对他们的性情自是了如指掌。 哪怕她也很想把司马怀瑾推进坑里去,从而增加司马重偃的战斗力,把阿言这个嫂子或是弟媳娶进门! 但她捉急是她的事儿,眼下见到司马重偃居然有这么好的“觉悟”,司马青柠还是有些微微的吃惊,觉得事儿并不像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对此,司马重偃却只给了她一个简单而又郑重的回答。 “因为只有他……不是情敌。” 双生一体,他们是孪生兄弟,心意相通,血脉相承,全天下任何事情都无法拆开他们,也无法让他们兄弟两人心生嫌隙,乃至于反目。 所以,他们永远都不会是情敌。 听到他这么说,司马青柠不由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了一丝丝欣慰的笑容。 果然……她没有白疼这个弟弟,比起司马怀瑾来,司马重偃简直不能更上道好吗! 对于司马重偃给出的这个理由,寻常人可能不会太较真,甚至还会嗤之以鼻,但是司马青柠却是心知肚明……他说的,就是他内心深处最真切的想法,因为司马重偃从来不会说谎,而且……他们兄弟两人之间的感情,确实情比金坚,有时候好到连她都会忍不住嫉妒有没有?! 如此一来,只要他们两个人联手,一文一武,一智一谋,合二人之力……赫赫,别说是白倚竹,就是花宫岚也不见得能轻易打压他们! “嗯,”满意地点点头,司马青柠仿佛已经能看到了春天的曙光,即便抬手拍了拍司马重偃的肩膀,递过去一个激赏的眼神,“我看好你们!” 司马重偃微敛眼睑,于眼尾处扬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带着些微的凌厉。 天字阁。 等白倚竹回到院子的时候,白司颜已经没了人影儿,而虎视眈眈地杵在屋子里,宛若两座大山般岿然不动的两个身影,不是独孤凤凛和北辰元烈,又是谁—— “你们来了。” 白倚竹微微抬头,神情平淡地看向他们,对他们的出现似乎并不吃惊。 第313节 大概是在屋子里等得久了,独孤凤凛和北辰元烈的心境慢慢平复了下来,没有像刚刚得到消息的时候那么暴跳如雷,只是或多或少还是有些恼火和不痛快,再加上千里迢迢地跑上来找白司颜,却又扑了个空,难免有些憋闷和不耐烦。 “你把阿言藏哪里去了?” 白倚竹自然知道他们上山来是找白司颜的,昨天晚上出了那么大的事儿,他们不可能不知道……或者说,某些人不可能让他们偏安一隅,完全不知情。 而他们一旦知道了昨夜里的轰轰烈烈、干柴烈火,显然是沉不住气的。 只不过,就算他们杀气腾腾地赶上来,也是为时已晚,于事无补。 转着轮子行至桌边,白倚竹自顾自倒了一杯茶,并没有款待这两位不速之客的意思,听到他们那么问,也只是随口反问了一句。 “你们这么急着找她做什么?” 北辰元烈剑眉横挑,不管白倚竹有没有参与昨个儿晚上的那场“狂欢”,反正他现在的心情极度不爽,看谁都不顺眼! “不用你管!” 白倚竹抿了一口茶水,回过头来淡笑道。 “可是……就算你们现在找到了她,又能怎么样呢?” 看不惯白倚竹眼底的那抹狭戏嘲讽,北辰元烈冷冷地剔过去一记眼刀! “那是我们的事!” “‘我们’?呵……”白倚竹轻咬着音节重复了一遍那两个字,继而低低一笑,转某看向独孤凤凛,“你们两个人的关系何时变得这么亲密了?我还一直以为,以独孤凤凛你的性情,是不会跟任何人有交情的。” 闻言,独孤凤凛淡漠地立在一边,俊酷的面庞上毫无温情,一开口,连口吻都散发着拒人千里的冷漠。 “我跟他本来就没有交情,是他自己一厢情愿。” 一听这话,像是被踩到了小尾巴,北辰元烈觉得自己被削了面子,立刻就炸了! “喂!独孤凤凛你这么说话就太不厚道了!什么叫做……我一厢情愿?我怎么一厢情愿了?” 独孤凤凛侧开脸,还是一派人畜勿近的酷酷的表情。 “我不想跟你吵。” “切!”一甩手,北辰元烈跟着侧过身,负手而立,“搞得好像是我在无理取闹一样!” 见状,白倚竹倒是没有露出什么讽刺的表情,也没有幸灾乐祸,只是轻轻地放下了手里的茶杯,继而抬起手臂,对北辰元烈招了招爪子,道。 “你过来,阿言在哪里……我只跟你一个人说。” 话音一落地,北辰元烈立刻抬起了脑袋。 独孤凤凛跟着眸光轻烁,转身看了过来,在不小心对上了北辰元烈的视线之后,立刻就被狠狠地剜了一眼,尔后便见某人昂首挺胸地哼了一声,趾高气扬地从他面前擦身而过,一条无形的尾巴几乎要翘到天上去。 “出息。” 在北辰元烈走过面前的时候,独孤凤凛不以为然地嗤了一声。 北辰元烈没在意,顿也没顿一下,只轻飘飘地“呵”了一句,即便大步流星地行至白倚竹的身边,敛眉,垂眸,俊酷的眉眼间带着一丝丝的防备,还有显而易见的迫切。 “你想说什么?” 白倚竹抬眸,没有直接回答北辰元烈,而是斜斜地瞟了一眼独孤凤凛。 见他看过来,独孤凤凛慢悠悠地转开了视线,收敛神色看向了窗外。 白倚竹这才抬起手来,看向北辰元烈。 “把手给我。” 北辰元烈不笨,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无非就是担心“隔墙有耳”,所以没怎么犹豫,北辰元烈就把手伸到了白倚竹的面前。 就着独孤凤凛的目光看不到的位置,白倚竹伸出一根手指头,迅速地在北辰元烈的掌心写了几个字。 他写得很快,但是一笔一划,清清楚楚,丝丝分明。 不等他写完,北辰元烈就变了脸色,忍不住开了口。 “什么?!你、你说的都是……都是真的?!” 惊异的口吻听在耳里,带着七分不可思议,三分措手不及。 纵然知道北辰元烈是风风火火的性子,可也很少会见到他露出这么诧异的表情,独孤凤凛不由微蹙眉头,投过来狐疑的目光。 “当然是真的。” 白倚竹盈盈一笑,还是人畜无害的模样,一边说着,一边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封信笺,颇为郑重其事地交到了北辰元烈的手里,继而用一种语重心长的口吻,嘱咐道。 “这两个家伙,就交给你了。” 对于某个突如其来的噩耗,北辰元烈还是不能相信,拿过信笺就急急忙忙地拆了开,尔后垂眸一看,在扫到那两个张牙舞爪的大字时,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宛如当头棒喝,连带着双手都轻轻地颤了起来。 “那……那我的呢?” 很显然,白倚竹交给他的,是司马重偃和司马怀瑾两人的休书。 百里雪篁拿他当枪使,给了他这两封信,他自然也不会傻到主动去树敌,既然能够借刀杀人,他又何须亲自动手? “你的就先放在我这里,等你摆平了他们两个,我再给你。” 北辰元烈从来就不相信别人,更何况对方还是白倚竹这么一只心机深沉的老狐狸! “呵……谁知道你说话算不算数?我凭什么相信呢?” 白倚竹老神在在,对上北辰元烈炽热的眸子,却依然不温不火,不紧不慢。 “就凭你——没有选择。” 听着他们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打着哑谜,独孤凤凛琢磨了一阵,还是猜不透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终于忍不住迈步走了过来,放下了一贯的矜持和傲娇,开口问向北辰元烈。 “他给了你什么东西?” “哼!”眼见着独孤凤凛伸手就要来拿,北辰元烈抢在他的手指触及休书的刹那一把就夺了回去,尔后转身就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跟你没关系!” 独孤凤凛抓了空,不免有些尴尬,回头看了眼白倚竹,对上那一汪无波无澜的眸子,自知问不出什么,便也没有自找无趣,跟着扬手一拂袖子,离开了屋子。 等他们走远了,白倚竹才微敛眼睑,淡淡地开口。 “出来吧。” 话音落下,只见门外影子一晃,款步走进来一个身形颀长的男人。 ☆、270、凤鸣古国的藏宝 看见来人,白倚竹眸光微动。 他知道有人在外面,本来还以为是白司颜偷偷地躲了起来,却没想到会是他。 “你是专门来找我的?” “不是。”来人回答得很干脆,自顾自走到桌面,来开椅子坐下,又十分随意地给自己斟了一杯茶,反客为主,好像是在自己的家里一样,“我是来看热闹的。” 对于他这样的举动,白倚竹心下略有不悦,然而脸上却是没有表现出分毫的芥蒂,仍旧是平淡闲宁的口吻。 “看热闹?没想到像你这样的人,也会喜欢看热闹么?” 男人喝了一口茶水,先是赞了一句好茶,继而才扯起嘴角,幽幽一笑。 “别人的热闹我自然不感兴趣,然而天字阁许久不曾这样热闹了,我又怎么能轻易错过?” “呵……”白倚竹跟着浅浅一笑,抬手给自己斟满了茶水,宛如在跟友人叙旧一般,只是语气熟稔,却并不显得亲近,“那你看到什么热闹了吗?” “来得迟了,似乎没能赶上最热闹的场面,不过……”男人说着,忽而就放轻了语调,像是想到了什么,微微眯起了眸子,继而伸出信子般的舌头,扫了一下嘴唇,好似在品尝什么美味,“也算是有了点儿收获,没白来一趟。” 听到这话,白倚竹微微有些好奇,抬眸睇了过去。 “哦?什么收获?” 对上白倚竹探究的视线,男人没有马上开口回答,只若有所思地静默了片刻,随即才摸着下颚,从薄唇之中不紧不慢地吐出了几个字节。 “真没想到……那个在书院里风生水起,闹得满山风雨的家伙,竟然是个……” 一边说着,男人一边凝视着白倚竹面上的表情,想要在那张宠辱不惊的面庞上捕捉到一丝丝的痕迹,说话的速度也逐渐慢了下来,直至戛然而止—— “女人……?” 最后两个字的话音落下,白倚竹的面色果然微微一变,虽然不是很明显,却是没有逃出男人鹰隼般的双眼。 不知道男人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白倚竹心下有些狐疑,但很快就收敛了神色,没有露出太过震惊的表情,只开口反问了一句。 “是你把阿言带走的?你把她怎么了?” “别紧张,我没怎么样她,是她自己出门的时候走得太快,没来得及闪开,所以才会莽撞地跌到我的身上。” 男人半勾着嘴角,不咸不淡地解释了一句,口吻听起来有些暧昧莫名,叫人捉摸不透。 看着男人嘴边那丝若有似无的笑意,白倚竹总觉得有些不安。 “那她现在在哪里?” 男人却还是那幅高深莫测的模样。 “下山了,现在差不多已经回到了玄字阁。” “所以……”白倚竹下意识觉得这个男人来者不善,但是又不知道他到底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思,“你留下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 “当然不是,我现在有了她的把柄,难道你不觉得……我是来威胁你的吗?” 听到这话,白倚竹却是没那么紧张了。 “你会威胁我吗?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闻言,男人不由叹了一口气,神色间似乎有些无奈。 “果然……你不是那么容易会被人胁迫的,刚才只是跟你开个玩笑罢了……揭穿百里司言的女儿身,对我能有什么好处?对你,显然也没什么太大的坏处。” 白倚竹跟着放松了情绪,笑着道。 “那你看完了热闹,还留下来做什么?” “听说你这里书多,所以我过来看看,有没有我想要的册子。” 男人放下茶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继而款步走到一边的架子上,从左到右,一步一步地扫了过去。 白倚竹喜欢看书,但是不喜欢去书房那种沉闷的地方,所以索性就在这个大厅里打了个书架,将平日里感兴趣的书册全都搬了过来,填满了整整一面墙。 这样一来,他就可以坐在院子里,一边喝茶,一边焚香,一边赏景,一边阅览,人生再是惬意不过。 第314节 “你想要什么书?我帮你找会比较快……如果我看过的话,应该能记得放在了哪里。” “不用了,”男人停下脚步,伸手从矮在腰间的那一层架子上抽出了一本泛黄的册子,不知道是因为时间久远的缘故,还是因为经常翻阅的缘故,书的纸张显得有些皱,边角也微微卷了起来,“我找到了。” 看到那个位置,白倚竹的眸光又是轻轻一烁。 为了方面拿去,他习惯性把经常阅览的书放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而刚才被抽出来的那一本,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跟—— 凤鸣国有关! 没想到对方也会对凤鸣国感兴趣,白倚竹刚刚放松的心弦不免又细细地绷了起来。 只是为了防止打草惊蛇,他还是好奇地问了一句。 “那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男人就着泛黄的古籍翻了两页,尔后示意给白倚竹看了几眼,道,“这册子的封皮已经被撕掉了,页数也不全,断断续续的,一时半会儿还真看不懂上面写了些什么。” 闻言,白倚竹微抬眉梢,又问他。 “那你怎么知道,这本书就是你想要的?” “因为有这个图案,”男人走上前两步,指着书背上一个类似于鸟类的图腾,幽幽开口,“你觉不觉得……这个图案有点儿眼熟?” 闻言,白倚竹微垂眼皮,作沉思状。 “好像……是在什么地方见到过……” 其实就算男人不指给他看,他也知道那册子上都有些什么内容,但是他不知道这个家伙找这本册子,是为了什么,又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 “你当然见过,而且很多人都见过,听说昨天晚上祠堂遭盗,你应该知道……是什么东西被盯上了。” 经他这么一提示,白倚竹才睁大眸子,作恍然大悟状。 “你是说……那把剑?” “不错,”男人的眸色微微一沉,重复道,“就是那把剑。” “那把剑……”白倚竹还是“一头雾水”,“有什么问题吗?” 男人挑眉,却是不答反问。 “怎么……你没看过这册书?” “我倒是想看,”白倚竹苦笑,“只是上面的字……不像是中原的字,之前我研究了一段时日,却是没个结果,所以就没继续下去,想着以后有机会了,或许能在机缘巧合之下读懂它。” 对于白倚竹的这番说辞,男人半信半疑。 “都说普天之下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比你更学识渊博的人了,却原来你也有看不懂的东西?” “哈……这话真是抬举我了,天地之大,万物无穷尽,又岂是我一介凡夫俗子就能轻易参透的?” 男人没再继续跟他就着这个话题争论,不管白倚竹是真的“不识字”,还是装作“不识字”,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关系,因为他既然明目张胆地把这件事搬上台面,就是想借他的手,来找到他想得到的东西。 “这书我也看不懂,不过,我倒是知道有人懂……你要是感兴趣,我可以帮你引荐他。” “哦?是谁?” 男人拿着册子,转过身,款步走回到桌子边,尔后轻轻地将册子压在了白倚竹的面前,随即从双唇之中缓缓吐出了四个字。 “东方鹤酒。” 听到这个名字,白倚竹秀丽的面容上神色微微一变,没有马上接话。 男人抬眸看着他,又道。 “这个名字,你应该不会陌生吧?” “岭南无鹤雪,沽酒煮箜篌……”白倚竹低低地念了一句,笑道,“名扬四海的东方城城主,传闻学富五车,有着经天纬地之才,却甘愿偏安一隅,做一个小小的城主,东方城主之大名,只怕全天下没有几个书生是不知道的。” “不错,”男人点点头,口吻并不是很确定,但至少有九成的把握,“东方鹤酒学识广博,不会不知道凤鸣古国的存在。” 说到这里,头一次从外人口中听到“凤鸣古国”这四个字,虽然知道天底下定然会有其他人知道这个隐藏在深山荒原之中的政权,但白倚竹还是免不得有些微微的震撼。 更何况,这几个字,还是从眼前这个男人的嘴里说出来的。 “凤鸣古国?这个名字倒是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看到过……”白倚竹没再撇清关系,一来这么做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二来,他也想看看,对方究竟知道多少,“不过话又说回来,你这么执着于这个图腾,却是为了什么?” “这个嘛……”男人也不避讳,与其说是大大咧咧,不如说是有恃无恐,“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这本书里面……很可能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 白倚竹抬眉。 “天大的秘密?是指……?” “宝藏。”男人直言不讳,目光矍铄,“跟一笔巨大的宝藏有关,据说里面不仅仅只有金银珠宝,还有一些你会感兴趣的宝贝。” 男人故意说这样的话,无疑是在诱惑他。 白倚竹看得明白,见他如此“开诚布公”,便也不避讳地反问了一句。 “这么好的事儿,你何以平白无故地透露给我……莫非,是想找我帮忙不成?” ☆、271、浮出水面的凤鸣古国 “明人不说暗语。” 男人又扯了扯嘴角,笑意挂在眼尾,看起来有几分阴幽,说不上多么坦荡,倒有些自视甚高的味道,好似他开了口,旁人就没有拒绝的理由。 “我既然跟你说了这些,自然不是找你闲聊的,东方鹤酒之所以能够名扬四海,有一半是因为他的才学,而另外一半,只怕是缘于他那出了名的怪脾气,所以……他的名声有多响,他的性情就有多古怪,我先前派人试过几次,可都吃了闭门羹,不过……如果换成是你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听他这样说,白倚竹垂眸看了眼桌面上他递过来的册子,其实不用专门去找东方鹤酒翻译,他就能看懂这书里写的是什么了。 但是他并未在书中发现对方口中所谓的“宝藏”,不知道是因为他看得太过粗略,忽视了什么,还是因为看得不透彻,没有发现书中暗藏的某些玄机。 抬起头,白倚竹微敛眼睑,对上男人颇为咄咄逼人的目光,淡笑着反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答应插手此事?” “你当然会答应,”男人却是胸有成竹,信誓旦旦,一幅很有把握的模样,“一来,像你这种博文广识喜欢遍览群书的家伙,自然不会错过这样一本古籍,更何况……你把这本册子放在这种随手可取的位置,显然是对其耿耿于怀,想要一探究竟。” 白倚竹不否认,这个男人尽管很自负,态度不可谓不傲慢,但他确实有那个傲慢的资本,并不是什么泛泛之辈。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接连被罚下天字阁三次,却又能在最短的时间内,以最快的速度回来。 有些人是因为无知所以无畏,但他不是……他对自己的实力有着绝对的把握,再加上出身高贵,又有着不小的野心,这才肆无忌惮,无所畏惧。 一如那个跟他一样,流淌着相同血脉的堂弟。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独孤无桀和独孤凤凛就像是一个人,他们两人的性情十分相像。 唯一不同的地方就在于—— 独孤凤凛孤傲冷僻,像是插在刀鞘之中的利刃,悬挂在武将的腰际,蓄势待发! 而独孤无桀则像是架在长弓上的箭矢,雕弓如满月,锋芒毕露,充满了迫人的气势! 不过,不管是独孤凤凛还是独孤无桀,白倚竹谁都不喜欢,所以从来都是对他们堂兄弟二人之间的明争暗斗熟视无睹,袖手旁观,不曾插足一二。 也正是因为如此,独孤无桀才会跟他透露这么多,并打算借此契机,将其拉拢过来。 白倚竹心如明镜,又何尝看不出他这样的心思。 “那么,第二呢?” “二来,倒是跟那个女人有些关系……”独孤无桀半眯着眸子,似笑非笑地看着白倚竹,不知道是在试探些什么,还只是单纯的揶揄,“虽然一开始,我也没觉得这件事会跟她扯上联系,可是谁让事情那么巧,偏偏将白凤剑交到了她的手里,再加上圣宣王府三公主那所谓的荒唐的婚约,难免会让人怀疑什么……” 听到这儿,白倚竹脑中的神经微微崩紧了三分,面上却还是从容如流水的表情,笑着追问。 “所以……你怀疑什么?” 独孤凤凛收敛神色,半信半疑地剔着白倚竹,大概是觉得自己刚才说了太多,不想被白倚竹牵着鼻子走,便反过来问他。 “凤鸣国……以你的才识,难道真的就没有一星半点的了解吗?” 白倚竹当然知道他想问什么,为了套出更多的消息,即便遂了他的意。 “别的事我了解不多,不过,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凤鸣古国……是个女子称帝的王朝,以女主为尊,男子为卑,是吗?” “是,你没记错,”独孤凤凛满意地勾了勾嘴角,不由露出了几许愉悦的笑容,因为他知道,一旦白倚竹这么说了,就说明他已经打算入局,上了钩,“一个是女主为王的政权,一个是同时与几个男子有婚约的女人,你不会以为两者之间,只是简单的巧合吧?” 白倚竹抬眸,忽然间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怀疑……阿言跟凤鸣国有关?” “有没有关系我不知道,也不确定,我只是觉得事情不会那么偶然,不过你也不用紧张……”对上白倚竹略显凌厉的视线,独孤无桀还是一脸肆无忌惮的表情,“你的阿言是不是跟凤鸣国有牵扯,或者她是凤鸣国的什么人,我并不是特别关心,我也不稀罕什么凤鸣国,我要的只是凤鸣国的先辈埋藏起来的那座宝藏。” 闻得此言,白倚竹略微松了一口气,但还是不能放心。 “这么说来……昨天晚上盗剑一事,是你指使的了?” “不是我,”独孤无桀却是否认得很干脆,继而又道,“不过……我想我知道谁是幕后黑手。” 白倚竹微挑眉梢。 “是谁?” 独孤无桀扬起嘴角,勾勒出几丝得意的笑,一双黑眸之中散发着幽幽的寒光,宛如蛰伏在草丛之中狩猎的豹子。 “这个不能告诉你。” 知道这只狐狸不会那么轻易就松口,白倚竹倒也没有抱太大的希望从他嘴里撬出始作俑者,默了片刻之后,又问他。 “那宝藏之中到底藏了什么,让你这样孜孜不倦,费尽心机地想要得到手?” 对于这个问题,独孤无桀幽深一笑,黑色的瞳孔中一闪而过诡谲的光芒。 “这个么……到时候你就会知道了,暂时……还不能告诉你,毕竟我找你是为了借力,可不是为了树敌。” “呵……”白倚竹跟着幽幽一哂,“你这个也不能说,那个也不能说,什么都不肯透露,哪里像是来找我帮忙的?就算我肯帮你,你就不担心我拿到了你想要的东西后,自己私底下去找宝藏吗?” “不担心,”独孤无桀抬高下巴,胸有成竹,胜券在握,“因为开启宝藏的钥匙,有一半在我的手里,所以就算你找到了宝藏的位置,没有我出面,你也是进不去的。” 垂下眼睑,白倚竹没有再说什么。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已经没有再交涉下去的必要了,独孤无桀的城府不比任何人浅,能说的他自然都会说出口,不能说的,就算白倚竹再怎么旁敲侧击地套他话,也不见得能撬出些什么。 若非如此,以独孤凤凛孤傲自负的性子,又怎么可能容忍出身不如自己的独孤无桀在面前耀武扬威? 但是话又说回来,独孤无桀过于恃才傲物……对付这样的人,你跟他暗中使绊子不见得能行得通,然而大摇大摆地跟他打开天窗说亮话,倒是不会引起他太多的警戒。 默了片刻,白倚竹没有马上答应下来,但也没有立刻拒绝,只给出了一个期限。 “给我三天的时间考虑。” 第315节 闻言,独孤无桀不由哂笑了一声。 “这种事情还需要考虑吗?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还是说……你也担心自己会在东方鹤酒的面前败下阵来,扫了自己的声名?” “你不用说这种话激我,你也知道,我对政事权力没有太大的兴趣,并不想搀和进这些乌烟瘴气的事情里面,眼下你这么迫切地想要拿到宝藏,无非是为了夺权,我若帮了你,难免会得罪别人……虽然说我不怕得罪谁,但却不想因此搅了清净。” 白倚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有些微微的强硬,可以算得上是不容商量的口吻。 独孤无桀纵使跟他没有打过太多的交道,但也知道逼他不得,便只得轻哼了一声,回了一句。 “那就给你三天的时间,你要考虑好了……要夺剑的那家伙八成也是冲着宝藏去的,宝藏一日未现世,那些人恐怕就不会轻易地放过百里司言。” “这个道理我自然是明白。” 白倚竹微微一笑,说着便抬手端起茶杯,凑到嘴边抿了一口。 斟茶迎客,端茶送客。 见他如此,独孤无桀不由脸色微暗,他自是心高气傲惯了,倘若放在平时,被白倚竹这样怠慢,显然是要发作的,只是眼下他有求于人,到底还是捏了捏拳头,一挥袖子走了开。 “三天之后,等你的好消息。” 白倚竹放下茶杯,双眼平视前方,淡然开口。 “慢走,不送。” 其实,不用三天的时间,他现在就已经做出了决定。 只不过,他还想趁这段时间,再细细地研究一番这本古籍,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倘若一无所获,再去找东方鹤酒也不迟。 而且,东方鹤酒如果真的能看懂这本书的话,想必会知道一些他不知道的东西。 所以这一趟东方城之行,他十之八九,是去定了。 “艾玛,痛死我了……什么人啊这是,简直跟铜墙铁壁一样,差点给他撞散架了……” 揉了揉肩膀,白司颜埋头走了一段路,还是觉得肩膀有些发麻,刚才走得太着急,不小心跟人撞了个满怀,对方倒是没怎么样,却是险些把她撞飞了出去,几乎要内伤。 正走着,耳边忽然“轰”的一声,紧跟着地面猛的一颤,宛如发生了一起大爆炸,十多米高的石门说倒下来就倒下来,简直任性! ☆、272、走火入魔了 白司颜一手揉着肩膀,一边抬着下巴,直愣愣地看着迎面砸下来的大石门,一时间有些懵了,不知道是昨天晚上运动过度还是今天早上没睡好觉,反应变得有些迟钝,半晌儿都没能反应过来。 不远处,闻风赶过来的百里雪篁和南宫芷胤也是神色匆匆,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是被那巨大的轰鸣声给惊动了,这才快步迎了出来,想要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一拐出院子,就见到白司颜傻愣愣地立在原地,像是被勾走了魂魄似的发呆。 百里雪篁不由眸光一凛,微微变了脸色。 眼见着那个巨大的石门轰然倒下,作势就要砸到白司颜的身上将她那小身板碾成浆糊,南宫芷胤顿时皱紧了眉头,想也没想就飞身赶了上去,抢在石门落地的前一秒,于千钧一发之际抓上白司颜的肩头,将她飞快地带到了一边! 白司颜这才恍然回神,一抬头,却是南宫芷胤劈头盖脸的一顿骂。 “为什么不快点跑开?!你不要命了吗?!” 头一次见到一向和颜悦色的南宫芷胤露出这么凌厉的表情,白司颜下意识缩了缩脖子,不知怎的,莫名地有些心虚,连带着语气都变得孱弱了三分。 “我也想跑啊,只是没来得及……你干嘛这么凶……” 对上白司颜略显委屈的视线,南宫芷胤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语气太重了一些,不由收敛了几分神情。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吼你的,只是刚才有点吓到了,情急之下才……” 一句话没说完,不远处又是“轰”的一声巨响,霎时间一丈多高的墙壁像是埋了炸药一般被震了个粉碎,无数的碎石屑末迎面袭来,宛如狂乱的暴风雨,强劲得如同流矢。 南宫芷胤立刻跨前两步,一手将白司颜拉入怀中,一手抬起袖子将那些碎石挡在了身后。 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待碎石片飞落而下,南宫芷胤一身完整的袍服就被割裂出了无数大大小小的口子,有些地方甚至剜进了血肉之中,染上了星星点点的血迹,足以见得刚才那一阵的碎石风暴有多么的强劲! 白司颜虽然被南宫芷胤护在了怀里,但还是免不得被横飞的碎石割伤了小腿,即便只有一两个伤口,却也能感受到适才那股剧烈罡风的威慑力! 她被挡在南宫芷胤身前尚且受了伤,更何况是给她充当人肉盾牌的南宫芷胤! 甫一避过那阵风暴,白司颜立刻退开一步,神色紧张地看向南宫芷胤,眉眼间捎着几分浓浓的忧切。 “你怎么样了?!有没有伤得很重?!” “不碍事,”不等白司颜凑上来检查伤势,南宫芷胤就伸手拦住了她,不打算让她看到自己的背部,只勾起嘴角露出了一抹安慰的笑意,“只是些皮外伤,算不上什么。” 白司颜还是有些不放心,伸手抓过他的手臂就要往他身后蹿:“让我看看!” 南宫芷胤拉着她,笑得有些无奈。 “真的没事,我没你想象的那么脆弱。” 听他这样说,白司颜才微微顿住了动作,将信将疑地问了一句。 “真的没事?” “我没事,”南宫芷胤抿了抿薄唇,继而转头看向了另一边,凤眸微微敛起,似乎有些头疼,“不过,雪篁那边怕是有些麻烦……” 白司颜显然也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不免拧了拧眉头,转过身投去了视线。 刚才接二连三的坍塌爆破显然不是因为天岐山发生了山震,而是出于人为,至于是谁下的手—— 天字阁除了闻讯赶来的百里雪篁和南宫芷胤,还有不见了踪影的白倚竹,以及她刚刚在跑出来的时候撞上那个很有可能是新晋学生的家伙之外,就只剩下了一个人。 那就是—— 西阙国的太子殿下,西冥兰诺! 果然,百步开外的废墟之上,如影随形宛如尾巴一样紧紧地贴在百里雪篁的身边,频频出招逼着他缠斗,像是发了狂似的至死方休的某个疯子,正是披头散发满身戾气的西冥兰诺! 白司颜之前见过西冥兰诺几次,因为他长着一张娃娃脸的缘故,看起来颇为稚嫩,尽管看背影已然是个英俊的少年郎,可只要他一转过脑袋,还是会让人情不自禁地将他当成小孩子,再加上他那执拗倔强的小脾气,恐怕整个天岐书院里的人都很难将他看成是十六岁的少年。 在白司颜的印象之中,西冥兰诺除了武功了得,强迫症严重之外,还算是个软糯可爱,比较讨人喜欢的家伙。 可是现在的他,发丝飞散,衣衫凌乱,五指锋利如鹰爪,神色冷佞如狂魔,那种由内而外透出的凛冽的煞气,便是站在百步开外都能清晰的感觉到,叫人忍不住绷紧了神经,颇有些不寒而栗! 见他如此,白司颜自然也看出了几分异样,不由皱紧了眉峰,转头问向南宫芷胤。 “他怎么了?该不会是……走火入魔了吧?” 南宫芷胤脸上的表情看起来也并不轻松,眉眼间看着有些严峻。 “可能吧……十之八九……” 虽然还没有晋升到天字阁,不是很清楚这一阶学生的实力,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白司颜多少还是有点儿了解白倚竹和独孤凤凛他们的武功底子的,更何况在这之前她见识过西冥兰诺出手,可以说……纵然西冥兰诺的年纪在天字阁里是最小的,但是他的武功,却很有可能凌驾于所有人之上! 当然,这个所有人不包括花宫岚,也有可能不包括百里月修。 至于包不包括闻人海棠……这要看他们打一架之后,才能判断出来。 所以,别看西冥兰诺是个软萌软萌看起来好像很好捏的娃娃脸男孩纸,但实际上他的摧毁力……呵呵,看看四周就知道了!简直已经不是在拆房子拆院子那么简单了好吗,几乎可能把整个天岐山都给拆了啊有没有?! 若是放在平时,西冥兰诺还能控制自己的行为举止和出手力道,不会动不动就搞破坏。 可是现在…… 看他这幅疯魔的样子,差不多整个系统都已经崩盘了,整个人处于一个发狂暴走的状态,每一招每一式都是竭尽全力,毫不留情,没有任何的迁就和放水,杀伤力几乎直线上升,堪称恐怖! 不过片刻的功夫,两人就已经雷厉风行地过了上百招,百里雪篁自然知道事态的严重性,并没有任何情敌的意思,然而就算他严正以待,全力以赴,但始终不敢痛下杀手。 如此一来,百里雪篁在招数上就已经落了下风,加之西冥兰诺的疯魔已经到了肆无忌惮的地步,身体的各项机能也发挥到了极限的状态,百里雪篁一开始还能与之抗衡,但时间一长,也免不得有些捉襟见肘,疲于应对。 在剑拔弩张的气氛中,两人又过了几十招,直到百里雪篁一个不慎被西冥兰诺的掌风击中了胸口,硬生生地呕出了一口腥血,喷洒在了被摧折落地的残破花瓣上。 刚才的一战,百里雪篁碍于院规,纵然没有使出十分力,却也用尽了九分功力,可最后还是敌不过西冥兰诺机械般的连环杀招,竟是转眼间就败下了阵来! “大哥!” “雪篁!” 白司颜见状顿时变了脸色,忍不住疾呼一声,迎上去扶着了频频后退的百里雪篁。 南宫芷胤面露忧虑,递过来关心的一瞥,即便快步上前挡住还欲出手伤人的西冥兰诺,很快……两人又大打出手,在院子里轰轰烈烈地拆起了房子,白司颜只听得耳边轰轰轰轰的一阵响,声音一次比一次响亮,震颤一下比一下剧烈! “咳……” 西冥兰诺下手毫不留情,刚才那一掌也是煞气腾腾,百里雪篁被伤得不轻,刚站稳身子,胸口又是翻江倒海地一阵涌动,抿了抿薄唇,到底还是没能忍住,又“哇”的吐了一口血。 刺目的腥红喷洒在碎石瓦砾之上,宛若一朵残破的莲花,妖冶而鬼魅。 “大哥,”白司颜轻咬薄唇,脸色有些发白,南宫芷胤虽然不胖,但是海拔很高,再加上一身结实的肌肉,还是很沉的,被他那么扶着肩膀一压,白司颜忍不住颤了颤双腿儿,有些发虚,“你、你……还能撑住吗?” 闻言,百里雪篁以为她关心的是自己的伤势,不由扯了扯嘴角,开口安抚了一句。 “放心,死不了就是了……” “不……”白司颜也不是没力气扶住他,只是刚才去接他的时候姿势不太对,导致她现在没什么着力点,一时半会儿站不稳脚,有点儿摇摇晃晃的,“我是说你能自己站直吗?我快抗不牢了……嗷……” 抬眸瞅见白司颜鼓着腮帮子,一副使劲了吃奶劲儿的模样,百里雪篁又好气又好笑,到底还是伸手抓住了树干,勉强站了起来。 末了,还不忘嗤她一句。 “真没用。” 白司颜表示不服。 “还不是昨天晚上折腾得太过了,要不然别说是一个你,就是十个你我也扛得起来!” 只是,她不说这话还好,一提昨夜里那茬,百里雪篁整张脸唰的就黑了一大截。 ☆、273、不许提昨天晚上 “啪!” 一个栗子骤然炸开在白司颜的脑门上,没有一点点的防备。 白司颜立刻吃痛地皱了皱眉头,瞪圆眼睛白了百里雪篁一样,揉着脑门不爽地哼哼。 “你打我干嘛?!” “不许提昨天晚上,”百里雪篁冷着表情,寒着语调,咬牙切齿地从嘴里迸出了几个字,说完还觉得不解气,又加了一句,“真是要被你气死。” 对上那零下几十度的目光,白司颜冻得小心肝儿一颤,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踩到了地雷,不由得讪讪地侧开了脸颊,状似不经意地看向别处,嘴里却还有些别扭,忍不住嘟囔了两句。 “不提就不提……凶什么凶……一个两个的,就知道吼我,谁稀罕你们吃飞醋了?还自以为情根深种,呵呵哒……也是微醺……” 第316节 白司颜的声音很小,说话的语气又有些阴阳怪调,听得不是很清楚,百里雪篁只断断续续听到了几个字眼,大约能知道意思,但又不是很明确。 伸手掰正白司颜的脸庞,百里雪篁垂下眼睑,直勾勾地看进了她的眸子里,沉然道。 “你在自言自语什么?” 白司颜抬眸,坦坦荡荡。 “我说我不稀罕。” 百里雪篁眸光微冷。 “不稀罕什么?” “不稀罕你们乱吃飞醋呗,搞得好像都是我的错一样……呵……” 撇了撇嘴角,白司颜拍开他的爪子,不以为意地哼了两声,坚决不在某些人的面前服软……像他们这样傲慢霸道得有些大男子主义的家伙,一向都喜欢得寸进尺,要是她低了一次头,以后就别想再翻身了! 看着白司颜一脸吊儿郎当的表情,百里雪篁微敛神色,在心塞到了极点之后,却忽然低低地呵出了一口气。 “我知道了,那……我们来说说昨天晚上的事情?” 听到这话,白司颜忍不住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不太相信这种带着点儿揶揄的话会从一丝不苟的百里雪篁嘴里说出来。 “说……说什么?” 百里雪篁扶着树干,换了个稍微轻松的姿势,先是抬眸看了眼不远处还在酣战的两人,确定南宫芷胤还能撑上一段时间后,才转过视线看向白司颜,拉着她闲聊了起来。 “比如……谁的体力好?谁的技术优?如果有排名的话,你会把谁排在第一位?” 万万没想到……百里雪篁竟然真的会讨论起这个话题来! 而且还是用那种一本正经的口吻! 白司颜有些受惊吓了。 她以为他刚才只是为了呛她,随口那么一说,可是眼下看着百里雪篁那一丝不苟的严肃表情,白司颜顿时就没了底气……那种感觉就像是调皮的小学生遇上了严厉的夫子,要是不认真回答的话,就会有很严重的后果! “咳……”摸了摸鼻子,白司颜莫名地有些局促,“能不说这个吗?感觉……怪怪的……” 百里雪篁还是不温不火,不咸不淡地看着她,眼皮子都没眨一下。 “不是你想说的吗?” 白司颜立刻矢口否认。 “我没说我想说啊!” 百里雪篁敛眉。 “那刚才是谁先提起的?” 白司颜终是落了下风,弱弱地垂下了脑袋。 “好吧……我以后不提就是了……” 见状,百里雪篁却是不肯轻易罢手,两道冰凉的视线落在白司颜的脸颊上,反而有种灼人的温度。 “可是,我想知道……他们三个人里面,谁排在第一?是百里月修,还是阿胤,还是……花宫岚?” 白司颜把脑袋埋得更低了,万分后悔自己刚才太多嘴! “你问这个干嘛……知道了对你有什么好处吗?” “当然有好处。” “有什么好处?” “我可以向他学习借鉴一下……”百里雪篁定定地看着白司颜愈发赤红的耳根,继续不紧不慢地说着,“你不是说我的技术不行,还需要提升吗?” “咳咳,咳咳咳……” 话音落下,白司颜突然间猛烈地咳嗽了起来,被自己的口水呛了半死……她发誓,她绝对没有在百里雪篁的面前,大喇喇地坦言说他技术不好! 虽然那是事实……但当着百里雪篁的面说出来,跟找死有什么区别?! 所以……难道她当时嫌弃的表情真的就那么明显吗?就算不用她开口说,百里雪篁也看出来……她是在嫌弃他技术不行?! 嘤嘤嘤,她能不能补救说,其实是她太挑剔了? 就一般而言……百里雪篁还是可以过关的,至少拿及格分数,还是妥妥的……说! 不过,感觉到百里雪篁森寒的气息威压而下,白司颜觉得就算她这么说了也不会有太大的效果,那么……就只能出卖一下某人,用来转移百里雪篁的攻击目标了。 “……” 压低了声调,白司颜飞快地说了三个字。 因为说得太快,根本来不及听清是哪三个字。 但是……也足够了。 百里月修—— 南宫芷胤—— ——花!宫!岚! 没想到自己抱以强烈期待的南宫芷胤会落选,百里雪篁的心情一时间不免有些复杂,有些高兴,又有些失落。 高兴是因为南宫芷胤也没比他好到哪儿,让他心理有了点儿平衡。 失落则是因为肥水不流外人田,好白菜就那么一棵,不是被南宫芷胤拱了,也是被别人拱了,与其落在别人的手里,还不如让南宫芷胤占了这个便宜,只可惜他太不争气,没能上一回光荣榜。 这厢,百里雪篁正凝眸思忖着把花宫岚拉入黑名单,想着或许还可以联合百里月修对付他,总之先缔结盟约,干掉一个算一个,至少也得把最棘手地给关进小黑屋里去,一辈子都不放出来! 那厢,南宫芷胤被狂暴小王子西冥兰诺缠得完全抽不开身,打得险些吐出一口老血,转眼却见百里雪篁和白司颜站在一边对他们熟视无睹,在这样剑拔弩张的情况下竟然自顾自聊了起来……就差没有搬个小板凳坐下来看戏了! 终于,筋疲力尽的南宫芷胤忍无可忍,开口朝两人喊了一句。 “你们别干站着行吗?来个人帮忙啊!哪怕帮不上……去找人来制住西冥兰诺也可以啊!” 听到这话,白司颜精神一振,下意识拔腿就要走! “我去找人!” 太好了,总算可以摆脱这座散发着冷气的大冰山了! “等等……”不等白司颜转过身,就被百里雪篁一把拉住了手腕,“你走了,阿胤怎么办?” 白司颜抬头看了眼南宫芷胤,却只能瞧见两团飞来飞去的模糊身影。 “他不是挺能打的吗?” 百里雪篁眯了眯眸子,到底是十多年的好基友,深知其能耐。 “阿胤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那怎么办?”已经伤了一个,看样子还伤得不轻,白司颜自然不想南宫芷胤也败下阵来,不免蹙了蹙眉头,“要不然你去叫人,我留下来助他一臂之力?” 百里雪篁点了点头,虽说不太愿意去搬救兵,但眼下事态紧要,并不是他们三个人可以轻易摆平的。 “好,你小心。” 迎着阳光,白司颜凝眸捕捉那两团糊在一起的影子,试图找到机会出手帮南宫芷胤一把,然而他们两人身形变换太快,旁人根本来不及插手,只能等他们打累了之后,再见机行事。 在天字阁中,师尊并不像黄字阁和玄字阁那样整天都可以见到,他们并不住在天字阁,要是有什么问题学生需要自己前去请教,故而西冥兰诺在大门口天翻地覆地闹了半天,师尊便是得到了消息,也不可能在一瞬之间就赶过来。 而白倚竹为了僻静,选择了最深处的一个院子当住所,门外的震荡他自然感觉到了,只是并不怎么放在心上,所以也没有急哄哄地冲出来。 处于暴走状态的西冥兰诺攻击力几乎是平时的好几倍,百里雪篁跟他过过招,知道轻易降服不了他,便没去找白倚竹帮忙,直接奔去了后山,打算请出师尊来解决这个大麻烦! 所幸后山离这儿并不算太远,百里雪篁硬撑着体力,以最快地速度找到了三位师尊。 “师尊……出事了……” 没想到以百里雪篁的功力也会负伤,三位师尊见状不由齐齐一惊,面面相觑。 “你怎么受伤了?谁下的手?” “西冥兰诺……”赶得有些急,百里雪篁语带微喘,“走火入魔了。” 听到这话,三位师尊又是脸色一变! “什么?!他现在在哪里?!” “天字阁。” “好!我跟你二师尊这就过去,你先在这里休息吧,让三师尊替你看看伤势!” “不,”百里雪篁摇了摇头,脸色显得有些苍白,态度却是很坚决,“我要回去。” 知道百里雪篁是什么脾性,几位师尊也没拦着,上前两步一左一右抓住他的手臂,架着他就往外走。 “罢了,一起过去吧!” 两位师尊毕竟有着几十年深厚的功力,轻功自然要比百里雪篁更为迅捷,不消片刻的功夫,三人就赶到了天字阁的大门外。 只不过……到底还是迟了一步。 等他们赶到案发现场的时候,诺大一座恢弘的殿宇,已经被拆了一小半,七零八落地,看起来很是触目惊心,根本不用亲眼看到当时的场景,就从这遗迹上……就足以想见刚才的那场激战有多么的惨烈! ☆、274、这是谁干的?! 但是,断壁残垣上的粉尘还没有落定,在满目疮痍的废墟上,却是不见了人影,别说是人影……就连鸟影都没见一个人。 两位师尊对视了一眼,有些诧异。 “人呢?” 百里雪篁抬起手,掩嘴轻咳了一声,眉眼间是冷峻的神色。 “难不成……他们被……” 一句话,说到一半就不愿意接下去了。 但是幽冷的目光却不自觉地往那片废墟上一寸一寸地扫过……他走之前,这院子还没有毁得这么厉害,眼下着惨淡的模样,恐怕就是在天岐山遭受山震最严重的时候,都没有摧毁得如此严重! 所以…… 这到底是谁干的?! 西冥兰诺虽然厉害,但还不至于有这样大的威力,要不然……早在他爆发的时候,这个院子就不复存在了! 第317节 百里雪篁想到了这点,两位师尊显然也想到了。 在他们看来,西冥兰诺的功力几乎是整个天岐书院的学生之中最深厚的,因为他练的那门武功可以说是最邪门的! 而普天之下,越是走捷径,就越容易走岔道……眼下西冥兰诺之所以走火入魔,只怕跟他练的武功不无干系。 当初几位师尊其实是不赞同西冥兰诺练这门武功的,只是因为他体内积着打娘胎里带出来的毒素,那时候翻遍了天岐书院之中所有的武籍秘诀和医书药谱,也没能找到解决之道,唯有这门被禁的武功可以压制他体内的毒性,所以才破例让他修炼,以希冀他能功成毒褪。 但是从目前的情况而言,似乎并不是很乐观。 之所以说西冥兰诺练的那门武功有些邪门,是因为寻常的武功都是强身健体的,而这个“诛神诀”却是练一层,伤己三分,练两层,伤己六分! 除非神功大成,否则一般的身体恐怕承受不住修炼这门武功缩带来的负荷。 诛神诀一共九式,毫无疑问,在练到第八式的时候,身体是最虚弱的,也是最容易出岔子的。 这个情况西冥兰诺和几位师尊都很明白,当初也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叮嘱他,一旦练成了第八式,一定要在两位师尊的督导之下进行第九式的修炼……如此一来,就算中途出了什么差池,也能尽早的矫正弥补过来。 然而眼下不知道出于什么缘故,西冥兰诺不仅提前练成了第八式,甚至还瞒着他们私自修炼第九式! 往轻了说,西冥兰诺如此作为,伤到的是他自己。 往重了说,他如此一意孤行目无尊长,坏的是书院的规矩! 但现在这些暂且不提,最重要的是必须尽快找到他们几个人,走火入魔可不是闹着玩的,万一处理不妥当,便是性命攸关,生死难料。 正当三人蹙着眉心在废墟上寻觅之际,一个淡青色的身影匆匆地从坍塌了一半的围墙里迎了出来,抬眸见到他们几人,不由得面色一僵,快步走了过来,略显尴尬地开了口。 “师尊!你们来了……这院子……” 不等他说到一半,二师尊就竖着眉毛打断了他。 “都什么时候了,还管院子的事儿!他们人呢?人在哪里?!” “呃……”青衣小厮被他斥得噎了一噎,继而才赶忙回答道,“师尊别担心,西冥兰诺的魔性已经被压制下来了,现在他们三人都在白少爷的院子里疗伤。” 听到这个消息,二位师尊又是眸光轻烁,相互对视了一眼,没想到走火入魔的西冥兰诺竟然这么快就被摆平了? 倒不是说天岐山上除了他们之外就没人能制得住西冥兰诺,只是这效率,着实有些惊人。 天岐书院里,谁有这么大的本事? 百里雪篁闻言也是暗暗松了一口气,转而又听到“疗伤”二字,不禁开口问了一句。 “谁受伤了?伤得很严重吗?” “这……” 对上百里雪篁略带焦灼的冰眸,青衣小厮顿了一顿,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见状,百里雪篁心头一沉,不再等他回答,当即迈开步子拔腿就往白倚竹的院子走去。 二位师尊跟着微微颔首。 “我们也过去瞅瞅吧。” 跨过废墟,绕过围墙,几人行色匆匆地进了后院,推开半掩着的门扇,步入了厢房之中,才一跨过门槛,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草药味,裹挟在滚烫的水蒸气之中,腾腾地升起了一屋子的白雾。 见到这架势,百里雪篁不由加快了步子。 白倚竹最擅长的就是药疗,但若不是负了重伤,他不会轻易动用这种颇为劳民伤财的方式,一来浪费药材,二来频频烧水换汤很是麻烦。 挥开雾气走到屋子内,还没等看清楚屋子里的情形,就听到一连串咳嗽的声音,剧烈得像是要把心肺都咳出来,空气中弥漫着一丝丝的血腥气息,带着咸涩的味道。 听出那是南宫芷胤的声音,百里雪篁循声走到了床边,只见他敞开胸襟半裸着上身靠在床头,白皙如玉的肌肤上赫然是一个血红色的掌印,看起来触目而惊心,宛如被滚烫的火钳子灼伤了一般,在掌印的边缘甚至还能看出皮肉焦裂的痕迹。 见到百里雪篁走来,南宫芷胤微微喘了一口气,对他扯起一个苍白的笑容,声音听起来很是虚弱。 “你回来了……” 百里雪篁万年不变的冰山俊脸上终于挤出了一个深深的川字,赶紧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水,端过去送到了南宫芷胤的面前。 “怎么伤得这么重?” 南宫芷胤喝了一口水,淡笑着安慰他。 “还好……咳咳,咳咳咳……” “都这样了还逞什么强,”百里雪篁眼尖,一眼看去就瞅见了被单上星星点点晕开的血渍,转眼又见到扔在地上的那一袭破败不堪的凌乱血衣,即便加重了几分语气,“转过身,让我看看你背上的伤。” “我没事……”南宫芷胤挥挥手,抬眸看向了雾气腾腾的另一边,“你去看看阿言他们怎么样了?” “可是你……” “我比较担心他们,你帮我过去看看。” 见南宫芷胤这么坚持,百里雪篁拗不过他,只好点头答应了下来。 “好,我现在就去看他们……你好好休息,把这碗药喝了。”说着,又回头吩咐了端上药汤的青衣小厮一句,“记得一定要看他喝下去!” “好了,”瞅着百里雪篁一脸不放心的模样,南宫芷胤忧心白司颜那边的状况,不由伸手端起药碗,仰着脖子就一口气灌了下去,“这样可以了吗?” 没想到一向畏苦的南宫芷胤也会有这么干脆利落的时候,百里雪篁心头不免一震。 对于他这样的举动,旁人看不出什么,百里雪篁却是心知肚明……南宫芷胤能为白司颜做到这个地步,怕是下了不小的决心。 他喝这碗药,一是为了催促他,二来则是专门做给他看的,想让他知道……他对白司颜的在乎,并不比他少。 南宫芷胤就是这样的人,他不会像独孤凤凛那样咄咄逼人,也不会像东倾夜那样张牙舞爪地争抢,他只会用这些看似不经意的举动,来表明他的决心和立场。 轻轻叹了一口气,百里雪篁终于没再计较他背上的伤,尽管他知道……南宫芷胤身后的伤势,并不见得会比胸口的掌印好多少。 他不想让他看到,或者不想让白司颜看到,大概只是不希望他们看见他狼狈而有失风度的一面。 从小到大,身为皇储太子的南宫芷胤,都是以优雅从容、尊贵雍华的姿态出现在众人的面前,他可以输,可以败,但决不允许有任何的失态。 “你好好休息,我去那边看看情况。” 留下一句话,百里雪篁即便转身走了开,到底还是折服于太子殿下的气度,而他曾经之所以如此尽心竭力地效忠于他,也仅仅只是因为南宫芷胤这个人,无关他的身份,权力,乃至于地位。 走到屋子的另一边,却是个类似于水池的空间,这里平时用作白倚竹泡澡的地方,眼下亦是灌满了水,人坐在里面,差不多没到了胸口的位置。 水面上洋洋洒洒地漂浮着各种各样的药材碎屑,散发着浓浓的药味儿,凑得近了,似乎还有些呛鼻。 百里雪篁拿袖子掩了掩鼻子,不远处的炉子里还在烧着滚烫的热水,不停地往池子里倾注,天字阁因为地势高的缘故,室外的温度很低,这里面蒸着水汽,却是十分的闷热……不过片刻的功夫,百里雪篁的身上就已经闷出了一层细细的汗。 而在水池的中间,白司颜和白倚竹一前一后面对面坐着,在他们中间是冷静下来的西冥兰诺。 说是冷静,但也没有完全地镇定,大概是因为体内的气血冲得太猛烈,俊秀的一张笑脸上布满了狰狞的表情,看起来很是可怖。 为了防止气血被身外之物阻隔,能更好地运功疗养,三人皆褪去了身上的衣物。 好在那水位足够高,水面上又浮着密密麻麻的药材,再加上白茫茫一片的水雾阻隔了视线,几乎很难分辨出白司颜的性别,倒不至于让两位师尊怀疑什么。 ☆、275、惨了惨了惨了 只不过,就算白司颜露在外面的只有一抹香肩,但上面若有似无的红印子,也足够让百里雪篁心塞一万次了。 “她是……?” 两位师尊常年住在后山,很少出来,平日里接触的也多是天字阁的学生,所以看着白司颜难免有些面生。 “他是百里司言。” 百里雪篁淡淡地回了一句。 听到这个名字,两位师尊才顿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继而忍不住砸了砸嘴巴,转头看向百里雪篁感叹了两句。 “原来是她啊……听出你这个四弟刚上山的时候就闹得满山风雨,连闻人海棠都奈何不了他,甚至连花宫岚都觉得头疼,为师原以为只是她个性较为刚烈不羁,眼下看来,倒是有些能耐……” “可不是嘛,以前没见过,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现在见了,你说……”捋了捋白花花的胡子,三师尊半眯起眼睛,露出了几分好奇的目光,“她到底练了什么邪功?不过才十几岁的年纪,竟然能有几十年的功力?!” 闻得此言,立在边上的青衣小厮不由吃了一惊,忍不住开口反问了一句。 “师尊你是说……百里司言的体内,竟有几十年的内力?” “不错,”二师尊微扬嘴角,颔首道,“至少二十年。” 很显然,走火入魔的西冥兰诺十之八九就是被这个少年降服的,而适才 三师尊抬眸问向百里雪篁。 “雪篁,你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吗?哪怕是再精妙的绝学,也不可能在如此幼小的年纪练成这番功力,她体内的这些内劲,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百里雪篁半敛眼睑,不动声色。 “学生也不知道。” 并不是他有意隐瞒,而是他真的不知道。 “呵……”三师尊抬起手,又捋了把胡子,眉眼间露出了几分玩味的神态,“这倒有些意思,看来这小子身上藏着不少的秘密,等西冥兰诺的事情解决了,让他到后山来走一趟。” 百里雪篁垂眸应下。 “是。” 说着,两位师尊又在池子边观望了一阵,见着西冥兰诺的情绪逐渐沉定了下来,池子里剧烈扑腾的气泡也逐渐消匿了下去,才挥了挥袖子,转过身打算离开。 “有他们两个压着西冥兰诺,应该不会再出什么岔子了……为师和你的三师父就不杵在这里干站着了,若是还有什么事,再来后山找我们便可。” 百里雪篁巴不得他们快点走,要不然他们一直站这里,白司颜又是粗粗糙糙的性子,万一不小心走漏了春光,只怕女儿身就要败露了! “是,学生明白。” 两位师尊说着又交代了两句,即便转身走了出去,然而还不等他们走到外堂,身后忽然“哗啦”一声,爆出了巨大的一圈水幕,霎时间滚烫的药水像是瓢泼大雨般倾泻而下,打湿了大半个屋子! “啊——” 西冥兰诺忽然仰天长啸,陡然睁开了眼睛,双眸炽热,目露凶光,宛如暴怒的凶兽! 还不及众人反应过来,西冥兰诺就扬起双臂,一掌震开了面前的白倚竹,继而迅速转过身,劈手掐上白司颜的脖子,倾身上前逼了过去,将她笔直地压到了池子边的石壁上。 “唔。” 白司颜猝不及防,来不及闪避,后背重重地撞到了石壁上,差点撞断背上的骨头,痛得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不好!” 两位师尊齐齐色变,飞快地回过身,疾步赶了上去,双双出手击在了西冥兰诺的后背上,继而奋力一压,这才将他眸中的戾气扼住,逼退了他体内那汹涌而来的滚滚热浪。 霎时间,西冥兰诺赤瞳之中的红色消散了七分,神智也会恢复了不少。 乍一凝眸,便对上了白司颜龇牙咧嘴的表情,西冥兰诺不禁微微一怔,一下子满头雾水,摸不清楚状况,而在掌心之下……则是异常温热和柔软的触感,叫人一时半会儿缓不过神来。 第318节 “你……” 懵了好半晌,西冥兰诺才恍恍惚惚地有了些反应,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却不妨被狠狠地迎面甩了一个巴掌! “啪!” 清脆响亮,那叫一个掷地有声! 便是连两位师尊听了,都忍不住心肝儿一颤,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变态!” 白司颜赤红着耳根,气鼓鼓地瞪了西冥兰诺一眼,二话不说曲起膝盖就是一脚,“嘭”的一下把某人给踹飞了出去,重重地砸进了水里! 瞅着白司颜气急败坏的表情,百里雪篁立刻就意识到了什么,不由得面色一冷,眼见着西冥兰诺从水里站了起来,即便想也不想地走了上去,扬手一掌拍到了他的头顶,硬生生地将他按回了水里。 见状,两位师尊眼角轻抽,有些不明所以。 “雪篁……你这是做什么?” 百里雪篁面不改色,只是语气寒得有些渗人。 “让他多泡一阵子水,彻底地冷静冷静!” 闻言,白倚竹幽幽地扯起嘴角,笑着看了他一眼……就算刚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闻到了某人打翻了醋坛子的酸味儿,他就是再愚钝,也该知道百里雪篁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炸毛了。 “呜呜呜……呜呜呜呜……” 百里雪篁也是心狠手辣,按了半天也没松手,可怜西冥兰诺在刚刚走火入魔的时候消耗了巨大的体力,现在整个人都快瘫了,根本没有力气对抗,只能扭着身子挥着手里在水底下死命的挣扎,看起来活像一直落了水的旱鸭。 两位师尊看了看在水底下扑腾的西冥兰诺,又看了看一脸霜寒的百里雪篁,还是没明白……这突然之间的,百里雪篁怎么这么大脾气? 眼看着西冥兰诺的动作越来越小,浮上水面的水泡越来越少,三师尊忍不住开口劝了一句。 “可以了雪篁,再不松手,兰诺就要被你淹死了。” 听到这话,百里雪篁才一挥手,拂袖退开了两步。 完了还不解气,又冷哼了两声。 “淹死了才好,免得又一不小心走火入魔,跑出来祸害大家!” “呼——” 甫一解脱,西冥兰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地吐了出来,一抬眸,看到仍泡在水池里没有离开的白司颜,不免又微微变了神色,却是抖抖着嘴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我……” 刚才那一顿淹,虽然差点没被憋死,却是把西冥兰诺给淹清醒了。 只是眼下这情形,还真是说不出的尴尬。 “你什么你?恩将仇报!不知好歹!”白司颜一手揉着脖子,一边剔眉瞪着西冥兰诺,劈头就骂,“亏得老子拼了老命地帮你,你倒好,一伸手就挑着脖子捏,差点没把老子掐死……咳咳,咳咳咳!” 为了表达内心强烈的愤懑,当着两位师尊的面,白司颜不能说自己是因为被莫名其妙地吃了豆腐才恼羞成怒的,只能重重地咳嗽两声,来强调自己的不满! “我……”西冥兰诺被她骂得一愣,心知是自己理亏,不由露出了几分迁就的表情,“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自然知道是白司颜救了自己。 虽然那时候走火入魔无法自控,但多多少少还是残存着几分神智,要不是白司颜用真气压住了他体内狂暴的气劲,联手白倚竹帮他疏通了脉络,他只怕早就承受不住,血管爆裂而死了! 而最后两位师尊出手,也仅仅只是因为白司颜和白倚竹耗尽了体力,无法进行最后一轮的疏导,才需要借助外人续力。 结果…… 自己却在最后的关头,好死不死地占了人家的便宜。 而且对方还不是别人,却是百里月修心心念念挂在嘴边的心上人…… 哪怕西冥兰诺也不是有心的,但豆腐吃了就是吃了,不能说是因为不小心的,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是吧?! 惨了惨了惨了! 感觉到从四面八方射来的寒气森森的目光,西冥兰诺不免有种踩到了炸弹的感觉,意识到自己……似乎,好像……摸了不该摸的东西,惹到了不该惹的家伙。 就在屋子里的气氛像是热腾腾的水蒸气一样沉闷的时候,二师尊忽然轻轻地“咦”了一声,声音不轻不重,却裹挟着几许讶然的意味,好似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三师尊闻声不禁问了一句。 “怎么了?” “奇怪……太奇怪了……”二师尊没有马上回答他,只兀自沉吟了片刻,一边自言自语着,一边伸出手把住了三师尊的手腕,捏着脉搏探了一探,继而道,“果然……你也一样。” 三师尊还是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什么……什么我也一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二师尊还是没有说话,只抬眸朝着池子里的白司颜有意无意地瞅了一眼,即便拉着三师尊快步走了出去。 “你跟我来。” 话音才将将落下,两人的身影就飞快地消失在了门边,留下屋子里的一群人面面相觑,不知所谓。 白司颜抬手挠了挠鼻子,被二师尊临走之前的那一瞥看得有些心有惴惴,尽管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二师尊刚才说的那番话,应该是跟她有关。 ☆、276、这就是命 难不成……她的女儿身暴露了?! 不对,要是发现了她是女子,二师尊的反应不会是这样…… 百里雪篁跟着敛眉思索了一番,却是没有什么头绪,抬头见白司颜拧着眉头坐在池子里想着什么,而池水在刚才泼洒出去一大滩之后已经浅了很多,只能勉强盖住她的胸口。 解下身上的外炮,百里雪篁快步走上前,将衣服裹在了白司颜的身上。 “别呆在里面了,这药味儿太难闻,先出来吧。” “哦,好……” 对上百里雪篁毫不掩饰的吃味的目光,又见到四周有这么多双眼睛往自己身上若有似无地瞟着,白司颜便是脸皮再厚,这下也忍不住有些耳根发烫了,立刻就抱着百里雪篁的衣服紧紧地团在了身上。 百里雪篁人高,衣服也宽大,对白司颜来说几乎可以称得上一张大毯子,披在肩头上整整绕了三圈才裹完,所以就算浸湿了水,也有一半多的布料没有贴在身上,白司颜又是双手抱胸的姿态,基本上看不出是个什么样的身段,远远看去活像一只肥硕的蚕蛹。 不过,就算她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百里雪篁还是有种她什么都没穿的感觉,即便回头吩咐了青衣小厮一声。 “去拿几套干净的衣服过来。” 青衣小厮立刻应声答下,只在临走的时候轻轻地嘟囔了两句,似乎是在说百里雪篁小题大做……这儿都是男人,你有的我也有,没什么好稀罕的,用得到这么紧张兮兮地把百里司言包成粽子么? 他说得很小声,以为别人听不到,但奈何……这屋子里的人耳力都好得出奇,竟是没有一个听落下的。 听到这话,白司颜又是耳根子一热,有些尴尬,裹在身上的袍子脱也不是,穿也不是,总觉得无论怎么做都是欲盖弥彰。 百里雪篁倒是没有理会青衣小厮说的话,只定定地站在白司颜跟前,宛如一座沉稳的冰山一般,将她略显娇小的身影半遮半挡地藏在了身后。 西冥兰诺光着身子泡在水里,娃娃脸上腾起一丝丝可疑的红晕,神色间染上了几分局促。 在这之前他就已经从百里月修的口中得知了百里司言的真实身份,只是他没想到,从山下回来之后再一次跟百里司言见面,竟然会是这么离奇而又乌龙的方式…… 虽然西冥兰诺并不是那种喜欢扭扭捏捏惺惺作态的性子,但也不习惯在这么多人面前袒胸露乳地光着膀子走来走去,更何况还有一个屋子里还有一个女人在,他就更不可能从水里站起来,自顾自地跑去换衣服……所以就算那药味儿再怎么刺鼻,他也只能痛苦地皱着鼻子,半坐半靠地躺在水池里,等着青衣小厮送衣服过来,拯救他和百里司言于水深火热之中! 因着身体虚弱的缘故,白倚竹自小就跟药草打交道,正所谓久病成医,倒是没觉得这味道有他们说的那么难闻,所以独自一人安之若素地坐在角落里,就当是泡个强身健体的热水澡,也不枉他往池子里倒了那么多的名贵药材。 不远处,隔着一层帘子,南宫芷胤孤零零地躺在内室的床头上,各种寂寞如雪。 在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之中,因为早早地遇上了白司颜他们,西冥兰诺体内的狂暴的血气及时被压制了下来,故而没有对他的身体造成太大的伤害,反而南宫芷胤被他迎面劈了一掌,伤得最重。 就是到了现在,差不多过去了一个时辰,南宫芷胤都还没能缓过劲儿来,浑身上下散了架似的,半点也动弹不得。 屋子里漫着水雾,像是挂了无数道白纱,见得那么多人窝在水池边,呆了大半晌也不晓得在干些什么,奈何南宫芷胤伸长了脖子也看不清是个什么情况,只能竖起耳朵听动静。 刚才他本来就是不放心白倚竹,才让百里雪篁过去瞄个状况,结果他一过去就不回来了,眼下又听到青衣小厮这样说,南宫芷胤便知道白司颜这块肥肉被不少人盯着,心底下不免微微的疼,有点后悔那时候太过心慈手软,没一巴掌劈死西冥兰诺这个半路杀出来捣乱的熊孩子! 不过,心塞归心塞,南宫芷胤也不是那种拿不起放不下的男人,他们有他们的花招,他……有他的诡计。 微勾嘴角,南宫芷胤缓缓捏起拳头,运气将体内的腥血缓缓逼出逐渐凝固的伤口。 不消片刻的功夫,淡蓝色地床单上就染满的刺目的殷红……一团又一团,层层叠叠地簇拥在身后的丝绸上,像是夏日里热情怒放的石榴花,红得炙热而灼眼,宛若燎原之火,令人见之心惊!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了开。 青衣小厮很快就端了一叠的衣服赶了回来,一边走向池子边,一边开口解释。 “屋子里没有别人的衣服,这些都是少爷的衣服,可能给你们两个穿的话不是很合身,不过你们放心……这两套衣服都是山下的裁缝铺刚不久前送过来的,少爷一次都没穿过,干净得很……” “知道了。” 嫌他话多,百里雪篁淡淡地打断了他,伸手从木托上取过一套衣服,递给了白司颜。 “把衣服换上吧。” 离开了水池,屋子里的温度倒是不低,可是身上的袍子湿淋淋很不舒服,一阵风吹过,还有些微冷……因着那池子里的水泡了药材,所以带着一股怪味,隐隐还有些黏腻的感觉,如果可以,白司颜自是一万个想用清水冲干净了再走,只是眼下……气氛如此地尴尬诡异,她是半秒钟都不想多呆了! 一把抓过百里雪篁递来的衣服,白司颜匆匆走到了屏风后面,确定那屏风厚重结实,密不透风,不会泄露半分春光,这才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扒下身上浸湿了的袍子,又拿干净的白巾勉强擦干了身上的水泽,拾起衣袍一件一件地往身上套。 百里雪篁抬眸剔了那屏风一眼,拿眼角的余光斜斜地扫着。 显然,他做这种略显猥琐的动作并不是为了偷看,同样是在确定那屏风会不会漏出什么缝隙,出卖了白司颜那个虽然算不上又多么曼妙多么火爆,但依旧叫人垂涎觊觎的小身板。 用堪称雷达般的视线,在屏风上自上而下,从左往右细细地扫了一遍,没发现什么纰漏,甚至连影子都看不到,百里雪篁这才放了心,满意地收回了目光。 然而,一回头,却是不经意间对上了西冥兰诺略带仓促的视线,夹杂着几丝来不及掩饰的心虚和慌张。 一见他这样,百里雪篁刚刚才放松的神经“噌”的一下又崩了起来,连带着眼神都凌厉了三分,像是刀子一样笔直射向西冥兰诺。 大概是没想到会被百里雪篁抓了个正着,被他用那种审视般的眼神看着,西冥兰诺免不得一阵心虚,以为被他抓住了小尾巴,整张脸顿时腾的一下就烧起了两团火,如此一来,却是更让百里雪篁起疑了。 为了避开对方的视线,西冥兰诺微微侧过脸颊,眼神左躲右闪,情急之下四处乱瞄,却又看到了不该看的画面……霎时间,脑子里轰的一声,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了一样愣在了当场。 坦白来说,西冥兰诺的反应很快,并没有愣神多久,只是稍稍顿了那么一下。 但就只是那一下,便被百里雪篁看出了端倪。 迈开步子,百里雪篁紧着双眸,快步朝西冥兰诺走了过去。 见他来势汹汹,杀气腾腾,西冥兰诺不由吞了吞口水,心里咯噔了一下,脑子顿时乱成了一团浆糊……完了完了完了,他真的死定了! 在今天之前,西冥兰诺尚且十分地天真地以为,只有百里月修才会那么口味独特地看上百里司言那只奇葩。 可是从刚才的种种迹象来看,比起百里雪篁这滔天巨浪般的醋劲来……百里月修那点儿醋意,都不够醉一颗大蒜的好吗?! “你、你要干什么……” 第319节 感觉到越逼越近的杀气,西冥兰诺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往后挪开了一段距离。 “哼……” 百里雪篁没说什么,只斜着眉梢淡淡地哼了一声,先是冷若冰霜地睨了一眼,继而走到他刚才的位置边,抬眸往屏风上扫了一道,却是没有发现什么。 不甘心,百里雪篁又看了西冥兰诺一眼,见他皱着鼻子一脸紧张兮兮的模样,猫腻味儿十足。 眯起眼睛,百里雪篁挪开视线,将巡视范围扩大到了墙壁上,地面上,乃至浅色的薄纱上……最后,终于让他在靠着墙壁的半截柜子上,看到了一个浅浅的影子。 屋子里的光线并不是很亮,阳光从屋外打进来,穿过窗子,恰巧打在了铮亮的一幅亮金色的刺绣上,光线几经反射,照亮了白司颜的身子,于是就在深棕色的柜壁上投射出了她的侧影。 纵使画面算不上有多清晰,但是曲线的勾勒却是一目了然,将某些百里雪篁极力掩饰的东西,袒露无疑…… ☆、277、一定会对你负责的! 见到此情此景,百里雪篁也是受够了! 袖子下的五指捏紧捏紧,继续捏紧,发出咔咔的响声,听在耳里,让人胆颤心惊的。 倘若是在平时,西冥兰诺当然不怕百里雪篁。 可是现在…… 一来,确实是他理亏,走火入魔之下伤了不少人,算是把天字阁的同窗差不多都得罪了一遍。 二来,天作孽不可活啊有没有?!碰了不能碰的,看了不该看的……意外来得措手不及,他就算是说破了嘴皮子,这事儿也拎不清了好吗! 所以,当百里雪篁恶狠狠地杀来一记眼刀的时候,西冥兰诺几乎是条件反射地闭上了眼睛! “我……什么都没看到!……蒸的!” “呵呵……” 百里雪篁怒极反笑,忽然从袖子里取出一把匕首,“啪”的一下随手丢到了西冥兰诺身边的地面上,语气一如既往地冷漠寒凉,透着一股叫人毛骨悚然的阴森。 “什么都别说了,把狗眼挖了吧,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靠!” 一听这话,西冥兰诺就是再没底气,这下也忍不住炸了! 再怎么说,他也是堂堂一国储君,名正言顺的、打娘胎里出来就是众星拱月养尊处优的太子好吗?!什么时候被人这样居高临下地威胁?!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哪怕这事儿是他理亏……可是百里雪篁这样的态度,也实在太让人火大了! 他难得退了一步,不想跟他起争执,结果丫却丝毫不领情,反而得寸进尺地蹬鼻子上脸了……呵呵,真当他是软绵绵的泥巴随便怎么捏都行吗?! 别看他年纪小,长得不够成熟,但他也是有脾气的! “百里雪篁你真的要做得这么绝吗?我也是不小心才看到的,又不是故意要去看的!” 百里雪篁半眯着眼睛,散发着丝丝的寒气,薄唇轻启,一字一顿,叫人无法反驳。 “可是……不管怎么样,你已经看了。” “……” 西冥兰诺被噎了一下,有些哑口无言。 他不开口,屋子里顿时就安静了下来……而在屏风之后,白司颜并不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也懒得关心,只自顾自地一脸嫌弃地弹开身上和衣服上的药渣,使劲地擦啊擦,擦啊擦…… 屋外的太阳并没有因为百里雪篁的恼火而躲进云层里,反而越照越亮,将灼眼的白光肆无忌惮地投射到了那幅金丝壁画上,如此一来,投射在架子上的某人的身影,也跟着愈发明显了起来。 这一回,不单是百里雪篁和西冥兰诺瞅见了那影子,就连白倚竹都隐隐约约瞄到了大概的轮廓。 霎时间,屋子里的氛围立刻就变得微妙了起来,池水中的热气在柴火逐渐燃尽的情况下已经缓缓减退了热度,但是三个男人却下意识地觉得……这屋子怎么越来越热了? 默了一阵,瞥见西冥兰诺的小眼神有意无意地乱瞄,百里雪篁即刻就瞪了过去,劈头斥道。 “还看?!” “咳……”西冥兰诺即刻扭开了脑袋,像是做贼偷东西被逮了个正着似的,胸口一阵惊慌,速度快得好似要跳出来,但是面上放不下脸,还在嘴硬,“谁看了……我没看……” 青衣小厮站在一边,他的位置离着百里雪篁刚才的位置不远,所以从那个角度看过去,基本上什么都瞧不见,听到百里雪篁和西冥兰诺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争执着,也是有些好奇,忍不住迈步朝两人走过去。 “你们在……看什么?” 话音落下,眼见着那青衣小厮就要走过来,百里雪篁顿时变了脸色,甩手就是“嗖嗖嗖”的几声,飞出了三妹凛然的暗器,直逼他的各大要穴! 青衣小厮被吓了一大跳,急急闪身避了开,却见那三枚飞镖齐刷刷地钉在了身后的柱子上,入目三寸,凌厉非凡! 莫名其妙受到了如此刻毒的袭击,青衣小厮也变了神情,脸色有些不好看,愈发觉得百里雪篁今天的行为各种古怪,简直就是神经质! 但与此同时,他却是更加好奇他们看到了什么,故而脚步一顿之后,又下意识地朝那端挪了过去。 只可惜,还没等青衣小厮迈开几步,就见眼前黑影一晃,紧跟着“哐”一下,自房梁上笔直落下了一扇铁栅栏,从左到右,直抵着墙面,完完全全地把青衣小厮拦在了水池外头。 不用多说,这显然是白倚竹的杰作,毕竟这个屋子里的机关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所以,在铁栅栏落下的那一刹那,青衣小厮顿时就有些傻眼了,匆忙地停下了步子,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白司颜……惊诧的目光之中,还隐隐带着几分受伤,宛如被最信任的人遗弃了一般。 “少爷,怎么、怎么连你也……” 感觉到青衣小厮语气中满满的神伤,白倚竹却是毫无任何愧疚,甚至还转过头来对他微微一笑,俊秀的面庞上散发着圣母的光芒。 “我是为你好,有些东西不该看就不要看,不该好奇就不要凑热闹……你的武功虽然不弱,但毕竟不是雪篁的对手,要是真的把他惹恼了,我也帮不了你……还有,平时做事情也要长点心,你看兰诺都被逼成这样了,你还一个劲儿地要往上凑,那不是在自寻死路吗?” 闻得此言,青衣小厮的心情瞬间就平复了,仿佛得到了心灵上的洗涤,灵魂上的升华。 “少爷教训得是,小人自当谨记在心,不会再犯了。” 旁边,被指名道姓当成反面教材的西冥兰诺表示不服—— “哎……白倚竹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我被逼成这样了?我被逼成哪样了?” “缩头缩脑,”白倚竹温柔起来的时候是个圣母,毒舌起来的时候就是个巫婆,“缩头乌龟。” 笑盈盈地吐出这么几个字,白倚竹就连煽风点火,都是超然出尘的。 “靠!”被戳到了痛处,西冥兰诺再次炸毛,“你这是在骂我?白倚竹!你敢再说一遍?!” 白倚竹微扬嘴角,没有重复,语气还是淡淡的。 “难道我说错了吗?刚才缩着脖子不敢大声说话的人,不是你……难不成还是我么?” “哼!” 西冥兰诺又噎了一下,回不上话。 本性太过单纯善良的后果,就是嘴皮子上各种失利,更何况这次对上的……一个是在朝堂之上能够侃侃而谈掷地有声的太子府幕僚,一个则是城府深重心机深沉、百转千回说一句话能绕上山路十八弯的腹黑少爷,西冥兰诺算是触到了两个大霉头,一时半会儿招架不上来。 跟南宫芷胤不一样,南宫芷胤从小生长在皇宫后一庭,见多了尔虞我诈争权夺势,哪怕外表看着再俊朗再光明,一双眸子却是黑的。 而西冥兰诺因为体内带毒的缘故,从小就被送到天岐山上习武疗毒,避开了高墙黑瓦中的勾心斗角,没有那么多复杂的心思,再加上西阙帝君是个情根深重的男人,生平只立了一个皇后,那就是西冥兰诺的母后……在十多年前西阙皇后被奸妃下毒害死之后,西阙国君悲恸之下对西冥兰诺更是深感愧疚,从此宠得无法无天,也竭尽全力地将他保护得很好,舍不得叫他受到一点的委屈。 在这样的成长环境下,虽然同为一国太子,西冥兰诺的心境却是比南宫芷胤要澄澈许多,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小心思。所以嘴皮子上敌不过百里雪篁和白倚竹也算是正常。 倒不是说西冥兰诺智商拙计,只是他没有经历过那些唇枪舌战,从不曾算计坑蒙过谁,脑子里没有那种概念,自然就很难形成条件反射。 但是,斗嘴斗不过,并不代表西冥兰诺就会乖乖地束手就擒! 你有你的唇枪舌剑,我有我的—— 浩然正气! “是啊……我就是看了又怎么样?我就是摸了又如何?”梗着脖子,西冥兰诺忽然挺直了脊背,目光炯炯地看向百里雪篁,腰也硬了,声音也响亮了,眼神儿压不闪躲了,“大不了……大不了我对她负责……呗!” 只是说到后半句的时候,西冥兰诺还是忍不住放低了声调,可是在瞅见百里雪篁骤然杀来的凌厉眼神后,最后一个字节又被西冥兰诺重重地拔高,“哐”的一声砸在地上,甚至还能听到回声! “负责……负什么责?” 在几人明争暗斗了一番之后,白司颜才堪堪穿好衣服,姗姗来迟。 听到西冥兰诺那么说,其实也没怎么往心里去,只是随口那么一问,算是接了个话茬……白司颜不会说,刚才她一直都在琢磨二师尊临走之前的那个眼神,所以有点儿魂游天外,便是连西冥兰诺的前半句话都没有仔细听。 要不然,她也不会这么作死的接这样的话头……这简直,就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啊有没有?! 果然,一见到白司颜走出来,西冥兰诺抱着破罐子破摔,咳咳,不是……是敢作敢当的心态,一本正经地对白司颜立下了誓言。 “阿言,你放心!我不是那种没有担当的男人,既然我做了那种事,就一定会对你负责的……” ☆、278、真是意想不到的结局呢 一听到这话,白司颜先是愣了一愣,没有反应过来……等她回过了神,意识到西冥兰诺是在说什么之后,整个人瞬间就不好了! “谁要你负责了?”不等白司颜开口说话,百里雪篁就阴沉着面色,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不需要!” “你说了不算,要阿言说了才算……不,阿言说了也不算,这是我的事,跟阿言没有关系……我说了要负责,就绝对不会食言!” 西冥兰诺挥了挥手,却是没把百里雪篁放在眼里。 一双眸子直勾勾地看着白司颜,在下定决心担起责任之后,心里反而莫名地变得轻松了起来……到底还是单纯善良的好少年,没有任何的世故与狡猾,有的只是一厢情愿的执着和纯粹! 只不过,听到他这么说,白司颜立刻就抽了两下眼角,完全搞不明白前因后果……只觉得被一朵乌云罩着了头顶上,在她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的时候,不由分说就哗啦啦的下了一阵冰雹! 所以…… 谁能来翻译一下西冥兰诺刚才说的那段话?! 他这是什么意思?神马叫她说了也不算?他要对她负责……还特么跟她没有关系?! 不要告诉他,她被莫名其妙地吃了豆腐以后,还要莫名其妙地被吃豆腐的人赖上,而且更让人无法直视吐血三尺的是……对方赖上她的理由,竟然是因为觉得对不起她,要补偿她?! 呵呵哒,这是什么鬼? 这种逻辑也真是醉得不要不要的…… 可是仔细想一想,似乎也挺有道理的,好像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至少没有逻辑上的……错误? 如果换成是东倾夜说这样的话,白司颜只会当他是变相地找理由来缠着她,然而眼下坐在她面前不远处的药池子里,目光正直,一字一顿,满脸严肃认真地跟她说这话的家伙,却是一个跟她只有两面之缘,基本上没什么来往和交际,只能算得上是萍水相逢的路人小正太! 凝眸而望,在那双清澈坦荡的眸子里,白司颜看不到任何的狡黠和诡诈,仿佛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他就是那么认为的,就是那么觉得的,所以……也就那么做了! 看着那张天真单纯的娃娃脸,白司颜不由抿了抿嘴唇,不知怎的……明明是自己被占了便宜被吃了豆腐,被咸猪手招呼了一把,明明她才是受害者!可是一对上西冥兰诺纯洁无瑕的眼睛,白司颜就情不自禁地生出了一股子负罪感来,好像是他拐骗了眼前辣只单纯到人神共愤的美少年! 所以,一下子,白司颜只顾着眼角抽搐,却是欲言又止,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见她不吭声,西冥兰诺立刻就扬起眉梢,欣慰地扯起了嘴角,尔后兴高采烈地转向百里雪篁示威。 第320节 “你看,阿言都默认了!” 话音落下,百里雪篁立时转过头来,剔了白司颜两眼,示意她快点反驳! “我……” 白司颜顿了一顿,就算百里雪篁没有催她,她也知道在这种时候应该尽快撇清关系,要不然以后就真的牵扯不清楚。 “咳……阿言什么阿言,阿言也是你叫的吗?!” 结果,酝酿了大半天,白司颜就吐出了这么一句话。 很显然,这句话的杀伤力根本就不够,百里雪篁觉得不是非常满意,但至少也表明了白司颜的态度,便跟着附和了一声。 “呵……阿言说得没错,你算什么东西?才见面就叫得这么亲密,真是不知廉耻!少套近乎了,‘阿言’这个称呼可不是路人甲乙丙丁随随便便就能叫的……” 只是,百里雪篁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白司颜弱弱地打断了。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冷不定被拆了台,百里雪篁的脸色瞬间更冷了,连声音都像是捎着冰渣子。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我明明比他年纪大,他应该叫我姐姐才对……” 听她这么一解释,百里雪篁张了张嘴,到底没再说什么,只是一甩袖子气得背过了身,忽然间就不太想搭理这个不上道的女人了! 那厢,西冥兰诺却是笑了,两颊边的梨涡深深的,越看越可爱。 “阿言贵庚?” “十五!” 好不容易在天岐书院里找到一个比她年纪小的,再也不用被各种大哥二哥神马的压着,白司颜难免有些兴奋,马上就响亮地报出了自己的年纪。 “可是……我今年十六了。” 西冥兰诺继续笑得人畜无害,天真浪漫。 闻言,白司颜陡然睁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 “哈?!你十六岁?!这怎么可能!你看起来明明……最多就只有十四好吗!” 西冥兰诺微微抬起下巴,四十五度仰望天空,语气之中带着几许淡淡的忧桑。 “那只是因为……我比较不显老而已……” 白司颜还是不能相信,不能接受,立刻抓上百里雪篁的袖子,扯了一把,确认道。 “他说的是真的?!他真的有十六岁了?!骗人的吧?!” 百里雪篁垂下眼帘,还是一脸爱理不理的表情,不是很想跟她说话—— “现在的重点不是这个。” “可我问的就是这个!” “他几岁,你几岁,你们两个谁大谁小,根本就不重要……” “怎么就不重要了?!我觉得跟重要啊!是哦……你当然觉得不重要了,因为你最大嘛!” “……不跟你说了。” “哼!不说拉倒,我问小竹子!” 一扭头,白司颜轻哼了一声,转过身问向白倚竹。 “小竹子你说,这娃到底几岁?” “啊……?” 白倚竹有些走神,听到白司颜这么问,一时间没有回神……他刚才之所以在旁边煽风点火地“羞辱”西冥兰诺,是为了挑拨离间他和百里雪篁之间的关系,好让他们两人从此结下梁子,从而分散百里雪篁的一部分战斗力。 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西冥兰诺竟然完全不按套路走! 事先一点儿征兆就没有,他就把目标对准了白司颜—— 本来是两个人完全没有什么交集的人,打八竿子也不会绑在一起……结果他离间不成,反而适得其反,硬生生地把西冥兰诺推到了白司颜的身边! 对于这样歪倒了十万八千里之外的结果,白倚竹表示受到了极大了打击,再也不能相信自己的判断力了! 见看着白倚竹一脸茫然的表情,白司颜不由得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 “我问你,西冥兰诺到底几岁了?!” “应该……”微微沉吟了片刻,白倚竹并没有正面回答白司颜的问题,而是直接给了她一个更明确的答案,“比你大一岁吧……” 话音落下,白司颜立刻哭丧着脸,伤心伤肝伤肺地看向西冥兰诺,凄凄惨惨地喊了一声—— “哥——” 西冥兰诺本来也是静如处子动如脱兔的性子,听到白司颜这么叫不免觉得有趣,立刻信誓旦旦地回了一句。 “言弟放心,为兄一定会对你负责到底的!” 听到这话,百里雪篁一蹙眉,转头看向白司颜,想要说些什么。 “呵呵……”白司颜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缓缓蹲下身,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不等百里雪篁开口就拦住了他的话头,“先别跟我说话,我想静静……别问我静静是谁……” 百里雪篁冷下眸色,冰山脸上撕开了一道道裂纹,转而将目光投到了白倚竹的身上……要不是刚才他那么多嘴多舌,事情也不至于演变到现在这个地步! “我也想静静……”赶在百里雪篁开口讽刺之前,白倚竹就抚着额头默默地撇开了脑袋,“也别问我静静是谁……” 他今天真的是太失策了,如果说他的前半生都是算无遗策的,那么今天这一次,几乎可以说得上是白倚竹人生之中最大的败笔! 见状,百里雪篁气得心塞不已,余光瞥见西冥兰诺得意洋洋的表情,不由得更为烦闷,当即一甩袖,推开侧门走了出去,转眼又从另外一扇门走了进来,大步流星地跨向内室,找他的好基友南宫芷胤排忧解难去了。 站在铁栅栏边上,青衣小厮已经彻底的懵了…… 西冥兰诺说要负责?对百里司言负责?!为什么?他到底摸了什么,看了什么?竟然严重到要负责的地步?还有……他要怎么负责?拿什么负责?! 根据天岐书院里的院贵,好像是禁止发扬龙阳之好的喂—— 一场轰轰烈烈的闹剧,以爆炸的形式盛大开幕,却是以众人的缄默颓然谢幕,唯一不变的,就是罪魁祸首都是西冥兰诺! 而由始至终,在经历了走火入魔——吃错豆腐——被甩巴掌——心虚歉疚——多看了一眼——被挑衅威胁——气急败坏——被嘲讽羞辱——绝地反击——大获全胜……等一系列跌宕起伏的曲折人生之后,西阙国的太子殿下在收获了一只媳妇的同时,还收获了一大堆的情敌,也算得上是满载而归,硕果累累……相信他的父皇西阙帝君老人家在得到这个消息之后,会很欣慰的。 正当众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或悲伤,或郁结,或纳闷,或得意的时候,里屋忽然平地炸开了一声忧惧的叫唤—— “阿胤?!阿胤?!” ☆、279、婚约靠父母,争宠靠兄弟 大概是因为百里雪篁的叫唤声太过凄厉,一下子惊醒了水池边的众人。 白司颜微微变了脸色,迈步就往内屋跑! 一抬头,却见跟前横着一堵铁栅栏,不由急急刹住了步子,打算转身从门外走。 只是还不等她扭过脑袋,耳边就传来咔嚓一阵轻响,眨眼之间横在屋子中央的铁栅栏就被飞快地收了起来,速度快得惊人! 明明是厚重得宛如石壁般的一堵铁墙,可是在白倚竹的操控之下,却像是打个响指那么简单轻巧! 这下就连生在科技发达的现代、见识过不少高科技机关的白司颜,也忍不住暗暗佩服起白倚竹那颗精妙得堪比计算机的脑袋,要知道这些机关的设计越是巧妙灵敏,在打造的时候所需要的数据就越是精确……这也就是说,白倚竹能做到眼前这种堪称完美的程度,他对数字的敏锐性绝对要远远超过常人! 而一个对数字敏感的人,不论是在打造机关暗器上,还是在布局阵法上,抑或是在经商买卖上,乃至是行军打仗上……几乎都能够发挥出超乎寻常的优越能力。 可以说,当今天下,哪个皇帝要是能够说服白倚竹去给他当军师,那绝对是捡到宝了! 不是说有了白倚竹当主帅,就一定能够百战百胜横霸沙场打遍天下无敌手,但至少……将整个军队的战斗力翻个几倍那是分分钟的事儿! 武器、阵法、兵力分派……白司颜毫不怀疑,白倚竹可以将有限的武力发掘出无限的潜力,从而达到最巅峰的状态! 不过,好像越牛逼的人往往就越会装逼。 白倚竹总是一副淡泊名利的样子,对那些全天下的芸芸众生向往希冀不已的功名利禄一点儿也不感兴趣,宁愿独自一人躲在深山老林里头,看看书,泡泡澡,练练功,顺便设计些坑爹的机关陷阱,去戕害某些缺心眼儿的家伙,然后总结经验,完善缺陷,继续设计出更为坑爹的机关陷阱…… 呵呵,也是蛮无聊的。 果然天才们的世界,不是她们这种凡人可以理解的。 默默地悲叹了一声,白司颜忽而冷不丁地觉得脊背一阵阵发凉,所以……她当初的胆儿到底是有多肥,竟然敢跟心机竹这样可怕的家伙抬杠? 啊不对,好像还是白倚竹找茬比较多! 嘤嘤嘤……她的命真苦! 一边想着,白司颜三步并作两步匆匆地赶到了床边。 抬眸的一刹那,在看清楚床上惨不忍睹的情形时,白司颜瞬间张大了嘴巴,一下子惊得说不出话来,甚至忘记了该怎么反应…… 刚刚还说自己命苦呢,可是比起眼前那个遍体鳞伤、整个背部几乎没有巴掌大的一块皮肉是完好无缺的、残破得像是破布娃娃一般的南宫芷胤而言……白司颜发自肺腑地觉得,能在西冥兰诺走火入魔发飙暴走的时候逃过一劫,简直不要太幸福! “这……” 缓了好半晌,白司颜才微微镇定了情绪,抖抖着手指着伤痕累累的南宫芷胤问向百里雪篁,轻颤的语调之中夹杂着三分难以置信,两分愧疚,还有……一丝丝的心疼。 “他怎么流了这么多血?!刚进门的时候,不是还挺好的吗?怎么一下子……一下子就变成了这样?!” 难怪刚才他们几个在边上闹腾得这么欢实,也没听到南宫芷胤吭哧两声,原来他不是觉得他们太无聊不想浪费口舌,而是早早地晕厥了过去! 百里雪篁早一步赶了过来,将南宫芷胤翻过身,一边飞快地往大大小小的伤口上撒药粉,一边急急忙忙地拿纱布止血,试图堵住南宫芷胤背上那些还在涓涓不断淌着血的口子。 而在南宫芷胤刚刚躺着的那片淡蓝色的床单上,一大团一大团的猩红色层层叠叠地晕开,像极了妖冶的红莲,看在眼里相当的触目惊心,瑰丽而又残忍。 百里雪篁也没想到南宫芷胤会伤得这么重,霎时间就慌了神,便是连说话的语气都重了三分,尽管她知道这不是白司颜的错,可还是忍不住说了两句。 “挺好的?呵……你果然是没把阿胤放在心上,西冥兰诺那时候出手有多重,你也是亲眼看到的,被他那么厉害的一掌拍在胸口上,不死就已经是万幸了,怎么可能会好?” 百里雪篁平时的性子就是冷冰冰的,眼下又在气头上,语气更是森寒,白司颜被他斥得有些不是滋味儿,心里的愧疚愈发浓厚了。 其实……她不是看不出来,南宫芷胤之所以陷入昏迷,最根本的原因并不是西冥兰诺的那一掌。 如果真的是被西冥兰诺重伤了腑脏心肺,在那样强烈的冲撞下,南宫芷胤就是有再好的忍耐力,也不可能撑着走上那么长的一段路,一直等到她和白倚竹压制住了西冥兰诺的魔性才功成身退地厥过去。 而且从床上斑驳刺眼的血迹和那张惨白一片毫无血色的俊脸上来看,几乎可以很轻易地判断出……南宫芷胤之所以会昏迷,大抵是出于被爆破的碎石划破了皮肉,从而失血过多的缘故。 意识到这一点,白司颜更加有负罪感了! 要不是为了护着她,以南宫芷胤的能耐,就算不能在那种突如其来的状况下全身而退,也不至于伤得这么重。 现在她倒是没怎么受伤,就只有小腿被割开了两三道细长的口子,其他的那些乱石全被南宫芷胤一个人悉数包揽了过去。 第321节 白司颜自然不认为自己娇弱得需要男人来保护,可是被南宫芷胤条件反射般拉入怀中的那个瞬间,她能清楚地感觉到……这个男人对她的爱护是真真切切的,毕竟像他这样养尊处优的尊贵身份,向来只有别人为他头破血流的份儿,若非他真心在乎她,是不可能为了她把自己搞得这般狼狈而无风度。 不过,此时此刻,白司颜却觉得躺在床上这个虚弱苍白得像是一张纸一样的家伙,比任何时候都要来得风雅清贵,雍容温润。 坦白来说,在当时那么紧急的情况下,南宫芷胤下意识做出的行为还是挺让白司颜感动的。 有种——咳,说得矫情一点——被暖到的感觉。 不愧是她曾经一度“倾心”的前男神! 所以听到百里雪篁那么说自己,白司颜也没有觉得委屈什么,她承认……刚刚确实是因为他们疏忽了南宫芷胤的伤势,才害得他陷入这样危险的境地,虽然那时候的情势太过剑拔弩张,不容她疏忽大意,但她要是能多看南宫芷胤一眼,或许就能发觉到他的不对劲。 而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微微抿起薄唇,白司颜默然不语,没有争辩什么,也没有解释什么。 寂静了片刻,见白司颜垂着眼睑一脸黯然的模样,百里雪篁顿时意识到自己刚才那番话说得太狠了,不由收敛了心虚,放缓语气又补充了两句。 “对不起,刚刚我的语气太重了些,你不要误会,我并不是要责怪你的意思,只是……跟在阿胤身边这么多年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么狼狈,如果可以的话,阿胤大概是不想让你看见他这个样子的……” 伸手从百里雪篁的手里拿过药罐,白司颜迎上前,小心翼翼地将药粉撒在血肉模糊的伤口上。 “我来吧。” 抬眸看了眼白司颜,秀气的面庞上眉心轻轻的蹙起,神色看起来有些黯淡,百里雪篁退开半步,抿了抿冰唇,还想说些什么,一下子却是无从启齿。 “阿言……我……” “不要说了,”白司颜摆了摆手,“是我的错,如果不是因为我,他不会伤成这样……” 闻言,百里雪篁眸色微沉,忙着辩解。 “阿言,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便被白司颜抬手打断。 “你先出去吧,把他交给我就行了。” “阿言——” “我想静静。” 见白司颜坚持,百里雪篁转过头,又看了眼床上躺着的苍白如纸、毫无血色的南宫芷胤,到底还是敛起眸光,将纱布伤药热水刀剪等一应物品排开在桌面上,没再赘言什么就转身走了开去。 “哇!伤得这么重?!”凑到床边,西冥兰诺一抬眼就看到了南宫芷胤身上惨不忍睹的伤势,不由惊了一惊,有些瞠目结舌,“不会是我、我搞的吧?!” 伸手搭上西冥兰诺的肩膀,百里雪篁想也没想就把他给架了出去。 “别吵了,阿言说她想静静。” “想静静?”西冥兰诺直勾勾地看着床上的南宫芷胤,还是有些不能接受那个一向优雅从容的男人会落魄如斯,脑子一下子转过不弯儿来,不由讷讷地问了一句,“静静是谁?!” 百里雪篁面无表情地拎着他大步流星地跨出门槛。 “跟你没有关系。” 默了,还不忘回头对着另一边的白倚竹重复了一遍。 “跟你也没关系。” 白倚竹微扬嘴角,他自然知道百里雪篁这话的意思,是不希望他打扰白司颜和南宫芷胤,抬眸看了眼床上那个昏迷不醒的男人,白倚竹想着他这样也折腾不出什么花儿来,便没放在心上,跟着出了门。 ☆、280、为了书院的和平共荣! 才一走出屋子,就见到百里雪篁寒着一张冰山脸,严正以待地立在一旁盯着自己看,白倚竹抬头对上他的视线,微微挑起眉梢。 “有事?” 百里雪篁点点头,先是侧过脸看了一眼西冥兰诺,接着才淡淡地吐出了一句话。 “换个地方说话。” 白倚竹大概猜到了他要说什么,稍微思虑了片刻,没有拒绝他。 “好。” 说着,两人就一前一后地往另一座楼走了过去。 冷不丁被晾在了一边,完全不知道百里雪篁和白倚竹两人神神秘秘地是要干什么,西冥兰诺挠了挠鼻子,有些莫名其妙,不由得迈开步子跟了上去。 “等等,你们要去哪里?我也去——” 然而,回答他的却是“嗖”的一道寒光,散发着飞镖的冷锐和拒人千里。 “滚回你的院子去!” 西冥兰诺知道百里雪篁生性冷漠脾气不佳,但眼下也是头一次见他用这样重的口吻说话,不免被吓了一小跳,缩了缩脖子顿在了原地,有些无所适从,甚至还有些委屈。 只不过他也清楚,先前自己走火入魔发了疯,不仅伤了百里雪篁,还把他最看重的南宫芷胤伤成了那样,对方心里不痛快也是应该的,百里雪篁能忍住没有操起五环大砍刀追着他砍上十圈八圈的就已经是万幸了,所以西冥兰诺也不指望对方还能好声好气地对自己讲话。 白倚竹倒是没说些什么,但也没有任何要帮他的意思,自顾自跟在百里雪篁的身后,表面上看起来好像谁都没有得罪,但实际上明摆着就是端着冷眼旁观的架子在一旁坐山观虎斗。 西冥兰诺纯洁惯了,没看出来白倚竹之所以默不作声是不打算对他施以援手,只当他是不愿意触百里雪篁的霉头。 咬了咬嘴唇,西冥兰诺到底还是没忍住,追上前去抓上了白倚竹的轮椅,向他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可是……我的院子……已经没有了……” 走火入魔归走火入魔,神智不清不代表丧失了记忆。 西冥兰诺痛心疾首地记得,自己的院子里里外外都已经被拆成了废墟,连半堵完整的墙壁都没有,更别说是一间可以住人的屋子。 听他这么一说,白倚竹眸光微烁,想起了那时候他闻声赶过去的时候,目之所及确实是一大片的断壁残垣,狼藉不堪,满目疮痍。 只可惜…… 他从来都不是那么富有同情心的人。 西冥兰诺这张楚楚可怜的俊脸也许可以打动得了白司颜,但却无法打动他分毫。 “所以你的意思是——” 一句话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就听西冥兰诺急切切地抢着接了下去。 “我能不能在你的院子里接住一段时间?等到我的院子修缮好了,就马上住回去!” 看着西冥兰诺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白倚竹眼角含笑,一脸温柔地拒绝了他。 “不行。” 西冥兰诺立刻垮下了俊脸。 “为什么?!” “第一,你的院子已经完全毁了,需要的是重建,而不只是简单的修缮,没个一年半载的根本就建不好,第二,你太危险了,万一再走火入魔,把我的院子给拆了,我住哪里?第三,我喜欢一个人住,不喜欢看到别人在我面前晃来晃去。” 动了动嘴唇,西冥兰诺皱着鼻子,一时间无言以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虽然心思单纯,但终究还是出生高贵的一国太子,有着与生俱来的傲骨和自尊,白倚竹的一番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拒绝之意也很明显,西冥兰诺哪怕再不甘心,也不可能腆着脸皮赖在这儿不走。 尽管听到第二个理由的时候,西冥兰诺本想说他的武功已经晋入了稳定的阶段,不会再走火入魔了,可是白倚竹打心眼儿里就不愿意收留他,所以他解释再多也是白搭。 “算了!不让住就不让住,天岐山这么大,又不是只有你这儿能住人!” 松开手,西冥兰诺颇为不快地退开了两步,又道。 “今天你救了我,这个人情我会还你的!” 白倚竹还是一脸清雅的微笑。 “好,你先欠着。” “哼!” 西冥兰诺闻言又是面色一滞,似乎有些不相信白倚竹会说出这么伤感情的话,顿了一顿后才轻轻哼了一声,转身快步走离了开去。 其实在这之前,白倚竹虽然不喜欢热闹,也不是特别亲善的性子,但跟天字阁几位同窗之间的相处还算得上是友好,比南宫芷胤不及,比百里雪篁却是绰绰有余……眼下他突然对自己这样冷淡,西冥兰诺在失落之余,却是不知道自己到底得罪了他什么? “我们走吧。” 百里雪篁淡淡地催了一声,抬眸看了眼西冥兰诺孤独而失落的背影。 西冥兰诺不知道为什么白倚竹会突然之间变了态度,他倒是心如明镜。 从刚才到现在,白倚竹的表现一直都是不温不火的,以一种超然世外的气度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好似一点儿都不在乎白司颜。 如果不是百里雪篁的情敌感应能力太强,只怕他也会被蒙骗过去。 但显然,白倚竹并不是真的不在乎白司颜。 他只是—— 比较沉得住气! 若非如此,白倚竹完全没理由赶走西冥兰诺……他的院子大得很,不可能连一间屋子都腾不出来! 而他之所以拒绝西冥兰诺,大概仅仅只是看他不爽而已。 因为借口可以有很多,而真正的理由……从来就只有一个。 想到这儿,百里雪篁再次看向白倚竹的视线,又多了七分戒备,三分心累。 “吱呀——” 一直等到百里雪篁关上了门,白倚竹才开口问向他。 “你想跟我说什么?” 百里雪篁不喜欢饶舌,直接开门见山。 “那个时候,百里月修和花宫岚把你叫走之后,跟你说了什么?” 白倚竹微扬嘴角,淡笑道。 “这是我跟他们两人之间的事情,应该没有必要告诉你吧?” 百里雪篁面色如霜,眸光似剑。 “怎么……你该不会这么快就忘了,你给阿言的休书还在我的手上吧?” “啊……对,”被百里雪篁这么一警告,白倚竹才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只是面庞上却是没有任何的担忧和畏惧,依然是清雅出尘的微笑,“我是有把柄在你的手上,差点忘了……” 见不惯白倚竹这种口是心非的模样,百里雪篁不由冷下了口吻,轻哼了一声。 第322节 “那你还不快说?” “紧张什么?”白倚竹依然是不紧不慢的模样,没有马上回答他,只意味深长地反问了一句,“你就有这么怕他们两个吗?” 百里雪篁眸色微沉。 “不是怕。” “那是什么?” “他们两个……”眯了眯眸子,百里雪篁先是默了片刻,才接着说道,“很棘手。” 白倚竹点点头,表示赞同。 “是很棘手。” 百里雪篁听出了他的画外音,不由追问了一句。 “他们刁难你了?” “刁难倒是没有,他们只是让我不要插手他们两人之间的事情,否则……” “否则什么?” “否则……”勾了勾嘴唇,白倚竹仿佛想起了当时的那个画面,深深地觉得那两个水火不容的家伙能异口同声地对他说出那样的话,非常的有违和感,“他们就会联起手来先把我打到九分死。” 听到这话,百里雪篁的心情莫名其妙就好了起来,忍不住确认了一遍。 “他们真的这么说?” “难不成还是我自己杜撰的么?” “倒像是他们两个说话的风格……趾高气扬,狂妄嚣张……” 百里雪篁面无表情地将百里月修和花宫岚冷嗤了一顿,显然是看不惯他们一直以来的作风,但听到他们那么警告白倚竹,又下意识地觉得松了一口气,好像心里落下了一块大石头。 坦白来说,他一点都不想跟白倚竹交手,如果能有人出面帮他收拾掉这个心机深沉的家伙,他绝对是非常欢迎的! 所以,百里雪篁觉得他很有必要煽个小风、点个小火,促进一下天岐书院的和平共荣。 “那你打算怎么做?难道他们警告了你,你就真的安分守己什么事都不插手了吗?我从来都不觉得你是那种忍气吞声的人。” “忍气吞声到不至于,”白倚竹却是不解风情,半点儿也没领悟到百里雪篁的用心良苦,“他们两个人打架,我乐得坐山观虎斗,确实没什么好插手的。” “他们两人要是一直对着干倒也罢了,万一哪天突然间就联手了,你还能坐得住么?” 想了想,好像也不是完全没有这个可能,白倚竹微微收敛了神色,看向百里雪篁。 “那按你的意思……?” “防微杜渐。” “如何防微杜渐?” “我来对付花宫岚,你去对付百里月修,就算不能打到九分死,打到三分死……也够了。” “这个主意不错,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白倚竹大言不惭地应了一声,又问,“怎么不是你对付百里月修?” “他是我二弟。” “那你应该更了解他,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我从来没有赢过他。” “……当我什么都没说。” ☆、281、拼了命的真心 屋子里,百里雪篁和白倚竹相谈甚欢,虽然是各怀心思,但看在对付的是共同敌人的份上,倒是相处得十分融洽,甚至还颇为相识恨晚,惺惺相惜。 屋子外,西冥兰诺苦着一张俊秀的娃娃脸,皱着鼻子托着下巴,在长廊上走过来,又走过去,走过来,又走过去……来来回回地思索了好一阵子,最后一拍手,做了一个严肃而又认真的决定—— “对,就这么办!我真是太聪明了!” 一边说着,西冥兰诺频频点了点头,转身就兴高采烈地往屋子外跑了出去,像是迷途的羔羊终于找到了组织一样,一溜烟儿就闪没了人影。 那厢,白司颜小心翼翼地帮南宫芷胤处理干净伤口,一一上了药粉,悉数都包扎了起来。 如果不是亲自上手,白司颜永远大概都不会知道,南宫芷胤身上的伤势竟然有这么严重……她以为他只是被碎石划破了皮肉,却没料到有些锋利的碎石片已经深深地扎进了南宫芷胤的血肉里面,特别深的两三个伤口之中,甚至差一点点就伤及到了内脏,好在她多少有些外科手术的经验,将这些碎石片取出来算不上是太难的事情。 垂眸看到白色的棉布上那一片血迹斑斑的小石块,堆积起来几乎可以垒成一座小山,白司颜的眸色不由微微黯了一黯,心口好像被什么东西拽着,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最受不了的就是别人对她好,若是虚情假意也就罢了,若是真心…… 还是拼了命的真心…… 她就是再怎么迟钝凉薄,也不可能完全无动于衷。 床榻上,南宫芷胤依然昏迷不醒,从头到尾都没有睁开过眼睛,甚至连轻吟痛呼也没有,只偶尔蹙起眉心,似乎有些难耐……但白司颜很清楚,在她破开皮肉取出深埋在骨头间隙的那颗碎石片的时候,那种痛楚绝对不是寻常人可以轻易承受的,南宫芷胤纵然养尊处优,高高在上,可他的忍耐力却叫人叹为观止,连白司颜都忍不住暗暗佩服。 洗干净手,白司颜拿棉布擦拭干净,转过身打算帮南宫芷胤盖上被子,一抬眸,却发现刚刚才给他包扎好的伤口处竟然又渗透出了星星点点的殷红血色! “该死!” 白司颜脸色一变,低低咒了一声,赶紧上前拆开白纱,果然触目所及是一片惊心的鲜红! 这就意味着南宫芷胤的伤口又裂开了! 不用说,百里雪篁随身携带的伤药绝对是上等的,而青衣小厮从白倚竹的药房里取出来的疗伤药物也不会差到哪儿去,没理由会止不住血! 但眼前的情况确实又相当糟糕,完全超出了白司颜的预料! “怎么会这样?!” 南宫芷胤的脸色已经很苍白了,要是一直这么涓涓不断地流血,迟早会因为失血过多挂掉的好吗?! 所幸他身上的伤口虽然多,但都不是很严重,所以血只是一点一点地往外渗,不至于流失得很迅速……但即便如此,若是一时半会儿止不住血,那也会有很大的危险! 眼睁睁地看着南宫芷胤的面庞一点点地变得毫无血色,白司颜不免急出了额头上的一层细汗,可偏偏这个时候白倚竹他们又被她轰了出去,还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思来想去,就在白司颜恼得想要去撞墙的时候,忽然脑子里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法子。 对了!她差点儿忘了,还可以输血! 在这之前,为了以防万一,白司颜做过试验,知道自己的血型是万能输血者的o型血,所以只要南宫芷胤不是那种稀有血型,应该不会排斥她的血。 不过为了防止发生意外,白司颜还是在输血之前做了简单的测试,确定两人的血在混合之后不会发生凝固,才敢抽出自制的金针,对着南宫芷胤的手臂就要扎下去—— “住手!” 门忽然被哐的一声推开,紧跟着影子一晃,闪进来一个鹤发童颜的老人,劈手就捏住了白司颜的手腕,制住了她的行动。 “你要干什么?!” 白司颜没见过来人,但看他这样的相貌,几乎想也不用想,也知道对方是天岐书院的师尊。 “我在救他,”白司颜简单地解释了一句,顿了顿,又反问道,“师尊该不会是以为学生想要对阿胤不利吧?” 听她这么说,白须老人先是抬眸看了眼白司颜,转而又低头朝她手里的那根金针瞅了一眼,有些将信将疑。 “救他?怎么救?用这个吗?” 白司颜点头,也不多说什么。 “就用这个。” “这个是什么玩意儿?针灸也不像是针灸,未免也太粗了一点吧?尾巴上竟然还连着一根管子?这东西……真的能救人吗?” “当然能。”白司颜微勾嘴角,依然不多做解释,一来,她没有这么多时间跟对方耗,二来,若是对方不相信,就算她解释再多那也只是徒劳,“师尊若是不信,那就先放开学生的手……学生救给你看,如何?” 闻言,白须老者还是有些怀疑,没有马上松开手。 白司颜侧过视线,看着南宫芷胤惨白的脸色,眉眼间不由染上了几分焦虑。 “若不然……师尊你能救得了他么?要是你救不了,那就快放手,再这么拖下去就真的回天乏术了!” 白须老者大概也看出了南宫芷胤的情况十分危急,虽然一下子还不是完全信任白司颜,但还是缓缓松开了手,退开两步站到一边,没有继续阻拦她。 “好,你来救。” 一边说着,还微微挑起了眉梢,仿佛在说——我看你怎么救? 见到他那样的表情,白司颜便知道对方有把握保住南宫芷胤的性命,便也不再像方才那样慌乱,稍稍收敛了几分心绪和神色,就着南宫芷胤手臂上的静脉血管,将金针缓缓地推了进去。 紧跟着,白司颜捋起自己的袖子,又拿起另外一根金针,扬手就打算往自己的身上扎! “等等——” 门口突然响起一声疾呼,百里雪篁大步流星的奔了进来,一把握上了白司颜的手腕,急切地开口道。 “你这是在干什么?!” 连着两次被打断,白司颜有些哭笑不得,抬头对上百里雪篁忧切的冰眸,自然知道他误会了什么,便只好能耐着性子跟他解释。 “阿胤流的血太多了,要是再不给他输点血,我怕他撑不过去。” “输血?”百里雪篁第一次听到这么新鲜的词儿,不禁露出了几许迷惑的神色,转而垂眸看向白司颜手里捏着的那枚金针,顺着连接金针的管子看了两个来回之后,才看出了些许的端倪,“就用这个?直接扎到筋脉里就可以了吗?” 难道百里雪篁这么聪明,一点就通,白司颜甚感欣慰。 “是的,只要扎到血脉里就行了……不是什么太难的事儿,所以你也用不着担心,我不会把你的阿胤弄残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当然不会怀疑你,我只是担心你……”不等白司颜把话说完,百里雪篁就打断了她,紧跟着劈手就要去拿白司颜手里的金针,言行间带着几分迫切,“让我来吧,要输血就扎我的!” 百里雪篁出手很快,话音还没落下,就夺过了白司颜手里的金针,扬手对着自己手臂上的血脉扎了下去! “嘶——” 白司颜猝不及防,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赶紧伸手去拦,情急之下被扎到了手指,痛得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 百里雪篁立刻收回手,心疼之余又夹杂着两分的责备。 “怎么样了?是不是扎疼你了?我说输我的就输我的,你干嘛还要把手伸过来?这种事儿还要跟我对着干吗?” 听到这话,白司颜表示十分的心塞,简直就不想搭理他! “靠!你急什么!这不是人人都可以输的好吗?!万一你们两个的血不对头,搞不好是要出人命的!” 白司颜一着急,声音顿时忍不住拔高了八度,两句话就把百里雪篁给吼懵了。 “什么……什么叫做血不对头?” “把金针还给我!你让开,要真想帮忙就别碍事儿!”一把夺回他手里的金针,白司颜走上前一步,将百里雪篁往边上推了开,“现在先让我把血输完了,其他的事情等会儿我再跟你详细说!” 第323节 见过白司颜发怒,但还没被她这样凶过,再加上自己刚才好像确实做了什么丢人的事儿,百里雪篁讷了片刻,到底还是乖乖地退到了一边,应声道。 “好……” 打死也想不到百里雪篁这座大冰山竟然也会有如此温顺贤淑的一面,白须老者差连没把眼珠子给惊下来,一连看了百里雪篁好几眼,都有些怀疑他是不是也人格分裂了?! 然而,比起百里雪篁的“性情大变”,白须老者更关心白司颜是不是真的能妙手回春,捡回南宫芷胤濒临险境的一条命? 只见白司颜垂头对着自己的手腕,将金针缓缓扎进了血脉之中。 不过片刻,就有一股腥红的血顺着细小的一根管子流向南宫芷胤的手腕……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南宫芷胤的脸色果然逐渐地变得红润了起来,不再像刚才那么苍白。 ☆、282、知道真相的大哥眼泪掉下来 见到这一幕,白须老者不禁露出了惊奇的表情,抬手轻轻地捻着雪白的胡子,砸着嘴巴频频点头,惊叹道。 “呵……没想到这样还真行,臭小子,算你有点儿本事,你这些都是哪里学来的?” 因为输出去不少血,白司颜的脸色显得有几分憔悴,但看着南宫芷胤的面色一点点地回温,心下顿时松了一块大石头,心情也跟着好了许多。 听到白须老者这么问,白司颜自然不能坦白相告,又懒得找什么借口,便抬头挑了挑眉梢,颇为挑衅地剔了一眼过去。 “这是个秘密,不能告诉你。” 见白司颜卖关子,白须老者一时间好奇心大起,却是更想知道内情了。 白司颜年纪尚小,想必是钻研不出如此精妙的法子的,她的背后肯定有某个高人在指导她! 这么想着,白须老者便微微觑着眼睛,旁敲侧击,冷不丁地开口问了一句。 “你师父是谁?” 乍一听到这句话,常人很容易在毫无防备的状态下掉进陷阱,就连百里雪篁都不由自主地怔了一怔,只可惜……白司颜从来都没有拜谁为师,因而也没有什么师父之说。 抬眸对上白须老者迫切的视线,白司颜知道他心痒难耐,不禁兴起了几分捉弄的小心思,故意浇了他一头的冷水。 “师父他老人家是个很低调的人,从来不在乎什么声名威望,所以自然也没有什么称号,就算我报出了他老人家的名讳,对您而言那也只是一个路人甲乙丙丁的名字,说与不说没什么差别……” “怎么会没有差别?”一听有戏,白须老者顿时两眼放光,立刻生出了结交之心,“你告诉我你师父姓甚名谁,住在何处,我就可以去找他……” “不用了,”白司颜摇摇头,眉眼间跟着染上了几分淡淡的忧桑,“你找不到师父了,因为……他老人家已经仙逝了……” “这……” 闻言,白须老者刚刚才兴起来的兴致一下子就败了下去,面露扼腕之色,似乎非常遗憾不能结识那位传说中的神医。 老人的一番神态悉数落入了白司颜的眼中,没想到他对医术这么热切,再加上自己也是学医出身,白司颜不免生出了几分惺惺相惜的同行之情,默了片刻之后,又开口补充了一句。 “师父虽然只收了我一个徒弟,但他几乎把毕生所学都传授给了我,我虽然资质愚钝,但好歹没有辜负师父他老人家的期许,纵然没有师父那么精通,多少也掌握了个七七八八……” “太好了!” 听到白司颜这样说,白须老者顿时又喜上眉梢,激动之下忍不住上前两步,一把揽过白司颜的手臂就要往外走。 “你跟我来,我也要收你当关门弟子!” “嘶——” 白司颜手腕上的金针还没有拔出来,冷不丁地被白须老者这么一拽,难免有些吃痛,不由得低呼了两声。 百里雪篁闻声立刻变了脸色,走上前抬手拦住了白须老者,口吻之间甚至还带着几分斥责的语气。 “师尊,你把阿言弄疼了。” 不用他说,白须老者也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的举动有些失当,不由讪讪地松开手,略带歉意地退开了几步,觑着眼睛问向白司颜。 “你……你还好吧?” “没事。” 白司颜一手按着金针护在怀里,倒是没有什么大碍,只唇色略显苍白,精神看着也有些不济。 百里雪篁看在冰眸之中,不免有些心疼。 “阿胤现在怎么样?要是差不多了就把金针拔掉吧,再这样下去,我担心你会受不住……” “是啊是啊……拔了吧!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你回去好好休息,”白须老者跟着点点头,看着白司颜的目光充满了殷勤,像是看见了什么稀世珍宝,说着又觉得自己表现得还不够,转头吩咐了百里雪篁几句,“你拿着这个钥匙去为师的屋子里取几味药,煎好了给阿言补一补!” 接过白须老者递过来的钥匙,百里雪篁的眸光不由微微一烁。 在这之前,就算打死他也想不到一毛不拔的三师尊竟然也会有如此阔绰的时候?谁都知道他藏在屋子里的那些宝贝都是些极为名贵的药材,平日里连他老人家自己都舍不得多用,这回竟然直接交了钥匙让他们予取予求,这就足以见得他对白司颜有多么看重! 有人对白司颜示好,只要不是情敌,百里雪篁自然是来者不拒,便也没有推辞,想也没想就点头答应了下来。 “好,那阿胤就劳烦师尊您照顾了,我先带阿言去休息。” “去吧去吧……”白须老者抬手轻轻挥了两下,脸上满满都是殷勤,“药材都在架子上放着,有需要的就拿去用,不用客气。” 百里雪篁微扬眉梢。 “自然不会客气。” 搭着百里雪篁的肩膀站起来,因为脑袋上供血不足,白司颜不免有些晕眩,看什么东西都恍恍惚惚的,不经意间瞟见白须老者堆满眼角的笑意,总觉得那里面暗藏着几分奸诈,不是太对味儿,可一时半会儿又参透不出什么,便也没有再开口,扶着百里雪篁就往外走了出去。 等白司颜走远了,白须老者揭开包裹在南宫芷胤身上的布条仔细检查了一遍,很快就发现了端倪,看出来他的伤势之所以会如此严重,至少有一半是南宫芷胤自己搞的鬼! 其实这一点并不难发现,只是白司颜关心则乱,一时半会儿却是不会想那么多的。 “别装了,人已经走远了……在为师面前就不需要演什么苦肉戏了吧?” 挑着眉梢,白须老者斜着眼睛瞅向南宫芷胤,略显轻蔑和鄙夷的神态跟刚才的热切截然不同,口吻之中似乎还夹杂着几许嘲讽的味道,前后的态度可谓是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见被三师尊识破,南宫芷胤深知他性格古怪难伺候,便没再继续装晕,轻咳了两声就睁开了眼睛。 “师尊,您怎么来了?” “你们的大师尊不放心你们,所以让我过来看看情况,你小子还真是心狠手辣,竟然对自己都能下这么重的手,亏得百里司言那小子有一手,要不然……这是打算把自己的小命给搭进去么?” “咳咳……”南宫芷胤又咳了两声,虽然脱了险,但身子还是十分的虚弱,“不小心下重了手,害师尊费心了。” 南宫芷胤也是作,一开始他只是想把自己弄得惨一点,好让白司颜对他的亏欠多一点,结果后来没控制住,有那么一会儿他是真的昏迷了过去,以至于现在伤到了根基,没个十天半月只怕都下不了床了。 白须老者还是斜着眼睛,闻言先是点了点头,尔后半眯起眸子,颇为意味深长地看向南宫芷胤。 “喔,你也是蛮拼的……不过话又说回来,为师有些不明白,你演这个苦肉戏给百里司言看,到底是为了什么?你该不会真的对那小子……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吧?” 听到白须老者这么问,南宫芷胤微垂眼睑错开了对方的视线,并没有直接承认,但态度却已经表达得十分明显了。 “阿言她……很好。” “你……”尽管多多少少猜到了一些,但亲耳听到南宫芷胤说出来,白须老者还是觉得难以置信,“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南宫芷胤微扬嘴角。 “学生知道。” 白须老者默了默,依然有些无法接受。 “南宫芷胤,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为师从来都不觉得……你也会是个意气用事的家伙!” “学生不是意气用事,学生只是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南宫芷胤颊带浅笑,温润如玉,“刚才的事,谢师尊替学生隐瞒,没有当场戳破叫学生为难。” “唉……你……” 见南宫芷胤坚持,白须老者不禁叹了一口气,有些恨铁不成钢,但到底没再多说什么。 苦肉计? 呵……好一个苦肉计! 没想到南宫芷胤竟然连自己也骗,百里雪篁顿时就气黑了一张冰山脸,捏着拳头忍了好一会儿,才没有冲进去拽起南宫芷胤的领子质问他为什么要出卖自己?! 憋着一肚子怒火走回到院子里,还没走近,就听到白司颜靠着桌子在无聊地哼歌。 “出卖我的爱,逼着我离开,最后知道真相的我眼泪掉下来……” 听到这唱词,百里雪篁又是面色一沉,有些内伤……被平生最信任最亲近的基友出卖,他的眼泪菜肴掉下来了好吗?! 白司颜半倚半靠地坐在石桌边等了片刻,就见百里雪篁一脸不善地走了回来,虽然看不出那张面瘫脸上有任何一样,却是能清晰地感觉到他那种怒发冲冠的愠气,不由开口关心了一句。 “你……怎么了?” “没什么,”百里雪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地克制住心头的怒火,试图不让情绪流泻出来,“我们走吧。” “喔,东西拿了吗?” “拿了。” “喔……”白司颜点了点头,没再多问,继续哼着歌,“出卖我的爱,你背了良心债,就算付出再多感情也再买不回来……” “呵。” 百里雪篁冷冷一笑。 是的,买不回来了。 基友不是你想买,想买就能买! ☆、283、洗劫一空 “吱呀——” 打开锁,推开古朴的木门,光线随之漏进了屋子里,将原本有些昏暗的屋子照得十分亮堂。 跟在百里雪篁的身后,白司颜迈步跨进门槛,抬眸往屋子里左右扫视了一圈,鼻尖处盈满了各种药草的味道,混杂着奇奇怪怪的气味。 在前世,白司颜的嗅觉受过专门的训练,可以分辨出相当浅淡的气息,眼下换了一个身子,嗅觉虽然不如以往那般灵敏,但集中精神仔细分辨的话,多多少少也还能辨识出一些珍贵的药材。 从小与药物打交道,不管是经过浓缩的药剂还是从山上新鲜采摘下来的药草,白司颜都有过不少接触,故而一进到这个屋子里,便油然而生一股亲切的感觉。 “呵……看来三师尊的屋子里,倒是藏了不少宝贝嘛!” 听到白司颜这么说,百里雪篁微敛眼睑,目光变得柔软了几许,点头附和道。 “你还真是识货,三师尊痴心医药之道,十年如一日地钻研如何借助药物辅佐功力的增进,以达到强身健体、事半功倍的成效,因着三师尊在驻颜术与长生术等医理上颇有成就,所以一直倍受皇族厚爱,但凡皇宫中得到什么进贡的奇草异虫,多半都会落到三师尊的手上,便是再名贵的药材,也能在三师尊的这个屋子里找见……若是他这儿没有,恐怕别的地方就没有了。” “原来是这样……” 白司颜点点头,表示十分能理解皇族对于驻颜术和长生术的追逐和渴求,这一向都是历代后妃与帝王求无止境的玩意儿,就算三师尊不能悟到真正的长生不老之术,只要能得到一些相对而言较为显著的成效,便足以令皇族之人刮目相看,倾囊相待! 第324节 想起离开白倚竹的院子之前三师尊所说的那番话,百里雪篁诧异之外,倒真是一点儿也不客气。 “对了,你看上什么大补的药材没有?” “唔……”白司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非常享受那种独属于药材的特殊香味儿,“有几样还不错,但是我们就这么随随便便地取走了……真的好吗?” 闻言,百里雪篁微抬眉梢,将三师尊当时的“交待”重新复述了一遍—— “你看上什么就只管拿走吧,三师尊说了……有需要就拿去用,不用客气。” “呃,”白司颜微微一顿,当时她有些恍恍惚惚的没注意听,还真没在意三师尊说了些什么,“三师尊真的这么说?这些药材……真的可以随便拿吗?想拿多少就拿多少?” 这屋子里的东西,换做寻常人只怕不识货,并不会看得太重,但是白司颜却很清楚,这些物以稀为贵的珍品对于同为医者的三师尊而言,绝对比任何黄金珠宝都要来得贵重百倍! 若非如此,三师尊也不会在房门外拴上一把那么复杂的金锁,以防止外人偷偷地跑来“顺手牵羊”。 可是他现在不仅把钥匙交给了他们,还那么豪爽地放话说让她予取予求……白司颜从来都不觉得天岐山上的这些老狐狸真的会有那么好心,所以这里面肯定暗藏着什么猫腻! 百里雪篁显然也察觉到了异样。 不管怎么说,在白司颜之前三师尊的一毛不拔可以说是在整个天岐书院之中都出了名的,现在忽然间变得这么大方……呵,事出反常必有妖! 不过,话又说回来……难得三师尊大方了一回,要是不多拿点儿宝贝,都有些对不起他的殷勤了好吗! 这样想着,百里雪篁便颔首轻哂了一声,道。 “拿吧,你想拿什么就拿什么,想拿多少就拿多少……三师尊不是那么吝啬的人,而且就算把整个屋子都搬空了,只要三师尊对外发话,自然就会有新的一批药材送进来。” “喔,说的也是!” 听到这话,白司颜顿时眼睛一亮,双目发光,完全没有怀疑百里雪篁这番话的真实性,立刻就兴致勃勃地捋起了袖子,随手操起一个竹筐递到了百里雪篁的怀里,豪气干云地喝了一声! “要真是这样就太棒了!那我就……真的不客气了!” 百里雪篁接过白司颜递过来的竹筐,垂眸看了一眼,只见那筐子足有一张圆桌那么大,哪怕是装下两个人都不嫌挤,再抬眸看了眼白司颜一派兴高采烈的样子,像是燃起了一团熊熊烈火,那架势看起来颇有些横扫一方的霸气! 担心白司颜真的会把这屋子里的药材搬空,百里雪篁一点都不怀疑某人会丧心病狂到如此地步,不由得开口劝了一句。 “虽然三师尊说是那么说,但这屋子一直以来都是天岐山上的禁地,旁人从不允许踏入……所以,我们还是不要做得太过分,换个小点的篮子吧?” 一边说着,百里雪篁作势就要把大筐子放下,伸手从挂在柱子上的大篮子里取出了一个小篮子。 然而,还不等他拿稳,白司颜就走上前两步,一把夺过了他手里的小篮子随手丢了回去,紧跟着拽起地上的大箩筐往百里雪篁的怀里一塞,一张口,几乎是命令的语气! “让你拿着就拿着,哪儿来那么多废话?就算这儿以前是禁地,可是三师尊都已经把钥匙给我们了,这就说明他已经默许了我们的作为,不管我们怎么折腾他都不会生气……你刚才不也说了吗?三师尊不是那么小家子气的人,有些人就是那样,喜欢摆阔绰,要是我们拿少了,说不定他还会不高兴呢!” 说话的当口儿,白司颜没再搭理百里雪篁,自顾自走上前打开抽屉一个一个地往里头掏,掏出一件就凑到鼻子前嗅两下,再拿到光线下瞅两眼,时不时还送到嘴里尝一尝,喜欢的就往大箩筐里丢,不喜欢的就塞回去。 不过多时,一个大柜子就被白司颜从下到上翻了四五层,活像是遭了贼似的,被洗劫了不少宝贝。 一番搜刮下来,白司颜很快就发现了端倪,知道三师尊为什么要让她亲自过来拿药了。 不过…… 抬眸剔了眼柜子上刻着的一排排小字,白司颜勾起嘴角,露出了一抹阴险狡诈的笑意。 想考验她的能力? 呵呵……三师尊一定会后悔的! 因为身子有些虚弱,再加上屋子里的柜子太多,白司颜搜刮到后来不免没了力气,不免气喘吁吁地搬了张凳子过来休息。 百里雪篁抱着一个大箩筐站在她身边,抬眸扫了眼狼藉遍地的屋子,又看了眼竹筐里满满当当的药材,差不多已经快要满了出来。 一想到不久之后,三师尊回来……要是看到屋子里是这样的情形,肯定会发出惨绝人寰的恸哭和哀嚎,百里雪篁就忍不住觉得心底下有点儿发虚。 “阿言,差不多已经够了吧?再拿的话,这屋子就真的要被我们搬空了……” “搬空?不会啊,”白司颜抬起头,额头上是细密的汗水,脸上是天真无瑕的笑靥,“你看我给三师尊留了这么多呢,还有一大半都没拿,怎么会搬空呢……” “可是……三师尊只说让我们拿补血养气的药材,你拿的这些……难道都是补血养气的吗?” “当然不是了,这些是最名贵的,跟补血养气没有半毛钱关系……” 一句话,白司颜说得坦坦荡荡!光明磊落!理所当然! 百里雪篁闻言不禁一滞,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既然不是,你还拿它们做什么?” “这你就不懂了,补血什么的吃大枣就可以了,费不着来这屋子里找宝贝,但是呢……既然咱们来都已经来了,又有这么好的机会可以随便拿,怎么能够白白错过?!这就好比你来到了一座金库,你会空手而回吗?肯定不会啊,要是不把金库搬光,都显得自己多么不争气似的……” 闻得此言,百里雪篁又是一滞……好像……似乎……确实是那么一回事。 不等百里雪篁再开口,白司颜休息了片刻之后,便又站起身来,投入到了轰轰烈烈红红火火的洗劫之中,以最快的速度将剩下的架子翻了个遍——她当然知道这种事做得越快越好,要不然等三师尊赶了过来,刚才的一番力气就白费了! 以一种秋风扫落叶的架势,白司颜强撑着体力,将三师尊的药房扫荡了一遍,尔后心满意足地拉着百里雪篁,拖着一个大箩筐下了山。 等到三师尊拯救完南宫芷胤,匆匆忙忙地赶过来的时候,只见他那视若珍宝的屋子正大大咧咧地敞着门,而屋子里早就已经不见了人影儿。 一见这情形,三师尊就觉得不太对劲,心坎轻轻一抽,腾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等他快步迎上前,跨进门槛往屋子里一看。 刹那间…… 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这……这……”一连停顿了三次,三师尊才断断续续地开了口,“山上来了强盗吗?!” “什么强盗?我没看见。” 天月老人躺在树枝上,幽幽地回了一声。 “那怎么……这屋子会乱成这样?!” “哦,百里家的两位公子刚刚来过,他们还说……要是你回来的话,让我代表他们感谢你……” ☆、284、太不要脸了! 在巨大的打击之下,三师尊仍然有些恍恍惚惚,一下子反应不过来,雪白色的眉毛下是一双茫然而迷惘的眼睛,眼尾处因为过于震惊,还在一下一下轻轻地颤抖着,仿佛见到了什么惨绝人寰的场面! “感谢我……?感谢我什么?” 天月老人斜着身子靠在树枝上半倚半躺着,支肘撑起脑袋,垂眸欣赏着三师尊一脸快要当掉的表情,却是丝毫没有流露出任何同情的情绪,自始至终都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 他不会说,打从白司颜跟着百里雪篁来到这个屋子的时候,他就已经躺在屋子外的这棵树上睡懒觉了! 他更不会说,他是眼睁睁地看着白司颜把屋子里所有值钱的东西,一件不留地卷了个干净! 他更更不会说,屋子里有几个箱子打不开,还是他帮忙打开的! 他更更更不会说,有几样东西白司颜原本并不稀罕,但是他很稀罕,平日里他问三师尊要了几次都没有结果,难得这次遇上了铁公鸡拔毛,他自然不能错过,便借着白司颜“孝敬”他的名义,顺手牵羊揣进了自个儿的兜里! …… 这些,是天月老人和白司颜师徒之间的秘密,三师尊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 “百里司言说,感谢你送了这么大一份拜师礼给她,恭敬不如从命,她就勉为其难地笑纳了。” 一听这话,三师尊更加懵了,眼角狠狠地抽了三下,表示这事儿简直莫名其妙、不可理喻! “什么?!勉为其难?!她居然说这是勉为其难?!她知不知道她拿走的那些东西到底有多稀罕……竟然还说勉为其难?!她、她……她还要脸吗?!真是太不要脸了!” 抬手轻轻地捋了捋胡子,天月老人点点头,摸着良心说—— “是啊,我也觉得那小子挺不要脸的,不过话又说回来……既然是拜师礼,送的东西越贵重,成事的机会就越大,有时候该下血本,还是要下的……” “拜师礼?等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谁拜师了?” 三师尊茫然地眨巴了一下眼睛,不太能理解天月老人说的话,感觉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对话好像不在同一个层面上,要不然他为什么听不懂对方的意思? 闻言,天月老人不由坐起了身子。 其实在刚刚白司颜跟他说这件事的时候,他就已经有点儿怀疑了,毕竟像三师尊这样德高望重倍受追崇的老家伙,性格又怪癖得要死,寻常时候连正眼都不会瞧一下别人,怎么可能会拜一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当师父? 但是那时候白司颜说得有板有眼,信誓旦旦的,再加上百里雪篁站在边上时不时地附和了一两句,又让人不得不相信白司颜那番话的真实性。 眼下见到三师尊这样的反应,天月老人心里顿时就有了一个大概,可是说出去的话就像是泼出去的水,不是说收回来就能收回来的。 顿了顿,天月老人干脆就顺水推舟,装作不知情。 “不是你自己说的吗?” “我说什么了?” “你说要拜百里司言为师,当她的关门弟子。” “哈?!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拜她为师了?!我说的明明是——收、她、当、我、的、关、门、弟、子!她到底是有多耳背啊,这也能听错?!” “唔,”捋了捋白胡子,天月老人心如明镜,算是彻底明白了来龙去脉,“我觉得她不是耳背,她应该是故意这么说的,所以……事到如今……我看透了一件事。” 三师尊皱着眉心,突然之间有种逆流成河的悲伤。 “看到了什么?” 天月老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三师尊,微微张开口,从白花花的胡子下缓缓地吐出了几个悲悯的字节。 “你被那小子耍了。” 话音落下,三师尊眸光一凛,宛如当头棒喝! 回过头,再次以心如刀割的目光自左向右地扫视了一边满目疮痍的屋子,三师尊终于从突如其来的打击中惊醒了过来,刹那之间,蓦地爆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怪叫,瞬时惊飞了一屋顶的鸟雀! “禽!兽!太禽兽了!不……简直就是禽兽不如!百里司言她怎么能做出如此禽兽之事?!简直丧心病狂、令人发指!令人发指!” 一跺脚,三师尊来来回回地在原地转了两圈,继而一甩袖子,怒气冲冲地就要往山下跑。 见到他这样的架势,天月老人立刻飞身跃下树枝,赶上去拦住了他,意识到百里司言的这个玩笑开大了,三师尊妥妥地被她激怒了有没有?! 当然,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白司颜抢空了丫的宝贝药库,三师尊不发飙那才是有鬼嘞! “等等……你要去干什么?冷静一点,别太乱来了……” “乱来?!呵呵……到底是谁乱来!”三师尊气歪了鼻子,连眼睛都是斜的,“百里司言那个臭小子在哪里?!我要找她算账!” “算什么帐?”天月老人受了白司颜的“好处”,自然是要帮她说话的,“虽然她拿了你那么多的宝贝确实有点儿不应该,但这屋子的钥匙,不是你给她的吗?难道在你给她钥匙之前,就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当然没想到!要是早知道她会这么禽兽,我怎么可能会把钥匙给她?!你让开,别拦着我!我一定要找她把帐算清楚,她拿了多少东西,我都要让她一件一件地给我吐出来!” “万一……吐不出来呢?” 天月老人弱弱地问了一句,不管怎么说……还有几样宝贝,是他拿的…… 第325节 “吐不出来就让她赔钱!赔钱!” 三师尊怒气冲冲地连着强调了两遍,仿佛不这么说就无法表达出他的恼怒一般! 听到这话,天月老人顿时松了一口气,跟着松开了手,道。 “那你去吧……” 反正跟他没什么关系,不会殃及到他的身上。 “哼!” 撇了撇小胡子,甫一挣开天月老人的禁锢,三师尊即便拔腿就走,气势汹汹地朝着山下的玄字阁杀了过去! 太过分了! 他从来都没有见过像百里司言这么不要脸的家伙! 就算是要顺手牵羊,拿个一件两件意思一下就差不多了,拿个三件四件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哪怕是拿个十件八件的,他也能咬咬牙忍了……可是百里司言这个禽兽不如的家伙,竟然翻来覆去将整个屋子都洗劫了一遭,把所有稀罕的药材都打包卷走了不说,甚至连整理一下房间做做样子都没有,唯恐别人不知道她干了什么好事一样! 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真后悔当初把钥匙给了百里雪篁! 本来还以为百里雪篁是个靠得住的……现在看来,他也是跟百里司言狼狈为奸的一丘之貉! 一开始,三师尊把钥匙交给百里司言,让她来药房拿东西,只是看在她利用金针和胶管救人的份上,试图借此考验她在药理方面的能耐,看看她到底是不是真的有那样的资格成为他的关门弟子—— 因为在这之前,他的那个药屋曾经遭过一次小贼,被盗走了几味名贵的药材,所以他才特地找白倚竹帮忙加固了屋子的修缮,并且还专门配备了一把坚固的金锁。 作为交换条件,三师尊亲自指导了白倚竹的医术,这也就是为什么白倚竹年纪轻轻就能在医理方面颇有建树的原因。 除此之外,三师尊是真心宝贝他的那些药材,为了以防万一,便将所有的药材都打乱了顺序,分别放置在与抽屉外标明的小字毫无任何关联的架子里。 如此一来,那窃贼就算能闯进屋子,也找不到他想要的药材在哪里。 哪怕对方精通医药,因着屋子里东西多而杂乱,对方想要在一时半刻之内找到其中的几味药草,只怕也不是件简单的事儿。 所以,一开始把钥匙交出去的时候,三师尊其实是很放心的,他甚至还有些担心百里司言会辜负他的期许,空手而归…… 结果! 万万没想到! 百里司言竟然不按理出牌! 那个臭小子压根儿就没按他给出的考题,去找那几味补气养血的药材,却是专挑金贵稀罕的拣,而且还是以一种近乎是强盗的架势,把整个屋子都掏空了! 此时此刻,见得此情此景……三师尊的心,在滴血!不……更确切地说,是在喷血! 一冲到玄字阁,三师尊逮着一个学生劈头就问! “百里司言在哪里?!” “学生……学生也不知道……” 某只可怜的路人甲被吼得心惊胆颤,顿时就煞白了脸色。 “你怎么会不知道?!你想帮她瞒着为师?!” “学生……真的不知道……从今天一早,就没有见到阿言了……不说阿言,就是海棠老师和花老师……也都没有人……” 见对方战战兢兢的模样,三师尊神色一冷,瞪了他一眼,到底还是松开了手。 “哼!不在这里,她还能藏到哪里去?!” 就在三师尊风风火火地满山找白司颜算账的时候,被追杀的某人却是优哉游哉地趴在草地上,一样一样地数着刚刚从山上打劫下来的收获,喜滋滋的脸上满满都是天上掉了个大馅饼的表情。 ☆、285、我是光明正大的拿 “天门草,鹿血红叶,虎尾白花……啧啧,竟然连青凤蛇皮这么难找的东西都有,三师尊真是太给力了!说起来这玩意儿我还只是在书上看见过,一直没有机会见到实物,要不是这蛇皮的花纹瑰丽到让人过目不忘,我很可能就这么白白地错过了……” 趴在草坪上,白司颜对着一大堆倾倒出来的盒子罐子逐一整理挑拣,一边分类一边啧啧惊叹。 虽然刚才在屋子里的时候她就已经把这些宝贝全部都摸了一遍,但是眼下再次将其挑出来登记录案,白司颜还是忍不住两眼放光! 那种像是捡到了天大的便宜似的美滋滋的表情,就连百里雪篁看了都忍不住跟着心情愉悦了起来。 瞅见白司颜拿着一条细长的蛇皮在左看右看,百里雪篁对药理虽然懂得不少,但算不上多么的精通,再加上三师尊的宝库里藏的药材多是罕见名贵的珍品,绝大不分都是他没有接触过的,故而他也不知道白司颜手里拿的那张蛇皮有什么功效。 看她翻来覆去地爱不释手,百里雪篁不由有些好奇,开口问了一句。 “青凤蛇皮?我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它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青凤蛇是一种剧毒的蛇,但它不像其他的毒蛇那样,只有牙齿上的毒液才含有剧毒……可以说,青凤蛇的整个蛇身都是毒,尤其是内胆,更是剧毒无比,不要说碰到,就是凑近鼻子前闻两下,都能让人瞬间毙命,不过……说起来也奇怪,青凤蛇的蛇皮却是无毒的,不仅没有毒,反而还可以解毒,甚至可以解百毒。” “解百毒?” 一开始听到白司颜那么说,百里雪篁还有些担心,直到她说蛇皮是无毒的,才微微放缓了脸色,冰寒的眸子轻轻闪烁了两下,兴起了几分兴致。 “这蛇皮真有这么厉害?什么毒都可以解?” “我也是在书上看到的,到底是不是真的暂时还不能确定,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迄今为止,还没有什么剧毒是青凤蛇皮解不了的。” 闻言,百里雪篁还是觉得有些不切实际。 “有人试过吗?这话是谁说的?” “试过。” 白司颜点点头,简单地回了两个字,却是没有再说什么。 这话是圣母月说的。 若是别人说的,白司颜未必会相信,但是圣母月说的,就算全天下的人都怀疑,她也不会质疑半分。 那本书也是圣母月借给她看的,据说是她们容家的传家宝,容家祖上曾是荣极一时的名医,后来虽然几经变迁弃医从商,但容家的人多多少少都懂点儿医术,当初她们几个学医也是受了圣母月的影响……不用多说,圣母月的医术是她们几个当中最强的,所以她研制的毒药也是最可怕的! 想到这里,白司颜莫名其妙就忍不住抖了三抖,她是见识过圣母月的手段的,那个女人从来不会轻易就让渣男痛快地死去,她只会让对方生不如死! 抖完之后,白司颜又免不得有些遗憾,要是圣母月也能穿越过来的话,就可以见到这条传说中的青凤蛇了。 白司颜记得很清楚,当时在树上看到这条蛇的介绍时,圣母月一度很感兴趣,甚至为此搜遍了整个大江南北,当然……她最感兴趣的跟别人不一样,别人求的多是蛇皮,她最喜欢的是那颗剧毒无比的蛇胆! 从那时候开始白司颜就深深地看透了一个道理—— 一个人在表面上看起来有多么的良善,她的内心就有多么的漆黑! 正当白司颜乐颠颠地整理战利品的时候,耳边忽然响起了一个隐隐约约的呼喊声,听起来有些断断续续的不是很清楚,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的。 一开始,白司颜还没有在意,直到那个声音越来越近,越开越清晰,白司颜才下意识地竖起耳朵去听。 只听得对方好像是在喊…… “百里司言!你藏到哪里去了?!快点给我滚出来!” 听清楚之后,白司颜顿时就变了脸色,窸窣一下立刻从草坪上爬了起来! “糟糕!三师尊在找我!他快要过来了!” 百里雪篁自然也听到了那一声又一声震彻天宇的凄厉的呼喝,跟着微微变了脸色。 “你打算怎么办?要躲起来吗?” “躲不过的,藏得了一时,藏不了一世,更何况这天岐山上眼线不少,早晚会被三师尊逮住……” “可是现在三师尊正在气头上,你要是直接跟他撞上,只怕不妥。” “没事,我扛得住!”白司颜挺胸收腹,拍了拍胸腔,“大丈夫敢做敢当,大哥你快走,我可以应付得了三师尊!” 被白司颜猛地一推,百里雪篁顺势退开了两步,转身就打算走人。 跑了两步,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又扭头走了回来。 “三师尊要找的人是你,我为什么要跑?” “谁说他找的是我,他找的是这些宝贝好吗!你当然可以不跑,但是这些药材得尽快找个地方藏起来啊!快快快,没时间了……你先把这些药材拿走,去找白倚竹!” 听到三师尊的声音越来越近,白司颜赶忙将药材都放回了筐子里,继而往百里雪篁的怀里一塞,匆匆忙忙地催着他跑路。 百里雪篁接过竹筐,却是没有马上走人,因为他不能理解—— “为什么要去找白倚竹?” “这还用问吗?他的院子是最牢靠的,旁人进不去,就算想硬抢也抢不走!” “旁人是抢不走,”百里雪篁还是不想找白倚竹帮忙,“可他要是主动献出去呢?毕竟这些药材本来就是三师尊的,如果三师尊找他开口,他没理由会帮着你窝赃吧?” “他会的!”白司颜信誓旦旦,“他早就觊觎这些药材很久了,不可能送上门了还不要!” 一听这话,百里雪篁更不乐意了。 “你要送给他?!” “当然不是,我怎么可能会干亏本的买卖?”白司颜微勾嘴角,露出了一抹狡黠的笑意,“先别说了,你按照我说的去做就是,我已经把清单都列好了,他要是敢私吞什么,我自然有办法让他双倍吐出来!” 闻言,百里雪篁也不知道白司颜打的是什么主意,只是见到她这么肯定,便也没再多想,赶在三师尊杀过来之前就提着箩筐跑了开。 没等百里雪篁跑开多久,三师尊就杀气腾腾地冲了出来,速度虽然不是很快,但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能找到白司颜的位置,也不算太慢。 一奔出林子,就见白司颜翘着二郎腿在草坪上躺着,三师尊顿时眼睛一红,恨不得冲上去踩她两脚! “百里司言!你把那些偷走的药材藏哪里去了?!” “三师尊,你这话就说得不对了,怎么能叫‘偷’呢?偷那是偷偷摸摸地拿,但我是光明正大的拿……你看,这钥匙还是三师尊您亲自给我的呢!” 笑盈盈地从草坪上坐起来,白司颜随手抛了两下手里的钥匙串,对着三师尊投去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哼!少跟我来这一套!”三师尊气急败坏地撇了撇胡子,本以为找到白司颜就能追回他那些被盗走的宝贝药材,结果转了一圈却发现只有白司颜一个人,他的宝贝还是不见踪影!“我问你,百里雪篁人在哪里?是不是你让他把药材带走藏起来了?!”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那些药材师尊你既然已经给了我,那就是我的东西了,我怎么处置……应该跟您没有关系吧?” 一听这话,三师尊顿时更生气了! “谁说给你了?!明明就是你抢走的!” “咦?抢走?”白司颜微微抬高眉梢,把一个音节拉得长长的,“难道不是好徒儿你特地孝敬为师的吗?” 听到白司颜这么说,三师尊只觉得胸口处气血一滞,差点内伤,抬眸对上某人一本正经的表情,险些就喷出了一口老血! “百里司言!不要太放肆!你眼里还有没有为师这个师尊了?!” 白司颜眨巴了一下眼睛,气死人不偿命。 第326节 “你要听实话吗?那就是……没有……” 大概是从来没有被人这样挑衅,也从来都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被学生这样忤逆,三师尊在气极之下,一时间煞白了脸色,却是半晌回不出话来,只抖抖着手指着白司颜,瞪着眼睛像是要把她整个儿给吞了。 “你……你……” “你想知道为什么吗?”白司颜还是笑眯眯地弯着眼睛,一脸气死你没商量的表情,“那是因为……我不觉得你有这个资格可以当我的老师,换句话说……我觉得我当你的老师,或许更恰当,你觉得呢?” 气到了顶点之后,三师尊的一口气反而顺了过来,情绪也跟着稳定了下来,虽然还是有一种非常强烈的欲望想把白司颜一巴掌糊下山,但是听她说得这么狂妄,还是忍不住接了一句话。 “怎么,你这是想要跟为师比拼医术?” “这个……”白司颜拿着狗尾巴草挠了挠鼻子,抬着下巴一脸高傲,“可以有。” ☆、286、去了不吃亏不上当! 微眯起眸子,三师尊敛眉低目,逆着光线看向站在七步开外的那个少年。 明明个子比他矮上许多,可是一双桀骜不驯的眼睛却像是永远都无法驯服的野兽,刻意抬高的下巴看起来有些高傲,但又跟独孤凤凛那种目中无人的倨傲不同,百里司言的言行举止之间所表现出来的那股子傲慢,是一种胸有乾坤的气概,让人不禁油然而起几许严肃,不敢随随便便就看轻了她。 联想起百里司言刚才在天字阁救治南宫芷胤的场景,三师尊眯着眼睛上上下下重新将她打量了一遍,心想这个家伙虽然行事出格,举动轻佻,但或许—— 真的有什么惊人的本事也说不定? 身为天岐书院之中最有威望的三大师尊之一,三师尊可以说是备受天下人的敬重和追崇,而在这些人里面,不仅仅只有那些庸庸碌碌的布衣百姓,同时也包括了身份显赫的皇亲贵胄,再加上天岐书院中的学生都是些王孙公子,三师尊见得多了,自然就没把身份地位看在眼里。 不仅是三师尊,另外几位师尊也一样,在高高的云端上面待久了,看待一个人的眼光就会变得跟寻常人不一样,评判对方的标准自然也有所不同。 哪怕三师尊的脾气在几位师尊里面是最古怪,性情也是最难以捉摸的,但是对任何一个有真才实学的家伙,他还是会另眼相看,青睐有加,可以说……能让他心服口服的从来都不是什么权势地位,而是一个人的才华与学识。 所以,就算被白司颜之前的行径气到了极点,就算被她用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挑衅,三师尊非但没有恼羞成怒暴跳如雷,反而收敛了几分情绪,先是捏着雪白的胡子沉吟了片刻,继而才像是做下了人森之中最为重大的一个决定那般,肃穆着一张红润的面庞,以相当郑重的语气开了口! “好!算你小子有种!老子活了大半辈子,什么样的人都见过,还真没见过有谁能嚣张狂妄到你这个地步的……不过,你小子先别大放厥词!想当我的师父?呵……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白司颜叼着狗尾巴草,依旧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她就知道,这些被捧得高高的、尾巴快要翘到天上去的小老头儿,最受不了的就是别人不以为然地踩压他们。 尤其还是在他们确实有真材实料的情况下,如果有人看轻了他们,就算他们脾气好受得住这气,但也绝对不能容忍旁人质疑他们的能力! 所以,白司颜越是不把他们当一回事儿,他们就越容易沉不住气,哪怕三师尊孤僻的脾性再难伺候,迟早也会忍不住乖乖上钩! 更何况,白司颜一下子扫荡了他那么多宝贝,三师尊怎么可能视若无睹当做什么事儿都没发生? 白司颜倒是一点儿都不担心三师尊会杀过来,三师尊赶着跑来找她,那主动权就掌握在了她的手上,要是三师尊什么都不做,什么反应都没有,白司颜才会觉得背后阴测测,无法预料三师尊会用什么手段报复她…… 眼下虽然不知道三师尊打算做什么,但至少他是明着来,没有玩阴的。 而真要比拼什么医术的话,白司颜不敢打包票自己一定能赢了三师尊,但打成平手的信心她还是有的! 挑起眉梢,白司颜幽幽一笑,抬眸直勾勾地对上三师尊的目光,毫无任何闪躲与畏惧。 “那么……好徒儿要怎么才肯拜为师当师父?” 听到这句话,尽管已经不是第一次被白司颜戏谑了,但三师尊还是忍不住胸口一闷,觉得十分不舒坦,脸色顿时就冷了下去! “什么徒儿不徒儿的,现在胜负未定,你别得意太早了!” 话音落下,白司颜却是笑得更欢了。 “迟早你都是要认我这个师父的,何必在乎这一天两天?我这个人啊……没什么优点,就是实诚!坦白!讲道理!既然我敢放出这样的厥词,就一定有把握可以让你输得心甘口服,说吧……你想怎么比?” 闻得“讲道理”三个字,有那么一刹,三至尊真想一口狗血喷到对方的脸上! 不过一来二去,他差不多也摸透了白司颜的性子,知道跟这样的人理论是没有用的,唯有用实力碾压她,让她输得一败涂地,才能真正地让她把嘴巴闭上! “这是秦川李府的令牌,你带着它下山去秦川,找到当地最有名望的李氏家族。” 伸手从袖子里掏出一块雕花白玉,三师尊一边说,一边随手就将白玉令牌朝白司颜抛了过去。 白司颜眼疾手快地接过白玉令牌,垂眸看了一眼,只见白玉的一面雕刻着栩栩如生的一只麒麟神兽,另一面则用小篆刻着一个遒劲的“李”字。 寻常的令牌要么是铁制,要么是铜制,贵重一点就是纯金打造,白司颜这是头一次看到令牌是用白玉打磨的,而且这块玉牌拿在手里,触感温温润润的,很是光滑,一看就知道是块好玉……说不上价值连城,但也绝对价格不菲。 土豪! 摸了两把白玉令牌,白司颜涌上脑袋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两个字! 这秦川李氏不知道是什么来头,先前她并没有听说过一分半毫,可见是个十分低调的家族,但能出手如此阔绰,却绝对不会是个简单的氏族。 白司颜不是特别的拜金,所以在拿到这块白玉令牌之后,也只是微微地在心头荡漾了一下,并没有露出什么狂热和激动的表情,一番情态看在三师尊的眼底,倒是莫名地生出了几分好感。 只是还没等三师尊的好感值开始上升,就听白司颜笑呵呵地捏着手里的白玉令牌,抬眸反问道。 “去秦川找李府做什么?你是打算让他们教训我,还是说他们出手比较大方,如果把那些灵丹妙药卖给他们的话会更值钱?” 听到前半句,三师尊尚且没有什么反应,听到后半句,三师尊立刻气得翘起了胡子! “什么?!卖掉?!你敢卖掉?!” 天知道他费尽心机,千辛万苦,寻寻觅觅了几十年,才收集到了那些罕见的药材,并且花费了极大的心血才炼制出了几罐丹药,他宝贝还来不及,这小子竟然说要卖掉……要是她敢卖,他非打断她的狗腿不可! 对上三师尊怒火中烧的视线,白司颜也意识到自己玩笑开大了,刺激到了他老人家,即便赶紧呵呵地笑了两声,撇开了话题。 “不卖不卖!逗你玩儿呢!这么稀罕的宝贝我也喜欢,要不然怎么会冒着被你追杀的危险拿呢!” 闻得此言,三师尊的脾气才缓缓消了下去,冷哼着应了一声。 “哼,这还差不多……等等,不对……明知道会被我追杀,你还敢拿?!” “哎,咱们师徒俩谁跟谁啊!你的不就是我的吗?何必分得这么清楚呢……” “去去去!谁跟你‘师徒俩’了!你这趟下山,要是治不好李家大公子的怪病,就乖乖地把吃下去的那些都给我吐出来!一样也不准少!” 拿到白玉令牌之后,白司颜就是用脚趾头想,也猜到了一个大概,故而听到三师尊这样说,并没有露出什么为难的表情,脸上依然是吊儿郎当的表情,口吻也是嘻嘻哈哈的没个正经。 “没问题!不过咱们可要把话说清楚了,万一我一不小心走了狗屎运,或者瞎猫碰上死耗子……辜负了徒儿您的期望,把那李家大公子的怪病给治好了,你可不能耍赖!得乖乖地认我做师父,乖乖地把私藏的宝贝都拿出来孝敬为师,怎么样?” 看不惯白司颜那幅趾高气昂、小尾巴翘得快要把天都给捅破的张狂样儿,三师尊并没有开口应下,只哼哼着甩了她一句。 “这种话,等你先把狗屎给踩了再说吧!” 不等话音落下,三师尊就气鼓鼓地一挥袖子,扬长而去。 却是……默认了白司颜刚刚说的那个约定。 “呵……” 捏了捏掌心处的白玉令牌,白司颜微微勾起眼尾,扯出一抹浅浅的笑意,势在必得而胜券在握! “秦川李府?下山看看也不错,反正去了不吃亏!不上当!走一趟也没什么损失,就算治不好三师尊也不能把我怎么样……嘿嘿……” 而且,万一要是她运气好,把那李府大公子的怪病治好了,还能多收一个神医当便宜徒弟,简直不能更棒好吗! 总之……不管怎么算,这笔买卖她是绝对不会亏的! 这也就是白司颜方才一个劲儿地挑衅三师尊,时不时打岔惹恼他的终极目标!为的就是扰乱三师尊的思维,让他签下这种看起来非常公平……但实际上一点都不平等的条约! 等三师尊走远之后,白司颜收起白玉令牌,想着百里雪篁去了天字阁,一时半会儿来不及赶回来,便叼着狗尾巴草先自回了玄字阁。 闹腾了大半天,等到白司颜回到玄字阁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时辰也有点晚了。 ☆、287、流离失所的西冥兰诺 因为昨夜的混乱,直接导致了玄字阁今天一整天的不务正业,学生玩失踪也就算了,毕竟有北辰元烈那个逃课小王子的光辉记录在,就算百里司言一行人集体玩消失,也不至于在书院里掀起太大的波浪来,顶多就是增加大伙儿茶余饭后的一点儿谈资。 但是……让大家难以置信的是,老师竟然也不见了! 而且不仅闻人海棠翘了课没了踪影,就连花宫岚那个向来稳重靠谱的国民男神,也同样消失得无影无踪,神龙不见首尾,全然无迹可寻! 故而一整个早上,玄字阁的学生们都在恍恍惚惚的等待之中,消磨掉了一天里面最宝贵的时光。 玄字阁的戒律虽然不像黄字阁那么森严变态,稍微犯点儿小过失就会被闻人海棠揪着小辫子折磨,但晋升了一级之后,玄字阁的学生在闻人海棠的谆谆教诲之下,已然成长为自律性相当高的优秀青少年,若是没有师尊的允许,一般不会擅自离开课堂、 所以就算两位老师大半天都不见影子,玄字阁的学生们还是十分安分地呆在学堂里窃窃私语地说着八卦,等着青衣小厮将老师找回来,而并没有到处乱跑。 后来,青衣小厮果然不负众望地找到了闻人海棠和花宫岚,并且还带回了一个惨绝人寰的消息—— 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不容置疑,天岐山上的时间是相当宝贵的,眼下他们浪费了一整个上午的时间无所事事,就必须在下午双倍地补偿回来! 而那个所谓的补偿,毫无意外就是加倍的高强度训练! 至于训练的内容,闻人海棠和花宫岚极为难得地达成了历史上空前的一致,那就是—— 闯百鬼阵! 光听这个名字,就可以看出来百鬼阵是一个非常凶险的阵法,尽管算不上是天岐山上最险恶的机关阵,但即便是天字阁的学生去闯,也绝对不是件轻松的事儿,更何况是刚刚从黄字阁升上来的玄字阁学生。 一般而言,出于百鬼阵的难度系数考虑,书院的师尊很少会让玄字阁的学生去闯,更多的是用于对地字阁学生的初级训练。 但是…… 谁让昨晚上的陷阱闹出了那么大一个乌龙?! 闻人海棠和花宫岚都表示对此十分不爽,所以根本顾不上玄字阁的学生有没有这样的能耐,直接就下了死命令,将这些个任人宰割的可怜学生逼上了梁山,甚至还放了狠话……如果他们闯不过百鬼阵,就不准回寝屋休息,要一直一直在里面呆到第二天天亮为止! 当然,要是他们能侥幸闯过去,那么在月末的晋升考核之中,将会得到意想不到的优厚待遇! 在这样的威逼利诱之下,玄字阁的学生们再也顾不上八卦两位老师和几位学生失踪了大半天的缘由,一个个摩拳擦掌地奔向百鬼屋冲锋陷阵去了! 不管怎么说,万一今个儿运气好超常发挥,不小心闯阵成功拿下了百鬼阵,得以让他们在升学考核的时候更加顺畅一点,无疑可以减少他们耗费在玄字阁里的时间,不至于经年累月地蹲在玄字阁里止步不前,蹉跎光阴。 毕竟……玄字阁大部分的学生并不像独孤凤凛和北辰元烈那样天资卓越,身份尊贵,他们之中的许多人还是需要刻苦打拼,努力地在天岐书院之中取得优异的成绩,用以换取功名利禄,从而光耀门楣! 所以,尽管说这样的任务听起来有点儿赶鸭子上架的味道,但也有配合得好的小分队拼了小命成功地闯过了百鬼阵! 当然,百鬼阵到底是个厉害的机关阵法,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挑衅的,眼见着天色暗了下来,更多的人却还在鼻青脸肿、泪流满面地继续承受着生命中的磨难…… 便是那些闯过了百鬼阵的人,在长时间的体力与脑力的消耗之下,也是精疲力竭地没了生气,一出百鬼屋就踉踉跄跄地滚上了床,甚至连晚膳都没有力气享用。 这厢,白司颜打昨晚出了玄字阁的大门就没再回来过,所以并不知道玄字阁里发生了什么,一边走一边还琢磨着万一同窗们问起来她今天的去向,她该编个什么样的理由回答,结果一踏进院子大门,却发现里里外外都是空荡荡的,这还没过饭点,却是一个吃饭的人也没有,只闻到从厨房里远远飘出来的饭菜香。 “奇怪……人都去哪里了?” 吸了吸鼻子,白司颜顿时就饿了,摸着肚子加快了脚步奔向厨屋,一路上左左右右又扫了好几眼,却还是不见半个人影儿。 一直等她跑进了厨屋,也没见到什么人,直到问了在厨房做事的大叔,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觑着眼睛四下瞄了一眼,白司颜忽然赶上前飞快地提了个食盒,将桌面上摆着的自个儿喜欢吃的菜盘迅速都塞了进去,尔后做贼似的凑到了那厨子大叔的耳边,压低嗓门小声道。 第327节 “大叔,要是有人问起来,你可千万别说看到过我……” 听到这话,厨子大叔转过头一脸茫然地看着她,目露不解。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你按我说的做就行了……只要你答应我,回头我教你做满汉全席!” “满汉全席?那又是什么?” “就是非常奢华的一百零八道菜!我告诉你,你要是学会了做满汉全席,往后下了天岐山,就可以到处装逼到处飞了!别说在皇宫里横着走,就算是横行天下……咱都不怕!” 拍了拍胸脯,白司颜信誓旦旦,掷地有声! 对上白司颜眉飞色舞的表情,厨子大叔还是不太明白她说的话,但看她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似乎这满汉全席是非常了不得的玩意儿,不免被她说得有些蠢蠢欲动。 想了想,厨子大叔到底没能耐住诱惑,即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好……你赶紧走,我一定帮你保密!” 一边说着,厨子大叔还顺手从蒸笼里拿了一盘温在里头的鸡腿,塞进了白司颜的食盒里,非常的体贴识时务! “多谢大叔!大叔你真是太给力了!” 拍了把厨子大叔的肩膀,白司颜立刻合上盖子,像是偷了什么宝贝似的夹着尾巴快速地闪了出去!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她就没有好好休息过,腰快断了不说,又白白给南宫芷胤输了那么多血,整个人都快要废了好吗?在这种关头要是给人发现她回了玄字阁,再把她拖去闯那劳什子的百鬼阵,她还要不要活了?! 所以,在闻人海棠和花宫岚收回成命之前,这玄字阁怕是不能呆了! 这么想着,白司颜提着食盒偷偷摸摸地打算抄小道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等天亮了再回来! “嘿——!” 正猫着腰在狭窄的小道上走着,突然冷不丁地冒出一个声音,蹿出个鬼来拍了一下白司颜的肩膀,瞬间就把她整个儿吓得颤了三颤,却是硬生生憋着没有喊出来。 回过头,白司颜僵着表情,瞅向来人怒瞪了一眼,叱道。 “谁在装神弄鬼?!大半夜的人吓人,真的会吓死人的好吗?!” “嘘……”见白司颜紧张兮兮地捏着嗓子说话,来人也跟着神神秘秘地压低了声音,“阿言,是我……我是西冥兰诺。” 借着月光,白司颜一抬眸就认出了他,没想到他会出现在玄字阁,倒是有些奇怪。 “西冥兰诺?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应该在天字阁的吗?这么晚了,还来玄字阁做什么?” “哎,别提了……”西冥兰诺挥挥手,一脸四十五度仰望天空的忧桑,“你也不是不知道,我的院子都给拆了,连半堵墙都不剩,哪里还能住人?” 闻言,白司颜点点头,想起来是有这么一回事,不免幸灾乐祸。 “你活该!谁让你不听师尊的劝诫,自己胡乱练功以至走火入魔的?亏得你还捡回了一条小命,拆了房子那都是小事儿……不过话又说回来,天字阁那么大,人又那么少,就算拆了几间屋子,也不至于没有你住的地方吧?” “谁说不是呢……” 说到这个,西冥兰诺更惆怅了! “可是没主的院子都毁得差不多了,有主的……呵呵,一个个架子摆得跟大爷似的,说翻脸不认人就翻脸不认人!也怪我人缘不好,同窗这么久了,竟然没人愿意收留我……哎,心好累,不想再提他们了……” 瞅着西冥兰诺一脸苦逼兮兮的表情,白司颜不免投去了几分同情的目光。 “那你打算怎么办?就没有别的地方住了吗?” 西冥兰诺皱着鼻子,摇了摇头,仰天又是一声长叹。 “没有了……普天之大,竟然没有我西冥兰诺的容身之地?这要说出去,还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白司颜跟着皱了皱眉头,觉得天字阁的那几位确实做得不厚道,要是南宫芷胤醒着的话,肯定不会让西冥兰诺落得这么狼狈的处境,但是—— 百里雪篁,显然是没有指望了,想都不用想! 白倚竹……心思莫测,一般人都看不懂他在想些什么,也不是个靠谱的! 还有那个据说是刚升上天字阁的家伙,据说也是个会惹事儿的,而且独孤氏出品……脾气会好才有鬼嘞! ☆、288、装萌卖呆 瞅着西冥兰诺那张秀气的娃娃脸上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白司颜内心深处的怜悯不由得更浓郁了几分。 “唔,听你这么一说,这事儿确实还挺麻烦的,那……你找过师尊了没有?师尊应该会有安排,不会对你置之不理的吧?” 然而,白司颜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起这茬事儿,西冥兰诺瞬间就变了脸色,连口吻都变得义愤填膺了起来! “当然找过了,但是……哼,去了还不如不去呢!那老头什么忙都没帮上不说,反而还把我劈头盖脸地给臭骂了一顿,真是倒了血霉了!” “哈?把你骂了一顿?为什么?就因为你走火入魔拆了天字阁的房子吗?” “不是。” “那是为什么?” 抬起头,西冥兰诺偷偷地觑了白司颜一眼,微抿薄唇默了片刻,继而才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对了阿言,你是不是得罪三师尊了?” 一听他提起三师尊,白司颜做贼心虚,立刻就想到了什么,再开口的时候就少了几分底气。 “呃……你该不会是去找三师尊了吧?他脾气那个古怪,应该不是管这档子事儿的吧?” “我是去找二师尊的,但是还没找到二师尊,就在路上遇上三师尊……三师尊虽然生性冷僻,不喜欢和人亲近,可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结果这一回我都没怎么招惹他呢,他就把我骂得狗血淋头的,还把我从山上轰了下来……” 西冥兰诺越说越委屈,一张娃娃脸缩成了一团,就差没有从眼眶里逼出两道宽面泪来! 长长的一番话,被西冥兰诺说得那就一个抑扬顿挫,百转千回,仿佛真的有那么一回事儿似的。 而实际上,西冥兰诺在山上碰到三师尊是真,被冷眼相看是真,但还不至于被三师尊从山上轰下来,他之所以这样说,无非就是为了博取白司颜的同情,激起她心中对自己的歉疚。 至于效果么—— 见到西冥兰诺这般欲哭无泪的神态,白司颜心底下的内疚顿时更深了! 很显然,三师尊这是把在她身上受的气全撒到了西冥兰诺的身上……可以说,西冥兰诺之所以会落得如此境地,其中也少不了她无意中的推波助澜。 身为一国储君,西冥兰诺打从一出生就被捧在手心上呵护着,怕是没人敢给他气受,这一回要不是三师尊被气疯了,也不会无缘无故地呵斥他。 所以,思来想去,白司颜愈发地觉得对不起西冥兰诺,不由得垂下眼睑,道了声歉意。 “好吧……怪我咯……我不该招惹三师尊,害他一怒之下胡乱开炮,不分青红皂白地就给你气受……” “不不,”西冥兰诺赶忙挥挥手,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有怪你……” 天真无邪的面庞上,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要多纯洁,就有多纯洁! 见他如此,白司颜心中亏欠更甚,立刻操心起他的住处来。 “那……你现在来玄字阁,是为了找地方住吗?我记得那边的厢房里好像还有几件屋子是空着的……要不然,你去找闻人海棠或者花宫岚问问?他们虽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毕竟是天岐书院的老师,不会对你见死不救的!” “这个……” 西冥兰诺抿了抿薄唇,面露犹疑。 正说着,不远处的转交处忽然传来了说话的声音,因为隔着一段距离,尚且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些什么,但可以依稀分辨出那个声音,好像是……独孤凤凛! 一听出是吃醋小王子的声音,白司颜顿觉心头猛地一跳,连着漏了两拍,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总之拔腿就想要开溜! “那个……你快去找闻人海棠他们帮忙吧,我……我有事先撤了!” 话音未落,就见白司颜像是偷了鸡的黄鼠狼一样,脚底一抹油,像是一阵风似的嗖的就刮远了! “哎——等等——” 西冥兰诺被她过于夸张的行为吓了一小跳,顿了一顿之后跟着也跑了出去。 两人一前一后,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溜出了玄字阁,继而在荒山野地里狂奔了一阵子之后,才喘着粗气儿停了下来。 扶着树干喘了一会儿,还是西冥兰诺先开的口。 “发、发生什么了?冷不丁的……你跑得、跑得这么快干什么?” “靠……”不等西冥兰诺把话说完,白司颜就喘着热气低骂了一句,“怎么是你?我还以为是独孤凤凛他们追出来了,吓得我没命的跑……早知道是你,我就不用跑得这么卖力了……” “独孤凤凛?”西冥兰诺微扬眉梢,“刚才说话的是他?” “你听不出来吗?好歹你们也在一个大院里呆过啊……” “哦,我跟他不是很熟……话说你跟他关系不是蛮好的吗?干嘛还要跟老鼠见了猫似的躲着他?” “我也不知道……”缓缓平复语气,白司颜认真地回忆了一下刚才的情形,尔后得出了一个结论,“反正那时候情不自禁地……拔腿就想跑,然后就跑了呗……” 西冥兰诺似懂非懂。 “哦。” “对了,我不是让你去找闻人海棠他们吗?你跟着我跑出来干什么?” “不,其实……”犹豫了片刻,西冥兰诺最终还是坦诚相待,说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我下山是专程来找你的。” “找我?”白司颜语带愕然,“找我干什么?” “我说了……”西冥兰诺抬起头,皎洁的月色下,一张俊俏的娃娃脸一本正经地赧红着,“我会对你负责的。” 听到这句话,白司颜只觉得胸口一滞,差点没呕出一口大姨妈来。 “……这都过去多久了,你怎么还提这茬?我不是都已经说得很清楚了,那事儿我根本就不介意,所以你也不用放在心上!真的!咱们把那事儿给忘了吧,别老挂在嘴上,听得我肝疼……” “别哄我了,你怎么可能会不介意!你要是不介意……那时候就不会甩我巴掌了,所以你肯定介意的!阿言,你不用自欺欺人,我不是那种敢做不敢当的孬种……” “天啊!到底是谁在自欺欺人?”白司颜听得一个脑子两个大,整个人瞬间混乱了,“真是鸡对鸭讲,对牛弹琴!你听不懂人话吗?” “听得懂啊!” 西冥兰诺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纯白。 “那好,”吞了吞口水,白司颜努力整理了一下混乱的思绪,勉强组合起了一句完整的话,“你要是听得懂人话,就回去找闻人海棠和花宫岚,他们会安顿好你的……” “可是,阿言你……” 见到白司颜转身就要走,西冥兰诺一着急,立刻就跟着追了上去! “站住!”察觉到西冥兰诺靠了上来,白司颜立刻扭头喝住了他,“不要再跟着我了!” 西冥兰诺果然乖乖地住了脚,没再迎上前,只委委屈屈地应了一声。 “哦。” 第328节 只是,他前一秒刚应下,后一秒还是偷偷地跟在了白司颜的后头,隔着远远的一段路,不快也不慢,刚好是那种白司颜可以发现他跟着,但又不方便喊话驱赶他的距离。 没办法,见西冥兰诺这么执拗,白司颜也就没再赶他走,但也没有搭理他。 自顾自在山里面找了一片相对而言较为干净平整的草地,拾了些干柴点了个篝火,白司颜即便打开食盒,从中端出十多盘美味佳肴平放在面前的草地上,一个人津津有味地胡吃海喝了起来。 远远的,西冥兰诺猫着腰弓着背躲在树林子里,眼巴巴地看着白司颜在那头大快朵颐。 这一整天下来,又是走火入魔,又是拆房子拆院子,西冥兰诺的体力消耗极大,却是没怎么吃东西。 因着平日里闭关练功的时候就经常会断食几日,所以就算一两天天没有进食,西冥兰诺也不会觉得有多么饿……可是现在看到白司颜吧唧着小嘴儿吃得那么欢实,好像在品尝什么人间的绝世美味似的,不免看得他也饥肠辘辘了起来。 正垂涎着,肚子就非常识时务地咕咕叫了起来,在静谧的夜幕中显得异常清晰。 哪怕两人之间隔着一长段距离,但无奈白司颜的耳力好,偏偏就听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本来她打算装作没听到,可西冥兰诺的肚子却完全不配合,反而叫得更大声了。 抓着一只大鸡腿,白司颜凑到嘴角大口大口的咬,越嚼越觉得没有味道…… 在对峙了片刻之后,白司颜到底还是没忍心,转头对着西冥兰诺招呼了一声。 “喂!” 西冥兰诺立刻夹紧尾巴躲到了树干后面,看得白司颜一阵啼笑皆非,又喊了一句。 “喂!西冥兰诺!叫你呢!别躲了,我都看见了!” 闻言,西冥兰诺这才小心翼翼地从树干后走了出来,满脸歉意。 “对不起……你不要生气,我不是故意打扰你吃东西的……” 听他这么说,白司颜就更不好赶他走了,总觉得好像是自己欺负了他似的,不得已之下只好招招手把他叫了过来。 “别扯这些有的没的了,过来一起吃东西吧!” 一听这话,西冥兰诺立刻喜出望外,兔子一样从树林子里蹦了出来。 “真的吗?” ☆、289、你不赶我走就好了 “反正食物这么多,我一个人吃不掉,扔了也是浪费……” 白司颜随口碎碎念了两句,抬头看着西冥兰诺杵在百步之外,并没有走过来的意思,一副踟蹰不前的模样,看起来似乎还带着几分战战兢兢,想过来又不敢过来。 见他这样,白司颜叼着一口鸡腿肉,忍不住又催了一句。 “你到底过不过来?难道还怕我会把你给吃了吗?” “噢噢,”一听白司颜用这种微冲的语气跟自己说话,西冥兰诺立刻就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好声好气地哄道,“你别生气,我这就过来了……” 白司颜原本没什么脾气,可是听他这么一说,脾气噌的一下就起来了! 西冥兰诺这是什么意思? 她“赶”他回玄字阁是欺负他,他一脸委屈兮兮的表情……她让他过来吃东西,好像也是在欺负他,一副好像受到了什么凌虐的小心翼翼的模样。 可实际上,她压根儿就没做什么吧? 除了一开始被他吃豆腐的时候,下意识地甩了丫一个巴掌之外,她就没再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了,丫干嘛还总是端着一个小可怜的姿态,搞得好像她有多么蛮不讲理似的? 一次两次,白司颜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但是时间久了,她就有点儿受不了西冥兰诺这种“委曲求全”的姿态,总觉得他这么做有些刻意。 “喏,坐下来吃吧,别一不小心饿晕了又说我见死不救!” 拣起一个鸡腿子“啪”地扔到了西冥兰诺的怀里,白司颜抬头瞟了他一眼,语气变得有些冷硬了起来。 西冥兰诺眼疾手快地接过鸡腿,却还是不敢吃,尤其是听到白司颜的口吻冷淡了三分,顿时就意识到自己或许是什么地方得罪了她,不免开口问了一句。 “阿言,是不是因为我偷偷跟过来,惹你生气了?” 白司颜嚼着鸡腿肉,不温不火地哼了一声。 “没有。” “那你怎么不开心?” “我没有不开心。” “那你怎么不笑?” “呵呵,”白司颜扯了扯嘴角,朝他挤出几许皮笑肉不笑的笑意,“现在笑了,你满意了吗?” “阿言……”西冥兰诺忧愁地蹙了蹙眉头,大概是因为不擅于跟人相处,更不擅于跟女人相处,所以言行举止之间难免显得有些局促,“你要是不开心就直说吧,骂我也行,不用自己憋着,我受得住……” 听他一开口又要开始喋喋不休,白司颜不免有些后悔把他叫过来,立刻打断了他的话。 “让你吃就吃!哪儿来那么多废话?” “可是……”西冥兰诺被她斥得噎了一下,顿了片刻之后,终于说出了内心深处最深沉的担忧,“是不是我吃完了东西,你就会把我赶走?” “原来你担心这个?”白司颜微挑眉梢,抬眸对上西冥兰诺水汪汪的眸子,到底还是叹了一口气,放软了口吻,“快点吃吧,别想太多,我没说要赶你走。” 听到白司颜这么说,西冥兰诺才放下心来,露出了一个喜悦的笑容。 “阿言,你真好!” 闻言,白司颜又是一噎,心下忍不住吐槽……这娃儿未免也太容易满足了吧?如此天真无邪,真的能在政治漩涡之中生存下来吗?他就不能安安分分地当一个心机深沉的太子殿下吗?总是这么装萌卖呆的,什么时候被人拐走了都不知道好吗! 喜滋滋地笑了一阵,得到了白司颜的应允,西冥兰诺才敢在草地上坐下来。 抓着鸡腿凑到嘴边,西冥兰诺张开嘴巴刚想咬下去,又听白司颜开口道。 “不过……” 一听这两个字,西冥兰诺像是屁股上被扎了刺似的,登时就从草地上跳了起来,抬起头一脸紧张兮兮的表情! “不过什么?!” 白司颜被他过于激烈的举动吓了一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拔高声音用命令的口吻吩咐了一句。 “站起来干什么?坐下!” “哦。” 西冥兰诺扁了扁嘴角,面带忧虑地又坐回到了地上,却是没有心思啃鸡腿,只瞪着一双乌溜溜的眸子紧张地看着白司颜。 被他看得有些不自然,白司颜侧开视线,轻咳了两声,接着才继续说道。 “不过,这荒山野地的,也找不到什么屋子可以住,所以……你要睡觉的话,就得自己去找稻草铺地。” “没问题,只要你不赶我走就好了……” 弯着眼睛傻兮兮地笑了起来,西冥兰诺暗暗松了一口气。 在这以前,一直都是别人哄着他捧着他,他从来都没有说要主动去亲近过谁,所以完全没有任何的经验去讨好别人,这一次……他吃了白司颜的豆腐在先,看了她的身子在后,还承了她的恩情被救回了一命,他也不知道自己对白司颜到底是什么感情,这其中有感激,有内疚,还有几分说不清楚的情绪。 西冥兰诺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以前从来不会在乎别人的感受,可是现在……白司颜任何的情绪波动,都能影响到他的心情。 一边啃着鸡腿,西冥兰诺忍不住觑着眼睛,偷偷地瞄了一眼白司颜。 在视线扫过去的刹那,白司颜正好也抬眸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目光在半空中迅速擦过。 西冥兰诺立刻收回视线,胸口处莫名地漏了一拍,不由自主地生出了几分心虚,好像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甚至连耳根都忍不住烧了起来,散发着微微的热气。 好在白司颜什么都没有说,吧唧着嘴巴依然吃得津津有味,仿佛刚才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 垂着眸子,西冥兰诺默默地啃着鸡腿,一直把鸡腿啃得只剩下一根骨头,还在不停地咬,像是要把整根骨头都吞下去似的,动作重复而机械。 终于,白司颜看不下去了,抬手拍了一下他的肩头,扬手又递过来一个大鸡腿。 “喏,换一个吧,你那个都已经只剩下骨头了!” “啊……好……” 被她一提醒,西冥兰诺才蓦然发现自己手里的鸡骨头上已经啃得连一丝肉末都不剩了,赶紧扔了骨头,拿过第二个鸡腿,却始终垂着眼睑,没敢再抬头看白司颜。 看着他一副呆头呆脑的模样,白司颜一下子也判断不出来,丫是真萌,还是假蠢,不由得摇了摇头,拍拍屁股从地上站了起来。 “我吃饱了,你继续吃,我去湖边拣些芦苇回来……” “唔,”西冥兰诺低低地应了一声,“山里虫蛇多,你小心一点。” “吃你的吧,我还不用你担心。” 白司颜淡淡地哼了一声,便就迈步走了开。 一直等到她走远了,西冥兰诺才抬头看向白司颜的背影,心底下五味陈杂,感觉怪怪的,可一时间又说不出是哪里奇怪……他从来都没有怕过什么,可是刚刚那一瞬间,他有点儿不敢直视白司颜的眼睛。 等到西冥兰诺吃得差不多的时候,白司颜很快就抱着一大堆芦苇草走了回来,继而娴熟地摊开在草坪上,铺成了柔软的草床,而且还是带“被子”的那种! 见状,西冥兰诺立刻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目光之中似乎还带着几分怜悯。 “阿言,你以前……该不会经常被赶出家门吧?” 白司颜抬头,莫名其妙。 “为什么这么问?” “你要不是常常被赶出家门,怎么会这么有经验?” 西冥兰诺的回答倒是十分的理所当然! “哦……”奔波了一整天,白司颜有些疲倦了,便也懒得解释什么,倒头就往芦苇丛上躺了下去,“大概吧……” 西冥兰诺:“……”大概?! “天色晚了,你要是吃饱了就快去找些芦苇回来睡觉吧,”翻了个身,一睁眼又撞上了西冥兰诺那双乌溜溜的眸子,白司颜睡眼朦胧,却是没什么感觉,只自顾自地催促了两句,“还不知道明天又会出什么幺蛾子呢……” “嗯,我马上去!” 西冥兰诺的心头轻轻一颤,明明知道白司颜并没有认真地在看自己,但还是有种被窥视的感觉,让人忍不住想要闪躲。 听到脚步声匆匆走远,白司颜累得慌,可翻来覆去,一时半会儿却是睡不着。 没过多久,就听到西冥兰诺匆匆忙忙地又跑了回来。 挑了挑眉头,白司颜觉得有些奇怪,便睁开眼睛睨了过去。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只见西冥兰诺一左一右,扛了两大张芭蕉叶回来! 第329节 “我没找到芦苇丛,就看到了这个……我觉得用这个铺地也蛮好的!你看,这一张可以铺在地上当床板,这一张可以盖在身上当被子……最重要的是,这个很干净,不会睡一觉就浑身沾满杂草……” “……嗯,”白司颜表示被他打败了,不想再跟他争论什么,“你喜欢就好了。” 得到白司颜的“认可”,西冥兰诺更高兴了,立刻拿着芭蕉叶铺在了白司颜的身边,窸窸窣窣地躺下身子睡在了上面,末了拽过另一张往身上一盖,确实是方便省事。 只是…… 过了一个时辰。 凉风习习,毛骨悚然。 “阿言……你睡着了没有?” ☆、290、挤一挤 默了片刻,见白司颜没有反应,西冥兰诺缩了缩脖子,躲在芭蕉叶下蜷成了一团,却还是忍不住瑟瑟发抖。 月照当空,夜色已经很晚了。 西冥兰诺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不得已之下,又拔高声调唤了两句。 “阿言?阿言?你睡着了吗?” 等了一会儿,白司颜还是没有任何反应,显然已经睡沉了。 抱胸躺在芭蕉叶上,西冥兰诺眨巴着眼睛瞅着繁星漫天的夜空,在考虑着是要跑去寻些芦苇草回来,还是就着白司颜的“草床”挤过去捱过这一晚? 认真地思索了一阵,西冥兰诺忽然扬手“哗啦”一下掀开了盖在身上的芭蕉叶,义无反顾地做出了人生之中最为重大的一个决定—— 睡、睡了阿言! 啊呸! 不!不是这个意思……他只是很纯洁地想要蹭她的草床睡一个晚上,并没有任何乱七八糟的心思!他发四! 举头三尺有神明,西冥兰诺十分虔诚地立了一个毒誓,即便心安理得地猫着腰滚到了白司颜的身边,掀开盖在她身上的那层厚厚的芦苇草,扭着小蛮腰挤了进去。 “唔……” 尽管西冥兰诺的动作已经非常小心了,但还是惊扰到了白司颜,惹得她翻了个身。 刹那间,西冥兰诺立刻屏住呼吸,僵住身子,不敢再动弹分毫。 就这么挺尸似的躺了一阵子之后,白司颜大概睡得不舒服,迷迷糊糊地又翻了一个身,原本她是背对着西冥兰诺,这一转身,就变成了面对面贴在了他的鼻尖。 霎时间,西冥兰诺心头一荡,整个人的神经瞬间就紧绷了起来。 两人的距离靠得相当近,只差几丝半毫就能碰到,白司颜呼出来的热气扑散在下颚的肌肤上,感觉有些温热,又有些微痒,西冥兰诺忍不住伸手想挠,可又不敢轻举妄动。 才一小会儿的功夫,就紧张得手心满满是汗。 只是打一滚上草床,西冥兰诺就没来得及把“被子”铺好,一半靠着白司颜,体表温度在持续上升,另一半却是裸露在夜寒风凉之中,一阵冷气袭来,能激出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这一冷一热的交替,宛如冰火两重天,简直销魂到了极致! “啪!” 正当西冥兰诺偷偷摸摸地抬起手,想要把“被子”往后多拉一点的时候,白司颜忽然毫无预兆地抬起腿,大喇喇地就搭在他的小腿上,继而下意识地弯起膝盖一勾,像是蜘蛛似的缠到了他的身上。 西冥兰诺被她的这个举动吓了一跳,一只手臂悬在半空之中,抬也不是,放也不是,颇有些无所适从。 “唔……” 迷迷糊糊地呓语了一声,挂了一条腿还不够,白司颜二话不说又搭过来一条手臂,啪的一下直接覆上了西冥兰诺的脸颊,完了还不自觉地揉捏了两下,皮球一样搓着,差点没把他的鼻子压扁了。 好在白司颜深陷梦境,并没有什么意识,稍微抓了两下就安静了下来,呼吸声绵长而平稳,并没有被惊醒。 确定白司颜还在熟睡,西冥兰诺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平复了心境,抓紧时间飞快地把芦苇草拨了一些到身后,将身子严严实实地包裹了起来。 还别说,白司颜挑的这些芦苇草确实比芭蕉叶暖上许多,虽然比不上屋子里厚实的棉被那么暖和,但用作挡风御寒还是相当不错的,再加上白司颜那么近那么紧地靠在他的怀里,像是会发热的热源一样不断地散发出热量,西冥兰诺先前被冻得有些僵硬的身子很快就温热了起来,连带着胸口的心跳都加快了许多。 盖好“被子”,西冥兰诺顿时又发现了一个问题—— 他现在是侧着身子,面对面地朝着白司颜睡,刚刚腾出手的位置被白司颜那么一翻身就彻底占领了,连一丁点儿的空隙都不留给他,以至于他现在的手完全没地方放! 咳……也不是真的没地方放,只是…… 迟疑了片刻,西冥兰诺微微睁大眼睛,尽管在黑暗的夜幕之中,就算是近在咫尺也根本无法看清楚白司颜的面容,但通过白司颜的呼吸可以判断出她有没有被惊醒。 大着胆子,西冥兰诺小心翼翼地放下手臂,轻轻地、轻轻地……搭在了白司颜的后腰上,继而缓缓地、缓缓地……收紧,再收紧。 整个过程之中,西冥兰诺的注意力可谓是高度紧张,别说是风吹草动,就算是百步开外的树林子的鸟雀扑腾了几下翅膀,他都能记得清清楚楚! 好在白司颜睡得挺沉的,自始至终都没有醒过来,像是被人下了迷药放倒了似的,可见她今天确实是累坏了,要不然……以她平日里的警觉性,不可能连自己被人靠近了都察觉不到。 想到这儿,西冥兰诺跟着也放松了许多,稍微松动了一下筋骨,便闭上眼睛跟着睡下了。 折腾了整整一天,两个人都非常疲惫,白司颜输了血耗损了大半的精力,西冥兰诺走火入魔之下也没比她好到哪儿,所以睡着了之后他也陷入了深沉的梦境,压根儿意识不到自己在睡梦之中做了什么,更不用说刻意压制自己的行为和举动了。 这一觉,睡得相当的深沉和香甜,一合眼,再一睁眼,便是天明。 当然,要不是被头顶上嘈杂的鸟叫声吵醒,两个人是不可能起得那么早的……说得夸张一点,要是没有人叫醒他们,就算是昏天暗地地睡个三天三夜,那也不是没有可能。 哪怕是现在,被鸟叫声吵得无法安睡,两个人的意识有了些许的苏醒,却还是恍恍惚惚地不想睁开眼睛。 直到…… 白司颜逐渐地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儿,搭在西冥兰诺身上的爪子不由得跟着收紧了几分,把某人掐得有些疼了。 在痛感传递到脑子的一刹那,西冥兰诺整个人登时就清醒了! 糟糕! 他睡得太沉了! 忘了起早点儿,抢在白司颜醒过来之前滚回到自己芭蕉叶里,佯装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 刹那间,白司颜和西冥兰诺两人几乎是在同一时刻睁开了眼睛,定定地看着对方,近在咫尺,清楚地连对方的眼皮子上长了几根眼睫毛都能一根一根地数出来! “靠!你怎么会……唔……” 吃惊之下,白司颜先是愣了一愣,继而忍不住爆了句粗口,结果一张嘴巴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嘴皮子就触到了西冥兰诺的薄唇上——两人实在是靠得太近了,虽然在开口之前尚且还保持着一丝一毫的距离,但只要有一点点的动作,就能非常亲密无间地贴在一起。 在两片唇瓣轻触的一瞬间,白司颜的声音戛然而止,眸子蓦地瞪大,宛如被一道闪电当空劈中! 西冥兰诺的反应也是如出一辙,半天都没有缓过劲儿来。 清晨的阳光从枝叶中洒下来,投射在草坪上,形成斑驳的光影,微风拂过树林,扬起沙沙的细响,头顶上叽叽喳喳的鸟雀依旧聒噪,然而在白司颜和西冥兰诺四目相对的目光之中,时间和空间却像是静止了一样。 最后的最后,是白司颜率先反应过来,收回了神游天外的七魂和六魄,然后……毫不犹豫地……一脚把西冥兰诺给踹飞了出去! 是的,就是踹飞了出去,这个形容一点都不夸张! “嘭”的一下,西冥兰诺的身子横空撞到了树干上,发出了一声闷响。 “咳咳,咳咳咳……” 不知道是伤的,还是急的,还是气的……西冥兰诺顾不上背后撞击的痛楚,扶着胸口连着咳了好几声,才抬起头来,用他那双一如既往纯洁无瑕的眸子可怜兮兮地看向白司颜。 “你干嘛要踢我……?” “不踢你踢谁?!”白司颜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尔后上下打量了自己一遍,伸手将肩头松松垮垮地衣服扯了回去,恨恨地骂道,“禽兽!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我真是瞎了狗眼,才会心软让你留下来!呵呵……半夜里爬床?这种事你都干得出来,还在那里装可怜?还能更虚伪一点吗?!” “不是那样的阿言!不是你想的那样的!”被白司颜这么一骂,西冥兰诺立刻就慌了,忙不迭地想要解释,“你听我解释!” “你说,”白司颜一遍整饬了衣服,一边从芦苇丛中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睨着他,“我听着……我倒要看看,你还能编出什么样的理由来?” “是这样的阿言……” 见白司颜站起身,西冥兰诺跟着也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起来,却发现自己的衣服松松垮垮地敞开着,腰带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下去,四下转了一圈,结果好死不死地踩着了白司颜的脚底下。 吞了吞口水,西冥兰诺欲言又止,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弱弱地开口企求了一句。 “阿言……能把你脚底下踩着的那根腰带,还给我吗?” “给你!谁稀罕!” 不屑地切了一声,白司颜低头对着腰带上镶嵌着的一方金扣抬腿就是一脚,将其笔直地提到了西冥兰诺的怀里。 ☆、291、滚粗方圆八千里! 西冥兰诺接过腰带,抖抖着爪子飞快地整好衣服扣上,耳根处不自觉地烫了起来,垂着眼皮闹了个大红脸,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抱胸站在十步开外,白司颜抬着下巴,剔着眼睑,一脸狐疑地盯着西冥兰诺。 直到看着他把腰带扣好了,却还是埋着脑袋没吭声,白司颜等了一会儿,有些不耐烦,便开口哼哼了两句。 “扣好了吗?好了就快点说,不是我想的那样,又是怎么样的?” “阿言,我发誓……”西冥兰诺弱弱地抬起爪子,举头对着苍天,幽黑的双眸之中满满都是诚挚,“我对你真的没有任何非分之想!只是昨天晚上实在是太冷了,我才会忍不住……忍不住爬到你那儿,想要取暖……” “取暖?”白司颜又是轻哼了两声,挑着眉梢不置可否,“取暖你多生几堆篝火不就行了,干嘛非得爬到我这儿来?再说了,你爬进来也就算了,把手搭在我腰上抱得那么紧算是几个意思?甚至还把、还把我的衣服……” 撇了撇嘴角,白司颜抬起手扯了一把有些发皱的领子,没有把话说完全。 “咳……” 瞅着白司颜身上皱巴巴的衣服,虽然不是很明显,但有些地方还是能看出撕扯的痕迹,西冥兰诺微微蹙起眉头,知道那大约是他干的,但问题是他睡沉了以后,一点儿印象也没有。 被白司颜用那种灼热的目光盯着,西冥兰诺难免有些心虚,不由得掩面轻咳了一声。 见他这样,白司颜不屑地切了一声,哼道。 “怎么不说话了?刚才不是还挺信誓旦旦的,把自己说得跟白莲花一样纯洁无瑕的么?” 听到白司颜这样夹带着轻蔑的讽刺,西冥兰诺不免有些受伤,没想到自己在对方的眼中竟然会是这样不堪的形象,一时间不由有些急了,立刻脱口而出。 “那是、那是因为……是你先把脚搭上来的!我推不开,就只能由着你抱着我了……” “哈?!”一听这话,白司颜的脸色瞬间就变了,“你的意思是,今天早上会发现这样的事,都是我一个人的错咯?!” 西冥兰诺咬了咬嘴唇,被白司颜这么一呛,又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只能弱弱地辩解一句。 “我没有那么说……” 见他垂着脑袋,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好像自己把他睡了,转眼就翻脸不认人似的,看得白司颜莫名地腾起一阵心烦意乱,不由挥挥手,没再就着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 “算了,懒得跟你计较,反正也没发生什么……就当是做了一场梦吧!” 本以为她这么说,这件事就能翻篇了,却不想听到这话,西冥兰诺反而更着急了,几乎是想也没想就喊了出来! 第330节 “怎么就没发生什么?你明明……亲了我!” 话音落下,白司颜差点没噎出一口老血来。 亲了他? 就刚才那比蜻蜓点水还蜻蜓点水的一擦? 那也能叫亲?! 抽了抽眼角,白司颜愈发看不懂西冥兰诺了,由衷地觉得自己跟他是活在两个世界的人,要么就是她太放一荡了,要么就是他太纯情了! “那你还想怎么样?” “我们、我们有了肌肤之亲……”西冥兰诺微微撇开脸颊,满眼羞赧,连带着语气都透露出了青涩的味道,态度却是十分的坚决,“是要成亲的……” 挑了挑眉梢,白司颜不仅有些头疼,还有些蛋疼。 她觉得她应该早点跟西冥兰诺撇清关系,把事儿说明白了,否则这事儿要是让西冥兰诺传了出去,旁人指不定还会以为是她在拐骗纯情美少年呢! “成亲什么的就不用了吧,我又不是只跟你一个人有过肌肤之亲!要是有过肌肤之亲就要成亲的话,那我岂不是要成亲好几次了?” “成……成亲好几次?” 眨了眨茫然的大眼睛,西冥兰诺一下子就傻掉了。 与其说是不太能明白白司颜这句话里的意思,不如说是他不太能接受这样……略显荒唐的事实! “是啊,”看他傻在原地,白司颜却是觉得好笑,说着又强调了一遍,“而且跟他们……还是真正的肌肤之亲!” 真正的……肌肤之亲! 话音落下的刹那,西冥兰诺仿佛被一支利剑射穿了胸口,他也不知道那是种什么感觉,反正就是不太舒服。 “他们……是谁?” 白司颜继续挑眉浅笑。 “你说呢?” 对上那两道戏谑的目光,西冥兰诺的脑海中呼啦啦地掠过了几个人影,很快就锁定了可疑的目标……但是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 默了片刻,西冥兰诺终于没再提昨晚的事。 抬眸看了眼骄阳当空的天际,时间已经不早了,想着现在回到玄字阁八成赶不上早膳,连上课的时辰恐怕也要错过了,白司颜便索性破罐子破摔,继续翘课! “你去拣些干柴,把火点一下!” “点火?”西冥兰诺抬起头,精神仍是有些恍惚,“你要干什么?” “烤点东西吃啊!你不饿吗?” “可是……”养尊处优小王子一脸为难,“我从来都没拣过柴火……” 闻言,白司颜不禁嫌弃地瞥了他一眼,递过去一个“要你何用”的眼神。 “好吧,我去拣干柴,你去湖边扎几条鱼过来!扎鱼总会吧?!” “这个会!” 西冥兰诺眼前一亮,生怕自己被白司颜唾弃,赶紧答应了下来。 过了一阵,等白司颜生好篝火,西冥兰诺总算不负所望,用小木棍串了满满十多条大鱼回来,秀气的脸上写满了成就感,仿佛干了件惊天动地的壮举一般,等着白司颜表扬他。 结果,白司颜只是淡淡地瞟了一眼,毫无表情地对着他颐指气使。 “喏,我已经把东西架好了,你直接把鱼放上去就行,记得要经常翻两下,免得烤焦了……我先躺会儿,鱼烤熟了叫我。” “哦。” 呆萌小丫鬟乖顺地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即便按照白司颜的吩咐,兢兢业业地在篝火边烤起鱼来。 差不多把鱼烤了八分熟,西冥兰诺没什么经验,先拿起一条凑到嘴边咬了一口尝味道,结果因为吞得太急,不小心被鱼刺卡到了喉咙,当即连着呛了好几下,却是怎么也呕不出来。 听到这边的动静,白司颜不由坐起身子,投过来探究的目光。 “怎么了?” “没、咳……没什么……” 西冥兰诺被鱼刺卡得眼泪汪汪,却还在故作坚强! 瞅着他颤着肩头不停地干咳,白司颜大概猜到了什么,即便快步走了过去,蹲在他的面前,劈手捏过西冥兰诺的下颚,动作不可谓不霸道! “被鱼刺卡住了?让我看看。” 一抬眸就看到白司颜近在咫尺的面庞,西冥兰诺恍惚间又想起了早上醒来时候的场景,脸颊不免又烫了三分。 白司颜倒是没察觉到他的变化,本着医者的天地良心,没有在这种时候嘲讽西冥兰诺,只微微蹙起眉梢,检查他的喉咙。 “把嘴巴长大一点!喊‘啊’……” “‘鹅——’” “不是‘鹅’,是‘啊’!” “‘鹅——’” “都说了不是‘鹅’,是‘啊’!你到底行不行啊?!” 西冥兰诺眨巴了一下泪汪汪的眼睛,很想回她一句,嘴巴张那么大,发声本来就不标准,有本事你来啊! 不过,他到底是没有胆子这么说,只能拼命地发出那个“啊”的音节。 “好了好了……别喊了,真难听!把舌头伸出来,嘴巴再张大一点,我好像看见鱼刺了……舌头伸着别动,再伸长一点……哈哈,你这样子好像哈巴狗啊……” 西冥兰诺:“……” 一边说着,白司颜从头上摘下簪子,只听“啪”的一声清脆的响声,好像什么东西被掰开了一样。 西冥兰诺垂眸看了过去,却见白司颜手里拿着的那根簪子尖端分叉成了两半……很显然,这不是白司颜刚刚掰出来的,而是一早打造好的。 捏着簪子凑到西冥兰诺的嘴巴里,白司颜小心翼翼地夹住那根鱼刺,继而缓缓拉了出来。 “啧……这么长的鱼刺也能吞下去,你还能更蠢一点吗?” 西冥兰诺吸了吸鼻子,抬起头想要反驳些什么,却见眼角处火光一闪,一阵风吹过,将篝火里的火星子吹了出去,落到了干草上,霎时间就燃起了熊熊火光,以燎原之势哗的席卷了过来! “小心!” 摘下了簪子,白司颜一头长长的青丝就那么洋洋洒洒地铺在背后,眼下火舌乱窜来势生猛,难保不会把她的头发点着,情急之下西冥兰诺立刻扑了上去,抱着她就地打了两个滚儿,避开了那随风袭来的火苗。 白司颜背着那团火焰,一下子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此时此刻……自己的胸腔上正承受着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靠!你又发什么疯?摸上瘾了是吧?” “啊……什么?” 西冥兰诺很显然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却是顾左右而装懵懂。 “呵呵……”白司颜冷冷一笑,一把拽开了他的爪子,推开了他,“虚伪!” “……”默了默,西冥兰诺觉得很有必要解释些什么,“前胸后背一样平,刚才真的没有感觉到……” “靠!西冥兰诺!你给我滚粗方圆八千里!滚!” ☆、292、披着羊皮的狐狸 最后的最后,西冥兰诺用第二次从池塘里抓来的十三条烤鱼平复了白司颜怨念深重的怒气,并且昧着良心夸了某人一句手感很好,然后……毫无意外地被一巴掌拍出了十里外! 吃饱睡足,白司颜才总算想起了还有上课这么一回事。 虽然这个时候去讲堂已经有些晚了,赶不上上午的课,但一连旷课两天终究影响不好……犹豫了片刻,白司颜到底还是一咬牙,匆匆赶回了玄字阁。 身为天字阁的学生,西冥兰诺不用像白司颜一样整天都被拘束在学堂里,相对而言自由许多,便跟着白司颜去了玄字阁。 走到玄字阁的大门外,白司颜停下步子,转头看向西冥兰诺。 “你怎么还跟着我?” 西冥兰诺抬起头,理直气壮! “就算回了天字阁我也没地方住,所以……只能跟着你啊!” “你不用练功吗?不用学习吗?身为一个天字阁的学生,你居然跑到玄字阁来窝着,会不会太堕落了?” “练功在哪里练都一样,学习也是,反正都是自我修行,是在天字阁还是在玄字阁基本上没什么差别,就是在上面吃得比较好,住得比较舒服,环境更清幽一点……”西冥兰诺扬起眼角,走上前拍了拍白司颜的肩头,笑着催了一声,“快走吧!你跟我不一样,要是落下了课程,想要升到地字阁可就难了。” 拍开他的爪子,白司颜挑眉,表示不服。 “你这是在质疑我的智商?” “没有……”西冥兰诺依然笑得满脸灿烂,“我只是听说……你的文试好像只拿了一……嘶!” 不等西冥兰诺把话说完,白司颜就不动声色地抬起腿,狠狠地碾上了他的脚背! 西冥兰诺疼得倒抽了一口冷气,没再继续揭白司颜的短。 “既然是来蹭吃蹭喝蹭住的,就安分一点,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不爽地剔了西冥兰诺一眼,白司颜冷冷地递过去一个警告的眼神,继而才收回腿,转身跨过了门槛。 “你放心,你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就来问我,我会教你的……” 西冥兰诺蹑手蹑脚地追了上去,再开口,连语气都变得小心翼翼了起来,带着几丝谄媚讨好的味道……白司颜有句话说得很对,他是来蹭吃蹭喝蹭睡的,确实不能造次! “省省吧!一个练功练到走火入魔的家伙,还想着怎么教别人?呵……教我什么?教我怎么走火入魔吗?” “咳……”西冥兰诺顿时被噎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颇为牵强地辩解了一句,“那是个意外……” 两人说着,就走到了学堂外。 翘了一天多的课,白司颜倒是不担心花宫岚会把她怎么样,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同窗们解释前天夜里的乌龙,一边走一边琢磨着想了几个借口,等走到门外,还没来得及迈进去,就听到有人颇为惊喜地轻呼了一声。 “阿言!阿言回来了!” 那种惊喜的语气,那种崇拜的腔调,仿佛她是凯旋而归的大将军,干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壮举一般,喊得白司颜莫名的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眼前又是个什么状况?! 正一头雾水着,就见东倾夜“嗖”的一下像是闪电般蹿到了面前,扶着白司颜关切地询问。 “阿言,你怎么不多躺在床上休息几天?这么早就赶着下床,身子会吃不消的……” 瞅着东倾夜小心翼翼地搀着自己的手臂,一派温柔细致的体贴模样,白司颜在恍恍惚惚之中,差点都要以为自己是不是怀孕了? 第331节 所以现在是什么鬼?东倾夜说的这是人话吗?为什么她连半个标点符号都听不懂? “啊……?” 皱着眉头看向东倾夜,白司颜一脸狐疑。 东倾夜继续可温柔地搀着他,一小步一小步款款走向座位,只在众人看不见的角度,凑到白司颜的耳边飞快地解释了两句。 “闻人海棠跟大家说了,前天夜里花宫岚突然得了失心疯,差点大开杀戒酿成不可挽回的惨剧,多亏你出手帮忙,才治好了他的魔怔,拯救了整个天岐书院的学生,但是你自己却不幸被他打伤,受了重创……所以你现在是整个天岐书院的功臣,大家都很感激你……” 听了这段话,白司颜一时之间五味陈杂,抽了抽嘴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首先,闻人海棠看来真的是非常、极度、特别讨厌花宫岚,才会刻意这么编排他,甚至不惜诽谤他得了失心疯! 其次,花宫岚也是自黑到深处自然萌,竟然被闻人海棠这样人身攻击都没有反驳,反而还默认了这种狗血到了极点的理由?! 再次,同窗们的智商真是不忍直视……这么拙劣的理由,他们居然真的相信了、信了、了?! 最后……为什么不早点跟她说这个?! 要是早知道自己“身受重伤”,不……她确实是身体和心灵都受到了极大的伤害,而且还是成吨的伤害有没有?! 她就应该撒手一切,目空所有,倒头在床上睡个三天三夜,不死不休! 于是,在所有人满怀崇拜、感激,以及爱戴的目光之中,白司颜不无尴尬地埋着脑袋,扶着东倾夜的手臂踉踉跄跄地走到位置上,虚弱地坐了下去。 身后,西冥兰诺像是狗尾巴草一样屁颠屁颠地跟了进来,瞅见东倾夜那过分殷勤和亲密的举动,莫名地觉得有些碍眼儿,但自始至终倒也没说什么。 看到白司颜坐到了位置上,西冥兰诺立刻快步上前,不动声色地挤开东倾夜,抢着坐到白司颜的身边! 冷不丁地被推了开,东倾夜瞬间就恼了! 本来这两天他就憋着一肚子的火,被人凌虐得够呛,正没地儿发泄。 眼下,不知道从哪个山旮旯里冒出来的阿猫阿狗,竟然也敢踩到他的头上,跟他明着叫板?! 呵呵……当他真是软柿子好捏,一点儿脾气也没有么?! 打西冥兰诺一进来,东倾夜就已经看他很不顺眼,没想到这家伙还得寸进尺,一路上缠着白司颜不说,居然还那么嚣张狂妄地地想要霸占他的位置?! 哼,他以为那个位置,是丫想坐就能坐的吗? 半眯起眸子,东倾夜斜着眼睛睨着西冥兰诺,不等他的屁股贴上椅子,即便伸出手搭上椅背后,继而不声不响地将椅子迅速拽了开! 西冥兰诺一个不注意,就那么直勾勾地扑通一下跌坐到了地上,随即发出了一声若有似无的痛呼。 因着在白司颜出现之后,大伙儿的视线都落在了她的身上,所以西冥兰诺惨然跌倒的那一幕几乎落入了所有人的眼睛里,只是……碍于西冥兰诺尊贵的身份和高深的学历,大伙儿没敢当场哄堂大笑,一个个努力抿着嘴唇装淡定,但还是有人憋不住低低笑出了声。 西冥兰诺那一摔,不知道是东倾夜下重了手,还是某人将计就计,总之闹出了很大的动静,在他摔下的那一刹椅子也跟着“哐”的一声重重地砸到了地上,甚至还把白司颜吓了一小跳。 回过头,见西冥兰诺以一种略微扭曲的姿态跌坐在地上,皱着眉头一脸痛苦的模样,白司颜不由开口关心了两句。 “怎么样?摔狠了?没伤到哪儿吧?好端端的……怎么连坐个椅子也会摔成这样?” 支手撑着地面,西冥兰诺没有马上从地上爬起来,而是轻轻咬着下嘴唇,抬起可怜巴巴的眸子不无委屈地看了白司颜一眼,一开口,语气却是无比的坚强。 “没事,是我自己不小心……” “切——” 听到这话,东倾夜抬起下巴不屑地冷哼了声,撇了撇嘴角满眼鄙夷,就差脱口而出——“装模作样!你特么演戏给谁看啊?!” 西冥兰诺没有理会东倾夜明朝暗讽的视线,一边说着,便伸手去抓身后的桌子,晃晃悠悠地想要借力站起身,言行举止看起来依然十分的坚强! 眼角的余光处,东倾夜半靠在桌子边,一只手搭着桌沿上,最靠近西冥兰诺的指节离他只有三寸的距离。 忽然间,又是“哐”的一声脆响,听在耳里显得有些突兀和刺耳。 不等西冥兰诺站直身体,只见他搭着手的那张诺大的桌子轰然间裂开了,完全没有任何的征兆……西冥兰诺一下子失了力,冷不防又向后连连退了两步,随即不偏不倚地倒进了白司颜的……怀里…… 末了,西冥兰诺回过头,还不忘冷下脸色,朝东倾夜投去一个气愤的眼神! “你……你不要做得太过分!” 与此同时,东倾夜也是微微惊了一下,退了小半步才站稳身子,完全没料到西冥兰诺会来这么一出! 这么明显的手脚,他才不会傻到正大光明地使绊子好吗! 只是西冥兰诺外表看着单纯,到底还是一只披着羊皮的小狐狸,不张嘴就算了,一开口那也是会咬人的! 果然,听到西冥兰诺这么喊了一句,白司颜的脸色就变得不太明媚了。 “东倾夜,不要欺负小孩子。” 一句话说出口,屋子里的人霎时间脸色全变了! ☆、293、三堂会审! 东倾夜一脸受伤。 “什么?!我欺负他?你竟然说我欺负他?为了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外人……你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指责我的不是?” 哐当一声,伴随着东倾夜悲戚的哀鸣,是一颗玻璃心碎成了渣渣的声音。 西冥兰诺张了张嘴巴,又张了张嘴巴,欲言又止,俊秀的娃娃脸上写满了复杂的神色,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小孩子?! 白司颜说他是小孩子?! 他看起来就有那么小吗?!他明明应该比白司颜还要大一点好吗?! 看着西冥兰诺小鸟依人地靠在白司颜的怀里,而白司颜则是一派大气凛然,护犊子般护着他,众学生也是有些微醺,不晓得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才算比较应景? 正当大家恍恍惚惚的时候,花宫岚款步走上前,不动声色地伸出手抚上西冥兰诺的肩头,尔后“轻轻”一扯,将他毫不留情地从白司颜的身上提了起来,继而一挥手,随意丢到了一边。 转过头,在东倾夜还没回过神来之前,花宫岚微扬嘴角,对他笑得如沐春风。 “别嚷嚷了,在大庭广众之下争风吃醋,不觉得太丢人现眼了吗?就算你不要脸,也得顾一下阿言的面子,是不是?” “哼!” 东倾夜最见不得这些死狐狸一个个的两面三刀,表面一套背后一套,被花宫岚这么夹枪带棒地嘲讽了一句,当下冷笑着回击! “得过失心疯的人还是先关心下自己吧,免得哪天又一不小心发起疯来乱咬……唔!” 啪地一下,随手点了东倾夜的哑穴,花宫岚依然笑得如沐春风,善良和蔼。 “是你自己去墙角蹲着,还是为师帮你?” 说着,花宫岚微微抬了抬袖子,已然开始运气。 东倾夜垂眸看了眼花宫岚的衣袖下那只蠢蠢欲动的爪子,认真地思索了三秒钟,最后……到底还是屈服在了某人的淫威之下,乖乖地走到墙角,岔开双腿一脸不情不愿地蹲了下去。 虽然这样的行为看起来非常的没面子,但东倾夜的一个脑袋还是翘得高高的,傲娇而又英俊的头颅始终没有低下,仿佛这样就能够永远地立于不败之地! 然而……花宫岚早已看穿了一切。 “转过去,看着讲师台,不要看这边!” “……” 默默的,东倾夜只能梗着脖子朝白司颜投去了最后的一瞥,继而在花宫岚的强权之下扭过了充满愤恨的脑袋。 “好了,”负手转过身,花宫岚微扬眉梢,一脸平静,好像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款步跺回了讲师台,“我们继续上课。” “等等……”西冥兰诺迎上前,左右转了一圈,有些焦急,“没有椅子了,我坐哪里?” “这里是玄字阁,本来就没有你的位置,”垂眸扫了眼白司颜身后被震碎得七零八落的桌椅,花宫岚虽然没有东倾夜表现得那么明显,但对西冥兰诺显然也没什么好感,“既然你闲着没事情干,就去把那张桌子和椅子拿出去修一下吧,毕竟它们会坏成这样,跟你脱不了关系。” “这……”早知道花宫岚是只深山老狐狸,但西冥兰诺没想到他这么棘手,说起话来不温不火的,完全找不到任何弱点,比东倾夜难对付多了,“等下课了再修理,也不迟……” “怕是来不及,”花宫岚淡笑着打断他,“下午上课,东倾夜还要坐呢,总不能让他一整天都蹲着吧?” “蹲着好啊,还可以练习扎马步!” 东倾夜:“……”好你个鬼! 看了眼义愤填膺支支吾吾的东倾夜,花宫岚非常贴心地当了回翻译。 “他说,好你个鬼。” 东倾夜:“……”艾玛,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花老师你这一次真是深得我心! 见花宫岚坚持要轰自己走,西冥兰诺默了一阵,想不出什么理由赖着不走,只好走上前拾掇了几下桌椅的碎木块,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出去……没办法,他也打不过花宫岚好吗!这点儿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 白司颜支肘靠在桌子上,托着腮帮子看戏,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神态。 哪怕这些事儿大多是因她而起,但她现在就像图个清净,而且就算她插手了,事态也不见得会明朗起来,只会越搅越混,还不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开手脚啥事儿都不管,还能落个自在! 这不,不作死就不会死,作着作着……那些个家伙就自己把自己给作歇菜了! 一整天下来,不管是东倾夜还是西冥兰诺,都没再折腾出什么幺蛾子来,难得玄字阁里平静了一天,无波无澜,现世安稳而岁月静好。 只可惜,这样的安稳只是暂时的,平静之下必有狂澜! 就在白司颜纳闷大醋坛子独孤凤凛怎么会那么沉得住气,憋了一整天都没来找自己?奇怪北辰元烈居然也有如此安分守己,不闹不腾?疑惑百里月修上了天岐山,却没有出现在课堂上?……的时候,一推开寝屋的门,白司颜愣愣地拿视线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尔后又默默地关了上去! 在门缝合上的一刹那,第一个蹿上白司颜脑门的词就是—— 跑! 然而,在她还没来得及拔腿的前一面,身后的门就被一阵冷气轰然震了开,紧跟着甩出一道长鞭,精准无误地缠上了白司颜的腰身,随即轻轻一拽,将她整个人都扯进了屋子里! “哐!” 西冥兰诺正要问话,却见门扇重重一拍合了上去,硬生生地将他堵在了外面! “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西冥兰诺有些收了惊吓,转头看向东倾夜,“这屋子里……该不会是有鬼吧?!” “怕什么,”东倾夜爱理不理地嗤了一声,“就算有鬼也不会对你感兴趣。” “可是……” 瞅着东倾夜满脸的敌意,西冥兰诺知道从他嘴里问不出什么,便凑上去抬手敲了敲门。 “阿言?!阿言?!你怎么样了?快开门,让我进去!” “吱呀——” 门应声打开,迎面探出脸来的却是一个先前没有见过的男人。 “你是谁?” 第332节 西冥兰诺眨巴了一下眼睛,反问道。 “你又是谁?” “我是阿言的二哥,阿言今天有点事,暂时不会跟你玩了,你找别人玩去吧!” 暂时不会跟你玩了…… 你找别人玩去吧…… 玩去吧…… 去吧…… 吧…… 西冥兰诺呆了一呆,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眼见着男人说着就要关上门,立刻又急忙堵了上去! “哎等等!我今年十六了!” “哦?十六么?”百里月修回头,闻言先是上下打量了西冥兰诺一眼,尔后扯起嘴角笑了一笑,毫不委婉地回了一句,“不好意思,真没看出来。” 说着,没等话音落下,就又是“砰”的一声脆响,差点没把西冥兰诺的鼻子夹断! “喂!喂喂!” 西冥兰诺扑在门板上,连连敲了好几下门板,见里头没再有什么反应,不由退开几步,作势想要冲上去撞开门! 东倾夜抱胸站在一边,不咸不淡地呵呵了一声。 “没用的,别白费力气了……百里月修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有过耳闻,但那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连花宫岚都奈何不了他,所以你以为……就凭你一个人,能在他面前撒泼打滚?” 听东倾夜这么一说,西冥兰诺不由放下了手臂,面露颓然之色。 “那你说,该怎么办?” “不知道,”东倾夜恹恹一哂,“我只知道我现在很不爽,要不然……我们先去打一架?” 西冥兰诺眯起眼睛,上下看了他一眼,反问道。 “你确定你打得过我?” “那你让我一下,给我揍一顿呗!” “我知道我看着年纪显小,但应该还不至于……显蠢吧?” “我不是那个意思……不管怎么说,你也是天字阁的,我怎么可能会看轻你?”东倾夜走上前,抬手往西冥兰诺的肩膀上一搭,想了想,建议道,“要不这样吧……我们猜个拳,谁输了,就给对方揍一拳?” “这样不好吧,万一我要是出手太重,把你打伤了怎么办?”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那……好吧!” “呵!” 东倾夜勾起嘴角,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诡异笑容。 隔着一扇门,在某两人在院子里玩猜拳玩得不亦乐乎的时候,白司颜却是顶着巨大的压力,垂着眼皮子不敢抬头看眼前宛如三座大山般坐在桌子边的家伙! 这样的阵仗有种三堂会审的味道,好像她犯了什么罄竹难书不可饶恕的滔天罪行一样! “昨晚去哪儿了?” 百里月修微勾狐狸眼,递过来一个笑眯眯的眼神。 “没、没去哪里……” 白司颜抿了抿嘴角,莫名的有些心虚,仿佛自己红杏出墙了似的。 “没去哪里,”独孤凤凛微敛眼睑,目若寒冰,“是哪里?” “就是……后山上!” “后山?你一个人?还是……”北辰元烈坐得里白司颜最近,靠过来的时候,从鼻尖呼出的热气几乎能喷到她的脸上,“跟谁?” “当然是我自己一个人!” 白司颜突然拔高声调,睁着眼睛说瞎话! ☆、294、百里月修手段高 “真的……只是一个人?” 百里月修噙着浅笑,一手支着下颚,隔着一张桌子,目光幽幽地瞟过来一个狐疑的眼神,显然是不相信白司颜说的话。 “当然是真的,不然还能有谁?” 白司颜抬高下巴,昂首挺胸,一副光明磊落坦坦荡荡的模样,看不出任何可疑的地方。 见她如此,围坐在桌子边的三人不由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一时间也挑不出什么刺儿来。 微微默了片刻,独孤凤凛剔着凤眼,朝屋子外瞟了一下,又问。 “那……刚才那个家伙是怎么回事?听说上课那会儿,你是跟他一起出现在课堂上的,而且……我还听说,昨天天字阁被他震塌了一大半,且不说大门都倒了,就连他自己的住处也毁了个干净……” “没错!西冥兰诺没地儿住,又在你身后跟得那么紧……”一连两个晚上都没见到白司颜,传到耳里的噩耗却是一个又一个的,北辰元烈就是再怎么宽宏大量海纳百川,现在也没法淡定了,不等独孤凤凛把话说完,就愤愤然地接了一句,“你还说你们两个昨天晚上没在一起?!” 白司颜不为所动,没有落入他们的语言圈套,直接抬眸反问他。 “你怎么知道他没地方住?天字阁那么大,住的人那么少,就算塌得只剩下一个角,装下他们几个也绰绰有余了,不是吗?” 对上白司颜炯炯有神的目光,干净得没有任何杂质,北辰元烈的气焰一下子就平息了下去,动了动嘴唇,却是半天没能反驳半个字。 瞅着他示弱,白司颜不由轻哼了一声,趁热打铁,乘胜追击。 “而且,再说了……即便是……” 话说到一半,白司颜猛然觉得有些不妥,好像得意过头了,当下就急急刹住了车,声音戛然而止。 她要是不说这半句话,倒是看不出什么猫腻,眼下她突然收了嘴,反而显得有几分心虚。 百里月修眯了眯眼睛,继续目光幽幽地睨着白司颜的面庞,不放过她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 “即便什么?” “咳……”略带尴尬地轻咳了一声,借以掩饰刚才的失态,被百里月修那样看着,白司颜颇有些不自在,但又不好避开,便干脆抬头直视他的眸子,“即便昨天夜里我跟西冥兰诺呆在一块,那又怎么样?他那么小,我还不至于、不至于禽兽到那种地步吧?” 话音落下,白司颜愈发觉得自己说得不太对味,有种多说多错的不良预感。 果然,敛眸往左右一扫,独孤凤凛和北辰元烈脸上的表情顿时就变得十分微妙了起来,带着毫不掩饰的怀疑,以及浓浓的醋意。 见状,白司颜立刻就坐不住了,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扯起嗓子义愤填膺地控诉他们。 “喂!你们这是什么表情?!难道在你们几个的眼里,我看起来就是那么、那么没有节操的人吗?!” “节操?”独孤凤凛皱着眉头,一脸不爽的表情,“那是什么?”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微扬嘴角,百里月修跟着站了起来,绕过桌子走到白司颜的身边,伸手搭在她的肩头上,一寸一寸地缓缓将她按回了椅子上,随即低头一笑,“但就算是有,估计也早就被她吃光了……” 完了,还特地转过脸,非常意味深长地朝白司颜递过来一个暧昧莫名的眼神。 “你说是不是?” 是你个鬼啦! 抬起眉头,白司颜狠狠地瞪回去一眼! 北辰元烈和独孤凤凛不知道节操为何物那是理所当然,但是百里月修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偏他还装得一手好傻,卖得一手好呆,搞得好像自己真的什么都不懂似的。 最让白司颜无法理解的是,百里月修明明前天夜里才上山,明明昨天才跟独孤凤凛和北辰元烈碰头,按照之前百里月修在天岐书院里特立独行的作风,就算他们早先有过什么交集,也绝对不会有什么交情! 但是现在,丫三个好得就跟从一个山窝子里出来的团伙似的,你一句我一句,话头接得特别的默契,而且还颇有些唯百里月修马首是瞻的意思、 所以……谁能告诉她,在她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百里月修用了什么手段,给桀骜不驯的北辰元烈和傲娇冷漠的独孤凤凛下了什么迷魂药,竟然在短短的一天时间内,就把他们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这简直……太不科学了好吗?! 抬手“啪”的拍了一下百里月修按在肩膀上的爪子,白司颜微微扭了下身子,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你按我干嘛?死远点行不行?上了一天的课,我累也累死了,你们这么有精神就组团到外面打牌去好了,纸牌和麻将都在柜子往下三层往右五排的格子里放着,要是三缺一的话可以把东倾夜叫上,要是五缺二的话还可以把西冥兰诺也叫上……反正我是没力气陪你们折腾了,我要去睡觉了!” 一边巴拉巴拉倒豆子似的说着,白司颜加快语速,不让任何人有插嘴的机会,一边扯开百里月修的爪子,就要从位置上站起来,打算走去床边。 只可惜,百里月修是松了手,北辰元烈和独孤凤凛却是没有那么容易就让她走! 闪电般伸出手,一左一右地拽上白司颜的手臂,两人二话不说就把白司颜给拉了回来,继续按回到椅子上。 “昨晚上你到底是不是跟西冥兰诺那小子在一起的事儿暂且先不提,”坦白来说,在北辰元烈的眼里,还真没把西冥兰诺那个娃娃脸看成是危险品,所以也不是非常在乎他有没有和白司颜一起过夜,更让他心塞的是,“……为什么一看到我就跑?你到底做了多少对不起我的事情,才会这么心虚?” 听到北辰元烈这么问,白司颜不免有点儿发愣,一下子抓不住他话里的重点。 什么叫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情? 如果是看在同窗的份上,她好像没怎么着他吧? 如果是看在“未婚夫”的份上,那她对不起他的事儿可就太多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一看到他就跑”又是什么鬼? “我什么时候一看见你就跑了?” “还能是什么时候?就是昨天晚上啊!我才看见你,还没来得及要跟你打招呼,你就脚底抹油,像是黄鼠狼偷了鸡似的,一下子就闪没了人影,我赶着追上去都来不及!” “哈?可是我没看见你啊?而且我跑是因为听到了凤、凤……咳……” 一不小心说漏了嘴,白司颜立刻又咳了几声,试图借机掩饰过去。 但很可惜,她嘴皮子太快说得太溜,等到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的时候,已经晚了。 收紧了几分瞳孔,独孤凤凛不咸不淡地开了口。 “凤什么?” “风、风太大!” “呵呵……听到我的声音就跑,你在心虚什么?” 抿着薄唇,白司颜梗着脖子看向别处,坚持死鸭子嘴硬到底。 第333节 “没心虚,我哪有心虚?” “要是不心虚,为什么不敢看我?” “看!看啊!”白司颜立刻转过头,上下左右地看,“现在不是看了?!” “真的不心虚,就看我的眼睛。” 眨了眨眼皮,白司颜无奈,到底还是收敛神色,缓缓地将焦距对上了独孤凤凛的眸子,尔后在认真对视三秒之后,伸手指了指他的眼角。 “凤麟,你眼睫毛断了一根,黏在眼睑上了……” 独孤凤凛却是不吃这一套。 “别打岔!” “真的,我没骗你!”白司颜说着,便伸过手去,不管三七二十一地从独孤凤凛的下眼睑上扯了一根睫毛下来,继而振振有词地展现在某人的眼前,“看见没有?喏……细细长长的一根,看见了吧?我没骗你吧!” 轻轻抽了一下眼角,看着白司颜一副认真的表情,独孤凤凛终于忍不住……发飙了! “百!里!司!颜!” “我在!别喊得那么大声,靠得这么近我听得见,我耳朵没聋……” 白司颜继续装模作样。 装疯卖傻嘛,刚从百里月修哪儿学的,她也会! “你……” 独孤凤凛一时气结,抬起手想要去拽她的手腕,却是把白司颜吓了一跳,还以为他要揍她,赶紧往后连连弹开两步,转而紧张地抓上百里月修的手臂。 “二哥救命!他要打我!好凶!” 因为白司颜的演技实在是太假太拙计了,所以屋子里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她这是在故意挑事儿,更别提深知白司颜本性的百里月修了。 然而,被白司颜那么一“哀求”,百里月修却是很买她的账,当下就将白司颜护到了身后,继而敛眉看向独孤凤凛,淡淡地下了逐客令。 “天色晚了,你们可以回去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白司颜缩在百里月修的身后,等着他们三个人慢慢撕逼。 却不想,被百里月修这么一催,独孤凤凛和北辰元烈竟然真的就乖乖地站起了身,连一点儿反抗都没有,甚至连半句争论也没有,顺从得简直不像话! “好,那我们先走了。” ☆、295、狐狸不是吃素的 微张嘴巴,白司颜脸上的幸灾乐祸瞬间变成了不可置信,忍不住狠狠地眨了两下眼睛,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然而,不管她怎么眨眼间,那个曾经高傲得不可一世的独孤凤凛、还有那只桀骜不驯唯我独尊的北辰元烈,都没有做出任何她预料之中的行为,连片刻都没有在屋子里停留,听到百里月修下了逐客令之后,就相当“温顺”地从位置上站起身来来,一前一后,打开房门款步走了出去。 甚至……连回头看白司颜一眼也没有,好像刚才只是来喝口茶,聊个天,事情谈完之后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可是,白司颜清楚地记得,十秒钟之前的气氛……明明就不是这样的! 他们仨一个一个地用审讯般的目光威逼她,像是要把她吃了一样,谁想一转眼……竟然就作鸟兽散,连一片羽毛都不曾留下。 眼睁睁地看着独孤凤凛和北辰元烈跨出门槛,关上房门,白司颜果断傻眼了! 瞪着眼睛愣了好一会儿,直到外头的脚步声走远了,白司颜才一脸见了鬼似的表情,转过头来看向百里月修。 “靠!这是怎么回事?一定是我眼神不好了……快告诉我,事情不是我看到的那样的!” 百里月修垂手立在一边,嘴角噙着一丝浅笑,说话的口吻不温不火的,让人揣摩不出他现在的心情。 “你看到什么了?” “他们、他们……”对于独孤凤凛和北辰元烈刚才的行径,白司颜还是觉得十分不可理喻,“……就这么走了?!真的就这么走了?!” 百里月修微挑眉梢,反问她。 “不然呢?这里本来就不是他们的寝屋,他们离开不是很正常吗?难道……你想他们留下来?” “当然不想!”白司颜立刻否认,“但是……他们怎么可能这么听话?你让他们走,他们就走?!呵呵,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好吗?!” “可是……”百里月修款步走到门边,将横木栓了上去,从门内上了一道锁,“他们确实走了,你没有眼神不好。” 看着百里月修颀长的背影,因为被他的身体挡住了视线,白司颜并没有看到他在动什么手脚,也没有在意,只觉得脑子里一团浆糊,理不清来龙和去脉。 “不对……这不正常!百里月修,你到底对他们做了什么?才会让他们两个对你这样唯命是从?这未免也太诡异了……” 百里月修转过身,一步一步,在烛光的照射下倾轧而来,似魔鬼的步伐。 “你觉得……我会对他们做什么?” 白司颜心有疑虑,还在琢磨着这个百思不得其解的世界十大难题之首,完全没有意识到某种危险在朝自己慢慢地逼近。 “莫非你给他们吃了什么药?控制了他们的心神?不……哪有这么神奇的药啊,太扯淡了!而且看他们的样子也不像是丧失了理智的……还是说,你给他们下了蛊?可是看起来也不像是那么一回事啊……难不成,是因为他们有把柄在你的手里,才会被你拽着小辫子,颐指气使?” 正开动脑筋思考着,忽然眼前的光线一暗,瞬间被笼罩在了一个高大的阴影之下! 白司颜这才有了些反应,下意识抬起头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百里月修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近在咫尺,连呼吸都清晰可感,就差没有把下巴抵在她的脑袋上! “吓……”白司颜忍不住小心肝儿一颤,不由自主地就要往后退,“你这是干什么?不声不响地靠上来,很吓人的好吗……” 然而,不等她退开,后腰上就蓦地一重,紧接着整个人顺势就扑进了百里月修的怀里,尔后侧身往边上一倒,还没等白司颜来得及反应,两个人就直勾勾地跌到了一边的床上。 “呼”的一下,百里月修扬手一挥,熄灭了桌子上的烛台。 屋子里的光线瞬间就暗了下去,伸手不见五指。 “喂你……” 白司颜扭了扭身子,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百里月修拿手指堵上了嘴巴。 “嘘……睡觉了。” “可是……” “晚安。” “……” 轻轻抽了一下眼角,白司颜彻底凌乱了! 这个世界上,不按理出牌的人有很多,但是行为举止混乱到百里月修这个地步的,那绝对不多见! 从刚才他下了逐客令开始,整个气氛就变得非常的诡异,让人完全摸不着头脑,根本无法理解……白司颜觉得,大概是被西冥兰诺传染了,她也开始犯强迫症了! 一把拿开百里月修的爪子,白司颜“噌”的一下就从床上坐了起来,连带着把百里月修也拽了起来。 “起来!有病就快吃药,别到处发神经!你倒是先给我说清楚,你是怎么把独孤凤凛和北辰元烈收拾妥当的?连花宫岚都没能把他们怎么样……他们凭什么这么听你的话?” “花宫岚是花宫岚,我是我,他做不到,不代表我做不到。” “那你做了什么?”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 “什么办法?!” “想知道?” “别废话了!快说!” “呵……”百里月修低低一笑,才成功地撩拨了白司颜的好奇心后,却是自顾自往后一躺,又滚回了床上,“不告诉你。” “靠!说话只说一半不能更坑爹!做人不可以这么不厚道的好吗……起来!快起来!把话给我说清楚!” 抓着百里月修的手臂,白司颜使劲地加大力道,想要把某个瘫成了一潭烂泥的家伙从床上扯起来,然而拔萝卜似的连着拔了好一会儿,非但没能把百里月修拉起身,反而一个站不稳,重重地摔了下去,啪的一下直接摔到了他的身上。 难得白司颜主动投怀送抱,百里月修怎么可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当即抬起两条大长腿,在白司颜爬起来之前绕到了她的后腰上,随后轻轻地一交叉,直接将白司颜圈在了自己胸前,不费吹灰之力。 “才过了一个晚上,你就这么饥渴,还真是让人有些吃不消啊……” 一句话,被百里月修用相当刻意的强调,说得那叫一个旖旎多情,意味深长。 再加上眼前这种过分亲密的姿势,屋子里的温度一下子就升了起来,哪怕白司颜的脸皮比城墙还厚,也忍不住烧起了两团小火苗,连带着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 但就算发型乱了,气势却不能弱! “饥渴你个头啦!能把你的浪蹄子拿开吗?知道你腿长,不用专门卖弄给我看……” “不放,放开你就跑了,我才没那么傻呢。” “咳……”感觉到眼前的气氛越来越不对,白司颜不免紧张了起来,微微侧开脸,强作镇定,“你不是说要就寝了吗?现在这样……怎么睡啊!” “呵,”百里月修低低一笑,声音逐渐的变得沙哑了起来,“都什么时候还说这些……你又不是第一次,在我面前装什么纯情少女?” 听到这话,白司颜立刻就不高兴了! 虽然她承认,百里月修这话说得很对,但是……在她自己的眼里,还是觉得自己很纯洁的好吗! 至少……她再怎么放得开,也不可能会浪成他那样的! “百里月修,你今天吃错药了是吧?不想活了就早点说啊,我会行行好,给你来个痛快的!” “哦?你舍得?” “哼……这有什么舍不得的?”反正她在他眼里没什么形象了,打开天窗说亮话,耍流氓什么的她也会啊!“反正候补多的事,随便拎出一个都比你好,你说我舍得不舍得?” “嗯?”轻轻地哼了一声,百里月修的语气变得愈发危险了起来,“比我好?什么比我好?” “什么都比你好!” “怎么……你不想知道刚才那个问题的答案了?” 一听他这么说,白司颜先是小小的激动了一下,但总觉得百里月修不会那么轻易就告诉她,即便挑着眉梢反问了一句。 “你会那么坦白地……告诉我?” “当然不会。” “你——” “不过,只要你亲我一下,要是能坚持十秒钟……我就告诉你为什么。” “你这话当真?” “十秒钟而已,又不是让你干嘛,我有必要骗你吗?” 第334节 想了想,白司颜还是有些犹豫,总觉得百里月修这只老狐狸在算计着什么,但他百里月修这么说确实也没什么问题,至少她暂时找不出什么语病来。 见她迟疑,百里月修也不着急,没有开口催她什么,一副去留随意的模样,看起来倒是十分的豁达。 默了一阵子,白司颜终究还是禁不住答案的诱惑,乖乖地入了套,伸手捧起百里月修的脸颊,缓缓俯下身……颇为咬牙切齿地重重覆上了双唇! “唔……” 倒数完十秒钟,白司颜正打算撤离,却是慢了一拍,没能全身而退。 电石火光的刹那,百里月修忽然翻了个身,以狂澜之势席倾覆而来,瞬间席卷了她所有的感官! 当城池陷落,闪过白司颜脑海的最后一个念头就是—— 艾玛!上当了! 百里月修绝对是只修炼了千年的深山老狐狸,而狐狸……从来都不是吃素的! 她以为自己是天真,没想到是真蠢! ------题外话------ 推荐妖娆小桃的《田园茶香之贵女嫡医》 来自现代血影暗杀组织的鬼医黑玫一觉醒来发现空间相随,好开心,下一秒她傻眼了,她发现自己重生成古代小萝莉了,且小萝莉的秀才爹病死,亲娘离奇失踪。 她装傻充愣使出妙计巧分家。 姐妹分家出去的日子过的甜滋滋,利用空间致富,买茶园,开铺子,茅草屋改建瓦房,发财的良机真不少,上门找茬的人也不少。 堂姐伪善?行,空间毒蛇咬你没商量! 堂兄强欺?成,空间蜜蜂蛰你一猪头! 婶婶霸道抢茶园,好,手拿菜刀砍你狠准快! …… 一朝返回帝都,素手翻起惊天巨浪……潋滟光华之下,上门求亲者如过江之鲫,今天世子爷,明天小王爷,后日……美男如此多娇! ☆、296、膝盖全是箭 一夜缱绻,万般缠绵。 白司颜使劲了浑身的解数,到了最后,却还是没把想要的答案问到手,反而白白投喂了那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死狐狸!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纱照射到了屋子里,白司颜微微蹙起眉头,下意识想要伸手揉眼睛,然而连着使了两下劲儿,却是动不了。 侧过脑袋,白司颜半眯着眸子睁开,见到百里月修正枕着自己的手臂睡得一脸餍足,偶尔还咂巴一下薄唇,轻轻地蹭上一蹭。 他的脑袋不可谓不重,至少白司颜的手臂已经被他压得几乎没什么知觉了。 稍微收拢五指捏成拳头,都能感觉到贯通整条手臂的那股子销魂蚀骨的酥麻感,像是过了一道电流那样酸爽。 看百里月修睡得那么沉那么香,白司颜知道……丫昨夜里确实是累坏了。 但是! 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她软磨硬泡、威逼利诱、甚至不惜出卖色相想要套他的话,到头来却还是被某只狐狸三言两语地糊弄了过去,以至于她一整个晚上都没睡好,一直在苦思冥想……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北辰元烈还好说,以他嗜赌成性的不良习惯来看,要是百里月修能诱他入局然后赢上一回,倒也不是不可能逼得他愿赌服输,唯命是从。 然而,独孤凤凛的性子她也是了解的,他并不是那么容易妥协的男人,哪怕百里月修以碾压性的战斗值震慑他,独孤凤凛最多只会避其锋芒,不跟他硬碰硬地对着干,但绝对不可能这么顺从百里月修! 要是让紫宸帝君知道自己这个傲娇任性的九儿子有朝一日竟然会屈从在别人的淫威之下,百里月修说东丫不敢往西,百里月修说南丫不敢向北……恐怕连身为父皇的紫宸帝君都觉得难以接受,不可置信! 所以,百里月修越是不肯说,白司颜就越是想知道。 可眼下的状况是,白司颜越想知道,百里月修的口风就越严,不管她怎么套话怎么逼迫怎么诱哄,丫就是连半个标点符号都不透露,简直严防死守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 想到这儿,白司颜不禁觉得一阵恼火,这特么的……岂不是表示,昨个儿夜里的床单,白滚了?! 这怎么行?!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更没有免费的床单! 她又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的姑娘,绝对不能这么自贬身价,这种风气断然不能开! 这么想着,白司颜不由勾起嘴角冷冷一笑,尔后缓缓屈起膝盖,对着百里月修的身子猛的就是一脚,下脚毫不留情,势必要把某只狐狸踹到床下! 百里月修没有睡醒,所以自然没有察觉到近在咫尺的危险,猝不及防之下毫无意外地就被白司颜踹飞了出去。 但…… 这并不是全部,也不是最终的结果。 百里月修是没有来得及阻挡白司颜的飞天一脚,但他的反应足够快,足够迅速,敏捷到在被踹飞的一刹那,伸手一把揽上了某人的腰身,顺手就把始作俑者也一并拽了下去。 “砰!” 随着一声闷响,百里月修重重地摔到了地上,白司颜重重地摔到了他的身上,冷不丁磕上了他的牙齿,疼得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 “嘶——你拽我干嘛?!” 百里月修睁开眼,略带朦胧的眼睛中有着三分迷茫,七分无辜。 “刚才是你踢我的?好端端的……你踢我做什么?” “哼!你还好意思问!” 剔着眉梢,白司颜万分不爽地冷哼了一声,一把挣开百里月修的爪子,作势就要从地上爬起来。 百里月修还是恍恍惚惚,不知道一大清早地发生了什么……昨天夜里不是还很和谐吗?怎么天一亮,白司颜就翻脸不认人了? “为什么不好意思问?”伸手拉住白司颜的手腕,百里月修蓦地将她拉回了怀里,尔后一脸严肃认真地看着她,“怎么?这么着急撇清关系拉开距离,是打算吃干抹尽了就赖账?” 百里月修抓人的手法很有一套,白司颜被他圈在双臂之中,左右扭了几下,却是怎么也挣不开,不由得抬眸瞪了他一眼。 “赖什么帐?” “服务费啊,”微挑眼尾,百里月修压低声音,一双桃花眼忽然就变得旖旎多情了起来,“而且还是全套的,你该不会想要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吧?” 听到他这么说,白司颜先是胸口一滞,继而呵呵笑了两声,瞬间就被气笑了! 什么叫恶人先告状,什么叫贼喊捉贼,百里月修就是赤裸裸的典型! 他以为他的三观扭曲了,她的智商也会跟着沦陷吗?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不过……白司颜不傻,狗妞曾经给她支过招,想要对付像百里月修这样没脸没皮、指鹿为马、硬生生把黑的说成白的……的斯文败类,最干脆利落的方法就是,比他更不要脸! “切……”扯了扯嘴角,白司颜换上流氓地痞的笑容,一脸轻蔑地对上百里月修的眸子,“睡了就睡了,又不是没睡过,有什么好赖帐?再说了,你的服务质量那么差,本大爷没叫你赔钱就不错了,还敢张口要帐?” “服务质量差?” 百里月修挑了挑眉头,面色微微一冷,很明显是被白司颜的这个评价给伤到了自尊。 “难道不是吗?”白司颜却是一点儿也不温柔体贴,捅刀子捅得酣畅淋漓,毫不留情,“唔……让我想想,如果十分是满分的话,你大概只能拿四分……对了,六分是及格线,你还不达标,得回去多练练……” “……四分?” 百里月修面色一沉,眉眼间的阴霾更重了。 什么叫“不达标”?! 他的人生字典里面就从来没有出现过这几个字眼好吗?! 连及格线都没有达到,他就真的有那么差劲吗?! 不无心塞地皱了皱眉头,百里月修在心头滴血的同时,第一浮上脑海的念头却是—— “那……花宫岚呢?按你这种算法,花宫岚有几分?!” 知道百里月修跟花宫岚算是杠上了,白司颜斜斜地勾起嘴角,笑着吐出了两个意味深长的字节。 “你猜。” 百里月修敛眉,陷入了一本正经的沉思。 明明是个戏谑味十足的话题,可是浮现在某人脸上的却是前所未有的认真表情! “一分?” “噗……”没想到百里月修会猜这个数字,白司颜当场就笑喷了,“百里月修,你是来负责搞笑的吗?就算你看不起花宫岚……也不用这么看得起自己吧?!” 百里月修眼光一暗,妖冶瑰丽的眸子里闪过了一道毫不掩饰的失望。 他其实还想说零分的。 花宫岚那货色,呵……最好零分滚蛋,不,最好负分滚粗! 默了默,沉吟片刻,百里月修又心不甘情不愿地报出了一个数字。 “三分?” “呵呵,”白司颜继续冷笑,继续轻蔑,“都说让你不要太看得起自己了,你都能拿四分,花宫岚怎么可能会比你少?噢对了,就目前而言,你应该是垫底的……没人比你更低分了。” 一句话,说得那么的直接,那么的简单粗暴! 一个字一个音,就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刀刃,接二连三密密麻麻地往某人的心窝子上捅,痛得百里月修连声音都开始颤抖了起来。 “那么……不比我低的话,就是跟我一样的四分了?” “不是,”白司颜摇摇头,彻底粉碎了百里月修最后的一缕希冀,“再猜。” 一听这话,百里月修眼角微抽,霎时间险些心痛得快要厥过去! 所以…… 白司颜的意思是,花宫岚的分数竟然……比他高?! 这怎么可能?! 这是不对的! 他怎么可以在这种事情上……输给花宫岚?! 不,他不能接受! “他到底有几分?!” 白司颜剔着眉梢,居高而下地睨着她,嘴角处依然挂着不掩轻蔑的笑意,并不打算就此给百里月修一个痛快。 第335节 “你再猜啊,别着急,都已经猜了一半了,很快就能猜到了……” 深吸一口气,百里月修心如刀割地吐出两个字。 “五分?” 对!五分……这已经是他能承受的极限了!不能更高了! 然而,白司颜还是摇了摇头,一脸遗憾的表情。 “不是,继续猜。” 话音落下,百里月修仿佛听到了哐当一声,有什么东西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尔后,秉着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心态,百里月修一咬牙,果断自暴自弃,放弃了治疗! “七分?!” “唔,”白司颜点点头,就在百里月修以为她要说“是”的时候,从那两片红唇之中飘出来的字节却是,“已经很接近了,只差一点点……” “差一点?”百里月修心情复杂,脱口而出,“是高了,还是低了?” 末了,还不等白司颜开口回答,百里月修又赶忙截住了她。 “等等!还是不要说了,就当留个悬念吧……我不想知道……” 白司颜微抿薄唇,还想说些什么。 百里月修却是直接伸手覆上了她的嘴巴。 “先别跟我说话,我想静静。” 一把扯开他的爪子,白司颜淡淡一哂。 “我不会问你静静是谁,我只想说……咱们能别趴在地上讨论吗?!” ☆、297、花宫岚是八分君 百里月修像是被点了穴一样,对白司颜的话恍若未闻,一动不动,如同被十万伏特当空击中,就连表情都显露出了几分木讷。 见他没有反应,白司颜忍不住抬头拍了一下他的肩头,催促道。 “喂!傻了?!你喜欢趴着就趴着,我不陪你玩儿了,快把手松开!” 百里月修还是没有反应,只微微抖了两下睫毛,清俊而略带妖艳的面庞上一闪而过复杂的神色,夹带着不甘、失落、震惊,以及种种难以言述的情绪。 因着双手被百里月修反剪在身后,白司颜挣脱不开,又使唤不动他,恼怒之下不由呵呵冷笑了一声,“嗖”的一下往某人的胸口上扎进去一柄见血封喉的利剑! “别想了,是八分,不是六分……虽然我也不是很想承认,但花宫岚的水平……啧,确实还不错。” 咔嚓一下。 刚刚才含着眼泪粘回去的一颗玻璃心,霎时间又碎成了千片万片。 伤心欲绝之下,百里月修终于松开了手,给了白司颜自由。 一经解脱,白司颜立刻从地上跳了起来,拍拍屁股走到屏风后换了身衣服,等她穿戴整齐走出来,却见百里月修不见了人影。 “奇怪,”四下转了一圈,却是没找到他的影子,白司颜诧异地挑了挑眉头,“一下子功夫,人跑到哪里去了?” 看看房间的门,不仅关着,还反锁着,而且刚才也没有听到开门的声音。 再看看窗子,半开半掩着,一阵风吹来,还能发出吱吱呀呀的细微声响,不知道百里月修是不是从那儿跑了出去。 “算了,不管他了……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鬼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摇摇头,白司颜走到一边洗了把脸,稍微梳理了一下头发,尔后凑到镜子前看了看,瞧了瞧,最后哀嚎了一声—— “百里月修这个混蛋!早知道应该多踹他几脚,该死……” 本来她还想说每天早上都被自己帅醒的,可是镜子里这个是什么鬼?自带烟熏妆也就算了,但脖子上的红印子要怎么弄?不高不低的,那么尴尬的位置……除了围围巾,根本就挡不掉! 现在又不是冬天,就这种艳阳高照的天气,要是围个围巾出去,会被人当成脑子有病的吧?! 思来想去,伸手摸了两下脖子,白司颜怎么看怎么觉得那两个红印子太刺眼,即便走到架子边噼里啪啦的翻了一阵,最后总算找到了一个遮盖力不错的药膏,勉强遮掉了那两个散发着暧昧气息的红印子。 “呼……” 差不多盖了个七七八八,白司颜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收拾好东西走出门。 没等走出多远,迎面就见到独孤凤凛和北辰元烈走了过来。 见到她,两人的表情微微变了几分,神色看起来有些复杂,难以一言而论,等他们走到白司颜面前,问的第一句话不是别的,却是—— “百里月修……怎么没跟你一起出来?” 听到这话,白司颜不由挑了挑眉梢,上上下下将两人打量了一边,面露狐疑。 瞧着他们这模样,这关切的小眼神,她都忍不住要怀疑丫两个是不是移情别恋,爱上百里月修了……要不然,他们怎么关心他比关心她还多? “我也不知道,一大早就没了人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她才不会说,他们早上是一起醒来的,那绝对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好吗?! 果然,听白司颜这样一说,独孤凤凛和北辰元烈的面色顿时就缓和了几分,迈步迎上前来,连语气都变得热忱了不少。 “阿言,你吃过早膳没有?没有的话,我们一起去吃吧!” “嗯,”白司颜点点头,刚想应了,只是还没迈开步子,突然间又停了下来,“等等,现在时间还早,早膳不急着吃,我先问你们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我想知道……你们昨天晚上为什么那么听话?二哥让你们走,你们就乖乖地走了,连吭都不吭一声,太反常了……说,是不是二哥对你们做了什么?” “这……”北辰元烈面露难色,迟疑着没有回答。 见状,白司颜更加确定,这里面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猫腻! “怎么,他威胁你们了?” “这到没有。” “那……他利诱你们了?” 北辰元烈微微侧开脸,不置可否。 “你要这么想,就这么想吧……” “呵……我就知道,”勾了勾嘴角,白司颜还是很好奇,“他给你们开了什么条件?居然能把你们两个收拾得服服帖帖的,告诉我……让我也学学呗?” “这个不能说。” 北辰元烈忽然坚定了语气,一副打死都不会泄密的表情,瞬间挠得白司颜的小心肝儿更痒了。 “有什么不能说的?二哥的秘密就是我的秘密,我又不会出卖他,你们跟我说一下,不会死的……” 微抿薄唇,北辰元烈动了动嘴角,到底还是没有说出口,只轻轻推了一把独孤凤凛,尔后退步到了他的身后。 “你问独孤凤凛吧,他也知道。” 白司颜立刻抬眸,朝独孤凤凛投去了好奇的目光。 “嗯?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独孤凤凛剔着一双狐魅的眸子,并没有躲开白司颜的视线,只是说出口的话依然模棱两可,四两拨千斤。 “既然你跟百里月修之间没有秘密,不如直接去问他?” 闻言,白司颜不由呵呵冷笑了一声。 她就是从百里月修的嘴里问不出来,才跑来问他们两个的好吗! 那个不肯说,这两个也不肯说,不晓得在私底下达成了什么见不得光的协议,居然这么严防死守地不让她知道……瞅着独孤凤凛和北辰元烈的模样,白司颜知道从他们两人的嘴里问不出什么,便没再继续纠缠,只是心底下有些小塞塞,好奇得快要抓狂! “哼!不说拉倒!现在不说,以后也不用说了!咱们的交情就到此为止吧!再贱!” 一甩头发,白司颜干脆利落地转过身,继而挥挥爪子,走得那叫一个冷酷绝情,丝毫没拖泥带水! “喂……阿言!” 见她生气,北辰元烈拔腿就要追上去。 “砰!砰!” 连着两声巨响,炸开了漫天的尘土,于北辰元烈的脚边飘洒而下,落下了一层厚厚的黄粉。 “咳咳,咳咳咳……” 胡乱挥开烟尘,北辰元烈剧烈地咳嗽了两声,待烟雾散开,却是早就不见了白司颜的身影。 微皱眉头,北辰元烈有些担心,忍不住回头看了独孤凤凛一眼。 “阿言好像真的生气了,她不会……真的不理我们了吧?” 独孤凤凛微垂眼睑,哂然一笑。 “你要是后悔了,现在追上去告诉她答案,或许还来得及……” 看着空气中的烟尘散尽,北辰元烈欲言又止,到底是没有做出任何举动。 吃罢早膳走到讲堂,人还没有到齐,自从“分班”了以后,没有那些人叽叽喳喳地在边上撕逼,白司颜倒是耳根清净了许多,只是有些奇怪东倾夜竟然也不在。 换做是平常,东倾夜简直就像是影子一样,挥都挥不开,别说是上课,就是在吃饭的时候,耳边也绝对少不了他的聒噪。 可是今天,在吃早膳的时候就没见到他,到了讲堂,依然不见人影。 大概是因为昨天也里没睡好,白司颜吃饱喝足之后就直犯困,所以对东倾夜的缺席也只是疑惑了一下,并没有打算深究,自顾自地就趴在桌子上补觉。 直到上课的钟声响起,白司颜被边上的学生迷迷糊糊地推醒,隔壁的座位上却还是空的。 抬头看到花宫岚已经站在了讲师台上,白司颜缓缓地举起了手臂。 “老师,我有个问题!” 花宫岚微微颔首。 “说。” “东倾夜去哪里了?为什么没有来上课?!”是不是你把他怎么了?! 最后一句话,白司颜很想问,只是碍着众同窗的面子没有问出口,但眉眼间的神色已经表达了一切。 花宫岚倒也不瞒着她,如实解释了一句。 “他在祠堂。” 第336节 “啊?在祠堂?他又犯了什么错?!” “打架斗殴。” “……跟谁?” “西冥兰诺。” “……” 听到这个名字,白司颜彻底无语了,这两个家伙未免也太能折腾了吧?才一个晚上的时间,就把自己折腾到祠堂里去了……白司颜忽然有种预感,曾经一度萧条冷寂的祠堂,以后大概会变得很热闹。 见白司颜不说话,花宫岚又微笑着问了一句。 “你还有什么想要问的吗?” “咳……”轻轻咳了一声,白司颜不否认自己有点儿八卦,“我还想知道,他们两个……谁赢了?” “应该不算谁赢谁输,打了个平手吧……”花宫岚微微沉吟,像是在思考怎么解说比较合理,“因为他们两个……一个是左脸,一个是右脸,肿得差不多高……” “这么说,东倾夜的武功已经高到可以跟西冥兰诺不相上下了?” 花宫岚摇摇头。 “并不是,他们不相上下的……应该是猜拳的水平。” 白司颜:“……好了,老师我们上课吧!其实学生并不认识他们两个。” ☆、298、我发起疯来连自己都害怕 没有东倾夜在旁边干扰,白司颜听课的效率显然……更差劲了。 “哈——” 长长地打了第三十九个哈欠,白司颜懒洋洋地耷拉着眼皮,托着腮帮子趴在桌子上,已经开始怀疑人生了。 十五岁的年纪,正直青春年少,风华正茂,难道这种时候她不应该是在外面疯狂地玩耍吗?为什么要把自己关在这么一个狭窄的屋子里,对着一个看不顺眼的家伙,逼迫自己学一些完全不感兴趣,并且一点用都没有的东西?! 白司颜深深地觉得,她当初一定是脑子进水了才会跑来天岐山,要不然她现在说不定正在大江南北浪得欢呢,哪会活得如此心塞,累觉不爱? 看到白司颜睁着茫然的一双眼睛在神游天外,花宫岚不由微微蹙起了眉头,却是没有开口点她的名,继续把上课的内容说完,继而才对着众人宣布。 “今天的课程,为师专门请了你们的师兄,也就是天字阁的白倚竹,来给大家做进一步的指导……” 本来还在浑浑噩噩地做着白日梦,一听到“白倚竹”这三个字,白司颜瞬间就清醒了,心头顿时腾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花宫岚在这个时候把心机竹请下山来,根本就不用怀疑,绝对没有什么好事儿! 只不过,跟白司颜恰恰相反的是,玄字阁的一众学生纷纷表现出了难掩激动的心情,忍不住交头接耳兴奋地议论了一阵,继而才肃然起敬地坐稳了身子,换上崇拜的视线,用相当敬仰的目光迎接从门外进来的白倚竹。 “还真来啊……白倚竹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听话了……” 撇了撇嘴角,白司颜暗自哀嚎了一声,突然间就很想念北辰元烈,想要从他那儿学些翘课的技巧,从而走得神不知鬼不觉。 可惜北辰元烈现在跟她隔着好几堵墙壁,没法儿敢过来拯救她。 怏怏不乐地抬起眼皮,看着白倚竹推着轮椅走到讲师台上,然后……从轮椅的背后取出了一架七弦琴,平稳地放在膝盖上……白司颜才终于明白过来,这股子不妙的预感是什么。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当初她跟白倚竹立下过约定,如果她输了比试,就得乖乖地跟他学弹琴。 可是……这个约定是她跟白倚竹之间的事儿,按道理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花宫岚又是从哪儿得到的消息?还是说……这是白倚竹主动透露的?那么……他又为什么要透露给花宫岚呢?难道他们现在已经站在统一战线上,决定双贱合璧、双管齐下地整治她了吗?! 艾玛,要真的是那样的话,就太可怕了! 微微变了脸色,白司颜有些如坐针毡,只恨当初选的位置离门口太远,没法儿在眨眼之间夺门而去! 讲师台上,白倚竹已经开始弹了起来。 不得不承认,他的琴技确实不错,弹的很好听,甚至还有种说不出的魔力,就跟第一次在竹林里的湖中遇见他的时候一样,白倚竹的琴声已然出生入化到了能蛊惑人心的地步。 但白司颜的音乐细胞就好像是集体罢工了一样,在大伙儿听得如痴如醉沉迷不已的时候,白司颜还在一门心思地想着怎么才能逃过这一劫……让她听一首两首还好,让她听一整天,而且还要自己弹,那绝对是要疯掉的节奏好吗?! 很快,白倚竹的一曲贪玩了,众人脸上的表情还是很陶醉,仿佛绕梁三日,余音不绝。 白司颜却是快要哭了,因为下一秒,花宫岚就指名道姓地点了她的牌—— “百里司言,你上来,把白倚竹刚才弹的,再弹一遍。” “报告老师!”白司颜直言不讳,非常的坦白,“学生不会!” “没关系,”花宫岚笑靥如花,温柔地宽慰她,“白倚竹会教你的。” “可是……学生真的一点都不会,那什么宫,什么商,什么羽毛的……学生完全没有概念……” 花宫岚依然笑如春风,非常的有耐性。 “不会可以慢慢学,俗话说名师出高徒,有白倚竹知道你的琴技,一定可以突飞猛进的……” 见花宫岚坚持,白司颜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老师,你是认真的吗?非要跟学生过不去?” 对上白司颜怨念深重的视线,花宫岚的眸光轻轻一烁,没有就此屈服。 “教导学生是为师的职责,为师不想看到自己的学生里面,有人因为才学短浅而被天下人所耻笑……” “呵呵,”扯了扯嘴角,白司颜到底还是站起了身,于萧杀的目光之中迸射出两道锋芒毕露的冷光,“花老师,你一定会后悔刚才这么说的。” 这都上升到了天下的高度,又有这么多人眼睁睁地看着,白司颜自知逃不过,索性就豁了出去! 走上讲师台,在最前面拜访的琴架边坐下,白司颜先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随即抬起头来,用一种充满了警示的目光扫了众人一眼,看得大伙儿心有惴惴的,忍不住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抖抖袖子,白司颜抬起手,轻轻地按上琴弦,道。 “学生开始了。” 花宫岚点点头。 “嗯。” “学生真的……开始了。” “开始吧。” “你们都做好准备了吗?!” “……”白倚竹忽然有点后悔下山淌这趟浑水了。 也是他自己太较真,明知道百里司言是扶不上墙的一滩烂泥,却还是不肯轻易死心,花宫岚一上去找他帮忙,他就答应了下来。 默了片刻,见白司颜还是没有反应,花宫岚忍不住开口催了一声。 “快点弹吧,再不弹,太阳都要下山了……” “呼——” 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白司颜终于一咬牙,挑起指头“啪”的一下拨了下去。 刹那间,只听得“轰”的一声巨响。 十步开外的门,炸了! 下一秒,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白司颜扬手又是一挑。 紧跟着,“哐”的一声,摆在架子上的花瓶应声就碎了! 众人被吓得一惊一乍,脸上纷纷露出了惊吓的表情,表示幼小的心灵受到了成吨的伤害……特么长这么大,听过能用声波伤人的,见过能用琴弦杀人的,但从来都没见过弹个琴还能把屋子给炸掉的! 不及大伙儿回神,白司颜却像是弹上瘾了似的,叮叮叮地十指乱飞在琴弦上狂拨了起来,音律听在耳力晦涩声音毫无节奏,根本不能简单地用难听来形容,简直就是难听得让人想死! 但这并不是最重要的,更重要的是,在魔音催耳之下,四下的爆破声更是此起彼伏,如同年节放鞭炮那样热闹,走火入魔似的完全停不下来! 直到“咔嚓”一下,屋子里最坚实的那根柱子也被炸成了两半,花宫岚才瞬间变了脸色,一扫平素的从容淡定,忙不迭地喊了一声。 “不好,屋子要塌了,快出去!” 霎时间,众人才恍恍惚惚地收回了七魂六魄,匆匆忙忙争先恐后地从屋子里狂奔了出去,一个个惊魂甫定地瞪着眼睛,看着面前叫人永生难忘的场面。 “铮——!” 最后一声,七弦琴的七根琴弦齐齐断裂,发出了刺耳的悲鸣,与此同时,诺大的一座楼宇彻底坍塌,于瞬间爆破成了一堆残桓瓦砾,只剩下无数的尘土在半空中飘飘洒洒,随风飞扬。 “咳咳,咳咳咳……” 待花宫岚挥挥手散开了周围的灰尘,四下转了一圈,蓦地发现……白司颜跑了! 很快,白倚竹也发现了这一点,当即转动轮椅追了出去。 “我去把她找回来!” 花宫岚后一脚跟了上去。 “我也去!” “哎!花老师……”众学生急急忙忙赶上前,“那我们怎么办?!” “你们留下来,把屋子修好!” 众学生回过头,看了眼差不多已经“死得不能再死”屋子,不由得面面相觑,对着一堆无从下手的废墟露出了忧桑的表情……不知道花老师有没有后悔,反正他们是后悔了!早知道百里司言的摧毁力这么可怕,他们就算是被打断狗腿,哪怕是被罚去祠堂……也一定会抢在她之前,把所有的琴都砸碎! “哼……” 藏在高高的树梢上,借着树枝掩着身子,白司颜居高临下地看着玄字阁,随即在嘴边扯起一抹轻蔑的冷笑。 “都说了不要逼我做我不喜欢的事儿,毕竟有的时候……我发起神经来,连自己都会害怕……” 在玄字阁酿了这么个大祸,白司颜一时半会儿是不敢回去,想来想去,好像只有找司马青柠比较妥当,再加上之前好久都没找她玩耍了,也怪想她的。 琢磨了片刻,白司颜一拊掌,做下了决定。 “就去找青柠妹子!” 为了躲开花宫岚和白倚竹,白司颜没敢走大道,便循着小路爬上了地字阁。 到了地字阁,也不敢走正门,怕被人发现了去通风报信,而且……大概是因为爬墙爬习惯了,白司颜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跑到了墙角,连正门都没瞄一眼。 甩出铁爪,白司颜轻车熟路地爬上了高高的围墙,尔后轻巧地纵身一跃,像是猫一样翻了进去,神不知而鬼不觉。 ☆、299、你本来就是我的未婚夫 勾了勾嘴角,正当白司颜暗自得意的时候,耳边忽然炸起了一声轻喝。 第337节 “什么人?!” 若是这个声音离得远一点儿,倒也不至于太吓人,可偏偏这个声音近在咫尺,就在耳根垂直往下的地方。 白司颜不由吓了一跳的,下意识循声看了过去。 这不看还好,一看—— 艾玛! 狗眼瞬间就瞎了! 她真是太不会挑地方了,早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刚刚在翻墙进来之前就该好好探个路,要是能提前往里头瞄上两眼,也不至于会这么鲁莽地闯到别人沐浴的池子边来! 这下好了,本来大白天不走正门偷偷摸摸地跑这儿来爬墙就已经很可疑,眼下还不偏不倚地撞上别人洗澡,还毫无防备地把人家看了个精光……哪怕她对天发誓不是有意的,可就算是白司颜她自己,都觉得这种狗血到了极点的剧情解释起来,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可信度。 瞪着圆溜溜的两只狗眼,白司颜猝不及防,没想到会撞见如此“惊艳”的一幕,霎时间就有些傻了,呆呆地愣在墙头,一下子回不过魂儿来。 见她目不转睛、眼皮子一眨也不眨地盯着自己看,司马怀瑾忍不住耳根子一热,俊秀的面庞微微烧了起来,染上了恼羞成怒的神色,一手抓起池子边的衣服迅速挡在胸前,一手唰唰唰地飞出三根银针,直逼白司颜面门而去,势要戳瞎她的那双狗眼! “你还看!” “噢!” 白司颜这才恍然惊觉,立刻撇开了脑袋。 “我不看了!我、我不是故意的……这纯属是个误会!是、是意外!” 飞快地闪身躲开了那几枚杀气逼人的银针,白司颜尴尬地扭着脑袋,耳根子同样红成了一片,又心虚又焦急,偏偏刚才攀上来的爪绳已经收了起来,她再要跳下去万一轻功没能发挥好,只怕会把狗腿儿给摔断。 回头看了看另一边的墙角下,荆棘满地全都是刺耳,白司颜吞了吞口水,到底没能鼓起勇气往下蹦,只能趴在墙头上左右为难,往外跳也不是,往里跳也不是。 司马怀瑾也是气坏了,没想到白司颜会不要脸到这种程度,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跑来偷看他洗澡,简直太禽兽了! 而且,更让司马怀瑾受了惊吓,无法忍受的是…… 刚刚那一瞬,他竟然被她……看!光!了! 这绝对是他人生之中有史以来最大的屈辱!没有之一! 气急败坏之下,司马怀瑾几乎丧失了理智,接二连三又朝白司颜射去了几枚银针,仿佛不将她从墙头上射飞出去,就无法得到冷静。 “靠!” 挡开没玩没了的银针暗器,白司颜也有些火大了! 本来就是嘛! 她又不是诚心要跑来偷看他洗澡的! 要是早知道丫在这儿光着身子泡澡,她打死都不会翻这堵墙壁好吗?! 别搞得好像她很稀罕偷看他洗澡似的,要不是他长得还可以,身材也不错,看起来不算太煞风景……万一不小心撞上的是什么妖魔鬼怪般的存在,她才是那个被玷污了眼睛的受害者有没有?! “都说了我不是故意的!这是个意外!你还要怎么样啊?!难道你听不懂人话吗?就算听不懂也拜托用脑子考虑一下行不行?要是我爬上墙真的是为了偷看你洗澡,又何必闹出这么大动静让你发现?我特么又不傻!” 司马怀瑾一脸警戒地看着她,并没有被白司颜的话说动。 “但是你看见了……不管你是不是故意的,你看见了是事实。” 一听到这话,白司颜差点没呕出一口大姨夫,仰起头就想对着青天白日大笑三声! “艾玛!你当自己是黄花大闺女呢?!看一眼就非君不嫁了?看看而已,又不会怀孕,紧张什么?!再说了,只要你不说,我不说,又有谁会知道?放聪明点儿,你只当没见过我,我只当没看见你……这事儿就当是没发生,不是更好吗?!” 闻言,司马怀瑾手里的动作逐渐慢了下来,似乎有所松动,但还是没有彻底的放松警惕。 “好!就当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你、你快点出去!” 白司颜垂眸又看了眼那高高的墙角,随即有些为难地转过头来。 “我腿软,不敢跳……” 一见她有扭头的趋势,司马怀瑾立刻喝了一声。 “不准回头!你要是不敢,我可以帮你……” 白司颜应声梗住脖子。 “怎么帮?” “哼……”低低一哂,司马怀瑾先是默了片刻,尔后忽然拔高声调,“接着!” 话音落下,白司颜立刻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朝自己飞速砸了过来,扭头一看,竟然是个半人多高的花瓶! “我靠!你来真的?!” “嗖”的一下从墙头跳了起来,白司颜一跃而起腾了一丈多高,这才险险地避过了那个作势要将她从墙头砸下去的大花瓶,只是再落回墙头时候,因为力道过猛不小心踩碎了一块琉璃瓦,霎时间只听得咔嚓一声,瓦片一下碎成好几块从墙头上坠落了下去。 白司颜在惯性的驱使下没能站稳脚,跟着也脚底一滑,不受控制地斜斜栽了下去,“噗通”一声一头掉进了水里。 见她朝里头砸下来,司马怀瑾下意识就要闪避到一边,然而在水里不比在地面上,阻力大得让人心塞,再加上事出突然,还不等他退开两步,白司颜就笔直地砸到了他的面前,猛地飞溅起层层水花,哗啦啦溅了他一脸! “噗——” 一落到水里,白司颜忙不迭地想要浮出水面,双手双脚在水下胡乱的挥动着,逮着什么就拽什么,直到把司马怀瑾拿在手里挡身子的衣服都扯了个七零八碎,才借着力道从水中探出脑袋,对着某人的胸膛就是一阵狂喷。 司马怀瑾的脸色刹那间就难看到了极致! 一贯温柔清雅的面容上,再无任何的柔情,酷厉得比司马重偃还要来得冷漠绝情! “百里司言,你是故意的是不是?” 一字一顿,从那两片柔软的唇瓣中吐出来,却散发着丝丝的冷气,听在耳里,叫人颇有些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不不不……我真不是故意的……”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蠢事,白司颜立刻就慌了,别说是司马怀瑾,就连她自己都有种把自己摁死在水里的冲动,“你听我解释!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慌乱之下,白司颜手足无措,忙着去拽司马怀瑾的手臂想要跟他解释清楚,然而沾了水的肌肤有些滑腻,白司颜连着抓了了好几下也没抓着。 最后好不容易抓上了,却是被司马怀瑾重重地甩了开! “够了!你最好马上给我滚,不然……唔!” 瞪着陡然放大在眼前的那张脸,司马怀瑾登时噤了声,一下子就傻住了! 伸手环上他的脖子,白司颜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变本加厉地加深了那个吻。 刚才她急着抓上司马怀瑾的手臂,力气有些重,所以被他甩开的时候整个人就被带了过去,不受控制地扑倒了他的身上,在触上对方身体的一刹……白司颜知道自己这回铁定是完了! 反正不管怎么样,偷看司马怀瑾洗澡并且还非礼他的罪名是洗刷不掉了的,所以……与其顶着个莫须有的罪责被人仇视,还不如直接坐实了这个罪状! 至少这样一来,她也没什么颜面可讲了,还能更放开一些,在气势上压倒对方! “哗啦——” 回过神来,司马怀瑾立刻推开了白司颜,俊秀的面庞上早已烧成了一团浆糊,羞愤到了极点,却是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你干什么?!” “吻你啊!” 决定破罐子破摔之后,白司颜反而冷静了下来,挑着眉梢邪气一笑,趁着对方还在凌乱之中,下一秒又倾身迎了上去,揽过司马怀瑾的脑袋,再次贴上了他的唇瓣。 “你本来就是我的未婚夫,婚约还在,我对你做什么都是正常的……所以,看了你又怎么样?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这生米给煮了?” 司马怀瑾也是没有想到白司颜竟然无耻卑劣到了这种地步,一口气没能喘上来,就又中了招! 听到白司颜这么说,更是胸口一滞,差点被气厥过去! 她还是个女人吗?! 这种话都说得出口?! 痞里痞气的?跟街市上那些地痞流氓有什么差别?! 简直……太可怕了! 受到了强烈的惊吓,司马怀瑾表示从来都没有遇见过这样的状况,所以完全没有任何应对的经验,只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好像这么做就能挡住白司颜强势的进攻一样,却是险些没把自己真的憋晕过去。 “你们在干什么?!” 就在司马怀瑾不知所措的时候,不远处劈头响起了一声厉喝! 虽然那声厉喝夹带着浓浓的火药味儿,一听就知道是来者不善,但对于此时此刻的司马怀瑾而言,却是比天籁还要来得动听百倍! 只不过……听在白司颜的耳里,就不是那么一回事儿了。 她今天的运气还能更背一点吗? 简直倒了血霉了有没有?! ☆、300、拼演技的时候到了 不无悲戚在心底哀嚎一声,白司颜立刻往后退了半尺,双手却还紧紧地拽着司马怀瑾的手臂,死命挣扎着……不让他抽开! “不要!你不要这样……快松手啊混蛋!放开我!阿偃!阿偃救我……” 一听到司马重偃的声音,司马怀瑾瞬间松了一口气,天真地以为自己得到了拯救。 然而,在听到白司颜这么嚷嚷后,一颗心刹那间就飞流直下三千尺,“噗通”一声坠到了谷底! 这特么的……白司颜是几个意思?! 贼喊捉贼的技术不要太炉火纯青!恶人先告状的把戏还能玩得更明目张胆丧心病狂吗?! “喂你……胡说些什么?!该放手的应该是你吧?!” “哼,你瞪我干什么?谁让你刚才对我出手了?要是听我的当做啥事儿都没发生,也不至于会被阿偃撞见这么尴尬的场面……没办法了,既然已经被他撞了个正着,咱俩就只能拼演技了……” 轻飘飘地哼了司马怀瑾一声,白司颜压低声音飞快地把话说完,转而又拔高了嗓门,继续激烈地挣扎,远远看着像是在同司马怀瑾进行殊死搏斗一般! “魂淡!变态!流氓!快放开我!啊……你抓疼我了!阿偃,快来救我阿偃!” 耳边一阵一阵地炸响白司颜高分贝的尖叫魔音,司马怀瑾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场景吓懵了,眼睁睁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白司颜大飚演技。 很显然,他肯定是没法表现得像她那么夸张的,如果一定要以演技论高下的话,毫无疑问,他……必输无疑! 所以,此时此刻,司马怀瑾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只不过……比他更崩溃的,还大有人在! 哪怕之前自己曾主动地找过司马怀瑾,打算将他拖下水,拉入争宠小分队的联盟中来……但是!司马重偃鼓动他是一回事,眼下司马怀瑾竟然捷足先登,抢先一步跟白司颜发生了“肌肤之亲”,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仿佛被人当众甩了一巴掌,司马重偃突然之间涌出了一种莫大的羞辱感! 第338节 是的,明明是他最先遇见白司颜,在东倾夜之前,在闻人海棠之前,在花宫岚之前,甚至可以说是在在任何人之前遇上了“重生”的白司颜……可是,结果呢?! 那些阴险狡诈的狐狸一个个都得了手,开了荤,却唯独他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别说是肉汤,就是连口油水都没有喝到! 更可恶的是,在他傻子一样殷勤地将白司颜往司马怀瑾身上推的时候,残酷的事实却告诉他,司马怀瑾实际上早就已经对白司颜图谋不轨,就等着他傻兮兮地往陷阱里头跳! 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简直就是对他的智商最大的侮辱有没有?! “够了!” 疾步走上前,司马重偃劈手拂上司马怀瑾的肩头,将他重重地推了开,尔后一把抓起白司颜的手臂,飞快地把她从水里捞了出来,拉到了一边。 一连串的动作可谓是干脆利落,雷厉风行,甚至还散发着浓重的火药味儿。 “怎么样?你还好吧?” 颇为怨念地剜了一眼赤身裸体泡在水池中的司马怀瑾,就算白司颜刚才什么都不说,司马重偃也绝对会想歪,更何况加上白司颜那演技精湛的几嗓子,完全就没有让人怀疑的理由嘛! 回过头,速度脱下身上的外头给白司颜披上,直至将她裹得严严实实的,司马重偃才尽量压下心头的火气,放缓语气关切地问了一句。 “怎么样了?你还好吧?” “我、我……”弱弱地看了眼池子里的某人,白司颜吸了吸鼻子,一脸委屈得快要哭出来的表情,“怎么可能还好啊!爬个墙也能碰到这么丧心病狂的事儿,我都快吓傻了好吗?就算我平时大大咧咧的不拘小节,可我怎么说也是个姑娘家……被这样的家伙强迫,谁都不可能会好吧?” 被司马重偃重重地推了一把,司马怀瑾不免有些受伤。 敢情这十几年来的兄弟情谊都吡了狗了,光听白司颜的那几声嚷嚷,司马重偃就不分青红皂白地对他动粗……呵呵,别说是玻璃心,就是金刚钻心也要碎了好吗?! 还没平复心情缓过气儿来,又听到白司颜这么说,司马怀瑾瞬间又变了脸色,劈头斥了她一句,连带着语气都变得恶劣了许多。 “百里司言!我到底跟你有什么仇?!你能不要这么胡编乱造血口喷人吗?!” “你、你……”白司颜缩了缩脑袋,躲在司马重偃的身后,“你对我做了那种事,怎么还这么理直气壮?!简直、简直丧尽天良了……”完了,还不忘轻轻地拽了一把司马重偃的袖子,回头向他求救,“阿偃你看他……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恬不知耻的男人?明明是兄弟两人,怎么就一个天一个地的,差别这么大……” 见不得白司颜装模作样,司马怀瑾一口气喘到一半,差点噎死过去! “百里司言!你给我闭嘴!” 一句话,骂得掷地有声,隐约之中似乎还能看到电光,吓得白司颜赶紧又往司马重偃的身后缩了一下脖子。 “该闭嘴的是你。” 抬手揽上白司颜的肩膀将她护在身后,司马重偃剑眉横扫,冷冷地睨向司马怀瑾。 “阿偃,你……” 从来没有被司马重偃这样冷斥,司马怀瑾的金刚钻心顿时又咔嚓咔嚓连着裂开了好几道细缝,内心深处受到了深深的伤害! 白当了这么多年的兄弟,到头来在女人面前连屁都不是,真是太让人伤心欲绝了! 正当三人尴尬地对峙着,循着这边的吵闹声,院子外又匆匆地跑进来一个人,乍一眼看到水池内外的场景,司马青柠也是懵了片刻,继而才迈着小心翼翼的步子缓缓走上来,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一不小心触发了院子里剑拔弩张的紧张氛围! “阿言?二哥……你们……你们怎么会在一起?刚才……发生什么了吗?” “呵……” 扯起嘴角冷冷一笑,司马怀瑾本打算抓起衣服披上,然而一扭头却发现能穿的衣服刚才都已经被白司颜扯碎了,只好硬生生地收回了手,硬生生地申明了一句。 “我只说一遍,我没有强迫她,信不信随你们!” “咳咳,咳咳咳……” 话音未落,白司颜忽然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前仰后翻的,把司马青柠吓了一小条,连忙快步赶上前,一手扶住她,一手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 “慢点儿,别着急……小心地呼吸,吸气……” “咳……没事了……” 摆摆手,白司颜皱着眉头一脸虚弱,下意识抬手扯了两下胸襟,将裹在身上的外衣来开了些许。 “呀!”忽然间,司马青柠惊叫了一声,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阿言,你的脖子怎么了?!” “我的脖子?”抬手摸了两下,白司颜一头雾水,“……怎么了?” “上面,上面有好多……”刹那间意识到了什么,司马青柠脸颊微烫,不由得放轻了语调,砸着舌暗骂自己大惊小怪多管闲事,“红印子……” 闻言,白司颜先是心头一跳,暗道糟糕! 刚才被水一泡,又扯来扯去的,脖子上用来遮盖红痕的药膏很可能是被抹掉了…… 不过,白司颜很快又镇定了下来,眼角微微勾起,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噢,你说那些印子啊?没什么,就是不小心被蚊子叮了几口,咬出了好几个包。” 白司颜说这话的时候,口吻自然地不能再自然,随意得不能再随意。 害得司马青柠又嘴欠地接了一茬,原本她是绝对不会再在这个话题上“自掘坟墓”、秀智商下限的! “哇,什么蚊子这么毒啊!咬出了这么大的一个包?” 虽然话一说完,司马青柠就已经后悔了,奈何嘴巴太快,想要收回来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在司马重偃酷寒的目光之下缩回舌头,蹑手蹑脚地往后躲开了小半步。 “是啊是啊,可毒了……”白司颜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只是在说话的时候,有意无意地往池子里的司马怀瑾瞟了一眼,“被咬了一口,简直就是一辈子的阴影……” 听出了白司颜话里的意有所指,司马重偃终于按捺不住,抬眸看向司马怀瑾,质问道。 “你不是说对她不感兴趣吗?那现在这样……又算是什么?!” 司马怀瑾被白司颜气得肝疼,却是百口莫辩。 “不是,重偃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不是我想的那个样子?又是什么样子?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都亲眼看到了,难道还会有错吗?!呵……司马怀瑾,算你狠!” “哎!重偃!重偃?!”见到司马重偃转过头,司马怀瑾立刻疾呼了两声,对着他的背影不无悲愤地控诉,“难道你宁愿相信她的血口喷人,也不肯信我半句话吗?!” 闻言,司马重偃没有再说什么,只伸手揽过身后战战兢兢的白司颜。 “阿言,我们走!” 白司颜像是受到了惊吓,弱弱地缩在司马重偃的怀里,跟着他转身朝院子外走了出去。 ☆、301、不要跟阿偃争宠 走开几步,趁着司马重偃和司马青柠都没注意,白司颜还不忘扭过头,对着一脸受伤的司马怀瑾投去一个暗含挑衅的眼神,带着三分炫耀七分得意,瞬间把司马怀瑾气得七窍生烟! “卑鄙小人!你少在那儿装模作样!有种就别走!” 看到司马怀瑾怒气冲冲地就要追上去,司马青柠立刻加快步子迎上前,伸手拦住了他。 “别闹了二哥!打从同一个娘胎里出来,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原是最了解的……可是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还真没想到你竟然会是这种斯文其外,禽兽其中的男人!” “什么?!”司马怀瑾顿时瞪大了眼睛,表示不能接受司马青柠刚才的评价,“斯文其外,禽兽其中?!你这是在骂我……骂我禽兽?!” “不是在骂你,我说的是事实!就算你对阿言有不轨之心,那也用不着这么急不可耐吧?身为你的亲妹妹,我必须提醒你,你这样做是不行的!俗话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这样赶鸭子上架只会把阿言给吓跑……懂不懂?” 摇摇头,司马青柠满是失望地看着他,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喂……怎么、怎么连青柠你也……?!” 抽了抽眼角,司马怀瑾满目悲戚,完全不知道从何说起。 “哎!该说的我都说了!知道自己悟性不够,就多找阿偃讨教讨教,启发一下你这根大木头……剩下的我也帮不上你什么忙,就靠你自己了,好自为之吧!” 拍了拍司马怀瑾的肩头,司马青柠心塞塞地转过头,仿佛为自家这两只兄弟操碎了心。 见她走开,司马怀瑾面色一沉,还想解释些什么。 “喂!青柠!青柠!” 然而司马青柠像是聋了一样,对他的叫唤声恍若未闻,自顾自的走了开去,司马怀瑾碍于身上不着寸缕,也没法子追上前解释,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了转角。 捏起拳头重重砸了一下水面,哗啦啦掀起一阵狂澜巨浪,司马怀瑾发誓,他从来都没有这么恼火过! “该死!该死该死该死!百里司言,算你够无耻,这件事我绝对不会就这么认栽的!” 院子外,白司颜在司马怀瑾的关心爱护之下,去他的房间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凌虐了一番司马怀瑾,她的心情莫名地就好了起来! 对于这种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行径,白司颜觉得相当的心安理得,并没有丝毫的愧疚感。 反正世界本来就是这样,不是她欺负别人,就是她被别人欺负……与其当一个任人揉捏的小包子,不如随心所欲地玩个痛快! 没错!就是这么个道理,现在醒悟过来还不算太晚! 她以后再也不会忍气吞声,傻兮兮地当别人砧板上的鱼肉了!怎么说她也是插刀教的一份子,哪怕穿越到了这个时空,也绝对不能活得太窝囊,给插刀教的姐妹们丢人! 悟出了真理之后,白司颜的心境愈发开阔了起来,笑嘻嘻地抬起头,想要把这个观念推广给司马青柠,一起发扬光大! 一抬头,白司颜正要去找司马青柠,却发现司马重偃凝眸看着自己,面色颇有些不善。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抬起手,探了一下司马重偃的额头,白司颜不由露出了几分关切的表情……虽然说某人的脸色一向都不太和善,但也不至于黑得跟锅底一样,好像别人欠了他几千亿巨款似的。 “额头不算热,还好……” 囔囔自语了两句,白司颜说着就要收回手。 然而还不急抽手,就被司马重偃一把抓住了手腕,动作突然而略显粗暴,把白司颜惊了一小跳。 “你干嘛?冷不丁的来这么一下,吓死我了……” “阿言……”动了动喉结,司马重偃先是看了她一眼,尔后目光逐渐下移,落在了她脖子上的红印子处,视线慢慢地变得灼热烫人起来,“你坦白告诉我,这些红痕……真的是怀瑾弄的?” “喔,”白司颜脸皮厚比逞强,想也没想就睁眼说瞎话,娴熟无比毫无破绽,“不是他还能有谁?刚才你也看见了,而且……我也没必要骗你……唔!” 一句话没说完,嘴唇上蓦地一重,沉沉地压上来两片冰唇。 下一秒,是席卷而来的滔天巨浪,宛如狂风过境,像是要把她刮得寸草不留! “阿言……你换好衣服没有?我给你熬了点……姜……汤……啊!对不起……我什么都没有看见,你们继续……不用理我……” 刚一进门就看到那么火爆的一幕,司马青柠先是一愣,尔后非常自觉地端着姜汤退了出去,顿了片刻,又觉得有些不妥,即便小心翼翼地凑上前来,一点点地关上了门。 拍拍手,司马青柠叉腰看着远处的明媚阳光,终于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 “还是阿偃上道,这么久总算是开窍了……就是不知道阿瑾什么时候也能有点儿出息,别总是惹阿言不开心,要不然……我还真不好跟娘亲交代……” 正碎碎念着,眼前忽然影子一晃,紧跟着迎面袭来一股寒风,宛如冰山压境。 “她是不是在里面?” 第339节 “你来干什么?”垂眸睨了眼一派来势汹汹的司马怀瑾,司马青柠微蹙眉头,换上了警戒的表情,“不是让你好好跪搓衣板反省反省吗?” “没什么好反省的,”司马怀瑾沉着脸色,一步一步走近,眼底下的神态比司马重偃还要酷冷,“你让开,我今天一定要把百里司言那个混蛋吊起来打上十顿!” “去去去!没事儿发什么疯!” 第一次看到司马怀瑾露出这种表情,司马青柠也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但一想到司马重偃和白司颜正在屋子里打得火热,一股崇高的使命感就油然而生! 不行,司马重偃还不容易才能一亲芳泽,吃上几口豆腐,她绝对不能让怀瑾去搅局! 快步走上前,一把拽起司马怀瑾的手臂,司马青柠二话不说就把他往外托。 “走了走了……别再这里撒泼,我有话跟你说……” “放手。” 司马怀瑾却是纹丝不动,不管司马青柠怎么拽,硬是没有后退半步。 “阿瑾,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见扯不动他,司马青柠只好换了一个战略,转而开启了苦口婆心的模式,“虽然重偃是你的亲兄弟,可就算换成是我,看到他们这么亲热,也会忍不住吃醋……但是做人呢,不能太自私!你也知道,打小你们两个就跟阿言订了婚约,不仅你是阿言的未婚夫,阿偃也是……所以,别人的醋可以吃,阿偃的醋……就别吃了吧!” 听到这话,司马怀瑾越琢磨越觉得不太对劲,忍不住反问了一句。 “你这话什么意思?” “哈?!我都已经说得这么明白了!你还听不懂啊?!怎么人一陷进感情里面,连脑子都变笨了?”摇摇头,司马青柠只好简单明了地重复了一遍,“我是说,让你不要吃阿偃的醋,不要跟阿偃争宠?” “争宠?”轻轻挑起眉梢,司马怀瑾不屑地冷哼了一声,“谁要跟他争宠!我怎么可能会吃那个家伙的醋?!” “不是吃醋?那你跑这里来找茬干什么?罢了……我知道你脸皮薄,不想承认就算了,我是不会逼你的……” 见司马青柠一口咬定自己跑来找白司颜算账是因为吃她的醋,司马怀瑾也是无语凝噎了! “不、不是……我怎么就吃她的醋了?!我真没吃醋!” “好好好,你没吃醋你没吃醋……”抱着司马怀瑾的胳膊,司马青柠一边好声好气地哄着,一边不动声色地将他往外头拉,“是我吃醋行了吧?我好吃醋呢……快走吧,过来陪我聊聊天,开导开导我,安慰我一下……” “喂……你又吃什么醋……不是……我……” 一开二去,司马怀瑾也是被司马青柠绕晕了,就这么由着她死皮赖脸地拽了出去。 屋子里,在司马重偃疯狂的嫉妒之下,已经变得狼藉一片。 激情在燃烧!温度在上升! 燎原之火,足以焚身! “阿言,”沙哑着嗓子,司马重偃目光如炬,用仅存的一丝理智,深深地凝视着白司颜的眼睛,“我……可以吗?” “不可以!” 白司颜却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尔后抬手猛地一搡,将他推倒在了一边。 霎时间,司马重偃胸口一滞,如鲠在喉,眼底下一闪而过钝痛……痛到心塞,贯穿四肢百骸,难以自抑! “……为什么?!” 为什么那么多人都可以,连司马怀瑾都可以……偏偏,偏偏只有他不行?!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对他?!怎么可以对他这么残忍…… “因为……”就在司马重偃痛得浑身心脏一寸寸地收紧的时候,白司颜忽然一跃而起,随即俯身缓缓压了过来,“我要在上面!” “咳——” 话音落下的刹那,司马重偃没忍住,一口血直直喷到了墙上! “你不是说……不可以吗?” “对啊!只能我睡你,不能你睡我!记住了吗?” “……记住了。” 司马重偃点点头,恍恍惚惚。 所以……这有区别吗?! ☆、302、从白莲花进化为渣女主 窝在司马重偃的怀里,耳边是略显粗重的喘息声,带着干柴烈火之后的余温,湿热的气息拂过耳根,有些微痒,又有些烫人……白司颜背对着他,抬眸扫了眼地上七零八落的衣物,刚刚才换上的一套衣服转眼又成了碎片,像是经历了什么刀光剑影的激战。 而实际上,他们之间的“战斗”和“厮杀”,确实不比任何一场厉兵秣马的战事要来得温和平淡! 即便是休息了小半个时辰,司马重偃胸口的跳跃依然十分剧烈,皮肤的温度依旧滚烫,耳鬓厮磨之间的窃窃私语略带沙哑,却是性感得无可救药…… 背着司马重偃,白司颜深吸一口气,甩掉那些旖旎缭乱的念头,换上了些许怨念的表情。 骗子!都是大骗子! 一个是百里月修,明明答应了会告诉她答案,谁料吃干抹尽了就开始装聋作哑地耍无赖,一点儿做人的基本准则都没有,过分! 还有一个就是边上这货,说好的让她“攻”他呢? 到头来还不是她被压得死死的,连个翻身的机会都没有,伐开心! “在想什么?” 看着白司颜的爪子抓着床边,一寸寸地缓缓收紧,在木漆的表面上刻出几道淡淡的浅痕,司马重偃不由抬起手臂伸过去握住了她的手,十指相扣,轻轻地摩挲。 “没什么……” 不爽地撇了撇嘴角,白司颜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鉴于白司颜的语气确实有点冲,司马重偃哪怕是耳聋了也能感觉到她的不满,更何况他还没有聋。 只不过,司马重偃并不知道白司颜不爽的点是什么,在他看来……更多的是产生了自我怀疑,怀疑世界,怀疑人生,以及怀疑自己某方面的能力。 皱了皱眉头,有个问题憋在司马重偃的胸口闷了一小会儿,碍于颜面,他本来是不打算问的,可是刚刚才烈火燎原完,白司颜就一副懒懒的对他爱理不理的模样,不免让人平白地生出了几分焦虑来。 抿了抿薄唇,司马重偃迟疑了片刻,还是问出了口。 “阿言……” “怎么?” “他好……还是我好?” “什么意思?你说的‘他’是谁?” “还能是谁,当然是阿瑾。” “……”愣了愣,白司颜起先没能明白司马重偃那句话的意思,反应了一会儿才领悟到了精髓,继而斜斜地扯起嘴角,继续睁眼说瞎话,“你觉得呢?当然是他好。” 反正司马怀瑾本来就是她的未婚夫,也用不着顾及什么声名不声名的,谁让他没教育好自己的弟弟,没把司马重偃调一教成一个在家从母出嫁从妻的十佳好男人,还欺骗了她的感情……哼,那她也不用心慈手软什么的了,直接拖丫下水不解释! 话音落下,司马重偃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了起来,一扫方才的春风得意,像是被人当头泼了一桶冷水,好心情一下子灰飞烟灭,只剩下满满的不甘。 阿言竟然说,他不如怀瑾?!他竟然连怀瑾都不如?! 不行!这事儿不能让怀瑾知道! 倘若是输给了别人,还能兄弟联手,共同抗敌,可是输给了自家的兄弟……呵呵,那他就真的一辈子都别想在怀瑾面前抬起头来了! “阿言,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如果阿瑾问了你同样的问题,你可以选择不回答。” “好,我答应你。” 白司颜点了点头,非常的好商量。 本来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情,司马怀瑾不可能会问,所以她当然也不可能会说。 得到了白司颜的应允,司马重偃这才缓和了几分面色,轻轻吐了一口气,然而思来想去,却还是不得安心,忍不住又追问了一句。 “我真的……有那么差劲吗?” “是的。” 白司颜毫不委婉的一句话,像是一个清脆的巴掌,“啪”的将司马重偃糊到了墙壁上,刹那间粉身碎骨,血溅当场! 正当司马重偃黯然神伤,快要一蹶不振的时候,却见白司颜蹑手蹑脚地下了床,走到那堆横七竖八的破烂衣服边上,埋头扒了起来,像是在翻什么东西。 司马重偃微抬眉梢,露出了狐疑的表情。 “你在找什么?” “秘密武器,”白司颜回过头,突然扯起嘴角,勾起了一抹颇为邪恶的笑意,“你用得着的!” 不知怎的,司马重偃被她那抹笑看得有些诡异,完全猜不出她在翻找的是什么玩意儿。 “秘密武器?给我的……?” 正诧异着,就听白司颜轻呼了一声。 “找到了。” 司马重偃抬眸,循声看了过去,只见白司颜捏着腰带的一个角,将其从一堆衣服里缓缓抽了出来,随即撕开腰带的一头,像是剥蛇皮那样将外面的一层丝绸扯了下来,从中拿出一块折叠成条状的雪白缎子。 瞅着那白缎子瞟了几眼,司马重偃还是没能瞧出个端倪来。 “那是什么?用来干什么的?” “呵……”白司颜站起身,抓着白缎子的两个角,轻轻地在半空中甩了两下,将其抖开成一块方形的绸缎,“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说着,不等司马重偃回话,白司颜就扬手一抛,将那块白缎子掷过去盖到了他的俊脸上,一边还不忘语重心长地教导。 “不懂就要多学!多看!多练!这样才会有进步!教材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你自己好好下功夫吧,要是没什么长进,以后就不要再来找我了!” 司马重偃满头雾水地将白缎掀开,拿远了一些,尔后凝眸往上面一瞧…… “咳,咳咳咳……” 一口水呛进了气管里,立刻把他的脸颊胀得通红!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白司颜神神叨叨送给他的秘密武器竟然是、竟然是……春一宫图! 在白如雪的缎子上,赫然描画着一双双惟妙惟肖栩栩如生的小人儿,一幅一幅的小图,只有鸽子蛋那样大小,整整齐齐地排列在眼前,各种各样的姿势都有,琳琅满目,五花八门,粗略地数了一下,竟是有六七十个小画,还不带重样儿的! 第340节 醉了醉了,司马重偃从来都没有那么醉过…… 抽着眼角震惊了好一会儿,司马重偃才微微收敛神色,平复了一下受惊的心情,有些尴尬又有些吃味地问向白司颜。 “这东西……你是从哪里弄来的?莫不是、莫不是……阿瑾给你的?” “他给我?呵呵,你也太高看他了吧!” 白司颜难得没有继续往司马怀瑾的头上扣帽子,因为她有一个更重要的理由,那就是—— “这可是我一笔一划亲手画出来的!画了好几个时辰呢,可麻烦了!” “你自己画的?!”听到白司颜这么说,司马重偃忍不住拔高了声调,表示人生观又遭受了一次强烈的冲击,“可是……你不是不会画画么?” 他可没有忘记,当初白司颜的那幅《草原牧羊图》可是轰动了整个天岐书院,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辈子恐怕都没有人会忘记。 “哦,”白司颜大概也知道司马重偃指的是什么,便随口解释了一句,“水墨画是不会,但是简笔素描我还是会一点,反正就是两个人嘛,也不需要画得太像,看得懂就行了嘛!” 司马重偃的心情还是久久无法平静,敢情……她的“才学”都用在这上面了? 还真是一项让人无法直视的技能…… “这张图,你给阿瑾看过没有?” “没啊,这是刚新鲜出炉的,你看墨迹都没有干透呢!你是第一个看到的……”不无得意地挑了挑眉梢,白司颜穿好衣服走了过来,俯身凑到司马重偃耳边,笑着道,“怎么样,我画得还不错吧?” “……” 垂眸在那千姿百态的画面上扫了一眼,要是秉着认真求学的态度来看,司马重偃不得不承认,这玩意儿确实……挺实用的。 但是,他是绝对不会表扬白司颜的这种行为的! 因为下一秒,某人摸着下巴又说了一句。 “你先用着,要是效果好的话,我再多画几幅……” 不等白司颜把话说完,司马重偃立刻警觉地抬起头。 “多画几幅做什么?!” “咳……”噎了一下,白司颜立刻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赶紧圆了过去,“多画几幅拿去卖啊!肯定有人买,说不定还能拍个意想不到的天价呢,毕竟这么有才的画,一般人可画不出来……” “不准画!”凝眸看着白司颜得意洋洋的表情,司马重偃毫不犹豫地打断了她,“你要多少钱,我给你,但是这种东西……你不要再碰了!” “这个……” 摸了摸鼻子,白司颜没再接话,显然是不准备答应他。 见她如此,司马重偃不由暗下眸色,冷笑着威胁道。 “你要画也可以,只是……若是我知道了那画在谁的手里,我便杀了他!” 白司颜不为所动,低低地哼了一句。 “那也得……打得过才行啊……” “你……” 司马重偃脸色一青,差点又呕出一口血来。 “好了好了,你别管我了,要是你再啰嗦,这幅画我也不给你了……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劳资这么体贴地帮了你,你不感激我,还反过来对我颐指气使的,算几个意思?” 白司颜并不打算就此屈服,她说了,她必须要强硬起来,才能立于不败之地,不被那几只狐狸牵着鼻子走! 说完,见司马重偃还要再争辩,白司颜立刻小白眼儿一瞟,伸手就要去夺他手里的白缎子。 司马重偃立刻拿远了一些,躲开了她的抓取。 “既然已经送给了我,那就是我的了……” “呵呵,”白司颜冷冷一笑,不置可否,“看不出来嘛,你脸皮也挺厚的,我什么时候说过送给你了?” “你说我用得着……” “是啊,我只说了你用得着,所以暂时借给你用一下……现在我不高兴借了,快,拿过来,还给我!” “不行。” “行不行我说了算,你说了没用!快还我!” “不还。” “我数三下,你给不给?!” “不给。” “三、二……你再不给,我真要翻脸了啊……” 对上白司颜略带凌厉的目光,见她较了真,司马重偃尽管十分不甘心,可到底还是没能拗过她,只好换了个话题,把白缎子重新摊了开。 “这些……你都试过了?” “差不多吧……”白司颜半真半假地勾起嘴角,偏要往死里刺激司马重偃,借此打磨打磨他那不讨人喜欢的臭脾气,“要不然我怎么能记得这么清楚,都给画出来呢?” 果然,一听这话,司马重偃的一双剑眉瞬间就竖了起来,像是要飞出去一样! “跟谁?” 两个字,咬牙切齿,不共戴天! “你说呢?”白司颜微微一笑,突然觉得自己一旦坏起来,也是挺渣的,“还不就是你家那位好二哥,要不怎么说……他比你好呢?毕竟人家是练过的,水平当然不一样……” “别说了!” 司马重偃忽然低低吼了一声,一脸快要炸了的表情。 “呵呵。” 留下两声意味深长的笑,白司颜没再去抢他手里的白缎子,直起身便迈开步子走了出去,留下司马重偃独自一人在屋子里……他需要静静,她懂的。 推开门走出去,太阳已经下了山,但是天色还很亮,白司颜伸了个懒腰,稍微活动了一下筋骨。 说起来,就连白司颜自己都觉得很神奇……这都连着折腾几天了,她竟然没有被“压”垮?!非但没有萎靡不振,精神似乎还更好了,如此反人类的战斗力,简直逆天了有没有?! 而且,更让白司颜觉得可疑的是,之前的感觉似乎并不是这样的,至少独孤凤凛就给她留下了相当不美好的印象,而自从那天晚上花宫岚给她喂了什么东西之后,整个画风就变得不一样了,甚至整个人都一下子振奋了起来! ☆、303、撑起一片天! 扭了扭脖子,白司颜越想越觉得诡异,总觉得这事儿有点邪门,哪怕是在医学发达的二十一世纪,她也只听过伟哥啊肾宝啊之类壮阳的十全大补药,还真没研究过有什么神丹妙药可以让女人吃了以后,就腰不酸腿不疼,一口气夜御五次都不费劲儿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既然花宫岚是从那个神马神马的凤鸣国来的,身怀什么秘术倒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毕竟那是个女子为尊的神奇国度,经过几百年的悠久历史,多多少少总能捣鼓出一些不为外人所知的御男之术,再加上花宫岚身为位高权重的帝师,显然是掌握了整个国家最顶尖的研究成果。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白司颜就不用担心什么了。 除非花宫岚妖颜惑主,用卑劣的手段争宠上位,否则没有哪个政权的君主会研制一些伤害身体的东西来给自己减寿,而依照花宫岚的秉性,应该是不屑于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争风吃醋的! 换句话说,花宫岚给她吃的药丸应当是强身健体用的,至少绝对不会伤及到她的“凤体”! 这么想着,白司颜倒有些感激起花宫岚来了,要不是他贡献出了十全大补丸,她非得累成狗不可,少说也得有三天下不了床了……不像现在,可以拍拍屁股,走得潇洒随性,一身轻松! 站在门口抖擞了一阵筋骨,白司颜本打算去找司马青柠,想了想,走到一半却又折了回来。 刚不久前才折腾了一出好戏,把司马怀瑾害得那么惨,白司颜的胆儿哪怕再肥,也不敢在这种紧要关头跑去老虎头上拔毛,万一不小心撞了个正着,司马怀瑾一棍子打死她还算好的,万一打个半死不活成了残废,那她岂不是要哭瞎? 蹑手蹑脚地走回来,白司颜掉了个头,转而从略显隐秘的小道偷偷摸摸地猫腰挤了出去。 身后,屋子的门紧紧地关着,司马重偃完全没有任何要追出来的意思,不知道是被气傻了,还是被打击得生无可恋,白绫三尺一丈轻地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其实,摸着良心说,这种事情也不能全怪到司马重偃的头上。 毕竟技术这种东西,不像是智商那样天生就能有的,第一次嘛,谁都没有经验……所以白司颜逐渐明白了,问题不是出在他们身上。 这也就是为什么白司颜会在如此忙碌的生活当中,抽出仅有的一点闲暇时间,来绘制那幅毁人不倦的春一宫图的原因。 只是不知道司马重偃的悟性如何,希望能派得上用场! 攀在墙头上,白司颜摸着空空的肚子,看着不远处坐在石桌边吃饭的司马青柠和司马怀瑾,抿了抿嘴唇,有点儿无语凝噎,不是滋味。 她觉得她今天真是倒霉透了,本来少了一个东倾夜,她可以安安静静地上课睡觉下课吃饭的,谁想到会落到眼下这么凄楚可怜的境地,玄字阁不能待也就算了,地字阁还得偷偷摸摸的不能让人瞧见,好不容易转了大半圈循着美食的香味找到了膳堂……一抬头,呵呵,司马怀瑾气鼓鼓地坐在那儿,面色依然十分不善,显然是没有消气。 悲了个剧的,白司颜突然醒悟过来,她的人生就是一个大茶几。 趴在墙头观望了一阵,司马怀瑾吃个饭简直慢出了一个新高度,一口饭能嚼上几百下,看得白司颜都有种跑上去替他吃的冲动了! 司马青柠的嘴皮子也是半刻没停下,噼里啪啦地说着什么,因为隔的距离有点儿远,白司颜没能听清楚,但隐约听到了她的名字,好像是跟她有关。 “艾玛,能不能吃快一点,饭菜都凉了好吗!啊——” 着急地跺了一下腿,白司颜没好气地低声嚷嚷了一句,一甩手却是不小心打翻了围墙上方盖着的一张瓦片。 白司颜一惊,想要伸手去抓那片青瓦,却是慢了一拍,只好飞快地缩起脖子,躲了下去。 “哐当!” 瓦片掉落在青石板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院子里的众人不由循声看了过去,耳边适时传来了两声“喵喵”的猫叫。 “怪了……是不是厨房晒了鱼干啊,这段时间怎么三天两头都有野猫跑进来偷腥?” “谁说一定是猫呢?那么大片的青瓦,一只小狸猫怎么可能翻得动?”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不是只猫,还是个贼吗?可这天还没黑呢,要做贼也用不着这么着急吧?” “哈……你较真什么啊,我说笑呢……” …… 听到隔壁桌传来的谈话声,司马怀瑾微蹙眉心,抬眸又看了那个墙头一眼。 一开始,司马青柠还没察觉到什么,直到瞧见司马怀瑾有意无意的一瞄,全身的雷达跟着就发动了起来,随时随地,无时无刻地在巡查警情! 没错!现在绝对是危险时期! 一个司马重偃打翻了醋坛,醋意滔天,一个司马怀瑾打翻了醋桶,醋海翻涌,要是在这种剑拔弩张的时刻让他们两个撞见了……司马青柠下意识地觉得,白司颜很有可能会在他们的拉扯之下,被撕成两半! 哎妈呀……那场面实在是太血腥,太暴力了! 所以,为了不让如此凶残的悲剧发生,身为那兄弟二人的亲姐和亲妹,司马青柠觉得有必要担负起这历史性的重责来,为他们三人的和平相处扛起一片青天! 不由自主地,在司马怀瑾收回目光后,司马青柠也鬼使神差地朝那墙头多瞄了几眼。 第341节 坦白来说,司马青柠并不希望在那墙头看到什么,但事实上……她不仅看到了,还差点被一口南瓜饼噎死在案发现场! 因为她看到,在山的那边海的那边,有一只名叫百里司言的狸猫趴在墙上探头探脑,见到她抬眸看过去,还一脸激动地像是发现了什么旷世珍宝一样,抬起手臂使命地朝她挥舞了两下! “咳,咳咳咳……” 司马青柠蓦地瞪大眼睛,一口气没喘上来,连连咳了好几声,呛得眼角泪花儿都飚了出来。 见她呛得厉害,司马怀瑾不由倒了杯茶水递过来,终于收敛了几分冷冰冰的神色,换上了些许关切的表情。 “来,喝点水……怎么吃个饭也这么不小心,好点了吗?” “咳咳……好、好多了……” 司马青柠微微垂着脑袋,略显心虚地点了点头。 “吃慢点,别那么着急,没人跟你抢。” 司马怀瑾又柔声地说了两句,并没有察觉到什么端倪。 “嗯……” 司马青柠继续低着脑袋,趴在碗口处扒了两口饭,等到司马怀瑾挪开了视线,才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皮,用眼角的余光偷偷地朝墙头看了过去。 却见白司颜挥舞了双手,趴在围墙上,一个劲儿地重复着同样的动作,像是在跟她打手势。 司马青柠起先看得一头雾水,不明白她的意思,在琢磨了一阵之后,终于领悟到了生命的真谛—— 白司颜是在向她招手讨食物! 天啊,阿言怎么会那么惨?阿偃那个臭小子死哪里去了?居然没有把阿言喂饱吗?!未免也太没用了! 那头,趴在墙边,白司颜说起来也不算是饿昏了头,就是看不得司马怀瑾他们在这边慢条斯理地吃着大餐,结果啃了半天连一块排骨都没啃干净,真是看得她急也急死了,所以才忍不住向司马青柠招手,迫切地想要帮他们分担一下食物! 放开那只鸡腿,让她来好吗?! 见白司颜扬着手臂挥得起劲,司马青柠生怕她又把墙头的瓦片给打碎了,赶紧从桌子上拿了一只某人最喜欢吃的鸡腿,对着墙头就“咻”的一下扔了过去! “啪!” 白司颜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鸡腿,对着司马青柠比了个大拇指之后就飞快地缩回了脑袋,深藏功与名。 鉴于司马青柠的一番举动太过突然和诡异,司马怀瑾不由蹙起眉心回头看了眼她刚才扔鸡腿的方向,却见墙头空空一片,什么也没有,只有微风拂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响声,还有一两声断断续续的猫叫。 转过头,司马怀瑾不无狐疑地打量了一眼故作镇定的司马青柠,问道。 “你刚才是不是朝那边扔了什么?” “没、没有啊……”司马青柠忙不迭地否认了一句,尔后抬起手臂做旋转的动作,“我就是手臂有点酸,所以甩了两下……” “是吗?”司马怀瑾还是一脸怀疑,垂眸看了眼桌上的盘子,又看了眼司马青柠面前的碗,“怎么好像这盘子里的鸡腿少了一个……?” “哈?有吗?!我怎么不知道?你又不喜欢吃鸡腿,干嘛盯着这盘鸡腿看啊?居然多一个少一个都能看出来,难不成你还怀疑是我偷偷吃了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这摆盘有点奇怪,像是缺了一个口子……” “哦,那或许是膳堂的师傅偷吃了一个吧!” 对于司马青柠如此拙劣的说辞,司马怀瑾显然不信,抬眸看了眼对方脸上略显心虚的表情,司马怀瑾想了想,到底还是放下筷子站了起来。 见状,司马青柠立刻拉住了他。 “哎,你要干什么?” 司马怀瑾侧过头,朝墙角淡淡地扫了一眼,道。 “我去那边看看。” “看看看……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只野猫吗?你饭才吃了两口呢,快坐下来先把饭吃完,阿言说了……浪费粮食是不对的……咳……”见到司马怀瑾脸上的表情突然冷了下来,司马青柠顿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手下使力,搭着他的肩头将他按回到了位置上,催促道,“吃吃吃!看我干什么?我脸上有饭吗?” 司马怀瑾不为所动,眼皮子一眨也不眨,就那么定定地看着她,像是在寻找什么蛛丝马迹。 “说吧,刚才是不是有人在墙的那边?” “没有啊!哪有什么人?你看到了吗?眼花了吧……反正我是没有看到……” “那你干嘛朝那边扔鸡腿?” “我说了我没扔……好吧,就算,我是说就算……”拗不过司马怀瑾,司马青柠只好换了个说辞,一边说着,一边从盘子里又拿起了一个鸡腿,甩手就朝墙的那头砸了过去,尔后拔高语调,不肯输了气势,“就算我扔了鸡腿又怎么样?俗话说肉包子能打狗,还不准我鸡腿子打猫啊?!” 说话间,墙头又“喵”的响起了一声猫叫,不仅非常的应景,还非常精准地把司马青柠扔过去的第二只鸡腿给抓了过去! 看到白司颜自墙头下一跃而起,冒出了大半个身影,司马青柠不由睁大眼睛,担心得倒抽了一口冷气,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这么紧张! 一见司马青柠是这样的表情,司马怀瑾二话不说,扭头就看了过去。 看情况不妙,司马青柠赶忙上前拦住了他,伸手捧起司马怀瑾的脸颊,不让他侧过脸。 感觉到某人那只刚刚捏过鸡腿的油腻腻的爪子,司马怀瑾的表情一下子就崩溃了,连带着声音都森寒了三分。 “把手松开。” “不要,让我捏一下嘛,你小时候都会让我捏的……” 司马怀瑾一把抓开她的爪子,侧头看向墙边,凝眉而视。 “躲在墙头的那个家伙,是不是百里司言?” “怎么可能?!那里只有一只野猫啊!哪有什么人影?” “呵……”司马怀瑾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冷笑,继而伸手推开挡在跟前的司马青柠,迈开步子就要往墙边走过去,“别瞒我了,刚才我在你的眼睛里看到她的影子了。” “不不不……一定是你太想阿言了,才会产生幻觉看错了!哎……阿瑾!阿瑾!算我眼瞎,算我眼瞎还不行吗?” 快步跟在后面追了上去,司马青柠劝得那叫一个苦口婆心,撕心裂肺。 司马怀瑾没再搭理她,纵身一跃就飞身上了墙头,却不想扑了个空,只见墙的那头早就不见了人影,只剩下草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一堆鸡骨头。 “阿瑾!”司马青柠后一脚跃上墙头,抓上司马怀瑾的袖子,随即垂头朝下看了一眼,见没了白司颜的影子,不由长长松了一口气,“呼……你看吧,没有人……” “哼,她走不远!” 半眯起眸子,司马怀瑾作势还要去追。 身后忽然响起了一阵嘈杂。 “来人!快来人!后山的悬崖下好像摔死了一个人!” “什么?!摔死人了?” “走走走……快去看看!快去通知师尊!” …… “阿瑾,我们也过去看看吧!事情好像很严重的样子……” 身为八卦小分队的队长,司马青柠皱着眉头,一脸忧郁地看向司马怀瑾,目光却是跃过他的肩头跟在那群人身后飞出了老远。 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司马怀瑾也是微微怔了一下,迟疑了片刻之后,到底还是被司马青柠拽着袖子跑出了院子。 顶着一头枯叶,确定人都走远了以后,白司颜才小心翼翼地从树丛里跑出来,尔后飞快地翻身跃入院子里,跑到桌边大喇喇地坐了下来,不无豪爽地倒了一大碗酒,就着牛肉咕噜咕噜地一饮而尽! “爽!” 砸了砸嘴巴,白司颜又拿起一只鸡腿,凑到嘴边咬了几口,吃着吃着,莫名地就觉得这事儿有些不对头……好端端的,怎么会有人摔下悬崖?这才天岐书院的创院史可是从来都没有发生过的。 等等……该不会是百里月修那家伙,一时之间想不开,跳崖自杀了吧?! 不行!她得去看看! 虽然这个可能性非常小,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有没有! 匆匆忙忙地站起身,白司颜拔腿就往外走,走了两步又觉得少了点什么,即便转头从桌子上端走了一盘鸡腿和一盘酱肉,这才心满意足地快步往事故现场赶了过去! 从严格意义来讲,天岐山并不是单纯的一座山,而是一整片山脉。 而刚才那个学生所说的后山,跟地字阁所建的山也不是同一个山头,但好在两个山头隔得并不远,所以这一路跑过去并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 等白司颜赶到的时候,已经有一群人围了上去,交头接耳地议论纷纷。 “这人是谁啊?怎么会在这里?” “没见过,看样子……应该不是书院里的学生……” “他是怎么上来的?还有这玩意儿又是什么?难道他就是靠着这个飞上来的吗?” …… 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白司颜伸长脖子朝那群人当中张望了一圈,只见地上躺着的是一个玄衣男子,而在离他不远处的地上则落着一张大大的网状物,因为损坏得有些严重,基本上看不出本来的样子,但联系起这个男人上山的途径,白司颜隐约可以想象出那应该是类似于热气球一样的东西。 所以! 咬了一口大鸡腿,白司颜心情愉快地得出了一个结论—— 那个躺在地上摔得半死不活的倒霉鬼,不是百里月修。 毕竟,百里月修那只骚狐狸,是不可能会像乌鸦一样穿一身黑这么没有品味的衣服的。 “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这家伙摔得严重吗?”司马青柠站在一边,皱着鼻子问了一句,“不会已经断气了吧?” “还活着……皮外伤倒是不严重,但是被毒蛇咬了……” 检查了一番玄衣人的伤势,司马怀瑾忽然站起身,抽出腰间的佩剑,扬手就要劈向那个玄衣人的右臂。 “喂!等等!”司马青柠立刻拦住他,“你要干什么?无缘无故地干嘛要砍他?又不是说所有闯上山的都是坏人,说不定人家只是路过,然后不小心从天上掉下来了而已……” “毒血流得太快,现在一时之间找不到解药,要是再不砍掉他的手臂,他的命就保不住了。” “谁说一定要砍掉手臂才能保命了?让开让开……自己医术不精就不要逞什么英雄好汉,让爷教你几招,留着以后保命用,省得动不动就要砍手砍脚的……” 挤开人群,白司颜左手托着一盘大鸡腿,右手托着一盘酱肉,以一个相当特立独行的形象,闪亮亮地登上了舞台。 见到她,司马青柠不由眼睛一亮,立刻就迎了上来。 “太好了!阿言你来了!” 不等话音落下,就感觉到司马怀瑾冷冰冰的目光嗖的一下从背后射了过来,司马青柠顿时又心肝儿一缠,马上压低了声音。 “阿言你怎么跑出来了?阿瑾还在醋头上呢……” “管不了那么多了,救人要紧!”抬了抬袖子,白司颜一边走一边将腊肉往司马青柠的手里一塞,见到司马怀瑾走过来,又顺手将大鸡腿往他怀里一塞,“帮我拿着!” 司马青柠热情地接过:“哦!好!” 司马怀瑾的脸色立时暗了三分:“百里司言,你不要太……” 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见白司颜伸手往他面前一摊。 第342节 “剑给我。” 司马怀瑾口吻一滞。 “喂你……” “快给我呀!人都快死了,你还磨蹭什么?一个大男人,要不要这么小肚鸡肠啊,闹脾气也该分个场合,知道什么叫做轻重缓急吧?” 听白司颜这么一说,周围几人的眼光立刻就齐唰唰地落到了司马怀瑾的脸上。 司马怀瑾说不过她,只好扬手将长剑往她手里一扔。 “拿去!” ☆、304、天下第一好助攻 白司颜接过剑,抬起下巴挑了挑眉梢,朝司马怀瑾递去了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轻哼道。 “这还差不多……” “切!” 撇了撇嘴角,司马怀瑾退开站起身,退开半步,双手抱胸站在一边,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废话少说,我倒是要看看,你能有多大的本事?” “呵,想看本少爷的笑话可没那么容易,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瞧着,看本少爷是怎么妙手回春,普世救人的……” 转过头,没再继续同司马怀瑾大眼瞪小眼,白司颜一边说着,一边蹲下身,先是用剑挑开了玄衣男子的袖子,继而由下至上检查了一番他手臂上的伤口和瘀青。 从三角齿印上可以看出,毒蛇是咬在玄衣男子的手背上,不知道是被什么蛇咬伤了,整只手的手背都高高地肿了起来,活像是塞进了一个馒头,原本白皙的皮肤变得黑紫一片,如同被烤焦了一般。 见到这样的情形,就算是不懂药毒的人也能看出那毒蛇的毒性有多厉害,围观的一干人顿时倒抽了一口冷气,纷纷退开了半尺,生恐被混杂着毒汁的毒血溅到身上。 很显然,如此骇人的剧毒几乎可以称得上是见血封喉,若是换做寻常百姓,只怕早已暴毙当场,好在这名玄衣人多少有些能耐,在察觉到被毒蛇咬了之后就迅速封住了各大要穴,这才勉强保住了一条命。 将玄衣人胀得发紫的手臂摊平在地面上,白司颜先是用手指在他的手臂内侧轻轻地按下了几下,尔后忽然直起身,挥剑劈向一边的大石块,继而在众人一惊一乍、在司马怀瑾略点不屑的目光下,反复地摩擦长剑的剑刃,直到火星四溅,冒出了几缕轻烟,白司颜才骤然收起长剑,转了个圈儿刺向玄衣人的手臂。 电石火光的瞬间,众人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就见草地上瞬间淌开了一股浓黑的毒血,而玄衣人的手臂则被割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只不过,那道伤痕分明是刚刚被划出来新伤,但因为在高温的灼烧之下,表皮马上就凝结出了一层薄薄的焦痕,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玄衣人手臂上的大部分毒血就被清了出来,而本该深入骨髓的伤口却并不明显,只能看出一道细细长长的红痕。 见状,众人不由瞪大眼睛多瞧了几眼,像是在看江湖术士变戏法似的,一个个的脸上都露出了惊奇的表情,觉得白司颜这一招十分的新鲜,忍不住交头接耳议论了起来 司马怀瑾微抿薄唇,敛着眼皮垂眸看着白司颜蹲在地上捣鼓,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只是在白司颜随手将长剑掷过来的时候,下意识就伸手接了过去,动作自然得没有一丝丝的停顿,仿佛是配合默契的老搭档。 直到顺势将长剑插回腰间的剑鞘,司马怀瑾才恍然回过神来,俊秀的脸上不禁闪过一抹羞恼。 白司颜专心救人,并没有察觉到他表情的变化,倒是司马青柠毫无遗漏的都看在了眼里,还不忘靠上去拿手肘捅了一下司马怀瑾,意味深长地笑着看了他一眼。 “刚才还醋得不要不要的乱发脾气,现在怎么乖得跟小媳妇儿似的?嗯?嗯嗯……?” 抬手按住司马青柠的脑袋,将她缓缓推开了三尺,司马怀瑾侧过脸颊,一脸懒得理你的表情。 “到底谁才是你的亲生哥哥?” “当然是你啊,但是阿偃也是我的亲生弟弟,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们两个自相残杀啊!” “谁要跟他自相残杀了?” “哟哟……这么快就不承认了吗?刚刚是谁一副杀气腾腾恨不得绕着天岐山砍十圈的架势?那醋劲儿都能跋山涉水飘到司马府去了……” “你想多了。” 淡淡地哼了一声,司马怀瑾深知司马青柠死缠烂打的本性,只要是她认定的事儿,别人就算磨破了嘴皮子也不见得能纠正过来,所以就算他解释再多,那也只能是百口莫辩徒劳无功,指不定还越说越乱,不如什么都不说。 见司马怀瑾转过头不搭理自己,司马青柠又凑上去磨了几句,却是没再得到什么回应,这才罢了手。 回过神,白司颜还在运功给那玄衣人逼毒,虽然大部分的毒血都清了出来,但因为毒性太烈,余毒若是除不干净,还是会伤及到五脏六腑。 等了片刻,那玄衣人终于“哇”的吐出了一口黑血,将淤积在体内的毒汁吐了出来。 白司颜这才缓缓收了功,调息运气。 “虽然他体内的毒素已经排了个七七八八,可毕竟时间拖得有些久了,不可能完全清除干净,你们先把他带回地字阁安顿好,等他醒来之后问明情况,倘若没什么问题,再去天字阁问白倚竹要一味青凤蛇皮,熬成汤分三次给他服下,清楚了吗?” “清楚了清楚了!” 难得见到白司颜一本正经,再加上惊叹于她那精妙的医术,听到她这么吩咐,众人立刻频频点头,连声答应了下来,前呼后拥地上前扶起那个玄衣人,即便匆匆忙忙地往地字阁奔了回去。 剩下几人则是目露仰慕之色,看到白司颜坐在一旁休息,便兴致勃勃地想要上来搭话,只是不等走近白司颜身边,就被司马青柠跨前两步挡了下来。 “走啦走啦……别有事没事跑来打搅别人,没看到阿言和阿瑾两人正亲密着嘛?” 闻言,几人抬起头,越过司马青柠的的肩膀看向她的身后。 只见白司颜坐在石头上,汗涔涔地拿袖子扇着风,而在离她约莫七步开外的地方,司马怀瑾则是背对着她,负手看向天边的野鸦。 所以……谁能告诉他们,他们两人这般相看两厌的模样,哪里有半分亲密的样子啊?! 最后的最后,抵不过司马青柠赶鸭子似的催促,众人还是甩甩袖子散了开。 等白司颜休息足了,恢复了元气,一抬头……却见刚刚还围着一群人的悬崖脚下,就只剩下了司马青柠和司马怀瑾两人。 “他们……人呢?” “走了呀!” “你们怎么还不走?” “等你呀!” 司马青柠的口吻永远都是那么的理所当然,让人找不出任何的破绽。 “哦……” 白司颜一时无言,又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不由得站起身,走到了玄衣人留下的那摊子奇形怪状的东西边,掀起最上面那层类似麻布的皮革,想要研究一下那玩意儿的材质。 热气球这种东西在现代并不稀奇,在古代也不是说完全没有,但因为对材料的要求比较高,所以算得上是个稀罕的东西。 刚刚才把皮革掀开,还不得白司颜松开手,耳边忽然炸起司马怀瑾的一声厉喝—— “小心!” 紧接着。 就是“叮!”“啪!”“嗖!”的一阵杂响,最后以司马怀瑾的一身闷哼结束。 “怎么了?发生什么了?!阿瑾你受伤了?!” 听到这边的声响,后知后觉地司马青柠忙不迭地跑了过来,本来还打算给他们两人留一点单独的空间,却不想还没走开两步,就发生了意外。 白司颜眯起眼睛,先是看了眼地上被一记飞到钉死在石头上、眼下还在不停扭动的赤红鸡冠蛇,转而又看了眼那个竹架上弹出来的一个机关,大概明白了什么。 刚才“叮”的一声,是司马怀瑾出手打落毒蛇的声音。 “啪”的一下,是因为他跑得太急没能站稳脚,不小心碰到了那个竹架,阴差阳错地触动了上面的机关。 然后就被机关里射出的暗器刺中了胸口,好在位置比较偏,没有射中要害。 这么看来,那名玄衣人并不是因为装备太差,半路被风刮下来才会掉下悬崖遇到山野上的毒蛇,而是有人想要置他于死地,将毒蛇偷偷藏了起来,等到他没有防备的时候爬出来咬上一口! 至于那竹架上的机关,应该是玄衣人用来对付坏人的,只不过好巧不巧地被司马怀瑾那个倒霉鬼撞开了。 “阿瑾,怎么样?伤得重吗?!” 司马青柠奔上前扶住司马怀瑾,蹙着眉头满脸忧切。 “没事,皮外伤而已……” 司马怀瑾抬手抓上利箭的末端,尔后轻轻一拔,将冷箭拔出来丢到了一边。 “来,你靠着躺好,我帮你上药包扎一下!” 从怀里掏出随身带着的金疮药,司马青柠说着就伸手去撕司马怀瑾的衣服,等扯开了一个口子,脸色瞬间就变了! “阿言!快过来!这支箭上有毒!” “什么?!” 听到司马青柠那样嚷嚷,白司颜跟着变了脸色,即刻加快步子赶了上去。 “让我看看。” 见她走过来,司马怀瑾别扭地侧开脸,满是抗拒。 “不用你——” 只可惜,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白司颜劈头堵了回来! “你闭嘴,刚才谁让你出手了?本少爷不喜欢欠别人人情,把手拿开!” 说着,白司颜扬手一拍,直接拽开了司马怀瑾的捂在胸口的爪子,尔后俯身检查了一遍他的伤口,随即扯了扯伤口,回头对着司马青柠招了一下手。 “你过来一下。” “干、干嘛?” “他这毒中得不深,只要把表层的毒血吸出来就好了。” “啊?什么意思?要我吸?!为什么你不自己吸?!” ☆、305、我偏要帮你疗毒 “你是他妹妹,当然你来吸。” 白了眼大惊小怪一脸嫌弃忙不迭退避三尺的司马青柠,要不是他们兄妹三人长得一模一样像是用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白司颜都要忍不住怀疑她是不是司马怀瑾的亲生妹妹了……居然一跳就跳开了七八尺,不就是吸个毒血么,有必要表现得这么夸张吗? 听到白司颜那么说,司马青柠却是毫不示弱地瞪了回来,同样的理直气壮。 “阿瑾是为了救你才被毒箭刺伤的,要吸也是你吸啊,干嘛要扯到我的身上来?万一我不在呢?” “你这不是在吗?有什么好万一的……” 莫名其妙地瞟了她一眼,白司颜顿时换上了几分不可理喻的表情,觉得司马青柠简直就是在无理取闹! “我是说万一!万一我不在,难道你就不动手了?就当刚才我跟那群人一起走掉了呢?” 第343节 “可是……你明明就没走啊!这怎么能‘就当’呢……” “没有可是!”司马青柠忽然拔高声调,态度坚决地打断了她,“我不管!反正我不要吸一毒!我没有经验,也不会吸……弄不好一个不小心把毒血吞下去了,我找谁哭去?” “你不管拉倒,我也不管了!”一甩手,白司颜背过身去,同样不肯妥协,“反正他又不是我的哥哥,也不是我的什么人,既然亲生妹妹都对他的死活置之不理了,我有什么好紧张的?” “阿言,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怎么能忘恩负义呢……刚才你还说什么来着?噢对,你说你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那现在阿瑾中了毒,你应该快点去给他吸毒还人情啊……” 白司颜无动于衷,还是那句话。 “有你这个亲妹妹在,用不着我亲自动手。” “好吧,我明白了,”见拗不过白司颜,司马青柠最终点了点头,选择了妥协,“我走就是了……” 说着,司马青柠真的就扭过头转过身,踏着轻功飞快地腾空跑了开去,速度快得让人震惊,宛若离弦之箭,像是生怕被白司颜逮回去似的,一溜儿就跑出了老远! 看得白司颜一阵目瞪口呆,没能马上反应过来,只能隔空对着她大声喊。 “喂……你、你居然真的就这么走了!真的不管这家伙的死活了吗?虽然他中的毒不是见血封喉的剧毒,但是时间拖久了,也一样会致命的啊!喂!喂喂……” 只可惜,不论白司颜怎么喊怎么叫,司马青柠都当成是耳边风,装聋作哑地渐行渐远,嗖嗖嗖地不过是几个眨眼的功夫,就彻底消失在山坡的那一端。 “靠!跑得真快!哪有这么当妹妹的……仗着自己轻功好了不起吗,真是太过分了!”碎碎念了两句,白司颜越想越觉得心里不平衡,故而在迟疑了片刻之后,即便跟着甩了一把袖子,头也不回地大步走了开去,“脚长在本少爷身上,你会跑,本少爷难道就不会走了吗?切,太幼稚了……” 于是,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白司颜越走越远,靠坐在石头边的司马怀瑾差点儿没气厥过去。 她们两个人的关系不是一直都很好吗?平日里勾肩搭背的,从来都没红过脸……眼下第一次吵架,挑在什么时候不好,偏偏挑在他生命垂危的时候? 而且更让人心情郁闷的是,她们两个竟然是因为互相推诿、不愿帮他吸一毒才吵起来的…… 生平头一回,司马怀瑾怀疑了自己存在的意义。 生平头一回,司马怀瑾惨遭嫌弃、遗弃,以及抛弃,感受到了来自世界的深深恶意与轻视。 生平头一回,在看着白司颜的身影消失在树丛之后的刹那,司马怀瑾感觉到了一分失落、两分委屈、三分怨念、四分不甘、五分无奈,还有六分……来自内心最深处的悔恨! 所以他刚才为什么要那么手贱,多管闲事地去帮白司颜挡开了那条毒蛇,按照正常情况正常思维,他难道不应该是幸灾乐祸地看着白司颜被毒蛇咬得死去活来的吗?! 真是鬼上身了,才会干那种吃力不讨好的蠢事,到头来白白害死了自己! 眼看着胸口处黑漆漆的毒血扩散得越来越大,司马怀瑾只能点穴封住心脉,却是无法自行将毒血逼出来,而且那毒箭上十有八九还涂了软禁散,才一会儿的功夫,他就觉得浑身乏力,眼皮子也跟着沉了下来,看东西像是带上了重影。 迷迷糊糊间,视野里忽然冒出了一个人影,不对……是三个。 凝眸仔细看,等认出来那人是白司颜,司马怀瑾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更难看了。 “喂、喂?!你怎么样了?还撑得住吗?” 伸手戳了戳司马怀瑾的肩头,白司颜不由开口关心了两句。 本来她还以为司马青柠只是做做样子的,应该很快就会折回来,可没想到那妞冷血得很,一走就真了没了人影,再加上司马怀瑾确实是因为救她的缘故才会被毒箭射伤的,白司颜到底良心难安,只能很没面子地走了回来。 远处,躲藏在一簇灌木丛后,司马青柠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看到白司颜返身折了回去,即便勾起眉梢狡黠地扯起了一抹阴谋得逞的笑意—— 阿瑾你要好好把握住机会啊!妹妹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你躲在这里干什么?” 冷不丁的,司马重偃冷冰冰的声音在身后响了起来,瞬间把司马青柠的七魂六魄吓得散了一大半。 条件反射一般,抢在司马重偃抬眸往远处探视之前,司马青柠立刻像是螳螂一样跳了起来,伸手一把拉住司马重偃的手腕,风风火火地掉头就跑! “阿偃你跟我来!快!” 见司马青柠急急忙忙一脸焦虑的模样,司马重偃不由也跟着紧张了起来,任由她拉着跑。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对了,你刚才有没有看见阿言和阿瑾?听说他们刚刚还在后山这边……” “咦?他们不是刚刚回地字阁了吗?怎么……你过来的时候没有遇上他们吗?” 自从跟白司颜混久了之后,司马青柠扯起漫天大谎来,也是脸不红心不跳的,顺手拈来,要多自然就有多自然! “没有……”司马重偃还是有些狐疑,下意识回头往悬崖那边张望了一眼,“他们真的不在那边吗?” “哎呦!”见形势不妙,不等司马重偃扭过脑袋,司马青柠立刻拽着他的手臂蹲下了身,连带着把司马重偃的海拔也拉低了两尺,“我肚子疼!好疼啊!不行了……我腿软了,阿偃你快蹲下来,背我一下……我要去茅厕,马上!” 话音未落,司马重偃显然不是那么愿意背她,但无奈司马青柠扯着他的手臂,自顾自像是一只壁虎一样爬上了他的背,尔后跟八爪章鱼似的,粘在他身上就不动了。 司马重偃试探着甩了两下,没能把她甩下去,无奈之下只好背着她暂时先回了地字阁。 悬崖脚下。 司马怀瑾却是完全没有体会到司马青柠的用心良苦,也没有意识到她的强力助攻,反而一脸不爽地抬手甩开了白司颜搭在他肩头的狗爪。 “不用你在这儿虚情假意,要滚就滚远一点……” “呵呵……你说让我滚我就滚啊?你算什么?我凭啥那么听你的话?本来我是打算滚的,但既然你这么说了……我就偏不滚。” 扯起嘴角冷冷一笑,白司颜觉得她可以自封“抬杠小王子”了! 没办法,天生就这脾气,改不掉了,也懒得改。 一边说着,白司颜伸手就要去解司马怀瑾身上的衣服,说话的语气变得愈发的流里流气,无赖邪痞。 “而且我不但不滚,我还偏要帮你疗毒……瞪我干嘛?反正你现在没力气,打不过我,只能乖乖地任由我上下其手,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不是吗?” 对上白司颜一脸欠揍外加挑衅的邪笑,司马怀瑾饶是再好的脾气,这下也忍不住出离了愤怒! 只是人长得英俊,加之性情温和,就连生气都是斯斯文文的,不懂得破口大骂为何物。 “百里司言,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烦人?我真的不想看到你!” “不想看到我啊?”微挑眉梢,白司颜仍是一脸痞子式的邪笑,“那就把眼睛闭上啊,俗话说眼不见为净嘛!” “哼……” 撇开脑袋,司马怀瑾气得不想搭理她。 白司颜却还在捏着吊儿郎当的语气,继续调一戏。 “不过,你要是把眼睛闭上了……说不定我会偷亲你……” 听到这话,司马怀瑾瞬间气红了脖子,又羞又恼,转过头来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你……无耻!” “哎……你说,都是同一个爹妈生的,性情怎么会差那么大呢?要是阿偃听到我这么说,肯定高兴还来不及,说不定还会主动把脸凑过来呢……” 闻言,司马怀瑾的耳根愈发红了,咬着牙憋着最后的一点力气,挥手推开了白司颜的狗爪。 “别碰我……” “我就碰!就碰就碰!就碰你了又怎么样?”连续戳了好几下司马怀瑾的肩膀,白司颜笑得恶劣到了骨子里,“又不是没看过,护得那么紧干什么?快把手拿开,你这样我怎么给你吸毒啊?” ☆、306、瞎了我的耳朵 看到白司颜的脸上堆满了流氓无赖式的邪笑,分明就是故意耍弄他,司马怀瑾饶是有再好的脾气,此时此刻也是气得想要暴走,无奈全身上下乏力得很,除了手指头哪儿都动弹不得,别说是站起来,就连抬一下手臂都显得万分艰难。 紧蹙眉头,司马怀瑾气得脸色煞白,再开口,便是连声音都在极端的愤怒之下微微地发颤。 “百里司言,你最好现在就杀了我,否则……” “否则什么?” “否则,一旦我恢复了体力,第一个就先杀了你。” “你是认真的?” “当然!” “艾玛!我好怕呀!”对上司马怀瑾杀气凛然的视线,白司颜顿时浑身一颤,抱胸往后退开了半尺,继而左顾右盼一脸慌乱,“怎么办,有人居然在光天化日众树睽睽之下威胁说要杀了我,这世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乱了?天理何在?王法何在?我是不是应该钻个地洞躲起来……” “咳……” 看着白司颜装模作样的夸张模样,司马怀瑾只觉得一口老血从胸口处涌了上来,险些气得内伤! 不,他已经内伤了! 司马怀瑾毫不怀疑,在今时今日,他能把一辈子的愤怒都在一天之内用完! 连着咳了几声,某人的脸色逐渐由白变青,羞恼到了极致之后,却是连一个字节都说不出来,只能暗暗得把牙齿咬得咔咔直响。 面前,白司颜在自导自演地娱乐完了之后,即刻就收起惊慌失措的表情,转而换成了冷笑睥睨的模式。 “赫赫……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怕了你吗?天真,太天真了!难道我就不会在你身上多动几个手脚,或者多喂一些乱七八糟的毒药,把你给整残了,好让你一辈子都打不赢我么?” 闻得此言,司马怀瑾眸色一寒,立刻睁大了眼睛,死死地瞪着白司颜。 “你敢?!” “我为什么不敢?我当然敢……不过你放心好了,看在你长得跟阿偃一模一样的份上,我还是舍不得对你下这样的毒手的……” 扯了扯嘴角,白司颜嘻嘻一笑,本想缓和一下气氛,却见司马怀瑾还是死命地瞪着自己,一点儿都不领情,好像这么瞪着就能拿眼光杀了她似的。 大概是被瞪得不是很自在,想了想,白司颜嘴边的笑意忽而变得更浓厚了。 “眼睛瞪那么大干什么?你以为你能瞪谁谁怀孕吗?我数三下,把眼珠子挪开,要不然……我就亲你了!” 司马怀瑾不为所动,一副大义凛然,英勇赴义,宁死不屈的架势。 “我真的开始数了啊!三、二……一!靠,居然没反应,不应该啊……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是很讨厌我吗?按照正常的剧情发展,难道不该马上把视线挪开吗?” 司马怀瑾仍是一动不动,半声不吭,甚至连眼睫毛都不抖一下,像是已经石化了一般,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 见他这么不配合,白司颜反而有些难办了。 说出去的话就像是泼出去的水,她原以为司马怀瑾会顺势接住她泼出去的那桶水,谁料到这家伙根本就不按理出牌,搞得她现在很尴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一时半会儿下不了台。 “喂……我也是认真的啊,很认真的,不是说着玩的……” “……” “那个……本少爷一言九鼎!绝对说话算话!你别不把本少爷的话当一回事儿!” “……” “咳咳……你要是再这么瞪着我,我真的亲你了啊?!真的亲、亲了啊?!” “……” “哎,算了……看在你是阿偃和青柠二哥的份上,本少爷暂且就大人大量,为你破例一次吧!你可以不用把眼睛瞪那么大了,我不亲了还不行吗?” 一句话,白司颜说得非常的有逻辑,以至于说完之后,就相当成功地把她自己给绕了进去。 第344节 然后,她就发觉不对劲了! “哎你这人怎么这样啊!还有完没完了?别无理取闹好吗?我都说了不亲你了,你还瞪我干什么?你——” 终于! 司马怀瑾不胜其烦,抢在被白司颜的唾沫淹没之前,伸手揽过了她的后脑,随即倾身靠上前,重重地堵住了她那两片机关枪似的停不下来的嘴唇。 刹那间。 声音消失了。 世界安静了。 甚至有那么一刹,就连心脏都仿佛停止了跳动。 瞪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白司颜一下子反应不过来,只暗自倒抽了一口冷气,完全没料到剧情会是这样的伸展开,顿时有点儿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默了片刻,好不容易才等白司颜找回了七魂六魄,抬起手要推开他。 “唔,你……不是说好了不、不亲了嘛……” 侧过脸,白司颜难得红了一下耳根,连带着说话都断断续续的,词不成句。 只是还没等她伸手触上司马怀瑾的身子,对方就脑子一歪,倾塌而下,斜斜地靠在了她的肩头上,仿佛刚才那一举动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见状,白司颜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差点忘了,这家伙还中着毒! 因为司马怀瑾中的那种毒不是很厉害,所以白司颜也就没怎么紧张,想着难得抓到了这么好的机会可以欺负他,当然要尽情地蹂一躏一番才对! 但是眼下看来,好像有点儿……玩得过火了…… 连忙扶起司马怀瑾,将起放平在地上,白司颜先是拿手拍了拍他的脸颊,叫了几声,却是没见司马怀瑾有反应,一双刚才还瞪得像是驼铃般圆润的眼睛,此时此刻已然紧闭在了一起,眉心皱得有些狠,似乎在极力地隐忍什么。 “坏了!毒散开了!” 一见到情况不妙,白司颜立刻扑上去三下五除二地以相当暴力的方式撕开了司马怀瑾胸前的衣服,尔后深吸一口气,下了极大的决心。 “不管了!恶心点就恶心点……就当是在啃一只烤焦的鸡吧!” 听到这样的形容,司马怀瑾紧闭的眼角不由得轻轻抽了两下……没文化就是可怕,这算是什么形容?! 在深深地把一口长气吐完之后,白司颜即便换上壮士断腕的悲壮之色,尔后缓缓俯下身,覆上了司马怀瑾前胸上紫黑一片的伤口。 “呸!呸呸!呸呸呸!” 每吸出一口毒血,白司颜就要连吐六口,极尽嫌弃之能事! 在将毒血差不多吸出了大半之后,司马怀瑾终于有了一些反应,从嘴角边溢出了轻微的哼哼声,似乎有些难耐。 听到这样的声音,白司颜忍不住心头一荡,立刻就骂了他两句。 “哼什么哼!给我忍着!别发出这么骚里骚气的声音,搞得跟浪一叫似的,听得我脸都红了!” 本以为依着司马怀瑾死要面子的脾性,听到自己这么一顿骂之后,肯定会立马噤声不语! 然而,再一次…… 司马怀瑾又用实际行动表达了对白司颜的不满与抗议! 嗯,没错。 他哼得更大声了! 虽然还不至于像白司颜说的那样,是那种骚气四射的浪一叫,可是这样的呻一吟听在某些心思不纯的人的耳里,确实很有杀伤力! 刹那间,白司颜的耳根无声无息的……更红了。 生怕司马怀瑾在破罐子破摔之余还会做出什么更加丧心病狂的事情来,白司颜到底没敢再说些什么,默默地收敛了几分方才的嚣张气焰,甚而连“呸”的次数都少了一半,忙不迭地将司马怀瑾体内剩余的毒血清理干净,继而手脚麻利地给他上好药,顺便简单地包扎了一下。 等摆弄好一切之后,白司颜才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就着一边的草地坐了下来。 “真是人不可貌相,看起来斯斯文文安分守己的……怎么一叫起来,都能浪到天上去,啧啧……刚才那声音要是能录下来就好了,回头放给阿偃听听,一准能瞎了他的那双耳朵……” 碎碎念了两句,白司颜侧过头,又打量了司马怀瑾两眼,表示还是不太能接受刚才那销魂蚀骨的轻呼声是从他嘴里发出来的……真别说,就算是换成东倾夜,也不见得能叫得像他那么骚气逼人。 看着司马怀瑾红得有些不太正常的面颊,白司颜不由伸手去探了探他的额头,随即脸色微微一变。 “好烫!” “水……水……” 微张嘴巴,司马怀瑾半梦半醒,迷迷糊糊地呓语了两句。 “什么?水?好……你等等,我马上去给你弄点水来!” “杀、杀了……杀了你……” 一转眼,司马怀瑾又改了口,听得白司颜满脸乌鸦,忍不住叉腰跟他辩解。 “死心眼,做梦都不肯放过我……不对啊,刚才明明是你亲我的好吗!不要颠倒是非啊!” “水、水……” “我现在就给你去弄!” “杀、杀了……百里司言……” “滚!劳资不伺候了!” 喂完最后一口水,白司颜气不过,站起身对着司马怀瑾的小腿毫不留情地踹了两下,继而才一甩袖子扬长而去,不再理会某人的死活。 回到地字阁,还没踏进屋子里,就听到众人在议论纷纷。 “什么?刚才那人……那人就是东方鹤酒?” “东方鹤酒?传说那位扬名四海的东方城城主?” ☆、307、作了个大死 “东方鹤酒?”看到众人一脸惊奇的表情,白司颜忍不住也蠢蠢欲动地跟着凑了过去,“那是什么鬼?” “那不是鬼,那是一个人。” 白倚竹的声音忽然从身后冒了出来,顿时把白司颜吓了一跳。 “欸?你怎么也跑下山来了?难不成……就是因为那劳什子的东方鹤酒么?” “不错,我是来找他的。” 白倚竹微微颔首,脸上却不见喜色,清秀的眼眸中一闪而过淡淡的失望。 刚听到东方鹤酒误打误撞闯进天岐山的消息,他就马上从天字阁跑了下来,却不想还是慢了半拍,晚了那么一步。 见白倚竹应声点头,白司颜立刻抬眸朝他身后看了过去,左顾右盼,试图找寻东方鹤酒的人影。 “那他人呢?毒解了没有?可以下床了吗?” “他走了。” “哈?这么快?!” “东方城主一向喜欢独来独往,神龙不见首尾也是正常。” “怎么……听你的口气好像很了解他,你们认识吗?” 白倚竹摇摇头。 “不认识,也没有见过。” “那也就是说,这个叫东方鹤酒的男人……很有名喽?”抱胸站在一边,白司颜伸手摸了摸下巴,看了眼众人脸上露出的像是见到了什么大人物那样的新奇表情,不由勾起了几分兴趣,“他很厉害吗?” 白倚竹微敛眼睑,难得淡去了几分孤傲与清高,再开口,连口吻都带着几许心悦诚服的意味儿。 “很厉害。” 白司颜更好奇了。 “有多厉害?竟然连你都这么说?我还以为普天之下没有人能入得了你的法眼呢!” “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古往今来无所不知,但凡你问得出的,他都知道……你说他厉不厉害?” 闻得此言,白司颜忽而眸光轻烁,换上了狡黠的表情,扬起眉梢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白倚竹,反问道。 “你确定?我问的他都知道?那我要是问他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一边说着,白司颜蹲下身,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轻轻抛了两下,接着笑道,“还有这块石头有几岁,难道他也能回答我?” 听到白司颜这么说,站在边上的一个学生立刻插了一句。 “你这种问题东方城主不见得会知晓答案,但他确实可以回答你。” “为什么?”白司颜转过身,一脸狐疑,“他既然都不知道答案,那还怎么回答我?” “因为你也不知道啊!这种问题,随便编个答案不就可以了嘛!反正你也没有办法去求证是对还是错……” 扯了扯嘴角,白司颜不以为然。 “你怎么就肯定我不知道答案?” “哈?你知道答案?别开玩笑了……”那人挥了挥手,同样也是一派不以为然的表情,“如果是东方城主开口回答,鉴于他声名在外,恐怕还有那么一点儿可信度,可要换成是你的话,嘿……不是我打击你,可谁会相信啊?!” 话音未落,还不等白司颜反驳,白倚竹就抢先开了口。 “我信。” “呃……”没想到白倚竹会站出来替白司颜作证,那人自知辩不过某黑心竹,便就乖乖住了嘴,非常识趣地退到了一边,还不忘附和了两句,“既然你相信的话,那我也信好了……呵呵,我也信……” 白司颜没有理会那人的打岔,联想到后山的悬崖脚下那个形状奇怪的飞行器,再加上白倚竹和众人对那玄衣人的追捧和高度评价,不禁对那个叫做东方鹤酒的家伙产生了愈发浓厚的兴趣。 “听你们这么一说,我倒是也想见识一下他的厉害了。” 闻言,白倚竹微勾嘴角,淡笑着看向白司颜。 “这段时日我打算找个时间下山去找他,你要跟我一起吗?” “嗯?你还要专程下山去找他?为什么?” “想要问他几个问题。” “什么问题?你可以问我呀!”一拍胸脯,白司颜胸有成竹,自信满满,“我也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好吗!比那什么东方城主绝对知道得更多!有我这么一个百科全书在,你何必舍近求远,退而求其次啊!” 一听到“退而求其次”这几个字,四下之人立刻转过脸来,齐齐侧目,仿佛在说……百里司言同学,你还可以更不要脸一点吗?!居然说东方城主是“次”?这得有多大的自信才能说得出口啊! 这下,就连白倚竹也没再继续给她帮腔,只轻轻地摇了摇头,道。 第345节 “你不知道,问了也白问。” 听到这话,白司颜顿时就不高兴了! “你都还没问呢,怎么肯定我就一定不知道了?” “好,”白倚竹收敛神色,微微一笑,“那我问你,《太白经》第十卷第二十三页第八行之后被烧毁那半页纸上写的是什么?” “这……《太白经》又是个什么鬼?” 一扯到文史之类的玩意儿,白司颜果断跪了,毫不犹豫的! 听她这么一问,周围的人顿时就哄笑了起来,摇着脑袋忍俊不禁,虽然刚不久之前白司颜那一手精彩绝伦的超凡医术确实是惊艳到他们了,但有时候某人的无知还真是让人望洋兴叹,望尘莫及…… “好吧,我是不懂什么《太白经》、《太黑经》的,不过……就算有些事儿我知道的不如东方鹤酒多,但我知道的他也不一定知道!哼!” 其实刚刚话一出口白司颜就后悔了,意识到自己丢了人,赶紧亡羊补牢改了口风,随即恨恨地瞪了一眼害她当众出丑的白倚竹,又随口扯了两句,即便扭过脑袋大步流星地走了开。 看着白司颜快步走开的身影,白倚竹却是没有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仍然衔着嘴角的一抹笑,为自己呛了某人一回而洋洋得意,沾沾自喜……毕竟白司颜的嘴皮子也不是盖的,想要说赢她并不容易,所以偶尔占了一次上风,会让人莫名的有成就感。 只可惜这种成就感没能持续多久,白倚竹就恍然惊觉……自己刚才不仅作死了,还作了个大死! 因为,这一次……白司颜破天荒地,较真了一回! 回到天字阁,因着白倚竹对自己的能力非常自负,对自己设下的机关阵法也相当的自信,所以他从来都不用担心,有人会趁着他外出的时候,偷偷摸摸地跑进他的屋子里。 然而,夜路走多了,总是会撞见鬼的。 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绝对的事情。 比如现在—— 一推开门,白倚竹就呆住了。 看了眼满屋子被翻得乱七八糟天花乱坠狼藉满地,像是闯进了一窝强盗在他的房间里纵情狂欢了一整夜似的,被散得到处都是的书籍……白倚竹愣愣地睁大了眼睛,表示他受到了巨大的惊吓! 所以……在他出门的那一会儿,屋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些都是谁干的?! 居然有人能活着闯过他设下的那么多机关,进到屋子里来,还把书架翻成这样?! 其实……并不需要怀疑谁,因为答案实在是太明显不过了! 白倚竹甚至都没有怀疑先前在他书架上找过东西的独孤无桀,因为没有那个小偷或者是窃贼,会在偷东西的时候把整个屋子都翻得如此混乱,嗯……这绝对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白倚竹甚至能够想象出来,白司颜是怎么一边光明正大地翻东西,一边旁若无人地把书随手扔得到处都是……或者说,她根本就是故意把屋子弄得这么乱给他看的! 不等白倚竹震惊完,就见白司颜叼着根狗尾巴草,从一个角落里走了出来。 抬眸,对上白倚竹沉痛的双眸,白司颜扯了扯嘴角,不仅毫无任何愧疚与负罪感,反而冷冷地笑了一声,扬起手来“啪”的把一本书砸到了白倚竹的怀里—— “去你的《太白经》!哪有什么第十卷第二十三页第八行?!一共就只有六卷好吗!我说那些人怎么突然间就笑得那么夸张,还以为他们全都背得滚瓜烂熟了都知道……结果呢,没想到被你活生生地耍了一道!” “咳……” 略微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白倚竹微微侧过脑袋,嘴角边却是抑制不住,上翘了几许。 那时候他原本只是随口一说,也没打算怎么涮她面子,完全是为了逗她一逗,而且那些人发笑也仅仅只是觉得好笑,并没有任何嘲笑白司颜意思,谁想到她竟然这么在意,还特地跑来找《太白经》求证了?!甚至,为了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还冒着生命危险过五关斩六将,闯过了重重机关阵法…… 看着白司颜气鼓鼓的小脸,白倚竹也是微醺,想要开口解释两句。 “不是,那个……阿言……” “你还笑!”不等他把话说完,白司颜就疾言厉色地打断了他,“白倚竹,枉费我拿你当朋友,到头来你居然这么对我,把我当成猴子一样耍着玩儿!怎么……玩我很有意思吗?” 见白司颜是真的生气了,白倚竹立刻收起了笑,不免有些紧张了起来。 “阿言你听我说,我不是……” “不听!没什么好说了!就当我没你这个朋友!” 一甩袖子,白司颜冷哼了两句,即便转身走人! 白倚竹当然不能就这么让她离开,赶紧出手按下了机关! ☆、308、自己作的死,跪着也要作完 “哐”的一声,不等白司颜迈开步子,四下突然就落下了坚实无比的铁栅栏,像是一个囚笼一样把人框死在了屋子里,即便是插上翅膀也不见得能飞出去。 扯了扯嘴角,白司颜却是面不改色,像是早就料到了白倚竹会来这么一手。 “又是铁栏?呵……白倚竹,你就不能有点儿创新意识吗?总是老调重弹,你不腻我都腻了!” “新意?”白倚竹微微一笑,从容而不迫,“不需要什么新意,因为单用这一招就已经足够了……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能够毫发无伤地破解这一道机关。” “是嘛?你就这么确定,你的机关能够拦得住我?” 转过身,白司颜居高临下地睨着白倚竹,眼尾微微上翘,带着三分轻蔑七分自负,似乎并没有将四周固若金汤般的铁栅栏放在眼里。 对上白司颜锋芒毕露的目光,在刹那之间,白倚竹忽然间有些微微的心惊,想起来刚才白司颜能够一路畅通无阻地闯进他的屋子,想必是有什么过人之处,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这屋子里的机关确实不一定能够将她困住。 正担心着,便见白司颜迈开步子,款步走到一边,继而俯下身,伸手从地上捡起了一卷画册。 “你想干什么?” 白倚竹看得一头雾水,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总觉得气氛莫名的透着几分古怪。 “呵呵……”白司颜幽幽一哂,于嘴角处扯起一抹邪肆的笑意,并没有开口解释什么,只淡淡地轻哼了一声,“你有你的张良计,我有我的过桥梯,这个天底下并不是人人都那么死脑筋的,所以……我劝你还是别总是一副高高在上,鄙视别人智商的模样,不然的话,早晚有一天……你会知道什么叫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 一边说着,白司颜忽而转过身,背对着白倚竹,拿着那册画卷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瞅着她的背影看了半晌,白倚竹微蹙眉头,心底下没来由地就有些发慌,缓缓地腾起了一股十分不好的预感,总觉得下一个瞬间白司颜就会干出一件特别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而实际上,白司颜确实没有辜负他的“期望”,甚至干了一件更加丧尽天良的事儿! 那就是—— 吸了吸鼻子,在闻到一股焦味儿的瞬间,白倚竹立时就变了脸色! “阿言!快住手!你在干什么?!” “烧书啊……”慢悠悠地转过身,白司颜一脸得意洋洋的表情,随手甩了甩手里拎着的半册画卷,在熊熊火光之中抖落了一地零零碎碎的灰烬,“你不让我走,我就把这屋子里的书一本一本地烧给你看,直到全都不烧光为止,到了那个时候……这件屋子恐怕也就不能用了,不是吗?” “你……你居然真的烧了!” 完全没料到白司颜会穷凶极恶到这个地步,白倚竹猝不及防,一点儿防备都没有,霎时间就被杀得节节败退,瞪傻了眼睛! 天知道他这屋子里的书十有八九都是孤本,都是他费尽心力一本一本收集起来的,还有一些是好说歹说才从师尊那边暂时借来查阅资料的……这要是都烧了,他心疼是一回事,被师尊提着五环大砍刀满山追杀又是另一回事,但不论是哪一种,他都完全不能接受! 眼看着白司颜烧完了一本,又要去拿另一本,白倚竹纵是再冷定自持,这会儿也忍不住慌了神,赶紧开口拦住他。 “等等等等……不要啊阿言!阿言你冷静点!你冷静点!” “我很冷静啊,”白司颜皮笑肉不笑地勾起眉梢,斜斜地剔向白倚竹,“你看,我有很冷静地在烧书,只可惜没有野鸡活鱼什么的,不然还能烤上一烤,省得浪费了这大好的火光。” “……” 听到这话,白倚竹觉得他要吐血了! 白司颜心疼的居然是烧书生成的那点儿火和热,而不是这些千金难求的书籍本身?!这……果然在某些不爱读书的学渣眼里,名典和废纸毫无差别! 看得出,白司颜是很认真地在烧书,并不是闹着玩的,也不是在吓唬他或者威胁他。 因为……在白倚竹迟疑的片刻,白司颜已经十分干脆利落地连着烧了三本了,看得他肝肠寸断,心在滴血! 不要!别烧了!住手! 白倚竹破碎的心在不停地呐喊,嘶吼,声嘶力竭! 但是! 不能就这么妥协! 又有另一个声音在冷冷地警告着他! 如果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放弃了操守,接下来的形势必将溃不成军,所以他不能随随便便地骑兵卸甲……自己作的死,就算是跪着也要作完! 抱着坚守到底的信念,白倚竹微微扬起嘴角,不无僵硬地勾勒出一个云淡风轻的笑容,尔后颤抖着袖子下的双手,缓缓行至白司颜的身边,俯身从地上捡起了一册相对而言并不是那么重要的书,继而十分温柔体贴地送到了白司颜的面前。 “喏,既然你喜欢烧的话,那就多烧一点……坦白来说,这屋子里的书我已经全都看过一遍了,而且一字不差地印在了脑子里,所以就算你把它们都烧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是吗?”白司颜微敛眼睑,不置可否地轻哂了一声,尔后抬手去接他递过来的那本书,轻轻扯了一下,却发现扯不过来,“既然你不在乎,那就把手松开!” 不得已,白倚竹到底还是松了手,眼阵阵地看着白司颜将其随手丢进了火堆里。 连着烧了几本,大概是觉得效率太低,白司颜转而又从桌子上拿起烛台,凑到火苗前点了起来,随即走回到书架边,旁若无人地作势就要放火! “啪!” 白倚竹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 “我都已经说了我不在乎,你还要烧它们干什么?” “呵……且不说你现在的表情紧张得要死,看不出一星半点的‘不在乎’,即便是你真的不在乎,那就当我放个火泄个愤好了,反正呆这儿没事干,不如做点有趣的事儿……” “有趣的事儿?你居然说烧书是有趣的事?!” “怎么?只准你上铁栅栏,就不准本少爷放火啊?”不以为然地扯起嘴角,白司颜猛地一抽手,甩开了白倚竹的爪子,尔后换上了邪气森森的表情,“白倚竹,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做人不能太自以为是?放把火又算得了什么,你信不信……我用这个,能把你这屋子的屋顶给炸飞?” 凝眸看了眼白司颜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珠子,约莫鸽子蛋大小,包裹在金色的外衣之下,亮闪闪的镀了一层金,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白倚竹微蹙眉头,有些猜不透白司颜的心思。 若是换在别的时候,他也许会退让一步,但是现在……气氛已经剑拔弩张到了完全没有讲和的余地,两人的长剑皆已出鞘,下一刻,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抬起头,看着白司颜眼角勾勒出的诡谲笑意,白倚竹所向披靡久了,自然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在犹豫了片刻之后,即便轻轻地回了一句。 “不信。” “呵……”白司颜微抬眉梢,又是一声冷笑,“白倚竹,这可是你逼我的,等下发生了什么,可千万不要怪我……” 说着,不等话音落下,白司颜忽然扬手一抛,将掌心的金色珠子奋力地往屋顶上掷去! 霎时间,只听得“轰”的一声巨响。 在白倚竹的目瞪口呆之中,一个诺大的屋顶……当真就被直勾勾地掀飞了出去,而且不仅仅只是掀飞,更是炸得四分五裂,碎成了千片万片! “哇,威力真不错!比我想象的厉害多了!”在验收完实验成果之后,白司颜的心情顿时大好,立刻就换上了眉开眼笑的表情,走上去拍了拍白倚竹的肩膀,道了声感激,“谢了哈,把这么一个屋子贡献出来给我做试验,既然这金珠能炸了你这间全天下最结实的屋子,想必对付起其他的密室暗阁来,绝对不成问题!” 白倚竹:“……” 所以,他的屋子只是可怜的试验品是吗? 所以,她刚才表现得那么愤怒,其实只是为了诱他上钩,然而再借口在他的地盘上为所欲为是吗?! 第346节 所以,她今天闯进他的屋子,大概有一半以上,也只是为了拿他的机关阵法练手,而不是全心全意地想要找到那本《太白经》来找他算账是吗? 所以……她做了这么多,到底是想干嘛?! “等一下!阿言,你要去哪里?!” 白倚竹甫一回过神,就看到白司颜纵身一跃,跳上了残缺不全的屋檐上,作势就要走人。 “下山。” 白司颜回答得十分坦白。 “下山……干什么?” “救人。” “救……什么人?” “病人。” “然后呢?如果只是救人的话,应该用不着这样兴师动众吧?我怎么觉得你带着那种金珠子,更像是要去杀人?” “杀人?不,你误会我了,像我这么温柔善良的人怎么可能会干杀人那么血腥的事情?这个纯粹是用来吓唬山贼强盗用的,因为我预感在救完人之后,也许会发财……” ☆、309、不准跟我抢生意! “发财?!” 鉴于白司颜的思维实在是太过跳跃,纵然白倚竹一向自负聪明,有时候也会一下子转不过弯儿来。 “为什么?” “这还用问为什么吗?当然是因为……”弯着眼睛,白司颜嘴角的笑意变得更深了,眸光闪闪,仿佛已经看到了一座大金山呈现在她的面前,“我要救的那个人,是个巨有钱的超级土豪啊!” “巨……有钱?那是多有钱?” “这个么……具体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很有钱就是了,肯定比你有钱!” 听到白司颜这么说,白倚竹莫名的就有些不痛快,忍不住开口反问了一句。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不会比他有钱?” “哈?就你?也想跟别人拼家产?太不自量力了吧!” 撇了撇嘴角,白司颜一脸嫌弃外加鄙夷,总之是各种不看好。 看到她这样的表情,白倚竹更不爽了。 “为什么我就不能跟别人拼家产?难道在你的眼里,我就有那么……那么穷吗?” “我可没说你穷,能上天岐山念书的,家里怎么可能没几个银子?只不过……”剔着眉梢,白司颜不以为然地打量了白倚竹几眼,“我上看下看,左看右看,也没看出来你有多金贵,至少比起那几位太子爷来,你应该还差一点儿吧?” 毕竟,人家那可是坐拥了整个国库的人! 虽然说什么坐拥江山什么的比较浮夸,万一运气不佳来个天灾人祸什么的,搞不好还会破产,但至少在短时间内,身为太子爷的南宫芷胤和西冥兰诺他们,拼别的不一定天下无敌,但是拼爹……绝对能排上榜单前十! “太子爷?呵呵……”白倚竹忽而勾起眼尾,淡淡地一笑,意味那叫一个深长,“难道你不知道吗?在登基为帝执掌天下大权之前,即便是东宫太子,也没有权力支配国库,换个说法就是……他们也是按照品阶拿俸禄的,只不过因为身份尊贵,拿的俸禄要比寻常的官员更多一些。” 闻言,白司颜不由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总觉得他话里有话。 “所以……你想说明什么?难不成你们家真的富可敌国?” “富可敌国倒是不至于,不过……排开铺张浪费奢华无度,在吃穿用度上面,应该不至于会比他们差……”一句话,从白倚竹的嘴里说出来,用一种更为意味深远的口吻,听得白司颜心里毛毛的,“譬如这件屋子里的书和藏品,我有,他们却不一定能拿到手。” “白倚竹,你今天是怎么了?好端端的干嘛要跟他们几个比?你以前不都是不屑跟别人比较的吗?怎么今天非得用这种……这种奇怪腔调说话?听起来怪怪的,感觉太别扭了!” “嗯?”白倚竹微敛眼角,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向白司颜,“什么腔调?” “咳,没什么……要是没其他事情的话,我就先走了!” 简单地打了个哈哈,白司颜没有继续就着这个话题讨论下去,她才不会说……刚才那种古怪的感觉,是因为白倚竹刚刚说话的口吻,就好比是“虽然我不是什么皇孙帝胄,但是你嫁到我家来,是绝对不会吃亏的”……这种语气,简直麻得她起了浑身的鸡皮疙瘩! “等等,”见白司颜扭头就要走,白倚竹赶忙又叫住了她,“你还没说,你要救的那个人……是谁?” “噢,就是那个秦川李府的大公子……虽然我是不知道那人是什么厉害的来头,但是凭你的见识,应该知道这么一号人物吧?” “原来是他,难怪……” 白倚竹微微沉吟了一下,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难怪什么?” 白司颜却是好奇了起来。 “难怪你说要去发财了,换成是别人,倒不见得能一掷千金到什么地步,但如果是他的话……确实能赚上一笔不菲的报酬。” 闻言,白司颜胸口那颗蠢蠢欲动的心顿时变得更加兴奋了! 当时她也是随口在百里月修面前提了一下秦川李府的大公子,并没有生出什么不轨的念头,只是单纯地想要治好那个李大公子的病,回头好在天岐山上耀武扬威一番,顺便把三师尊那个老徒儿给收了,没想到的百里月修一听说“秦川李府”这四个字,一双狗眼瞬间就亮了,还甩出了一个深水炸弹给她! 其实,百里月修也没特别强调什么,他只是说了一句话。 但仅仅只是那一句话,就足够让白司颜遐想非非,对李府大公子生出了无限的好感。 因为,百里月修说—— 秦川李府富可敌国,比他有钱。 富可敌国是个什么概念,白司颜不太懂,一直都觉得这是个十分夸张的说法……但是!百里月修竟然说对方比他有钱!比他有钱! 且不说白司颜从没听过百里月修在她面前自甘下风,捧过谁,就连面对南宫芷胤和西冥兰诺,还有紫炎国的那只九殿下独孤凤凛,百里月修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低人一等的意思,而且以白司颜对百里月修的了解,哪怕她没有看过他手下的账本,多多少少也能猜到像他这样老奸巨猾的奸商,绝对是洗钱的一把好手! 可就是这位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军火贩子,经手过价值千百亿的高科技武器的黑心奸商,竟然甘拜下风地坦言……他不如秦川李府有钱?! 这说明了什么?这就说明秦川李府是一座金矿,是一台印钞机,他们家族的产业遍布五湖四海九州八荒,就算是全天下的皇廷都坍塌了败落了国破了家亡了,秦川李府也永远立于不败之地,甚至还有可能会发一大笔国难财! 不用怀疑,不用惊讶,也不用嫉妒……人家就是这么有钱,就是这么牛逼! 秦川李府不一定手握重权执掌杀伐,但整个九州的经济命脉都暗中控制在他的手里,即便是一国之主,也需要仰仗他们的财力,才能保证国家的长治久安。 “所以,你也承认了他们家比你有钱了?” 激动了半天之后,白司颜忽然发现,她最关心的竟然是这个问题! 对上白司颜挑衅的视线,白倚竹微微一笑,从薄唇里淡淡地吐出了两个字。 “未必。” “哈?!”听到这句话,白司颜瞬间瞪大了眼睛,满是不可置信,表示无法理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未必?难道你们家比秦川李府还有钱?!难道这天底下……还有比秦川李府更有钱的吗?” 对此,白倚竹倒是回答得很干脆。 “那倒没有。” “那你是什么意思啊?” 看着白司颜纠结的小脸,白倚竹笑得依旧淡如春风。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切!”甩甩手,见他不肯坦白,白司颜知道问不出什么,便也没有跟着追问,只不爽地撇了一下嘴角,“神神秘秘,装模作样,少在那儿卖关子了……本少爷不稀罕!” 闻言,白倚竹笑得更欢了,又问她。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发财?” “差不多就这两天吧。” 感觉最近干了太多的蠢事,暂时好像在书院里是呆不下去了……不如下山去透透风,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反正文化课什么的她是扶不起了,早就已经放弃了治疗,至于武功嘛,只要能拿到秘籍在哪里修炼都是一样的。 “好,到时候我跟你一起下山。” “哈?你也要下山?你下山干嘛?别跟我抢生意啊,我是不会让给你的!” “放心,我不缺钱,不会跟你抢的……我原本就打算下山一趟,去找东方城主,正巧东方城跟秦川离得不远,可以顺道一起去。” “又是东方城主?你还真是执着……怎么,你该不会是无法自拔地爱上他了吧?” 挑了挑眉毛,白司颜爱昧莫名地挤出了一抹促狭的笑意。 白倚竹淡淡地扫了她一道,不为所动。 “你胡说什么?我又没有见过他。” “哼,”轻哼了一声,白司颜收起笑,换上了威胁的表情,“那就一起去吧!不过我可警告你了,你要是敢偷偷跟我抢生意,我绝对会让你死得很难看的!绝对!” 看着白司颜纵身跳开的背影,白倚竹忍不住摇了摇头,低低地叹了一声。 秦川李府,汉阳白家。 难道从来都没有人告诉过百里司言,这两个姓氏之间……是什么样的关系么? 再次偷偷摸摸地翻墙跑进地字阁,白司颜原本打算去找司马青柠,然而还没走近她的院子,就听到花宫岚的声音远远地传了过来。 “阿言在哪里?” 司马青柠显然没有摸清楚状况,狐疑地反问了一句。 “我也不知道她在哪儿啊……我还想去玄字阁找她呢,怎么你们反而跑上来了?” 独孤凤凛冷冷一哼,不置可否。 “她真的不在你这里?” 北辰元烈也跟着连声追问。 “你没有把她藏起来?” “哈?我藏她干什么?阿言真不在我这儿……好像太阳落山前还看到过,后来就不见了,你们要是不信……大可以进来自己看啊……” 说着,司马青柠就往后退开了两步,“吱呀”一声坦坦荡荡地打开了门。 ☆、310、百里月修的奇招! 淡淡地扫了一眼司马青柠,花宫岚仍有些半信半疑,即便回头对着北辰元烈使了个眼色,开口道。 “你进去找找。” “你怎么不自己进……好吧,我去……” 第347节 看到花宫岚逐渐勾起的嘴角,于眼底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北辰元烈才把话说到了一半,就立刻识时务地噤了声,没有继续忤逆他,转而乖乖地跨过门槛走了进去。 远远地,趴在院子外的墙壁后,白司颜等了一阵,见他们迟迟没有走离,又见独孤凤凛侧过头来往四下探看了一圈,不由得缩了缩脖子,把脑袋收了回来。 “什么嘛,这一个个的都闲着没事干吗?这么兴师动众地找我,就不能找点儿有意义的事情做啊……” 砸着嘴巴碎碎念了几句,白司颜摇头叹了一口气,转过身打算另觅去路。 却不想一扭头,就撞上了一个坚硬的胸膛。 “啊……” 白司颜猝不及防,被弹得往后退了半步,一个没站稳险些摔到地上。 只不过还没等她屈起膝盖,后腰就蓦地一重,被对方眼疾手快地捞了回去,再抬眸,对上的是一双眼尾微翘的狐魅桃花眼,带着一如既往的轻佻。 “他们不是在到处找你吗?你怎么不进去?” “嘘——!” 伸手一把捂住百里月修的嘴巴,白司颜立刻瞪了他一眼,小声地警告道。 “别喊这么大声,被发现我就完了!” “嗯?发生什么了?” 微挑眉梢,百里月修似乎并不知道玄字阁的学堂被摧毁的事情,或者说不知道那是白司颜的杰作,毕竟这段时间天岐书院里的拆迁小分队像是雨后春笋一样冒个不停,并且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走走走……”匆匆地挥了两下手臂,见到院子里的人无功而返,快要走了出来,白司颜连忙推着百里月修窜到了一边的狭道上,“先离开这里再说!” 急急忙忙地拉着百里月修跑开了一些距离,白司颜才一脸嫌弃地甩开了手,开始跟他正儿八经地秋后算账。 “骗子,你跑地字阁来干什么?” “当然是来找你。” 百里月修微微一笑,对白司颜给他新起的这个外号很有兴趣。 “找我干什么?我不跟骗子打交道,省得一不小心就瞎了耳朵!” 忿忿不平地翻了个白眼儿,白司颜一直坚持着睚眦必报的优良传统,对百里月修这种信用额度为负数的家伙表达了深深的鄙夷之情,坚决不会轻易妥协! 哼!别以为消失了一天不见,昨晚发生的事儿就可以当成是一场了无痕迹的春梦,只要他一天不兑现承诺,她是不会就这么跟他算了的! 瞅着白司颜一脸不爽的表情,百里月修眼尾的笑意不由得更深了,款步走上前来,低头凑到她的面前要去亲她,只是不等他靠近,白司颜就立刻撇开了脑袋,继续翻着白眼瞪他。 “你要干嘛?少在我面前发神经,我不吃这套!” “真生气了?” “可不是么……气得鸡腿都嚼不动了!” “这么严重?” “呵呵,还不是拜你所赐?” 拉着白司颜的手臂,百里月修跨前一步将她揽入怀里,不禁觉得有些伤脑筋,面上却还是笑嘻嘻的没个正经的样子。 “不骗你,难道还去骗别的姑娘么?” 白司颜依然没打算善罢甘休,转而把脖子扭到了另一边。 “懒得理你,别跟我说话!把狗爪松开!” “不松。” “我数三下,你要是再不松开,等会儿发生了什么事……后果自负!三、二……” “一!” 百里月修顺势接了话头,尔后忽然间弯下腰,伸手一把拦上白司颜的后膝,二话不说就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白司颜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忍不住低呼了一声,骂了两句。 “你干什么?放我下去!一把年纪了还干这么幼稚的事情,简直了……要是被人看见这幅模样,本少爷的一世英名岂不是要毁于一旦?!” “嘘……别出声,花宫岚走过来了!” 听到这话,白司颜立刻收了声,连带着把脑袋一缩,像是鸵鸟一样直接埋进了百里月修的胸口。 然而等了好一会儿,也没听到任何动静,白司颜不由蹙了蹙眉头,转头往四周看了一圈,别说是个人影,就是鬼影也不见一个。 “人呢?在哪儿?” 百里月修一副坦坦荡荡,光明磊落的表情。 “刚刚走过去了……” “骗谁啊你!明明就没有人,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吗?快松手,让我下去!” 拼命挣扎了几下,白司颜作势就要往地上跳,奈何百里月修拽得太紧,试了几次都不成功,这让她很是恼火。 “最后问一次,你到底松不松手?!” 百里月修低头看着她,桃花眼里满是无奈和宠溺,连带着声音都温柔了起来,腻得人掉了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 “乖,听话,别动……你老这么在我身上蹭来蹭去的,我会受不了的。” “……” 仿佛感觉到了什么奇怪的感受,白司颜立刻停下了扭动,转而一脸惊悚地看着他,浑身炸得毛绒绒的,没敢再继续刺激他,只是有些不甘心,默了片刻之后忍不住又吐槽了一句。 “哪有这么敏感……这都隔着好几层布呢,要真这么容易就热血上涌,啧啧……不去拍那什么有颜色的片子,还真是浪费人才,暴殄天物……” “好啊,”百里月修继续用柔得发腻的声线对白司颜造成一万点的重伤,“你要是想看的话,我可以天天拍给你看。” 白司颜一边抖,一边冷冷地扫了他一道,警觉道。 “跟谁拍?” “还能跟谁?当然是跟你啊,这就叫自拍自看……” “去屎!” 扯来扯去,就这么磨蹭了一路,白司颜到底没能从百里月修的魔掌中跳开,怀着无比诡异的心情,被他公主抱着一直从地字阁下到了玄字阁。 对此,白司颜深深地表示,打从学会走路开始,她就没有这么软妹纸过,所以……虽然这种经历让人觉十分、相当、非常的别扭,但莫名的又有一种被宠到的感觉,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她闯了大祸被大人斥责,然后狗妞挺身而出护着她的时候,只不过现在狗妞那打小就发育得极度良好的性感身段换成了眼前这个俊朗修长的身影。 不过……从玄字阁到地字阁毕竟有些远,再加上是用两条腿走着的,不是拿来飞的,时间过得相当漫长,白司颜说着说着就有些累了,干脆抱着百里月修的脖子朦朦胧胧的睡了过去。 临合眼前还不忘迷迷糊糊地喊了一声“爹”,在看到某人微微抽搐的表情后,白司颜才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感觉出了一口恶气!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忽然响起“吱呀”的推门声,然而白司颜却不是被声音吵醒的,而是直接被嗅觉唤醒了全身躁动不安的神经! 没错,她闻到了食物的味道,而且还是她最喜欢吃的,百吃不厌的大鸡腿! “嘭”的睁开眼睛,果然—— 映入眼睑的竟然是满屋子的鸡腿! 真的! 一点都不夸张! 确确实实,就是满屋子的鸡腿! 有烤的,有煎的,有炸的,有蒸煮的,还有白切的……各种各样的做法,各种各样的口味,挂满了整个屋子,摆满了整张桌子,那种感觉就像是进到了一个用鸡腿打造的屋子里,幸福来得那么的突然,那么的措手不及,仿佛是一个不真实的梦境! 但是,当看到百里月修用小推车推着一个用鸡腿堆成的半人多高的大蛋糕款步走近,并笑着对她说—— “生日快乐。” ——的时候,白司颜毫不怀疑地相信,这一定是在做梦!一定是! 不然……未免也太浮夸了好吗! 所以,白司颜毫不犹豫地伸手往自己的大腿上狠狠地掐了一把,然后下一秒,“嗷”的一声痛呼,生生地逼出了两滴清泪来。 她竟然……没有做梦!这是真的! “你、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连我自己……好像都已经忘了……” 很显然,百里月修给她过的生日并不是这个时空的,而是她在上辈子的生日,白司颜的家里一直有过阴历生日的传统,只是到了这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生日这种小事情理所当然地就被她抛到了脑后,但没想到百里月修竟然知道她的生日,还精心准备了这么一个大惊喜给她。 看着那满屋子的大鸡腿,白司颜瞬间感动得泪流满面,瞬间就原谅了百里月修所有的过失,甚至恨不得将他引为知己! 不要怀疑,身为一个骨灰级的吃货,就是这么没有出息…… 白司颜发誓,这个生日绝对是她过过的最有意义,最幸福,最开心,最难忘……的一个生日。 “许愿吧。” 百里月修满目温柔的看着沉溺在惊喜中的白司颜,虽然并不能理解她对大鸡腿的执着,但还是十分支持她的爱好。 对着诺大的一个鸡腿蛋糕,白司颜默默地许下了生日愿望。 “希望下山以后,我能治好李府大公子的怪病,然后就能发上一笔横财,再然后就能吃到更多更好吃的鸡腿……” 百里月修:“……” 他果然还是无法理解某人的精神世界。 ☆、311、下山脱贫 有史以来第一个刻骨铭心令人永生难忘的生日,在白司颜刷新了吃鸡腿的各种记录之中拉下了完美的幕布! 看着一手抚着圆鼓鼓的肚子,一边时不时打个饱嗝,沉沉地陷入了睡梦中的白司颜,百里月修坐在床头,忍不住陷入了沉思。 经过今天晚上,他深深地觉得……他已经掌握了如何伺候白司颜这位小祖宗的杀手锏了! 可是这个杀手锏比他之前预想的还要来得可怕,他以为白司颜就算再怎么爱吃鸡腿,恶狠狠地吃上一顿之后,总是会腻味儿的,然而实际上却是……恰恰相反! 白司颜不仅完全没有吃腻的意思,反而愈演愈烈,深陷在了大鸡腿的世界之中完全无法自拔……当然,如果就只是这样的话,其实也算不上是什么大问题,毕竟每个人都有每个人不同的特殊癖好,只不过白司颜的癖好有点儿另辟蹊径罢了。 但是! 最关键的问题是—— 以白司颜这种一吃多就长膘的体质,根本就无法负担她那张贪得无厌的嘴好吗! 伸手戳了一下某人鼓鼓的、隆起得像是怀胎六月般的小肚子,手感还q弹q弹,让人忍不住有些爱不释手了起来……连着戳了好几下,百里月修才微微收敛神色,收了手。 其实,在他看来,女孩子有点肉儿还是不错的,搂在怀里软软的,不会搁着骨头,要是白司颜的食量没有这么丧心病狂,他自然很乐意天天给她弄鸡腿吃,而且还可以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都变着花样儿,不带重复的! 第348节 然而……白司颜的胃容量实在是太惊悚恐怖的,百里月修真的很担心,按照她今天这样的吃法,总有一天会把胃给撑得“嘭”的一下炸了开! 所以,为了防止惨剧的发生,他觉得他很有必要帮白司颜控制食欲! 但是这样一来,很显然会吃力不讨好,百里月修几乎能预料到……一旦他妨碍到了白司颜大快朵颐,丫绝对分分钟跟他翻脸说再贱! 到了那个时候,他又要用更多的鸡腿去哄她回来,这一来二去的,就成了恶性死循环。 哎,真是个伤脑筋的问题! 百里月修突然间就有些想不明白了,为什么他好端端地帮白司颜过一个生日,还会惹上“大鸡腿”这么一个苦大仇深的情敌?!而且比起白司颜身边任何一个有威胁的男人来,大鸡腿的地位几乎是不会动摇的!这也就是说,那些什么南宫芷胤啊,百里雪篁啊,花宫岚啊之流……在大鸡腿面前,其实是不堪一击的! 啧啧……不知道如此残酷的真相要是让花宫岚知道了,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应该会比他更心塞吧? 咬了一口大鸡腿,百里月修摇摇头……最终选择了放弃治疗。 要胖就一起胖,这就是他爱阿言的方式,就是这么任性,不需要任何理由! 当然,百里月修如此丰富的内心世界,白司颜是一无所知的,不过……虽然没有感觉到百里月修对她的深沉的爱意,但鉴于他今晚的良好表现,白司颜决定大发慈悲地原谅他一回,暂且不提他出尔反尔的那件事。 吃饱喝足,这一觉就睡到了日上三竿。 自从昨天发了疯把玄字阁的学堂给拆了之后,白司颜就很有自知之明地选择了逃学这条康庄大道,至少短期之内,她是不敢出现在花宫岚的面前了。 但是呆在天岐山上又很危险,说不定什么时候花宫岚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后,然后一麻袋套住她把她打包扛回玄字阁……所以,为了防止这种意外事故的发生,白司颜思来想去,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是趁着这段时间,下山一趟,趁早把那笔横财给发了,到时候说不定还能贿赂一下她家那只尊贵而又神烦的帝师大人! 对,这个主意不错,就这么办! 一拍大腿,白司颜兴致冲冲地从床上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却发现腿上没什么感觉,不由得加重力道,狠狠地拧了一下。 “嗷——” 百里月修闷哼了一声,一脸吃痛地坐了起来,睡眼惺忪地看向白司颜。 “你掐我干嘛?” “啊?”白司颜低头一瞄,这才发现她掐错了人,可是……谁让百里月修把大腿挂在她腿上,再加上她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偶尔会失手也是情有可原嘛,“那是因为我……我做梦了!” 为挑眉梢,百里月修有些跟不上她的节奏。 “你做梦……跟掐我大腿有什么联系?” “那是因为、因为……”吞吞吐吐了片刻,白司颜忽而眼睛一亮,更加用力地拍了一下百里月修的大白腿,“我梦到拧螺丝了啊!” 百里月修持续吃痛:“所以……在你的梦里,我就是个螺丝钉吗?” “是啊是啊,”白司颜笑嘻嘻地凑上去,捧起百里月修略显郁闷的俊脸,吧唧就是一个响亮亮的香吻,“你是我亲爱的小螺丝啊!” 说完,白司颜就可耻地被自己恶心出了一身地鸡皮疙瘩,完了还忍不住抖了两下。 百里月修却是眉开眼笑,脸色一下子就春光明媚了起来。 “你说什么?我刚才没听清楚,再说一遍。” “咳,没什么……” “快说!我想知道。” “哦,那个……就是……昨天的鸡腿很好吃,我很喜欢。” 百里月修脸色一暗。 “不是这句。” 能不要在他们两个亲热的时候提鸡腿吗?他真的会吃鸡腿的醋的好吗?!他是认真的,不是开玩笑的! 见百里月修纠缠不休,白司颜难得心情好,便继续大发慈悲地奖励了他一句。 “你长得很帅,我很喜欢!” 百里月修这才心满意足地勾起了纤长的眼尾,倒是非常容易哄。 “这还差不多。” 两人说着又磨叽了一阵,才下床穿好衣服,稍稍做了一番整饬,然后百里月修就被白司颜一脚踹去了玄字阁,美其名曰是去打探敌情,实际上是为了托住花宫岚,不让他半路杀出来阻挡了她下山脱贫致富的发财之路! 一开始,白司颜本来是打算单枪匹马独闯天涯的,后来白倚竹说要跟她一起下山,给她当免费车夫,白司颜也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了,但是…… 转头在车厢里转了一圈,白司颜忍不住吞了吞口水,不能理解的是!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 司马青柠和司马重偃在也就算了,可是为什么连司马怀瑾也在?! 百里月修和东倾夜在也就算了,可是为什么连西冥兰诺也在?! 独孤凤凛和北辰元烈在也就算了,可是为什么连花宫岚也在?! 这一个个的,突然之间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说好的刺探军情拦截花宫岚呢?怎么一转眼百里月修和花宫岚就好得像是粘在了一起?!而且……花老师您这么光明正大的翘课真的可以吗?!身为学生,她翘个课无伤大雅,但是就连老师都翘课……剩下的那些学生该怎么办?!天天打桩修房子吗?! 不是说好了只有两个人吗?算上半路杀进来的百里月修也就只有三个,可是现在……这尼玛都可以打麻将了好吗?!而且还是三桌……缺一! 于是,在半柱香之后,诺宽敞的一个马车车厢里,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哗啦啦的声音,间或夹杂着高低不同的说话声。 “三条!” “二筒!” “砰!” “自摸,我糊了!” “杠上开花,我也糊了!” “诶?重偃,你们在玩什么?” “三人斗地主。” “斗地主?那是什么?” “就是二打一。” 看了一眼那三张一模一样的脸,西冥兰诺不由得摇摇头,叹了一口气。 “都是同一个爹妈生的,为什么要自相残杀……” 虽说东方城和秦川离得不远,但多少还是有一些距离,几人赶了一天一夜的马车,堪堪在城门关闭前到达了东方城,只可惜……尽管他们几人之中不乏位高权重之辈,但那个脾气古怪的东方城还是毫不犹豫地将他们拒之门外,就连身为他的救命恩人的白司颜,都没能享受什么特殊的福利待遇。 不得已之下,一行人暂时只好找了一家客栈投靠,打算明天再想办法去拜见东方城主。 只要能见到人,白倚竹还是很有信心,可以凭借自己那条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东方城在为他所用,拿到他想要得到的信息。 吃饭间,偶然听到隔壁的人在议论。 “哎呀!差点忘了……今天可是初九!” “初九?初九怎么了?” “你忘啦!每年这个月的初九,观月楼都会举行一场赏宝大典,到时候会有很多奇珍异宝拿出来进行拍卖!你吃快点儿,就算咱们买不起,也可以去凑凑热闹,开开眼界啊……” …… “观月楼?赏宝大典?”司马青柠摸了摸下巴,露出了几分感兴趣的表情,继而转头扯了一把白司颜的袖子,唯她马首是瞻,“好像有点儿意思,反正大晚上的呆这儿也没事干,要不我们也过去凑凑热闹?阿言你觉得呢?” “可以啊,你要是想去的话,就一起去看看呗!” 反正……她是没钱买…… ☆、312、海棠下山了 稍微打听了一下有关于观月楼赏宝大典的消息,白司颜原本没抱多大的兴趣,只是打算凑个热闹消磨下时间,直至听到有人透露这观月楼就是秦川李府旗下庞大产业的其中之一,虽说是九牛一毛,却也足以彰显其雄厚的财力……有鉴于此,白司颜觉得很有必要深入了解一番赏宝大典上那些奇珍异宝的档次,以便窥一斑而知全豹,从而尽可能地敲上一笔大大的竹杠! 一想到能发上一笔横财,白司颜就不由自主地双眼放光,甚至连走路都蹦蹦跳跳了起来,完全没有考虑过自己是否真的有那个能耐可以治好李府大公子的恶疾。 挽着司马青柠的手臂,两人勾肩搭背地走在最前头,因着晚膳过后天色还早,距离赏宝大典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再加上从客栈到观月楼的路程不算太远,一行人便没有乘坐马车轿子,就那么浩浩荡荡地一路刷街刷了过去,惹得街道上的行人侧目频频,不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投来了惊艳不已的目光,对这群少年英才的俊俏容颜又是爱慕又是嫉妒! 正走着,还没逛出几条街,不远处忽然传来了吵吵嚷嚷的声音,鼎沸的人声隔着数堵围墙响彻天宇,便是隔了两三条巷子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听得尖叫声越来越近,叫嚷声越来越疯魔,司马青柠忍不住伸长脖子,循着吵闹声探头看了过去,只可惜前头挡着墙壁看不见那边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扯了扯白司颜的袖子,司马青柠一边说着,一边就迈开步子兴致冲冲地往前赶。 “走,过去看看发生了什么……好像很热闹的样子!” 白司颜也觉得奇怪,就算看不见那边的情形,但光听这一声又一声此起彼伏的尖叫就能想象得到那样的场面有多激情热烈,然而……这显然是不科学的好吗! 他们这么大一拨帅草走在大街上都只是看痴了一群路人,却没有掀起什么轰动全城的狂潮,这绝对是对他们的颜值的轻鄙和蔑视,而且更可恨的是,白司颜居然还听到有人在窃窃私语地评论他们说……他们没有之前在城门口惊鸿一瞥看到的那个男人好看! 呵呵……这怎么可能嘛?! 即使是数遍整个九州,他们这一拨帅草的颜值也绝对是数一数二的有没有?至少白司颜摸着胸口扪心自问,她没有见过比独孤凤凛更妖孽的妖孽,也没有见过比花宫岚更淡菊的淡菊,没有见过比西冥兰诺更正太的正太,也没有见过比百里月修更桃花的桃花! 如果硬是要找出一个人来,在颜值上打败他们所有人的话,那么那个人就只能是—— 闻人海棠! 但是,闻人海棠还在天岐山上呆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宁愿打死打残打怀孕都不肯下山,所以……在这个东方城里,根本就不可能有人比他们长得更俊美! “哇!不是吧!怎、怎么可能是他……一定是我眼睛看花了!阿言你戳我一下!” 就在白司颜认真仔细地分析问题的当口儿,司马青柠突然间一个激灵停下了步子,尔后满脸严肃地拽过她的手指,作势就要往自己的狗眼上捅。 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白司颜立刻收回手,莫名其妙地白了她一眼。 “你要干什么?!好端端的干嘛要我戳你的眼睛,还嫌你的狗眼不够瞎吗?!” “不、不是……”司马青柠还是一脸无可置信的表情,抡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惊异地盯着白司颜的身后,“我一定是看错了……啊不,我没有看错了!这次我看清楚了!真的是他!不会错!” 白司颜还是一头雾水。 “什么看错没看错,你看见谁了?” “阿言你看那里!那边、那边!” 司马青柠忽而激动了起来,扬手指着一个方向,连连叫唤。 白司颜顺着她所指的地方看过去,却只见到一大群人急急忙忙地像是赶着去抢购什么打折商品似的,激动得前呼后拥地在大街上狂奔,瞬间就把一条诺大的街道堵得水泄不通,熙熙攘攘的看不清楚情形。 “哪边?看什么?” “那边呀!哎……晚了一步,他又跑开了!” 第349节 “谁又跑开了?”伸手拍下司马青柠高高举起的手臂,白司颜忍不住好奇,“能把话说清楚一点吗?刚才看见谁了,让你这么激动?是你的梦中情人,还是你的青梅竹马啊?” “什么梦中情人青梅竹马,你胡说什么呀……刚才那个是闻人啊!” “闻人?你该不会是说闻人海棠吧?!” “不是他还能是谁?” “不可能!他不是死都不下天岐山的吗?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我也情愿相信是我看花了眼啊,可是……我都看到好几回了,确实是他没错!要不然你自己看啊,等一下他肯定又跑出来了……啧啧,我终于知道他为什么不愿意下山了,这都被追着跑了七八条街了吧,那些人……有必要这么夸张吗……” 听司马青柠这样一说,白司颜不由得转过身,敛眉往街道的那头使劲儿瞧。 果然,没过多久,在乱糟糟的一群人的簇拥下,闻人海棠那张倾城绝代的俊颜在眼前“嗖”的一闪而过,虽然露面的时间很短,一眨眼就又蹿进了另一条小道里,但也足以让白司颜狗眼一瞎,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这尼玛……闻人海棠下山来干嘛?! 知道自己这么抢手这么招眼,就乖乖地在天岐山呆着啊! 跑到这儿来跟他抢风头是什么意思?还能不能让她好好地耍帅了?!就算她只有一米六,那也是有尊严的好吗?! 眼见着跟在闻人海棠伸手疯狂追捧的路人越来越多,白司颜终于忍无可忍,看不下去了……长得帅不是闻人海棠的错,但跑出来引起交通堵塞造成街道瘫痪就是他的不对了! “砰!砰!砰!” 连着三声巨响,一阵一阵浓郁的烟雾在街道上迅速地弥漫开来,刺鼻的味道呛得人眼泪哗啦啦的流,一时间只顾着捂着口鼻咳嗽,抖抖着袖子抹眼角。 待微风拂过烟雾散尽,他们要找的人已经完全不见了影子,不得已之下,众人只好作鸟兽散,四下走了开。 “靠,还真的是你啊!” 松开手,白司颜退后两步,见到满身狼狈的闻人海棠,还是觉得很意外。 “咳咳,咳咳咳……”闻人海棠猝不及防,也呛进去了两口烟气,忍不住咳了几声,眸光闪闪的,颇有些怨念地看向白司颜,“下次能不能用好闻一点的烟球,这个太呛人了,我鼻子都要闻坏了……” “少来,你又不是什么娇滴滴的千金大小姐,别给我装柔弱!说吧,你怎么跑下山来了?哪阵大风把你给刮下来的啊?” “呵……” 听到白司颜这么问,闻人海棠忽而低声一笑,语气意味莫名。 “还能是哪阵大风?你这都拖家带口地集体下山游玩,不叫上我也就算了,难道还不让我跟着来么?” “可你不是不下山的吗?” “是不想下山,但是你们都出来了,我一个人呆着有什么意思?” “可……你是师尊啊!” “花宫岚不也是师尊吗?” “你怎么能跟他一样!” “我为什么不能跟他一样?短短几天,他才上山多久,你就这么偏心他了吗?”说着,闻人海棠微微勾起狭长的眼尾,露出一抹讽刺的笑意,“呵……八分,是不是在你眼里,两个我都比不上一个花宫岚?” 闻言,白司颜忍不住抽了抽眼睛,脑子一下子有些死机了。 百里月修那个该死的混蛋! 花宫岚是八分君这种事情……他竟然都跟闻人海棠说了吗?!简直丧心病狂啊有没有?! 见白司颜不回话,闻人海棠的脸色顿时变得更难看了,紧接着,下一秒,二话不说,劈手就捏住白司颜的下颚,低头就贴上了她的两片唇瓣。 冷不丁地被偷了个香,白司颜又是一惊,完全摸不着他的套路。 “喂……你这是干什么……” 扯起嘴角,闻人海棠邪邪一笑,刹那间燃就万种风情,没开口解释什么就再次覆上了白司颜的红唇,肆无忌惮地攻城掠地,不让她有任何喘息的机会。 直到白司颜被吻得脑袋缺氧两眼发花,闻人海棠才松开了她。 “怎么样?验收一下吧,这几天我有练过的……就算在那方面暂时比不上花宫岚,接吻什么的,应该比他更厉害吧?” “呵呵,劳资都快窒息了,还练过……”等缓过劲儿来,白司颜想也没想,直接抬起手臂一巴掌呼了过去,“负分滚粗!下次练完先找你的百里月修试一下,一炷香后他要是还活着再来找我!” “哈?!跟百里月修?”闻人海棠先是认真的考虑了半秒,尔后立刻换上一脸的嫌弃,“别,恶心不死我……哎!阿言,等我一下,别走那么快啊!” 被闻人海棠打了个岔,天色一下子就晚了。 衬着夜色,看不清楚人的容貌,闻人海棠才侥幸躲过一劫,只是所性之处,还是有不少人频频地回头看他,以至于白司颜一个没忍住,“啪”地往他脸上拍了一个母夜叉的面具。 ☆、秦恭狐番外 “最好还能再加上九王爷的一双手,他的手很漂亮,本岛主很喜欢。” 秦恭狐说完,便潇洒地转过身,直接无视了身后闻言立刻炸毛的与急忙百般阻挠的两只,渐行渐远,衣袂飘飘…… …… 今日的阳光狠明媚狠明媚,直教外出之人不敢仰首望天,生怕闪瞎自己那双24k纯金狗眼,一见阴凉处便打了鸡血似的冲上前力夺一寸土,唯恐落下自己被烈日烤成人排。 正当那些反应不及被排挤外在的人准备哀叹一番时,倏地感到某角落传来阴风阵阵,只觉寒意由脚底随之窜上全身,在大热天也忍不住打一个激灵。看着眼前微眯起眼睛,浑身散发着危险气息却又美艳无比的男子,离得近的人瞪圆了眼,只得悻悻离去,离得远的人便更远了,生怕下一秒被波及。 正当众人紧盯着秦恭狐的一举一动再顺便摸几把周围人的大腿时,前方一阵巨响,救星闪亮登场! 只见暗处不知何时窜出某只令人完全无法看清的身影紧接一声:“小秦秦!”直扑秦恭狐而来,却在大家还未反应过来之时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叮当响之势被一掌拍倒在地,毫无放水痕迹…… 嗯,蒸的很响呢! 在大伙傻的傻愣的愣的眼神下,弄月庄主一脸狼狈地起身,故作随意般拍了拍衣袖上的尘土,似什么都没发生过直奔主题:“说吧,有什么事。” 秦恭狐也就顺着台阶下了:“这里似乎不便谈要事。” 于是两人又双双拂袖而去,不带走一片云彩,余下众人怔愣在原地一脸“见鬼了”的神情,待理清了前因后果后又一脸“刚才肯定是出现了幻觉大热天的脑都烧糊涂了”的肯定样作鸟兽散,各走各路。 …… “……于是我便与她下了赌约。” “如此说来你是需要我帮你?” 秦恭狐淡淡睨了弄月庄主一眼:“不错。” “那么……接下来是否该谈谈好处了呢?”微微挑了挑眉,弄月庄主一脸散漫道。 “呵……”轻嗤了一声,秦恭狐上前两步,凑近弄月庄主耳畔呵气如兰:“还记得不久前从你那逃出的几个人么?” 一句话顿时点醒某人。摸了摸下巴,弄月庄主微挑眉梢:“这么说来,倒的确有这回事……好吧,那么事后你便将那些人交与我处置。” “可以,不过……有一个人必须留下。” “哟,我们一向不把任何人放在心上的岛主竟是开口向我要人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啊。”弄月庄主的声调忽而变得阴阳怪气,一脸八卦相地凑近秦恭狐,用手肘捅了捅对方:“看在这么多年情谊上,不妨跟我分享下是谁啊,男的女的?” 岛主大人表示此时异常鄙夷这厮,忍住心底想一巴掌抽过去的冲动,横了他一眼:“这事就不劳您费心了呵呵呵。” “诶,不费心,我爱听得很,快跟我说吧……哎哎哎别走那么快啊我还没听你说呢……卧槽!” 于是夕阳下又多出了两个疾步的影子,你追我赶相亲相爱不能再和谐,令人不忍直视的是后面的影子还不时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嘴里却一直念叨着什么根本停不下来…… 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天天互相掐架争风吃醋相爱相杀得了便宜还卖乖如独孤凤凛几人便觉转眼到了规定的日子,天天心急如焚碾转反侧睡不着觉吃饱了又没事做如秦恭狐便觉时间特么在调戏他呢吧。 于是乎,在这样闲得蛋疼的日子里若不做些“有意义”的事岂不是煞费了大好时光。 哦呵呵,别想歪了,本庄主既心有所念便不会做那些沾花惹草不守夫道的表脸之事,有意义的事么……当然素打探军情啦,就素这么鸡汁!秦恭狐傲娇脸。 说来也奇怪,白司颜所谓的“麻将”虽如意料之中般闻所未闻,却意外容易上手,且打着打着竟有一种根本停不下来的趋势!越搓越嗨皮,越搓越有趣! 嗯,果然娘子大人创造的东西都是极有趣的!娘子大人威武! 另一厢,丝毫未察觉自己引以为豪的“神器”早已被盗取的白司颜搓麻将正欢,还不时拌拌嘴,调戏调戏小夜子等人。 世界就素乳齿美好…… …… 日子不知不觉便流至头,俗话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果真如此。 “卧槽那个脖子上挂着粑粑的变态是谁?!” “咳,娘子几日不见便忘记为夫了吗,真叫为夫伤心……”还有脖子上挂着的不是粑粑。 “谁是你娘子啊,劳资才不喜欢脖子上挂着粑粑的变态!” “娘子……”脖子上挂着的真不是粑粑啊亲。 “别一口一个娘子的,劳资不认识你!” “……”嘤突然赶脚心好累。 一旁的北辰元烈也颇有些看不下去了,不免开口提醒道:“……咳,阿言,你忘记不久前与你下赌的岛主了吗?” 却见白司颜顿了几秒,似在思考般,尔后又一脸恍然大悟,嘴里却道:“切,我跟你们开玩笑还当真了,我当然记得啊,不就是脖子上挂着粑粑一样的蛇的那个岛主嘛。” “……”突然赶脚不会爱了,哭瞎。 …… 意料之中般,最终还是白司颜一方赢得赌局,却是被秦恭狐所囚禁,在白司颜“英明神武”的带领下所有人终是得以逃脱。 彼时,秦恭狐这边。 趴在被炸毁的某块船板上飘荡于海面,弄月庄主竟是没有失败的颓废,亦没有诧异,而是望向秦恭狐挑了挑眉,神情颇有“太阳还真从西边出来了”之状。 “你真这么决定了,确定?她可是你第一个动心的女人,不要到时候追悔莫及了。” 秦恭狐却是瞟都未瞟一眼,凝视着前方渐行渐远的船影,眼神里从未有过的宠溺目光,温柔似水。 “她想要的无非为自由,我注定捆不住她,倒不如放手,但,若有下次,她只能是我的……兴许这就是所谓的爱吧。” 弄月庄主表示无言以对,幽幽叹了一口气,无奈道。 “都说堕入爱河中的人如诗人,果真是无法理解啊……” 直至小船再也无法望见丝毫踪迹,秦恭狐才缓缓磕上双眸,似回道。 “只能说,你不懂。” ------题外话------ 银梦说不想岛主被辣么可怜地抛弃,就改写了一下,大家一起欣赏~ 第350节 么么哒~ ☆、后宫争宠传1 《后宫争宠传》 清晨,长歌下朝后,路过御花园,走着走着听见一阵响声,她转头一看司马重偃正在舞剑,剑指何处,风过何处。剑气令人心生敬佩。长歌拍手叫好。重偃回头一看,眼神落寞了几分,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长歌,长歌看着这佳人如此伤心便柔声问到:“偃妃,你怎么了?”重偃凄凉的说道:“皇上,你知道吗,你已经好久没有来看我了。也对如果不是青柠,你都不会和我在一起。我何须再盼你来看我。”长歌听到以后说重偃,怎么可能,我是因为爱你才和你在一起的。不要再生气了,气坏了身子怎么办,今天我哪也不去,就去你那好不好,不要生气了。”重偃点了点头,收起剑,同长歌一起回到了自己宫中。 深夜,长歌正要与重偃做运动时,一名宫女跑了进来。三人相看了一会,沉默了。长歌轻咳了几声,问道“什么事,这么急。”宫女说“皇上不好了,夜妃他。。。。”长歌急忙问“怎么了”“夜妃他吐血了。长歌急忙穿衣往门外走去。徒留重偃空虚寂寞冷。 夜妃宫中 东倾夜换上翩翩红裙,舞起了惊鸿舞{咳咳,抱歉}长歌跑进时,看到的只是跳舞的东倾夜,便明白了,生气的问道“东倾夜,你能不能不要无理取闹、”东倾夜反问道“难道只有我真的吐血,你才能来看我一眼是吗,好那我就图给你看。”说罢便要一掌拍到胸前,长歌急忙拦下。“对不起,我错了好吗,你是不是就拿好我不忍看人自虐这个弱点了。”东倾夜说“反正是你对不起我先,今晚要陪我”长歌无奈只好答应。刚要脱衣,宫女又进来了。长歌,东倾夜无语中。长歌再一次问到“又怎么了?”宫女道“修妃,要自尽了。”长歌又一次穿上衣服,跑出门外。徒留东倾夜咬着巾帕,默默流泪。 修妃宫。月修拿着匕首欲要割腕,长歌飞快跑了过去。 欲看下集请关注群里和评论《一哭二闹三上吊》——by玛皇帝 ------题外话------ 这是大玛写的,哈哈哈,奇文共欣赏!什么时候出第二集我也不造所以不要问我,有的话我会放上来的! 有兴趣的都可以写哦!写了有潇湘币奖励哦! 写得有趣我会一起当成小剧场发出来的~大家踊跃参与哦!爱泥们不解释!么么哒! ☆、后宫争宠传2 “你又闹什么?”长歌气愤的问到。月修看了长歌一眼,神情悲伤的说道“你还记得我们的定情信物吗?”长歌思考了一阵缓缓说道“你是说那把剑,怎么了”月修含着泪花“它不知道去哪了,我真没有用连我们的定情信物都丢了,我不自尽还有什么办法来面对你”长歌说“它有什么重要的,它记载的不过是我们之间的‘美好’回忆罢了,如果你死了还要它有什么用,难道用他来祭奠你吗”月修抱着长歌哭了起来。不远处床铺下一把红彤彤的剑在静静的躺着。然而这时门口的小太监又叫唤了起来“皇后驾到”正抱着长歌吃豆腐的月修心中划过阵阵悲愤的河流。 花皇后瞥了月修一眼便不再理会,对着长歌道“皇上快过年了吧,我觉得我们应该讨论一下宫中的安排吧,而不是在这里与这些只知道怎么打扮更吸引人的花蝴蝶谈吧”长歌默默无语的点点头。月修心想:老子现在不跟你计价,老子要保持温柔可人的暖男,等长歌走了,老子再给你下绊子,别以为你是皇后老子就不敢怎么样,咱们走着瞧。月修看着长歌柔声细语的说道“皇上,去吧,那是大事,我这里的这些小事怎么敢跟宫中的是比较,去吧,不要理我了,反正我也无所谓”长歌左右为难的看着修妃和花皇后,沉思了一会,靠到月修的耳边柔声说道“明天我再来看你,好不好,一整天行不。”月修缓缓的点了点头,哀怨的说道“你可别忘啦,忘了我可就再也不理你了”长歌“怎么会,你就放心吧。” 与皇后回宫中,御花园跑出来一个人,跑到长歌身旁,扑倒在她的怀里。惊恐的说道“皇上,瑾儿被蛇给咬了,我想我大概是活不了多久了吧,皇上,瑾儿好想死在你的怀抱了好吗”长歌急忙把过怀瑾的脉,神色紧张的说道“这蛇恐怕有毒,皇后你先回去吧,宫中的事过几天再说,瑾妃的事要紧”说罢便急忙忙的搀着怀瑾去找太医,徒留皇后在原地暗暗生悲。 好吧,本来想两集结束的看来得三集了,大家猜猜谁最后抱得美人归,请继续关注本人的《一哭二闹三上吊》——by玛皇帝 ☆、后宫争宠传三 瑾妃宫中 长歌抱着怀瑾,大喊道“太医,太医在哪”太医终于在长歌快崩溃的时候赶来了,把怀瑾放在了床上,把了把脉,转过头对长歌说道“皇上,不必惊慌,瑾妃并没有中毒,只是惊慌过多晕倒了”长歌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回目一看,太医因匆匆赶来而有些薄汗顺着额头流了下来。不知道为何,长歌竟感到有一丝心动,但不过只是一瞬间罢了。 走出瑾妃的宫中,长歌看着在身旁的太医不禁问道“你叫什么,为何以前从未见过你?”太医没有惶恐,没有欣喜,只是淡淡的说道“下官复姓南宫,名芷胤。是太医院新来的太医。”长歌看了他一眼说“下去吧”芷胤默默的退了下去。 第二天,长歌悄悄的来到了太医院,静静的爬墙头,没有错就是在爬墙头,想要问为什么,长歌是这么回答的“如果让宫里的那群人知道了,恐怕我以后就没有清净的日子了,最近还好闻人上次被蜜蜂蛰到还木有好,最近是起不来了。要是换做平常,日子…不说了说多了都说泪” 太医院里,长歌看见了正在辛勤工作的芷胤,默默的看了几眼自己编写的情书,鼓起勇气来到芷胤身旁,表白了起来,如果说在瑾妃宫中只是一瞬间的心动的话,那么在宫外他那不卑不亢的态度就彻底引起了长歌的兴趣。 表白完,芷胤神色的不禁出现了几丝慌乱,左顾右盼看到没有人之后,看着长歌缓缓的开了口“对不起,我不能接受”长歌不解道“为什么,我查过你没有婚配,也没有恋爱史,为什么不同意我,就因为我是皇上?”芷胤做了沉重的思想准备后开了口“不是,是因为…我有爱的人了”长歌问道“谁,世界上还有谁比我更好”芷胤“是他,我的师傅”说罢指了指不远处的百里雪篁。雪篁四处望去好像在找什么人。忽然看到了这边的芷胤,眼神了填了几分暖色,对他弯了弯嘴唇,示意他过来。长歌看着那对冒着粉红泡泡的小情侣,心碎了。 一连几日心情不佳,这天上朝,隔壁国家派人来进行文化交流,这天隔壁王子进入朝堂,不知道为何他一进来,就感觉到有一首旋律响了起来(你是风儿,我是沙,缠缠绵绵到天涯……) 预知后事如何请看下集——by玛皇帝 ------题外话------ 这章是不收费的番外,请编辑通过 ☆、后宫争宠传4 长歌看着隔壁王子问道“帅哥,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大臣表示惊呆了,心里不禁吐槽道“皇上,这么土的搭讪方式真的好吗”只见隔壁王子泪眼蹒跚的道来“长歌,难道你不记得上一世的的许仙了吗”这是歌曲变成了(矮~~矮~~矮~~矮~西湖美景三月公啊哎,春雨如酒柳如烟,啊哎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手难牵,十年修得同般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大臣们表示已吐血,节操已碎。长歌缓缓的跑到王子面前说道“你是官人”王子道“娘子,是我啊,许仙”长歌一巴掌拍上去“你穿越剧看多了吧,还白娘子,你以为老子没有看过吗”王子捂着脸“长歌是我,十八年前在在皇宫里的小太子啊”长歌恍然大悟“原来是你啊,小凤凛,你怎么过来了”凤凛捂着脸可怜兮兮的说道“他们派我来和亲”长歌看着凤凛“呃呃,不是说文化交流吗”凤凛“那都是骗人的,其实就是他们想和亲找的借口罢了我这是被他们赶出来了,你可不能不要我,不然我在这里无亲无故的怎么活。”长歌看着他,无奈的叹了口气道,“现在,只能这样了” 就在长歌刚刚答应之后,一个大臣起来说道“皇上,不可以啊”长歌挑了挑眉道“北冥丞相怎么了。”北冥叹了口气说道“皇上,你和王子殿下是亲兄妹。你们不可以在一起”长歌,凤凛,大臣们都深深的表明丞相大大,你赢了。长歌清了清喉咙道“北冥丞相,这是怎么一回事?”丞相大大说道“其实我才是那个王子,凤凛殿下是太上皇的孩子”长歌表示三观已碎。抚平心中的震惊“丞相大人是这么知道的?”丞相“太上皇就在我家,不信你可以去问一问”凤凛“皇上,你不要听他胡言乱语,我自小便是在宫中长大,父皇母后一直看着长大,这怎么可能是真的,如果说是真的,兄妹恋也是很刺激的不是吗”长歌表示没有那么重口味,要去丞相府求证。 丞相府内,太上皇愉快的玩耍着,看到长歌的到来,没有什么惊讶,只是淡淡的开口“长歌啊,你是不是很想知道凤凛到底是不是你的兄弟,好我告诉你……。” ------题外话------ 这是个番外公众章,请编辑通过 ☆、争宠传5 太上皇顿了顿缓缓的开了口:“凤凛,他是你母妃的孩子……” 还没等太上皇说完,长歌就尖叫的吼了起来:“纳尼,他还真是我弟,这一定是梦!” 说完掐了凤凛一下,听到凤凛的痛苦声,默默的跑到角落里画起了圈圈。 太上皇白了长歌一眼。 “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凤凛是你母妃的孩子,此母妃非彼母妃,简单来说他是雪篁和月修的弟弟。” 长歌舒了一口气。 “你能不能说的再快一点。” 凤凛紧接的问道。 “那丞相为何会是王子那。” 太上皇看着元烈和凤凛说。 “那发生在很久很久以前,那时候两国开战,雪篁他妈和元烈他妈都很担心自己的丈夫,便悄悄的跟在了大军后面,却不想在开战的时候,临盆了,由于当时战况紧张,所以一不小心报错了,然而在雪篁他妈抱着元烈回家时军中发现了叛乱,导致元烈失踪了,好巧不巧被老丞相捡到了。” 长歌听到这么狗血的事,终于明白原来狗血剧也有可能是真的。 凤凛急匆匆的说。 “我不管,反正你必须要娶我,反正他们认为我是王子,你不娶我,两国就会开战,导致生灵涂炭。” 元烈在这时也开了口。 “我才是真的王子,要是有一天他们发现这个事了怎么办,所以为了两国的和平往来,你也需要娶我。” 长歌看着这两位如花的美少年,又想起了后宫中那一群醋罐子,表示很为难。 就在这时,花皇后来了,看着这两情敌。 说道。 “皇上,刚刚你们说的我都听见了,我想和他们谈谈。” 长歌飞快的点了点头,拉着太上皇就跑出了院子,在把太上皇安置好后,长歌并没有去偷听他们之间的谈话,也没有回到宫里,只是默默跑到了酒肆喝起了酒,他们不知道其实长歌一直都把他们放在心上,所以不想让他们受到一点不公平,然而事情常常并没有和长歌想的一样,比如这一次,她又要让他们伤心了。 长歌喝醉已后,迷迷糊糊间来到了一间小倌店,在梦中她梦见一个白衣男子在弹琴,然后就不省人事了。 第二天一早,长歌揉了揉太阳穴,不经意间看到身旁有一帅哥,然后掀开被子看了看自己,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 长歌悄悄的捡起衣服正要离开,这时帅哥突然开口说道。 “这是我的第一次,难道你不需要负责任吗?” 长歌僵硬的转过了头说道。 “呃呃,那个我不是第一次,你不用对我负责任。” 帅哥:“是你对我负责任吧。” 长歌正打算逃跑时,突然有一个黑衣人破窗而入,对着长歌便刺了过去,还没等到长歌反应过来,帅哥大大便已用身躯挡住了那一剑,长歌看到这一幕,飞快的抓住了那个刺客的衣领,将他胖揍了一顿,在把他砍晕并捆起来以后,就拖着帅哥去找大夫去了。 大夫把了把脉,摇摇头,说道。 “治疗好,以后,怕是也得有后遗症了。” 长歌看了看帅哥在心里做出了个决定,拍了拍帅哥的脸,见他有清晰过来便问道。 “喂,你叫什么?” 帅哥看着长歌对她说。 “白绮竹。” 长歌想要不要这么深情款款啊。 丞相府,花皇后一人终究抵不过两人的轮番攻击,无奈的同意了,然而就在这三人走出屋门时已是第二天中午,长歌也早就拖着白大美人在吃午饭了,三人看到这一幕齐声问道。 “这个小狐狸是谁?” 长歌心虚的说道。 “我的救命恩人。” 白大美人哀怨的看着长歌,那三人道:“只是这样吗?” 长歌心虚的望了望天。 那三人在长歌仰头的时候,便看到了长歌脖子上的红痕。 明白发生了什么以后,三人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愤恨的看了白大美人一眼。 在回到宫中以后,为了保证这样的事情不再发生,后宫那群嫔妃们逼迫长歌签了一系列合约,防止长歌再去外面招蜂引蝶。 小故事到此结束,谢谢玛皇帝。 ☆、313、赏宝大典 可就算顶着一张奇丑无比的面具,隔三差五的还是会有小姑娘时不时的跑上来往闻人海棠的怀里塞东西,有的是鲜花,有的是水果,还有糖果香囊之类,才走了半条街,闻人海棠的怀里就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小东西,白司颜一边走,一边从他怀里拣东西吃,还不忘砸砸嘴巴感叹两句某人招蜂引蝶的功力,简直到了登峰造极无人可敌的地步! 光吸引小姑娘也就算了,更让白司颜瞠目结舌令人发指的是,竟然还有公子哥儿凑过来搭讪,腼腆一点的就只站在一边看着,嚣张一点的直接大步流星地走过来,一甩折扇拦下闻人海棠。 “这位公子,今夜花好月圆,凉风徐徐,如此美景实难辜负,不知公子能否赏脸与在下饮上几杯美酒?” “不喝不喝,大叔我们不喝!” 第351节 不等闻人海棠开口,白司颜就硬生生地挤了上去,挥挥手挡开了那些色心四起的纨绔子弟。 “嘿,你算什么东西?本少爷没跟你说话,快让开!” 眼见着闻人海棠转身就要走开,那人不禁脸色一急,扬手就要白司颜脸上招呼。 只可惜,捏在手里的扇子还没落下,就“嘭”的一声忽然间炸开了一团灿烂夺目的火花,登时把四下之人吓了一跳,连连退开了好几步! 待众人回神,就见闻人海棠和白司颜已然走出了老远,不知道是不是觉得不解气,只见白司颜扬手又是轻轻的一抛,夜空中瞬间“噼里啪啦”的绽开了一簇绚丽夺目的火树银花,看得街上行人不禁齐齐一叹,终于没敢再继续迎上前去招惹那两人。 “我说,你身上是不是种了什么蛊惑人心的媚蛊?怎么什么人见了你,都一脸恨不得立刻把你扑倒了吃干抹尽的表情?” “有吗?”闻人海棠扭过头,垂眸看向白司颜,美目微弯,“那怎么不见你恨不得立刻把我扑倒了吃干抹尽?” “呵……他们那些凡夫俗子当然不能跟我比,本少爷早就已经得道成仙,六根清净,无情无欲……” “是么?” 闻人海棠低低一笑,忽然抬手掀开了面具,转身走到街边的一位华服男子跟前,一手抵着太阳穴,一边摇摇晃晃地就依偎了上去。 “啊呀,头好晕……这位公子,能麻烦你送我回客栈吗?” “当、当然可以!”华服男子一脸受宠若惊的表情,忙不迭地伸手扶住他,连连点头应下,“你住哪个客栈?我现在就送你回去……或者,要是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先到我的府上歇息一晚,我的府邸就在这附近,走几步就到了……” “靠!” 白司颜低声骂了一句,原本不打算理会闻人海棠,由着他闹腾,可是眼见着那华服男子上下其手地要吃他的豆腐,到底没能忍住,立刻快步追了上去,一把甩开了那人的熊掌! “闪开!再乱摸小心本少爷跺了你的爪子喂狗吃!” 说着,不等那人回话,白司颜劈手抓上闻人海棠的手腕,蹭蹭蹭地疾步将他拽了开! 闻人海棠只顾着埋头笑,也没挣开她的手,就那么乖乖地任由她拉着,闪进了就近的一个小巷子里。 一直走到没人的地方,白司颜才甩开手,抬眸瞪了闻人海棠一样。 “你在搞什么鬼?!难不成几天不见,连性取向都变了吗?居然对男人投怀送抱,啧啧……真是吡了狗了!” 闻人海棠只手撑着墙壁,俊脸上的表情相当无辜。 “不是你自己说的,你早就已经六根清净无情无欲了吗?既然你对我没意思,那我对谁投怀送抱,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闻人海棠,你非要跟我对着干是不是?” “我没有。” “你就有!” “哎……”对峙了片刻之后,闻人海棠忽而低低叹了一句,俯身凑到白司颜的耳边,压低了声音说,“不过就是想听你说一句你喜欢我,难道就有这么难吗?” 见他突然凑过来,白司颜不免有些局促,不由得侧开了脑袋。 “好端端的……干嘛要说那么恶心肉麻的话?” 微扬眉梢,闻人海棠轻轻地对着她的耳根吹了一口热气,再开口,语气中似乎还带着几分撒娇的味道。 “说嘛,我想听……大老远的,我冒着被人追着满大街跑的危险跑下来找你,你就不能说句好听的哄我一下吗?你刚才也看到了,我很抢手的,随便勾勾手指头就有无数的男女老少赶着对我示好为我发狂,可是只要你勾勾手指头,我就乐颠颠地跟过来了……看在我对你这么死心塌地的份上,阿言,你就说句好听的让我开心一下呗……” 白司颜被他说得全身的骨头都发酥了,就差膝盖一软跪倒在地上,对某人的“告白”致以最崇高的膜拜! “喂你……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死皮赖脸了?被妖怪附身了还是怎样?感觉怪怪的……” “也罢,你不想说就算了,”闻人海棠一脸受伤,松开了手,转身便要走,一点儿也不拖泥带水,倒是十分的干脆利落,“果然是我自作多情,还以为你对我至少是有那么一丁点儿的喜欢,现在看来……呵呵……” 一句话,说得失落。 一转身,走得潇洒。 看着随风拂动的牡丹绣袍逐渐飘远,白司颜只觉得胸口一紧,心头随之涌上一股莫名的情绪,几乎想也没想,伸手就拉住了他。 在回过神来之前,几个字已然轻飘飘地脱口而出。 “喜欢的。” 闻人海棠顿住脚步,微扬嘴角,回过头,看了眼巷子那端走近的几个人影,狭长的眼尾勾起了深深的弧度。 “什么?” “我喜欢你的。” “大声一点,我没有听清楚。” “我说……”深吸一口气,白司颜蓦地拔高了声调,“闻人海棠,我喜欢你的!够大声了吗?!” “嗯,”闻人海棠满意一笑,伸手揽过白司颜,抬眸,却是直直地看向巷子那头走在最前面的花宫岚,“我是听到了,只是不知道他们几个……听见了没有?” 闻言,白司颜立刻扭过脑袋往后瞟了一眼,在看到不知何时冒出来的一行人后,瞬间连咬舌自尽的心都有了! 尼玛,被闻人海棠这只死狐狸给耍了! “所以,”花宫岚款步走上前,剔着眉梢淡淡地睨了一眼相拥的两个人,语气不温不火,不咸不淡,“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独孤凤凛冷冷地飞来一记眼刀。 “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扁了扁嘴唇,东倾夜满脸心酸吃味。 “这种话,你都没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我说过……我不管,我也要听!” “阿言,你居然连海棠老师都染指了,你还是人吗……”瞪大了眼睛,司马青柠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有吃惊,有膜拜,有不可置信,还有……恨铁不成钢!抬腿踹了一脚司马怀瑾,司马青柠忍不住回头骂了一句,“看看人家!再看看你!再不抓紧一点,媳妇就真的要被别人拐跑了!” 司马怀瑾顿时一脸吃了shi的表情,撇了撇嘴角不以为然。 “拐跑就拐跑,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本来就没什么好稀罕的……” “呵呵!水性杨花?!” 司马青柠陡而拔高了声音,冷冷一笑,一手叉腰,一手重重地戳了一下司马怀瑾的肩头,劈脸就骂。 “你们男人三妻四妾就洁身自爱了?!你们男人朝三暮四就守身如玉了?!你们男人喜新厌旧就从一而终了?!凭什么你们男人阅尽百花就是风流倜傥,我们女人就是水性杨花?!司马怀瑾我告诉你,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现在不懂得争取,早晚有你后悔的时候!哼!阿言,我们走!真是气死我了,要我是男人我就自己上了,省得被他这种木头气得内伤!” 司马怀瑾:“……” 阿妹你这是从哪里听来的奇怪的说法?! 众人:“……” 哎哎!歪楼了喂青柠妹纸!现在不是计较你家二哥上不上道的时候好吗?! 白司颜:“……” 看来令尊对令嫒的洗脑非常的成功,并且十分的彻底! 一群人吵吵嚷嚷着,好歹赶在赏宝大典开始之前赶到了观月楼,因为来得晚了,观月楼的各个厢房都已经爆满,没有了多余的空位,只不过才踏进门槛没多久,就有贵人遣来小厮邀请闻人海棠去上座,于是一群人就那么没脸没皮地跟着去蹭了一回雅间,体验了什么叫做“颜好就是任性”! 第一件宝贝,上来就是一尊精雕细琢的翡翠观音,晶莹剔透,质地上乘,就是隔着远远的距离,白司颜也能看出来那是一件极品玉器。 果然,秦川李府出手,只有大手笔,难怪一个小小的赏宝大典也能搞得如此轰动! 第二件宝贝,据说是传闻中已经绝迹的名家书法真迹,在场之人谁也分辨不出那卷珍品是真是假,但只要观月楼说那是真的,便没有人会怀疑那是假的! 因为大家都知道,以秦川李府的雄厚财力,完全没有必要用一件赝品来砸了自己花了上百年时间才累积起来的名声! 第三件宝贝,是一幅画。 而盖在画卷一角的那个红印章上的作画之人,赫然是—— 司马怀瑾! ☆、314、二哥,你银票带得多吗 当听到台上的鉴宝人报出作画人的名讳时,白司颜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拿手肘轻轻捅了一下司马怀瑾,笑着道。 “嘿,好巧啊……跟你撞名了!” 司马怀瑾淡淡地哼了一声,侧过头没有搭理她。 倒是司马青柠兴致勃勃地凑了过来,满脸骄傲,仿佛那幅画是她画的一样! “什么撞名啊,那就是阿瑾画的!阿瑾的书法和画技都很厉害,尤其是画人,那叫一个惟妙惟肖栩栩如生,简直就跟真的一样!皇宫里的那些皇后啊,妃子啊什么的,都争着抢着要让阿瑾给她们画画呢!就是阿瑾对自己的要求太高了,但凡有一点点不满意,就要把画好的画给烧掉……要不然,咱们家就是光靠买画,估计都能发一笔横财呢!” 闻言,白司颜颇有些不可置信地上下打量了一遍司马怀瑾,狐疑道。 “真的假的?看不出来嘛,你画画真有那么厉害?” 司马怀瑾还是侧着俊脸,不置一词。 顿了顿,白司颜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转头凑到了司马重偃的耳边,小声地问了一句。 “喂,阿偃,你应该看过阿瑾画的画吧?” 司马重偃点点头,有些莫名。 “当然看过,怎么了?” “嘿嘿,”不无促狭地笑了一声,白司颜弯着眉眼儿,把声音压得更低了,“那比起我画的那些,谁画得更好?” 听到这话,司马重偃立刻就联想起了白司颜给他的那卷色气满满春一宫宝典,耳根子不由自主地就烧了起来,下意识地轻咳了一声,想着一来不能叫白司颜扫兴失望,二来又不能让她因为画了那种东西而志得意满,便只好随口敷衍了一句。 “这个……不好说,各有各的……妙处吧……” “怎么就不好说了?总归是有好有差的吧!”白司颜却是依依不饶,拽着他的袖子继续追问,“那你说,他好在哪里?我差在哪里?我什么地方画得不如他了?” 看到他们两个交头接耳地窃窃私语,周围的一圈人都默默地递过来视线,看得司马重偃很是紧张,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大概是担心这事儿要是一不小心泄露了出去,他手里的那卷春一宫大作只怕就会被那群虎视眈眈的狐狸想方设法地夺走! 当然,画被夺走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可万一那上面的“招式”都被学了去,呵呵……那就真的是吡了黄鼠狼了! 这么想着,司马重偃不由收敛了几分神色,换上了一本正经的表情,回答道。 “你画的小人是写意,阿瑾画的肖像是写实,你的看起来比较生动形象,但阿瑾的细节处理得更完美,一颦一笑,一丝一缕,都很清晰明了,历历可察……” “切,你这不是废话吗!那么大一张纸,他就画一个人,我画了那么多人,当然他的更清楚啊!” 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白司颜还是觉得在画人这一点上,自己是绝对不会输给司马怀瑾的,至少他画的人绝对没有她画的那么q弹可爱! 两人断断续续说了一阵,虽然声音都特地压低了不少,但周围的人都不是聋子,而且耳力奇好,尤其是是闻人海棠一行,自从见识过白司颜的经典大作《草原牧羊图》,就对她的绘画天赋产生了根本性的怀疑,没再抱有一丝一毫的希望,眼下听到司马重偃那么说,在意外之余到底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 “阿言,你画了什么给重偃?” “哦,就是那个——唔!” 白司颜正想回话,就被司马重偃眼疾手快地捂着了嘴巴,拦住了话头。 第352节 “不许告诉他们!” 拉开司马重偃的爪子,白司颜不咸不淡地白了他一眼。 “紧张什么,他们早晚会看到了。” “不许给他们看!不然我就把那画给烧了!” “烧了就烧了呗,”白司颜最讨厌别人威胁她,虽然心底下有些舍不得,面上却是一派不以为意的神态,“大不了我再画几幅,又不是烧了就没了……” “不行!不准画!”司马重偃当仁不让,俊脸上表情冷酷,不肯妥协半分,“你画一幅我烧一幅!” “喂喂喂!司马重偃,你今年几岁了啊?能不能不要这么蛮不讲理、无理取闹?” “呵……”司马重偃冷哼了一声,依然不肯退让半步,“别的事情都随你,但是这件事,得听我的。” …… 见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争执得厉害,周围的人听得云里雾里的,猜不出什么端倪,只是越来越好奇白司颜到底画了什么,让司马重偃紧张成这样,甚至宁愿跟她吵架,都不肯松口让步。 “阿言,别理他!快说,你画了什么?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他为什么不肯让我们知道?!” “是啊,画了什么你直接说就是了,不用管这家伙。” 眼见着东倾夜和北辰元烈围了上来,作势就要把白司颜拉走,司马重偃眸光微冷,刚想上前拉住她,就被花宫岚不动声色地挡了下来,再也近不了白司颜的身。 不得已之下,赶在白司颜开口回答之前,司马重偃一咬牙,率先做出了妥协。 “好吧,你们想看也可以,我给你们看就是了……不过,既然是你们坚持要看的,到时候看了画,可别一气之下把画给撕了……” “嗯?” 独孤凤凛不明所以,转头看了眼白司颜。 白司颜眨了眨眼睛,并不知道司马重偃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挥挥手敷衍了两句。 “看吧看吧,没什么好生气的,他故意这么说骗你们的……” 闻言,司马重偃不置可否地勾起嘴角,哂笑了一声,但也没再说什么,自顾自转身就走了出去,随即冷冷地丢下几个字。 “我去取画。” 见状,东倾夜不由回头跟北辰元烈面面相觑了一眼,有些莫名其妙,尔后撇了撇嘴角,目露不屑。 “神神秘秘的,搞什么鬼……拿幅画还要避开我们,是藏得有多隐秘啊?” “谁知道呢……” 瞟了眼司马重偃走离的背影,北辰元烈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同样觉得某人太小题大做了一点。 这厢还在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着,外头就已经炸开了锅,叫价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甚至比前面两场还要来得更为激情四射,听得白司颜都有些莫名地激动,以为摊上了什么罕见的宝贝,忍不住也要喊个价抢上一回了! 而实际上,白司颜也确实—— “一千两!” “一千一百两!” “一千二百两!” …… 没想到白司颜会喊价,司马青柠先是一惊,继而忙不迭地开口拦住了她。 “阿言,你喊什么价啊!你要是喜欢,我让阿瑾给你画一副就好了啊,何必白白浪费这么多的银子?” “呵呵,”白司颜扬起眉梢轻笑了一声,“别担心,我只不过是帮忙抬个价,凑个热闹而已……怎么说这也是你二哥画的嘛,当然要捧捧场了!” 说这话的时候,白司颜抬起头轻飘飘地睨了司马怀瑾一眼,目光意味深长。 对上她的视线,司马怀瑾不以为意地嗤了一声,并不领情。 见状,白司颜眼尾的笑意拉得更长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些人未免也太不识货了吧……就这么一幅随心所欲难登大雅之堂的烂画也有那么多人争着抢着要,本少爷也是微醺啊!” 一听这话,司马青柠顿时微微变了脸色,第一反应却不是白司颜出口不逊侮辱了司马怀瑾,而是“糟了,本来还想着阿瑾能够凭借一技之长博阿言一笑,可是人家根本就看不上眼啊怎么破?!” 听到白司颜说自己画的画是“烂画”,司马怀瑾纵然脾气再好,却也有着怀才之人自恃甚高的通病,更何况从小就被人追捧推崇,自然容忍不了白司颜这样的“诋毁”,当下就青了脸色,拔高声调质问她。 “你说什么?!” “我说……”笑眯眯地迎上司马怀瑾的怒火四溅的目光,白司颜笑得愈发吊儿郎当,一字一句,又重复了一遍,“你的画很烂,挂在那儿被这么多人看着,真是丢人现眼,贻笑大方!” 很显然,白司颜这番话说得颇有些刻毒,要是被享誉四海的名家大师这样批判,以司马怀瑾的性情倒也能虚心接受,可偏偏这话是从《草原牧羊图》的“画师”嘴里说出来的……这对司马怀瑾而言无疑是莫大的羞辱,而且还是攻击力分分钟翻倍的那种! 就连花宫岚都觉得白司颜说得有些过分了,不免开口提醒了她一句。 “阿言,别把话说得太狠了,好歹这么多人在,照顾下怀瑾的面子……” “哼!我就不!我又没说错!”一扭头,白司颜却是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听着外面的叫价越来越高,即便转身问向百里月修,“二哥,你银票带得多吗?” 百里月修宠溺一笑。 “够你用。” “那就好!”一拍桌子,白司颜站起身,走到了窗子边,张口就是一个天价,“三千两!” 话音落下,司马怀瑾终于忍无可忍,铁青着脸色厉声打断了她。 “够了!” ☆、315、壕气冲天! 眼见着司马怀瑾就要发飙暴走,司马青柠赶忙迎上前拉住了他,连声劝慰。 “二哥你冷静点!别生气啊,这……阿言她、她也是好心嘛……” “她好心?呵……”司马怀瑾怒极反笑,一把甩开司马青柠的手,气得连肩膀都在微微地颤抖,“我都已经被她羞辱到这种地步了,你还帮她说话?她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这么对她死心塌地?!” “羞辱?”微挑眉梢,百里月修勾起嘴角浅浅一笑,不以为然,“你以为你值得我花这么多银子羞辱吗?” 听到百里月修这么说,一直作壁上观摸不清楚状况的众人这才察觉到了些许端倪。 本来他们一开始也觉得奇怪,白司颜虽然喜欢惹是生非,但一般不会主动去招惹别人,眼下莫名其妙地就跟司马怀瑾针锋相对了起来,确实有些反常。 然而,即便是猜到了白司颜这样做有她自己的目的和理由,众人还是不知道她到底要干什么,只好继续双手抱胸,站在一旁隔岸观火。 司马怀瑾被气得不轻,几乎已经完全丧失了思考的能力,所以并没有想太多,哪怕有什么别的联想,也绝对不会往好的方向去思考,故而听到百里月修那么说,只当他是偏袒白司颜,即便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哼!既然觉得不值得,那就让她闭嘴!” 闻言,白司颜顿时也不痛快了,当下转过头来,剔着眉梢哂然一笑。 “白痴!该闭嘴的是你好吗?!” 生平头一遭被人骂成是“白痴”,司马怀瑾的脸色气得青了黑,黑了白,缓了好一会儿才回过劲儿来……然而,大概是因为从小受到的都是名门望族的优良礼教,没有接触过什么粗俗鄙陋的脏话,所以就算被白司颜气出了内伤,司马怀瑾一下子却是不知道该怎么反击,憋了好半天,才咬牙切齿地憋出了一句。 “你……你怎么能骂人呢?!” “噗!” 东倾夜一个没忍住,喷了一口水。 “真可怜,”北辰元烈摇了摇头,俊酷的面庞上随之流露出了几分同情的神色,“看得我都想教他几句粗话了……好歹是个爷们,怎么连粗口都不会呢?还没阿言说得溜,也是蛮醉人的……” 对上司马怀瑾愤怒的目光,像是要喷出火星子一样,白司颜斜斜地扯了两下嘴角,继而不咸不淡地睨了他一眼。 “因为你该骂啊!你该骂我就骂咯,这么简单的道理还用得着我解释给你听吗?” 话音落下,司马怀瑾的脸色顿时就黑成了一片,像是快要被气炸了! “百里司言,你不要太过分!” “啊?这样就过分了?那我应该还可以更过分一点,”见他气得像极了被踩了尾巴的小猫,白司颜却是玩上瘾了一般,抬起手来轻轻地打了一个响着,笑着转向百里月修,“二哥,我想静静。” 百里月修果然是跟她来自同一个世界的人,都不用怎么明示,立刻就心有灵犀一点就通,趁着司马怀瑾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即便眼疾手快地往他身上“啪啪啪”迅速地点了几下,彻底封住了他的穴道。 冷不防被制住,司马怀瑾险些没被气死,却是什么都做不得,说不得,只能瞪大眼睛怨恨地盯着白司颜……如果视线可以杀人的话,白司颜恐怕早就死了一万次不止了! 只可惜,司马怀瑾并没有得偿所愿,白司颜依然完好无缺地活着,甚至一边沐浴着他的怒火,一边眉飞色舞地继续凑热闹。 因着先前拍卖的加价基本上都是以一百两为单位的,故而在听到白司颜横空爆出“三千两”的高价后,几乎整个观月楼都为之虎躯一震,安静了片刻。 随后才有人陆陆续续地交头接耳议论了起来,只是一时半会儿却是没有人再加价。 一来,三千两不是个小数目,已经远远超过了初始低价,连翻了好几倍,在场之人虽不乏土豪富商,但也不至于挥金如土,花钱如流水。 二来,白司颜的这三千两喊得来势汹汹,可以看出她对那幅画是势在必得,所以就算有人加价,她势必也会跟着争抢,到头来你争我夺,除了把价格越抬越高,并不见得一定能把那幅画收入自己的囊中,搞不好还有可能会得罪什么贵人。 碍于这两点考虑因素,观月楼内接连不断的叫价声硬生生地就被白司颜的这一嗓子给打断了,刹那间戛然而止,显得有些突兀。 摸着下巴,白司颜得意洋洋地趴在窗口,一边想着有个提款机给她当二哥,人生还是相当惬意的,一边胸有成竹地坐等台上的拍卖司仪敲定价格,乖乖地把那幅画送到她这边的雅间里来。 然而,在默了一阵之后,还不等司仪敲定白司颜的那三千两银子,就有人报出更高的价格,而且一张口,又是一个天价,霎时间震得全场都傻了眼。 就连白司颜都忍不住瞠目结舌,缓缓地站直了身子。 因为那个天价是—— “一万两。” 霎时间,全场鸦雀无声,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人开口说话,所有的目光都在同一时间聚焦到了右上方的一个雅间里,只是那雅间拉着帘子,叫人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愣了好一会儿,拍卖司仪才回过神来,他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可这一回还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吞了吞口水才颤颤巍巍地开了口。 “还、还有人要加价啊?” 拧了拧眉梢,白司颜不信邪,咬咬牙试探着又报出了一个数字。 “一万……万……二千两!” 结果话音还没落下,对方就杀过来一句。 “一万五千两。” 仿佛在那人的眼里,银子不是银子,是遍地都能捡到的石头一样。 白司颜果断软了膝盖,有种想跪下的冲动。 “靠……二哥,大势不妙!好像遇上变态了……” 微蹙眉梢,百里月修显然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倒不是他拿不出那一万五千两银子,而是他们两人要是这么掐下去的话,到最后很有可能会演变成拼家产的局势,要真是那样的话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第353节 “最多二万两,他要是还加,就让给他吧。” 身为精明的商人,百里月修到底还是理性的。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默默地存了个私心,不想让白司颜在司马怀瑾的身上砸那么多银子,虽然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但直觉告诉百里月修,事情的发展方向绝对不会是他希望看见的那种! 要不然,别说是二万两,就是二百万两,他也能眼皮子都不眨一下地拿出来给白司颜挥霍! 只要阿言开心,钱财这种身外之物,完全可以再赚嘛! “好吧……二万两就二万两。” 白司颜并不知道百里月修私底下算计的那些小九九,但也觉得二万两买一副画实在是太奢侈了,更何况对方就跟疯子一样,跟她杠上了似的,没完没了的。 要是继续这么僵持下去,十有八九就是在比谁先破产的节奏,万一对方跟秦川李府有什么瓜葛,那她岂不就成了冤大头,白白把自己宰好了送上门去? 风险这么大的事情,白司颜显然是不会干的,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只是不等她开口,白倚竹就不以为然地轻哂了一声。 “二万两?呵……还以为你多有钱,眼下看来也不过如此。” 淡淡的一句话,并没有过多的强调,可是听在耳里,那种财大气粗的气息几乎快要满得溢了出来! 白司颜不由转头看了他一眼,终于开始好奇他的出身来历了。 百里月修却是不为所动,俊脸上的表情自始至终都十分的蛋定,一开口,更是四两拨千斤。 “你要是有那么多闲钱砸在这个家伙身上,我当然不会反对。” 一心想着能踩百里月修一次,白倚竹这回却是失算了,听到他这样说,瞬间就明了了个中深意,即便不紧不慢地改了口,神情依旧从容,语调依然不迫,仿佛刚才那个找茬的人不是他一般。 “原来是这样,看来我错怪你了……为了帮怀瑾博个名声,你这二万两出得倒是阔绰,白某望尘莫及。” 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司马怀瑾就是再迟钝,也察觉到了什么,俊脸上已经难看到了极点的表情,终于忍不住轻轻地抽搐了两下—— 他们这群人到底把他当成什么了?! 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他一定会赶在拍卖之前把那幅画买回来,然后撕碎了烧干净! 见白倚竹并没有友情赞助的意思,白司颜眼眸中的亮光一闪而过,转瞬又暗了下去,继而有些心塞塞地回过头,深深地觉得这一局他们是赢不了了。 果然。 ——“二万两。” ——“三万两。” 对方加钱就跟玩儿似的,把“有钱任性”这四个字诠释得淋漓尽致,刹那间沸腾了整个观月楼! “艾玛!果然是个变态,还是个壕气冲天的变态……不玩了不玩了,玩不过他……” 甩甩手,白司颜捂着胸口走回位置上,嗑了个瓜子压压惊。 结果屁股还没坐热,就有侍从推门而入。 “百里公子,东方城主命小人将这幅画赠与您,以偿还公子您的救命之恩。” ☆、416、烧得一手好画 一听这话,白司颜瞬间瞪圆了眼睛,被瓜子仁卡住了喉咙,霎时间呛得那叫一个死去活来,死过去又活过来! 特么真是吡了动物园了! 东方城主那蛇精病到底是几个意思?! 刚才还跟她抬杠抬得那么厉害,非要那破画不可,现在一拍到手,估计连瞟都没有打开来瞟一眼,就转手送到了她这边,要不是知道这观月楼是秦川李府旗下的铺子,白司颜都要怀疑东方城主是故意耍她玩儿的了! 而实际上,东方城主却是实实在在地从自个儿的兜里掏出了那三万两,就为了买一张画,还白司颜一个人情,便就眼皮子都不眨一下地将银子送入了观月楼的钱库中…… 对于东方城主如此财大气粗挥金如土的行径,白司颜也是叹为观止,彻彻底底地给他跪了! 好不容易抚顺了气息,白司颜颤颤巍巍地伸出手,以一种非常虔诚的姿态,从小厮的手里跪着接过了那幅画,就差没有三跪九叩地拜谢皇恩浩荡了! “东方城主……还有别的什么吩咐没有?” “没有了。” 观月楼的小厮也是很牛气,干脆利落地留下了三个字,即便转身走人,不知道是不是有钱人都这么拽? 一直等到小厮走了出去,白倚竹才低低地叹了一声,微微蹙起眉梢。 “看来,这个东方城主确实很难伺候。” “嗯?”白司颜回头看了他一眼,挑了挑眉,“你又知道?怎么看出来的?东方城主出手那么阔绰,人傻钱多,我觉得还挺不错的啊!” 白倚竹摇摇头,不以为然。 “你没听到那个小厮刚才说的是‘偿还’你的救命之恩吗?一般人都会说‘报答’,但是他没有,你觉得这说明了什么?” 本来白司颜没觉得那句话有什么不对,可是经过白倚竹这么一点拨,倒还真觉得有那么点儿别扭。 “你的意思是……单凭这幅画,东方城主就想还清我的人情,跟我两不相欠了?” “只怕他就是这个意思。” “呵呵,”白司颜不由得干笑了两声,愈发觉得这只东方城主十有八九是脑子有坑!“城主大人还真是我行我素,自以为是啊!这尼玛,就一副破画,他居然就想跟我两清……凭什么啊,就不能提前先问下我的意见吗?说起来我还真不稀罕这幅破画,他怎么不直接给我三万两银子啊!” 听到白司颜这样抱怨,独孤凤凛剔着眉梢哂然一笑,不置可否。 “你若是真的不稀罕,方才又何必拿二万两白银去拍它?” “这还不是一时冲动,撕逼撕上瘾了嘛!说真的,这幅破画真的不值三万两啊……艾玛,可心疼死我了!三万两啊!那可是一大堆白花花的银子啊……为了一副破画,就这么泡汤了……我的心怎么就那么痛呢!” 虽然白司颜大概能猜到东方城主那曲折迂回的奇特想法,可一时间还是无法接受这种离奇诡异的局面! 那东方城主大抵是想要还她人情,但又不想受她胁迫,所以在看到她对那幅画感兴趣之后,就打算将其拍下,不管竞争对手是不是白司颜本人,东方城主都铁了心要将画拿到手,然后作为回礼转赠给她。 这样一来,东方城主确实是卖了白司颜一个人情,而且还硬生生地把这个人情抬高到了“三万两天价”的高度! 可是对白司颜来说,这种感觉就好比是她想吃鸡腿,可是对方却偏偏塞给了她一个熊掌,食之无味……但又弃之可惜! 看着白司颜一脸纠结的表情,司马青柠微抿薄唇,想了想,继而给出了一个相当贴心的建议。 “要不然……咱就把这幅破画还给那个东方城主得了?只要我们不收,他总不能强迫我们要吧?” “算了,”摆摆手,白司颜收敛了几分神情,却是放弃了挣扎,“虽然这破画值不了三万两银子,但流露出去也不太好,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勉为其难地收下吧。” 听着白司颜一口一个“破画”,司马怀瑾简直要气厥过去! 更可恨的是,就连司马青柠都不站在他这边,像是被白司颜传染了一样,也跟着破画破画地喊,喊得还那叫一个顺溜,根本就不体谅他这个当哥哥的心情! 眼看着司马怀瑾就要被气死了,心地善良的西冥兰诺不禁投去了同情的一瞥,趁着众人不注意,默默地解开了他身上的穴道。 这厢在做着小动作,那厢白司颜一边说着,一边抬起手臂,随手就将司马怀瑾的墨宝凑到了烛火边,竟是打算将其付之一炬! 见状,众人眸光微烁,露出了微微诧异的表情,但没有一个人出手制止,连司马青柠也没有开口阻拦什么。 唯独司马怀瑾煞白着一张怒火滔天的俊脸,疾步敢上前来,眼疾手快地抓上了白司颜的手腕! 劈面就是一声厉喝! “你要干什么?!” “你瞎啊,”撇了撇嘴角,白司颜并没搭理他,换了只手继续烧,“没看见我在烧画吗?” “我当然看见了!”司马怀瑾面色一恼,赶忙又伸手抓住了她的另一只手腕,“我是问你……凭什么把我的画烧了?!” “哟,心疼你的墨宝了啊?我还心疼我那三万两白银呢……松手。” “不准烧!” “我偏要烧!” “凭什么?!” “就凭这是东方城主拍下来送我的……虽然它是你画的,但现在已经不属于你了,不是吗?” 大眼瞪小眼地僵持了一阵,最终还是司马怀瑾率做出了妥协。 “好,你坚持要烧也可以,但是……我需要一个理由。” “理由?”白司颜呵呵一笑,不以为意,“你算什么?我为什么要跟你解释?再说了,本少爷做事从来不需要理由。” “你——” 司马怀瑾一扬手,作势就要扇过去。 白司颜却是一抬下巴,丝毫没有闪开的意思。 “怎么?还想动手打人啊?!那你打啊!本少爷绝对不会躲开!有本事你一巴掌甩死我呀!” 最后的最后,司马怀瑾到底是没有挥出那个巴掌,只气急败坏地冷哼了一声,便就怒气冲冲地拂袖而去,“砰”的一声,把门板子砸得嗡嗡直响。 见状,众人依然没有开口评论什么,只默默地看着白司颜将那幅画烧得一干二净。 末了,百里月修才笑着叹了一口气,问向白司颜。 “为什么不告诉他?” 白司颜跟着叹了一声。 “没什么好说的,难道我还要腆着脸皮让他赔我那三万两白银不成?他不像你这么有钱,要是让他父亲知道他在外头欠下了这么多银子,非得打断他的狗腿不可……” “咳!”一直没有吭声的司马青柠在听到白司颜这么说之后,终于忍不住开口反驳了一句,“父亲大人没有那么凶残啦!而且母亲也一定会拦着父亲大人的!” 深知白司颜的为人,司马青柠自然坚定不移地信任着她,但相信归相信,说起来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白司颜一定要烧了那幅画,转眼看了四下一圈,有人跟她一样面露茫然,有人则是一脸的高深莫测……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司马青柠小心翼翼地戳了一下白司颜,压低声音问了一句。 “喂,你说……阿言为什么要把画烧了啊?” 微勾眼角,白倚竹笑着反问了一句。 “司马怀瑾信佛吗?” 司马青柠摇摇头。 “好像没有听说过他对佛教感兴趣。” 白倚竹了然一笑。 “那就是了……方才那画原是一位高僧请你二哥画的一尊佛像,只是还没画完,那高僧就仙逝了,这画就流传到了权贵的手里,后来几经辗转,落到了观月楼楼主的手上。你二哥的画技自然不必多说,可是他对佛教不了解,又太过自负,将那佛像的佛光画成了随风而动的形状,这在佛教中可以说是一个忌讳,只是不礼佛的人大多不知道罢了。” 闻言,司马青柠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问。 第354节 “那个佛光……为什么不能那么画?” “佛光乃是定果之光,就算是劫风都无法动摇分毫,又怎么可能随风舞动?” “原来是这样!” 司马青柠恍然大悟,没想到画里面还有这样的讲究,司马怀瑾到底阅历不深,工于画技,却是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才出现了这样的纰漏。 难怪白司颜要买下他的画烧得一干二净了,要不然这样的画作流传出去,在司马怀瑾的盛名之下,难免会招来或多或少的诟病。 相反,在今夜三万两白银的天价追捧之下,司马怀瑾的声名想必会更上一层楼! 艾玛!她就说阿言不会无端挑拨怀瑾,虽然丫嘴皮子是贱了一点,但心肝儿还是挺好的,只可惜怀瑾那死小子傻不拉几的,一点儿都不开窍,简直快急死她了! 不行,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犯傻! 默了一阵,司马青柠还是坐不住,即便站起身跟着走了出去,用的借口却是—— “这么久了阿偃怎么还没回来?我去催催他!” ☆、317、押一百两,赌海棠赢! 大堂里,拍卖还在继续。 连着又拍了两件宝贝,一个是南海夜明珠,一个是千年人参,观月楼出品果然都是稀罕的好东西,无怪乎能吸引那么多土豪不远千里地赶来求宝。 只不过在东方城主那三万两白银的震慑下,原本应该一浪高过一浪的热烈气氛却是陷入了空前的低迷,只怕连观月楼主都意料不到,一副画竟能拍出那样的天价,几乎是提前把压轴的戏码给唱完了,好在发了一笔飞来横财,这会儿楼主大人大概还在幕后捂着嘴巴偷着乐呢! 白司颜翘着二郎腿儿靠坐在椅子上,一边嗑瓜子,一边同白倚竹感叹东方城主那特立独行剑走偏锋的古怪脾性,深以为他这回拜访东方城主,十有八九会吃闭门羹。 “这东方鹤酒还真是刀枪不入,油盐不进,就是还个人情都这么傲娇,也是个奇人……你确定你能从他嘴里问出什么吗?” “是有点头疼,”白倚竹抬手轻轻地按了一下太阳穴,嘴里这么说,面上却没有露出丝毫的为难之色,“不过……应付一般人有应付一般人的方法,对付怪人,自然也有对付怪人的方法。” “呵,”白司颜微微一哂,不以为然,“看你的样子还来劲儿了,到时候可别灰溜溜地回来,不然我一定会大笑三声,以示嘲笑!” 白倚竹跟着扬起嘴角,淡然一笑,却是胜券在握,胸有成竹。 “只怕要让你失望了。” 两人正说着,耳边忽而冷不丁地炸起一声轻喝,却是闻人海棠在喊价。 “三千两!” 听到他开口,众人都微微怔了一下,面露狐疑之色。 北辰元烈迈步走到窗口,朝着大堂中间的台子上瞟了一眼,继而呵呵一笑,回头看向闻人海棠,打趣道。 “还以为你看上了什么了不得的宝贝呢,却原来是个簪子……话说,你一个大老爷们儿买簪子干什么?难不成突然开窍了,想当女人了?啧……还别说,就凭你这国色天香的容貌,倘若换成了女装,定是倾国倾城,风华绝代……” 闻言,众人不由抬眸打量了一番闻人海棠,随后纷纷点头,表示深以为然。 “啪!” 电石火光间,闻人海棠出手如电,毫不留情地往北辰元烈的脑门上敲了个栗子,一双风情万种的美眸斜着挑起,轻飘飘地睨过来一眼,嗤道。 “别以为下了山就可以目无尊长,要是再让我听到这种话,等回了天岐山,就算为师打你不得,关你十天半月的禁闭……也够你挨的了。” 一听到要关禁闭,北辰元烈立时变了脸色,抬起手吃痛地揉了揉脑门,虽然有些不甘心,却是不敢再往老虎头上拔毛。 “不说就不说,反正就算我不说,你长成那样,也还是有人会把你当成女人……” 为免再次挨揍,不等话音落下,北辰元烈就赶忙跳蹿到了一边,非常明智地躲到了白司颜的身后。 当然,他并不是怕关禁闭,而是担心这一关,就有十天半个月的时间见不到白司颜,到时候沧海桑田斗转星移物是人非……被那群狐狸这样那样的一挑拨,那他在白司颜心里的地位就真的岌岌可危了!虽然说……现在好像也没什么地位可言,但至少有出场率是不? 听到北辰元烈说闻人海棠拍的东西是簪子,白司颜才不会说,她的第一个想法跟北辰元烈是一样一样的! 直到闻人海棠意味深长地朝她扫了一眼,白司颜才恍然想起一个事儿来! 那啥!定情信物! 还记得当年九死一生地出了地宫,闻人海棠送给她的第一个礼物就是簪子——虽然她打死都不会承认那根随手从地上折的木棍儿是根“簪子”,但既然闻人海棠那么说了,她就勉为其难地把那玩意儿叫做“簪子”吧! 所以,闻人海棠现在是打算将功补过,亡羊补牢,给她买个真正的簪子么? 这样想着,白司颜不由微扬嘴角,朝闻人海棠递去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 礼物她不嫌多的,反正不花她的钱,不要白不要! 看到白司颜和闻人海棠眉来眼去暗送秋波,东倾夜微抬眉梢,嗅到了一丝丝奸情的味道……因着白司颜一直都是男装打扮,所以在听到闻人海棠开口喊价说要拍簪子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没有“想歪”,但是现在瞧见闻人海棠那奸气满满的一笑,无疑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三千五百两!” 听到外头有人压价,闻人海棠又喊了一声。 扯了扯嘴角,东倾夜眸光微烁,忽而拔腿走了过去,趴在窗口跟着喊了一声。 “三千六百两!” 话音一落,霎时满场哗然! 就连坐在珠帘后的观月楼主都忍不住朝这厢投来了视线,毕竟……打观月楼建立伊始,还没遇上过同一个厢房内的人相互竞价的事儿,一般而言……既然坐在了同一个雅间里,不都是同一伙人吗?既然是同一伙人,哪有自己人给自己人抬价的道理?是你买还是我买,有区别吗?! 不等众人琢磨透彻,闻人海棠就明明白白地昭告天下—— 当然有区别!而且还是很大的区别! “四千两!” 东倾夜一拍窗棂,不甘示弱。 “四千一百两!” 闻人海棠凝眸瞪了他一眼,见他较了真,不是闹着玩儿的,实打实是跟自己杠上了,便没再忙着加价炫富,转而慢悠悠地跟他磨。 “四千二百两!” 东倾夜紧追不舍! “四千三百两!” 闻人海棠冷笑一声。 “四千四百两!” “四千五百两!” “四千六百两!” …… 抓了一把瓜子叼在嘴边,白司颜深深地表示……长这么大,阅男无数,东倾夜和闻人海棠大概是她见过的人里面最无聊的两只了。 百里月修几人在微诧之后,很快就看出了其中的端倪,只是没有人像东倾夜那样半路杀进去抢夺那根簪子,一个个抱胸站在一边,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两人无比幼稚的狗咬狗,其中……赌博小王子北辰元烈同学还不忘抓住机会开了个小赌局。 “我押一百两,最后簪子肯定是闻人海棠的!” “我也押一百两,闻人海棠会赢。” “算我一个,押闻人海棠!” “那我也押闻人海棠吧……” …… “等等!不对啊!”等所有人都落注之后,北辰元烈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这都没人押东倾夜,到时候要是闻人海棠赢了,谁给咱们银子?!” 听到这话,东倾夜瞬间就出离愤怒了,忍不住转过头来暗骂了一句!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看起来就有那么穷吗?!好歹我也是个正儿八经如假包换的皇子,难不成还斗不过闻人海棠的财力?” “不,这跟财力没有关系,”花宫岚淡淡一笑,一语道破天机,“这簪子是闻人海棠先看上的,他自是不会让给你,不管花多少钱,否则……他的颜面岂不是丢尽了?” “哼!那我就是要让他颜面尽失!” 东倾夜勾唇冷笑,继续返回战场,势必要跟闻人海棠拼个你死我活,不死不休! “五千三百两!” 雅间外,看着他们两人互不相让水火不容地一次又一次抬着价,众人并不想多花冤枉钱,而且根本就插不进嘴,只好选择了放弃,默默地在心底下唏嘘……现在的年轻人啊,就是有钱任性,沉不住气,喜欢跟银子过不去。 眼见着他们二人没完没了了,忽然间,对面的那个雅间又爆出了一个叫人虎躯一震的天价。 “八千两!” 一听这个声音,闻人海棠和东倾夜立时就收了声。 没错! 这个声音是从东方城主的那个厢房里传出来的! 有了白司颜的前车之鉴,闻人海棠和东倾夜不由得面面相觑,一时间不敢轻举妄动。 他们两人互相抬价,那是为了争一口气,但从清理上讲……不管是东倾夜还是闻人海棠,谁都不想跟东方城主那样的变态杠上,因为那样一来,就算斗赢了对方貌似也没什么好得意的,东方城主财大气粗不介意当冤大头,他们却是不打算陪着他一起玩火。 而且,最重要的是! 强烈的第六感告诉他们,东方城主拍下这簪子……十有八九会送到他们的屋子里来! 不要问他们为什么会知道! 而且,东方城主一个大男人,又没有什么妻室妾室表姐表妹亲闺女干女儿的,就算买了簪子也没用,所以他肯定是因为看到他们两人争得厉害,才打算出面摆平的! 对!一定是这样! 这么想着,闻人海棠和东倾夜即便相互冷哼了一声,甩手走离了窗口,没再继续加价。 “咳咳。” 郑重其事地咳了两声,白司颜轻轻甩了两下袖子,拂开身上的瓜子壳儿,换了个较为端庄的姿势正襟危坐了起来。 见状,花宫岚不禁奇怪地问了一句。 “你这是干什么?” 白司颜很不要脸地自恋道。 “坐等簪子。” 果然,没等多久,真的有小厮推门而入,端着方才东方城主拍下的簪子,一步一步,一步一步,走到了……东倾夜的面前。 第355节 ☆、318、本年度最大的笑话 眼睁睁地看着那小厮一步一步地从面前走过去,白司颜眉飞色舞的表情瞬间就一寸一寸地凝结成了坚冰。 霎时间,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就变得僵硬了起来,在尴尬之中还透着一丝丝的诡异。 见白司颜变了脸色,众人也跟着收敛了神情,原本还打算说上几句讨好的话,眼下一个个都换上了小心翼翼的眼神,只敢拿余光打量白司颜,不敢正眼看她出丑。 没想到那小厮会朝自己走过来,东倾夜先是一诧,尔后一喜,想着自己终于把闻人海棠踩在了脚下,真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然而,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在东倾夜剔着眉梢转向闻人海棠想要跟他耀武扬威的时候,却见闻人海棠在略显不爽之外,反而是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仿佛在说—— “你完了!” 咯噔一下! 东倾夜顿时意识到了什么,赶忙转头看向白司颜。 果然!白司颜冰着一张小脸,在他看过去的时候,冷飕飕地射来了无数冰针,如果目光可以伤人的话,东倾夜觉得他现在恐怕已经万箭穿心了! “等等,”不等小厮开口,闻人海棠忽然叫住了他,先是挑着眉梢瞥了一眼东倾夜,尔后不安好心地问道,“这簪子……难道不是送给那位公子的吗?” 很显然,他伸手指向的不是别人,正是白司颜。 话音落下,白司颜立刻敛眉剔了他一眼,并不想他多管闲事……这尼玛!她已经够丢人了,闻人海棠居然还要强调一遍?!他的脑子是被狗吃了吗?!这就好比她的膝盖已经中了一箭,闻人海棠还要硬生生地拔出来,再扎一遍!那小厮又不是没长眼睛,更何况也不是第一次来送东西了,怎么可能会认错人?! “不是。” 淡淡地应了一句,傲娇的小厮同志甚至连头都没有回,就否决了闻人海棠。 “这样啊……” 讪讪地收回手,闻人海棠略有些尴尬地抬手挠了挠鼻子,表面上看起来好像是不经意间说错了话,私底下却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勾着眼尾好整以暇地看向东倾夜,想要看看他打算怎么收拾这样的局面。 边上,对于闻人海棠这种杀敌三千自损八百的行为,百里月修也是微醺……大概是东倾夜刚才的抬杠和挑衅惹到了他,闻人海棠才忍不住想要抓着这个机会对其进行打击报复!要不然,以闻人海棠平素的性子,很少会干这种得不偿失的事儿。 不过话又说回来,看热闹不嫌多,只要不牵连到自己,那一窝子的狐狸怎么折腾都无所谓,闹得越大,他只会看得就越开心。 待闻人海棠收回手,小厮即便跨前一步,将簪子端到了东倾夜面前,道。 “这位姑娘,城主大人见您喜欢这支簪子,特命小人将簪子送了过来,望姑娘您能笑纳。” 话一出口,霎时间满堂皆惊!满堂皆醉!满堂皆无言! 这一下,不仅是白司颜,几乎所有人都变了脸色,瞪大了眼睛看向东倾夜和小厮,脸上的表情一时间复杂到了极点,难以用简单的词汇描述! 东倾夜更是一脸被晴天霹雳当空劈中的表情,张了张嘴巴,张了张嘴巴,好一会儿都说不出话来。 等了片刻,见东倾夜没有回应,小厮又催了一声。 “城主大人命小人一定要将簪子送到姑娘手中,还望姑娘不要为难小人。” “姑、姑娘?!” 努力地冷静了好一会儿,东倾夜总算从喉咙里发出了一个尖锐的声音,凄厉得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小狐狸的哀嚎! “你说我是姑娘?!你眼睛瞎了吗?!我哪里长得像是姑娘了?!老子是爷们好吗?!正宗的男人!” “是啊是啊,”白司颜强忍着笑,几乎憋得眼泪都快要飚出来了,闻言忍不住附和了一句,“他是爷们,我可以作证,而且还是纯的!” “我看不像,”摇摇头,闻人海棠自然不可能错过这个拆台的好机会,不由摸着下巴上下打量了东倾夜一眼,尔后毫不犹豫地补了一刀,“不说别的,就说那张脸吧,确实是太阴柔了一些,不太像是男人……” “靠!”听到闻人海棠这么说,东倾夜忍无可忍,立刻就跳了起来,指着他的鼻子骂,“你居然说我长得阴柔?你居然好意思说我长得阴柔?!也不瞧瞧你自己是什么德性?!哪怕全天下的人都能说我长得像女人,你也没有这个资格说我好吗?!” 骂骂咧咧了一阵,东倾夜还是觉得不解气,当下一把抓起小厮的胸襟,先是狠狠地指了指自己,接着重重地指了指闻人海棠,质问道。 “你说!是我长得像女人,还是他长得更像女人?” “这……”小厮有些为难地看了眼东倾夜,又看了眼闻人海棠,明摆着不想得罪他们之间的任何一个,“不好说……” 东倾夜却是不依不饶,坚持要他说出个一二三四五来! “让你说你就说!快说!我和他谁更像女人?!” 不得已之下,小厮只好坦白从宽。 “如果一定要说的话,那还是……他比较像女人吧……” 一听这话,闻人海棠的脸色瞬间就绿了! 东倾夜这才松开手,一脸得意地瞟了一眼闻人海棠,继而才转过头来,继续心塞塞地问向小厮。 “既然你有眼睛会看,自己都这么说了,那怎么还管本公子叫姑娘?” “这是城主大人的意思,小人……小人只是原话复述而已。” “东方城主的意思?”皱了皱眉头,东倾夜满脸不悦,要不是现在这个时候夜深人静不适合打架,他真想操把五环大砍刀直接杀过去!“他这算什么意思?!” “城主大人说,姑娘您是……” “不准叫我姑娘!再叫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拔了你的舌头?!” “咳……城主大人说,公子您是……女扮男装。” “噗——!” 白司颜当场就一口瓜子壳喷了出来,忍不住拍着桌子狂笑,一扫刚才被冷落的阴霾,瞬间笑出了六块腹肌笑出了两块胸肌笑出了人生巅峰笑出了新世界的大门,活生生地笑成了一朵大傻逼! 就连一向不苟言笑的司马重偃,在推门进来听到这句话后,都忍不住破了功,抽了两下嘴角,本想来稳住,到底是没能成功,故而又抽回刚刚踏进门槛的脚,转身走了开,大概是寻个隐蔽的角落,笑个痛快去了! “艾玛!我真是服了东方城主了!他的世界真的不是我们这些凡人能够领悟的……哈哈哈,女扮男装……哈哈哈哈哈……女扮男装都来了!小夜子,城主大人说你是女扮男装!你要不要脱光了,让他亲自验明正身啊……” 趴在百里月修的背上,白司颜再也顾不得自己的形象,笑得涕泪满面,几乎要把这一整年的笑料给笑完! 还别说,指着今晚上这个事儿,她真能笑上一辈子! 东方城主当真是旷世奇人,令人高山仰止,不敢望其项背! “你还笑!”东倾夜又羞又愤,恨恨地瞪了一眼笑得前俯后仰的白司颜,忍不住跺了一下脚,“我都快气死了好吗?!叫我姑娘也就算了,居然还污蔑我是女扮男装,简直丧心病狂,不可理喻!” 僵持了一阵之后,小厮颇有些进退两难,虽然他不是不会察言观色,但东方城主交待的事情,他却是不敢有半点儿怠慢。 差不多等白司颜的笑声小了一些,小厮又捧着那簪子,试探地问向东倾夜。 “那……这簪子,公子您还收吗?” “去你的簪子!没看到我都快气炸了吗?!” 一把拂开托盘,东倾夜寒着俊脸厉喝了一声,连跳楼的心都有了! “什么事这么生气?” 不等话音落下,门口突然响起了一个沉稳的声音。 霎时间,众人立刻收住了表情,抬眸看了过去。 抬起手,稳稳当当地接住了被东倾夜甩飞的簪子,东方鹤酒款步走了进来,行至东倾夜面前,笑着道。 “方才不是你抢着要这支簪子吗?怎么现在又不要了?” 没想到东方鹤酒会亲自过来,小厮立时换上了战战兢兢的表情,忧切道。 “城、城主大人……您怎么过来了?” “看你这么久没回来,我就过来看看。” 淡淡地应了一声,东方鹤酒的视线自始至终都没有从东倾夜的脸上挪开过半分。 对上城主大人的视线,东倾夜立时抡圆了眼睛,方才气归气,可陡然间见到了正主,一下子却是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更何况对方还是一脸笑眯眯地看着他,那笑意之中似乎还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宠溺。 宠溺! 一想到这个词,东倾夜整个人都不好了!感觉全身的毛都竖了起来,鸡皮疙瘩更是掉了一层又一层! “什么簪子我不要!而且劳资也不是姑娘!更不是女伴男装!你摸清楚了,老子是男人!男人!” 几乎用吼的,东倾夜一边咆哮,一边抓上东方鹤酒的手,想也没想就往自己的胸口拍! 白司颜敢说,这绝对是东倾夜最爷们的一次。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因为下一句,城主大人说。 “没想到你这么主动,本城主还真是受宠若惊……不过,手感好像不太好,有点儿硌人,看来回头得给你多补补了!” ☆、319、大不了一起娶了! 听到这话,东倾夜再次张大嘴巴,瞠目结舌,仿佛受到了什么巨大的惊吓,嘴角止不住地在轻轻地颤抖,内心更是一遍一遍地在不停地咆哮! 主动你个爹啊!受宠若惊你个叔啊!手感你个爷啊! 补补补……补你个大爷啊! 他都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了,城主大人居然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看不清现实,一厢情愿地以为他是个女人……呵呵哒,他是不是还在做春秋大梦,没睡醒啊?! 无视东倾夜快要崩溃的表情,白司颜却是一脸兴奋地火上浇油! “你要给小夜子补什么?顺便带上本少爷呗!” 话音落下,众人先是齐齐垂眸扫了一眼白司颜那平坦得几乎可以擀饺子皮的胸部,继而异口同声地齐齐点头附和。 “对对!带上阿言!顺便也给阿言多补补!” 闻言,东倾夜一脸想要撞墙自尽的表情,悲愤欲绝地扭过头来,凄厉地冷喝了一声! “闭嘴!补什么补?老子没有这个需求好吗?!” “你有没有这个需求跟我没关系,”白司颜抬起下巴,理直气壮地睨了他一眼,道,“反正我有就是了!” 众人继续频频点头,众志成城! “对对!阿言有这个需求!非常有!” “嗷——”抬手捂住眼睛,东倾夜一脸不想活的表情,“这都什么事儿啊!老子好好地拍个簪子怎么了?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种局面?!好想去死一死啊……” 众人连连颔首,表示非常的赞成。 “去吧去吧……我们不会拦着你的,我们发四……” 看到东倾夜这么痛苦,白司颜到底于心不忍,想了想,即便给出了一个不算是什么好建议的建议。 第356节 “要不然……你把裤子脱了呗?刚好现在屋子里全是男人,你就稍微牺牲一下吧,反正东方城主也是个大老爷们儿,看两眼不会怀孕的……” “呵呵,”东倾夜冷冷一笑,并不苟同,“你以为就算我把衣服裤子都脱光了,他就会相信我是个男人了吗?如果他是个正常人的话,刚才就不可能会说出那种话了!” “你说得也有道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白司颜也有些为难了,“那现在该怎么办?” 以东方城主一意孤行的性子,既然认定了东倾夜是个女人,只怕就很难让他改观了,毕竟这天底下就是会有那么一些人,自负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只相信自己的判断力,而不相信其他任何人的辩解。 所以东倾夜哪怕把身上的衣服都扒光了,东方城主大概也只会说他“女扮男装”的技术十分高超,简直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 到了那个时候,东倾夜当众丢了脸不说,还吃力不讨好,只怕真的要哭晕在茅房里面了! “阿言!”一个箭步冲到白司颜的面前,东倾夜就差跪在地上了,“你帮我作证!我是个男人!真真正正的男人!” “可是……我作证有用吗?城主大人未必会相信我的说辞啊……” “我不管!我都已经是你的人了!难道你要对我见死不救吗?!” 感觉到四周冷飕飕的目光“嗖”的一下在同一时刻齐刷刷地射了过来,白司颜不由轻咳了一声,微微地挡开了东倾夜快要挂到自己身上的身子。 “现在又没人要你死,慌什么?” “不!你不是我!不懂得这种心如刀割的感受!再这样下去,我肯定会忍不住疯掉的!到时候上吊自刎跳楼跳河跳城墙……上百种花样死法随便换,总有一样可以死成功的不是吗?!” 看着东倾夜一副“你要是不给我做主,我就分分钟发疯给你看!”的悲愤表情,白司颜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继而收起了戏谑玩笑的态度,敛起眉梢,抬眸看向东方鹤酒,一本正经地开了口。 “不好意思城主大人,本少爷觉得……您大概是误会了,小夜子并非女儿之身,您要是想娶他进门为东方家族传宗接代延续香火的话,怕是要失望的,因为小夜子是生不出儿子的。” 对上白司颜的视线,看出了她眼眸之中对东倾夜的占有欲,以及对自己的警惕,再加上东倾夜刚才说的那句“我都已经是你的人了”,东方鹤酒这才微拧眉梢,意识到了白司颜是他的头号情敌! “本城主喜欢他,自然是只单纯地喜欢他这个人,并不是要他为本城主传宗接代,倘若本城主想要孩子,有的是女人趋之若鹜争先恐后,犯不着他来受这种无谓的苦楚。” 一番话,东方鹤酒说得情真意切,毫不掺假。 就连白司颜听了,都忍不住为城主大人的真情所感动,如果东倾夜真的是女人的话,她说不定还真有些自愧不如,将东倾夜拱手相让。 可是,东倾夜是个男人啊!地地道道的,实实在在的男人好吗!虽然看起来好像不是很直,长得略显阴柔了一些,但是……在床上的时候简直不要太直啊有没有?! 东方城主为什么就不能看清楚这一点呢?! 还是说—— “那是不是……就算小夜子是男人,你也不在乎吗?!” “呵!你太看轻本城主了!这种庸俗之人才会斤斤计较耿耿于怀的事情,本城主怎么可能会放在眼里?” 扑通! 白司颜仿佛听见了自己双膝跪地的声音! 艾玛!她真的是给城主大人跪了!城主大人千秋万代,一统江湖!白司颜承认他们都是庸俗之人,无法理解像东方城主这样的世外奇人的内心世界! 没想到就连自己是个男人,东方城主都不肯放过他,东倾夜顿时虎躯一震,觉得自己好像被什么可怕的猛兽盯上了一样,脊背一阵一阵地发凉,忍不住抓紧了白司颜的袖子,脸色煞白到了极点。 “阿言,救我!你不能不管我!不然我真的活不下去了!” “唉,”摇摇头,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白司颜也觉得很头疼,但还是试图对城主大人动之以理,晓之以情,“东方城主您看,虽然本少爷不知道小夜子到底哪一点吸引了你,但是他喜欢的是本少爷,您身为一城之主,应该不会做出强人所难,夺人所爱这样没有风度和品节的事儿吧?” 对此,东方鹤酒却是不以为然。 “你们两人尚未成亲,又如此年幼,谈情说爱还早了些,分不清这其中的感情是绵长久远的情爱,还只是一时兴起……这样吧,给本城主三天的时间,本城主一定会让他爱上本城主的。” 噗—— 一口老血,笔直喷到了黄土高坡! 没想到东方鹤酒竟然自恋到了这种令人发指的地步,白司颜也是醉得不要不要的! 那个谁,出来解释一下! 什么叫做“你们两人如此年幼,分不清什么是情什么是爱”? 好歹她跟东倾夜呆在一起好久了,经历了风风雨雨,千磨万难,才修炼成了正果……丫一个不知道从哪儿半路杀出来的,跟东倾夜仅有一面之缘的家伙,居然如此理直气壮地就否定了他们之间的感情?他还真把自己当成是情圣了吗?! 还给他三天时间?! 呵呵!要不是他是城主大人,白司颜早就一脚把这个蛇精病踹出十八条街了好吗?!难道他三天的感情是感情,他们三十天的感情就是个屁吗?! 真是的!最讨厌这种双重标准的婊男了! 勾起眉梢冷冷一笑,白司颜也不忌惮他,倘若对方是个小丫头,无理取闹也就算了,可东方鹤酒好歹是一个将近而立之年的男人,还玩这种强词夺理的把戏,就真的让人无法直视了! “城主大人,本少爷就问一句……您刚才走过来的时候,是不是把什么东西给不小心弄丢了?” 东方鹤酒微拧眉梢,没有明白她的意思,不由反问了一句。 “什么东西?” “脸皮啊!” 话音落下,东方鹤酒当即沉了脸色。 “你敢骂本城主?” “本少爷还真敢!要不是看在您是城主的份上,本少爷说不定早就动手打你了!” 居然敢打东倾夜的主意?还跟她上纲上线了?!开什么玩笑,既然她已经接受了东倾夜,就不可能会辜负他!东方城主若只是开玩笑也就罢了,她自是可以一笑了之,但他要是真的打算跟她抢人,那她就只能送给他两个字了—— 没门! 别说是门,门缝都别想有! 面对白司颜的挑衅,东方鹤酒却是没有生气,继续郑重其事、一本正经地同她表明自己的态度和立场。 “在这之前,本城主并不知道你和他的关系,到了现在,本城主也不想了解……本城主只想让你知道,就算是你救了本城主一命,本城主也不会就此让步的。” “这么说来……你是打算恩将仇报了?实话告诉你,本少爷身上中了一种蛊毒,只要小夜子能解,所以……本少爷也不可能会将他拱手让给你的,本少爷劝你还是趁早打消这个心思吧!” 听到白司颜这么说,东倾夜忍不住微微勾起嘴角,觉得某人今天简直帅呆了! “这个好办!”东方城主的思维总是那么的出奇不意,四两拨千斤!“大不了本城主把你们两人一起娶了,也不是养不起。” ☆、320、幸福快乐的一家人 大不了……一起娶了?! 也不是……养不起?! 咔嚓。 白司颜仿佛听到了自己下巴脱臼的声音,忍不住拽过东倾夜的手,往自己的下颚摸了一把。 东倾夜一脸神游天外的表情,木讷地转过头来,呆气十足地看着她,问道。 “你想干什么?” “摸一下!快!看看我的下巴还在不在?!” 东倾夜于是就摸了一下,然后说。 “你的还在,但是我的……就不一定在了……” 闻言,白司颜先是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紧接着伸手就要往东倾夜的脸上招呼。 “那我来帮你摸一下吧……” “别,”东倾夜赶忙拦住她,担心道,“万一不在了呢?我不想听到那样的噩耗!” “这个……要是不在了,我就不戳破,骗你还在,也好让你有个心理安慰,怎么样?要不然,你一直惦记着,也不太好是不是?” 点点头,东倾夜觉得好像是有那么点儿道理,便放下了手,由着白司颜往自己的脸上摸过来摸过去,又摸过来摸过去,摸了好一会儿,摸得他紧张死了。 “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真的不在了?!你怎么摸了这么久还没找到我的下巴?!” “噢,不是,你下巴还在,就是这皮肤的手感太好了,我忍不住多摸了两把……” 众人:“……!” 真是够了!当着他们的面这么毫无遮拦地摸来摸去,真的合适吗?!说好的节操呢?说好的矜持呢?!当他们都集体眼瞎了还是怎样?! 见不得白司颜的狗爪在东倾夜的脸上肆无忌惮地捏来捏去,东方鹤酒也是有些羡慕嫉妒恨了,忍不住开口催了一声。 “考虑得怎么样了?你们俩要是不想分开,本城主一并儿都娶了还不行吗?” 话音落下,还不等白司颜和东倾夜做出回应,众人就异口同声地齐齐回绝了他!语气不可谓不强硬!态度不可谓不坚硬! “当然不行!我们不同意!” “你们不同意没用,本城主又没说要娶你们,”挥挥袖子,像是挥苍蝇一样挥开了那群烦人的家伙,东方城主继续苦口婆心地劝说白司颜,孜孜不倦,并不打算轻易放弃,“你看,这样一来,你跟小夜子就不会分开了,他以前是你的,现在是你的,以后还是你的!而且你还可以多一个像我这样有钱有势的相公,难道不是很好吗?绝对是赚到了……” 听着他滔滔不绝地为自己分析利弊,白司颜不由抬手摸了摸下巴,莫名地觉得城主大人说得好像还挺有道理的! 不过……换个角度考虑,真正赚到的人应该是东方城主吧?! “嗯?城主大人这是想要买一送一啊?小算盘拨得可真响,差点没把本少爷给绕进去……但是话又说回来,好像本少爷也确实没吃亏……” 见到白司颜有妥协的意向,众人不禁脸色一变,急急地打断了她! “阿言,别听他的!千万不要被他给蛊惑了!” 大概是觉得那群男人实在是太烦人,东方城主不由皱了皱眉头,转头将他们挨个儿扫了一遍,道。 “你们要是想要一起的话,也不是不可以……要不然,就全都搬来本城主的府邸住吧,不过是多几双筷子多几口碗而已,本城主养得起!如果一定要名分什么的,本城主也可以选个良辰吉日,一并同你们把堂给拜了,回头再给你们排个顺序,省得弄混了……” 听到这话,众人忍不住眨巴了两下眼睛,先是面面相觑地互相对望了一眼,继而齐齐伸手摸向自己的下巴,不能肯定……到底是他们的脑子不正常,还是东方城主的脑子有问题,为什么这么惊世骇俗丧心病狂的一番言论从城主大人的嘴里说出来,竟然如此地理所当然,仿佛就是天经地义一般! 面对东方城主的虚怀若谷海纳百川的胸襟,白司颜不禁深深地表示跪服,望尘莫及而高不可攀! “啧,这下成了买一送一打了!可本少爷并不认为……城主大人您养得起咱们这么多人,虽然本少爷知道城主大人您不差钱,可他们一个个的,都不是省钱的主儿,本少爷真怕他们进了您的府上,不出三天就把您的府邸给吃空了……” 完全不理会白司颜的担忧,东方城主兀自一人,沉浸在了对未来的美满生活的憧憬之中。 “没错,就这么办!本城主真是个天才!怎么能这么聪明?!只要把他们几个都一起娶了,到时候我们就是幸福快乐的一家人了……” 终于,白司颜再也忍无可忍,站起身拔腿就冲了上去,抓着东方城主的肩膀死命地摇晃! “城主大人!醒醒!快醒醒!你该吃药了!你还这么年轻,这么有钱,未来的路还很长……千万不能放弃治疗啊城主大人!” 见状,众人不由抬手扶额,仰天长叹。 本来以为白司颜已经很奇葩了,没想到啊没想到……竟然还有比她更特立独行的神人,果然这个世界上,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只有更加,没有之最! 最后的最后,因为沾了东倾夜的光,一群人果断浩浩荡荡地……住进了城主大人的府邸! 第357节 反正不用交房费,不住白不住! 白司颜也是头一回遇上像东方鹤酒这么冥顽不化到无可救药的家伙,在几次推拒无果之后,只好同他讨价还价,立下了约定—— 给他三天时间,倘若他能成功地俘获东倾夜的芳心,他们就一咬牙举众嫁给他! 倘若不能,那么城主大人就要信守诺言乖乖地放他们离开,与此同时,还要赔偿精神损失费、工时耽误费、下巴脱臼费用等若干,具体价格则视情况的轻重缓急而定! 大概是真的对东倾夜一见倾心再见倾城,面对这样的不平等条约,东方城主竟是眼睫毛都没眨断一根,就立时点头答应了下来!甚至还像是捡到了什么宝贝一样,好像东倾夜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了似的,自信心满得险些要爆棚! 夜半三更。 城主的府邸外,游荡着两抹孤魂……噢不是,是游荡着两只醉鬼。 一只是司马怀瑾,一只是司马青柠。 司马怀瑾因为惨遭白司颜的“羞辱”,一怒之下连着跑出了十八条街!为了排遣心中的抑郁和苦闷,一时间也顾不上什么风度和体面,只想着能一醉方休,忘了今天发生的这一切! 在千辛万苦地追了十八街,费尽心机地找到了司马怀瑾之后,司马青柠原本是打算去劝酒的,只是不知道这其中什么环节出了问题,劝着劝着,就顺手把自己也给灌醉了,好在还没有彻底醉死过去,两个人就那么摇摇晃晃地荡回了观月楼。 那时候观月楼的拍卖已经结束了,人去楼空,显得异常的空虚寂寞冷,两人发现不见了白司颜他们,顿时怒火中烧,以为他们几人被绑架了,差点一把火烧了观月楼! 好在有小厮眼尖认出了他们两个,知道他们跟那群被东方城主带走的贵客是一伙的,这才赶在两人大开杀戒把观月楼给拆了之前,好声好气地拦住了他们,寻了马车将他们送去了城主府。 等白司颜一行得到下人的禀报,赶着出门去接他们二人的时候,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司马青柠双手握着一柄五环大砍刀,对着大门外的石狮子就是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砍,不停地削削削,一边削,一边嘴里还念念有词地咒骂! “砍死你这个死狐狸公狐狸男狐狸精!一个大男人长那么好看干什么?还让不让女人活了?!我砍我砍我砍砍砍!老娘好不容易看上一个男人,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给他写了首情诗,可是他竟然说……他的梦中情人是你!还说就算不能跟你在一起,此生也不会再另娶他人!呵呵!是可忍孰不可忍?!” 听到这话,闻人海棠和东倾夜不由觉得脊背阵阵发凉,几乎是下意识地侧过了脑袋,互相看了一眼,异口同声道。 “她说的是我的还是你?” 又听司马青柠继续咬牙切齿地叫骂。 “要不是打不过你,我非得跟你决一死战!不死不休!” 闻言,闻人海棠抬起右手掩住了面庞。 “看来说的是我了……” 耳边,司马青柠还在喋喋不休。 “要不是阿言把你当成了宝贝一样护着,就算打不过你,我也要毒死你!死狐狸!公狐狸精!小贱人!” 闻言,东倾夜抬起左手掩住了面庞。 “看来说的是我了……” 话音一落,闻人海棠立刻就不满了! “凭什么那么肯定是你?阿言又不是只对你一个好!” 扯了扯嘴角,东倾夜不以为然,冷笑道。 “那你又凭什么肯定,我打不过她?” “你武功没我高,这是事实!” “阿言更喜欢我一点,这也是事实。” “怎么?想打架?” “来啊!怕你?!” 然后他们两个就捋起袖子,愉快地打了起来—— “石头剪刀布!剪刀布!” “啪!” “石头剪刀布!剪刀布!剪刀布!” “啪!” …… 嗯,不要怀疑,这是在继东倾夜和西冥兰诺的事情发生之后,天岐书院最新出台的和平撕逼政策,猜拳分胜负,赢的人可以弹一下输的人脑门,主要目的不是为了打伤对方,更重要的是意在羞辱,画面就是如此的和谐。 而在另一边,司马怀瑾一本正经地面对着石狮雕像,俊俏的面庞上是满满的诚恳。 ☆、321、各有各的酒疯 忽然间,只听得“砰”的一声闷响,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司马怀瑾伸手抱住石狮,二话不说,直勾勾地就拿自己的脑门往狮子的脑门上重重地撞了一下! 声音虽然有些沉闷,不够清脆响亮,却也足够把人吓了一跳,甚至连闻人海棠和东倾夜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齐齐扭头看了过去。 “对不起……” 痛心疾首、悔恨不已地吐出三个字,还不等众人回过神儿来,司马怀瑾抱着狮子又是“砰”的一下,重重地拿脑袋砸了上去,像是不知道疼痛似的,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是我不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错怪了你。” 听到这话,大伙儿才恍然明白过来,大概是司马青柠跑去同他说了那幅画的事儿,司马怀瑾在得知实情之后不免于心难安,眼下错把那石狮当成了白司颜,正一本正经地跟她道歉呢! 但是道歉归道歉,他撞脑门是什么意思?! 眼见着司马怀瑾又要迎头撞上石狮,走在最前头的西冥兰诺赶忙上前拦住了他。 “喂喂喂……你这是干什么?再撞下去非得把脑袋给撞傻了不可!” “别拦着我!放开我!让我跟阿言赎罪!我不该先入为主地看轻她,在没把来龙去脉弄清楚前就怪罪她……我先前那样对她,没想到她反而以德报怨,这叫我情何以堪!以后还有什么颜面再见她……” 一把推开西冥兰诺,司马怀瑾又踉踉跄跄地奔回到石狮面前,对撞脑袋这种自残行为非常的乐此不疲。 西冥兰诺知道他喝多了,脑子不清醒,赶着又去拦他。 “别撞了,你要赔罪也得找对人啊!阿言人在那边,你对着石狮子磕脑门算哪门子事儿啊?!” “嗯?”司马怀瑾这才迷迷糊糊地停了下来,努力睁大一双醉醺醺的眸子,抬起头来问向西冥兰诺,“你说阿言她不在这里?那她人在哪里?” “在那啊!” 西冥兰诺抬手指了一下。 顺着他手臂所指的方向看去,司马怀瑾先是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白司颜,转而又回过投去左左右右地摸了一遍石狮子,尔后一挥手,推开了西冥兰诺! “你骗我!阿言明明就在这里!” 西冥兰诺一噎,看了眼石狮子,有些无言以对,不由得又强调了一遍。 “我真没骗你!阿言确实在那边!你现在摸的这个是狮子,石头做的,你难道都不觉得摸起来手感很粗糙,很生硬吗?” 闻言,司马怀瑾却是呵呵一声冷笑,反讽道。 “你当我眼睛瞎了吗?阿言哪有那么瘦!” 一听这话,才刚刚抬起腿,想要走过去关心一下某人的白司颜立刻就沉下了脸色,尔后一甩袖子,二话不说扭头就走! 真是够了!什么叫“阿言哪有那么瘦”?难道在他的印象里面,她已经胖得跟狮子一样了吗?!简直太过分了! “喂!阿言!阿言……” 见白司颜怒气冲冲地走离,北辰元烈立刻拔腿追了上去,心想自己表现的时候终于到了! 然而还没追上几步,就被花宫岚和百里月修毫不留情地“啪!”“啪!”两声,一左一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拍到了身后。 “你们!” 北辰元烈大怒,忙不迭地站稳身子,还要去追,不料刚走两步,两扇厚重的门板又是“砰!”“砰!”连着两声,被雷厉风行地甩了上去,差点没把他的鼻梁撞断! “靠!给我等着!” 怒甩一句话,北辰元烈轻轻地拍了拍受到了惊吓的小心脏,转而退开了两步,绕到围墙外翻墙爬了进去。 “这……”待反应过来,城主府的管家一脸为难地看了眼门口发酒疯的两个人,随后在众人脸上转了一圈,见他们二人长得跟司马重偃颇为相似,即便快步迎了上去,“这位公子,老奴见他们两位与您生得十分相象,想来您与他们……” 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见司马重偃一手捂住脸,侧过了头,一手轻轻摆了两下,打断了他。 “不,是你老眼昏花了,我跟他们两个都不熟……” 说着,不等管家回话,司马重偃就迫不及待地转身走了开,任凭管家如何叫唤,也没再停下脚步。 不得已之下,管家只好回头看向东方鹤酒,向自家的主子求救。 “城主,您看这……” 结果,话才说到一半,城主也没怎么搭理他,自顾自走到了东倾夜的面前,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温柔笑容。 “小夜子,夜深露重,外面风大,我们先进去吧,小心受了寒。” 然而,东倾夜却是完全没有领他的情,反而像是遇上了什么毒蛇猛兽一般,连连退避三尺。 “我又不是太监,干嘛叫我小夜子,真恶心!” 一听这话,管家不由面色一紧,心道完了……那少年居然敢说城主大人恶心?那不是明摆着活腻了找死吗?! 等了片刻,却不见东方鹤酒发飙,仍是笑意盈盈的模样,只是神情中似乎还带着几分委屈和不解。 “方才我听那个叫阿言的家伙就是这么叫你的,怎么不见你嫌恶心?” “哼!”可傲娇地抬了抬下巴,见东方鹤酒走近,东倾夜不免又往后退开了两步,“阿言是阿言,你是你,你们两个本来就不一样,当然不能相提并论了!” 得不到的东方鹤酒继续骚动,退而求其次。 “那……我叫你小夜吧?这样总不像是在叫太监了吧?” 被偏爱的东倾夜更加有恃无恐,闻言冷哼了一声,即便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了开。 “不行!不管你叫什么,老子都一身鸡皮疙瘩!不准再叫我了,也不要跟着我!” 东方鹤酒急急地追上去。 “小——” 东倾夜烦不胜烦,立时回头瞪了他一眼。 “蹲下!两只手放在头顶上,绕着那棵大树跳十圈!十圈!” 闻得此言,管家仍不住捂紧了胸口,心想这下肯定完了,那少年绝对死定了,竟然敢命令城主,还让他蹲在地上跳十圈?简直就是自掘坟墓好吗?! 可是…… 第358节 下一秒。 当看到他家那个脾气暴躁毫无耐性动辄发飙的城主大人,居然真的……就地蹲了下来!跟着就把两只手放到了头顶上!转过头,像是蚂蚱一样,朝着东倾夜所指的那棵大槐树一下一下,跳了过去…… 见得此情此景,管家瞬间瞪圆了眼珠子,像是见到了什么就恐怖的场面,嘴巴不由自主地张了开,久久不能合上。 “真可怕,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神经的人!” 愤愤然地丢下一句话,东倾夜浑身一颤,抖落了满身的鸡皮疙瘩,才一甩袖子走了开。 身后,东方城主受了他的鬼瞳之惑,还在一圈一圈地绕着大树跳,哪怕管家磨破了嘴皮子劝他,也根本停不下来…… 于是,第二天,当管家再次遇上东倾夜的时候,就无法再直视他了! 东方城主倒是对此浑然不觉,毕竟看到那一幕的家伙,要么是跟白司颜一伙的,要么就是府中的下人,而府中的下人是不可能主动在城主大人面前提及如此“丢脸”的事情的,除非他们活得不耐烦了。 日上三竿的时候,白司颜推开了寝屋的门,发现除了宿醉的司马青柠和司马怀瑾之外,其他人都聚在了院子里,你一言我一语的,聊得还挺融洽。 好奇地挑了挑眉梢,白司颜走上去,拍了拍百里月修的肩膀,往四下转了一圈,问道。 “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弹琴。” “大清早地闲着没事儿弹什么琴,真是吃饱了撑着!” 撇了撇嘴角,完全没有任何音乐天赋的白司颜表示完全无法理解城主大人的雅兴,尤其是当她看到白倚竹也抱着一架七弦琴从屋子里走出来的时候,顿时就觉得耳朵不太好了! “还能干什么?”百里月修抱胸站在一边,好整以暇地看着热闹,“你忘了昨天东方城主怎么说的了吗?他说给他三天时间,他会让东倾夜死心塌地留下来的。” “所以……”白司颜大概了解了眼下的状况,虽然还是有些不明就里,“城主大人这是打算用琴声打动小夜子的芳心?” 话一出口,东倾夜立刻飞来了一记埋怨而又傲娇的白眼,白司颜一脸坦荡地回视她,并没有觉得刚才的描述有什么不妥。 百里月修闻言不置可否,只淡笑着说了一句。 “看着吧,到时候就知道了。” “不对!要说城主大人打算以琴撩情,倒还说得过去……但是那个黑小竹又是怎么回事啊?别告诉我他叛离了组织,投靠东方城主去了,还给他弹琴伴奏当助攻!” “你想多了,白倚竹先前不是说了吗,他这趟下山是专程来找东方城主的,想来是有要事找他帮忙,只可惜东方城主性情古怪,做事从来都不按常理出牌,依我看……白倚竹之所以这么做,大概是想用琴技压东方城主一筹,好引起城主的注意。” 听百里月修这么一解释,再看看院子里的场面,白司颜顿时就乐了。 “还真是有意思!一个东方鹤酒追着小夜子跑,一个白倚竹追着东方鹤酒跑,哪天要是小夜子良心发现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了白倚竹,这三角恋可就真的成了旷世奇恋了!” 对此,独孤凤凛微微一哂,却是不以为然。 “三角恋算什么?这边十几角恋都没吭声……” “咳。” 假意咳嗽了一声,感觉到那两道从身后射来的寒入骨髓怨念深重仿佛的视线,白司颜抿了抿嘴唇,没再说话,哪怕脸皮再厚……到底还是有些心虚的。 那厢,东方鹤酒在摆弄好琴案之后,就正儿八经地弹奏了起来,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看得白司颜都有些醉了,唯独坐在他面前不远处的东倾夜一脸局促,如坐针毡,偏偏还不能甩手走人,在众人的注视下耳根子白了红,红了白,不知道是恼的,还是羞的。 一曲罢,白倚竹紧跟着就素手轻扬,砸场砸得那叫一个顺手! 听了一会儿,白司颜就觉得索然无味了,对于这种风雅之事她一向是不感兴趣的,即便叫下人送了些点心过来,一边吃一边等着看结果。 差不多把食盘都扫荡一空,白倚竹才罢了手,收了音。 因为白倚竹并没有同东方城主表明他来此的目的,所以东方鹤酒自然而然地就以为白倚竹是白司颜派来拆他台子的竞争对手,在听完他弹的曲子后,不由微微蹙了蹙眉头,有些紧张地看向东倾夜。 “小夜,你觉得……我和他,谁弹得更好听?” 东倾夜并没有马上回答他,转头问向白司颜。 “阿言,你觉得呢?” “啊?你问我啊……那得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鸭叫和鸡叫,羊叫和牛叫,狗叫和猫叫……哪个更好听?” 东倾夜:“……”阿言真是越来越调皮了! 东方鹤酒:“……”她这是什么意思?! 众人:“……”为阿言的机智点一万个赞! 得不到白司颜的回答,东倾夜一方面不想便宜东方鹤酒,一方面又不能睁眼说瞎话,想了想,便道。 “我觉得阿言吃东西的时候吧唧嘴巴的声音,最好听!” 噗! 管家闻言立时吐了一口老血,有些同情地看向自家的城主,内心是满满的叹息……放弃吧城主,人家这才是真爱啊,不要再执迷不悟白费力气了! 东方城主却是不服输,转头又问向花宫岚。 “你说,看你不像是会睁眼说瞎话的,你来评一评,我跟他谁弹得好?” 花宫岚微微一笑,没有直接回答他。 “东方城主既然这么问了,想来心理已经有了答案,又何须花某说出口?” “算了!不扯这个了,下一场!” 挥挥手,东方鹤酒被花宫岚一句话顶得有些伐开心,便没再继续纠缠……他是知道,论琴技,他和白倚竹当是平分秋色,各有所长,只是不甘心才一开场就被灭了势头。 “什么?还有下一场?!”白司颜立刻就跳起来了,一脸不能忍的表情,“这都弹了大半天了,还没弹够啊!” “别激动,下一场不是弹琴。” ☆、322、大概是因为我长得帅 “呼,这还差不多……”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白司颜伸手掏了掏耳朵,哪怕白倚竹和东方鹤酒弹琴弹得再好听,对她来说都跟催眠曲没什么两样,“那接下来比试的又是什么?” 侧过身,抬眸看向走廊那头迎面走来的小厮,百里月修微微一笑,回答道。 “下棋。”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果然看到几个小厮托着棋盘和棋盒匆匆走了过来。 “呵呵,”皮笑肉不笑地勾了勾嘴角,白司颜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那还不如弹琴呢。” 很快,小厮就将棋盘摆好在石桌上,东方鹤酒率先坐了下来,白倚竹跟着要落座,却是被城主大人伸手拦了一把。 “让小夜来。” 话音落下,气氛顿时显得有些尴尬。 然而白倚竹从容不迫的面容上却没有露出丝毫的不自在,轻轻地一拂衣摆,硬生生地来了个“霸王坐”,甚至还特别地理直气壮! “想要跟他下,先赢了在下再说。” 见到白倚竹挡在了自己的前头,东倾夜立刻抓住机会脱身,头一次看某人特别的顺眼,想也没想便飞快地点头附和。 “对对,想跟我下棋,就先赢了他!要是连他都赢不了,那就别在我面前卖弄风骚了!” 不得已之下,东方鹤酒只好勉为其难地收回了手,不悦地瞪了眼白倚竹 见状,白司颜忍不住挠了挠鼻子,先是看了东方鹤酒一眼,转而又打量了白倚竹一眼,最后拿手肘捅了捅百里月修,狐疑道。 “黑小竹是不是脑子进水了?我怎么看……都不觉得他这是在讨好东方鹤酒啊!亏得城主大人对小夜子一见倾心,才能耐得住性子,要不然就凭黑小竹这作死的行径,绝对是分分钟被绑起来扔出城主府的节奏好吗?!” 听她这么说,花宫岚不由摇摇头,解释道。 “白倚竹这是在‘欲擒故纵’,变相地接近东方城主。” “哎,”叹了口气,白司颜还是无法理解,“你们城里人真会玩儿!我就不明白了,靠着这个……这个什么琴啊棋啊的,对了,等下该不会还有书啊画啊之类的吧?就凭着这些玩意儿,真的能取悦人?真的能惺惺相惜,引为知己?” 微挑眉梢,瞅着白司颜一脸不可理喻的神色,百里月修眼角的笑意不由更深了三分,随即意味深长地反问了一句。 “这其中的道理不是很简单么,你就有那么想不通吗?” “我不管!反正我就是不能理解!” “说的也是,其实我也不能理解,你为什么那么喜欢吃鸡腿,而且怎么吃都不会腻……” “干嘛!”白司颜闻言顿时瞟了他一眼,“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喜好啊!我又没有杀人放火那么变态的嗜好!怎么着,吃个鸡腿还不行啊?又不会吃穷你!” “行行行,当然行!别说鸡腿,哪怕是熊掌,你爱吃多少,我也照样给你弄来……” “这种废话就不需要多说了,走吧!” “走?去哪儿?” “当然是去打麻将啊!难道你要在这儿看他们完一整盘棋吗?那得多无聊啊!” 一听到“打麻将”三个字,赌博小王子北辰元烈立刻就狗眼一亮,飞身挤了过来,只是碍于花宫岚和百里月修这两座大山挡着,怎么使劲儿也挤不到白司颜面前,只好踮起脚尖伸长手臂死命地挥舞了几下。 “阿言!算我一个!打麻将算我一个!” “你来晚了,”白司颜毫不心慈手软地拒绝了他,“人已经满了,你自己再找人开一桌吧!” 说着,白司颜就携独孤凤凛走到了一旁的石桌边坐了下来,紧跟着花宫岚和百里月修两人也齐步走了过去,谁都没有慢半步,剩下北辰元烈伤心欲绝地捂住了受伤的小心脏,左右环视了一圈,在伸手按个儿数了一遍之后,顿时破涕为笑! “西冥兰诺、司马重偃、东倾夜……太好了!刚好凑一桌!” 话音未落,司马重偃就冷冷地侧过了脑袋。 “我对打麻将没有兴趣。” “啊?那怎么办?!”北辰元烈一愣,立刻兴致勃勃地凑了上去,好声好气地劝说,“来吧来吧,麻将很简单的,一学就会,凭你的脑子肯定是没问题的啦!你要是不来,那岂不是三缺一了?” “我也不想打麻将,”撇了撇嘴角,西冥兰诺转过头,笑嘻嘻地拉住东倾夜的袖子,建议道,“要不……我们玩斗地主吧?!之前在路上都没怎么玩过瘾呢!” “好,就玩斗地主。” “好吧!斗地主就斗地主,三个人刚刚好……”北辰元烈非常识时务,闻言立刻退而求次,点头答应了下来,末了还不忘朝司马重偃投去一个不屑的眼神,“不玩拉倒,反正也没人求着你来!” 然而,话音还没落到,就听东倾夜抬头唤了声司马重偃。 “重偃,斗地主你玩不玩?” 司马重偃淡淡地睨了一眼北辰元烈,颔首道。 “本来不想玩的,但是现在……嗯,突然就想玩了。” 愣愣地看着他们三人围着石桌坐下,北辰元烈瞬间觉得前胸后背都射满了箭,遭受了一亿点伤害有没有?!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不能因为他长得特别帅就联合起来欺负他啊! 第359节 皱了皱鼻子,北辰元烈面露羞愤,然而不等他走上前去抗议,司马重偃三人就已经手麻脚利地开了局,完全无视了他的存在,仿佛他只是一坨空气。 捏紧袖子下的拳头,北辰元烈暗自估摸了一番,深刻地意识到就凭自己一个人是打不过他们三个的,只好忍气吞声,转而换上了可怜兮兮的表情,去找白司颜哭诉。 “阿言,我落单了!没人陪我玩了!打麻将一缺三,打斗地主一缺二,实在找不到人了……” “嗯?”白司颜忙忙碌碌地洗着牌,连眼睛也没斜一下,“那他们三个干嘛去了?” “他们在都斗地主……三个人,已经满了。” “你去跟他们说,”哗啦啦地搓着麻将牌,白司颜一副“老娘很忙,儿砸你找别的小盆友去玩吧”的模样,闻言仍是没转头搭理他,只微微勾起嘴角,提了个建议,“斗地主也可以四个人玩,三个农民一个地主,或者是两个农民,一个明地主,一个暗地主,都可以的!规矩嘛,都是人订的,不要那么死板,要多学会变通,知道吗?” “知道了!” 兴致昂扬地应了一声,北辰元烈立时恍然大悟,仿若醍醐灌顶,在白司颜的谆谆教诲之下,深刻地感受到了生命的真谛! 然而,片刻之后。 北辰元烈又垂头丧气地跑了回来。 “阿言……他们说不想玩四个人的,就想玩三人斗地主的……” “那就没办法了,谁让你孤僻不合群?也怪不了别人。” “我孤僻?!”北辰元烈瞬间就笑了,“我最合群了好吗?!是他们故意联合起来排挤我!” “他们为什么要排挤你?为什么不排挤他、他……还有他?” “大概是因为我长得帅吧。” “咳……”百里月修忍不住被口水呛了一下,颤了颤拿着麻将牌的指尖,感叹道,“还真是……五筒!……人不要脸——” “吃!”独孤凤凛顺势接了牌,连带着接了话,“——天下无敌!九万!” 白司颜终于回头看了北辰元烈一眼,上下打量了一番,继续教育道。 “帅有什么用?帅能当饭吃吗?去找点泥巴抹脸上吧,说不定他们会愿意跟你玩了。” 想了想,北辰元烈摇头,宁死不屈。 “不要。” “那……只能找管家玩了?” “咳!老奴不会……”陡然被点到名,管家登时吓得虎躯一颤,连连摆手! “你看,长得帅没用吧?连下人都不愿意跟你玩……要不这样吧,你去看看青柠和怀瑾醒了没有?把他们两个叫起来,不就又可以开一桌了?这么简单的时间,还用得着我教你吗?” 被白司颜训得连大气都不敢吭一声,北辰元烈终于没再抱怨,摇摇头应声走了开,脸上满满都是受伤的表情。 “唉,也只能去找他们两个了……” 身后,棋子落在玉盘上的声音,麻将牌相互撞击的声音,纸牌啪啪地声音,此起彼伏,络绎不绝,奏成了一曲异常和谐的靡靡之音……只不过,听在北辰元烈的耳里却显得尤其的刺耳,乃至锥心! 当然,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个人也觉得心底下很不是滋味儿。 那个人就是东方鹤酒。 明明他是想借此机会亲近东倾夜,谁料半路杀出来一个白倚竹,以至于现在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东倾夜跟别人一起打麻将,自己还要头疼地应对面前这个难缠的家伙! 下棋就下棋吧,可是耳边时不时就响起—— “一条!”“东风!”“发财!”“四万!”“碰!三筒!”“糊了!清一色一条龙!哈哈!给钱给钱!” 以及—— “一对六!”“一对十!”“一对二!”“炸!四个三!”“炸!四个九!”“再炸!四个皮蛋!” 东方城主就觉得整个人都不太好了,突然间有点儿怀疑起了人生,想不通他昨天为什么要把这群奇怪的东西放进府里来? ☆、323、欺负烈哥的下场 “喂你们……”远远就看见院子里大大小小的开了几桌赌局,闻人海棠即刻加快步子走了过来,不悦地抗议道,“我才走开一会儿,你们就开始玩了,怎么不叫我一声?” 独孤凤凛不屑地嗤了一声。 “谁知道你刚才去哪儿了……九条。” 转眼看了一圈,见赌局都开了,几伙人正玩在兴头上,他便是想要加入也无从插手,脸上满是郁郁不快的表情。 “那好歹也该等我一下吧?” “等你?”司马重偃冷然一哂,“谁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炸,四个八。” “你们简直太过分了!”见没人搭理自己,闻人海棠愤怒地摇了两下团扇,斥骂道,“到底懂不懂什么叫做尊师敬长?!” “那么老师你呢?”东倾夜挑眉一笑,将纸牌轻轻地按在桌面上,抬眸看的却是司马重偃,“炸你,双王!……老师你又懂得什么叫尊老爱幼吗?” 收住手,闻人海棠垂眸,目露寒光。 “东倾夜,你是不是皮子又痒了?” 眼见着东倾夜就要赢了,司马重偃忽然伸手一把拽过闻人海棠! 闻人海棠猝不及防,一挥手打落了东倾夜的手牌。 东倾夜立刻站了起来,怒瞪了闻人海棠一眼! “打架归打架,你打掉我手牌算什么意思?!好歹是个男人,能不能不要这么无理取闹?!” 闻人海棠也怒了,回头瞪了司马重偃一眼! “你扯我干什么?” 司马重偃不动声色,淡淡地看了眼从远处走来的北辰元烈一行,随即拉着闻人海棠坐到了边上,道。 “算你一个,一起玩四个人的斗地主吧。” 抖抖衣摆坐下身,闻人海棠这才露出了满意的表情,转而轻飘飘地斜向东倾夜。 “看到没有?这才是为人学子应该有的谦恭态度,往后你还是得多向你的重偃师兄学习。” 东倾夜闻言自然不乐意,刚要开口质问司马重偃,便听他低低地提醒了一句。 “他们三个来了。” 下意识的,东倾夜闭上了嘴巴没再吱声,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很快,北辰元烈就兴致勃勃地拉着司马青柠和司马怀瑾走了过来,看到斗地主的那一桌由原先的三人局变成了四人局,脸色当场就黑了一截,立刻拔腿走上去兴师问罪! “你们刚才不是说不想玩四个人的吗?” “刚才是不想玩,”司马重偃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但是现在想玩了,不行吗?” “哼!”北辰元烈冷然哼了一声,不屑道,“不就是玩个牌吗?有什么好得意的,坦白来说,我还不真想跟你坐在同一桌……” 一边说着,北辰元烈即便转过身,一手拉着司马青柠,一手拽着司马怀瑾,高高地抬着下巴,在司马重偃意味深长的目光之中,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到了另一张桌子边,随后从怀里套出了一个精致地盒子,小心翼翼地打了开,仿佛那里面装着什么珍贵无比的宝贝! 不用猜,那盒子里装的自然是一副牌。 在别人眼里这或许算不上是什么稀罕的东西,但对北辰元烈而言,这可是白司颜送给他的聘礼,虽然白司颜并不这么认为,也从来没有暗示过什么,不过……对于还没有“嫁”过去就已经深深地体验到了冷宫生活的滋味儿的北辰元烈而言,除了自欺欺人,他还能干什么呢? 打不过,又骂不过,争宠也争不过,这就已经足够凄惨的了,可是现在竟然还被联合起来排挤……他要是再不坚强一点,要如何面对这残酷的人生? 自顾自抱着盒子怜爱不已地摸了一阵,北辰元烈越想越伤心,不由得唏嘘地几声。 见状,司马青柠忍不住拍了一下他的手背,奇怪地打量了他一眼,催促道。 “你在干什么啊?到底还要不要玩了?刚才是你紧赶慢赶地吵着把我们叫出来,现在又抱着个破盒子摸来摸去的,搞什么鬼?” “玩玩玩!” 生怕司马青柠反悔,北辰元烈立刻将卡牌掏了出来,放在桌子上迅速整好,随即抬头问向司马怀瑾。 “你会玩斗地主吗?” 司马怀瑾摇摇头,颇有些心不在焉。 “不会。” “啊不会没关系!我可以教你!很简单的……” 北辰元烈热情无比,孜孜不倦,立刻口若悬河地为他讲解玩牌的规则。 只是话还没说到一半,就被司马怀瑾打断了。 “我不想玩,你们玩吧。” 说着,司马怀瑾微敛神色,对北辰元烈抱以歉意的一笑,即便站起身来,走到了一旁的槐树底下,对着不远处的假山和池水发呆。 “哎你——” 北辰元烈一愣,想要去把他劝回来,这厢司马青柠却是等不住了,跟着站起来身,甩甩袖子一脸的嫌弃。 “两个人还怎么玩啊?不玩了!” 话音未落,司马重偃就恰到好处地转过头来,适时地接过了她的话。 “青柠,跟我们一起玩吧,我们可以玩五个人的。” 司马青柠顿时喜出望外。 “五个人也能玩吗?” “当然可以,不过是消遣,用不着太认真,想怎么玩就怎么玩,规则自然也可以改。” “那好!我跟你们玩!” 眼睁睁地看着司马青柠搬了张椅子挤了过去,北辰元烈张了张嘴巴,又张了张嘴巴,欲言又止,心中是说不出的苦涩……尤其是在对上司马重偃略带挑衅的视线的时候,那种被羞辱的感觉瞬间膨胀到了极点,瞬间气得他人格都变了! 看着北辰元烈怒容满面的模样,司马重偃大概是玩上瘾了,继续冷笑着挑拨他。 “你要过来跟我们一起吗?六个人……虽然是多了点,但也不是不可以……” 北辰元烈凝眸看着他,一字一顿。 “一局定胜负,赌一个条件。” 见北辰元烈认真了起来,司马重偃不由微敛眼睑,自是不甘示弱。 “什么条件?” “赢了再说,随便提。” 第360节 “不管是什么样的条件?” 北辰元烈微勾嘴角,不咸不淡地重复了一遍。 “不管是什么样的条件。” “好,”司马重偃颔首应下,回头转向另外几个人,“我先同他玩一局。” 闻人海棠三人乐得看热闹,倒也没有说什么,很自觉地就退到了旁边,给他们两人的单独对垒让出了空间。 洗好牌,司马青柠将卡牌放到桌面强,左右看了两眼,问道。 “现在你们只有两个人,斗地主至少得有三个人,看样子是没法玩了,所以……你们打算玩什么?” 听到这话,北辰元烈神色未变,只淡淡地反问了一句。 “斗地主?要怎么玩?” 一听他这么问,司马青柠顿时睁大了眼睛,看向司马重偃,还不忘抬手指了指北辰元烈,示意他某人变了人格。 司马重偃却是早就看出来了,没有理会司马青柠的大惊小怪,转而简单地同北辰元烈解释了一下玩牌的规则。 北辰元烈先是默了片刻,尔后微扬眉梢,抬手指了指西冥兰诺,道。 “让他也来,只不过……地主只能是我和你之中的一个,如何?” 冷不丁被点到名,西冥兰诺不禁吞了吞口水,瞬间觉得压力有点大! 司马重偃转头看了眼西冥兰诺,大概明白了北辰元烈的意思,斗地主的微妙之处在于二对一,但是地主的手牌相对而言会更好,如果找一个立场会有偏颇的人来加入这个赌局,那么一旦那个人私底下偷偷地放水,赌局就失去了公平性。 而西冥兰诺现在的立场是在场所有人里面最为中立的,不用担心他会偏帮某个人,所以找他来支撑赌局,无意是最可靠的选择。 “我没意见。” “可是……”西冥兰诺本来想说他有意见,但是感觉到气氛突然间剑拔弩张了起来,如果他不出面,这两个人很有可能就会当场打起来,到时候肯定会乱套,不得已之下,他只好点头答应了下来,“好吧,抓牌吧。” 最后,是北辰元烈当了地主,司马重偃选择了放弃,因为他觉得他的牌已经足够好了。 却不料…… 北辰元烈第一手牌,就是一个双王炸弹,最大的一手牌,无人可及! “嘶——” 一见到那两张牌,司马重偃瞬间变了脸色,有种不好的预感,西冥兰诺眨了眨天真无邪的眼睛,略带担忧地看着他,就连身为旁观者的司马青柠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感觉到了来自北辰元烈的深深的嘲讽和霸气! 果然,第二手,北辰元烈直接出完了所有的牌,赢得那叫一个干脆利落,完全不给司马重偃翻身的余地! “你输了。” 敛眉看着司马重偃,两人差不多是一样高的个子,北辰元烈却有种居高临下的气势,如王者君临天下。 司马重偃也不是输不起的人,随手丢了牌,抬眸对上他的视线。 “说吧,你要我做什么?” “嗯?发生什么了?你干嘛跟我说这种话?!” 狐疑地打量了一眼司马重偃,北辰元烈一头雾水,人格转换得相当任性,让人没有一点点的防备。 “噗!” 司马青柠果断喷了! “咳……” 闻人海棠强忍着笑,也是有些内伤。 唯独司马重偃黑了脸色,一副“老子真是吡了狗”的表情! ☆、324、我要你的那幅画 默默的,在司马重偃黑到了锅底的面色下,西冥兰诺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同北辰元烈说了一遍。 北辰元烈听了之后,倒是没有露出什么太过激动的表情,也没有对自己的第二人格感激涕零,毕竟……在这之前,那个人格坑了他可不止一次!那些帐要是一笔一笔清算起来,他还是很想把那个人格揪出来挂在树上,吊起来狠狠地打一顿! 不过,还算那个人格有点儿良心,好歹靠谱了一回。 顿了顿,北辰元烈抬眸看了司马重偃一眼,想起他刚才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就忍不住一阵火大,眼下难得逮住了这么一个机会,自然要好好利用,不能就这么白白浪费了! 挑眉,北辰元烈勾起嘴角,邪邪一笑,问道。 “真的……做什么都可以?” 凝眸看着北辰元烈脸上那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司马重偃不免觉得背后阴风阵阵,有点儿后悔跟他开了这个赌局,然而四下这么多人看着,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显然已经收不回来了。 “废话少说。” 冷冷哼了一声,司马重偃虽败犹傲娇! “哼!死到临头还这么狂妄,看来不给你点教训,你是不会服软了……”扯了扯嘴角,北辰元烈先是想了片刻,继而缓缓拉深了嘴角的弧度,笑着道,“这样吧,给你两个选择,你是想被砍成四块,还是砍成八块?” 听到这话,司马青柠不由变了脸色,伸手拍了一下北辰元烈的肩头,瞪了他一眼。 “你该不会是认真的吧?” 北辰元烈笑了笑,回头看她,反问道。 “你看我的样子,像是在开玩笑?” 见苗头不对,司马青柠立刻伸长脖子,朝着白司颜拔高声调喊了一句。 “阿言!快过来!大事不好了,这边要出人命了!” 白司颜噼里啪啦的搓着麻将,正玩在兴头上,头也没回一下,只开口关心了一声。 “发生什么了?……二条!……都没见有人拔刀啊,不像是要出人命的样子啊!” “不行啊!等拔刀就来不及了!”司马青柠继续隔空喊话,“阿偃和北辰打赌输了,北辰说要把阿偃砍成四块八块的,你要是再不过来阻止他们,就见不到完整的阿偃了……” “哈?你们没在赌钱吗?怎么玩得那么大,连命都不要了……九条!”白司颜依然割舍不下牌局,但好歹回头看了北辰元烈一眼,叮嘱道,“烈哥,意思下就好了,别玩得太过火!” 说着,又扭过头去,急急忙忙地喊道! “等等!那张牌我要的!小四喜,糊了!” 司马青柠:“……”突然间有点开始怀疑,把重偃和怀瑾嫁过去,是不是正确的选择? 司马重偃:“……”下辈子,他选择投胎做麻将! 闻人海棠:“……”看来以后来多练习打麻将了,绝对是争宠的必备条件啊有没有?! 一声“烈哥”,叫得北辰元烈那叫一个心花怒放,当下就连声点头应了下来,转而高抬下巴睨向北辰元烈,道。 “既然阿言给你求情了,那我就大慈大悲地放你一马,不过……砍不了你,还能做些什么才算是‘不过火’?” 见北辰元烈为难,闻人海棠眸光轻烁,忽然想到了什么,即便凑过去耳语了两句,提醒道。 “那幅画。” 北辰元烈挑眉。 “什么画?” “你怎么这么快就忘了?就是昨天阿言让他拿出来给大家看的那幅画啊!后来因为东方城主半路杀出来搅局,这事儿就不了了之了……” 经他这么一说,北辰元烈瞬间就反应了过来。 “噢噢,我想起来了!只是……那幅画他本来就是要拿出来给我们看的,跟现在我要提的条件又有什么关系?” “你蠢啊!”闻人海棠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毫不掩饰鄙夷之色,“看他昨天那么紧张那幅画,就知道他有多宝贝,虽然他答应了把画拿出来看,但看归看,那画还是他的,你要是能借这个机会把那画要过来,呵……” 说到最后,闻人海棠没把话全部说完,只勾起眼尾朝北辰元烈递去一个“你懂的”……的眼神。 北辰元烈当然不傻,几乎是一点就通,当下就乐了! “这主意不错!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话音未落,闻人海棠二话不说,劈手就给他一个栗子! 北辰元烈吃痛的皱了一下眉头,忍不住回头质问他。 “你打我干什么?” 闻人海棠面若寒霜,前一秒还好得勾肩搭背的,后一秒立刻就翻脸不认人,连眼睫毛都不眨一下! “你刚才说谁老呢?” “呃……”北辰元烈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不由得囔囔了两句,“什么啊!有必要这么敏感吗?我又没说你年纪大,我只是比喻了一下……” 闻人海棠立刻斜了他一眼! “比喻也不行!” “好吧,老师你貌美如花,永远年芳二八……行了吗?” “哼,”闻人海棠轻哼了一声,脸色却是瞬间春暖花开了,只嘴里还带着几分不屑,“油腔滑调!” 听到这边聊天聊得如此愉快,白司颜在百忙之中,还不忘回过头来评价了一句。 “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关系变得这么融洽了?……碰!发财!……我看,要不然你们就在一起好了,讲真,看着挺和谐的……” 闻言,北辰元烈和闻人海棠几乎在同一时刻各自后退了两步,拉开了安全的距离,随即一脸嫌弃地睨了对方一眼,异口同声道—— “我呸。” “你们两个有完没完?”到头来,最先按捺不住地却是西冥兰诺,“烈哥快提条件啊,我还等着看热闹呢!” 被他这么一催,北辰元烈才转过头来,换上了奸诈地表情,笑意盈盈地看向司马重偃,随后一字一顿,缓缓地脱口而出。 “我的条件就是……把昨天说的那幅画,交出来?” 果然,一听到这句话,司马重偃几乎是当场就变了脸色,随后想也不想,一把抽出腰间的佩剑反手递到了北辰元烈的手里,俊脸之上是宁死不屈的表情! “你还是把我砍成四块吧,要不然八块也行!” 闻言,闻人海棠和北辰元烈转头互相对视了一眼,递过去一个“看吧,我就说这里头有戏”的眼神! 一脚就踩中了司马重偃的尾巴,北辰元烈当然不可能那么容易就放弃,一扬手“啪”的一声就将司马重偃的佩剑插回了他的剑鞘中,随即扯起嘴角,不无轻佻地笑了一笑。 “我说了,我要你的那幅画,当然……你要是坚持要去死,我也不会拦着你,只要你把画交出来,就算你把自己砍成十段二十段的,我也绝对不会插手!怎么,难不成你想反悔?” 闻人海棠跟着走上前一步,默默地做北辰元烈背后的男人,毫不保留地支持他—— 第361节 “愿赌服输,是你自己亲口答应下的赌约,现在反悔已经来不及了,而且……就算你想反悔,恐怕也没有那么机会。” 面对北辰元烈和闻人海棠二人联手的压迫,司马重偃自知不敌,只好从怀里将那幅画缓缓地掏了出来,尔后轻轻地压到了桌面上。 再抬头,脸上却丝毫不见愠怒的神色,反而是一抹似笑非笑的轻嘲。 “如果你看得下去,就拿走吧……” 见到他这样的表情,北辰元烈不免转头又同闻人海棠对了一眼,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还没等北辰元烈来得及把画打开,西冥兰诺就一副惟恐天下不乱的表情,朝着四周嚷嚷了两声,招呼道。 “快来快来!看画了!好像很精彩的样子……走过路过,千万不能错过啊!” 闻言,司马青柠忍不住吐槽了他一句! “你这是从哪里学来的话?” “噢!就街上那个卖糖葫芦的,我听着挺顺口,就记下了……” 司马青柠不以为然。 “这么老土的吆喝,有用吗?” “我看挺有用的,”西冥兰诺抬头转了一圈,笑着道,“你看他们不都过来了吗?连麻将都不打了,连棋都不下了!” 司马青柠一扭头,蓦地吓了一跳,不知道什么时候独孤凤凛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百里月修几人也跟着走了过来,将一张小石桌围得满满的。 东方鹤酒原本没什么兴趣,正对着棋盘伤脑筋,但白倚竹一听到西冥兰诺那么喊,说不下就不下了,硬生生中断了棋局说是要过来看画,他只好也跟过来凑个热闹……想了想,又觉得少了点什么,便趁着白倚竹不注意,偷偷摸摸地溜回去,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棋盘上的几个棋子掉换了一下位置。 摆弄好之后,东方鹤酒才心满意足地冷笑了一声,回过身来不动声色地走到了白倚竹的身后。 石桌边,司马重偃双手抱胸,冷眼旁观,冷峻的眼角携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似乎并不担心画卷会被北辰元烈拿走。 见他这样,北辰元烈更加好奇了,立刻解开了系在卷轴上的绳子,随即缓缓将画轴摊了开。 “嘶——” 下一秒,除了司马重偃,几乎所有人都异口同声地倒抽了一口冷气! 当然,白司颜也除外。 听到背后的吸气声,白司颜坐在另一张桌子边,忍不住抬手掩住了大半张脸,差不多可以想象得到众人的表情,虽然她并不介意司马重偃把那幅画拿出来,但事到临头,还是觉得……太羞耻了! ☆、325、狗眼已瞎 “不要看!” 回过神来,司马怀瑾的第一反应就是伸手去捂住司马青柠的眼睛! 司马青柠抽了抽眼角,机械地拿开他的爪子,整个人呈现出了逐渐石化的状态。 “别挡了……狗眼已瞎……” 看着桌面上那幅春色无边荡漾到了极点的画卷,众人脸上的表情霎时间变得五花八门、千奇百怪,难以用简单的词句来形容,惊异者有之,凌乱者有之,羞恼者有之……每个人的表情都大不相同,并且在不断地变化,直至最后,在羞耻到了定点之后,大伙儿都齐刷刷地换上了一脸正直的表情,正儿八经地开始评论白司颜的大作,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虽然画得不够细腻,但胜在生动。” “不仅生动,还很形象。” “区区一块画布,就能画下这么多的姿势体态,这要是没有一定的功底显然是办不到的!” “而且更重要的,每个小图画得都不一样,能想象得出这么多的姿势来,也绝对不是寻常人可以办到的……” …… 一开始,画风还算比较正常,哪怕都是一本正经地在说着大瞎话,然而渐渐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夸不下去了的缘故,画风慢慢地就开始歪了。 “这个我试过,还蛮爽的!” “那个一般啦,你应该试试这个,那叫一个销魂蚀骨,保证你一辈子都忘不了……” “哼!谁说我没试过那个的,我就是喜欢这个,不行吗?!” “唔……这个看起来貌似还不错,下次可以试试。” “就凭你那身板?呵……没点儿体力,还是劝你别试了,万一不小心把腰给扭了,可就真的一年半载都下不了床了……” “喂,你试过几个?” “你先说。” “一、二、三……六、七、八……差不多八个吧。” “才八个?切,我十五个!” “十五个有什么值得炫耀的?二十个的在这儿,都还没说话呢!” “呵呵。” “喂!你们这是什么表情?!别不相信啊!我真试过二十个!真的!” 伸手掏了掏耳朵,白司颜剔着眉梢看着吵吵嚷嚷的北辰元烈,不禁陷入了沉思……她什么时候跟他厮混过了?为什么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等等!”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东倾夜不由睁大了眼睛,俯下身凑到了画卷上,狐疑道,“你们看,这小人的脸上好像还写了字……” “写了字?怎么可能,那是黑痣吧!” “你才黑痣呢!这小人的脸上连眼睛鼻子都没画,怎么可能会点颗这么大的黑痣上去?而且你看,每个小人脸上都有……让我看看,上面到底写了什么……” 一边说着,东倾夜就拾起画卷贴着脸凑到了面前,眯着眼睛仔细辨认了起来,继而一字一顿地念了出来,完了还忍不住笑了两声,回头跟众人奇文共欣赏。 “阿……言?嘿……原来这小人是阿言她自己!倒是有点儿意思,居然还把名字给写上去了……” 话音落下,众人却是齐齐脸色一沉! “有意思什么!”抬手毫不犹豫地拍了一下东倾夜的脑袋,闻人海棠美眸微挑,闪烁着危险的光泽,“快看另外一个人的脸上写了什么?!” 东倾夜这才陡然醒悟,跟着脸色一僵,凑过去将另外几个字念了出来。 “阿……偃?!” 刹那间,风停了,树止了,天安静了,地安静了,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众人缓缓抬起头,冷冷地睨着司马重偃,如果眼光可以杀人,某人现在估计早就已经死到十八层地狱去了! 只可惜,视线并不能杀人,司马重偃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靠在一边,微扬嘴角,不咸不淡地回看向众人,冷峻的面庞上毫不掩饰轻蔑的笑意,仿佛在说—— 让你们别看,你们偏要看……现在看了觉得不舒坦,怪我咯? 感觉到那边的气氛一下子冻结了起来,白司颜不免有些奇怪,忍不住走过去凑了个热闹。 “发生什么了?你们怎么突然间不说话了?” 闻言,众人又齐刷刷地扭过头来,用一种三堂会审般的视线转向她。 白司颜被他们看得心慌慌的,不由抬手挠了挠鼻子,低下头顾左右而言他。 “干嘛这么看着我……不就是一幅春一宫图嘛,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别说你们以前都没看过,而且我都已经把人画得这么抽象了,看起来也没觉得有多色气啊!好吧……我知道我画这样的东西,确实有点儿太、太那个了……不对……” 忽然间瞄到了小人脸上的黑字,白司颜微微一顿,继而皱了皱眉心,抬起头来看向众人。 “这上面怎么有字?” 众人冷着脸色,异口同声! “不是你写的吗?!” “当然不是!”白司颜矢口否认,怒道,“你们把我当什么了?!我得有多不要脸啊,才会把自己的名字写上去!” 听到她这么说,众人先是互相对视了一眼,颇有些半信半疑。 “真的不是你写的?” 白司颜很快也反应了过来,转过身不冷不热地瞄了司马重偃一眼。 “阿偃,这是怎么回事?” “不错,是我写的,”司马重偃却是大大方方地承认了下来,继而扯了扯嘴角,不屑地看向北辰元烈,“我若不写名字,他们迟早会把画抢过去,眼下我把名字一个个都写上去了,我倒要看看……谁还能拿着这幅画,看得津津有味,爱不释手?” 经司马重偃这么一解释,司马青柠立时恍然大悟,当下伸出大拇指朝他比了比,暗暗赞了一声机智! 白司颜微抿薄唇,还想说些什么,最终却是无话可说。 百里月修一行则是表情各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唯独北辰元烈先是一恼,随后冷冷一笑,二话不说就将画轴收了起来,拿着便要走人! 见状,司马重偃神色一动,赶忙追上去拦住了他。 “你要干什么?!” “愿赌服输,既然你已经把画输给我了,那这幅画就是我的了,哪怕上面写了你的名字,跟你也没有任何的关系了,不是吗?” “你……你还看得下去?” “呵,”扬起眉梢,北辰元烈忽然间笑得春光明媚,“你以为只有你聪明绝顶会耍些小手段吗?你能把名字写上去,难道我就不能把名字改成我的?” 司马重偃不服输。 “那墨水已经染透了纸张,你还能怎么改?” “这个么……我是不会,但并不代表所有人都不会,天底下能工巧匠这么多,肯定有人能想到办法的!”说着,北辰元烈即便转头朝东方鹤酒问了一句,“东方城主,你知道离这最近的画匠住在哪里吗?最好是那种知道怎么修补名画的老师傅。” 东方鹤酒闻言微一沉吟,继而回答道。 “出门左拐一条街,然后右拐两个路口,直走三个路口,第四个路口的巷子里数进去第五个人家就是,门口挂着一个半人高的雕花大灯笼,一眼就能看见,不会找错的。” “好!多谢东方城主指点。” 回过头,抬眸朝着司马重偃抬了抬眉梢,北辰元烈即便拿着画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喂……你……” 司马重偃进皱眉头,再次换上了吡了喵的表情,如果可以……他更想把北辰元烈给吡了! “你愣着干什么啊?!”司马重偃匆匆赶上前来,甩手重重地推了他一把,满目恨铁不成钢的神情,“快追啊!把那小子拦下来,别让他得逞了!” 默了一默,司马重偃到底还是拔腿追了出去。 “走走走,我们继续打麻将!” 挥舞着手臂,白司颜像是赶小鸭一样将百里月修几人赶回了原来的位置上,继续刚才那桌被中途打断还没来得及打完的麻将牌。 “我们也继续吧,”西冥兰诺催了声闻人海棠,又看了眼司马怀瑾,“你要来吗?” 第362节 司马怀瑾摇摇头。 “我没兴趣,你们玩吧。” 说完,又独自走到一边,对着池子里的锦鲤发呆。 自从知道昨天误会了白司颜之后,司马怀瑾就有点儿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了,眼下观摩了那么一副惊世骇俗的“名画”,他就更加无法直视那个女人了! 见他魂不守舍的,西冥兰诺也没勉强他,转而问向司马青柠。 “青柠,你还要来吗?要玩的话就快点过来!” “来来来!等我一下!马上就过来!” 气喘吁吁地跑回到桌子边,司马青柠喝了口水,抬手擦了下额头的汗,也是为了自己的那两个兄弟操碎了心! “我们也回去继续吧。” 东方鹤酒微勾嘴角,难得主动开口。 “好,”白倚竹点点头,不动声色地走回到了棋盘边,尔后拂开衣摆缓缓坐下,抬眸看向东方鹤酒,道,“该你了。” 东方鹤酒笑盈盈地垂下眼睑,捏着一枚黑棋作势就要按到适才设计好的空位上,然而定睛一看,那个空格上却已经填了一枚白棋。 “这……” 抬起头,东方鹤酒略显惊疑地看向白倚竹。 白倚竹还是云淡风轻的表情,装得一手好纯洁。 “怎么了?” “没、没什么……” 东方鹤酒轻咳了一声,没有拆穿他,更确切地说,是没有拆穿他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白倚竹又把他刚才换掉的棋子又换了回来,而且同原来分毫不差,倒是没有占他的便宜。 ☆、326、把自己抵押给你 “等等……我好像胡了!一色双龙会!来来来,给钱!” “大四喜!胡了胡了!” “哈哈哈!今天真是运气好到爆啊有没有!我又胡了!自摸翻倍!快,给钱给钱!” 院子里,隔三差五就响起白司颜的一阵狂笑,直到挂在走廊上的鹦鹉都学会了打麻将的各种专业术语,不停地重复着“三筒三筒”、“九条九条”、“发财发财”…… “看着我干什么,给钱啊!” 伸手摊在独孤凤凛的面前,白司颜先是跟他大眼瞪小眼地看了一阵,见他没有反应,不由得开口催促了一声。 独孤凤凛敛眉凝眸,微勾眼尾,淡笑着看向白司颜,继而从唇里缓缓地吐出三个字。 “没钱了。” “靠!你会没钱?怎么可能?!你可是土豪中的航空母舰啊!怎么可能会没钱!别磨磨蹭蹭的,快,愿赌服输,给钱!” “真没钱了,都被你赢走了。” 回头看了眼跟前的桌面上堆得满满的各种玉佩扇子戒指缀着宝石的匕首以及厚厚的一沓银票,白司颜微微挑起眉梢,半信半疑地看着独孤凤凛,迟疑道。 “那……就打个借条?” “不打。” 独孤凤凛却是毫不犹豫地回绝了她。 白司颜面色一暗,有些不爽了。 “那你想怎么样?!” 独孤凤凛眼尾上翘,俊脸上的笑意忽而加深了三分,看起来颇有些意味深长。 “不如,我把自己抵押给你……你觉得怎么样?” “把你抵押给我?”剔着眉头上下打量了独孤凤凛一眼,白司颜挠了挠鼻子,满脸狐疑,“什么意思?我要你有什么用?你会烧菜吗?会煲汤吗?会烙饼吗?会杀鸡吗?看你养尊处优的,也不像是会下厨房干这种粗活的样子……” “不会,”独孤凤凛倒是十分坦白地回答了她,转而眸光轻烁,暗送秋波,一本正经地开口道,“但是,我会暖一床。” “噢,还是有点儿用处的嘛……”白司颜摸着下巴,笑着点点头,就在花宫岚和百里月修以为她要答应下来,正要去劝阻她的时候,却见她扯起嘴角冷冷一笑,继而扭头朝着司马青柠那桌吆喝了一声,“不过,你还是找别人暖去吧,我不需要!喂!你们几个,有没有人想要过来打麻将的?这边三缺一啊!赶紧的!” 花宫岚于是同百里月修相视一笑,放下了心。 司马青柠抬头看了他们一眼,诧异道。 “你们不是有四个人吗?怎么就三缺一了?” “哦,这个废了!没用了!得找个人补上才行!”抬手推了一把独孤凤凛,见他纹丝不动,白司颜忍不住回头催了他两句,“赶紧站起来,把位置腾出来啊!没钱了就到边上凉快去,别占着茅坑了……” 闻言,独孤凤凛的面上终于有些挂不住了,只好退一步,委曲求全。 “那我打借条吧。” “晚了,刚才让你打你不打,现在我不收借条了,谁知道你还不还得起呢……” 独孤凤凛顿了片刻,只好又转向百里月修求助。 “你钱多,先借我一点。” 百里月修呵呵一笑,一脸轻蔑地看着他,道。 “什么时候连你也变得这么天真了?你觉得我会借给你吗?” 独孤凤凛冷冷地看着他。 “十倍利息。” “我知道你有钱,我也确实喜欢钱,可是……”百里月修继续贱兮兮地勾起嘴角,“我不缺你那点钱,更不稀罕你的钱。” “白送都不要?” “别说白送,”百里月修满脸傲娇,“倒贴都不要。” 独孤凤凛的脸色顿时冷了三分,想了想,又转向东方鹤酒。 “东方城主,在下有一事……” 只可惜,话还没说完呢,就听东倾夜拔高了声调,对着东方鹤酒嚷嚷了一声。 “城主大人!别借给他!你要是敢借给他,我现在就走!立刻!马上!” 闻言,东方鹤酒抬眸对东倾夜微微一笑,满目柔光。 “好,都听你的。” 说着,又朝独孤凤凛投去了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表示自己帮不上忙。 刹那间,独孤凤凛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走!投!无!路! 说起来也是他自己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要是早知道白司颜这么没情调,他就不该把钱输得那么快,要不然也不至于偷鸡不成蚀把米,落得现在这样尴尬的局面。 正当独孤凤凛为难着,肩膀上忽然微微一重,继而……一个天籁之音在耳边想起。 “我借给你。” 司马怀瑾垂下眼眸,温柔一笑,如是说道。 幸福来得太突然,独孤凤凛在激动之余,却是免不得生出几分警惕,俗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跟司马怀瑾非亲非故,对方主动开口说要帮他,肯定是有什么别的企图! “条件?” 开门见山,独孤凤凛明人不说暗语,直接单刀直入,跟他说个明白。 闻言,司马怀瑾先是抬眸环视了一圈百里月修和花宫岚等人,继而在众人的注视下,俯身凑到独孤凤凛的耳边,轻轻地说了几个字,继而才直起身,问道。 “可以吗?” 独孤凤凛点点头,黑眸之中是意味不明的笑意。 “没问题。” “那就好,这件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 勾起嘴角神秘一笑,司马怀瑾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塞到了独孤凤凛的手中,继而款步走离了开去,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一等他走开,百里月修立刻凑了上去,凝眸盯着独孤凤凛,面露狐疑之色。 “那小子刚才跟你说了什么?” 独孤凤凛高傲地抬起下颚,冷然轻哂,将原话一字不差地返还给了他。 “什么时候你也变得这么天真了,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那手肘轻轻捅了一下独孤凤凛,花宫岚勾唇浅笑,小声道。 “别告诉他,告诉我。” 独孤凤凛剔眉看着他。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理由?” 花宫岚半眯起眸子,笑得颇有些奸诈。 “我可以帮你报了刚才的仇,联手将他逼走。” 独孤凤凛却不动声色,无动于衷,完全没有接受他笼络的意思。 “不必,你们两个……都得走。” 回头,花宫岚又同百里月修对视了一眼,隐隐觉得这里面阴谋深深,令人心痒难耐,总觉得不是很安心。 白司颜也跟着好奇了起来,忍不住伸手揽过独孤凤凛的肩膀,凑到他耳边悄声道。 “跟我说吧,怀瑾刚才同你说了些什么?” 独孤凤凛依然没有松口,摇了摇头,哪怕是只言片语都没有透露分毫。 琢磨了片刻,白司颜眉峰一挑,开始威逼利诱。 “说吧,只要你告诉我,我可以答应你一个条件,你要干什么……都可以哦?” 独孤凤凛还是摇了摇头,俊脸之上露出了些许痛苦的神色。 “我不知道。” 第363节 见状,白司颜只当他是在挣扎,当即趁热打铁,变本加厉! “暖一床……也可以哦?” 话音落下,独孤凤凛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更痛苦了,可仍然守口如瓶,没有泄露半个字的秘密,倒不是说他有多么的信守承诺,而是因为……就连他自己,也根本就不知道司马怀瑾刚才跟他说了些什么!那个家伙,只是动了动嘴唇,根本什么都没说出口好吗?! “我真的……不知道……” “哼,不说拉倒!”白司颜终于彻底地失去了耐性,感觉再利诱下去,她只能是自取其辱,即便收回手一把推开了独孤凤凛,不开心地冷哼了一声,“别说我没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要!” 见她真的动了气,独孤凤凛忽然间有些后悔收了司马怀瑾的银票。 果然这钱不是白收的,虽然不知道那家伙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司马怀瑾已然不费吹灰之力地挑拨了他和白司颜之间的感情。 这一招杀人不见血当真是高明,就连独孤凤凛都不得不佩服……哪怕他再怎么小心谨慎,竟然还是掉进了司马怀瑾的圈套里! 越是问不出来,就越是勾得人心痒难耐,白司颜一计不成,想了想,又转头朝司马青柠使了个眼色。 司马青柠心有灵犀一点就通,当即点点头,放下手中的卡牌,朝司马怀瑾走了过去。 然而,片刻之后,司马青柠却是垂头丧气地走了回来,对着白司颜两手一摊,表示她也无能为力。 这一来一去的,白司颜的好奇心彻底被激发了出来,只是碍着这么多人在场没敢直接爆发,因为她很清楚,就算她去逼问司马怀瑾,看到这么多人在院子里,他是不可能会开口的,所以……只能私底下找个机会再去问他了,不管怎么说她先前送了个人情给他,眼下就当是把那幅画的人情讨要回来吧! 等了片刻,待小插曲结束后,见他们几人打麻将的继续打麻将,打牌的继续打牌,白倚竹跟着收回了视线,却没有立刻看向棋盘,而是笑眯眯地看着东方鹤酒,道。 “你输了。” 随即,指尖轻点,“啪嗒”落下了一枚白子,毫不留情地斩断了棋盘上那条黑龙的龙脉。 ☆、327、拍卖闻人海棠! “什么?!” 听到白倚竹这么说,东方鹤酒不由得一惊。 方才还气定神闲地稳操胜券,正打算给白倚竹当头一棒致命一击,然而还没等他出手,就被白倚竹抢了先机,东方鹤酒自然不能信服,即便凝眸仔仔细细地将棋盘上的情势扫了一遍,内心极度怀疑白倚竹是在耍诈! 只可惜……任他左看右看,还是上看下看,都没有找到咸鱼翻身的机会。 微微蹙起眉心,东方鹤酒面露不快,却是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是输了。 而且并非是一时之间疏忽大意,白倚竹深谋远虑,心机之深,绝对不在他之下,所以就算是再下一盘,东方鹤酒也没有必胜的把握,不过是徒徒授人笑柄。 “哼!” 冷然轻哼了一声,本想借机在东倾夜面前卖弄棋艺,赢得美人倾心仰慕,却不想被白倚竹杀了风头,东方鹤酒自知失了颜面,当场就气得拂袖而去! 见他们这一桌分了胜负,白司颜看了眼面前满满当当的赌资,已然赚得金银满钵,虽然说钱不嫌多,但是打了大半天的麻将,手都搓得快抽筋了,便就跟着停了下来。 抖抖手腕走到了白倚竹的身边,白司颜挑眉看着东方鹤酒怒气冲冲走离的背影,不由开口关心了一句。 “喂,我说你就不能稍微放点儿水,跟他打个平手吗?你这样把城主大人气走了,是真的想要好好拉拢他吗?万一他以后不理你了怎么办?” 白倚竹微微一笑,却是不以为然。 “要是我真的放了水,只怕东方城主就真的不理我了。” 对于像东方鹤酒这样自负孤傲的人,以智商碾压他显然是最为简单粗暴的做法,若是故意示弱,无异于是一种羞辱,白倚竹做这些的目的是为了让东方鹤酒承认他的实力,而不是要跟他翻脸,所以……事实是怎么样的,他就怎么做,顺其自然,尽人事而听天命! “可是你这样……也不见得东方城主会理你啊!” “那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现在只不过是还不到火候,但迟早……他会对我刮目相看的。” “你又知道?” “我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呵呵……我看你是脸皮越来越厚了,不,是越来越不要脸了,别人受到夸奖还要脸红一下呢,你倒好,自己夸自己,连眼皮子都不眨一下!” “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白倚竹微微一笑,云淡风轻,俊秀的面容上没有丝毫得意的神色,仿佛他确实只是在陈述事实。 “哼,别说我没有提醒你,你只有三天的时间……不对,到现在为止只有两天多了,要是在两天后你还是不能把东方城主说服,以后我说东,你就不准说西,我说向南,你就不准说往北,怎么样?!” 砸了两下嘴巴,白司颜意识到跟他理论是没有用的,即便挑着眉梢换了个说法。 白倚竹敛眉看着她,反问道。 “要是我说服了呢?” “说服了就说服了,你还想怎么样?别忘了这个机会是小夜子给你争取来的,你说服东方城主那是职责所在,懂吗?” 见白司颜不上钩,白倚竹倒是没有继续纠缠,只微扬眉梢,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也罢,到了那个时候……你自然会来找我。” 闻言,白司颜不由剔眉扫了他一眼,有些莫名其妙。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白倚竹又是神神秘秘的一笑,偏不可能把话挑明了讲。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看他一脸摆明了要吊自己胃口的表情,白司颜虽然有些心痒难耐,但不想那么容易就让他牵着鼻子走,顿了顿,到底还是硬生生地忍了下来,甩甩袖子轻哼一声走了开。 “不说拉倒,反正我也不稀罕知道!” 走回到桌子边,白司颜拉着司马青柠一并将赢来的银票金银兜进了口袋里,估摸着被气走的东方城主一时半会儿恐怕是平复不了心情,今天应该是不会再出来卖弄才艺了,便让人收起了麻将牌,揽着司马青柠的胳膊兴致勃勃地往外走! “走吧!难得今儿个手气好,赢了不少钱,我们可以尽情地去街上买买买、吃吃吃去了!” “可是……我都输光了耶……” “哈?你这是什么话?有我在还能让你干巴巴地睁大眼睛看着吗?今天小爷我心情好,你就只管放开手脚花钱,爱买什么买什么,结账的事儿都包在爷身上,怎么样?” “太好了!”司马青柠立刻喜上眉梢,“还是阿言对我最好了!只可惜你不是男儿身,要不然我现在就嫁给你!” 闻言,白司颜忽然想起了她昨天晚上发酒疯的时候说的话,不由勾起嘴角,凑过去小声地问了一句。 “话说,你之前给谁写了情诗?” “情诗?!”司马青柠蓦地一震,反应倒是很快,没有顺势脱口而出白司颜想要的答案,只蹙着眉心一脸惊恐地看着她,“你怎、怎么知道我写了情诗?不对……我没写情诗啊!哈、哈!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会写情诗那种酸不溜秋的东西……” “别装了,表情笑得太僵硬了,一点都不自然!”撇了撇嘴角,白司颜不屑地嗤了她一声,挑着眉梢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是你自己昨天晚上酒后吐真言,一股脑儿全都说了出来,大伙儿可都听到了,怎么……还要我找个人作证一下吗?” 眼见着白司颜就要去拉百里月修,司马青柠一阵心虚,赶忙拦住了她,继而吞了吞口水,一脸想撞墙的表情。 “等等等……等一下!昨天晚上……我真的什么都说了啊?” “除了名字,应该差不多都说了吧……” “差不多都说了……是什么意思?除了情书,我还说了什么?” “让我想想啊,你还说……你偷看了人家洗澡……唔!” 一把捂住白司颜,司马青柠红着耳根子,慌慌张张地将白司颜拉到了一边的角落里,整张脸逐渐地就烧成了一只大红虾,简直纯情到了极点! “别、别说了……” 拉开她的爪子,白司颜扯起嘴角,坏坏地笑了起来,伸手抬起某人滚烫的脸,笑眯眯地凑上去吹了一口清气。 “那你告诉我,那个人是谁?说不定我还可以帮你搞定他呢!” “说了你也不认识,”轻轻地推开白司颜,司马青柠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心绪,继而抬头看天,秀气的面庞上是四十五度仰天天空的忧桑,“其实……坦白来说我也不知道他是谁,我只是在客栈里见过他一次……” “哈?!才见一次就偷看人家洗澡?!你……你真的是女人吗?这也太丧心病狂了吧?!” 西冥兰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听到这话顿时瞪大了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司马青柠几眼,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生物! “别打岔!让她继续说……”劈手给了西冥兰诺一个栗子,白司颜一本正经地聆听某人单相思的爱情故事,“这么说来,你是对他一见钟情了?” “我也说不清楚,明明他都已经拒绝我了,可我还是不甘心……不管怎么说,他跟闻人海棠都是不可能的,那为什么不能接受我呢?有时候我会忍不住想,如果没有闻人海棠的话,他是不是就会……就会跟我在一起了……” “等等!什么叫‘如果没有闻人海棠的话’?这能怪我吗?你以为我喜欢被男人、被男人……” 嫌弃地撇了两下嘴角,闻人海棠一脸吃了shi的表情。 “啪”的一掌击在了闻人海棠的额头上,白司颜微一使力,将他重重地推了开! “都说了别打岔,边儿凉快去!又没说要把你塞回娘胎里,紧张什么?” “算了阿言,”司马青柠摇摇头,语气一下子就软了下去,俨然是情伤未愈的模样,“能不能再见到他还是个问题,现在说什么都是无济于事,只能说上天造化弄人,既然有缘无分,又为什么要让我遇上他……” “啧!‘造化弄人’、‘有缘无分’都来了,看来那家伙确实把你迷得不轻啊!看你被他迷得七荤八素的,我倒是忍不住想要见识见识那家伙是个什么样的人了……”砸了砸嘴巴,白司颜半眯起眼睛,摸着下巴考虑了一番,又问,“对了,你是在哪里遇上他的?” “澧都的客栈。” “澧都?”花宫岚微挑眉梢,笑道,“离这里好像不远。” “嗯?”白司颜闻言不由得狗眼一亮,“真的吗?” “快马加鞭的话,不过半天就到了,近得很。” “对了,”司马青柠像是想起了什么,跟着补充了一句,“好像跟在那位公子身边的小厮,说话的口音跟管家有些相似。” 闻言,白司颜转而回头问向管家。 “请问您老是哪儿的人?” “老朽出生奉县,离东方城约莫一百二三十里的路程,不算太远。” “唔……”白司颜微微颔首,随即眸光轻烁,心下很快就有了一个主意,“虽然不能确定那家伙是不是澧都人士,但他既然曾经出现在澧都,身边的小厮又是奉县附近的人,那么……他很有可能就住在澧都附近!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咱们倒可以赌一把,寻个法子把他引出来。” 听到白司颜这样说,司马青柠顿时面露喜色,立刻抬起头来问她! “怎么把他引出来?” 斜斜地勾起嘴角,白司颜转头看向闻人海棠,幽幽地递去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你不是说他的梦中情人是海棠吗?眼下这么大一只诱饵就在身边站着,要是不好好利用一番,岂不是浪费了?” 被白司颜的眼神看得心里直发毛,闻人海棠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想干什么?” 白司颜幽幽一笑,忽然间伸出手“啪”地打了一个响指,从口中吐出两个清脆的字节! “拍卖!” 闻人海棠顿时更紧张了! 第364节 “拍卖什么?!” “拍卖你啊!”笑眯眯地走上前,白司颜提指挑起了闻人海棠的下颚,左右打量了几眼,得意道,“怎么样?‘拍卖天下第一美人的销魂一夜’,这个噱头不错吧?这要是放话出去,别说轰动整个东方城,就是轰动整个九州……也不是不可能啊,你说呢?” “啪!啪!啪!” 百里月修抬手拍了几下手掌,称赞道。 “这个主意不错,可以有。” “你闭嘴!”回头厉喝了百里月修一声,闻人海棠眉心深蹙,扭过头来恶狠狠地瞪了白司颜一眼,气得脸色都白了,“你这是什么鬼主意?疯了吗?!居然要拍卖我的、拍卖我的……哼!要拍卖你自己去,我是不会答应的!” “怕什么,不过就是图个噱头而已,又不是真的要把你给卖了,大不了到时候我们把你买回来就是了啊!” “那也不行!万一你们拍不过别人怎么办?” “怎么可能拍不过?你想想,我们是卖家,那些拍得的钱到最后还是落到我们口袋里,所以不管我们怎么漫天喊价都没关系,谁能比得了我们?” “我不是说钱的问题,”抬眸环视了一圈,视线在一张张幸灾乐祸的脸上扫过,闻人海棠表示非常地没有安全感,“谁知道某些人会不会在暗中动手脚,趁机落井下石?” “原来你是担心这个……”白司颜点点头,继续苦口婆心地劝慰,“有我在呢,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再说了,退一万步讲,就算你被别人拍走了,难道自己就不会逃回来吗?脚长在你身上是干什么的?虽然说你的武功不是天下第一,但困得住你的人,想来也是少之又少吧?” 摇摇头,闻人海棠依然不肯松口,俊脸上是宁死不屈的表情! “不去,要是有人偷偷地给我下药,呵呵……我还怎么跑?” 见劝说不成,白司颜先是转头看了眼一脸期待的司马青柠,继而回头瞅了眼面色铁青的闻人海棠,垂眸思索了片刻,随即扬眉一笑,缓缓地凑到了闻人海棠的身边,对着他的耳朵悄声道。 “如果说,那一晚我买了……你去不去?” 话音落下,闻人海棠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开始有点动摇了,但还是没有表态。 白司颜继续利诱。 “除此之外,再加一晚上的利息,如何?” 眨了眨眼睫毛,闻人海棠动摇得更厉害了,只紧抿着薄唇,依旧没有吭声。 “算了,你既然这么不想去,我也不逼你,搞得好像我在逼良为娼似的……” 一甩手,白司颜二话不说,说翻脸就翻脸,速度快得让人来不及反应! “等等!” 一把抓住白司颜的手腕,闻人海棠拧着眉心,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才从嘴里一字一顿地吐出了两个音节。 “……我去。” 白司颜这才眉开眼笑,伸手掐了一把他那嫩滑如脂的肌肤。 “真乖!” “但是,你刚才说的话……不能反悔!” “那是自然。” 说来说去,卖的不是闻人海棠,居然是她自己?这么想着,白司颜也是有些心塞塞……只不过,为了青柠妹纸的终生幸福,这点儿牺牲算不了什么,谁让她们是好吃友呢?! 在说服了闻人海棠之后,白司颜不敢耽误时间,连出门逛街吃喝玩乐都暂时放到了一边,立刻紧锣密鼓地投入到了风风火火的宣传之中! “来来来!都别闲着,去把笔墨纸砚取出来,一起来帮忙写告示!争取在天黑之前,把告示贴满东方城大街小巷的每一个角落!这样的话,到了后天晚上,这方圆千里之内的人知道了拍卖天下第一美人销魂一夜的消息,差不多就都能赶过来了!” 听到白司颜念了那么长一串名头,闻人海棠还是觉得相当别扭,但是……为了两个晚上的福利,哪怕鸡皮疙瘩落满了脚背,也得忍着! 众人不知道白司颜跟闻人海棠说了什么,才逼得他就范,也不是没有想过某种意义上的利诱,只不过事情如果已经发生了,他们想要制止也来不及,还不如在这之后亡羊补牢,看看能不能借这个机会浑水摸鱼,除掉闻人海棠这枚眼中钉、肉中刺! 所以,一时之间,几乎所有人都干劲十足,握着毛笔埋头在案上奋笔疾书,打算在最短的时间内,让更多人参与到“天下第一美人销魂一夜”的拍卖大会中来! ☆、328、子时三刻,开窗等我 在众人都紧锣密鼓地投入到挥洒笔墨出卖闻人海棠的大军中时,只有一个人还闲得发慌地站在水池边,一边喂鱼,一边看着波光粼粼了的水面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啪!” 白司颜看不得有人闲着,即便团了一团纸,甩手砸到了司马怀瑾的身上! 砸了一下见他没反应,又连着砸了两团。 终于,在白司颜作势就要将捏成梨子大小的一个纸团对着他的后脑勺砸过去的时候,司马怀瑾才像是恍然回过神来一般,转过头看向白司颜。 白司颜立刻把纸团放到了伸手,对着他招了招爪子,招呼道。 “过来过来,快过来帮忙!我写的字太难看了,我怕他们看不懂!” 闻言,司马怀瑾先是迟疑了片刻,随后才迈步走了过去。 “要我写什么?” “喏!你就照着这张写就好了!” 随手从花宫岚的面前扯过一张纸,白司颜笑盈盈地递到司马怀瑾面前,想了想,到底没忍住,又抓起一张白纸飞快地在上面涂了几个字,继而和着一叠空白的纸一并塞到了司马怀瑾的面前。 “这叠纸是你的任务。” 不知道是不是不敢直视白司颜,司马怀瑾连头都没抬一下,伸手接过那叠纸,提笔就要往上写。 一抬眸,才发现上面写着字。 是白司颜的问话。 内容无非就是刚才的老调重弹,想要知道他刚才神神秘秘地跟独孤凤凛说了什么悄悄话。 对此,在白司颜看不见的地方,司马怀瑾暗自勾了勾嘴角,露出了几丝不明显的笑意,转而提笔写了两句话,递还给白司颜。 白司颜垂眸瞄了眼,却见上面写着一行清秀的小楷—— “现在暂时还不能说,你要是那么想知道,就单独来找我。” 察觉到他们这边的小动作,东倾夜不由剔起眉梢,不屑地轻哂了一声。 “啧……明明人就在边上站着,又不是在上课不能发出声音,直接说不就好了吗?还用得着传纸条?神神秘秘的,到底在搞什么鬼?” 闻言,花宫岚抬起头,跟着凑了过来。 “写了什么,给我看看?” “去去去,写你的告示去!专心点,别三心两意的,都说了时间很赶的……” 迅速收起纸张团成一团捏在手心,白司颜一把将花宫岚推了回去,装模做样地继续在白纸上描着鬼画符似的告示,龙飞凤舞宛如神来之笔,看得花宫岚研究了大半天,还是认不出她到底写了什么东西。 见白司颜有意遮掩,众人不由面面相觑互看了一眼,嗅到了几分猫腻的味道,再看向司马怀瑾的时候,目光就变得不那么友好了,虽然打一开始好像就没有友好过,但相比之前的不以为意,现在更像是一种监视,或明或暗地督察着他的一举一动,势必要把某些令人生疑的萌芽扼杀在摇篮之中! 所以,接下来的一时半刻,白司颜没能再抓到什么机会传纸条,只能安分守己地抄着告示,试图借此蒙蔽众人的视线。 偶尔也会打量几眼司马怀瑾的表情,只是他一直低着脑袋,看不清是什么样的神色,白司颜只好退而求其次,看他笔下写的字。 只不过……司马怀瑾的字实在是太好看了,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好看,是非常的漂亮,就连白司颜这种对书画没什么特别的鉴赏能力的家伙看了,都觉得相当赏心悦目,所以……再回过头来看看自己写的,简直就像是被狗啃了一样,还真是应了那句俗语,没有比较,就没有打击! “算了,不写了!写来写去还是这么歪歪扭扭的,这要是贴了出去,跟你们的一对比,肯定会被人笑死的!” 一甩手放下毛笔,白司颜赌气地将写好的撕成了两半,随后将剩下的一叠白纸甩到了司马怀瑾的面前。 “这堆也交给你了!加油!” 司马怀瑾接过白纸,不动声色地应了一声。 “好。” 话音落下的刹那,众人的视线几乎是齐刷刷地投了过去,却见白司颜递过去的那叠白纸,果然只是一叠白纸,并没有什么可疑的字迹。 “看什么看?”白司颜回头淡淡地扫视了一圈,继而眯起眼睛笑嘻嘻地说道,“你们还没写爽是吧?是不是想要再帮忙多分摊一点?” “不用了,已经够多了……” 众人立刻扭回了脑袋,继续专心致志地奋笔疾书! “那你们就好好写吧,我去给你们倒些茶水,弄些点心过来……” 一边说着,白司颜就自顾自转身走了开,拍拍手,走得那叫一个两袖清风……果然人多力量大,这群成天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终于有派上用场的时候了,看着他们在做苦力劳工,简直不能更让人欣慰! 等白司颜走开,趁着众人埋头苦干不注意的时候,司马怀瑾偷偷地将刚才拿到手的那叠白纸翻了一翻,在看到底下压着的那张字条的刹那,嘴角的笑意即刻又深了三分。 “子时三刻,开窗等我!” ——纸条上如是邀约。 飞快地扫了一眼,司马怀瑾即便将纸张折叠起来,小心谨慎地藏进了用袖子里,像是做了贼似的,胸口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许多,砰砰砰的……让人莫名的有种心慌。 其实,司马怀瑾也不知道刚才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做。 那种感觉就好比是鬼使神差一样,自然而然地就做了,等到司马怀瑾反应过来,还是没想明白自己那样做的原因,可是目的却是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 是的,他想单独见白司颜。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那么迫切地想要见她,但是有些话……确实只有两个人单独面对面的时候,才能说得出口。 差不多把告示都写完,太阳已然彻底落了山,好在天色没有完全黑下来,白司颜使了些银子,在街上招了些人把告示贴满了整个东方城的大街小巷,瞬间就轰动了全城,闹得满城风雨沸沸扬扬的,效果比想象中还要来来得更加热烈! 听到街头巷尾的议论声,闻人海棠简直心塞地不能自己,说什么都要拉着白司颜陪他喝酒,说是要一醉方休! 只可惜,白司颜的真爱是大鸡腿,随便喝了几杯酒之后就开始让旁人代劳,自己则是美滋滋地啃鸡腿去了,末了还不忘眼睁睁地看着百里月修等人一轮一轮地把闻人海棠往死里灌,恨不得他直接醉死在酒坛之中!然而,闻人海棠的酒量却是好得惊人,怎么喝都醉不了,坚挺得很,故而一群人一直喝到了大半夜,几乎所有人都被他灌了个七荤八素,才摇摇晃晃地昏睡了过去。 看着桌面上东倒西歪的家伙,白司颜慢条斯理地吃完最后一个鸡腿,继而才拍拍手,拜托下人将他们一一抬回了各自的房间。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挨到了子时三刻,白司颜很准时地出现在了司马怀瑾的屋子外。 悄悄地绕道屋后,窗子果然是半掩着的。 打开窗户翻身跃了进去,屋子里却是黑漆漆的一片,连根蜡烛都没有点。 “有人在吗?难不成是睡着了?” 捏着嗓子,白司颜小声地叫唤了两句。 下一秒,耳边忽然响起了司马怀瑾的声音。 “我在这里。” “吓!” 白司颜一惊,赶忙跳开两步,却是一脑袋磕到了柱子上,疼得她倒抽了一口冷气,下意识地又往后退,却不想退得太快,重重地撞到了司马怀瑾的身上,还不偏不倚地踩上了他的脚背! 见她撞上来,司马怀瑾本能地跟着退开,只是冷不防被踩住了脚,身子一下子失去了平衡,往后跌倒在了地上。 第365节 他一摔,白司颜更加站不稳,紧接着就跌到了他的身上,一只手还好死不死地压在了不该压的地方。 “嘶——” 这下轮到司马怀瑾倒抽冷气了! 然而,不等两人反应过来,房门忽然“砰”的一脚被踢了开,紧跟着一股脑儿涌进了一群人,手执蜡烛鱼贯而入,一个个面色冷峻来者不善! “你们在干什么?!” “真以为我们都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吗?” “白天就看你们鬼鬼祟祟的,果然……逮了个正着!” …… 没想到他们动作那么快,简直就是守株待兔,就等着“捉见在床”,白司颜先是一急,有些心虚,转而对上他们咄咄逼人的目光,不免又有种被耍的感觉! 真是的,他们这是什么意思?联合起来对付她还是怎么着? 难道她连单独见个人的自由都没有吗?她又不是来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不过因为好奇问个话而已,这样也不行吗?! 越想越觉得不对,抬眸扫了一圈众人脸上几乎是一致的审问表情,白司颜顿了顿,尔后一把抓起司马怀瑾的衣襟,倾身靠上去就是一个缠绵热吻,当着一群人的面,吻得那叫一个气壮山河,霸气侧漏! 霎时间,所有人都忍不住齐齐瞪大了眼睛,对于这样的状况措手不及! 其中,眼睛瞪得最大的,还数“受害者”司马怀瑾! ☆、329 还要做得更明显吗? 约莫过了小半刻钟,白司颜才缓缓松开了手,转头对着众人挑了挑眉梢,勾唇一笑。 “眼睛睁那么大做什么?你们不是问我们在干什么吗?现在看明白了没有,我已经做得够明显了,还是说……要更明显一点?” 话音落下,众人又是面面相觑,被白司颜出格的举动打得措手不及,眼见着她伸手就要去解司马怀瑾的腰带,司马重偃立刻跨前一步,劈手握住她的手腕,顺势就往自己的腰间按了下去。 “想要的话,找我就可以了!” “我说了,你技术不行,”一把抽回手,白司颜不以为然地哂笑了一声,当着众人的面,毫不留情地嘲讽道,“在练好之前,我是不会碰你的。” 司马重偃沉下脸色,面上有些挂不住,却是没那么轻易就退缩。 “这种事情……你不帮我,我自己一个人怎么练?” “那是你的事,跟我没有关系。” 伸手挽上司马怀瑾的手臂,白司颜径自掠过司马重偃,快步朝门外走了出去。 “我们走!” 司马怀瑾还沉浸在刚才那一个缠绵热吻所带来的震撼之中,一下子缓不过神来,就那么任由白司颜拉着,迈步跟在了她的身后。 还不等走到门边,北辰元烈就抬起大长腿,横在了门框上,势要拦住他们的去路。 “这么晚了,你们还要去哪里?” 白司颜抬眸一笑,轻飘飘地睨了他一眼,道。 “当然是去没有人打扰的地方,让开。” 北辰元烈剔眉轻哂。 “我要是不让呢?” “那我就打断你的腿,”扯了扯嘴角,白司颜露出了几分阴险的笑意,“打断你的……第三条腿。” 说着,不等北辰元烈回话,白司颜劈手抓过边上的一尊玉雕,扬手就要往他身下砸,下手的速度又狠又准,完全没有放水的意思,吓得北辰元烈脸色一变,慌忙跳了开! 紧跟着就是“哐当”一声,玉雕重重地砸在地上,摔得粉身碎骨,残渣四溅! “靠!居然来真的!要不要那么狠?!” 看了眼地上四分五裂的玉雕,北辰元烈忍不住吞了吞口水,一脸心有余悸的表情……他刚才要是强倔着没有躲开,这实打实地玉雕像要真砸在了他的身上,嗷,简直光用想的都觉得疼得不行,绝对会废掉的好吗?! 白司颜扬眉一笑,不以为然。 “怕什么,这不是躲开了嘛,又没真的砸你身上……” 一边说着,白司颜随手又抓起了另外一尊玉雕,继而回过头,对着身后蠢蠢欲动作势要走上前来拦路的几人笑眯眯地警告道。 “不过……也不是每次都会失手的……” 一听这话,刚刚才抬起的几条腿不由在半空中顿了一顿,随后又缓缓地放了下去。 如果白司颜一开始就这么威胁他们,他们当然不会当真,可是方才砸北辰元烈的那一下,确实有那么些毒辣,他们倒是不担心白司颜真的会下毒手,怕只怕有人趁着混乱见缝插针,在背后阴测测地捅上一刀,那到时候会发生什么意外,就无法预料了。 这么想着,一行人杵在原地,硬是没人敢当出头鸟,默默地感受着来自后方的深深的恶意。 果然……什么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都是骗人的! 趁着他们几个还在犹豫,白司颜立刻拉着司马怀瑾的手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北辰元烈下意识想拦下她,然而一见她扬了扬手中的玉雕,又不自觉地退开了半步,条件反射地伸手作防御状! “不许跟过来!” 冷冷地撇下一句,白司颜即便带着司马怀瑾闪入了夜幕之中,飞快地消失在院子的转角。 眼睁睁地看着那两个身影就这么走掉,北辰元烈一时间心塞到了极点……说好的要当大房呢?怎么感觉连小妾的尊严都没有了,甚至连通房都不如……居然说要打断他的第三条腿?呵呵,简直不能更可怕! 微滞片刻,独孤凤凛跨步走上前来,剔眉看向北辰元烈,冷然质问他。 “为什么不拦着他们?!” 北辰元烈压了一肚子火,闻言一下子就爆发了出来! “等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自己有手有脚,不会拦吗?凭什么一定就要我出手?难道阿言走掉全都是我的错吗?!” “你站在门口,离阿言最近。” “那又怎么样?你刚才也见到了,阿言是玩真的,我还不至于傻到为了帮你们排挤情敌,反而把自己给搭进去……既然你那么厉害,现在追出去拦住他们,想必还来得及。” 一边说着,北辰元烈往后让开了两步,朝着独孤凤凛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挑起眉梢不以为然地哂笑了一声。 独孤凤凛没再理会他,一拂袖快步走了开。 东倾夜凝眸,语气中是毫不掩饰的嫉妒和恼火! “那……现在该怎么办?难道真的就由着阿言他们胡来吗?!” “不然还能怎么样?刚才也没见你拦着他们……”勾起嘴角淡然一笑,花宫岚倒是十分的豁达,毕竟是受过良好教育的人,在某些方面自然要比一般人更看得开,“要是不甘心,就跑出去找他们,找不到的话,也只能各回各的房间休息了。” “不行,我要去找他们!” 想了想,东倾夜还是放心不下,匆匆忙忙地跟着跑了出去……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能睡得着觉才怪好吗?! “我跟你一起去!” 后一脚,司马重偃也迈步赶上前,“嗖”的一声夺门而出! 花宫岚回过头,扫了眼剩下的几个,问道。 “你们呢?打算怎么办?” “要是能拦下,早就拦下了……到了现在才追出去,还有什么用?”摇摇头,百里月修不无忧桑地叹了一口气,却是十分的明事理,“让他们几个折腾去吧,我回房休息了。” “明天还要对付东方城主,我也先回房了,”白倚竹打了个浅浅的哈欠,面露困倦,“就让司马怀瑾先蹦跶两天,早晚会有他好受的。” “哼,明天再找他算账!” 冷哼一声,闻人海棠跟着跨出了门槛。 霎时间,屋子里又冷寂了下来,静悄悄的一片,偶尔还能听到夜风拂动门板的声音,仿佛刚才那么热闹的场面只是一场幻觉。 但是白司颜很清楚,那不是幻觉。 等所有人都走开了之后,白司颜才偷偷摸摸地猫着腰,拉着司马怀瑾像是做贼一样鬼鬼祟祟地跑回了房间里,尔后左右巡视了一圈,确定没人发现,才小心翼翼地关上么房门。 这就叫,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没错,她刚才并没有走远,只是找了个隐蔽的角落躲了起来,要不然……一旦发出什么风吹草动的声响,就凭她跑开的速度,肯定是比不过那些家伙的轻功的。 “你……”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司马怀瑾终于平复的心境,能够正常开口说话了。 “嘘!” 只是不等他把话说出口,就被白司颜一把捂住了嘴巴,捏着低沉的嗓音提醒道。 “小声点,别被他们听到了,不然刚刚就白忙活了……” 司马怀瑾闻言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白司颜这才拿开了手,拉着司马怀瑾走到床边坐下,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艾玛,总算摆脱他们了……真吓人,冒出一个两个就已经很惊悚了好吗?居然还抱团来了一群,他们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团结了?!” 司马怀瑾继续点头,表示赞同。 “是挺吓人的……” “对了,”白司颜转头,问向司马怀瑾,“你找我过来,到底是要说什么?趁现在他们不在快点说,要不然一不小心又没机会了。” 闻言,司马怀瑾不由微微停直脊背,终于想起了今天晚上的正事,即便站起身走到白司颜的跟前,同他面对面地站着。 见状,白司颜一愣,有些不明所以。 “你……这是要干什么?” 不等话音落下,司马怀瑾忽而俯身向白司颜鞠了一躬,端端正正的,甚至还颇有些严肃,就连声音都郑重非常! “昨天在观月楼发生的事,关于那幅画……青柠已经告诉我事情的真相了,这让我觉得十分羞愧,虽然你的做法还是很让我讨厌,但是非曲直我还分得清楚,所以……对于我昨天的无礼举动,我在此向你赔罪,希望你不要介怀于心。” 微微愣了一愣,白司颜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你现在……是在向我道歉?!” 司马怀瑾颔首,垂眸应声。 “是。” “这也就是说……你大费周章地把我单独弄到你屋子里来,就是为了跟我道歉?!” “不然……呢?” 第366节 白司颜深吸了一口气,瞬间就不淡定了! “真的只是为了道歉?!道歉这种事情,不是随时随地都可以的吗?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用得着大半夜把我叫来你的房间吗?!” “其实,白天就想跟你道歉了……但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我实在说不出口。” “吼!”白司颜彻底无语了,忍不住瞪大眼睛,换上了一脸不可理喻的表情,“竟然真的只是为了道歉,还真是……呵呵,老子裤子都脱了,你特么就跟我说这个?!” ☆、330 我哪点比不上他? 听到这话,司马怀瑾不由愣了一愣,微微睁大了眼睛,有些不明所以。 “什么?什么裤子……脱、脱裤子?” “噢!没什么,”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白司颜立刻捂住嘴巴收了声,挥挥手撇清关系,“都是被他们带坏的,其实我还是很纯洁的,你不要想歪了……” 本来是没有想歪的,但是听白司颜这么一解释,司马怀瑾果断就想歪了,脸颊不由自主地烧了起来,染上了几分可疑的红晕,好在屋子里的烛光比较暗淡,不仔细的话也看不出什么。 微垂眼睛,司马怀瑾低头看着脚尖,轻轻地应了一声。 “嗯。” 白司颜抬眸看着窗外,夜风拂过,吹得树枝簌簌作响,在银白的月光下投射出斑驳的影子。 “……” “……” 一时间,两人想顾无言。 沉寂下来之后,屋子里的气氛就变得十分的尴尬。 僵持了片刻,最后还是司马怀瑾抬起头来,率先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那个……我可以走了吗?” 白司颜侧过头,凝眸打量了他一眼,反问道。 “这不是你的房间吗?你还要去哪里?” “哦,”司马怀瑾立刻反应过来,随即小心翼翼地提起眼皮,看向白司颜,“那你可以走了吗?” 蹙了蹙眉心,白司颜微勾嘴角,冷冷一笑。 “你这是在赶我走?” “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白司颜跨前一步,逼至司马怀瑾的跟前,抬眸笔直看进他的眼睛里,“难道你打算就这样让我走了?” 在白司颜走近的时候,司马怀瑾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莫名地觉得心慌。 “刚刚我不是已经道、道歉了吗?” “呵,”扯了扯嘴角,白司颜又是冷冷一笑,“没错,你是道歉了,但是……我原谅你了吗?” “那你还想怎么样?” 白司颜又跨前一步,挑眉道。 “闭上眼睛。” 眼见着白司颜的身子就要贴到自己的身上了,司马怀瑾颤悠悠地又退开了一小步,耳根子烧得愈发烫人了。 “为什么?” “叫你闭上就闭上!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可是……” 不等司马怀瑾把话说出口,白司颜就拔高声调喝住了他,颇有些不耐烦地催促道。 “少废话!快闭上!” 被她这么厉声一喝,司马怀瑾不由吓了一跳,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下一秒,嘴唇上蓦地一暖,紧紧地贴上来两片温热柔软的唇瓣,吓得司马怀瑾瞬间又睁开了眼睛,一脸惊异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白司颜。 白司颜却像是没有感觉似的,很快就放开他,撇了撇嘴角念念有词。 “好像感觉是不太一样……真奇怪,明明两个人长得一模一样,基因也都是一样的,为什么接吻的感觉差那么多?” 闻言,司马怀瑾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唇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对啊!既然是孪生子,就算性格不同,但身体应该是差不多的,味道也应该差不多才对啊!” 司马怀瑾微拧眉梢,狐疑道。 “什么味道?” 白司颜忽而抬起头,一把揽过他的脑袋,二话不说又踮起脚尖重重地覆上了他的唇瓣,本着求知若渴的认真态度,长驱直入地深入探索—— “……你的味道。” 片刻后。 不知道是白司颜的攻势太过猛烈,还是司马怀瑾太过纯情,总之……发生了一件有些不幸的事情,某人因为窒息过度,而厥了过去! 就在司马怀瑾瘫倒在床头的刹那,门忽然“吱呀”一声被推了开。 白司颜应声回头,便见司马重偃关上门,沉着脸色快步走了过来,先是看了倒在床上的司马怀瑾一眼,尔后凝眸转向她。 “这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了?” 挠了挠鼻子,白司颜也是一脸的莫名其妙。 “不知道,突然就晕过去了……” “你刚才对他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啊!” 抬手轻轻地抚上白司颜略显湿润的唇瓣,在烛光的照射下,隐隐能看见几分不同寻常的光泽,司马重偃冷然轻哂,追问道。 “真的什么都没干?你以为我会相信吗?” “这……”挥开他的爪子,白司颜知道他眼光毒辣,瞧出了蛛丝马迹,想着隐瞒不过便干脆坦白,“不过就是亲了他一口嘛,谁知道他这么不禁用,竟然晕过去了……” 闻言,司马重偃的脸色一下子更暗了,却不忘耿耿于怀白司颜曾经对他作出的那个评价—— “所以,这就是你所谓的技术好?!” 白司颜尴尬地笑了笑,侧过脑袋错开了他的视线,转身就要走人。 “你们兄弟两人半斤八两,没什么可比较的……要是没有别的事,我先走了……” 司马重偃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她。 “你不是说……你们已经把那张图上的所有姿势,都试过一遍了吗?” “怎么可能?我哪有那么多时间跟他试啊!显然是骗你的啊,别告诉我你居然真的相信了?!” “那你们……上过床吗?” “你看他现在这样,像是上过床的吗?” 甩开司马重偃的手,白司颜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不想再跟他继续这种毫无意义的话题。 她刚才真是脑子进了水,竟然主动凑上去亲了司马怀瑾?而且一晚上还连着亲了三次?!如果说最开始的那一次,是因为赌气,故意想要刺激一下那群家伙,那么后来的两次又要怎么解释? 嘤嘤嘤!真的没脸再面对司马怀瑾了! 只是,不等白司颜跑开两步,司马重偃就快步追上前,再次将她拦了下来。 白司颜微恼,抬头瞪了他一眼。 “你还要干嘛?” 相比刚才,在听到白司颜的澄清后,司马重偃的脸色就随之缓和了几分,但还是有些吃味。 “你刚刚是主动亲他的?” “喔!是啊,主动的……又怎么样?” “你喜欢上他了吗?为什么对他那么主动,对我却是爱理不理的?我哪一点比不上他?” 微挑眉梢,白司颜想了想,继而勾唇一笑,道。 “至少他不会缠着我。” 司马重偃闻言一滞。 “你……” “好了好了,天色很晚了!我困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 挥挥手,白司颜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摇摇晃晃地走了出去,司马重偃跟在身后,没再拦着她,一直将她送回到了屋子里,却是没有离开的意思。 白司颜回过身,淡淡地哼了一句。 “你还不走?” 司马重偃上前一步,伸手将她环入怀里。 “你就一定要赶我走吗?” “别闹了,我是真的很困……这都什么时辰了,再磨叽下去天都快亮了好吗?!” “你亲怀瑾的时候,怎么不觉得困?” “哎你这人……还有完没完了?到底想怎么样啊?!我都说了,在你的技术练好之前,我是不会碰你的,别以为我是说着玩的!” “亲我一下,”司马重偃低眉敛目,认真地看着白司颜,“我就走。” 见他较了真,不给点甜头是赶不走了,白司颜只好答应了下来。 “说话算话?不许耍赖?” “是。” “那好吧,”抬手对着司马重偃勾了勾食指,白司颜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把脑袋低下来一点,太高了我够不到。” 司马重偃顺势俯下身。 第367节 伸手捧住他的脸颊,白司颜凑上去重重地“吧唧”了一下,一扫而过! “好了,亲过了,你可以走了吧?” 司马重偃微蹙眉头,表示不满。 “这不算!太快了。” “刚才是谁说的不耍赖?怎么转眼就不认账了?” “再来一次。” “不来了。” “最后一次!” “最后一次?你要是再不走怎么办?” “我会走的。” 上下打量了一眼司马重偃,稍稍考虑了一番他这话的可信度,白司颜到底是困了,懒得再跟他计较,便又凑过去在他的唇上蜻蜓点水似的扫了一下。 然而,还没等她完全撤开,脑袋上就蓦地一重,被司马重偃狠狠地按了回去,随之而来的是汹涌如潮的热浪激吻,在刹那间席卷了她所有的感官,瞬间就把她给吻清醒了! 纠缠了好一会儿,司马重偃才松开手,放开了她。 白司颜卷了卷有些发麻的舌头,恨恨瞪了他一眼,从微肿的唇瓣中吐出一个字。 “滚!” 趁她不注意,司马重偃又凑上去亲了一下她的嘴角,继而赶在白司颜动粗之前,心满意足地闪身退出了房间! 在房门关上的刹那,应声响起“哐当”一声,是花瓶重重砸碎在地上的撞击声! “司!马!重!偃!你要是敢再得寸进尺,我非宰了你!” 因为睡得太晚了一些,白司颜没能起早,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接近晌午了,据说东方城主和白倚竹的才艺大比拼又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正处于白热化的阶段。 只可惜,白司颜只对打牌赢钱感兴趣,并不怎么关心他们两人之间的战局,索性就慢悠悠地大吃大喝了一顿,待酒饱饭足,才去院子里坐山观虎斗。 琴、棋、书、画、诗、酒、茶。 按照这样的顺序,在白司颜走到的时候已经过了第三轮的飞龙走字,到了第四轮的泼墨成画。 一听到是画画,白司颜又有些蠢蠢欲动地想要炫耀自己的特技。 “我也来画几幅吧!昨天晚上又梦到了几个新鲜的姿势……” 话音落下,众人齐齐抬眸,射来了戒备而又期许的视线! “跟谁?!” ☆、331 他就是我的梦中情人 白司颜拿笔的手一抖,抬头对上众人虎视眈眈的目光,想起了昨天司马重偃在那幅画上动的手脚,不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群家伙也是够了! 明明她画的是如此纯洁的一幅画,纯属技术指导型的动作示范图,简直单纯得不能再单纯了好吗?亏得他们能想歪,还一歪就歪倒了十万八千里之外,把那么正直的画面想象得色气满满的,都不知道脑子里装的是什么! 所谓衣冠禽兽,说的大概就是眼前这一群人了! 想了想,白司颜忽而勾唇一笑,春心荡漾,意味深长。 “当然是和我的梦中情人啊!”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变了脸色,连视线都变得犀利冷酷了起来,充满了杀伐的味道! “你的梦中情人……是谁?” 捏着毛笔凑到砚台边蘸了蘸墨汁,白司颜幽幽笑着,收回视线垂下头,自顾自在纯白的宣纸上细细地描摹了起来,并不打算理会他们。 “不告诉你们。” 话音一落地,就有人劈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制止了她的动作,紧接着,案桌上的宣纸也被“哗啦”一声抽了开,抖抖着悬在了北辰元烈的手里。 白司颜抬头,看着一脸酷冷的独孤凤凛。 “干什么?” 独孤凤凛微微眯起眸子,漆黑的瞳孔中一闪而过危险的光泽。 “到底是谁?” 白司颜死咬着牙关,守口如瓶。 “我就不说!” 独孤凤凛的瞳色更深了三分。 “不说就不准画!” “不画就不画,”一甩手,挣开了独孤凤凛的禁锢,白司颜扯了扯嘴角,不以为然地哂笑了一声,“反正我有的是时间,我就不信了,你们还能盯我一整天?” 闻言,百里月修微微一笑,笑里藏了把亮闪闪的尖刀。 “你以为,我们盯不了你一整天么?” “别说是一整天,”东倾夜气呼呼地走过来,酸溜溜地开口补充了一句,“就是一整夜不睡觉,也一样有人守着,你想试试吗?” 见着众人面色不善,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白司颜不禁有些头疼,她原本是随口胡诌了那么一句,想要膈应一下他们,没想到他们居然真的相信了,还跟她上纲上线了起来……这要是不给他们一个准确的答复,只怕接下来几天就真的不得安宁了! 抬手摸了摸下巴,白司颜咬着嘴唇思索了片刻。 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她要是说刚才是跟他们开玩笑骗他们的,肯定没有人会相信,可这一时半会儿的,叫她从哪里去找一个梦中情人? 正苦恼着,耳边就响起了司马青柠的声音。 “快点快点!大伙儿都在院子里呢,可热闹了!你干嘛一个人关在屋子里,也不嫌闷得慌……快过来呀,别磨磨蹭蹭的了,又不是腿瘸了……” 众人应声回头,却见司马青柠拽着司马怀瑾匆匆走了过来。 见状,西冥兰诺不由疑惑地问了一句。 “咦?他刚才没在这里吗?我还以为他们都在的。” “切……”北辰元烈不以为然地冷哼了一声,因着昨天晚上白司颜跟司马怀瑾幽会的事儿,特别的不待见他,“有些人就是这样,表面上不动声色的,一点儿存在感都没有,可谁知道私底下在干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听到这话,司马青柠并不知道昨夜里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北辰元烈说起话来阴阳怪气的,让人听着不太舒服,便忍不住反讽了一句。 “喂!你这话什么意思?一见面就夹枪带棒的,我二哥是招你了还是惹你了?” 北辰元烈闻言又是冷然轻哂,随即抬眸不咸不淡地扫了司马怀瑾一眼。 “想知道为什么,就问你二哥吧!” 挠了挠鼻子,嗅出了空气中弥漫的浓浓的火药味儿,司马青柠很快就察觉到了众人递来的不那么友善的视线,不由转过头,低声问向司马怀瑾。 “二哥,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得罪他们的事情了?” 听到司马青柠这么问,司马怀瑾下意识看了眼白司颜,却见她正凝眸看着自己,两人的视线恰好在半空中撞上,霎时间撞漏了司马怀瑾的半拍心跳。 耳根随之一热,司马怀瑾立刻收回视线,侧过头转身就要走。 “没什么……” “哎!”司马青柠赶紧一把拉住他,满脸狐疑地上下打量了他几眼,总觉得这事儿透着几分猫腻,“二哥你要去哪儿?难不成是……心虚了?” “没有。” 司马怀瑾微抿薄唇,没有解释什么,拂开司马青柠的手拔腿就走,却听白司颜忽然开口叫住了他。 “等一下!” 司马怀瑾应声止步,下意识回头看向她。 下一秒,白司颜快步走了过来,在众目睽睽之下,二话不说抬手就揽过他的手臂环在了自己腰间,随即整个人往他身上一靠,窝进了他的怀里。 刹那间,司马怀瑾的脸颊又是一烫,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想要收回手。 然而,白司颜比他更快一步,不等他抽开手就重重地将他的爪子按回了腰间,末了还不忘抬头瞪了他一眼,以示警告! 终于,司马怀瑾没再收手,安安分分地由着白司颜拉着他的手,紧紧地贴在她的小蛮腰上,掌心处的温度越来越高,没过多久就蒸出了一层细细的汗,不知道是因为太过紧张,还是因为别的什么缘故……司马怀瑾只知道,在听到白司颜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的心……瞬间就……乱了。 依偎在司马怀瑾的怀里,白司颜挑起眉梢,在众人的虎视眈眈下邪妄地扬起嘴角,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现在你们都看到了吧?他——就是我的梦中情人!” 话音落下的刹那,所有人齐齐一怔,失去了反应。 最后还是司马青柠率先反应过来,一脸惊喜地看向白司颜! “哈?!你们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我就说嘛!二哥你肯定会喜欢上阿言的!只是没想到你下手的速度居然这么快,比我想象的可快多了!在这之前我还一直担心你来着,现在看来……还真是多此一举啊!” “你……” 司马怀瑾显然是最震撼的那个,低头看着白司颜,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呵,”待回过神来,花宫岚却是不以为意,“梦中情人?……就他?” 独孤凤凛抬着俊俏而孤傲的下颚,跟着不屑地轻哂了一声。 “你觉得我们会相信吗?” “我说是他就是他,至于信不信……那是你们的事,跟我没有关系。”伸手揽上司马怀瑾的腰,白司颜说着就搂着他转身走了开,两人的身子紧紧地挨在一起,那叫一个亲密无间,仿佛热恋中的情侣,从背后看起来简直甜蜜到了极点,“阿瑾,我们走!别理他们这群无聊的家伙,我们一起去街上吃好吃的!” 司马怀瑾微微勾起嘴角,没有挣开她的手,就那么由着白司颜搂着,在身后数十道几欲杀人的目光中以胜利者的姿态走出了院子。 一直走到大门外,确定没有人跟出来,白司颜才松开手,赶紧跟司马怀瑾拉开了距离,脸上的表情不由得染上了几分尴尬。 “咳……那个,实在是他们太烦人了,没办法只能拿你挡一挡,你不会怪我吧?” 司马怀瑾浅浅一笑,连眉眼都不自觉地弯成了一个温柔的弧度。 “不会。” “没生气就好,坦白来说,你生气的时候还挺可怕的……”缩了缩脖子,白司颜嬉笑着打了个哈哈,把尴尬的气氛掩了过去,随即转头朝大街上转了一圈,提议道,“好不容易摆脱了他们,我们就先别回去了,上街逛逛吧?” 司马怀瑾笑着应下。 “好。” 而在他们身后的城主府中,身为天字一号的助攻小王子,司马青柠正剑拔弩张地拿刀横卧在肩头,死死地抵着脖子,一派作势要跟众人鱼死网破的阵仗! 第368节 “站住!谁都不许去打扰他们,否则……否则我现在就死给你们看!” 然而,这样的威胁并没有什么卵用,根本就没有人在乎她的死活,甚至连司马重偃都无动于衷,眼皮子不眨一下地擦肩而过,对她的自残行为完完全全地视若无睹! 见状,司马青柠不免心头一酸,紧跟着又道! “好!算你们狠!那我暂时就先不死了……我就把自己打个半死,等阿言回来,就说是你们打的!哼!到时候看阿言还理不理你们!” 此话一出,众人才陆续停下了步子。 看到还有人蠢蠢欲动,司马青柠即便厉声喝了几句。 “喂喂喂!说你呢!还走?!再走一步试试?我就说是你一个人干的!到时候这黑锅就你一个人背,你说……会不会很爽?” 终于,在司马青柠的连番胁迫之下,所有人都被拦了下来……毕竟他们要对付的不仅仅是司马青柠一人,还有来自大后方的各种明刀暗箭,情敌太多,果然是件麻烦的事情! 见司马青柠为了司马怀瑾这样卖力,最看不过眼的显然是司马重偃! “为什么只帮他不帮我?他是你的兄弟,难道我就不是了吗?你这样偏心得也太过分了……” ☆、332 亲都亲了,装什么纯洁 对此,司马青柠一挥手,也是相当的有压力。 “不管了!能帮一个算一个!谁让你这么没用,自己不创造机会,我就是想帮也帮不了好吗?” 司马重偃被她一声吼给噎了回去,微抿薄唇迟疑了片刻,到底没再说什么。 经过司马青柠这样一闹,众人想要追出去就已经晚了,匆匆赶到大门外四下转了一圈,果然不见了白司颜和司马怀瑾的人影。 不甘心他们两人就这样手牵着手走掉,当着他们的面明目张胆地私会,一干人琢磨着东方城不算太大,分头找的话应该能找到,便相互对视了一眼,交换了一下各自的意见,随后陆续散了开,朝着不同的方向奔了过去,打定注意要破坏司马怀瑾和白司颜的“约会”! 那厢,白司颜和司马怀瑾浑然不知这边的情况,一路上买买买、吃吃吃,玩得不亦乐乎! 一开始,司马怀瑾还有些拘谨,毕竟他从未单独跟除了司马青柠以外的女子出门逛过街,所以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样的情形,不过……在走了一段路之后,他就发现自己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因为白司颜根本就没空搭理他,自己一个人兴致勃勃地在大街上东瞅瞅,西看看,摸一下这个,尝一下那个,要不是时不时的还会丢些小吃食给他,司马怀瑾都要以为她已经把自己给忘了。 “喔,这个味道不错!你尝尝!嗯……这个也很好吃!还有这个,看起来好有意思!” 走到堆满小吃的铺子前,白司颜的嘴皮子就没有停下过,一半时间是在吃,还有另一半时间则是不停地在咂着嘴巴津津有味地称赞,一边说着,一边还不忘把吃食不停地往司马怀瑾的怀里塞! 当然,并不是全部的零食都是给他吃的,更多的是—— “天啦撸!这个太好吃了!我要多买点在路上吃!你帮我拿一下!哇!这个也不错!来来来……帮我拿着!多拿点儿!” 于是,还没逛完一条街,司马怀瑾的怀里就满满当当地抱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吃食,以至于白司颜拿着一块糕点递过来让他品尝的时候,司马怀瑾压根就抽不出手去接。 身前,白司颜头也不回,往后扬着手臂连着晃了几下,催促道。 “快拿着啊!真的很好吃,你尝尝就知道了!” 司马怀瑾面露无奈,只得开口回了她一句。 “我抽不开手。” 听到他这么说,白司颜才转过头来,上下看了他一眼,见他怀里抱满了东西确实腾不出手,这才笑盈盈地返身贴了上来,伸手把甜点凑到了他的嘴边。 “啊——!张嘴!” 见白司颜一下子凑到了面前,司马怀瑾不由往后退开了半尺,脸颊微微发红,下意识就侧过了脑袋,避开了她的爪子。 然而还不等他开口拒绝,白司颜就劈手捏住了他的下巴,硬生生地将他的脸掰正了过来,随即微挑眉梢,不快地哼了他一声。 “躲什么躲?又不是喂你吃毒药……快,把嘴巴张开!我都亲手喂到你嘴边了,这么温柔体贴,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怎么,难不成还要我嚼烂亲嘴喂给你啊?” 闻得此言,司马怀瑾的脸颊愈发烫了,不得已之下只好张开嘴,吞下了白司颜递来的那快糕点。 白司颜很快又换回了笑眯眯的表情,满脸期待地问他。 “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吃?!” 司马怀瑾讷讷地点了点头。 “……嗯。” “就是嘛!”见他把甜糕都吞了下去,白司颜即便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头,眉飞色舞道,“好歹你是青柠的二哥,就算你以前对我再怎么不好,我也不至于睚眦必报到毒死你的地步,顶多……就是偷偷地加了点儿泻药罢了!” 一听这话,司马怀瑾起先没有反应过来,还顺势点了点头,等一回过神,脸色瞬间就变了,张嘴就要催吐。 “你!呕——” “安啦!跟你开玩笑的,你还真当真了!我又不傻,下了泻药还跟你说,那不是找打吗?!” 闻言,司马怀瑾稍稍缓和了几分神色,但还是有些半信半疑,无法信任白司颜! “你真的没有……下药?” “放心吧!我就算要给你下药,也不会挑这种时候,要不然谁帮我拿东西啊?” 司马怀瑾这才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抬头,白司颜早已蹦蹦跳跳地走远了,仿佛耍了他一把很得意,一边走一边还哼着小曲儿,阳光洒在她秀气的脸庞上,反射出了一层灿烂的金光,衬着眉眼间的笑意有一种说不出的欢愉。 看她这么开心,司马怀瑾不由得也跟着扬起了眉梢,随即摇了摇头,迈步追了上去,并没有因为白司颜刚才的戏耍而生气。 走了一段路,白司颜忽然停在一个摊子前,然后就再也动不了! 直到周围的人越聚越多,围在边上窃窃私语地讨论起了白司颜的惊人食量,司马怀瑾不免觉得尴尬,即便走上前提醒了她一句。 “你……快吃完了没有?” “啊,”听到他的声音,白司颜立刻回过头,先是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尔后像是恍然惊觉他的存在一般,不无愧疚地扯了扯嘴角,讪讪一笑,“一不小心吃上瘾了,忘了你也在这儿了!那个……烤猪蹄还有吗?再给我来一盘!” 闻言,摊主面带尴尬地走了过来,歉意地摇了摇头。 “不好意思客官,今天的都已经……卖完了。” “哈?这么快就卖完了?这天都没黑呢,怎么不多准备点材料,到底会不会做生意啊?!” 微抿薄唇,司马怀瑾实在不想说……不是因为摊主卖得少,而是因为她太能吃了! “既然已经卖完了,那我们就走吧!” “可是你都没吃上一口呢!” “算了,我不想吃。” “那怎么行?你都在边上站了大半天了,不能光看着我一个人吃独食啊!”秉着以己度人的优良品德,白司颜对此却是深感内疚,回头看了眼桌面,只见上面堆满了啃剩下的骨头,仅有手里握着的一块猪蹄,还没来得及啃完,剩了些肉,“要不然,你吃我这块好了?” 默默地把手里的猪蹄递了过去,言行之间似乎还透着几分不舍。 看了眼某人手中油腻腻的猪蹄,司马怀瑾下意识蹙了蹙眉头,拒绝了她。 “你自己吃吧,我不喜欢吃这个。” 见他这样,白司颜以为他是嫌弃自己,当即冷下了脸色,不快地剔了他一眼。 “干嘛?嫌我吃过了不干净吗?亏我还一心为你着想,忍痛割爱地把最后这块猪蹄贡献了出来,你丫不感激我就算了,竟然还敢嫌弃我?呵呵……大白天的装什么纯情啊,亲都亲过了,还计较这个?我只咬了一小口,这大半块都是没碰过的好吗!” 话音落下,司马怀瑾不禁眸光轻烁,垂眸躲开了她的视线。 “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那个意思,就给我吃!”扬手将猪蹄递到了司马怀瑾的嘴边,白司颜直勾勾地看着他,不允许任何人亵渎她深爱的食物,“别说你不嫌弃,你吃了我才相信你……嗯?” 司马怀瑾倒真不是嫌弃,只是本能地对这种油腻的食物反胃,一闻到鼻尖处那股熏人的油味儿,就忍不住白了脸色,转身匆忙跑了开! 见状,白司颜在身后连着叫了几声,到底是舍不得把猪蹄让给不识货的人,便没有追上去,只撇了撇嘴角不屑地哼了一声。 “不吃拉倒!我自己吃!” 等啃完了猪蹄,白司颜坐在凳子上又等了一阵,却还是不见司马怀瑾回来,担心他出了事……更确切地说,是担心他把她刚刚扫的货给扔了,白司颜只得上街去找他。 绕来绕去,一连拐了好几个弯儿,才找到司马怀瑾。 原来是被一个姑娘缠上了,而且还是站在青楼外招揽客人的花姑娘。 两人大概争执了有一段时间,司马怀瑾的好脾气白司颜是知道的,但是眼下……他的语气明显很恶劣,看得出来是真的不耐烦了。 “客官,进来玩玩嘛!今天姐姐心情好,不收你钱……” “放手!” “矮油,装什么正经啊!男人有哪个是不喜欢逛花楼的?来嘛客官!来玩嘛!” “我再说一次,放手。” “哎你这人怎么这么死脑筋啊,我都不收你钱了还不行吗?到底要怎么样才肯进来啊?!好歹我也是楼里的招牌,你这样让我很没面子啊……” 同司马怀瑾拉扯的是一位容貌美艳的女子,衣着暴露,性情颇有些泼辣,在她身边还围着一群年纪更小的姑娘,连声附和。 “是啊是啊!进来玩玩嘛!难得葵姐开口,别的客人可是求都求不来的呢!” “哼,”因着怀里还抱着东西,司马怀瑾一下子挣脱不了,又不好当街动手伤人,只得剔眉冷笑了一声,“想让我进去?除非天上掉馅饼。” 话音落地的刹那,忽然“嗖”的一声,一个大饼横空飞出,就那么不偏不倚,稳稳当当地落到了那群姑娘其中一人的手里。 ☆、333、疯了才会让你糟蹋 霎时间,众人齐齐愣住,被那个突然间飞出来的大饼吓了一跳。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从愣怔之中惊醒过来,不由得兴奋得抓起大饼摇手欢呼! “掉馅饼了!掉馅饼了!天上真的掉馅饼了!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天上居然真的会掉馅饼诶!” 见状,司马怀瑾顿时脸色一沉,抬起头朝四周环视了一圈,想知道是谁在捣鬼,那个大饼不可能真的是从天上掉下来,一定是有什么人听到了他们的争执,才会多管闲事插手进来。 被称为葵姐的女子同样面露疑惑,不敢相信天底下竟然会有这样的巧合,跟着抬起头四处搜寻,想看看是哪个好心人在帮她。 正当众人诧异地交头接耳议论着,街对面的一个酒楼上忽然传来了一声笑嘻嘻的招呼。 “大美人儿,小爷只能帮你到这里了,你可要好好把握住机会啊!” 听到这个声音,司马怀瑾立刻扭头看了过去,果然看见白司颜吊儿郎当地挂在栏杆上,一脸幸灾乐祸地对着他挤眉弄眼。 葵姐听到了这番话,先是微微一愣,随即马上就反应了过来,扬起手中的绢子朝白司颜挥了几下,连连称谢。 “多谢公子仗义相助,葵花自当不负公子厚望!” 说着,葵姐即便回过头来,扬起眉梢笑眯眯地靠上前,一把抓住司马怀瑾的手臂作势就要往青楼里拽,像是怕他反悔似的,一边还不忘给身边的小姐妹频频递去眼色,催促道。 第369节 “快快快!难得天上真的掉下了馅饼,赶紧请这位公子进楼呀!” 四下之人闻言立刻围了上来,七手八脚地簇拥在司马怀瑾身边,推的推,拉的拉,一时间好不热闹。 “公子快进去吧!” “进来呀公子!”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天上要是掉下了馅饼,就进我们楼玩儿……” “就是呀,公子你可不能说话不算话呀!” …… 被那群浓妆艳抹的青楼女子围在中间推来搡去,司马怀瑾的耐心终于彻底耗尽,当下沉着脸色怒喝了一声。 “都给我滚!” 一句话被喝得气势汹汹,煞气腾腾,宛如平地而起的一声惊雷,刹那间笔直贯穿了整条大街,惹来路人频频侧目。 见他真的动了怒气,酷寒的目光之中似乎还带着几分凛冽的杀意,那些个青楼女子顿时被吓得僵住了动作,终究是不敢惹是生非,只得挥了挥手里的帕子,自讨没趣地四下散了开。 “什么呀,真是不知好歹……天底下居然还有这么矜持的男人,还真是稀罕……” “可不是……太不解风情了,我们走,别管他了……” 等到围在身边的蜂蜂蝶蝶都散了开,司马怀瑾甫一得到解脱,便大步流星地朝白司颜所在的酒楼走去,俊秀的面庞上是显而易见的愠怒,连带着周身的气压都阴沉了许多,一路上的行人见状不由纷纷侧开身,给他让出了道儿,轻易不敢招惹他。 只有白司颜还像是个没事人一样,见他上楼走了过来,还颇为惋惜地叹了一声,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这样的举动是在往火里浇油! “啧……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啊?有那么漂亮的女人投怀送抱,居然都能眼睫毛都不眨一下地推开,未免也太……” 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见司马怀瑾快步走上前来,随即扬起手臂“啪”的一下拍到了白司颜身后的栏杆上,来了一个霸气侧漏的栏杆咚! “未免也太什么?” 而就在司马怀瑾伸手的刹那,抱在他怀里的东西瞬间就哗啦啦地掉了下去,七零八落地滚了一地! 见状,白司颜立时瞪大了眼睛,心疼得快要无法呼吸,甚至连音调都忍不住拔高了八度不止! “靠!你怎么能这样?!说松手就松手,都不提前通知一下,东西全掉了啊混蛋!” 一边痛心疾首地哀嚎着,白司颜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就要蹲下去,试图把洒落在地上还没有弄脏的几个袋子捡起来。 只是还没等她伸出手,就被司马怀瑾一把拽起了起来,重重地推到了柱子上,紧跟着整个人都压了上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眉眼间是一触即发的怒火!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闲情关心吃的?!” “什么什么时候?你丫莫名其妙地发什么疯啊?东西全掉地上了我才要疯了好吗?!人以食为天懂不懂?就算是天塌下来了,也不能阻止我吃东西!让开!” 眼看着司马怀瑾一脚踩扁了一个袋子,白司颜跟着也变了脸色,无不恼火地瞪了他一眼,像是自己的小心肝儿被重重地踩了一脚似的,霎时间心疼得无以复加! 气冲冲地抬手推了司马怀瑾一把,白司颜说着就要去抢救即将罹难的另一个袋子。 却不想,还是慢了半步……在她的手指触及袋子前,司马怀瑾又是毫不留情地一脚,“咔嚓”踩了上去,末了……竟然还丧心病狂地碾了两下! 马格机!是可忍孰不可忍?! 白司颜愤怒地抬起头,目眦欲裂地吼向罪魁祸首! “司马怀瑾!你在干什么?!为什么要踩坏它们,你疯了吗?!” “我是疯了,”司马怀瑾微勾嘴角,对上她怒火熊熊的视线,先是冷冷一笑,尔后突然抬手一把揽过白司颜的后脑,在她反应过来之前低头覆上了那两片让人火大的红唇,用一种颇为咬牙切齿的口吻,贴着她的唇瓣一字一顿道,“疯了才会让你这样糟蹋!” 话音落下,司马怀瑾转而又一把推开了她,怒气冲冲地一甩袖子走了开。 听到这边的争吵,有人好奇地探过视线,结果一抬头就看到两个男人在光天化日之下亲在了一起,瞬间雷得里焦外嫩,一时间不知所措。 司马怀瑾阴沉着面色疾步走了出去,见此情形不由眸光一愣,一挥手掀翻了就近的一张桌子,冷然道。 “滚!” 众人当即被他酷厉的行径吓得面如土色,赶忙慌慌张张地跑了开。 身后,白司颜微蹙眉头,抬手讷讷地摸了摸嘴角,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愣了好一会儿,才恍然回过神,匆匆追了上去。 “喂!司马怀瑾!……等等!” 闻声,司马怀瑾的步子不由得顿了一顿,但也只是顿了一下,并没有回过头,很快就又迈开步子往前走,只是速度不自觉地放慢了一些。 然而等了好一阵,却不见白司颜追上来,司马怀瑾心有狐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结果,不看不知道,一看…… 除了呵呵,还是呵呵! 白司颜在追了他几步之后,竟然又折了回去,蹲在地上一样一样的翻捡东西,那认真的态度,那虔诚的表情,几乎能令旁观者潸然泪下有没有?! “该死!” 一掌拍断了梯子上的栏杆,司马怀瑾再也不抱任何期待,加快步子扭头走了下去! 那厢,白司颜终于捡完了“幸存”的几个袋子后,一抬头却不见了司马怀瑾的人影,即便匆匆跑到栏杆边朝下找了几圈,见到司马怀瑾刚走出酒楼不远,立刻翻身从楼上一跃而下,继而稳稳当当地落到了地上。 嘴里却是扯着嗓子大叫了一声,惊天地而泣鬼神! “啊!我的脚!好痛!” 听到她的痛呼,司马怀瑾应声回过头,却见白司颜抱着脚踝倒在地上翻来覆去地打滚,紧皱着眉头一脸吃痛的表情,可怀里却还紧紧地搂着刚才捡回来的几个袋子,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仿佛就算摔断了腿,也不会抛弃那些点心。 抽了抽眼角,司马怀瑾到底还是被白司颜对食物的满腔热爱给感动了,不由得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朝她走了过去。 见司马怀瑾走近身边朝自己伸出手,白司颜立刻抓上他的手腕,“噌”的一下从地上跳了起来,随即挑起眉梢睨了他一眼。 “哼,还算你有点儿良心。” “你……” 没想到白司颜刚才那么逼真的一幕竟然是在演戏,司马怀瑾的脸色一下子又沉了下去,一甩手挣开了她的爪子,大步流星地走了开,不管白司颜在背后怎么嚎都没再回头,可见确实是生气到了一定的程度! 虽然不知道他在气什么,但见他没再搭理自己,白司颜只好收起嗓门没再继续嚎,转而加快步子追了上去。 “喂!阿瑾!司马怀瑾?!你今天到底怎么了啊?!来大姨夫了还是怎么着?干嘛突然发这么大的火?还有啊,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糟蹋你?我怎么糟蹋你了?明明就是你在糟蹋我的东西好吗?!喂喂……别走那么快啊!腿长了不起吗?腿长就可以蛮不讲理了吗?!” 一连追了好几条巷子,直到心烦意乱漫无目的地走进了一条死胡同,司马怀瑾才停下了步子,转过身来看向白司颜。 不妨他冷不丁地停了下来,白司颜一个刹不住,直接就闷声撞了上去。 司马怀瑾伸手扶住她,神色冷峻,目光幽冷。 “你真的不知道我为什么生气?” 白司颜抬头翻了个白眼。 “知道我还问你?” 司马怀瑾一阵无力,放下了手。 “算了。” 眼疾手快地抓住他的手腕,白司颜又重重地将其按回到了自己的肩头。 “你说啊!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334 花样秀恩爱 低下头,对上白司颜睁得圆溜溜的眼睛,司马怀瑾微抿薄唇,就那么直勾勾地看了她一阵,却是什么话也没有说。 气氛尴尬地僵持着,耳边是呼呼刮过的凉风,不远处是枝叶沙沙的抖动声,更远处是街市上嘈杂的吆喝声,炽热的阳光打在脸上,反射着微微刺眼的光芒,时间好像静止了一样。 忽然,司马怀瑾抬起手,作势就要伸到白司颜的脸上。 白司颜被他这个冷不丁的举动吓了一跳,下意识就往后躲了开。 “你要干嘛?” “呵……” 司马怀瑾低低一哂,脸上却没有半分笑意,伸手僵在空中片刻,转而又收了回去。 见状,白司颜不由得小心翼翼地瞅了他一眼,见他不高兴,转而又直起身子,缓缓地把脸凑了过去。 “好吧……我不躲了,你想打就打吧!” 听到她这么说,司马怀瑾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半晌才明白了她的意思,不免又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哭笑不得的表情。 眼见着司马怀瑾的爪子又要扇过来,白司颜忙不迭地抓住了他的手腕,吞了吞口水,恳求道。 “那个……我知道你生气,可是下手能不能……轻点儿?” 司马怀瑾幽幽一笑,没有理会她,只淡淡地从薄唇里吐出两个字。 “放手。” “哦……”不得已,白司颜只好松了手,满眼忐忑不安地看着他,“我真不躲,所以下手别太狠啊,不然你的手也疼呢……还有,打完了……是不是就不生气了?” 司马怀瑾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伸手拿掉粘在白司颜嘴角的一小块糕点碎屑,即便转身走了开。 “呃。” 白司颜一愣,见他不是真的要打自己,不由暗暗松了一口气,随后连忙追了上去。 “喂,等等……你还没说呢,你干嘛生气?我好像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吧?从刚才开始表情就臭臭的,简直莫名其妙啊……” 闻言,司马怀瑾深吸了一口气,停下了步子,回过身,定定地看着白司颜。 “你真的想知道?” “当然啊,”撇了撇嘴角,白司颜一脸茫然的表情,“我总该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吧?明明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结果一转眼就不理人了,还故意踩碎我的小小酥……啧,脾气见长啊!” 听到后半句,司马怀瑾刚刚缓和的表情瞬间又冷了下去,忍不住开口反问了一句。 “在你眼里,是不是只有吃的?!难道那几袋东西……比我还重要?!” 白司颜眨了眨眼睛,更加莫名其妙了。 “你不会告诉我,你就是为了这个生气的吧?因为我在吃猪蹄的时候,不小心忘了分给你一份?” 对上白司颜认真的目光,司马怀瑾不由一滞,瞬间就不想再跟她说话了! “也罢……是我的错,这么明显的答案,原本就没什么好问。” 白司颜点点头,应了一声。 第370节 “喔,你知道就好,所以……你真的只是为了这种事情生气的吗?” “你就当是那么一回事吧!” 迈开步子,司马怀瑾扭头走得飞快,仿佛再跟白司颜多呆一秒钟,都会忍不住想要掐死她!他真是疯了才会那么问,居然还拿自己跟那几袋零食比较,简直就是自取其辱! “喂,那个……”白司颜快步跟了上去,伸手一把抓住了他,声音细如蚊蚋,“你比较重要……啦……” 听到这话,司马怀瑾顿时就僵直了脊背,停下步子。 却是没有回过头,总觉得是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 “我说,”吞了吞口水,白司颜一脸不自在,但还是拔高了声音,重复了一遍,“还是你比较重要……不然我干嘛还要跑出来哄你啊?” 然而,听白司颜这样一说,司马怀瑾却是更加别扭了,毕竟……就算比“赢”了那几袋零食,好像也不是什么值得炫耀和骄傲的事情。 见司马怀瑾没反应,白司颜不由皱了皱眉头,深深地觉得这家伙极其难伺候! “你把我的东西丢了踩了我都没跟你计较,身为一个男人,你就不能有点儿器量吗?就算是真生气,我都已经这么腆着脸皮哄你了,你也该消气了吧?难不成你打算气一整天吗?” 默了片刻,司马怀瑾微敛神色,终于转过了身,淡然道。 “不是。” 白司颜挑眉:“不是什么?” “我之所以生气,并不是因为你说的那个缘故。” “那是为什么?” “我想知道……”司马怀瑾凝眸而视,笔直地看进白司颜的眼睛里,“在你眼里,我到底是什么?” 白司颜被他看得心头一紧,莫名的有些心慌。 “好端端的,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看着我,”低低地命令了一声,司马怀瑾目不斜视,眼皮子也不眨一下,“回答我。” “这个……”抬手挠了挠脖子,对上司马怀瑾微冷的视线,白司颜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能让他满意,踌躇了半天,才想到一个绝妙的回答,“你觉得你是什么,那就是什么咯……” 但是很显然,司马怀瑾对她这样的回答,并不是十分满意。 “那你觉得……我觉得是什么?” “什么你觉得我觉得,”白司颜已经成功地被绕晕了,“你直接说你为什么生气不就得了?干嘛扯这些有的没的,万一我说错了话又惹你不高兴,你不是又要打我?!” “我从没说过要打你。” “但是你想过啊!你想过对不对?!你刚才那个样子,岂止是要打我,简直就像是要掐死我……嗯?现在不否认了?我没说错吧?” 司马怀瑾动了动嘴唇,没说话。 见状,白司颜立刻换上了一脸“哟呵,被我说中了”的诡笑,继而抬起手肘捅了一下他的肩膀,催促道。 “快说啊!别扭扭捏捏的,我到底哪里招你惹你了?就算你要我死,好歹也得让我死个明白是不是?” 看着某人一脸不解的表情,司马怀瑾到底还是松了口,他大概已经确定了,如果让白司颜自己一个人反省的话,是永远都不可能知道问题出在哪里的……那样一来,从头到尾都只是他一个人在生闷气,反而还显得他斤斤计较,无理取闹! “刚才……在街上的时候,你为什么要帮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噢,你是说那群花楼的妹纸?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帮她诶,好像是大饼它自己飞出去的,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掉在她们的手里了……” 司马怀瑾眯了眯眼睛。 “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原谅你了?” “这么说来,你真的是因为我扔了个饼下去,才生气的?!为什么呀?那不是挺好的嘛!虽然你长得挺帅的,但那姑娘也不差啊……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段有身段,更重要的是人家还倒贴你呢,绝对赚了好吗?!” 司马怀瑾闻言冷冷一笑,反诘道。 “这么好的事儿,你怎么不自己去?” “我也想啊,可是人姑娘看不上我……而且,要我真是个男人,哪轮得到你啊!” “你……” 司马怀瑾微微一滞,恨声瞪了她一眼,气得不想再说半个字,然而憋了半晌,还是没忍住,伸手一把抓过白司颜怀里的袋子,二话不说就粗暴地撕了开,抓起里面的炒豆子愤愤然地往嘴里塞,一边塞一边还咬牙切齿地嚼得咔嘣咔嘣直响,登时把白司颜看得目瞪口呆! 愣了一愣,白司颜很快就缓过了神,抿着嘴唇看着司马怀瑾不停地往嘴里塞豆子,神色间不禁流露出了几分心疼。 “那个……” “闭嘴!” 司马怀瑾恨恨地横了她一眼,却仿佛他才是委屈满满的受害者。 见状,白司颜一时间也是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应对眼前的状况……男人吧,她见过不少,傲慢的,冷漠的,温柔的,黏人的,五花八门,各式各样!可是像司马怀瑾这么别扭的,还真是头一回遇上,真的太不好伺候了,丫根本就不按套路出牌好吗?! 静静地看着司马怀瑾把一整袋的炒豆子都咔嘣完了,白司颜暗自犹豫了一阵,见他抬眸看了过来,只好默默地从怀里拿出另一个袋子,恋恋不舍地递了过去,小心翼翼地问道。 “还要吗?” 司马怀瑾也不拒绝,连吭都没有吭半声,就一把拽过了纸袋,猛地撕开继续狂吃! 抱胸站在一边,白司颜满脸无奈地看着他。 “你看我对你多好,你要吃什么我都给你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所以……现在是不是可以不生气了?” 闻言,司马怀瑾抬头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冷笑道。 “幼稚。” 话音落下的刹那,白司颜瞬间张大了嘴巴,一脸吡了整个动物园的表情……这尼玛,居然说她幼稚?到底谁更幼稚?! 然而,还没等她来得及反讽,司马怀瑾的俊脸就蓦地放大在了眼前,嘴唇上跟着一软,是某人叼着硬塞进来的桂花糕,又甜又软。 “还给你。” 司马怀瑾凝眸看着她,不动声色地哼了一声。 白司颜:“……” 好吧她承认,这次是她输了。 来大姨夫的男人都是邪教,她玩不过丫! ☆、335 不能我一个人瞎! 对上白司颜倏然睁大的眸子,司马怀瑾微微勾起眼尾,不动声色地退了开,俊脸上是似笑非笑的表情,让人完全捉摸不透他的心思。 轻轻舐了一下嘴角,将粘在嘴唇上的桂花糕碎末扫进了嘴里,司马怀瑾才开口打破了略显窘迫的气氛。 “我吃了你几袋东西,是不是心疼了?” 讷讷地吞下嘴里的糕点,白司颜微垂眼睑,神色间透露着几分不自在。 “有、有点……” “呵。” 司马怀瑾呵出一口清气,又是那种似是而非的口吻,听得白司颜心里毛毛的,赶忙改口否认。 “啊不是,不、不心疼……真的,一点都不心疼。” 闻言,司马怀瑾却是淡然一笑,道。 “可是我心疼。” 白司颜抬头看他,目露不解。 “又不是吃了你的东西,你心疼什么?而且明明全都是你吃的好吗?!” “我当然不是心疼这个,”司马怀瑾无可救药地看了她一眼,终于亲手撕开了那层薄薄的纸,打算跟白司颜打开天窗说亮话,“我是心疼我自己,明明知道你这样的家伙没有心没有肺,却还是傻子一样,想要期待些什么,结果到头来……也只能是自欺欺人,贻笑大方。” 听到这话,白司颜瞬间就不乐意了,忍不住抗议了一句。 “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我没有心没有肺?我怎么就没有心没有肺了?!” “你当然没有,”司马怀瑾直视她质问的眸子,并未闪躲分毫,像是要笔直地看进她的心里,“你要是心肝这样的东西,又怎么会在亲了我之后,转眼就把我推给别的女人?” “我……” 白司颜闻言还要反驳,然而一张口,却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司马怀瑾扯了扯嘴角,继续道。 “你是不是想说,你根本就不知道我在想些什么?你只当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全都是在逢场作戏,所以你觉得把我推给别人,实际上是在帮我,都是为了我好……是吗?” 对上司马怀瑾略带炽热的目光,白司颜微微有些心虚,大概明白了点什么,但还是觉得十分冤枉! “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当然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啊!而且就、就凭你昨晚上的表现,你觉得我还会想歪吗?就算一开始是有那么一点儿别的心思,可见着你那样……也早就被你给挡回来了好吗?!” 司马怀瑾微蹙眉头,开始回忆昨天晚上的情形,却是不得其解。 “我怎么了?” “吼!” 看着他一脸狐疑的表情,白司颜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 “就你这样还好意思说我没心没肺?难道你就很有心有肺了吗?也不想想,昨晚上是谁在大半夜里一本正经地跟我道歉的?呵呵……我都抛弃节操跑到你屋子里了,你倒好,一纯爷们儿比我还矜持,该发什么的什么都没发生,不该说的倒是说了一大堆!你自己态度那么冷淡,还嫌我没有如狼似虎?怪我咯?碰到你那样的,谁都不可能会想入非非的好吗?” 被白司颜这么一吼,司马怀瑾的眉头顿时皱得更紧了,他的性子本来就比较含蓄内敛,不像司马重偃那样简单粗暴,单刀直入……本以为白司颜百草丛中过,多少会有点儿经验,可是现在看起来貌似也没比他好到哪儿去,两个人就像是聋子遇上哑巴,不折腾个半天根本就闹不明白对方的意思。 好在白司颜喜欢较劲儿,不把话说清楚就觉得心里梗得慌,非要拉着司马怀瑾问个明白,这才逼得他半明不白地把心底下藏着的事儿给掀了开。 只不过,白司颜慢热,司马怀瑾比她更慢热。 就算到了现在,他也没法大大方方地承认自己对白司颜的感情,因为他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在来东方城之前,司马怀瑾打死都不认为自己有朝一日会喜欢上白司颜! 可是,他又无法否认…… 在白司颜帮他掩盖掉画上的纰漏时,他的心情很矛盾,愤怒是真的,感激也是真的。 昨天晚上,在白司颜冷不防亲上他的时候,漏掉的那一拍心跳,同样清晰可感,异常的真切。 听到白司颜说他是自己的梦中情人时,没来由地会觉得心情愉悦,尽管他知道她只是随口那么一说,可就是抑制不住地高兴,甚至是发自肺腑地觉得欢欣! 一路陪着她逛街,买东西,吃吃喝喝,看着她连着啃了好几盘猪蹄,非但没有觉得无聊和乏味,甚而还觉得有趣。 第371节 在他被那群青楼女子缠上时,见白司颜不仅没有气急败坏地冲上来帮他解围,竟然还顺水推舟地落井下石,那种陡然膨胀的失望和愤怒几乎瞬间吞噬了他所有的理智! …… 司马怀瑾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是动摇了。 可是一时半刻,他却无法接受自己的动摇,所以他觉得烦躁,难耐,心慌意乱……尽管刚才有一大半都是在气恼白司颜的无动于衷,可还有那么一小部分,是在恼火自己立场不坚决,如果他承认了自己对白司颜的感情,那么他之前的所作所为,还有对司马重偃说的那些话,不就显得太可笑了吗? 想到这里,司马怀瑾顿时更烦闷了,没再继续跟白司颜争辩,转而又拽过一个袋子,一边面无表情地吃着,一边不声不响就转身走了开。 这回白司颜没再拦着他,跟着扯开一个袋子,陪他一起吃。 边吃边匆匆地追上去,侧过头打量司马怀瑾的表情。 “干嘛不说话?是不是心虚了?” “没有。” “那为什么突然就不吭声了?刚才不还气势汹汹、咄咄逼人的吗?不是心虚……那又是什么?” “现在别跟我说话,我很烦!” “我也很烦啊!说实话,我还从没对谁这么好声好气过……所以!司马怀瑾,你到底是要闹哪样啊?我不理你吧,你不开心,我理你了,你更不开心,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么难伺候的人啊?我今天真是吃错药了,才会巴着你不放!” 说着,白司颜也恼了,一下子连食欲都没有了,一甩手扔掉了怀里的东西,扭头就要走人。 然而,还不等那几个袋子落到地上,就被司马怀瑾眼疾手快地全接了住! 走到白司颜的面前,司马怀瑾一本正经地将吃食塞回了白司颜的手上,道。 “别走。” 声音很平淡,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只隐约之中,似乎透着一丝丝的企求。 白司颜看了他一眼,念在他来了大姨夫的份上,到底是没走,只得无奈地搂紧了怀里的袋子,闷不吭声地走在了他的身侧。 虽然她觉得自己这样挺作的,人拿她当祖宗,她拿人当孙子,人拿她当孙子,她拿人当祖宗,好像是上八辈子欠了他一样……可没办法,看着司马怀瑾魂不守舍的模样,她就是走不开,所以有些事儿哪怕道理讲得再明白,但做起来就是另一回事,就好比人有的时候,是会无法控制地犯个小贱的。 挑了挑眉梢,白司颜心想,既然今天自己已经这么自找苦吃地作孽了,不如就作得更彻底一点,毕竟有句老话叫做“一不作二不休”嘛! 这么想着,白司颜即便加快步子悄悄地走近了司马怀瑾的身边,继而伸手握住了他的爪子,缓缓地……扣上了十指。 司马怀瑾微微一怔,依然没有说话,甚至连步子都没有停下,更没有侧过头看她。 白司颜也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就那么拉着他的手,一步一步走着。 身后微风拂过,枝叶沙沙,阳光投射在茂密繁盛的树丛上,落了一地斑驳的影子,摇曳成悠远的曲调。 一直走到了巷子的尽头,白司颜才抬起头,翘着嘴角笑眯眯地看向司马怀瑾,一字一顿,认真道。 “现在开心了吗?如果你觉得不好意思追我的话,就换我追你……总行了吧?” 听到这话,司马怀瑾先是一震,随即缓缓柔和了表情,终于展开了深蹙的眉心,露出了一抹淡淡的浅笑。 原来……她什么都知道。 微微收紧五指,握住白司颜的狗爪,司马怀瑾拉着她就快步往街上走。 白司颜猝不及防,有些莫名。 “干什么突然走那么快?” “天色有些晚了,得赶在收摊之前,把那些吃的买回来。” “是吼!那是得快点了!” 下一秒,转瞬换成白司颜拉着司马怀瑾,撒丫子就在大街上狂奔了起来,宛如两匹脱了缰的草泥马。 然而,没等他们跑出多远,就慌忙地急急刹住了步子! 因为…… 那个站在摊子边的人的背影,看起来好像……非常的眼熟。 司马重偃回过身,一抬眸,直接就盯上了白司颜和司马怀瑾十指相扣地爪子,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晦暗莫名了起来。 司马怀瑾到底有些心虚,下意识想要抽手,却被白司颜紧紧地握住不放。 不得已,司马怀瑾颇有些尴尬地看向司马重偃,动了动嘴唇,踌躇着要怎么跟他解释。 “阿偃,我……” 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见司马重偃走上前来,一扬手,将一袋糖炒栗子丢进了他怀里,冷冷道。 “走吧。” 司马怀瑾霎时间心头一动,莫名地感动。 只是感激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司马重偃又咬牙切齿地加了一句。 “不能我一个人瞎!” ☆、336、爷不仅摸,爷还亲了 不得不说,大家都很了解白司颜的吃货本性,几乎所有人都没有满城乱转,像无头苍蝇那样四处找她,而是一个个地守在了不同的小摊、酒楼、以及店铺门口,静静地等着她自投罗网。 所以这一路上,白司颜和司马怀瑾两人就那么由着司马重偃气冲冲地领着,逛遍了白帝城所有大大小小的酒馆和点心铺子,然后像是采蘑菇一样,挨个儿把花宫岚他们装进了小背篓里,顺便还拿十指相扣的两只爪子把众人的狗眼都闪瞎了一遍,才浩浩荡荡地赶在天黑之前回到了城主府。 司马青柠没想着要去搞破坏,也拦不住那些醋意横生的家伙,便没有跟着出门,见到白司颜回来,远远地就看见她和司马怀瑾手牵着手一派亲密无间的模样,不由得甚感欣慰,即便快步跑了上去,勾手往司马怀瑾的肩头一搭,笑吟吟地凑到他耳边低声点了十个赞! “小子,不错嘛!才一扭头的功夫就勾搭上,有长进!不过……可别忘了继续趁热打铁,就着这样的好势头加把劲儿往阿言的肚子里揣出个小人来,到时候阿言可就是你的了!” 听到她这样说,司马怀瑾登时脸颊一烫,不自然地瞥了她一眼。 “你在胡说什么?” “胡说?”司马青柠眉头一挑,哼哼道,“这怎么能是胡说呢?你没看见那些个豺狼虎豹一个个都虎视眈眈的啊?要是不抓紧点儿,你以为就凭你那点儿脑子,真的能笑到最后?不是我在长他人志气灭自个儿威风,说真的,你斗不过他们那么多只心机深沉的老小狐狸!” 抬眸拿眼角的余光环视了一圈,见着众人面色阴沉,神情晦暗莫名,司马怀瑾不由抿紧薄唇,感受到了来自身后的威胁和压迫,便没再继续同司马青柠辩驳。 见他不说话,司马青柠又凑上去掩嘴说了句悄悄话,提了个建议。 “今个儿你虽然占了上风,但也别老想着吃独食……适当的时候,也该拉阿偃一把,知道吗?” 司马怀瑾还是没吭声,只敛眉淡淡地看了一眼司马重偃。 恰好司马重偃也凝眸看了过来,一脸狐疑地看着他和司马青柠,想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 四道目光在半空中对上,却是很快就侧了开,两人各怀心思,神色莫明。 司马青柠回头,看着司马重偃满是不爽的表情,不由伸手戳了一下他的眉心,半是训诫半是教诲地斥了一声。 “别老僵着一张脸,板给谁看啊?多看看你二哥是怎么做的,学着点懂吗?!” “哼!” 司马重偃不以为意地冷哼了一声,扭过脑袋没理会她。 “切。” 司马怀瑾跟着轻嗤了一句,收回了目光,似乎也没打算拿热脸贴冷屁股。 见状,司马青柠不住地摇着脑袋,头疼不已。 “哎,我这当爹又当娘的,真是操碎了心……” 走进院子里,白倚竹和东方城主都已经画好了画,正端坐在荷花池边,大眼瞪小眼地看着,一个是不服输,一个不承让,明明都是名满天下才华横溢的才子,鲜少将旁人看在眼里,然而正因为过于自负孤高,在遇上旗鼓相当的对手时,倒有些像斤斤计较的小孩子,容不下一点点的妥协。 见到白司颜他们回来,东方鹤酒即便起身迎了上去,笑盈盈地看着东倾夜,眸子里全是柔情蜜意,惹得东倾夜浑身抖了两下,不自觉地往后退开了两步,拉着独孤凤凛挡在了身前。 独孤凤凛抬眸对上东方鹤酒的视线,也是受不了他一个大男人对着东倾夜这样看,便开口问了一句。 “都画完了?” “画完了,”东方鹤酒敛眉,转而看向独孤凤凛,目光瞬间就冷了下来,口吻也是冷冷的,仿佛看谁都是情敌,“你们看看,这两幅画……谁画得更好?” 闻言,众人垂眸朝桌上看去,只见桌面上并排摆着两幅水墨画,画的都是人,只不过东方鹤酒画的是东倾夜,而白倚竹画的……则是白司颜。 见此情形,一行人不免抬起头来,若有所思地看了眼白倚竹。 东方鹤酒不愧是对东倾夜一见倾心,一笔一划都情意满满,就连白司颜这种对书画毫无鉴赏能力的半吊子都能看出来,东方城主在这幅画上用了心,不仅把东倾夜画得俊美无俦,甚至连神韵都勾勒得鲜活灵动,尤其是那双秀丽的黑眸,便是遮住了脸,也能一眼就认出是谁的眼睛。 当然,白倚竹画得也不差,可以说是跟东方鹤酒平分秋色,遑不相让。 可就是这样,才更让人起疑。 从天岐山到东方城,一路上白倚竹的表现都是平平淡淡,既不像独孤凤凛那样动不动就砸碎了醋坛子,酸得人尽皆知,也不像东倾夜一样又缠又粘人,烦不胜烦,甚至很少会主动同白司颜搭腔,仿佛他真的只是顺道一起上的马车。 但不管他之前掩饰得多好,这幅画却是做不了假,几乎是轻而易举地出卖了他。 画人不比画山水,若是没有注入相当的情感,很难把人画得鲜活。 而眼下,白倚竹画的白司颜,眼角眉梢,一颦一笑,都栩栩如生,仿佛对方就站在眼前一样。 论工笔,白倚竹和东方鹤酒各有千秋,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分不出什么胜负,论神韵,两人同样是旗鼓相当,分毫不差,最多只能说是东方鹤酒更为炽热明显,而白倚竹更为含蓄内敛……但不管是哪一种情感,都是情真意切的,无法放在一起相提并论。 “哇!原来我这么帅!” 第一次看到自己的肖像画,白司颜不免觉得新奇,即便兴致勃勃地拿起画卷,抬起手臂挂在了身侧,转头问向众人。 “怎样?像不像?我是不是真的有这么帅?!简直活生生要被自己帅瞎啊有没有?!” 看着那幅画,众人微敛神色,不置一词,脸上的表情却是很值得玩味,睨向白倚竹的视线则更是意味深长。 然而白倚竹却是没有抬头看任何人,甚至没有看白司颜,只定定地坐在荷花池边的石头上,看着满池的荷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见不得白司颜为了一幅画那么欢欣鼓舞,东倾夜当下撅了撅嘴巴,走到桌子边拿起另一幅画,伸到白司颜面前比了比,不无傲娇地开口道。 “没我帅!” 白司颜闻言一噎,看了眼他手里的画,又回头看看自己手里的,眉飞色舞的表情一下子就垮了下来,随即撇了撇嘴角,不服气地哼了一声。 “我承认你是长得比我好看,可你要说比我漂亮吧,我倒是没意见,但是比帅……哼哼,就你那粉面朱唇小白脸样儿,哪有我帅?!” “小白脸?你才小白脸!”东倾夜不甘示弱,被东方城主当成女人就够心塞了,现在又被白司颜说成是小白脸,自然不能忍,“怎么?要不要比比?” 白司颜挑眉。 “比什么?” 放下画,东倾夜迎面就挨了过来,语气中不乏挑衅。 “你看,我鼻梁比你高,眼睛比你大,轮廓比你深,睫毛比你长,皮肤比你好……” 第372节 “等等等等……”白司颜跟着放下手中的画,蹙着眉头上下剔他一眼,“前面几个倒还说得过去,但是这个……睫毛比我长,皮肤比我好……又是什么鬼?” “实话啊!”东倾夜说着,突然伸手飞快地从白司颜的眼皮上拔下了一根睫毛,又从自己的眼皮上拔了一根,放在手心呈到她的面前,一副求真若渴的表情,“你看,这根是你的,这根是我的……很明显,确实是我的比较长,是吧?” 对上他认真的目光,白司颜微微张了张嘴巴,一时间无言以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半晌才一把拍开他的爪子,揉着眼皮骂了句。 “吃多了你!还能更无聊吗?” 看到白司颜转身要走,东倾夜不免一急,抓起她的手就往自己的脸上摸,继续孜孜不倦地证明他没有说错话。 “你摸摸!摸摸!是不是很滑,很嫩?” 见状,东方城主第一个看不下去,不等白司颜抽回手,就一把拽开了东倾夜,尔后敌意满满地瞪了眼白司颜,冷然道。 “光天化日之下,别拉拉扯扯的,真是不像话!” “我……”白司颜一滞,转而毫不示弱地怒瞪了回去,“靠!又怪我?!你眼睛长尾巴上的吗?刚才到底是谁先动的手啊?!” 东方鹤酒呵呵一笑,也是蛮不讲理到了极致。 “本城主就看到你摸他脸了,你敢说你没有摸吗?” “摸啊,”白司颜也是被气道了,怒极反笑地一把拉过东倾夜,当着东方鹤酒的面,踮起脚尖就扭头往东倾夜的脸颊上响亮清脆地吧唧了一口,继而挑衅地看向东方鹤酒,“爷不仅摸,爷还亲了,怎么着?” “你……” 东方鹤酒立时沉下了脸色,杀气腾腾地盯着白司颜。 白司颜勾唇一笑,不以为意,转而又笑盈盈地问向东倾夜,道。 “要不要再来一口?” 东倾夜立刻点点头,一副不亲白不亲的表情。 “当然要!最好多亲几下!” “听到没有?” 白司颜扯起嘴角,朝东方鹤酒递去一个得瑟的眼神,随后像是宣示自己的所有物一样,伸手挑起东倾夜的下颚,作势又要去亲他。 只可惜,还没等她凑到东倾夜的面前,眼前就“哗”地闪过一道寒霜般的白光,紧跟着“叮”的一声,是兵刃猛烈撞击的声音! 一击不中,东方鹤酒劈面又射来三枚飞镖! “叮!叮!叮!” 转眼之间,却是被花宫岚不动声色地用银针打落了下来。 在看清楚状况之后,白司颜冷然一哂,剔眉横了一眼东方鹤酒,挑衅道。 “干嘛?想打架啊?!你觉得你一个人打得赢我们这么多人吗?别说什么单挑一对一,想被群殴就直说啊!” 话音将将落地,东方鹤酒还没来得及回话,就见百里月修和北辰元烈跨步上前,一左一右地架起白司颜的胳膊,二话不说就将她拖了开去。 “喂!喂!你们这是干什么?!放开我!快放开我!” 看着白司颜挣扎着被拖远,东方鹤酒一下子看懵了,不知道他们在玩什么把戏,却听花宫岚春风一笑,波澜无惊地开口道。 “别管她,你们先把这一场的胜负分出来吧。” “哦……对!”摸了摸鼻子,被白司颜这么一打岔,东方鹤酒却是差点把正事给忘了,转头看了眼桌上的两幅画,不由得又露出了为难的表情,“不过……这个要怎么比?” “投票吧!”司马青柠兴致勃勃地建议道,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拉起西冥兰诺的爪子,一并举了起来,“我先来!我和兰诺都投阿言!哦不,是黑心竹!” 话音落下,白倚竹终于转过身,不咸不淡地看了她一眼。 “黑心竹……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你问阿言吧,”司马青柠一甩手,毫不留情地就把白司颜给卖了,“是她第一个这么叫的!” 白倚竹转而眯了眯眼睛,看向白司颜。 白司颜立刻侧开视线,果断地装作什么都没听到! “那……我也投阿言。” 被司马青柠狠狠地瞪了一眼,司马怀瑾只好举手示意了一下。 “不用问了,”独孤凤凛淡然一哂,“我们都投阿言。” “等一下!”东倾夜急急地打断他,“我能投我自己吗?要不然我就一票都没有了!” “怎么会?”东方鹤酒脉脉温情地看着他,安慰道,“至少我会投你啊!” “对哦,”东倾夜恍然大悟,立刻笑逐颜开,“那我就可以放心地投给阿言了!” 话音落下,东方鹤酒当场……卒。 “不行!这不公平!你们人多,投票不算!” 想了想,东方鹤酒还是不能接受如此残酷的事实,即便开口辩驳了几句。 “呵呵……输了就耍赖,算什么男人?” 司马青柠不屑地哼了一声,目露鄙夷。 东方鹤酒跟着冷哼。 “一开始本城主就没说同意。” “不同意你还投票了?” “本城主说了,那个不算!” “那你想怎么样?” “这样吧,如果一定要投票,就把这两幅画挂到门外,让街上的路人来选择,如何?” “万一你要是输了,又耍赖怎么办?” “不可能会输。” 东方鹤酒勾唇一哂,不以为然……倒不是说他对自己的画技多有信心,而是东倾夜长得比白司颜更俊是铁板钉钉的事实,这要是让路人选,肯定都选东倾夜,没跑了! 然而,半炷香后。 以花为注,白司颜的画前已然满满地堆了一堆,东倾夜的画前却依然空空如也,寂寞空虚冷。 东方城主顿时又懵了,直说不可能,难道东方城百姓的审美已经沦落到这样扭曲的地步了吗?还是说……实际上是他的眼光有问题?! 正当东方鹤酒快要开始怀疑自己怀疑人生的时候,管家忽然匆匆跑了过来,凑到他耳边说了几句,东方鹤酒闻言立刻大怒! “什么?居然暗中使银子贿赂路人?这简直……简直太卑鄙了!” 独孤凤凛扬眉轻哂,一脸有钱任性的表情,不以为然道。 “钱是我的,我喜欢怎么花就怎么花,有问题吗?” 东方鹤酒怒而转向白司颜,字字泣血地控诉她! “靠这种卑劣的手段,就算赢了也不光彩,难道你就不觉得丢脸吗?” “丢脸?怎么会呢?”白司颜笑眯眯地走上前,伸手揽过独孤凤凛的小蛮腰,笑着道,“我男人有钱,我为什么要觉得丢脸?” 一听到“我男人”这三个字,独孤凤凛瞬间就觉得这钱花得值了,与此同时,身后的一帮人立马就炸了,刹那间一拥而上,纷纷散财! 不得已之下,为了挽回颓势,东方鹤酒也只好发动下人大力出血,只可惜到底还是晚了一步,没能赶在一炷香烧完之前,狠狠地扳回一局! 于是,城主大人又被气走了。 折腾了一整天,众人也有些乏了,便没再闹什么幺蛾子,吃罢晚膳之后便各自乖乖地回房歇息了,倒是东方鹤酒吃了个大憋,气闷得翻来覆去,一宿没睡好觉,除了他以外,还有一个人也是彻夜未能安寝……却不是别人,而是白倚竹。 白倚竹素来冷定自持,工于心计,不论是在机关阵法上还是在布局谋划上,皆是天赋异禀,运筹帷幄而决胜千里,在他看来,没有什么事情是掌握不了,天底下所有的一切都能执掌于手心,为他所用。 但是今天,他突然发现有些东西脱离了自己的预料和掌控,变得无法控制了起来。 想要彻底击溃东方鹤酒,今日的那幅画,他本该同东方城主一样,画的是东倾夜,只有这样两幅画才能有一个较为直观的比较,如果他能在画上更胜一筹,对于倾心于东倾夜的东方城主而言,显然会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可是…… 他这么打算着,一下笔,画出来的却是白司颜。 就连白倚竹自己,在画完画看清楚画布上的那个人时,都免不得微微吃了一惊。 他从没想过自己会真的对白司颜动情,哪怕他承认了未婚夫的身份,也只是以一种旁观者的心态处在她的身边,因为习惯了将所有的事了如指掌,所以无法忍受哪怕是一点点的失控……然而有的时候,有些东西就是那么潜移默化地发生了,甚至连自己都无从知晓,直到某一刻恍然惊觉,却已经到了一发而不可收拾的地步。 白倚竹很清楚,他可以掌控天下的一切,但唯独人心、情感……这些东西是不能碰触的禁忌。 他讨厌失控的感觉,所以喜欢一人独处,时间长了,便以为自己冷情寡义,不会再陷入某些无谓的纠缠之中。 可终究,他还是太天真了。 算来算去,唯独算漏了一点—— 人终究是群居而非独居的动物,独孤久了,反而会更容易被亲近的人吸引,可笑他还以为自己已经练就了刀枪不入的铜墙铁壁,警惕了所有带着目的靠近他的人,却唯独没有提防白司颜……而之所以不提防,是因为从来没把她当成一个威胁。 殊不知,这才是最大的危险。 时至今日,掉以轻心的后果便是一失足成千古恨,白倚竹越是想把白司颜从脑中剔除,她的模样就变得愈发的清晰,言笑晏晏、嬉笑怒骂、或得意、或张扬……各种各样的表情神采,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 “真是要疯了……” 头疼地按着太阳穴,白倚竹躺在床上睁大眼睛看着黑漆漆的夜,比任何时候都要讨厌白司颜,却也比任何时候……都想见她。 那种奇怪的心情就像是蛰伏已久的猛兽,一旦被激发,便彻彻底底地……失去了控制。 约定的第三天,依然是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白司颜难得吃饱喝足睡了个安安稳稳的大觉,起了个大早,然而在院子里等了半天,却不见白倚竹出来应战。 那厢,东方城主厉兵秣马蓄势了一整个晚上,发誓要扳回面子,却突然被告知—— 白倚竹弃权了,放弃了跟他的较量。 这种感觉就好比一拳头砸在了棉花上,让人有力没处发,有气没处撒,简直能活生生的憋死东方鹤酒,瞬间气得他脸都白了,好像一下子失去了人生的意义! “什么?他不来了?!为什么?他是在耍老子玩吗?!人呢?!他现在人在哪里?老子非把他吊起来打一顿不可!” “奴才也不、不知道……一大早就不见人影了,只留下了这么一张字条。” “什么字条?给我看看!”白司颜劈手接过纸条,对着上面的字念了一遍,“‘出门散心,晚归,勿念。’……这是什么鬼?大清早出门散步?早饭吃撑了?!” “该死!还站着干什么?快点派人去找!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他给本城主抓回来!” 东方鹤酒咬牙切齿,恼羞成怒的模样就好比是成亲的当天被新娘子放了鸽子一般,特别的耿耿于怀! 第373节 ☆、337 堂堂正正的较量! 见着东方城主气急败坏的模样,白司颜不由微挑眉梢,摸着下巴露出了一抹玩味的笑意……这么看来,白倚竹这招欲擒故纵确实还是有效果的,也不枉费他这两天挖空了心思跟东方鹤酒斗智斗勇,果然不打不相识,斗斗更健康,较量着就较量出不死不休的感情来了,还真是令人欣慰。 抱着这样的想法,白司颜只当白倚竹是故意放东方鹤酒鸽子的,便没怎么凑热闹,安安稳稳地坐在院子里静候他回来。 然而,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一个时辰过去了,乃至一整个早上都过去了……却还是没有白倚竹的消息。 抬头看了眼高高悬挂在半空中的烈日,白司颜不免皱了皱眉头,露出了几分担心的表情。 “怎么白倚竹到现在还没回来?会不会是出什么事了?” “放心吧,东方城有一半的机关都是出自他的手,就算整个城都塌了,他也不会伤到一根头发。” 花宫岚淡笑着安抚了一句,俊雅的面庞上不见丝毫的忧心。 听到他这么说,东方城主却是瞬间变了脸色。 “什么?!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东方城一半的机关都是出自白倚竹的手?那些机关,不应该都是……出自本城主的杰作吗?” “怎么,城主难道不知道吗?虽然大部分的机关都是按照城主你给出的图纸打造的,但是后来又有许多富商千里迢迢地派人来天岐山找白倚竹,花了重金委托他改进了诸多细节,所以……除了城主名下的几处宅院之外,东方城内大部分的机关应该都经过了不小的改动,城主若是不信,去找几处看看便知。” “岂有此理!难道在那群白痴眼里,本城主还不如一个白倚竹吗?!” “倒也不是这么回事,大概是他们出于某些需要,想要对府邸上的机关做些微小的改动,但又不好意思叨唠城主你,这才去找了扬名天下的白竹公子……” 花宫岚不紧不慢地安慰了两句,然而东方鹤酒脸上的神情却是更难看了! “不好意思叨唠?哼,他们是不敢找本城主吧!” “也许吧,毕竟城主你的脾气跟你的才华一样有名。” 花宫岚微微一笑,不怕死地又加了一句。 “你……”东方鹤酒一时气结,没有了白倚竹跟他相爱相杀,憋在胸口的火气一下子发不出来,顿了顿,即便抬头拿眼刀恶狠狠地剜了一眼花宫岚,沉声道,“没空再等那个姓白的家伙了,接下来……是你打算应战吗?” 对上东方鹤酒杀气腾腾的目光,花宫岚摇了摇头,却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 “这么无聊的游戏……我不感兴趣,你还是找别人吧。” 东方鹤酒闻言又是一恼,俊脸上怒火熊熊,像是快要炸裂了一样,转而拿眼刀挨个儿在众人身上削了一圈,可从头到尾都没有人吱上一声,似乎谁都没有出面顶替白倚竹的意思,一个个都是袖手旁观事不关己的模样儿,彻彻底底地把东方鹤酒当成了透明人。 从前两天的激战,到今天的被无视,没了白倚竹在场,东方鹤酒顿觉怅然若失,一时间找不到了人生的方向…… “看我干什么?瞪我也没用啊!要是可以,我也想把白倚竹变出来啊,可谁知道他一大清早地跑哪儿去了?” 耸耸肩,白司颜两手一摊,表示爱莫能助。 “他们都不来,就你上吧!”东方鹤酒目光一凛,直指白司颜,“小夜最喜欢的人不就是你吗?你要是想把他带走,就别在躲在身后遮遮掩掩的,堂堂正正地来一场较量吧!” “好啊,”白司颜眉眼一笑,倒是很干脆地答应了下来,“不过……比什么,由我来选。” “没问题。” “一局定胜负!要是我赢了,除了能安然无恙地带着东倾夜离开东方城之外,你还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赢了再说!” “好!” 见鱼儿上钩,白司颜不由盈盈一笑,现在的东方鹤酒正在气头上,恰是最好商量的时候,因为不管她提出什么样的赌注,他都不会拒绝。 所以,接下来她唯一要做的,就是赢了他! “琴棋书画诗酒茶,前四样你们都已经较量过了,剩下的就是作诗、饮酒,和品茶,作诗我肯定是不行的,喝酒倒还有那么点儿在行,不如这样吧……你我二人各拿出十杯名酒,逐一品尝,猜出酒名更多的人为胜,城主以为如何?” 看着白司颜一脸挑衅的神情,东方鹤酒冷冷一笑,不以为意。 “这个简单,若是本城主赢了……不但小夜要留下,那个姓白的,也不准走!” “啧!”砸了砸嘴巴,白司颜换上意味深长的目光,上下扫了他两眼,迟疑道,“这个……不太好吧?这才两天的时间,城主大人就这般三心二意,朝秦暮楚的,会不会太花心了一点?” 对此,东方鹤酒又是不屑地哂然笑了两声,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你说本城主三心二意?朝秦暮楚?呵呵,且不说本城主扣下白倚竹只是为了折磨他,并无其他想法,即便是本城主看上了他,似乎你也没资格对本城主评头论足说三道四吧?比起你来,本城主还真不知道‘花心’这两个怎么写!” “噢!城主你误会了,他们不是我威逼利诱绑来的,都是自己要跟来的,跟我没有关系!真的!不信你看我纯洁的眼睛,绝对没有骗你!” “哼!” 东方鹤酒冷哼着撇开了脑袋……瞅着白司颜那得瑟的样儿,就怕自己一个没忍住,一巴掌把她糊到墙上去! 很快,院子里的擂台重新摆了起来,一左一右并排放了两张桌子,每张桌子上整齐划一地摆着十个酒杯,扣着精雕细琢的盖子,严丝合缝的,连一丝酒味儿都没有飘出来。 白司颜一扬袍子坐了下来,随即转头看了眼众人,笑着道。 “有酒岂可无歌?那个啥……你们谁来弹个琴助个兴呗!” “我来!” 不等话音落下,司马怀瑾就十分积极地站了出来,遭受众人白眼一记,得到司马青柠奖励的小红花一枚。 待下人搬出了长琴,司马怀瑾试着拨了几声,白司颜满意地点点头,朝他递去了一个愉悦的笑容,继而又道。 “有歌还需艳舞,你们再出个人跳一曲呗?” 听到这话,众人面色微变,忍不住在心头暗暗吐槽……弹琴也就算了,跳艳舞是个什么鬼?关起门来倒也罢了,可眼下光天化日众目睽睽的,怎么跳得起来?! 正当大伙儿踌躇不前的时候,司马青柠眼疾手快地一脚把司马重偃踹了出去,喊道! “阿偃会跳!” 司马重偃冷不防中了招,不由回头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你推我干什么?” “跳啊!快跳啊!”司马青柠连连摆手,恨铁不成钢,“这么好的表现机会不把握,你还要闷到什么时候?!” “我不会跳。” 僵硬地冷哼了一声,司马重偃说着就要走开。 “站住!”伸手拦住司马重偃,司马青柠斜着眼睛看了眼司马怀瑾,示意道,“看到阿瑾这么积极,你就不会学着点吗?不就是跳个舞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又不会少你一块肉!” 司马重偃跟着转头瞥了眼司马怀瑾,见他一派淡然自若的模样,心下顿时生出了几分复杂的情绪,顿了顿,在司马青柠的连三催促下,到底是拔出了身侧的佩剑,配合着琴曲舞了起来! 靡靡之音,湛湛剑光,院子里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和着紧激昂的曲调,倒还真有那么几分剑拔弩张的气氛。 勾起嘴角,白司颜晏晏轻笑,回过头看向东方鹤酒。 “你先来,还是我先来?” 东方鹤酒微敛神色,淡然道。 “你是客人,你先吧。” “那我就不客气了!” 伸手拿过一个杯子,打开杯盖,酒香顿时扑面而来,白司颜深深吸了一口气,赞了一声,继而才举杯一饮而尽。 “绫兰桑落酒,果然香气扑鼻,回味悠远。” “哼。”东方鹤酒轻哼了一声,跟着拿起桌上的一个杯子,举杯饮尽,淡然道,“澧水的白云边。” 白司颜不甘示弱,拿起第二杯。 “松池的封缸酒。” 东方鹤酒步步紧逼。 “南梁景芝酒。” “承河的寿生酒。” “华溪密酿。” “淮上的秋露白。” “鵺阳寒潭香。” …… 拿起最后一个杯子,白司颜轻轻打了个嗝,面露微醺。 “这是最后一个了,你说我们会不会打成平手啊?” 东方鹤酒凝眸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 “若是平手,又当如何?” “不,”伸出食指,白司颜抬手在他面前慢悠悠地摇了两下,继而举杯饮尽,随手将酒杯“啪”地丢到了地上,砸出一声清脆的响声,“我会赢。” “是吗?” 不等白司颜报出酒名,东方鹤酒就拾起杯子,仰头一口印下,随即勾唇冷笑。 “我看未必。” ☆、338 谁赢?谁输? “铮!” 琴弦骤断,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声响。 司马怀瑾由是罢了手,抬头看向站在桌子边相互对峙的两个人,气氛一时间紧张到了极点,整个时空都像是静止了一般。 司马重偃应声收了剑,剔眉看着白司颜和东方鹤酒,看不透眼前的局势。 “喂喂,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啊?你说到底谁会赢?还是说……真的只是平手?” 拉了拉百里月修的袖子,司马青柠低声地问了两句,表示看不明白眼下的状况,更加猜不到事情的结局。 闻言,百里月修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转头看了眼花宫岚。 “你觉得……阿言会赢吗?” 花宫岚微勾嘴角,也没有回答他,只抬手轻轻地抚上东倾夜的肩头,笑着道。 “你怎么看?” 第374节 “吓!”东倾夜浑身一颤,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抬手拍开了他的爪子,俊脸上眉心深深地蹙起,紧张得连呼吸都显得有些急促,“干嘛冷不丁地拍我!我都要紧张死了好吗!万一阿言输了怎么办?难道我真的要留在这里?!” 独孤凤凛不屑地剔了他一眼,冷笑着嘲讽了两句。 “你紧张什么?难道在你眼里的,阿言就那么不堪一击吗?” “就是!”北辰元烈不以为意地附和了一声,跟着落井下石,“连这点儿信任都没有,看来你对阿言也不过如此。” “什么叫‘也不过如此’?被当成赌注的是老子又不是你们!你们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了,说不定心底下还一个劲儿地祈祷阿言会输,以为这样就可以把我甩开了是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那些暗搓搓的龌龊心思……” “你想多了,”闻人海棠不咸不淡地打断他,劈手就往东倾夜的脑门上敲了个栗子,“就算我们想把你踹开,也是用其他的方法,若是让阿言在这儿吃了亏,我们也会觉得很没面子的好吗?” 听到他这样说,东倾夜才觉得心理平衡了一些,但还是止不住地紧张。 “可是……赢是赢,输是输,这跟信不信任阿言没关系啊!这输赢又不是我们说了算的……” “既然说了没用,那就闭嘴。” “哼。” 揉着脑门不快地瞪了一眼闻人海棠,东倾夜不甘心地回过身,目光炯炯地盯着桌边站着的那两人,然而任凭旁观者如何紧张拙计,白司颜和东方鹤酒却是一派气定神闲的模样,似乎一点儿也不急着分出胜负,就那么不声不响地四目相望,仿佛要用眼光逼迫对方俯首称臣,甘拜下风。 但显然,不管是白司颜还是东方鹤酒,都不是容易屈服的人,即便是惨败也不见得能让他们低下那骄傲的脑袋,更何况现在还没有尘埃落定。 轻启薄唇,白司颜嫣然一笑,胜券在握。 “谁先说?” “还是你先吧,这种事……谁先谁后都无所谓。” “说的也是。” 点点头,白司颜加深了嘴角的笑意,一字一顿,清晰入耳。 “最后这一杯酒,乃是酒鬼霍天灵为悼念亡妻酿下的胭脂泪,普天之下仅有十坛,都埋在了霍夫人葬身的桃树底下,因为沾染了亡魂之息,所以在辛辣之中掺杂了几分苦涩,算不上是什么香醇美酒,相比起之前那些引人趋之若鹜的名酒,这一杯只怕鲜少有人问津……只不过,据说喝了这酒的人,哪怕是无情无义凉薄寡性的浪荡子,都无一例外地会回心转意,故而此酒名噪天下,有价无市。” 听罢,东方鹤酒的面上终于兴起了几许钦佩的神色,不再拿轻蔑的目光看她。 “不错,这酒正是霍天灵亲手酿造的胭脂泪,本城主拿到这酒的时候,已经只剩下了半坛,没想到……你竟然也尝过。” “你错了,我从没喝过这种酒……” 说着,白司颜忽然脸色一变,张口就扑到一边狂吐了起来,看得众人一惊一乍的,还以为她怀孕了。 “阿言!阿言你怎么样了?!好端端的怎么就吐了呢!”司马青柠忙着跑上前去,帮她撸顺气息,一边抚一边忧心忡忡地看着她,尔后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顿时面上一喜,惊声道,“啊!难不成……阿言你害喜了?!” 一听这话,众人顿时齐刷刷地看了过来,一个个目光灼灼,炯炯有神,像是要把白司颜的肚皮看穿! “瞎说什么,别胡乱猜测!”白司颜无语地白了她一眼,低声叱道,“葵水才走不久呢……害什么喜啊!” 听着白司颜当众说出“葵水”二字,司马青柠便是脸皮子再厚,这下也忍不住红了耳根,讷讷地咬了咬嘴皮子,为刚才的鲁莽言行后悔得要死。 “那……那你怎么就吐了呢?难道是东方鹤酒那混蛋在酒里下了药?!” 甫一对上司马青柠怒气冲冲杀过来的视线,东方鹤酒立刻否认。 “你以为本城主像你们那么卑鄙,动不动就耍手段吗?” 司马青柠冷笑了一声,不以为然。 “可你要是没在酒里动手脚,阿言怎么会吐成这个样子?!” “青柠,”吐了好半天,白司颜才缓过劲儿来,伸手拉了一把司马青柠,拦住了她,“不关东方城主的事,我这是被恶心的……我只不过是听说过这种酒,再加上尝着那味道不太对,才随口猜了一下,没想到真的被我猜中了……艾玛!真是有够变态的,居然去人家的坟里刨陪葬的酒,也不知道这酒埋在死人身边埋了多久,恶心死我了……”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这酒里有毒呢!”司马青柠拍了拍胸口,松了一口气,尔后略显同情地看着白司颜,关心道,“你现在好点没有,要不要我去倒捅水给你洗洗肠子?” “算了,差不多都吐出来了,给我倒杯水吧。” “哦!好!” 转过身,劈手从独孤凤凛的手里抢过水杯,司马青柠顺手往司马重偃的手里一放,随即挑眉朝他使了个颜色,一连串的动作那叫一个行云流水,顺畅得不行,别说独孤凤凛没有反应过来,就连司马重偃都是一愣一愣的。 “傻着干什么?快去吧!” 一拍司马重偃的肩膀,重重地将他推到了白司颜的跟前,司马青柠这才得意一笑,不无挑衅地朝着独孤凤凛做了一个鬼脸。 “叮!” 就在司马重偃抬起手,作势要把杯子递上去的时候,却见一枚银针瞬间戳爆了那个杯子,下一秒……北辰元烈扬手打了个响指,稳稳当当地将水杯递到了白司颜的面前。 一直等到白司颜顺利地拿过了杯子,北辰元烈才回头迎接司马青柠的怒视,笑着给她递去了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眼神! 早已对那群人的明争暗斗司空见惯,东方鹤酒倒是没有说什么,只微微露出了几分嫌弃的表情,回过头,看了眼白司颜吐了一地的狼藉酒水,脸上的嫌弃顿时又浓了三分,但尽管很嫌弃这群烦人的家伙,东方鹤酒却是不得不承认……白司颜的见识和胆识,确实不容小觑。 方才摆在桌上的这些酒,都是名家典藏的稀世佳酿,且数量都极少,口味也十分相近,可没想到白司颜竟然都尝了出来,一个也没差。 尤其是最后那杯胭脂泪,她便是没有尝过,却凭借广博的见识和缜密的推测,硬生生地猜中了! 不懂酒的人或许会以为白司颜这是运气好,侥幸猜了个正着,但东方鹤酒很清楚,光凭运气是绝对做不到这一点的,白司颜当之无愧是吃货中的——吃货之王! 连着漱了好几口水,白司颜才拿帕子擦干净嘴角,缓过神来看向东方鹤酒,剔着眉梢幽幽一笑。 “该你了。” 看她笑得狡诈,东方鹤酒不免心头微沉,总觉得不是很踏实,像是闯进了一个设了圈套的林子,但却不知道那个陷阱是什么,怎么才能避免踩进去。 又或者,白司颜这是故弄玄虚,想用心理战术打乱他的思绪。 微微收敛心神,东方鹤酒侧开视线,避开了白司颜的干扰,选择了自己的第一直觉。 “最后这杯,是……凤城的竹叶青。” 白司颜言笑晏晏,没有马上给出答案,只挑眉反问了一句。 “你确定?” 东方鹤酒微蹙眉头,冷然道。 “确定。” “哈!”白司颜忽然笑出了声,眉飞色舞,得意非凡,“错了!这杯酒不是竹叶青!” 东方鹤酒脸色一沉。 “不可能猜错,这杯酒绝对是竹叶青!” “我说了不是,就不是!”一拊掌,白司颜跳着坐到了桌上,随手拎起一壶茶,缓缓地倒满了整个杯子,尔后抬眸笑着看向东方鹤酒,道,“要不然,再给你一次机会,猜猜看?” 东方鹤酒闻言不由沉默了片刻,脸上是半信半疑的表情,并不是十分相信白司颜,正揣度着是不是现在这个才是白司颜设下的圈套,想要借此诱他上钩,却听白司颜很快又补充了一句。 “你以为我会这么说吗?放心……在说出‘竹叶青’这三个字的时候,你就已经输了,再也没有翻盘的机会了。” ☆、339 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看着白司颜一脸遗憾地瞅着自己,东方鹤酒的眉心顿时更紧了三分,终于察觉到了那股子愈渐浓厚的危机感,但那杯酒是他亲口尝的,他可以肯定自己的判断不会有错! 见东方鹤酒沉默不语,白司颜抬手晃了晃手里的茶杯,清澈的水面上倒映着某人笑眯眯的表情,活像一只阴谋得逞的狐狸。 “不是说好了愿赌服输的吗?怎么……城主大人莫不是输不起?” 不理会她言下的嘲弄和挑衅,东方鹤酒沉声反问了一句。 “那杯酒,真的不是……竹叶青?” 白司颜摇摇头,口吻很是笃定。 “当然不是。” 东方鹤酒凝眸,冷冷地剔了她一眼。 “我不信!” “我会让你相信的,”白司颜微微一笑,“并且是心服口服地相信。” 说着,白司颜转头对着百里月修扬了扬手,招呼了一声。 “二哥,把那壶酒拿出来。” 百里月修点头应下,从方才命人抬进来的箱子里拿出了一个酒坛子,随后倒了一些在酒壶中……这些酒都是刚不久前他和闻人海棠一行人拿着白司颜列出的单子,奔了好多户人家,才从东方城的富商手中连骗带拐地拿别的宝贝换来的,倒是废了不少的功夫。 然而,话又说回来,白司颜给他们的那张单子上列出来的十种酒,虽然确实稀少罕有,不容易买到,但凭东方城主的财力和势力,遍尝天下名酒也不算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儿,而且那十种酒看起来亦是平平无奇,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甚至还不如东方鹤酒拿出来的那半坛胭脂泪。 所以,就算拿到了十种酒的名单,众人一时间也揣度不出其中的猫腻,猜不透白司颜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直到最后一刻,在听到东方鹤酒说出第十杯酒的名字时,百里月修就知道—— 白司颜赢了。 只是他还是不明白,白司颜到底是怎么赢的?东方鹤酒为什么会说错? 因为……就凭东方鹤酒刚才信誓旦旦的言辞就可以看出,他一定是尝出了那酒的味道,而不是随口胡诌了一个名字,所以百里月修有理由相信,这是白司颜设下的一个圈套,东方鹤酒会输是必然,而并非是偶然。 端着酒壶走到桌边,百里月修伸手递了过去,却见白司颜摇了摇头,道。 “不是给我,倒一杯,给城主大人尝尝。” “好。” 百里月修回过神,倒出一杯酒,递到了东方鹤酒的面前。 东方鹤酒狐疑地接过被子,举头一饮而尽,尔后甩手摔了杯子,对着白司颜怒目而视。 “你耍我?!这是什么意思?!” 白司颜笑着勾起嘴角,柔声安抚了一句。 “先别忙着生气,你先回答我,刚才那杯酒是什么?” “竹叶青!”东方鹤酒冷冷地憋出三个字,气得脸色铁青,“这酒就是竹叶青,不会有错!你让我喝几遍,我都是这个答案!别以为你指鹿为马,仗着人多势众,我就会相信你的鬼话!” “是吗?你确定喝几遍都是这个答案?”白司颜幽幽一哂,不置可否,说着又将手里的茶杯递了过去,“那就请城主喝了这杯茶,再试。” 东方鹤酒垂眸看了眼茶杯,不明所以,面露警惕之色。 “你想干什么?” “刚才让你喝那杯酒,不是为了别的,只是为了证明方才你的第十杯酒,与这一壶是同样的酒,从一个酒坛子里倒出来的,没有动过任何手脚……至于这杯茶,城主大人若是担心我在里面下了药,大可以命下人重新倒一杯。” 听到她这么说,东方鹤酒又看了眼白司颜手里的那杯茶,到底是不相信她,即便让管家重新冲泡了一壶。 白司颜也不恼,收回手将茶杯凑到嘴边,笑眯眯地抿了一口。 等到管家泡了茶回来,才开口催促道。 第375节 “喝杯茶,漱漱口,你就知道这壶酒到底叫什么了。” 闻得此言,东方鹤酒将信将疑地端起茶杯,含了几口茶汤漱了两下,随后接过百里月修递来的斟满酒水的杯子,满是疑虑地又尝了一口。 当酒水灌入口腔的刹那,东方鹤酒瞬间就变了脸色,霎时间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这……这酒是……” “你想的没错,这酒是的太和洲的幽篁酒,而不是你刚才说的竹叶青。” “怎么会这样?!”东方鹤酒还是不能接受,一把夺过了百里月修手里的酒壶,二话不说就打开盖子里里外外地翻看了起来,“一定是这酒壶有问题!” “酒壶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你的舌头。” 话音落地,东方鹤酒跟着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将酒壶放到了一边,继而抬眸看着白司颜,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算了算了!我输就我输!你直说吧,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少给我卖关子!” “道理很简单啊!幽篁酒和竹叶青本就非常相似,正因为口感、香气、以及色泽都十分地接近,才会有这样异曲同工的两个名字,但相近归相近,两种酒的材质不同,酿造方法也不一样,所以就算口感再相似,也还是有明显的区别,所以一般人也不会将这两种酒混淆。” “那为什么本城主喝出来,会是两种味道?” “因为你的味觉暂时性失灵了……换句话说,就是你的味蕾被我小小地改造了一下,你仔细想一下,在喝最后一杯酒之前,你都喝了什么?” 闻言,东方鹤酒凝眸沉思了片刻,经过白司颜这么一提示,倒是很快就想清楚了来龙去脉。 “你是说……那杯寒潭香?” “反应倒是挺快的嘛,可惜现在才明白过来,已经晚了……”摇摇头,白司颜不无惋惜地看了眼东方鹤酒,眉眼间却是满满的得意,“幽篁酒和竹叶青最大的区别在于幽篁酒更为绵柔,而竹叶青则颇为辛辣,但是两者之间的差别并不是很大,而在这之前,你喝了最为泼辣的寒潭香,虽然只是一小口,但味觉也会因此受到细微的影响,等你再喝幽篁酒的时候,这种细微的差异就会让你做出错误的判断,以为自己喝的是竹叶青。” “所以……你给出的十杯酒,味道不尽相同,毫无章法可循,就是为了扰乱我的思路,让我忽视掉不同酒种之间产生的相互影响?” “是啊!我可不敢看轻城主大人,以城主大人明察秋毫的洞察力,万一被你发现了那么一丢丢的端倪,我这场戏可就白搭了……所幸你在气头上,脑子好像也有点失灵了。” “你!” 被狠狠地噎了一下,东方城主险些气厥过去。 “愿赌服输愿赌服输……消消气,来……再喝口茶!” 白司颜是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瞅着东方鹤酒快要气死了,还不如煽个小风点个小火,乐于助人地送他一程。 “哼!”一把挥开白司颜递过来的茶盏,东方鹤酒面色沉沉,像是刷了一层黑色的炭,“说吧,你有什么条件!” “对哦,差点忘了还有这一茬……” 恍然间想到了什么,白司颜立刻放下茶杯,张嘴就要说,只是话到了嘴边,又将将咽了回去,转头环视了周围一圈虎视眈眈的家伙,白司颜不免有些心虚,想了想,才对着东方鹤酒摊开手。 “把你的手给我。” “做什么?” “哎呀少废话,给我就是了!” 不情不愿地伸出手,东方鹤酒还是一脸嫌弃的表情,并没有因为自己输给了白司颜,而对她崇拜得五体投地……他现在只想快点把她赶走,最好这辈子都不要再遇上! 无视东方城主的鄙弃,白司颜一把拽过了他的手,继而趁着众人没有反应过来,飞快地在他的掌心写下了几个字。 “知道了吗?” 东方鹤酒点点头,怏怏不乐地沉声应下。 “嗯。” “那就好!”白司颜满意一笑,又有些不放心,便又强调了一声,“说话算数,不准耍赖啊!” 东方鹤酒懒得理她,转身就走了开——从某种意义上说,也算是第三次被气走了。 等东方城主一走,众人立刻围了上去,一个个表情严肃,像是在审问罪大恶极罄竹难书的罪犯一般,特别的冷血无情! “你刚才在东方鹤酒的手心上写了什么?!” “为什么不肯让我们知道?” “是不是又做了什么对不起我们的事情?!” “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神神秘秘……一定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 “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要是不说,我就整天整夜跟着你,看你还怎么跟东方鹤酒幽会!” “什么?!你要跟东方鹤酒幽会?!” “你们两个……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怪不得东方鹤酒说你朝三暮四见异思迁,语气里泛着一股浓浓的酸味儿,原来你们两个早就……早就……” …… “喂喂喂!”白司颜终于忍无可忍,开口打断了他们的天马行空的想象,“歪楼了歪楼了!都歪到十万八千里开外了好吗!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跟东方鹤酒幽会了?!” ☆、340、三万加更福利 “不是幽会……那是什么?!” “反正也不会是什么好事儿……” “要是不心虚,那就说出来让我们也听听啊!” …… 见他们七嘴八舌地在耳边聒噪,没完没了的,一派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白司颜估摸着是没法让他们闭嘴了,干脆白眼儿一翻,一字一顿,铿锵有力! “就不跟你们说!急死你们!哼!” 说着,就一甩头发,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众人当然不可能就这么轻易地放过她,立刻迈步追了上去,然而不等走出两步,就见白司颜劈手掷来一枚迷雾弹,“啪”的一声炸开在了跟前,霎时间白烟四起,迅速弥漫了整个院子。 “糟糕!” 闻人海棠低呼一声,挥开白烟快步追到了院子外,却是慢了半拍,不见了白司颜的影子。 “怎么样?阿言人呢?!” 一行人陆续赶了上来,往空空荡荡的小道上四下转了一圈,尔后沉下脸色,凝眸互看了一眼,冷声道。 “分头找!” 差不多等人都走远了,白司颜才偷偷摸摸地从一边的灌木丛中冒出个脑袋,小心翼翼地往四周看了一眼,确定没有人之后,才拍了拍身上的枯枝草叶站了起来,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聊表遗憾。 “还是太年轻了……比轻功,我哪能跑得过你们啊!” “是啊,你倒是蛮有自知之明的嘛。” 一个似笑非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白司颜登时心头一惊,吓了一跳,飞快地转过了脑袋,却见百里月修笑盈盈地倚在树干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吞了吞口水,白司颜讪讪一笑,讨好道。 “二哥……你、你还在啊……” 百里月修抬眸,往不远处的屋顶上瞥了一眼,笑着道。 “不止是我,他们也没走。” 听到这话,白司颜的心头又是蓦地一沉,下意识抬起头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果然……屋顶上齐刷刷地站着一群人,宛如一座大山倾轧而来,让人逃无可逃! 耸耸肩,对上众人狩猎般的视线,白司颜终于放弃了挣扎! “算了,你们想跟……就跟着吧……” 到底还是她太年轻了,那群老奸巨猾的狐狸,哪一个都不是容易对付的,平时看他们斗来斗去还挺热闹的,可要是一起把矛头指向她,她就是长十个脑袋,也不见得能应付得过来。 一直捱到了傍晚,眼见着天快黑了,白倚竹却还是没有消息。 白司颜不禁有些捉急,之前贴出了告示,早已闹得沸沸扬扬满城风雨,再过几个时辰,就到拍卖“天下第一美人销魂一夜”的时候了,倒不是说缺了白倚竹在场,她就觉得人生不完整了,而是—— 白倚竹要是再不出现,这场拍卖就没法进行了! 拍卖这种事情,要数观月楼最为拿手,也最得天下人信任,若只是一般的小打小闹,倒也没什么要紧的,随便放在什么酒楼举办都可以,但这次他们要拍卖的恰恰不是别的,却是“天下第一美人”! 若非打着观月楼的旗号,这样的消息放出去,十有八九是没人会相信的,只会当这是某些无聊之辈哗众取宠的把戏,也正是藉由观月的威望,大伙儿才会放心地拿银子往死里砸,不用担心会被黑店坑钱,毕竟……在这九州之上,垂涎闻人海棠美色的人不在少数,大富大贵者也绝对不会少,这就意味着晚上的拍卖竞争会非常的激烈,一般的酒楼自是承受不起如此巨额的财力比拼。 但是,作为秦川李府名下的酒楼,观月楼一样是财大气粗,高不可攀,不说别人,就连身为一城之主的东方鹤酒,也不见得能在观月楼里为所欲为。 而秦川李府名头虽盛,行事却是十分的低调,在白司颜一行人中,除了百里月修跟李家有生意上的往来,偶尔打过几次交道之外,其他人基本上都没有过接触,当然……这个“其他人”包不包括白倚竹,白司颜就不得而知了。 当时是白倚竹主动提出去找观月楼的楼主商谈的,白司颜自然相信他的办事能力,也就没有过问什么,后来白倚竹确实不负所望,说是一切都办妥了,只要在约定好的时间随他一起去观月楼便可。 但是现在…… 白倚竹不见了! 关键时刻,他这个最重要的穿针引线的人物,竟然不见了! 简直就是只有更坑爹,没有最坑爹! 亏得白司颜还一直十分地信任他,觉得他脑子好,口才一流,办事能力强,虽然心眼儿挺坏的,但至少做事情还是很靠谱的,结果呢……丫就这么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一点儿责任心都没有! 白司颜也不是没想过不等白倚竹,就这么浩浩荡荡地直接去观月楼找楼主,同他说明一下情况,可要是真的就这么去了,总觉得不太妥当。 琢磨了片刻,白司颜决定再等他一盏茶的时间。 看着太阳缓缓沉下山,司马青柠也开始烦躁了,忍不住嘟囔了两句。 “那家伙到底死哪去了?怎么还不回来?!真的是,不是说好了今晚要去观月楼的吗?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要不要去拍卖了?!” 闻人海棠却是乐得自在,巴不得白倚竹不要回来。 “不去最好,省得丢人现眼……” “哼,”司马青柠斜眼瞪了他一下,“你当然说好了!” “怎么……”闻人海棠不甘示弱,勾起嘴角幽幽一哂,“急着去见梦中情人?姑娘家还是矜持点为好,这么心急火燎地想要倒贴上去,怪不得人家看不上你了。” 司马青柠闻言一怒。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只是让你稍安勿躁,别表现得太热切了,要不然……到时候热脸贴上了冷屁股,当场气得哭出来就不好了。” “呵呵,”司马青柠冷冷地剜了他一眼,敌意满满,“你很得意是吗?被一个男人看上,就这么值得炫耀吗?” 一听这话,闻人海棠的脸色顿时就不好了,眯着眸子阴测测地磨了磨牙。 第376节 “最好不要让我逮着他是谁,否则……我非把他打个半死不可!” “你敢?!” “你急什么?人家都不要你了,你还护着他,真是莫名其妙!” “我不管!你要是敢碰他,我第一个跟你翻脸!” 看着司马青柠急红了眼睛的模样,东倾夜不由得摇头感叹了一声,随即抬手捅了捅白司颜,道。 “看来,青柠是真的对那个男人动心了……要是什么时候你也能这么对我,我就真的死而无憾了……” 闻言,白司颜却是不以为然。 “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我对你还不够好吗?谁要是欺负你,我一样吊起来打啊!” 话音落下,东倾夜登时狗眼一亮! “真的?!” “当然!” “那好,”站起身,东倾夜立刻伸手,像是数鸭子一样,把花宫岚等人都挨个儿指了一遍,“他、他、他……还有他!他们都欺负我!你快去把他们吊起来打!狠狠地打!” “哦,”白司颜淡淡地应了一声,尔后在众人不可置信的心碎目光中,缓缓地接了一句,道,“那当我什么都没说。” 东倾夜瞬间就不乐意了,忍不住拔高了声调! “你明明说了!怎么能当成什么都没说?!” “那也要能打得过才行啊!” “这个没问题!完全不用担心!”东倾夜继续循循善诱!“只要是你动手打他们,他们肯定不会还手的,相信我!” 白司颜摇摇头,叹了口气。 “蠢货,他们是不会还我手,但是会反过来打你啊……我要是挨个儿把他们吊起来揍一遍,估计你也离死期不远了。” 听到这话,东倾夜终于偃旗息鼓,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人森啊,怎会如此艰难? 等了许久,白倚竹到底没有如愿地出现,百里月修抬头看了眼天色,不由开口提醒了一句。 “只剩下一个时辰了,还要再等吗?” “哎呀,别等了!白倚竹肯定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了!我们先过去吧,虽然事情都是交给他办的,但既然之前已经知会过了,只要带上海棠,观月楼主应该不至于把我们轰出来吧!” 见司马青柠着急,白司颜只好点头应下。 “嗯,走吧,不等了。” 很快,一行人就浩浩荡荡地出了门,驾着一辆相当奢侈豪华的大马车招摇过市,在青石板上咕噜噜地碾压而过。 另一条街上,一抹雪白的身影驾马狂奔而来,却不是别人,正是白倚竹。 逢着两条街交叉的路口,一个往北,一个向南,一人一马与疾驰的马车飞快地擦肩而过,车夫没有来得及认出白倚竹,白倚竹却是一眼就认出了那辆拉风到了极点的马车。 “吁——” 拉紧缰绳,白倚竹勒住马蹄,转头看了眼那辆匆匆奔远的马车,不由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自嘲的笑意。 “驾!” 扬起长鞭,狠狠地甩上马背,白倚竹并没有调头去追马车,却是背道而驰,直奔城主府。 也是,到底是他自作多情。 便是缺了他,他们也一样可以去观月楼,一样可以把拍卖办得风生水起,不论他在与不在,都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而他…… 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人。 太阳落了山,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因着是饭点的缘故,街道上并没有多少人,诺大的一辆马车跑起来倒也不费力,没过多久,就到了观月楼。 看到白司颜坐在窗口,时不时地掀开帘子往外看,司马青柠不由伸手戳了她一下,问道。 “在看什么呢?” 收回手臂,白司颜摇摇头,回过身对她笑了一笑。 “没什么,可能是刚才眼花了。” 见她不想说,司马青柠也没有追着问,只笑盈盈地伸手揽过她的手臂,作势便往外扯,眉眼之间是掩饰不住的兴奋和期待。 “那就快下马车吧,观月楼到了!” “好。” 白司颜颔首应下,跟着她出了马车。 见到他们浩浩荡荡地来了一群人,周围的人不由齐刷刷地看了过来,有人眼尖,一下子就认出了闻人海棠,顿时就尖声叫了起来! “是真的!闻人海棠真的来了!” “是他!真的是他!他居然真的下山了!还、还……来观月楼拍卖?!简直太不可思议了!我以为凭他那种性子,是打死也干不来这种事的!” “是啊是啊!我也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情来凑热闹的,没想到……这居然是真的!可是……闻人海棠怎么会突然间想要拍卖了?是不是犯了什么事儿,才会这么缺钱花啊?!” …… 听到周围此起彼伏的议论声,闻人海棠的脸色越来越黑,看向白司颜的目光也越来越怨念,浑身散发着一股幽冷酷寒的气息,仿佛厉鬼索命,冻得司马青柠情不自禁地抖了两下,赶忙跑到白司颜的另一边,躲在了她的身后。 被闻人海棠看得不自在,白司颜不由尴尬地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地朝他比了比两个指头,使劲地暗示他,要稳住,一定要稳住! 听到外头的喧哗,观月楼里立刻迎出来一名小厮,问向众人。 “请问,白公子是哪位?” “哦!他有事暂时来不了,可能要晚点到!” 司马青柠立刻接了一句,非常的殷勤。 “那……”小厮微微一愣,顿了片刻,又问,“谁是海棠小姐?” “噗!” 白司颜没能忍住,立刻就喷了一口老血! 众人也是紧抿着嘴唇,想笑又不好笑得太明显,鼓着腮帮子颤颤巍巍的,几乎要憋出内伤来。 闻人海棠的脸色瞬间黑成了锅底,终于忍无可忍,朝着观月楼的小厮恶狠狠地咆哮了一句! “谁他妈告诉你,闻人海棠是个女人了?!” “呃……”小厮瞬间被他的怒气震住了,抖抖着嘴唇镇静了好半晌,才断断续续地开口解释,认出了对方就是闻人海棠,“没有人说你是女人,只是白公子特地吩咐过,说一定要这样称呼海棠小姐您,不然您会生气……” 听到小厮这样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闻人海棠当场就气炸了,一个箭步冲上前,抓起他的胸襟扬手就要将其胖揍一顿! “闭嘴!你敢再说一遍?!信不信我现在就拔了你的舌头撕烂你的嘴?!” “别别别……”眼见着就要闹出人命,白司颜等人立刻围了上去,拽住闻人海棠的手臂忙着劝架,“淡定淡定!深吸一口气,别激动……” “是啊是啊,他也不是故意要这么说的,都怪那个该死的白倚竹,故意想出这种法子埋汰你!”司马青柠见缝插针地挑拨离间,煽得一手好风点得一手好火,“所以啊!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揍就去揍白倚竹吧,别拿无辜的人出气!” “该死的白倚竹!我不会放过他的!” 咬牙切齿地哼了一声,闻人海棠怒气冲冲地甩开众人的手,满脸光火地走进了酒楼。 “快快!跟着他!盯紧点儿!万一他憋不住气要闹事,千万要拦着!” 匆匆忙忙地将一行人推了进去,白司颜一边看着闻人海棠,一边对着众人千叮咛万嘱咐,生怕闻人海棠一个炸毛,就把整个观月楼给拆了! 听到白司颜这样说,一开始倒也没觉得怎么,只是越想越觉得不太对头,直到白司颜收回了手,西冥兰诺才突然意识到,他为什么会觉得这话有些奇怪……果然,一回头,就见到白司颜转过身拔腿便要往外走! 西冥兰诺一急,伸手拉住了白司颜,随即抬起头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不解道。 “你要去哪里?” “嘘——!” 一把捂住西冥兰诺的嘴巴,白司颜连连摇了好几下脑袋,示意他别出声。 西冥兰诺点点头,表示明白。 白司颜这才松开手,小声地跟他解释。 “你们先进去找观月楼主,我出去买点吃的,很快就回来!” “买吃的?楼里不是有吃的吗?干嘛还要出去买?” “当然是去买楼里没有的东西啊!” “哦。” 似懂非懂,西冥兰诺微微颔首,没再追问什么。 然而,被西冥兰诺这么一打岔,白司颜再想走就晚了一步,众人陆续回过头来,看见他们两个鬼鬼祟祟的样子,顿时露出了狐疑的表情。 “你们两个躲在后面……干什么?” “没什么……我的脚突然抽筋了一下,差点摔了,还好他扶了我一把,才没摔成……” 白司颜脸不红心不跳地胡扯了一句,看向西冥兰诺的目光却颇为幽怨。 “是吗?” 北辰元烈剔着眉梢扫了两人一眼,将信将疑,并不尽信。 正说着,酒楼里忽然响起了相当整齐的一声问候,异口同声,惊天地而泣鬼神—— “恭迎海棠小姐莅临观月楼!海棠小姐风华绝代!美貌无双!艳倾天下!” 霎时间,整个观月楼都安静了下来! 白司颜抬眸,只见每个楼层的侍者整整齐齐地在栏杆前站成了一排,非常的有组织、有纪律!一个个脸上都是庄严而又郑重的表情,整齐划一地喊着相同的口号,一时之间,场面可谓是隆重到了极点,相当的有震撼力! 就连闻人海棠都被这样的阵仗惊呆了,愣愣地站在原地傻了半晌,继而才“轰”的一声,整个人都炸裂了! “海棠小姐?海棠小姐?!呵呵……我看你们都活腻了!” 感觉到一股浓厚的杀气扑面而来,白司颜不由脸色一变,轻呼道。 “不好!海棠要疯了!快拦着他!” 一边说着,白司颜急匆匆地跑上前,往每个人的身后都重重地推了一下,众人这才恍然回过神来,赶忙跑上前围住闻人海棠,阻止了他的危险行为! “呼……” 第377节 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趁着众人不注意,白司颜飞快地溜了出去,继而回头看了眼被团团围住的闻人海棠,确定他不会滋生出什么是非来,这才放心跑去马厩牵了一匹马。纵身跨上马背,扬鞭重重一甩,返身朝着城主府奔了过去。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刚才好像在街上看到白倚竹了,貌似他还受了伤。 看他赶得那么急,显然是为了拍卖一事,这也就是说……他不是存心要放他们鸽子的,然而走了一路,白司颜以为白倚竹在看到他们的马车后会追上来,但一直到了现在,也没有见到他的影子。 那么,这就只有两个可能—— 第一,她眼花认错了人。 第二,见他们不等他就直接来了观月楼,傲娇的白小竹生气了,不打算再跟他们一起玩儿了! 在白司颜的印象里,白倚竹并不是那种喜欢斤斤计较的人,他的气质是孤傲的,但也是淡雅的,就像是开在悬崖上的兰花,漠然地看着天地间的风云变幻,却不会有任何的动容,仿佛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没有什么事情可以撼动得了他的情绪。 但是,从昨天开始,白司颜就已经注意到白倚竹有些不对劲了。 在画完那幅画之后,他就一直处于一种魂游天外的状态,而不像之前那样,时时刻刻都在若有似无地观察东方鹤酒的反应,明着暗着勾搭他,甚至就连输赢都没再理会,而今天一早,更是直接放弃了跟东方鹤酒的较量,一个人不声不响地就跑路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才会让白倚竹如此心不在焉! 想起那袭白衣上的血迹,白司颜不由蹙了蹙眉头,连着又挥了两下鞭子。 “驾!驾!” 甫一回到城主府,白司颜立刻跳下马背,劈头问向守门的护卫。 “白倚竹回来了吗?” “回来了!刚回来不久!” 闻言,白司颜眸光微闪,即刻拔腿走了进去。 果然,那个白衣人是他! 然而,快步走到白倚竹的房间,敲了两下房门,却是没有人答应,白司颜想了想,担心他伤势过重昏厥了过去,便推开门硬闯了进去,走进屋里转头看了一圈,依然不见人影。 “奇怪……不在房间里,又跑去哪里了?” 不得已之下,白司颜只好跑去找东方鹤酒。 东方鹤酒还在为输了比试,输掉了心上人东倾夜而闷闷不乐,借酒浇愁,见到白司颜进来,也没有想要搭理她的意思,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白倚竹在哪里?” “你问本城主……本城主又该去问谁?” “少来!城主府里都是你的眼线,既然白倚竹已经回来了,你会找不到他?” “可是本城主凭什么要帮你找他?” 看了眼醉眼朦胧的东方鹤酒,白司颜跨前两步,伸手拿起桌上了一个酒坛,“啪”的一下,重重地放在了东方鹤酒的面前。 “告诉我他在哪里,我就陪你喝了这坛酒!” 东方鹤酒这才抬起头,看了眼酒坛子,又看了眼白司颜,继而才勾了勾嘴角,开口唤了一声。 “斩云。” 话音落下,屋子里瞬间多了一个劲装男子。 “城主!” 东方鹤酒挥挥手,吩咐道。 “去找找,白倚竹现在在哪里?” “属下遵命!” 等到那人走了之后,东方鹤酒转而拎起另一个酒坛,举到了白司颜的面前。 “干!” 没想到东方鹤酒竟然这么痴情,白司颜也是微醺,但……她既然接受了东倾夜,自然不可能会将他让给别人! 端起酒坛,白司颜重重地撞了一下东方鹤酒手里的坛子,用更为豪气干云地口吻轻喝了一声。 “干!” 说着,两人举起酒坛,仰头咕噜咕噜地猛灌! 片刻后,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响起了“哐”、“哐”两声脆响,两个酒坛子瞬间在地上砸得四分五裂,漫开了阵阵酒香。 “呵,”扯了扯嘴角,东方鹤酒淡然轻哂,“看不出来,你还挺能喝的,来来……再喝一坛!” “不了,我找白倚竹还有点事,先失陪了……” 东方鹤酒眯了眯眼睛,却是没打算轻易放过她。 “这样就想走?” “当然不是。” 白司颜盈盈一笑,随手拿起一个酒壶,转而在桌面上来回瞄了几眼,从中选出三个坛子分别往酒壶中倒了一些酒水,最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取出一粒白色的丸子扔了进去,轻轻地晃动了两下,才伸手递到了东方鹤酒的面前。 见状,东方鹤酒不由微蹙眉梢,警戒地看着她。 “你在里面下毒了?” “放心,死不了!”白司颜微勾嘴角,径自将酒瓶塞进了他的手里,“你不是想喝醉吗?喝了这瓶,一定醉!”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你可以先尝一口。” 将信将疑地端起酒壶,对上白司颜略带挑衅的视线,东方鹤酒到底还是没能沉住气,拿酒樽倒了一杯出来,晃荡着瞅了几眼,迟疑着凑到嘴边,浅酌了一口。 下一秒,像是见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东方鹤酒不禁咂了两下嘴巴,露出了讶然的表情。 “唔……这样喝,味道好像还可以……” “喜欢就好,那你先慢慢喝着,要是喝完了这一壶还没醉,再派人来找我……怎么样?” 挥挥手,东方鹤酒没再说些什么,醉醺醺的面容上仍是一派不待见的模样,哪怕心底下已经对白司颜生出了几分好感,但碍着面子,却是绝不会对“情敌”表现出任何形式的友善! 白司颜也不计较,转身便走出了屋子。 在院子里等了片刻,没过多久,方才那名被派去找白倚竹的劲装男子就匆匆地赶了回来,速度到是挺快。 迈步迎上前,白司颜抬头看他。 “人在哪里?” “这个……”来人略显犹豫,迟疑地反问了一句,“你是打算现在就去找他吗?” “当然!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来人摇摇头,到底是没有说什么,只简单地回答了几个字,“白公子现在在雪非烟。” “雪非烟?那是哪里?” “在北苑,一直往北走就能找到,门匾上有刻着字。” “知道了。” 淡淡地丢下三个字,白司颜即便拔腿走离了院子,快步往北苑赶……现在离观月楼的拍卖大概还有半个时辰的时间,要是抓紧一点,应该能赶得上! 一路往北走,越靠近北苑,白司颜就越觉得热,一开始还以为是刚才运动量太大,再加上灌了满满一坛酒的缘故,直到跨进了北苑的门槛,绕过院子里高高矗立的一片假山,看到了隐隐约约漂浮在半空中的一层薄薄的白雾时,白司颜才恍然惊觉……这里有个温泉池! 换句话也就是说…… 白倚竹正在泡澡?! 靠!他们找他找得都快急死了,这家伙居然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里泡澡?! 白司颜当场就怒了,挥开烟雾疾步走了过去。 因着是夏天,气温不算低,所以就算水面上泛着几缕白茫茫的雾气,也并不浓厚,绕过假山和一丛娇艳欲滴的牡丹,白司颜几乎一抬头就看见了池子那头的身影。 听到有人走进来,白倚竹却是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就那么静静地靠坐在石壁边,闭目养神,安然得像是一朵沉睡的白莲花。 有水雾的阻隔,白司颜看得并不真切,只依稀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但即便看不清楚五官,她依然可以肯定,那就是白倚竹! 水漫过他的小腹,止在胸口的位置,衣裳尽褪之下是白皙细腻的皮肤,宛若冰清玉洁的积雪,然而白司颜第一眼看到的,却不是垂落在锁骨上那缕湿哒哒的青丝,也不是嫣红欲滴吹弹可破的两片红唇,而是白倚竹肩头那道触目惊心的伤口,足有两指那么宽,若是再深一些,只怕就要见到白骨了。 眉头深深一拧,白司颜顿时收敛了怒气,快步走了过去。 “你受伤了?!” 白倚竹没有说话,面色有些苍白,似乎十分疲倦。 见状,白司颜莫名地有些恼火,但忍着没有发出来,只蹲下身子,一把拽过他的手臂,作势就要检查他的伤势。 “伤得怎么样?让我看看?” 白倚竹这才凉凉地拉开眼皮,抬眸看了她一眼,随即不动声色地抽回了手。 “一点小伤罢了,不碍事。” “小伤?”白司颜冷哼了一声,转而又拉过他的手臂,凝眸察看了片刻,“这要是叫小伤,那什么才算是重伤?是不是死了才算?” 白倚竹再次漠然地抽回手,口吻冷冷淡淡的,听不出任何情绪,却是拒人千里。 “与你无关。” “你……” 白司颜一滞,一下子无言以对,心底下莫名地憋闷,像是窝着一团火,恨不得立刻爆出来,可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是的,没有理由。 她凭什么生气? 白倚竹本来就跟她非亲非故的,他要怎么样,那都是他自己的事情,她又有什么立场跟他发火,生他的气? 可是,见他这样不拿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像是来了大姨夫似的,整个人都不对劲,白司颜就是放不下心,想要抓着他的肩头狠狠地摇几下,问问他到底是怎么了?! “你走吧,”见她没说话,白倚竹淡淡地催了一句,“今天晚上不是还要举行拍卖吗?时间应该差不多快到了。” “可是你这样……我怎么走得开?” “放心,”扯了扯嘴角,白倚竹皮笑肉不笑,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死不了。” 白司颜终于忍不住了,不由得拔高了声调。 “既然死不了,那就跟我一起去观月楼!” “不去,”合上眼睑,白倚竹继续靠坐在池子边,闭目养神,“我累了。” “那好,我走了。” 第378节 见劝不动他,白司颜哪怕再气恼,也只能起身走人。 听着脚步声走远,白倚竹缓缓睁开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白司颜的背影,嘴角的弧度微微上扬,勾勒出一丝嘲讽的笑意,不知道是在笑别人,还是在笑自己。 不料,走到院子口,白司颜忽然又折了回来,在白倚竹微诧而又不解的目光中,疾步走到了池子边,紧跟着二话不说,就一把抓上他的手臂,“哗啦”一下,将他整个人都从水里拽了起来! 水花四溅的当口,栖息在树枝上的鸟雀被这边的动静惊扰了一下,霎时间哗啦啦地扑腾着翅膀飞了开。 白司颜凝眸,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白倚竹一丝不挂的身子,清亮的黑眸之中,瞳孔越收越紧,汇聚成了一道幽深的寒光。 池子里,白倚竹垂眸看着她,却是什么也没干,就那么任由她拽着,目光灼灼地盯着。 良久,一缕微风拂过,白倚竹才开口打破了沉寂。 “看够了吗?” “怎么会……伤得这样重?” 缓缓地蠕动了两下唇瓣,白司颜面露惊异,有些不敢相信……黑瞳之中,倒映着白倚竹光洁如玉的躯体,只是在那白皙的肌肤上,却爬满了一道一道暗红色的伤痕,伤口有大有小,尤其是背部,几乎没有一块巴掌大的地方是完好无损的,有几个伤口甚至比肩头的那道划痕还要深。 如果不是她眼尖,捕捉到了水池中飘散着的几缕血丝,只怕就要被白倚竹蒙混过去了。 拂开她的手,白倚竹还是无动于衷的表情,迈步走上岸,拾起一旁的袍子披在了身上,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一般,连眉心都不曾轻蹙一下,好像受了伤的那个人不是他,而是别人。 “没什么,难得下山一趟,总会遇上伺机报复的仇家……只是这次他们人多了点,不小心中了圈套,才落得这样狼狈的下场,倒是让你见笑了。” 见他这样不温不火,不冷不热,白司颜终于忍无可忍,抬头厉声喝了他一句! “白倚竹!你到底怎么了?!非要这样跟我说话吗?我哪里得罪你让你不开心了,你说出来啊!如果真是我做得不对,我跟你道歉,我改还不行吗?” “不,你没有得罪我,也没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白倚竹微扬嘴角,虚弱地扯起一抹笑,款步走到白司颜的面前,伸手轻轻地抚平了她脸颊边因为赶得太急而被风吹乱的发丝,随即低低地叹了一声,“快去吧,我这样子也去不了观月楼,别耽误了拍卖才是。” 眨了眨眼睛,白司颜抬头直视他。 “你真的……没事?” 白倚竹侧开视线,却是没有看她,只淡淡地应了一声。 “没事。” “那……这样呢?” 一边说着,白司颜突然间抬起手肘,冷不丁地往他的伤口上重重地捅了一下! 白倚竹这才吃疼地倒抽了一口冷气,皱紧了眉头。 “你干什么?” “打你啊!看你不爽很久了!”冷哼了一声,趁着白倚竹不防备,白司颜忽而眼疾手快地伸出手臂,一把捞起他的后膝,直接将他打横抱了起来,动作可谓是粗暴到了极点,也是霸气到了极点!“虽然不知道你丫莫名其妙地在发什么神经,但是受了这么重的伤,不赶紧上药包扎就算了,居然还跑来泡温泉,呵……是怕死得不够快吗?!” “身上都是血,太脏了,不洗干净会很难受……”下意识接了一句,白倚竹才蓦地意识到重点不在这里,当下转了口风,“你这是干什么……快放手,让我下去!” “别动!给我安分点!对于一个一米六的矮子来说,要公主抱一个一米八的大个头是非常有难度的,所以你就不要再挑战的我极限了!” “你……” 白倚竹脸色一赧,挣扎着就要下地,却听白司颜在耳边恶狠狠地要挟了一句。 “叫你别动就别动!再动一下,信不信我现在就强一奸了你?!” 一句话,说得那叫一个凶悍,充满了危险的气息! 抬头对上白司颜的视线,清亮的黑眸中目光如炬,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白倚竹不免惊了一惊,一时间不敢妄动。 若是放在平时,他自然不会受旁人的要挟,可是眼下……就凭他现在的状况,还真的无法保证一定能打得赢她。 默了默,白倚竹还是觉得浑身都不自在,感觉整个人飘在半空中,心里头毛毛的,非常不踏实,便又忍不住催了一声。 “快松手!让我下去!这要是被人看到了……” 只可惜,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白司颜冷笑着打了断。 “看到就看到!无所谓啊,反正我不在乎!” 白倚竹面色微紧,脸颊上不自觉地泛起了一丝丝红晕,大概是从没遇见过这样的状况,也从没想过白司颜会抱他,整个人的神经都随之绷了起来,连带着语调都断断续续的,透着无法掩饰的尴尬和羞赧。 “可是、我、我在乎啊……” “你在乎?”白司颜微挑眉梢,不以为然地轻轻一哂,随即从薄唇中淡漠地吐出四个字,“关我屁事!” 听到这话,白倚竹又是一滞,全然跟不上白司颜的节奏,讷讷得不知如何是好。 所幸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虽然不是很黑,但也昏昏沉沉的看不真切,再加上北苑一带是城主府的后花园,本就没什么人,这一路走来,倒也没遇上几个家丁。 然而……别说几个,就是撞见了那么一两个,听到他们低低抽气的声音,一副惊讶得快要咬掉舌头的模样,白倚竹就已经有了横刀自刎的冲动,只可惜天不遂人愿,身边连把匕首都没有。 唯一让白倚竹略感安慰的是,北苑离他住的房间还算近,加之白司颜走得很快,倒是没捱多久就进了屋子。 “砰!”的一声。 正当白倚竹想要开口让白司颜把自己放下来的时候,白司颜却是毫无预兆地甩手重重一抛,直接将他扔到了床上,一连串的动作简单粗暴,一点都不温柔! 不过,白倚竹本来也没指望白司颜会知道“温柔”这两个字怎么写就是了。 “嘶……” 捂着被砸疼的伤口,白倚竹到底血肉之躯,经不起这样粗暴的折腾,忍不住咬着银牙泄露了几声低吟,面上是隐忍的表情,额头上微微暴着青筋,可见是摔得有些狠了。 白司颜抱胸站在一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侧身躺在床上,因为疼痛而耐不住扭着身子,像是出了口恶气一样,连口吻都愉悦了许多。 “你不是不怕疼吗?哼什么哼?刚才不是挺淡定的吗?现在这样,又是在演什么苦肉戏?” 听到白司颜的冷嘲热讽,白倚竹暗暗噤了声,收敛了几分神色,却是没有说什么。 见他不吭声,白司颜轻扯嘴角,又道。 “我去拿药箱,你给我在床上安安分分地躺着,要是再敢到处乱跑,等我回来不见了人影……呵呵,你的那两条狗腿我就收下了!” 不温不火的口吻中,是不容忽视的威胁,恶狠狠的威胁! 白倚竹垂眸看着床板,依然没有开口,不是故作高冷,而是因为…… 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应该说,自从看到白司颜出现在温泉池边的时候,他就已经有些措手不及、猝不及防了,那时候的反应也是全凭直觉,几乎不经过头脑,都是下意识的反应。 眼下回想起来,倒是傲娇得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难堪。 再后来,万万没想到白司颜会做出那样惊人的举动,白倚竹几乎当场就懵了!哪怕他城府再深,心机再重,谋略再严密……可是在某些事情上面,却不是简单地靠着脑子聪明就能够应对自如的,更何况长年独居的他,在与人相处方面,恰恰是最不拿手的。 所以,一旦被白司颜抢走了主动权,他就完全陷入了被动的局面,再也不能以一种局外人的心态,波澜无惊地看待眼前的形势。 “砰!” 看着重重被甩上的房门,白倚竹的第一反应不是要走,也不是别的什么,而是略带隐忧地揣测……白司颜是不是,生气了? 不过,生气也是应该的。 看她刚才的样子,就已经相当抓狂了,要不是他受了伤,她大概真的会动手把他狠揍一顿! 只是……她为什么要生气?或者说,她在生气什么? 轻轻地垂下眼睑,白倚竹静静地坐在床头,陷入了沉思,就连身上的伤口在淌血都不自知,或者说……是不在意。 走出房间,白司颜立刻关上了门,随即趴在门板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轻抚着狂跳的胸口,同样不能理解自己刚才疯狂而出格的行径! “吡了狗了,真是……我刚才都干了什么?!狗妞附体了?!竟然公主抱一个男人?呵呵哒,特么老子自己都没有被人公主抱过好吗?!大概也是疯了吧……” 囔囔自语了几句,白司颜才稍稍收敛几分心绪,去问下人要来了包扎伤口的金疮药和白纱。 “吱呀——” 听到开门声,白倚竹应声抬头,凝眸一看,却是有些傻眼了。 只见白司颜一手拎着一个盒子,一手抱着一箩筐的纱布,不紧不慢地朝自己走来,一步一步,似魔鬼的爪牙! “你……”吞了吞口水,白倚竹到底没忍住,问出了口,“拿这么多白纱……做什么?” “给你包扎啊!谁让你那么没用,身上都快被捅成了窟窿,当然要多拿点白纱啊!” “那也用不了……这么多吧?” “不多啊,刚刚好!你以为我有那么空,闲着没事干会帮你把伤口挨个儿包扎起来吗?真是想太多……”随手将纱布放在一边,白司颜打开盒子从中取出一个陶瓷罐,打开塞子走到床边,一边说,一边抬眸朝白倚竹使了个眼色,“愣着干什么?快把衣服脱了。” 看着白司颜一副气势汹汹的派头,白倚竹总觉得不太放心,不由开口推拒了一声。 “把东西放边上,我自己来吧……” “少废话,让你脱就脱,反正该看的不该看的,刚才都已经看光了,你还遮遮掩掩什么?”轻嗤了一声,见白倚竹没有动,白司颜二话不说就伸出了爪子,作势要扒光他,“是你自己动手,还是我来?” 见白司颜动了真格,白倚竹只好委曲求全,默默地挡开了她的魔爪。 “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收回手,白司颜抱胸站在一边,一边看着白倚竹脱衣服,一边满是不爽地吐槽。 “既然迟早都要脱,就不能早点答应吗?真是的,好声好气地跟你说,倒是不把我的话当回事儿,非要我动粗才肯听话,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坏毛病……” 听着白司颜的抱怨,白倚竹不禁把脑袋埋得更低了,莫名地觉得羞耻。 不全是因为被她看了身子,更多的……像是自己犯了什么错,毕竟真要计较起来,今天的事说到底是他做得不对,这两天也都是他自己一个人在闷头烦心,对于白司颜而言,大概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在她眼里,他刚刚的言行举止大概也很失常。 其实白倚竹身上并没有穿什么,左右不过是一件裹身子的长袍,随手一扒就能脱下,却硬是被他扯了大半天,直到白司颜不耐烦地哼了一声,才欲遮还休的,将袍子褪下了身,半遮半掩地盖在了小腹以下、大腿以上的部位。 见状,白司颜微微挑了挑眉梢,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只淡淡地催促了一句。 “躺好,躺平,两手放边上,腿张开一点……嗯,再张开一点,别把伤口挡住……” 白倚竹默默地闭上了眼睛,瞬间羞耻到了极致。 白司颜倒是不以为意,拿着金疮药凑上前去,洋洋洒洒地往他的伤口上倒,想着反正是东方鹤酒的药粉,不用白不用,下起手来那叫一个丧心病狂,毫不手软! 差不多把所有的伤口都上了药,白司颜才抬手拍了拍白倚竹的肩膀,哼哼道。 “转身,趴着。” 有了前车之鉴,白倚竹也懒得跟她争论,只得屈辱地翻过身,却是一个不注意,松开了压在身下的袍子,霎时间,袍子一滑,飞快地朝地上坠了下去。 白倚竹蓦地一抖,伸手就要去抓。 白司颜眸光微烁,跟着也伸出了手,想要帮他按住那件袍子。 电石火光之间,说时迟,那时快—— 白倚竹一把拽住了滑到床边的袍子的一角,而白司颜的爪子则“啪”的一声,应声拍在了某人白皙如玉q弹紧致的肌肤上,印下了一个深深的红色爪印! 一瞬间,时间凝固了,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第379节 沉寂了片刻之后,还是白司颜率先反应过来,慌忙收回了手,不无尴尬地咳了一声,转头看向了窗外。 白倚竹抖抖着手,默默地把袍子披回了身上,侧过脑袋,闷不吭声地看着墙壁,佯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然而,逐渐逐渐烧得绯红的耳根,却是毫不留情地出卖了他。 等他重新把袍子掩上后,白司颜才小心翼翼地回过头来,屏着呼吸,以一种天花乱坠的姿态飞快地把药粉散满了白倚竹的整张后背,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像是历经了什么生死劫难一般,甚至连额头都渗出了密密麻麻的一层细汗。 而那只作了孽的爪子,宛如被打了麻药一般,怎么伸缩五指,都有种相当怪异的感觉,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样。 背着身子,白倚竹看不见白司颜在干什么,在上完药之后等了一会儿,也没见她有什么动静,只听得身后窸窸窣窣地,传来细小的响声。 正狐疑着,便听白司颜假意咳嗽了一声,开口道。 “那个……你可以起来了,我好给你包扎。” 白倚竹这才转过身,掩着袍子坐了起来,却见白司颜抱着一团宽绰的白纱站在床头,眼珠子咕噜噜地转着,一会儿看这边,一会儿看那边,就是没往他身上瞄。 瞅了眼那层一臂多宽的白纱,白倚竹面露疑惑,不由抬眸问她。 “这么大的一块白纱,不用剪刀剪开吗?” “不用。” 白司颜回答得倒是很干脆,见他坐了起来,这才剔着眉梢觑了他一眼,又道。 “能站起来吗?最好站起来,方便点。” 白倚竹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你想要干什么?” “快点,别磨磨蹭蹭的!怕什么,我还能害你吗?” 不屑地嗤了一声,白司颜一脸理直气壮的表情,衬得白倚竹尤其的矫情。 不得已之下,白倚竹只好掩着袍子下了床,一脸无奈加羞耻地站到了地上,然后……下一秒,瞬间就后悔了! 因为在他刚刚站稳的刹那,白司颜冷不丁地……劈手点了他的穴! 而白司颜之所以点了他的穴不让他反抗,显然不会干什么好事儿…… 但这都不是重点! 更让白倚竹欲哭无泪、想要咬舌自尽的是,被白司颜突然间制住穴道,他的手也跟着被禁锢了动作,刚刚抬起来还没来得及把袍子系上,就动弹不得,所以……由此导致的严重后果是,手里头没能抓紧的袍子,再一次轰轰烈烈地,滑落到了地上! 此时此刻,白倚竹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咳……” 白司颜显然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不由得愣了一愣,尔后用一种颇为不自然的口吻轻声安慰道。 “放心,我闭着眼睛……不会看的!你也不用太担心,反正等下就遮得严严实实了,没人会看到……” 一边说着,白司颜就伸手抓过白倚竹的手臂,将其缓缓掰直,按在了身体的两侧,接着撕开白纱的一头,拴在了他的手臂上,随后长长地拉开白纱,绕着白倚竹一圈一圈地转,直至把他整个人都裹了起来,像是蚕蛹一样,从头到脚,包裹成了一只漂亮的大粽子! “好了!” 等到把所有白纱都裹完之后,白司颜才拍了拍手,心满意足地看了眼自己的杰作,眼里是满满的成就感! 那厢,白倚竹面无表情地看着屋顶,已经不想再搭理她,跟她说任何话了。 抬头看了眼窗外,白司颜唤来下人问了时辰,紧赶慢赶的,倒是没错过拍卖的时间,虽然剩得不多,但速度快一点十有八九还能赶得及。 回头,挑眉看了眼一脸“老子不想活了”的表情的白倚竹,白司颜却是偏要刺激他! “现在赶去观月楼还来得及,你要去吗?” 白倚竹没吭声,已然丧失了说话的勇气。 “不说话……就是默认喽?” 听到这话,白倚竹顿时一惊,赶忙开口拒绝! “不去!” “现在才反悔?呵……太迟了……” 幽幽一笑,不等白倚竹再开口,白司颜就劈手点了他的哑穴,尔后俯身将他往肩头一搭,直接就扛了出去,搬到了马车上。 放下帘子,等车夫甩开鞭子驾马狂奔了起来,白司颜才伸手解开了他的哑穴。 白倚竹仰天长叹。 “杀了我吧。” “嘿嘿……”白司颜勾起嘴角,笑得颇为邪恶,“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坦白从宽,我问什么,你就回答什么,不许回避,也不许说谎!第二,你要是什么都不肯说,那我就只能把你扛到观月楼,让大家看看名动天下的白竹公子,究竟长什么样了……” 听到白司颜这样的威胁,白倚竹顿时变了脸色,一脸噎了蛋黄的表情。 在遇上白司颜之前,他以为普天之下没有什么人可以困住他,也没有什么事可以威胁得了他,但是……在遇上白司颜之后,他才发现,自己当初的想法实在是太天真了! 或许天生就是有那么一种类,叫做宿敌,或者是……克星! 见白倚竹沉默不语,白司颜抬起窗帘子看了眼外头,笑着道。 “时间不多了,这条街不长,很快就会跑到观月楼,到时候你再想后悔可就来不及了,别说我没有给过你机会……嗯?” 深知以白司颜惟恐天下不乱的性子,绝对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白倚竹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败在了某人的淫威之下,有气无力地哼哼了一声。 “说吧,你想知道什么?” 终于逼得他妥协,白司颜也是呕心沥血,深感不易! “今天……你为什么临阵脱逃?一个人招呼也不打一下,就出了府?” “因为有些事情,没想明白。” “那现在想明白了没有?” “本来已经想明白了,但是现在……又不确定了……” “什么事这么麻烦?” “在想明白之前,我也说不清楚。” “好吧……这么问太抽象了,都不知道在说什么,换个话题……那个,刚才在街上,你骑马赶回来的时候,是不是遇上我们了?” “是。” “你赶回来,是为了观月楼的事儿?” “是。” “既然知道是我们,为什么没有追上来?” “不想追。” “为什么?!生气了?!” 顿了顿,白倚竹先是沉默了片刻,继而才淡淡地吐出了三个字。 “大概吧……” “什么大概,生气了就是生气了……”不无鄙视地白了他一眼,白司颜想了想,又问,“为什么生气?是因为我们没有等你吗?” 闻言,白倚竹没有说话,抬眸对上白司颜的视线,微微默了一默,才开口反问她。 “既然已经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 一句话,问得不清不楚,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但是白司颜一下子就听明白了。 微勾嘴角,白司颜盈盈一笑,回答道。 “因为你。” 白倚竹凝眸。 “因为我……?” “是啊,虽然很生气你不吭一声说走就走,还放了我们的鸽子,一点儿责任心都没有,但是……就算你表现得再怎么差劲,那也是你的事,至少我不想跟你一样没品,把你一个人落下,孤零零地留在府里,毕竟……那种滋味不好受,是吗?” 白倚竹默然,微微撇开了视线,良久,才又问了一句。 “如果不是在街上看到了我,你还会回来吗?” “会啊!”想也没想,白司颜就点头应了下来,“至少,会回去一趟,要不然……怎么会知道你不是诚心想要失信的?甚至拖着一身的伤也要快马加鞭地赶回来……以你这样的性子,如果不是我观察能力强,看出了端倪,大概永远都不会解释半句……我说得对吗?” “有必要吗?如果我是真的失信了,你这样做……岂不是显得很可笑?” “不可笑!”白司颜忽然拔高了声调,连带着表情都认真了起来,“我既然相信你,把你当朋友,就不会丢下你一个人不管,当然……要是你真的没把我看在眼里,那么我们两个的交情,也就到此为止了。” “朋友吗……” 敛下眼睑,白倚竹轻轻地重复了一遍,听不出是什么样的语气。 “不然呢?你还想怎么样?”白司颜忽然弯起眉眼,换上了促狭的表情,笑眯眯地凑了过去,对着他的耳根吹了一口热气,“对哦,从名义上来说,你好像是我的……” “……什么?” “师兄?” “……” “干嘛这么失望啊,难道你想听的不是这个?那是哪个?哦,对了……还有一个身份,是未婚夫……嗯?” 白倚竹侧开脸,没有搭理她。 “又怎么了?不是已经听到你想听的了吗?还是说……害羞了?啧啧,你这种人也会害羞吗?而且看都看光了,有什么好害羞的?” “闭嘴。” “嘛……被我戳中了是不是?别担心,看在你那么喜欢我的份上,我勉强……还是会对你负责的。” “谁喜欢你了?少自作多情。” “你自己说的啊!” “我什么时候说过了?” “诺!情画都有了,还不承认吗?” 一扬手,白司颜“唰”的打开白倚竹先前画的那幅肖像画,递过去竖在他的面前,笑盈盈地看着他。 白倚竹不动声色,面无表情,淡然道。 “烧了。” “不要!我要裱起来,挂在床头天天看!白天可以辟邪,晚上可以避孕,一举两得,多好啊!” 第380节 “你……” 白倚竹气得脸色一白,彻底地撇开视线,无视了她的存在。 正说着,马车缓缓地就停了下来,车厢外随之传来车夫的声音。 “公子,观月楼到了。” 白司颜这才收起画放在一边,站起身拍了拍白倚竹的脑袋,笑眯眯地交待他。 “既然你不想进去,那就好好地在这里等着吧!顺便把没想明白的事情想清楚……别不高兴,回头拍卖结束了,我会记得给你带好吃的!” 对此,白倚竹只有干脆利落的一个字—— “滚。” 说了不把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府里,结果转头就把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了马车里,呵呵……这还不如把他留在府里呢! 不过他现在这幅模样,要是真出去了,恐怕会抢了闻人海棠的风头,真正的……“艳惊天下”! 看着白司颜走离的背影,白倚竹欲哭无泪,默然地看着马车的车顶,陷入了又一轮的沉思……他到底是怎么落到现在这个地步的?!简直不可理喻,无法想象! 拍拍屁股,白司颜兴高采烈地跳下马车,心底下自然是相当的畅快! 在这之前,她一直没能斗赢这只心机深沉的黑小竹,平时在他身上吃了不少瘪,可把她给憋坏了,今儿个难得逮到了这么一个万年难遇的好机会,怎么可能白白错过?当然要好好地整他一整,一雪前耻!毕竟以心机竹的谨慎,在这以后肯定会更加小心,到时候错过了这个村,再想找这个店可就没有机会了。 报完仇的感觉是很爽的,走上楼的步子是很轻快的,然而……前方的雅阁里,气氛却是相当危险的! 还没靠近门口,就听到闻人海棠气急败坏的声音从屋子里传出来,叽里呱啦地咒骂着,一字一句,都十分的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字字泣血,句句剜心,仿佛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怨! “你们等着!你们完了!该死的!你们这群人面兽心的家伙!简直丧心病狂!丧尽天良!猪狗不如!禽兽不如!有本事杀了我啊!杀了我啊!我发誓,除非你们现在就把我弄死,否则……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一定会让你们死得很难看!很难看!” 站在门外,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那股子浓浓的怨气,白司颜不由得微微吐了吐舌头,虽然不知道在她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那群家伙又折腾出了什么幺蛾子,但可以肯定的是……闻人海棠被大伙儿联合起来集体凌虐了! 隔着一扇门,还没看到屋子里的情形,白司颜都能想象得到……里头的场面有多么的壮烈凄惨! 然而……当缓缓推开房门,抬眸看清楚里面的场景时,白司颜不得不承认,她的想象力还有相当大的提升空间,更是远远低估了那群“人面兽心”的家伙折磨人的功力,不说受害者闻人海棠,就连她这个局外的旁观者,在看到那么美的画面时,都觉得十分惨不忍睹,叫人不忍直视! 却见…… 闻人海棠被制住了穴道,丝毫动弹不得,身上披着一袭大红色的嫁衣,此时此刻正端坐在梳妆台前,怒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不停地扇动着嘴皮子骂骂咧咧,恼火得连气都不带喘一下,然而双颊却因为愤怒涨得通红,看起来更加的绯丽多情、娇艳欲滴! 而在他的身边,站着两名浓妆艳抹的女子,正颤颤巍巍地在某人的咒骂之中,一下一下地梳理着他的青丝,随即缓缓地挽成端庄而又婀娜的女子发髻,另一人则是手执胭脂水粉,小心翼翼地帮闻人海棠描着柳眉、点着花钿、扫着红唇,精雕细琢地将那张原本就俊美无俦的脸勾勒得更加的美艳动人! 见到这红红火火的一幕,白司颜也是恍恍惚惚了,一下子没能回过神来。 靠着墙壁,花宫岚一行则是好整以暇地围坐在椅子上,一个个的脸上都是幸灾乐祸的表情,对闻人海棠的怒骂呵斥充耳不闻,直到看见白司颜走进来,才微微变了脸色……担心她会出手阻挠,司马青柠不由开口叫住了她,企图转移她的注意力。 “阿言,你怎么才回来?自己一个人突然间偷偷地跑掉,找也没地儿去找,这拍卖都快开始了也不见人影,可急死我们了……” 白司颜扬眉一笑。 “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司马重偃剔着冰眸上下打量着她,满脸狐疑。 “不是说去买东西吗?怎么空着手回来了?东西呢?” “太好吃了,就一边走一边全吃掉了……欸?你也想吃吗?那等拍卖结束了,再一起去买怎么样?” “哼……” 淡淡地哼了一声,司马重偃自然是不相信她的鬼话。 那厢,听到白司颜的声音,闻人海棠立刻精神一振,以为救星来了,只是碍于身子不能动,转不过脑袋,只得通过镜子的反射,拼命地朝铜镜中倒映着的白司颜瞪眼睛! “阿言!太好了!你终于回来了!快帮我解开穴道!我要杀了他们!一个都不——” 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坐在离他最近的独孤凤凛就默默地伸出手,眼疾手快地点住了他的哑穴……霎时间,闻人海棠面色一沉,更加激愤的翻动着嘴皮子,却是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见状,看着闻人海棠一脸悲愤得不能自己的表情,白司颜也觉得他们这样对他确实过火了一些,毕竟整个天岐山的学生都非常深刻地知道,海棠老师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把他误认成是女人!可是现在……不仅一进门就当着大庭广众的面,被人称呼为“海棠小姐”,甚至还被强行套上了女人的衣服,画上了女人的妆容,不用闻人海棠多说,白司颜也知道……此时此刻,他的内心一定是崩溃的! “你们……” 动了动嘴唇,白司颜刚想说点什么,就被百里月修一把拉住了手腕,摇了摇头制止道。 “别插手,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 “就是!阿言你别管!”东倾夜咬牙切齿地点点头,翘着二郎腿靠在椅背上摩拳擦掌,就差没有冲过去把闻人海棠绑起来胖揍一顿,“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难道你忘了他当初是怎么整我们的吗?!” 经他这么一提醒,白司颜才恍然大悟,瞬间回想起了当初在黄字阁的时候所发生的种种不堪回首的悲惨往事,即便立刻把刚刚冒出来的一点儿同情心抹杀得干干净净! “好,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既然是他自己招的仇恨,就让他自己偿还罪孽吧!这件事我就不插手了,随你们怎么折腾,但是……有一点还是要强调一下,千万别把他给气死了,知道吗?” “这个你放心,当初他那么折磨大家,也没见有学生被他气死的……身为老师,闻人海棠想必更有担当更能承受,所以不管我们怎么对他,最多也就是气个半身不遂吧!” “喔,那就好……” 点点头,白司颜一边说着,果真走到了位置上坐下,袖手旁观,没有再插足闻人海棠和之间的恩怨情仇。 听到她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被说服了,闻人海棠险些气疯,死命地哼哼着朝铜镜里的白司颜使眼色,然而白司颜却只是对他爱莫能助地摇了摇头,表示这一劫他得靠自己挺过去,不然……就算这次侥幸逃脱了,只要大家的积怨仍旧深深地埋在心底,那么下次、下下次,只怕还会做出更过分的事情来。 而且,说句心里话,白司颜觉得自己能够隔岸观火冷眼旁观已经很厚道了,至少她没有跟着捅上一刀子不是? 毕竟,当年的她也是倍受戕害的可怜学生一枚,没少受闻人海荣的欺压! 见白司颜对自己坐视不理,闻人海棠在拼死地挣扎了一阵之后,也就渐渐地心如死灰了,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理,转而考虑起了这之后的事情——呵呵,这群小兔崽子居然敢这样对他?真以为下了天岐山就可以无法无天胡作非为了吗?看来,他以前对他们还是太温柔了一些,才会让他们产生觉得他好欺负的错觉。 等他脱了身,他绝对会让他们一个个,都后悔现在这么对他! 什么?冤冤相报何时了? 那是什么鬼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从来都不是一个记仇的人,因为一旦有仇,他当场就报了! 折腾了大半天,总算是把闻人海棠给打扮好了,对上某人几欲杀人的视线,两位侍女只觉得心惊胆战,像是从刀山火海之中捡回了一条命,就连手心都捏出了满满的汗。 “回禀公子,画、画好了……” “好了吗?这么快?!”司马青柠眉梢一挑,快步走了过去,大概是因为闻人海棠是她的头号情敌的缘故,所以她比在场的任何人都表现得更为热切,“让我看看,打扮成什么样了?” 闻言,众人跟着齐齐一振,抬眸看了过去,只是闻人海棠背对着他们,一下子也没能看清他的正脸。 走到镜子前,司马青柠抬起一脚,跨到梳妆台上,一边伸手搭上闻人海棠的肩头,缓缓将他的身子转了过来。 下一秒,在看清烛光之中那张美艳无双的容颜的刹那,司马青柠蓦地张大了瞳孔,整个人都看愣了,下意识倒抽了一口冷气,呆呆地瞪着眼睛,半晌没有反应,甚至连表情都是凝滞的,宛如见到了什么诧异的画面,写满了惊艳的神色! 看她突然间就失声不语了,众人不由兴起了几分好奇,开口催了一声。 “怎么了?别愣着啊,快转过来让我们也看看!到底打扮得像不像女人?还是说变得更加妖里妖气,雌雄不辨,不男不女了……” 然而,不等北辰元烈把话说完,司马青柠忽然“砰”的一声,重重地拍了一把桌子,尔后二话不说一把抽出腰间的匕首,扬手就要往闻人海棠的脸上戳! 见到这一幕,众人顿时脸色一变,不明所以,白司颜更是想也没想,噌的一下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以一种泰山压顶的姿势扑了上去,抱住了司马青柠的身子,卖力地将她推了开,一边推,一边还不忘开口安慰几句。 “冷静点冷静点!青柠,快把匕首放下……我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是人家爹妈会生,这也是羡慕不来的事情……” “放开我!阿言!你放心!我不会下重手的!我就轻轻的、轻轻的割一下!就一下!” 挥舞着匕首,司马青柠却是不肯放弃,使劲儿往前戳,恨不得在某人的脸上戳个窟窿出来……是的,她就是羡慕,就是嫉妒,就是恨! 一个大男人,怎么能长成那样妖颜惑众?!她简直快要嫉妒疯了好吗?! “不行,快把匕首收起来!一下也不行,你要是真在他脸上动了手脚,他就算不杀你,也一定会折断你的手的……” “断了就断了!我不管,我受刺激了!” “那好吧,”见司马青柠不肯妥协,白司颜只好松开手,转而退开两步,护在了闻人海棠的跟前,摇摇头叹了一口气,“你要划他的脸,就先划我一下,打算划他多重,就划我多重,要是我觉得可以承受,我就不拦着你……” 听到这话,司马青柠不由滞了一滞,怒道。 “你……你偏心!见色忘友!” 白司颜苦口婆心。 “我这是为你好,你打不过他的,放弃吧……” “哼!” 甩手丢掉匕首,司马青柠自然不可能对白司颜出手,见她护得这么紧,只好不甘不愿地罢了手,气呼呼地走到一边坐了下来! 白司颜这才轻轻吐了一口气,得以回过身,仔仔细细地将闻人海棠打量一遍。 回眸的一瞬,却是连她都看呆了。 身为天下第一美人,闻人海棠的容貌自是没的挑,可就算早就司空见惯了那张足以让全天下的女人都疯狂的脸,眼下在睁大眼睛看清楚之后,还是不能避免地受到了深深的震撼! 如果说闻人海棠原本的面貌是清水出芙蓉的话,那么经过了一番精雕细琢、刻意地妆扮成女子后,便是脱胎换骨,幻化成了一朵妖冶瑰丽的红莲,美艳得令人无法逼视! 而那种艳,却又不是女子可以达到的艳丽,女子的五官天生带着几分柔和,不论性情多么强势,也不可能有男人的英气,但是闻人海棠原本就是男儿身,不论是五官还是轮廓,都显得更为深邃而有棱角,在胭脂水粉的勾勒之下,自然而然地生出了一种别样的美艳……他的这种艳丽,并不见得有多么妖媚蚀骨,却是咄咄逼人,锋芒尽显,一眼之下就能直击心底,深深地烙在灵魂深处,叫人永世也无法忘却! “……真好看。” 良久,白司颜才从嘴里吐出了这么三个字。 因为她已经找不到任何华丽的辞藻和形容,来描述闻人海棠这张美艳到几乎可以说是丧心病狂的脸了! 听到她这话,一直闭着眼睛不忍直视铜镜的闻人海棠才缓缓抬起了眼皮,然而,尽管得到了白司颜的“称赞”,他的脸上却是没有丝毫的喜色,依然充满着令人无法忽视的杀气! 见他冷着脸,白司颜不由伸手从梳妆台上拿起铜镜,说着就要凑到他的面前。 “刚才为什么闭上眼睛?真的很好看啊!不信你自己看!” 然而,不等铜镜摆正在闻人海棠的面前,就冷不防地“砰”的一下自行爆裂了,登时把白司颜吓了一跳……当然,她还不至于玛丽苏到以为镜子是因为承受不了闻人海棠的美貌而破腹自杀的,一定是闻人海棠使了什么法子,才把铜镜砸烂的。 听到外面突然响起的击鼓声,一下一下,急促地催着闻人海棠上台露面,白司颜恍然回过神,想起了来这里的真正目的,便也顾不上镜子的事儿,随手将手里的碎片扔到了一边,转而拾起一块大红色的喜帕,在闻人海棠的怒视之下,轻轻地盖上了他的脑袋。 末了,白司颜左思右想,到底是怕他气出病来,便俯身凑了过去,隔着一层喜帕,在他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 “就这样嫁给我……好不好?” 闻人海棠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的反应,因为他不仅说不了话,就连动也动不了。 但是,隔着一层大红色的喜帕,眼角眉梢的怒意却是因为白司颜的这句话,不自觉地消散了大半……只不过,还是很生气就是了! 过了今晚,今天的这笔帐,他一定要连本带利地向白司颜讨回来! 两天?哼,两天怎么够?他做出了这么大的牺牲,没个十天半月的,如何消气?! 见屋子里迟迟没有动静,楼里的人却是热情高涨,狂乱不已,激烈得像是要把屋顶掀翻,观月楼主不得不派人过去催促了两声。 深吸一口气,冒着被闻人海棠砍死的危险,西冥兰诺伸手抓上他的肩膀,继而纵身一跃,从窗口跳了出去,飞身落到了场台的正中央! 说起来也是倒霉,原本他只是跟过来看热闹的,结果热闹还没看够,就万分悲剧地抽到了下下签,摊上了这么一档子性命攸关的事儿,感觉也是离死期不远了呢…… 看到台上突然多出来的两个人,一个是稚气未脱的少年,一个是披着红盖头的高挑女子,众人不由惊了一惊,一时间摸不着头脑,顿时安静了下来。 直到下一刻,当少年扬手掀开那“女子”的红盖头时,在认出那身着一袭大红嫁衣的“女子”就是闻人海棠时,在看清楚那张美艳动人的绝色面容是……宛如一滴水落进了炙热的油汤中,只听得“轰”的一声,刹那之间,几乎所有人都疯狂了! 第381节 不需要任何的引诱……不需要闻人海棠开口说半个字,不需要他扯起嘴角强颜卖笑,更不需要他搔首弄姿秀香肩露大白腿,台下之人就已经争先恐后地开始报价了!整个观月楼随之被震得嗡嗡直响,宛如群魔乱舞,场面一下子就失去控制! 就连观月楼楼主都免不得吃了一惊,感叹眼前盛况之空前,大概算得上是观月楼建立以来最为疯魔的一次拍卖了! “一万两!” “十万两!” “一百万两!” …… 因为这一次拍卖,并不是诚心的,甚至只是个幌子而已,所以白司颜生怕价格被炒得太高,到时候不好收场,便暗搓搓地定了一个一文钱的底价,也算是观月楼中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一个数字了,一来,是为了做个噱头,引更多人的注意,二来,从这样的底价开始喊,想必数目上升的速度也不至于太生猛! 然而,出乎白司颜的预料……更确切的,应该说是完全颠覆了她的初衷! 那些闻人海棠的仰慕者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就已经彻底地丧失了理智,甚至还认为那样的价格是对他的侮辱和贬低,所以一张口就是疯狂地飚价,一个一个此起彼伏不绝于耳的数字争先恐后地在耳边炸响,几乎是以十倍的速度在增加,瞬间就把白司颜给吓哭了! 听到场上狂乱的喊价声,闻人海棠反而冷静了下来,挑着眉梢斜斜地向上睨了一眼窗子,见到白司颜一脸风中凌乱地表情,不由得微勾嘴角,生出了几分幸灾乐祸的心理,想看看她接下来要怎么收场,又或者……只是单纯地想要听到她因为紧张自己,而加入到这种疯狂的局面之中,同别人奋力争抢自己的声音! 随着时间的推移,观月楼里的气氛逐渐地升温,报出的价格也越来越高,越来越惊人! 按照以往的经验,一般而言当数字达到了某个水准之后,因为承受不起那么高的价位,又或者是觉得拍卖的宝贝不值那么多银子,争相喊价的人会越来越少,价格递增的速度也会随之减缓,但是……很显然,今天的拍卖跟往常并不一样,是史无前例的,更是独一无二的! 一旦失去了这次机会,只怕就没有下一次机会了! 所以,为了能得到“天下第一美人销魂蚀骨的销魂一夜”,到场之人都是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带足了银子,打算豁出老命,哪怕是倾家荡产,也要孤注一掷,拼力一搏! 就这样,拍卖场上的气氛持续地升温着,片刻也不曾间断,就算已经开出了令寻常的富商难以承受的天价,那个惊人的数字还在不停的上升……热浪在翻涌,人们在沸腾,歇斯底里得宛如末日的狂欢,看得白司颜那叫一个心惊胆战,肝肠寸断,后悔得肠子都快青了! 早知道闻人海棠的仰慕者这么狂热,她刚才就应该把他打扮得丑一点儿,也好压一压那群人狂乱的气焰! 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听着耳边接连不断的喊声,白司颜只觉得脑子都快炸了,不由得转过身,看了眼司马青柠,问道。 “怎么样?找到你的梦中情人没有?” 司马青柠也是急得馒头是汗,咬着嘴唇四下张望,从这头扫过来,又从那头扫过去,来来回回地刮了好几圈,满心满眼地期待着能见到那个朝思暮想的男人,可老天偏不遂人愿,哪怕她都快把眼珠子给瞪凸了,还是没瞧见那人的半个影子,甚至就连那个书童的模样也没瞧见。 看着她满脸焦虑而又失望的表情,白司颜不由叹了一口气,抬手拍了拍她的肩头,安抚道。 “看来,他是没有来……如果来了,不可能到现在都不出声,我看还是算了吧。” “不……再等等!再等等!?” 司马青柠立刻回过头,急切地看着白司颜,目带恳求。 摇摇头,白司颜目露无奈,又是一声长叹,表示无语到了极点! “天啊噜!到底是何方神圣啊?!居然连你都被迷成了这样,啧啧……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跟花痴有什么区别?” “一辈子,也就花痴这一次!我发誓!” 司马青柠举起手,立刻应了一声,拉着白司颜的袖子又哀求了两句。 白司颜只好点头答应她。 “好吧,看在你连撒娇都学会了的份上,那就再等一会儿……真是的,搞得我都好奇了,真想见识见识,到底是什么人这么大本事,把你都迷得七荤八素的?” “阿言最好了!” 司马青柠展颜一笑,张开怀抱飞快地抱了她一下,随后转身就朝屋外奔了出去。 白司颜微诧,忍不住追问她。 “你要去哪里?!” “我出去找!就算把雅间都挨个儿翻一遍,我也要找到他!” 听到这话,司马重偃不由面色微变,担心她惹事,迈步便要追上去拦住她。 “等等!青柠……” 只是还没追出几步,就被白司颜拉住了手腕。 回眸,却见白司颜对他摇了摇头,劝阻道。 “让她去吧,要是不把观月楼翻个底朝天,她是不会死心的!” 闻言,司马重偃只好转身走了回来,由着司马青柠撒疯去了。 虽然觉得她这么做挺丢人的,但真要说起来,他其实是可以理解司马青柠那种迫切的心情的,有些人就是这样,轻易地就可以扰乱别人的思绪,打乱别人的生活。 将心比心,要是不见的那个人是白司颜,他的反应大概会比司马青柠更出格! 又过了一阵,司马青柠到底是垂头丧气地走了回来,一脸生无可恋心思成灰的模样,对着白司颜摆了摆手,彻底地放弃了治疗。 “你去把闻人海棠抢回来吧,我去买点酒喝……” 说着,便又萎靡不振地走了开。 得到了司马青柠的准许,白司颜这才着手开始喊价。 一开始,还担心价格报得太高会惹人怀疑,所以都是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加价,听得闻人海棠很是憋闷,渐渐的,听着别人气势汹汹地漫天报价,一副对闻人海棠势在必得的架势,白司颜也忍不住光火了,跟着热血沸腾地激动了起来,豁出去跟对方死扛! 尼玛!她的男人,谁敢跟她抢?! 嗖嗖嗖—— 在白司颜加入战局之后,疯狂而又失控的局势顿时变得更加火光四射了起来,逐渐的上升到了另一个惊天地而泣鬼神的境界,于唇枪舌战之中,弥漫着刀光与剑影,甚至还散发着浓浓的杀气! 终于,失去理智的众人被白司颜这匹半路杀出的黑马给震撼到了,一个个幡然警醒,不甘不愿地败下了阵来。 直到……剩下了最后一个强劲的对手! 听到白司颜奋力力争,穷追不舍,一派绝不让步的架势,闻人海棠那颗受伤的心灵终于得到了一些安慰,虽然觉得自己这么容易就满足貌似很没出息,但看到白司颜那么紧张他,还是忍不住觉得开心,甚至还觉得这次来得……值了! 毕竟,想要让白司颜那个情商被狗吞了的家伙说些情话,或者是表达一下对自己的爱意什么的……呵呵,那他还不如直接去做梦! 所以,当长期被“虐待”习惯以后,稍微遇上那么点儿温存,闻人海棠会把持不住也是正常的反应。 哎……不说了,说多了都是泪! 正当闻人海棠美滋滋地享受着白司颜对自己的“占有欲”时,却忽然,白司颜收了声。 因着现在只有两个人在激烈地比价,所以一旦白司颜住了口,整个观月楼就跟着安静了下来,突兀的气氛在刹那间尤为明显! 闻人海棠一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抬眸去看窗子,却见窗口出人影空空,不知道白司颜一转眼跑哪里去了? 西冥兰诺也是觉得奇怪,毕竟白司颜不可能会把闻人海棠让给别人,这在拍卖之前都是已经说好的,所以她没理由退出争夺。 回头,对上闻人海棠幽怨的怒眼,西冥兰诺不由讪讪一笑,道。 “那个……你先别着急,我这就上去看看!” 见着白司颜之前抢得那么激烈,完全是一副当仁不让的势头,眼下见她突然停了下来,亲自主持拍卖的观月楼主自然也觉得诧异,想着她大概是遇上了什么麻烦,便不动声色地给她偷偷放了水,稍微拉长了敲钟落定的时间。 赶在尘埃落定之前,西冥兰诺疾步跑上楼,气喘吁吁地推开了房门,一抬头,正想问话,却见白司颜两眼发光一脸激动地在屋子里走过来走过去,走过来,又走过去! 嘴里还念念有词,兴奋不已。 “好多钱啊好多钱啊……真没想到闻人海棠的销魂一夜居然这么值钱!啧啧,不过就是卖个身,又不是卖肾,竟然也能开到这样的天价,简直太不可思议了!这些钱要是到手了,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哦呵呵……要是把闻人海棠卖了,就可以大赚一笔,老子就发财了!” 闻言,西冥兰诺表情一垮,突然万分同情起闻人海棠,不由得出声轻咳了两下,提醒白司颜不要这么利欲熏心,被白花花的银子蒙蔽了眼睛! 见到他,白司颜却是眼前一亮,面色一喜,立刻跨步迎了过来,笑着道。 “刚还想叫你上来呢,你来了正好!你们说说,要不要就这么把闻人海棠给卖了?同意的举手!” 话音落下的刹那,除了白司颜之外,却是所有人都齐齐地举起了手……是的,没错,所有人,包括了西冥兰诺! “好了,投票的结果很明显了,虽然我是不愿意的,但是呢……还要是要少数服从多数,听组织的安排!这样吧,兰诺你待会儿下去的时候,给海棠解开穴道,他自己长着腿,就算等下被卖了,应该也能自己跑回来。” 西冥兰诺点点头,觉得她说得非常的有道理。 “好,我知道怎么做了。” 说着,便就匆匆下了楼。 那厢,见到白司颜迟迟不出价,观月楼里又是一片议论纷纷,不仅是观月楼主在拖时间,就连那个跟她酣战不已的对手都忍不出开口催了一声,拉起帘子走到窗前,不无轻蔑地嘲讽了两句,以彰显自己霸气侧漏的威风。 “怎么不吭声了?刚才还叫唤得那么起劲,一下子缩回脑袋,岂不是成了缩头乌龟?嘿嘿……哥哥今天心情好,就勉为其难地教你一句,这要是没钱啊,就少出来装爷爷,更不要打肿脸充胖子,免得丢人现眼,贻笑大方!” 听到这话,百里月修不由轻轻地“咦”了一声,抬头看了过去。 “是他?” 白司颜挑眉。 “怎么?你认识?该不会是你的什么酒肉朋友吧?” “不是,酒桌上哪来什么朋友……这家伙仗着祖上基业大,可没少给我添麻烦,既然你打算坑他的钱,那就好好地把握住机会,尽情地坑吧!” “嘿嘿,”白司颜勾起嘴角,邪邪一笑,“我也是这么打算的,就冲他刚才说的那番话,也要叫他吐出几两肉来!反正不坑白不坑!” 一边说着,白司颜再次走回了窗边,慢条斯理地报出了一个相当坑爹的价。 当然,这也是估量着对方会上钩才给出了价位,方才还怕对方死咬着不妨,这会儿却是担心对方吃不消会败下阵去。 果然,一听到那个数字,对方的脸色蓦地就变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吱声。 “怎么?不吭声了?”白司颜幽幽一笑,拿原话挤兑他,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到底谁是缩头乌龟,谁在装爷爷,打肿脸充胖子啊?!” 被他这么一刺激,那人顿时暴跳如雷,跟着追了一个价。 白司颜不动声色,笑盈盈地又提高了价码。 这回那人有些吃力了,赶在观月楼主敲下第三次钟之前,才咬牙切齿、心如刀割地喊了一声,斗价斗到了现在这份上,只怕除了想要得到闻人海棠之外,更多的是为了争一口气! 一时间,鉴于数额之巨大,观月楼里的看客们都纷纷噤了声,连大气都没敢喘一下,紧张得像是自己在割肉。 闻人海棠微扬眉梢,见白司颜在气势上完全压住了的对方,甚至还有点儿得意,完全不担心她会输。 只是,他这番神态落入了西冥兰诺的眼中,却是叫人唏嘘不已,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开口……白司颜已经打算顺手把他给卖了,还让他自己走回来。 倚在窗棂上,白司颜估摸着对方已经差不多到极限了,为了不招他怀疑,猜疑自己是故意钓他的,便也装出为难的样子,稍稍加了筹码,如此又进行了两个回合,才罢了手。 “叮叮叮!” 在众人发愣的当口儿,观月楼主终于敲下了第三次的钟声,这才将众人从紧绷的神经中解放了出来,却是将闻人海棠推入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 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闻人海棠完全没想到白司颜竟然会输,几乎是当场就傻眼了,呆滞了好一会儿,才抬眸看向白司颜,却见白司颜也是一脸意外的表情,惊慌失措,比他还要懵……霎时间,闻人海棠忽然想到了什么,急急地朝西冥兰诺瞪了一眼。 西冥兰诺会意,抬手解开了他的哑穴。 便听闻人海棠张口就对着观月楼主大骂! “你什么意思?那人给了你多少钱?!怎么能这么快就敲钟呢?!你是不是存心的?!存心给那家伙放水的?!嗯?!本来那家伙都要撑不住要放弃了!都是因为你,才害得我落到了那个猪头的手里!呵呵……现在给你两个选择,第一,就说自己刚才手抽经敲错了,继续拍卖!第二,等着给你这座楼收灰吧,我一定会把它烧得干干净净,连个渣都不剩!” 第382节 听到闻人海棠劈头盖脸的质问和威胁,观月楼主顿时也是一脸吡了狗的表情! 他怎么就存心给那人放水了?!说他给白司颜放水还差不多好吗!刚才都已经拖了那么长时间了,不可能再反悔,这楼里的人又不全是傻子! 顿了顿,瞅着闻人海棠一脸幽怨的表情,再抬头看了眼那个买主满脸的横肉,褶子多得几乎能夹死苍蝇,观月楼主表示多少可以理解他的心情,便没同他计较,摇摇头递去了一个同情的眼神。 “你想烧,就烧吧……” 反正举办这次拍卖分到的佣金,也足够他再建十座一模一样的观月楼了! “……” 没想到一拳头打进了棉花里,闻人海棠也是欲哭无泪,心下瞬间苍老了十八岁……人生啊,为什么如此艰难!苍天啊,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事情的发展严重的超出了预料,闻人海棠却不知道这一切都是白司颜在背后布的局,天真地以为是败在了观月楼楼主的手上,便没想着去诘难白司颜,转而开始考虑起了接下来的应对措施……因为不能把错全都怪到白司颜头上,所以就算解开了穴道,他也不好发飙暴走,倒是十分的温顺。 对此,深知一切真相的西冥兰诺不由得在心底下对白司颜佩服得五体投地—— 难怪有那么多男人围着她,她还能从容不迫,游刃有余,这御夫之术……简直堪称天下一绝啊有没有?! 不过,佩服归佩服,局势发展到了眼下这般田地,可以说是十分的危机,被委以重任的他还是要负责保证坑钱行动的顺利展开的! 嚯嚯嚯! 摩拳擦掌,一想到能坑骗到那么多的银子,简直比税收还要来得简单粗暴,西冥兰诺跟在白司颜身边久了,不免也学坏了不少,情不自禁地就激动了起来,好像拿到那么多钱都能装进自己腰包似的,而实际上……很有可能连一个铜板的报酬都没有! 好在他也不缺钱,只要学会了坑蒙拐骗的技能,还怕以后会没钱花吗? 于是,抱着勤工俭学的态度,西冥兰诺认真地同闻人海棠商量起了接下来的对策,想着什么时候逃跑最为合适,既不会被人揩油吃豆腐,又不会露出破绽叫那财主发现端倪,识破这场拍卖只是一个圈套。 本来,一开始,在看到那财主的长相,以及色迷迷地看着自己的表情时,闻人海棠几乎已经决定鱼死网破撕破脸皮,把真相全盘托出了……大不了,把银票全还给他就是了! 然而,西冥兰诺却是拼死地拦住了他,苦口婆心地劝了许久,说是要能拿到这笔银子,一定可以讨白司颜开心,闻人海棠这才陷入了沉思,被说得有些心动了。 好不容易稳住了闻人海棠,西冥兰诺却是却是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一个十全十美的法子来,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 正急得不行,那厢,财主已经急不可耐地派了小厮过来,邀请闻人海棠去雅间了。 为了把戏做足,西冥兰诺便劝着闻人海棠先虚与委蛇,随那小厮走人。 “至少,要让大家看到,你是真的被拍卖走了……这样一来,有这么多的人证在,就算那家伙想要耍赖,也没了借口。” 点点头,闻人海棠深吸了一口气,随后换上了一脸悲壮的表情。 “我知道怎么做。” 道理他都懂,但是做起来却不是那么简单的一回事儿,感觉这一趟,非常的凶险,大概要把他一辈子的忍耐力都耗尽了! 眼睁睁地看着闻人海棠被财主的小厮领走,坐在位置上久久不愿走离的落败者们纷纷露出了痛心疾首的表情,一副自己好不容易养熟的大白菜被猪拱了的表情,生平第一次愤恨起自己为什么那么没用,为什么那么穷?! 若不是碍着观月楼和秦川李府的威名,大概所有人都有种冲上去把闻人海棠从那个满脸横肉的财主手中抢过来的冲动! 只可惜,财主的势力他们可以不放在眼里,但是观月楼却不是他们能得罪得了的,秦川李府更不是他们能够招惹得起的! 一直心如刀割地目送闻人海棠消失在了走廊的转角,众人自知没戏,只好作鸟兽散,饮酒买醉去了。 那厢,突然间发了一笔横财,白司颜那叫一个心花怒放,忍不住佩服起自己的聪明才智来,直到花宫岚本着同闻人海棠多年的交情,深知他埋藏在美艳皮囊之下的暴虐兽性,担心他滋生出什么难以收拾的祸端,开口提醒了她一句—— “就这么让闻人海棠去见那个家伙,真的没事吗?” “妈呀!”白司颜恍然惊醒,低呼了一声,“差点忘了这事了!当然不能让他一个人去,肯定会出问题的!” 见白司颜紧张,百里月修不由挑眉问了一声。 “怎么,你很担心他?” “担心谁?海棠吗?当然担心了……他刚才都已经快气死了,现在又让他去对着那个色迷心窍的男人虚与委蛇,搞不好一个激动,就把那人给杀了!快快快!小夜子,跟我走!” 一边说着,白司颜就快步走过去,一把拉上东倾夜的手臂,什么也没解释,就急急忙忙地往那财主的雅间赶了过去。 东倾夜快步跟在她身后,却是一头雾水,不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 “你要干什么?现在去哪里?” “还能去哪儿,当然是去救火啦!” “救火?救谁?你是说要我去帮闻人海棠吗?” “不然呢?” “我不去,”东倾夜突然顿住了步子,说不走就不走,“他跟我非亲非故的,我为什么要帮他?而且难得看他今天闷声吃瘪,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根本就不想帮他什么!” 时间紧迫,白司颜也懒得跟他苦口婆心,直接采用了最为简单粗暴的方法,“唰”的抬起手来,往东倾夜的面前比了一下手指。 东倾夜微蹙眉心,面带狐疑。 “什么意思?” 白司颜目光灼灼。 “一个晚上。” 闻言,东倾夜瞬间就领悟了个中真谛,却是摇了摇头,没有马上答应下来,仗着现在是白司颜找他谈条件,自然要傲娇一点! 白司颜又伸出了一根指头。 “两个晚上!” 东倾夜继续摇头,抬头看着月亮,那叫一个得瑟。 “不去。” 白司颜一咬牙,接着加了一根指头。 “三个晚上?!再多没有了!” 东倾夜这才垂下眼皮,先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随即伸手握住她递到眼前的手,轻轻地,把卷起来的小拇指掰了开,紧接着,又把大拇指掰了直,继而慢条斯理地轻哼了一声。 “五个晚上,少一晚,我都不去。” 见东倾夜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没那么容易打发,再加上局势紧急,白司颜虽然觉得他有点儿趁火打劫的意思,但也没再争论什么,一挥手就豪绰地答应了下来。 “好!五个晚上就五个晚上!但是前提是要把事情办妥了,要是办砸了,呵呵……别说五个晚上,半个晚上也没有!” “放心,你交代的事,我说什么也会办好。” “那就好!成交!” 很快,两人就摸着夜色,打晕了守在门口的护卫,将其拖到了隐秘的角落,随后润物细无声地潜进了那财主的屋子里。 一推开门,果然就看到闻人海棠手执长剑,居高临下地抵着跪在地上的某财主的脖子,眸中杀气毕露。 “你是要自己动手把眼睛挖出来,还是要我帮你?” 财主抖抖着身子,筛糠似的,低着头趴在地上,宛如一团肥肉在颤栗。 听到有人进门,闻人海棠却是眼睛也不斜一下,一脚踹翻了那财主的身子,扬手就要将长剑捅进他的眼睛里。 “住手!” 白司颜急忙赶上前,拦住了他。 见到是她,闻人海棠才转过头来,手里的长剑却没有放下的意思,美艳的面容上是冰冷的表情。 “放手,我要杀了他。” 看他脸色不对劲,白司颜不由有些紧张,忙问他。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他对你做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情了吗?!” 闻人海棠面色如霜,冷冷地从冰唇里吐出两个字。 “没有。” “那你为什么还要杀他?!” 闻人海棠继续冷然开口。 “看他不顺眼。” “……” 一把夺过闻人海棠手里的长剑,想着他大概是积怨太深,才会控制不住想要大开杀戒,白司颜随手将长剑扔到了一旁,继而朝东倾夜使了个眼色,便就推着闻人海棠走到了外室,倒了杯茶递了过去。 “来,先喝口水。” 闻人海棠的神色还是冷冰冰的,像是中了邪一样。 “我不渴。” 见状,白司颜不由叹了一口气,抬眸看着他。 “那你想要怎么样?” 听到这话,闻人海棠才抬眸看向她,顿了顿,像是在考虑什么,继而才微勾嘴角,说出了两个字。 “成亲。” “哈?!” “你跟我成亲,拜堂,喝交杯酒……”闻人海棠一字一顿,缓缓说道,“而且,只跟我一个人成亲拜堂,对了……一定要把他们都请来喝喜酒,对,都请来,一个都不能少!” 说到最后,平淡的口吻里不自觉地就加重了声调,多了几分咬牙切齿。 不用他解释,白司颜也知道他口中所谓的“他们”指的是谁,看来……这次“他们”真的得罪他,把他欺负得太狠了! 见白司颜不吭声,闻人海棠又强调了一遍。 “跟我成亲,不然我现在就杀了那个家伙!” 白司颜当然不能让他在观月楼里杀人,而且杀人简单,杀完人就麻烦了,那家伙财大气粗,虽然比不上秦川李府那样有声望,但到底是个棘手的地头蛇,就连百里月修在生意上都要让他三分,倘若就这么杀了,难免后患无穷。 所以,不能杀人,就只能……成亲了。 反正,也不是没拜过堂。 “行,你选个日子吧,要怎么样我都陪你玩,可以了吗?” 得到白司颜的允诺,闻人海棠这才喜笑颜开,伸手环住了她,缓缓拥入怀中,拿下颚抵在了她的肩头上。 “我还以为……你不在乎我。” 虽然一开始确实没有怀疑到白司颜的头上,但是冷静下来之后,闻人海棠差不多就想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再加上白司颜急急赶了过来,就更加确定的自己的猜测……不过,幸好她来了,要不然,他就算不会恨她,也会觉得受伤。 但既然她赶了过来,就说明这些只是一场闹剧,她并不是真的打算“出卖”他。 其实,他不应该怀疑白司颜,但是没办法,情敌太多了……安全感这种东西是什么鬼,他还真不知道。 第383节 在闻人海棠和白司颜洽谈完之后,东倾夜很快也把事情办妥了。 抬眸看了眼倒头昏睡在床上,衣衫凌乱,嘴角挂着哈喇子的某人,白司颜不得不感叹……鬼瞳这技能真心是开了外挂,简直不能更好用! 等三人回到房间的时候,观月楼主已经将一整盒的银票在剔除手续费和场地租赁费之后送了过来。 白司颜立刻狗眼一亮,迎上去打开盒子,喜滋滋地拿出厚厚的一沓银票,爱不释手地摸来摸去,面对如巨额的不义之财,却是没有丝毫的罪恶感! 看到白司颜高兴,闻人海棠不无自恋地开口问了一句,摆明了心思想要求赏 “怎么样,我是不是很能赚钱?” 然而,不等白司颜开口,独孤凤凛就淡淡地哼了一声,彻底击碎了他的美梦—— “不如东倾夜。” 东倾夜也是一脸新奇,点点头附和道。 “发现了鬼瞳的又一种用法,真好……” 闻人海棠不服,反诘道。 “你这是诈骗!” 东倾夜不甘示弱。 “那也比某人卖身强。” “你……” 眼看着两人又要打起来,白司颜懒得搭理他们,一手抱着银票盒子,一手指了指醉倒在桌子上的司马青柠,吩咐了一句,便就径自走了出去。 “把青柠抬走。” 观月楼外的马车上,就在白倚竹被裹成粽子一样横躺在车厢里,一动不能动地等得快要睡着的时候,终于听到了有脚步走近的声音,一开始,他以为是白司颜,直到对方掀开帘子走了进来,才发现是闻人海棠。 赶得匆忙,闻人海棠只来得及换了衣服,却是没时间把脸洗干净,他以为车厢里没有人,谁知道竟然躺了个……趟了个大蚕蛹?! 两人的视线甫一对上,皆是齐齐一惊,异口同声。 “你是谁?!” 正说着,北辰元烈也走了过来,一进车厢,跟着愣了一下,脱口而出。 “那团百白花花的,是什么东西?” “那不是东西,那是人。” 闻人海棠解释了一句,不知道为什么,在认出对方是白倚竹之后,心情莫名地好了很多。 北辰元烈还是一头雾水。 “什么?人?!什么人?!” “如果我没认错的话……应该是白倚竹吧。” “哈?!白倚竹?!怎么可能?!他怎么变成这样了?!” “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想阿言应该知道,你可以直接问白倚竹,或者……去找阿言。” “我……我还是去问阿言吧。” 隔着远远的,都能感觉到从白倚竹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他还没有傻到去往枪口上撞! ------题外话------ 拖了好久,之前因为睡眠问题,状态不好一直没写,但是答应的事……感觉还是要做到吧,虽然延误了很长时间,希望大家不要嫌弃。 当初在群里说过,不把三万加更福利补上,就不开新文。 现在终于码出来了,我也就放心开文了! 新文《爆宠火妃之狂医七小姐》,写的是插刀教中狗妞的故事,狗妞是个身材火爆胸大任性的御姐,以扑倒妖孽霸道的摄政王为人生目标,美男众多,精彩不容错过! ☆、341、只想安静地做个气质如兰的粽子 北辰元烈一走开,车厢里便又只剩下了闻人海棠和白倚竹,静默间,两人四目相对,看了一阵,却是相顾无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只不过,看到白倚竹沦落到这幅悲惨的模样,闻人海棠一颗受伤的小心灵不免受到了些许抚慰,看到有人比他还落魄,心理顿时就平衡了许多。 沉默了片刻,最后还是白倚竹开口打破了沉寂。 “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闻言,闻人海棠顿时面色一冷,随即抬手掩面,轻轻地摆了摆,表示往事不堪回首。 “没什么,不说也罢。” 然而,白倚竹却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摆脱的,哪怕闻人海棠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透露,白倚竹也能很快地联系起前因后果来,并且得出一个相当准确的结论—— “该不会是……他们把你打扮成女人去拍卖了吧?” 听到这话,闻人海棠的脸色瞬间又冷了三分,连带着口吻都透露着森然的寒气,要不是看在白倚竹这么惨、随便一掌就有可能不小心把他拍死的情况下,他绝对毫不犹豫地就一脚踹过去了! “都说别提了,听不懂人话吗?!” 白倚竹颔首,微微勾起嘴角,了然一笑。 “看来确实就是这么一回事了……” “哼!” 刚刚被众人凌虐完,回头还要再经历一遍白倚竹的嘲笑,闻人海棠自是忍无可忍,一拂袖转头下了马车,却是恰好撞上刚要爬上来的白司颜,两人的脑门冷不防“砰”的撞到了一块,发出了令人心惊的闷响。 “嗷——”倒抽着冷气痛呼了一声,白司颜一手摸着脑门,抬头怨念地看着他,“你怎么出来也不吭一声?疼死我了……” 闻人海棠皱了皱眉头,刚想伸手去帮她揉脑门,却见东倾夜眼疾手快地扑了上来,对着她的额头又是吹气又是轻抚的,完了还不忘暗搓搓地挤开他的位置。 见状,闻人海棠本想收回手一走了之,然而到底还是气不过,便猛的一甩手,直接将东倾夜扇了开! “怎么样?还疼吗?” 俯身凑上前,闻人海棠微微收敛神色,关心地问了一句。 抬眸看到那张国色天香的脸放大在面前,白司颜竟然有些把持不住,心头猛地狂跳了一下,不由得低下头,伸手将他推了开。 “好多了,你不用管我……” 背过身,拿手抹了一把鼻子,却见手背上赫然擦上了温热的血迹,白司颜又是一震,仿佛被刷新了三观……艾玛,平常对着闻人海棠的时候,心跳也没这么剧烈,眼下他换上了女装,她竟然就迷了乱了……她她她、该不会在内心深处,是喜欢女人的吧?! 看着白司颜一脸石化的表情,闻人海棠不免觉得她刚才的反应有些怪异,便又跨前一步凑了过去。 “怎么了?” “啪!” 二话不说,白司颜扬手就掏出一方巾帕,重重地拍上了他的脸! “去把脸洗了!立刻!马上!” 她是不可能喜欢女人的!不可能!绝不! 闻人海棠原本就有这样的打算,便也没再追问什么,拿过白司颜的手巾即便转身走了开。 “知道了。” 把他的脸弄成这样的是他们,现在要他把脸洗干净的也是他们,呵呵哒……闻人海棠还真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然会对别人的话唯命是从,叫人牵着鼻子走,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出来混,迟早都是要还的”?! 擦干净鼻子,白司颜跟着就上了马车,掀开帘子一看,却见白倚竹微扬嘴角,像是在笑。 只不过,看到一具木乃伊般的玩意儿横躺在光线昏暗的地方,扯着嘴角幽幽地发笑,确实是蛮恐怖的画面,白司颜突然就有些后悔把他裹成这样了……然而,话又说回来,就算白倚竹被白色的纱布裹成了一个大粽子,白司颜也不得不承认,他依然是只气质如兰的粽子。 “笑什么?”走过去将白倚竹扶起来,靠坐在壁板边,白司颜随口问了一句,“这么高兴?” 闻言,白倚竹立刻收起了神色,换回了冷冰冰的愤怒表情,语气更是僵硬得不行,一副对白司颜爱理不理的模样。 “没什么……” 见状,白司颜不由挑眉看了他一眼。 “哟,还挺记仇的?” 白倚竹侧开视线,没再搭理她。 见碰了冷钉子,白司颜又说了几句,想要缓和下气氛,却是成效寥寥,便只好收了声,转而去了另一辆马车。 过了一阵,闻人海棠洗完脸回来,以为白司颜上了这辆马车,想也没想就掀开帘子走了进来,结果一个不注意,冷不防踩到了白倚竹的身上,貌似……还踩到了一个十分关键的部位。 “啊——” 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闻人海棠下意识低呼了一声,瞬间僵在了那里。 白倚竹立刻飚来一记冷冽的眼刀! “把脚拿开!” “咳……”闻人海棠这才恍然惊醒,立刻收回了脚,摸着鼻子不无尴尬地解释了两句,“那个,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你在这里……我没看见……” 白倚竹冷冷一笑,不以为然。 “你就是故意的。” “我真不是故意的……” “那就躺平,让我踩回来。” “……这个不行!” …… 听到这边的争执声,白司颜到底放心不下某两只心灵深受重创的家伙,只好过来探看一下情况,避免他们两人之间发生什么无可挽回的悲剧和惨剧! “又怎么了?好端端怎么就吵起来了?” 白倚竹眼皮子一翻,睨向闻人海棠。 “你问他。” 白司颜转头看着闻人海棠,开口道。 “你说。” 第384节 “这个……”闻人海棠不由得又假咳了一声,侧过脸看向车厢外,“刚才我上来的时候,没注意,踩了他一脚。” “还有呢?” “啊?没有了啊,就只是踩了他一脚……” “不可能,”白司颜将信将疑地瞟了他一眼,道,“小竹子虽然不是什么海纳百川心胸开阔的人,但也不至于斤斤计较到被你踩一脚都会气成这样,除非……你踩的地方……不对?” 蓦地想到了什么,白司颜脸色微变,不由自主地放缓了语调,先是垂眸看了眼一脸阴沉的白倚竹,转而犹疑地转向闻人海棠求证,却见闻人海棠微抿薄唇,默默地……点了点头。 “你……”白司颜一滞,顿了顿,才一挥手指向白倚竹,接着开口,“既然是你把他踩疼了,那就帮他揉揉吧!” 听到这话,闻人海棠立刻瞪大眼睛,一脸吞了鹅蛋的表情。 “什么?!要我给他揉、揉那里?!” 不等白司颜回话,就听白倚竹飞快地开口拒绝了他! “滚!别碰我!” “哼……”闻人海棠跟着冷哼了一声,“我本来就没打算碰你,别说得好像我很乐意似的……” “那要怎么办?”白司颜认真地考虑起了安抚政策,试图通过温和的手段,来解决两人之间的激烈矛盾,“是不是还很疼?要不然……我来帮你揉?” 一边说着,白司颜便就蹲下了身,一副蠢蠢欲动的模样。 闻言,白倚竹的脸色“砰”的一下就炸了,瞬间像是沸腾的岩浆一样,控制不住地烧红了起来,顿了一顿才从嘴里憋出了两个字。 “下流!” 见他害羞,白司颜一下子玩性大起,笑盈盈地挑起眉梢,作势就要伸出手去。 “嘛……本来只是跟你开个玩笑的,但是都已经被你这么骂了一句,要是不干点什么,好像有些对不起自己……” 只可惜,还没等爪子伸到一半,就被闻人海棠劈手握了住! “喂喂喂……我还在这里呢,你就这么明目张胆旁若无人地跟他打情骂俏的,不太好吧?” “那你来。” 白司颜退后一步,两手一摊。 闻人海棠一愣。 “什么?” “你来跟他明目张胆旁若无人地打情骂俏啊!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可以逗他玩,浪费了岂不是太可惜了?” 话音落下,白倚竹长塘一声,仰头看着车厢顶,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掐死这个女人。 一路吵吵嚷嚷,很快就到了城主府,白司颜以为东方鹤酒早就已经喝醉了,却被管家告知他正在院子里泡茶煮酒,对月吟诗,根本就停不下来,夜半三更了依然没有丝毫睡意,怎么劝也不肯回房休息。 白司颜不禁摇头叹了一声,清醒的人都一样,喝醉的人各发各的酒疯,都不尽相同! 受了管家的委托,白司颜一行只好前去院子里找东方鹤酒,试图将他劝回屋子里就寝。 却不想,一看到众人走来,东方鹤酒就飞快地迎了上去,左瞧右看,东张西望,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白司颜微抬眉梢,狐疑地问他。 “你在找什么吗?是不是在找他?” 一边说着,白司颜顺手将东倾夜推到了前面。 “嗯?”东方鹤酒闻言凑了上来,先是上上下下地将东倾夜打量了一遍,随后摇摇头,一把推开了他,几乎是毫不犹豫的!“不是他!” 东倾夜顿时松了一口气,莫名的……竟然还有点儿小小的失落。 白司颜更好奇了,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那你在找谁?” “白倚竹!”东方鹤酒脱口而出,神色激动,“他在哪里?!快让他出来见我!” “他……”白司颜略显迟疑,“他回房休息去了,不方便出来……” 正说着,还不等话音落下,东方鹤酒忽然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毫无预兆地就嚎啕大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还不停地跺着脚,全然一副撒泼的架势,瞬间把所有人都看呆了,无法相信那个高傲孤冷又难伺候的城主大人,竟然会做出如此幼稚的举动?! “我不管我不管!快让他出来见我!让他出来见我!” 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管家脸色讪讪,不得不跟着哀求了一句。 “城主他……喝醉了就会这样……要是不顺着他,只怕会生出难以预料的事端来……” 不得已之下,白司颜只好拍了拍管家的肩膀,点头答应了下来,回头朝北辰元烈吩咐了一声。 “去把白倚竹抗出来吧。” 北辰元烈不干。 “为什么是我去?!” “因为你离院子口最近。” “……怎么可以是这么简单的理由?!你应该说,我是你最信任的男人!” 白司颜转头看向西冥兰诺。 “兰诺,那你去,你才是我最信任的男人。” “哦。” 微微红了脸颊,西冥兰诺小声答应了一句,即便匆匆走了开。 身后,北辰元烈抱着树干,哭晕在墙角。 不过多时,西冥兰诺就连拖带拽地把白倚竹给拉了出来,气得某人再也沉不住气,断断续续地骂出了声。 “放手!你要干什么?!我的脑袋好晕……混蛋……快停下……” 闻声,白司颜回头看去,只见西冥兰诺一手抓着白倚竹的脚扛在肩头,一边听而不闻地将某粽子像是犁田一样缓缓地犁了过来。 见状,众人纷纷抬眸,朝他投去了赞赏的目光,白司颜默默地转过头,掩面不说话…… 好在不等白倚竹被拖到众人面前,东方鹤酒就快步迎了上去,只是被他过于颠覆的形象吓了一跳,一时间没能认出他来。 “你……你是什么人?不!你不是白倚竹!” 白倚竹欲哭无泪,本想伸手掩面,却发现他喵的连手都伸不了,只好怏怏不乐半死不活地哼了一声。 “我是……听说是你一定要见我?” 听到这个声音,东方鹤酒才认出了他,当即面色一喜,蹲下身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兴致勃勃地开口道。 “真的是你!太好了!你终于回来了!阿言说,等你回来要给你一个惊喜!” 闻得此言,众人顿时齐刷刷地转头看向白司颜,白司颜继续掩面,默默地背着所有人。 白倚竹微微一顿,先是看了眼白司颜,继而回眸看向东方鹤酒,问道。 “什么惊喜?” “她今天赢了我一回,让我答应她一个条件,后来她说把这个机会送给你了!怎么样?高兴吗?开心吗?是不是很激动?是不是很兴奋?!不知道你现在是什么心情,反正我是不开心。” “那你还这么兴致昂扬?” “没办法,酒喝多了就这样,控制不住,停不下来……快说,你要我做什么,做完了我就可以安心去睡觉了!” 众人:“……” 城主大人喝醉酒了以后,还真是莫名的坦率呢。 默了一阵,见白倚竹不说话,白司颜不由开口催了一句。 “你不是说来东方城找他有事吗?趁现在快解决啊,明天我们就要出发去秦川了,没时间陪你一起玩了!” 抬眸看了众人一眼,白倚竹这才换上严正的表情,开口道。 “换个地方说话。” 片刻后,东方鹤酒很快就兴致冲冲地将他们一行带入了密室,热情似火的态度完全看不出其实他的内心是不情愿的! 等到密室的石门被缓缓关上,白司颜即便抬眸看向白倚竹。 “好了,现在可以说了吗?” 白倚竹微微沉吟了片刻,再开口,语气是难得的严肃。 “东方鹤酒,把你知道的……有关凤鸣国的事,都说一遍。” 一听到“凤鸣国”这三个字,白司颜和花宫岚顿时微变脸色,继而相互对视了一眼,没想到白倚竹竟然知道凤鸣国的存在,甚至比他们想象中了解得更多。 其他人则是面露狐疑,虽然对这个古老的国度略有耳闻,却是不知道白司颜为什么要问这个,毕竟在史书的记载上,这个政权早就以及消失殆尽了。 “凤鸣国?”微蹙眉头,东方鹤酒抬手瞧了瞧脑门,陷入了沉思,“好熟的名字,让我想想,我知道什么……” 听到东方鹤酒这么说,白司颜和花宫岚又是神色一变,跟着生出了几分好奇来……很显然,白倚竹从来都不是那种做事毫无头脑的人,既然他不远千里地下了天岐山,专程跑来问东方鹤酒这个问题,就说明东方鹤酒必然知道些重要的东西,而这些消息,就算是身为凤鸣国国师的花宫岚,也不见得一定都知道! 琢磨了片刻,东方鹤酒忽然抬起头来,一脸恍然的表情。 “噢!我想起来了!凤鸣国……是有这么回事!对,天岐山!跟天岐山的地宫有关!” ☆、342、真相浮出水面(一) 没想到会从东方鹤酒的嘴里吐出“天岐山”三个字,众人的脸色又是齐齐一变,闻人海棠更是目露惊奇,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 “什么……你知道地宫的事?” “我当然知道,”东方鹤酒得意地挑了挑眉梢,一副“全天下没有我不知道的的事儿”的傲慢表情,看起来很是欠揍,但却一下子引起了所有人的好奇心,“我还知道天岐山的地宫,是很久以前凤鸣国的皇族命人在那儿暗中打造的,而且……你们以为天岐书院为什么要建在那座山上?难道仅仅是因为那座山的地理位置比较好,处在各国中间吗?” 听到东方鹤酒这样反问,众人不由面面相觑,露出了狐疑的神色。 这个问题他们倒是从来都没有考虑过,几乎是下意识那么认为,而且也没有觉得任何不妥,毕竟在这之前,从未有人对此提出过怀疑,甚至所有人都觉得天岐书院建在各国中间,是最为恰当的选择,并没有什么值得非议的地方。 然而,经东方鹤酒这么一说,再仔细地往深处一想,似乎确实有那么点儿古怪,只是一下子,他们又琢磨不透古怪在什么地方。 见众人陷入了沉思,东方鹤酒低低笑了两声,又道。 “据我所知,在整个天岐书院中,当属紫炎国的学生最多……当然,这并没有什么值得稀奇的地方,毕竟在这片九州大地上,紫炎国的国力和疆土都是最强盛最广阔的,如此一来,自然是人才济济,英杰倍出……但是,作为四合之内最为强大的一个政权,当初在天岐书院的选址上,紫炎国应当有决定性的发言权,而考虑到需要照顾到本国的学生,很重要的一点,便是将天岐书院建在离紫炎国都最近的地方。” “可是……”独孤凤凛淡淡地接过话,“事实却是恰恰相反,天岐书院所处的位置,靠近任何一个国都,却偏偏离紫炎国都最远。” 第385节 “不错,”东方鹤酒点点头,沉吟道,“自从发现了这个颇为怪异的现象后,我就开始着手调查紫炎国如此作为的原因,毕竟紫炎国君不是傻子,若不是为了一定的目的,肯定不会答应把皇家书院建在离都城这么远的地方……一来,路途遥远,往返不便,二来,在途中难免会遭受埋伏,增大了行路的危险性……” 没想到东方鹤酒还有这种癖好,哪怕是跟自己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儿,就是因为觉得奇怪,便要插上一脚,而且从眼下看来,似乎还被他查出了一些眉目,白司颜不由暗叹了一声……果然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无怪乎东方鹤酒盛名在外,被誉为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旷世奇人,撇开其他不谈,城主大人确实是个求知欲旺盛的好学宝宝! “所以,你查到什么原因了吗?紫炎国特意将皇家书院建在天岐山,是为了什么?难不成就是为了那座地宫?” “可以这么说,但又不完全对……” “怎么又不对了?” “因为……”东方鹤酒忽然扬起眉梢,露出一个促狭而又神秘的笑容,“地宫只是个幌子。” 听到这里,众人只觉得一头雾水,想着是不是该把东方鹤酒拿茶水泼醒,免得他思维这么跳跃,说起话来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 “什、什么意思?”皱了皱眉头,北辰元烈深深地感觉自己的智商不够用,“你能不能把话说明白一点,我怎么完全听不懂?” “嗝——” 冷不防打了个饱嗝,东方鹤酒抬手顺了顺胸口,没有马上开口解释,却是转头看向了花宫岚,随即又是幽幽一笑,道。 “关于紫炎国为什么要把皇家书院建在天岐山的理由,与其问我,不如问他……想必他知道得比我更详细。” 闻言,众人目光一凛,顺着他的视线齐齐转向花宫岚,有些被绕晕了。 “你真的知道?” “他当然知道……”摆摆手,东方鹤酒寻了张椅子坐了下来,笑着道,“因为,那就是他的主意。” 听到这话,众人不免又是一怔,看向花宫岚的视线随之充满了狐疑,夹杂着一丝丝的警惕……这其中,当属独孤凤凛的面色最为严正。 “东方城主刚才说的话,都是真的吗?” 对上独孤凤凛冷锐的视线,花宫岚自知隐瞒不过,也没想过要隐瞒,便微微颔首,承认了下来。 “是,那确实是我的主意。” 见他坦然应下,独孤凤凛的面色却是更加阴沉了。 “如果说东方城主适才所言都是真的,那么你来紫炎国当国师,大概也是为了同样的目的吧?紫炎国于你而言,不过是一柄趁手的利器,是吗?” 花宫岚微微一笑,不变神色,依旧是如沐春风的表情,即便被说中了心思,也没有露出任何惊慌的神态,只不紧不慢地应了一声,口吻还是一如既往的从容不迫。 “你猜得没错,我其实并不像外人以为的那样,看重在紫炎国的权势与地位,而这……也恰恰是陛下与摄政王最喜欢我的地方。” “所以……你到底是什么人?” “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份上,你还猜不到吗?” 对上花宫岚笑盈盈的眸子,独孤凤凛顿然心头一震,想到了一个看似不可能的可能—— “你……难道你是……凤鸣国的人?!” 此言一出,四下皆惊! 在沉寂了片刻之后,密室里瞬间就像是炸开了锅一样,你一言我一语的七嘴八舌地议论了起来! “什么?花宫岚是凤鸣国的人?开什么玩笑?!” “就是!开什么玩笑!凤鸣国不是早就已经灭亡了吗?!” “呵呵……什么凤鸣国凰叫国,听都没有听说过……” “不是灭亡,”白倚竹抬眸看了花宫岚一眼,淡然道,“是隐退,史料上并没有具体描述凤鸣国是被哪个政权吞并覆灭的,只是说凤鸣国逐渐失去了人迹,直至整个王朝消失殆尽,但就算没有详细的叙述,因着时间久了,天下人便以为凤鸣国已经灭亡了。” “等等!”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东倾夜立刻跨前两步凑了过去,笑眯眯地逼近花宫岚的跟前,挑起眉梢邪恶地笑了笑,开口道,“听说那什么凤鸣国是女子为尊的王朝,你长得这么一表人才,仪表堂堂的……想必很受欢迎……”说着,东倾夜忽然神色一凛,话锋一转,“说!老实交代,你的真实身份,是不是凤鸣国女帝的王宠?” 听到东倾夜这么问,众人立刻收了声,再不关心其他,表示非常关心花宫岚的答案,并且从来都没有那么强烈地渴望从他嘴里听到一个“是”字。 凤鸣国什么的,天岐山什么的,还有地宫什么的……说起来他们只是好奇,但并不太关心,但是!如果能借此机会铲除掉花宫岚这么一个强劲的对手,那么世界的明天,必将变得更加美好! 就在大伙儿聚精会神地凝眸看着花宫岚的时候,于寂静的气氛之下,只见他微勾嘴角,轻启薄唇,缓缓地从嘴里吐出了一个字—— “是。” 话音落下的刹那,众人不由一惊,万万没有想到……幸福来得竟是如此突然! 只可惜,还没等他们来得及高兴,就听花宫岚接着补充了一句。 “只不过不是现在的女帝,而是……未来的女帝。” 说这话的时候,大家都注意到,花宫岚的目光无比温和地落在了一个人的身上,而那个人……毫无意外,就是白司颜。 对上花宫岚的视线,白司颜先是一愣,继而慌忙开口否认! “等一下!你别给我自作主张,我还考虑当中……没有说一定会去当那个劳什子的女帝!” 谁不知道当国家领导人其实是很辛苦的,干得好了,必然是累死累活日理万机,而一旦干不好,就会被骂得狗血淋头,要只是被骂也还好,万一出现个暴民来几发起义造反什么的,或者是奸臣当道篡位夺权什么的,呵呵……到时候为了镇压反叛,不一定还是得累成狗?! 所以白司颜怎么想,都觉得这是个苦差事,她本来就不是什么野心勃勃的人,故而并没有被花宫岚的威逼利诱所吸引! 而且,硬要说凤鸣国有什么好,那就是女子为尊,可以一妻多夫,但是现在……她觉得就算不当女帝,一样可以坐拥风情各异的花样美男,妥妥的人生赢家啊有没有?! 冷不丁听到白司颜喊了那么一声,众人先是一愣,尔后立刻反应过来,忍不住齐齐开口朝她吼了一声,异口同声道—— “原来你也知道!” 喊完之后,忽然发觉好像弄错了重点,众人再次愣了一愣,拔高了声调齐声道! “什么?!未来的……凤鸣国女帝?!” 摆摆手,白司颜一手捂着耳朵,抬眸瞪了花宫岚一眼,头疼道。 “都说了我还在考虑,你们不要这么急于盖棺定论好不好?还有……突然间喊那么大声做什么?就算我真是,也用不着这么吃惊吧?难道我看起来不像是当女帝的料子吗?我觉得我还挺有那种君临天下的气质啊……” “呵呵……”不咸不淡地扯了扯嘴角,西冥兰诺默默地吐了个小槽,“君临天下没看出来,君天天下大鸡腿倒还像是那么一回事。” 白司颜闻言陡然一怒,等反应过来之后,却是认真地点了点头,笑道。 “这么说也不错,有眼光!” 西冥兰诺摇摇头,无可救药地看了她一眼。 “我没有在夸你。” 说着,又转头看向花宫岚,劝解道。 “趁早放弃吧,打消那个危险的念头,要是真的让阿言当上了女帝,绝对会乱套的……” 话音落下,众人齐齐点头,表示非常赞同他的话。 见状,花宫岚不由抬手扶住额头,终于撕开淡然自若的假面,露出了痛苦挣扎的表情。 “其实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是……不是我不想放弃,是我放弃不了!” “为什么?” “正统的顺位继承人,只有阿言一个……要是她不答应,就只能从旁支里选了,而一旦旁系掌握了大权,对直系的打压将是无法想象的,一旦直系遭受了侵害,便是对直系血统的护卫家族的羞辱,而身为护卫家族嫡长子的我……怎么可能容忍这一切发生?” 难道听到花宫岚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众人不由齐齐惊叹了一声。 “真是看不出来……原来你竟然这么有责任感?” 微挑眉梢,白司颜狐疑地上下扫了他一眼,不是很相信他的鬼话。 “这种事,之前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因为,”花宫岚忽而扬起嘴角,恢复了一贯的神态,“那是骗你的……”说着,不等白司颜开口,又马上追加了一句,“不过……正统的顺位继承人,确实只有你一个,但你要是坚持不肯接任,从旁支里选帝女虽然不太合适,却也无伤大雅,并没有我刚才说的那么严重。” “只有我一个顺位继承人?”咂了咂嘴巴,白司颜一直以为自己如果真的是所谓的凤鸣国帝女的话,那应该会有很多兄弟姐妹才是,就算只有女帝一个人能生育,比不上男国君的播种能力强,也不至于只有她这么一个孙女吧?“……怎么会?” 见白司颜好奇,花宫岚微微收敛了神态,换上了一种悠远的语调,缓缓道。 “这就要从很久以前说起了——” ☆、343、真相浮出水面(二) 看着花宫岚一派作势要长篇大论的架势,白司颜还以为他会张口滔滔不绝地说上一段精彩的故事,正打算给他倒杯水,搬个板凳坐下来好好地听故事,却不想……从头到尾,自始至终,统共加起来就听他说了不到三句话! “……这就完了?” 眨巴了一下眼睛,白司颜默默地等了片刻,还是不见他开口继续,不由反问了一句。 “不然呢?”花宫岚微微一笑,并没有觉得任何不妥,“你还想怎么样?” “切!”轻嗤了一声,白司颜垮下表情,一脸的索然无味,“明明是那么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却被你说得一点儿意思都没有……你说你,好歹是个师尊吧,怎么连这点儿讲故事的水平都没有?” 对此,花宫岚却是不以为然,一边说着,一边缓缓靠了过来,伸手揽过白司颜的小蛮腰,低笑道。 “别人的爱情故事,跟我有什么关系?只要我和你的爱情故事,足够荡气回肠就好了……不是吗?” “去去去,说正事呢!谁要跟你荡气回肠了!” 赶在众人发飙之前,白司颜飞快地甩开了他的爪子,满是嫌弃地瞪了他一眼,外加满满的警告! 别以为她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仗着自己武功高,就到处挑事儿,完了把人打趴下之后,还特委屈地强调自己是被逼动手的,呵呵哒……当她是智障吗?以为他说什么她都信?! “这么说来……”长长地感叹了一声,东方鹤酒却是被花宫岚那个三句话的爱情故事给深深地打动了,虽然所有人都不知道他被打动的那个点在哪里,“当年凤鸣国的帝后因为吃醋,一气之下离国出走之后,就再也没有回过凤鸣国了?” 花宫岚点点头。 “不错,在发现帝后带着凤女离开之后,女帝就一直派人找寻他们父女二人的下落,却始终没有得到任何消息,直到多年后,才得知帝后和凤女,以及凤夫三人……在一次交战中不幸战死的噩耗,殊不知……女帝一生所爱,唯有帝后一人,自从帝后亡故之后,女帝便再也没有临幸任何一名男妃。” 闻得此言,众人这才唏嘘不已,为女帝的专情和深情而深受撼动,一时之间,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只是,回过头来,看了眼翘着二郎腿坐在桌子边一晃一晃,看起来尤其没心没肺的某人,众人免不得又是一阵唏嘘,为自己身处于激烈的争宠行列的悲惨处境心疼! 明明都是流着凤鸣国皇族鲜血的家伙,按照正常的思路,难道不该是一脉相承的吗?可是为什么……女帝只有一个帝后,凤女只有一个凤夫,不管是白司颜的外祖母,还是她的娘亲,都是那么深情不渝的女人,可是到了她这儿,怎么就全乱套了?! 虽然说起来,好像她才是最适合凤鸣国国情的家伙,但就是……让人觉得很不爽啊有没有?! “听到没有,”百里月修忽然勾唇一笑,明知故问地朝白司颜揶揄了一句,“你的娘亲和外祖母,都是专情的女人,作为她们的后辈,你就不能学着点吗?” “我又不是她们带大的,”撇了撇嘴角,白司颜翻起眼皮,白了他一眼,“怎么学?” “你想学的话,”花宫岚又是盈盈一笑,道,“我可以教你。” 闻言,东倾夜第一个不服气,抗议道。 “凭什么是你教?!” “因为我比你们任何一个,都了解女帝。” 第386节 “了解是了解,”不屑地扯了扯嘴角,司马重偃跟着嗤笑了一声,不以为然,“可你毕竟不是女帝,没法真正地代替女帝言传身教。” “就是!”北辰元烈不爽地附和了一句,冷嘲道,“就算你是凤鸣国的人又怎么样?阿言还没答应说一定会回凤鸣国呢,你就少往自己的脸上贴金了!” “不要回去……”司马怀瑾默默地拉住白司颜的手,满目恳切,“不要跟他回凤鸣国,不要上了他的当。” 眼看着他们几人你争我夺得吵着,把原先的话题歪得越来越远,东方鹤酒众人忍不住抬起手,重重地拍了一把桌子—— “啪!” 然而,众人却是完全没有理会他的意思,仍在激烈地争风吃醋,遑不相让! 不得已,东方鹤酒只要再次抬起手,更加用力的拍了一把桌子! “轰!” 这一下,为了达到简单粗暴的目的,城主大人直接就把整张桌子给震了个粉碎,霎时间,支肘捧着脸趴在桌面上的白司颜猝不及防,一下子失去了重心,跟着倒了下去。 好在还没等她下倾多少,就被闻人海棠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了起来,当着众人的面,顺势拥进了怀里! 见到这一幕,众人才齐齐收了声,安静了下来。 然而,这样的沉寂却仅仅是暂时的,清了清嗓子,东方鹤酒正要开口说话,却不想才一张开嘴巴,还没来得及吐出半个字,眼前的那群家伙顿时就齐齐爆发,掀起了新一轮更为激烈的争风吃醋,看得东方鹤酒噎着嗓子,一脸愁容! 能不能快点让他把话说完?他很困了好吗?!早点把话说完把事情解决了,他就能回房休息了,这么吵吵闹闹的,时不时撕个逼,时不时动个手,再时不时歪个楼……那到猴年马月才能把正事说完啊?! 怨念地皱紧眉头,看着眼前混乱的场面,东方鹤酒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一转头,却见白倚竹安安静静地躺在一边,没有参与任何争斗。 霎时间,东方鹤酒不由对白倚竹好感骤升,立刻挪了过去,坐到他的身边,开口吐槽了一句。 “那群家伙真的是从天岐山上下来的吗?可我看着怎么觉得不像,连现在讨论的重点是什么都拎不清楚,还说什么天子骄子,真是笑掉大牙……” 闻言,白倚竹却并没有表示认同,而是淡淡地纠正了他。 “你错了,不论何时何地,他们的重点从来都不会变,不管是什么事,他们的重点也从来只有一个,前者是阿言,而后着……便是得到阿言。” 对于白倚竹给出的这种说法,东方鹤酒不由微微睁大眼睛,表示完全无法理解他们的疯狂行径……说起来,他也不是不懂感情,但就算他对东倾夜一见钟情,爱得深沉,可是得不到,他就痛快地放手了,不过是一醉方休,第二天醒来,还是一条铁骨铮铮的汉子! 对了……前提是,今晚得先让他睡下,所以那群只知道争风吃醋的家伙,就不能体谅一下他这个失恋的男人的悲伤心情吗? 默默地等了好一阵子,就在东方鹤酒眼皮子打架,快要撑不住睡着了的时候,才听有人恍然回过神来,惊呼了一声—— “等等!先别吵,我们为什么要关在这么小的密室里打架?根本就施展不了拳脚啊有没有?!还能不能愉快地拆房子了?!” “拆你个鬼啊!”见众人都停了下来,白司颜才得到机会,劈手敲了北辰元烈一个栗子,却是对着所有人训斥了一句,“都给我坐下来,谁都不准再多说半个字,多动半只手,不然我现在就把他踢出去!” 大概也是吵累了,众人难得没有耍什么小动作,陆陆续续地坐了下来,乖巧得像是第一天进天岐书院上课的学生,跟方才疯狂撕逼的形象完全判若两人,可谓是动如脱兔,静如处子,看得东方鹤酒一愣一愣的,还以为自己已经陷入了梦境。 “好了……”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白司颜也是心焦,回过头颇为歉意地看了眼东方鹤酒,又看了眼白倚竹,道,“我们继续吧。” “呵。” 对上白司颜递来的目光,白倚竹轻轻一哂,似笑非笑地扯了扯嘴角,看不出是什么样的表情。 东方鹤酒恍恍惚惚地醒过来,想了想,问道。 “刚才我们说到哪里了?” “我也忘了,你从头再说一遍吧。” “……” 于是,东方鹤酒真的就一字不落地,从头将思路理了一遍,这才找回了叙述了节奏,接着道。 “既然是花宫岚刻意安排将皇家书院建在天岐山的,那么你们应该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闻言,白司颜即便扭过脑袋,转向花宫岚,问道。 “为什么?” 花宫岚也不隐瞒,直接坦白。 “为了宝藏。” 一听这两个字,白司颜顿时狗眼一亮,瞬间兴奋了起来。 “什么?!宝藏?!什么宝藏?!居然连你都感兴趣,甚至还如此费尽心机地想要得到手……这么看来,那个宝藏里藏的东西,一定相当有诱惑力,是不是?” “里面有什么,我也不太清楚,但是……”花宫岚微扬眉梢,缓缓道,“据传闻,只要能得到那个宝藏,就能得到整个天下。” “切!”听到这话,白司颜却是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瞬间失去了大半的兴致,“这种鬼话你也信,你今年几岁了,能不能成熟一点,不要这么幼稚?” 花宫岚仍是和颜悦色的表情,不紧不慢道。 “如果我说,那个宝藏里藏的东西……是当初统一整个九州的炎烈王朝先祖托付凤鸣国保管的呢?” ☆、345、真相浮出水面(三) “炎烈王朝?” 没想到凤鸣国会跟炎烈王朝扯上关系,众人顿时吃了一惊,就连东方鹤酒都兴起了几分玩味的表情,正了正脸色,似乎对此十分感兴趣。 虽然时至今日,炎烈王朝已经成了一个历史,但是当初这个王朝的壮大和繁盛,便是在百年之后,也依旧为世人所津津乐道,难以忘怀! 尤其是当年炎烈王朝的先祖以雷霆之势,于短短三年内凭借一个孱弱小国的兵力势如破竹地称霸了整个九州,并在五年不到的时间内横扫八方,统一了整个东方大陆,一时间风光无限,无人能敌,更是令世人惊叹不已,奉为天人! 如果说在历史的长河之中,凤鸣国只是昙花一现,微不足道的一颗流星,那么炎烈王朝就是那轮耀眼灼目的烈日,以其炙热的光芒惊艳了无数帝王的眼球,震撼了无数统治者的心灵! 然而,史料之中却只记载了炎烈王朝的丰功伟绩,对于其如何称霸天下,一统九州的具体过程,却是只字未提,只有寥寥数语,叙述了战败国的俯首称臣……很显然,这是炎烈先祖刻意为之,命人销毁了所有相关的史记,不愿给后人留下任何的参照与借鉴! 一开始,后人自是不能理解炎烈先祖的所作所为,毕竟按照常理而言,所有的帝王都十分执着于炫耀自己的功绩,恨不得史官将自己的伟大壮举写满整本史册,以照后世!故而炎烈先祖这种背道而驰的做法,一度令人百思不得其解,让史官们头疼不已,久久地钻研不出一个合乎常理的解释。 直到在一次江湖夺宝之中,一本埋藏已久的武林秘籍现世于众,流传了出来,而在秘籍之中,则简单地记载了当年炎烈先祖百战百胜,攻无不克的绝世机密! 正所谓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天下百姓何其多,哪怕炎烈先祖以强权威压,震慑众人,也依旧无法左右全天下人的想法,控制所有人的行为! 当秘籍得以现世,炎烈先祖当年竭尽所能掩埋的秘密,便也跟着缓缓浮出了深渊,呈现在了天下人的眼前,几乎是毋庸置疑地推翻了先前所有的猜测和论断,成了唯一一个得以合理解释当年炎烈王朝以弱者之躯横行天下,无往而不利的理由,那就是—— 超脱于世,高高凌驾于所有敌国之上,杀伤力极度强大,令人全然无法抵御的……超强武器! 只有这样的理由,才能完完全全地解释炎烈先祖当年是如何以三万兵马横扫百万敌军,于极为悬殊的国力对比之下,创造出令人难以置信的奇迹,并以骇人的速度开创一个盛世王朝的惊世之举! 这样的解释,想起来难,一旦说开了,却是很简单的道理……就好比抗日战争的时候,美国往日本投放的那两颗原子弹,不管日本士兵如何强悍野蛮,枪支大炮如何凶残,生物武器如何变态惊悚,只要多扔几颗原子弹,整个日本就瞬间玩完! 而这,大概也就是炎烈先祖费尽心机地抹去历史痕迹的原因,因为一旦那些杀伤力强大的武器被有心之人窃取或是仿造,用来起义造反发动战事,后果显然不堪设想! 若是做得更绝一点,炎烈先祖在称霸天下之后,就应该把所有的武器都全数销毁,不让这些夺人性命的凶器贻害后世! 但实际上,炎烈先祖却是没有这么做,他把其中一部分相对而言杀伤力较弱,但也足够威慑世人的武器,托付给凤鸣国保存了起来,想着后世子孙若是遇上了什么难以镇压的起义,可以借此扳回一局,从而得以千秋万代,一统天下! 而凤鸣国之所以被选中,十之八九也正是因为它的微不足道,以及神秘。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尽管炎烈先祖为子孙后代准备了这样一个威力强大的秘密武器,炎烈王朝的倾覆却是在须臾之间,在秘密武器被祭出来之前,整个王朝在短时间内就因为暴政分崩离析,局面瞬间失去了控制,而所有知情的皇族子弟更是尽数被赶尽杀绝,竟是一个也不留! 为了防止凤鸣国倒打一耙,行事谨慎的炎烈先祖自然不可能把所有的信息都透露给凤鸣女帝,故而那宝藏的藏身之地,凤鸣女帝并不知晓。 传闻在女帝的手里,仅保管着开启宝藏的一把钥匙。 所以……当得知炎烈王朝的皇族被灭门之后,秘密武器携同整个宝藏就骤然失去了消息,像是断了线的风筝,再也无从寻得,只默默地躺在了不知名的大山深处,为青山绿水所掩埋。 听完相当冗长的一段历史,白司颜还是觉得不太可信,与其说是史实,不如说更像是一段传奇,在后世之人的添油加醋之中,被加以夸大和神话……毕竟,那个所谓的解释并没有任何正统历史的记载,仅仅是靠着一本武林秘籍才得出的结论,而且就算真的有什么所谓的宝藏和秘密武器,在几百年后的今天,也不见得就能派上很大的用场。 要知道,在很久很久以前,他们的祖先连刀都没有发明出来……不是吗? 但是……抬眸扫了众人一眼,却是一个个神色严肃,竟是没一个怀疑的,看样子……居然全部都相信了?! 摇摇头,见识过原子弹的巨大威力的白司颜表示,那神马炎烈先祖的秘密武器,真的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玩意儿,不必如此敬仰膜拜,如果她愿意,分分钟都能造出一架大炮给他们压压惊! “既然已经找不到了,那就别找了呗,反正炎烈先祖的后裔都已经死绝了,那些宝藏也派不上应该有的用场了,就让他们安安静静地躺在大山的怀抱里,不好吗?还是说……你也想称霸一下天下,横扫一下九州,享受享受当大王的威风?要不然,你这么费尽心机地找宝藏干嘛?” 挑着眉梢,白司颜忽而响起了这个可能性,不由意味深长地看了花宫岚两眼。 对上她撩骚的目光,花宫岚却是不以为然地勾了勾嘴角,不屑道。 “称霸天下那么麻烦的事情,我可没有兴趣……当一个帝师,管教你一个人,我都已经觉得很无力了,要管天下那么多人,真是想想都觉得操心……” “那你干嘛要找宝藏?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你这次离开凤鸣国,主要是为了找宝藏,找我只是顺带的吧?” “不是,”花宫岚摇摇头,纠正了她,“找你是主要的,找宝藏才是顺带的。” 白司颜闻言不由“切”了一声,自然是不相信他的鬼话。 “别唬我,我可没那么容易上当。” 花宫岚微微一笑,看着她。 “你怎么不问问,为什么?” “哦,”白司颜挑起眼尾,问道,“为什么?” “因为……那把开启宝藏的钥匙,就在你的身上。” “什么?!”白司颜一惊,还没来得及惊喜,就觉得一阵后怕,“把这么危险的东西放在我的身上,你着不是存心要害我吗?!” “你放心,没人知道那是什么,因为就连将那枚钥匙送给你的帝后,也并不知情……而且说不定,已经被帝后或者你弄丢了。” 白司颜这才惊魂甫定,松了一口气,但还是觉得有些不自在。 “那你知道那是什么吗?你知道对不对?等等……你还是别说了,万一那玩意儿就在我身上呢?而且现在貌似还有个……外人在……” 对上白司颜警惕的视线,东方鹤酒不由冷哼了一声,不悦道。 “本城主对称霸天下更没兴趣。” “那你刚才还听得那么认真?!” “本城主只是喜欢听故事,顺便挖些秘密什么的……” “所以啊,你也不能保证有朝一日,不会把这些听到的秘密卖给别人,是不是?” “哼!在你眼里,本城主就是那么一个毫无操守之人吗?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什么人该见,什么人不该见,本城主还是有分寸的!” “那你的分寸是什么?”咂了咂嘴巴,白司颜还是一脸怀疑,并不十分信任他,因为这个男人实在是太不靠谱了好吗!“比如……一见钟情?” “差不多吧,人和人相遇……不就是靠的一个缘分吗?所有的事,也都是在机缘巧合之下,才会发生的,难道不是吗?” “喔,瞬间上升到哲理的高度了!跟名人说话果高大上,吹牛逼都是自带的……” “喂你!” “好了你们两个先别吵了,”蹙了蹙眉头,白倚竹开口打断了他们两人,随后凝眸看着花宫岚,问道,“你刚才,是不是还有什么话没说完?” 第387节 花宫岚敛眉,并没有马上回答他,而是抬眸看了眼东方鹤酒。 东方鹤酒见状又是一声冷笑,道。 “不是你们要拉本城主问问题的吗?抛砖引玉懂不懂?你们说的越多,说不定……我能告诉你们的,也越多,当然,你们要是怀疑本城主的话,就自便吧!” 闻言,花宫岚转而看向白司颜征求意见。 白司颜挥了挥手,想着事情都说到了这个份上,赶快弄个水落石出才是王道,要不然……越是遮遮掩掩的,反而纸包不住火,到时候会惹来更大的麻烦! “说吧,看在他今晚失恋的份上,暂且信他一回!” 东方鹤酒:“……滚!” 竟然是这种理由!简直太欺负人了好吗?! ------题外话------ 推荐《女帝太狂之夫君妖孽》/柠檬笑—— 大冶国阴狠毒辣的女暗帝,重生为任人践踏的“小公公”? 她邪恶冷笑,既然天不亡我,我定要这天下无帝,唯吾独尊! * 推荐都市重生励志爽文《千金重生之圣手魔医》—— 她是智商高达230的京城顶级名媛,却遭亲生妹妹嫉妒被害。 她是天生心脏病被父亲遗弃在家的女儿,独自抚养弟弟长大。 当天才名媛重生成心脏病小可怜儿,习得顶级医术,偶得神奇能力,针灸之术惊天下,将会搅动怎样的风云变幻。 * 推荐自己的新文《爆宠火妃之狂医七小姐》—— 一朝穿越,秦岚顶着花痴七小姐的骂名,当着文武百官众臣的面,指着摄政王大声宣布—— “这个男人,我要了!”从那以后,秦岚每天的奋斗目标,就是千方百计想方设法变着花样儿……扑倒摄政王! ☆、345、想要称霸天下吗? 得到了白司颜的允许,花宫岚才正了正脸色,把刚才没有说完的话,继续说完。 “方才我说,只有炎烈先祖的后人才知道宝藏的藏身之地,这其实是一个混淆视听的说法,大概所有人都被习惯性的思维所误导,以为炎烈先祖的后人仅仅只是炎烈王朝的皇族,以为宝藏的藏宝图,只有皇族的直系后裔才拥有,而实际上……凤鸣国的嫡系,同样是炎烈先祖的血脉!” 听到这话,众人不免齐齐一惊,有些不可置信。 “什么?凤鸣国的皇族,怎么会是炎烈先祖的后人?!” “你刚刚不是也说了嘛,炎烈先祖为了提防凤鸣女帝,只给了她一把钥匙……” “如果凤鸣国的直系后裔真的是炎烈先祖的血脉,那岂不是同时掌握了藏宝地图和钥匙?要真是这样,炎烈先祖又何必多此一举动?” …… 听着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花宫岚却是不忙着解释,一直等到所有人都质疑了一遍,才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 “这就是炎烈先祖行事的谨慎之处,也是他所有计划中最为缜密的一环,从头到尾,他要提防的,仅仅是当时的凤鸣女帝一人,而不是他自己的孩子……当然,身为男子,又生长于男尊女卑的环境之中,炎烈先祖自是无法认同女子称帝,故而他绝大部分的希望,依然还是寄托在了炎烈王朝的皇族身上,甚至要求凤鸣国退出世人的眼界,隐藏在深山之中秘密侨居。” “但是……”百里月修微勾嘴角,接过了他的话,顺势推断出了炎烈先祖的计划,“为了以防万一,炎烈先祖还是留下了这一线寄望,与凤鸣女帝诞下了一名公主,而那名公主,在出生之后便被立为帝女,随后成了新一介的女帝,是吗?” “不错,当时的凤鸣帝女,便是炎烈先祖的亲生女儿,所以从那以后,凤鸣国的直系后裔,同样也是炎烈王朝的皇族,只不过是较为偏远的旁支而已,要不然……你们以为凤鸣国凭什么要为炎烈王朝效力?” “不对,”摇摇头,北辰元烈还是没弄明白,“既然当时的凤鸣帝女拿到了藏宝图,又从母皇手中继承了钥匙,岂不是可以直接找到宝藏了?那你为什么还要费尽心机地藉由紫炎国之手,在天岐山上建立皇家书院,寻找宝藏的下落?” “我说了,炎烈先祖是戒心极重的男人,而且并不希望凤鸣国的人宣兵夺主,抢占了炎烈直系皇族所拥有的权势地位,所以……凤鸣女帝只拿到了开启宝藏的其中一把钥匙,剩下的那些钥匙,还是分散在炎烈直系皇族的手中,要开启宝藏,除了拿到藏宝图之外,还需要找齐所有的五把钥匙才可以。” 听到这里,白倚竹顿时想起了当初在天岐山上的时候,独孤无桀找他说的那番话。 “这么说来,是你告诉独孤无桀,关于宝藏的事情了?” 一听见“独孤无桀”这四个字,独孤凤凛不由轻蹙眉头,像是知道了什么,即便冷笑了一声,抬眸看向花宫岚。 “我说那些家伙怎么突然间就像打了鸡血一样,蠢蠢欲动,原来是因为你在背后煽风点火,推波助澜……要不然,想来他们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会想到造反。” “你错了,”花宫岚盈盈一笑,直接反驳了一句,“推波助澜大概是有那么一点儿,但这把火,并不是我点的!” “事实已经这么明显了,你还狡辩?” “这不是狡辩,我说了,我对称霸天下没有兴趣,女帝年事已高,更没有这样的想法,而太女……”抬眸看了眼白司颜,花宫岚微一耸肩,摊开手看向众人,反问道,“你们觉得她有那样的野心吗?” 看也没看白司颜,众人就齐齐摇头,直接否定了这个可能性! 见状,白司颜感觉到自己被鄙视了,忍不住拍了一把桌子,怒道。 “喂!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别看不起人啊,信不信老子偏要称霸一次,给你们看看?!” “真的吗?!” 没想到白司颜突然间竟如此上进,百里月修不由微扬嘴角,挑眉道。 “你要是真的想君临天下,我倒是可以给你提供军饷。” “我可以给你弄来军粮!” 东倾夜不甘示弱,立刻追加了一句。 “唔,”想了想,北辰元烈觉得这么好的表现机会,不能白白放弃了,“那我可以提供十万兵马,不过……我手头上只有这么多了,再多没有了。” “我有三十万。” 独孤凤凛不动声色,不温不火地从薄唇里吐出了这么几个字,瞬间在数量上秒杀了北辰元烈,搞得他很是憋屈,忍不住哼哼了一句。 “我一个顶你十个!” “呵……” 独孤凤凛只轻笑了一声,不置可否,懒得跟他争辩这么无聊的问题,只口吻中满满都是轻蔑! 看到大伙儿都有钱出钱,有力出力,西冥兰诺觉得自己要是不出点什么的话,好像不太合适,但是他好像没什么好出的,只有—— “那……要不我就借你一块玉玺好了,你看着办吧……” 听到这话,众人顿时瞪大了眼睛,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因为,下一秒,西冥兰诺竟然真的……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枚巴掌大的玉玺,轻轻地放在了桌面上。 抽了抽眼角,东方鹤酒本来以为自己大概已经很特立独行了,但那是在遇上这群蛇精病之前,在遇上他们之后,他才发现,还真是山外有山,天外有天,蛇精病外有蛇精病! “你身上,怎么会有玉玺?” 西冥兰诺眨巴了一下眼睛,满脸天真无邪。 “因为我是太子啊!” “不不,我是说……你怎么能把玉玺随身带着?!” 西冥兰诺还是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 “因为要批阅奏折啊。” 听到这话,东方鹤酒忍不住吞了吞口水,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你的意思是说,所有的奏折……都是你批阅的?那你父皇在干什么?” “父皇就是上朝啊,他说他年纪大了,老眼昏花,总是看奏折会觉得眼睛疼,还说我应该开始学习处理朝中事务了,所以一般不是十万火急的政事,他都会派人把奏折给我送过来,等我批阅完了,写好一份总结,再随同奏折一起给他送回去。” 看着西冥兰诺天真纯洁的娃娃脸,东方城主不由点点头,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笑容……真是太好使唤了,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西冥帝君时年貌似才四十多岁,还不到五十,正值壮年,哪里年纪大了?哪里老眼昏花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亏得奏折都是太子殿下批阅的,要不然……那个传闻中上个早朝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成天不是喝酒吟诗就是泛舟湖上,一心一意要当一个隐士的极品皇帝,只怕早就把西冥王朝给玩完了,他之前就一直奇怪来着,有个如此不上道的帝君,西冥国怎么到现在还没被灭掉,却原来是有一个勤勤恳恳的太子殿下在幕后操持朝政! 东方鹤酒毫不怀疑,一旦西冥兰诺修习完天岐山所有的课业,绝对会被二话不说拉回去,直接按上帝君宝座! 所以说,有时候生在帝王之家,也是一种无法摆脱的负担啊! 本来白司颜只是随口开个玩笑,想要反驳一下他们,没想到他们竟然都认真了,还上纲上线地给她出谋划策……听这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大献殷勤,尤其在看到西冥兰诺拿出那块晶莹剔透的玉玺后,白司颜瞬间整个人都惊呆了! “你们……真是够了!要是知道你们现在的行为……你!你!还有你!你们的父皇会怎么想?你的皇兄又会怎么想?!他们好不容易才打下来的江山,是让你们白白糟蹋的吗?!” “无所谓,”西冥兰诺叹了口气,“父皇早就说过他不想当皇帝了!” 白司颜:“……”还有这种事?! “无所谓,”北辰元烈跟着叹了一口气,“皇兄身体不好,一直说要把皇位让给我,我也很头疼!” 白司颜:“……”竟然还有这么好的皇兄?!要是李建成能想明白这一点,估计就不会英年早逝了…… “无所谓,”东倾夜冷冷一笑,“偷偷告诉你,我最想看到的,就是父皇输得一败涂地!我最想做的,就是当着他的面亲手毁掉东晟王朝的基业,然后带着母妃永远地离开那个鬼地方!” 白司颜:“……”东晟帝君,你儿子的内心世界这么恐怖,你会觉得害怕吗? “无所谓,”独孤凤凛不屑地轻声了一声,“紫炎的天下,迟早都是我的,送给你当聘礼,倒也不错。” 白司颜:“……”哦哟,真是好大的口气,身为一个被排挤在外的皇子,你说话这么屌你的太子哥哥知道吗! “无所谓,”司马重偃和司马怀瑾异口同声,齐齐道,“太子殿下应该不会在乎的。” 白司颜:“……”你们又不是南宫芷胤,怎么知道他不会在乎?!不要胡乱代表别人好吗?! ☆、352 听到他们一个个的,一口一个“无所谓”,东方鹤酒表示他和他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 他能不能说,他“有所谓”?! 如果他们是认真的,不是开玩笑的,真的要把白司颜推上君临天下的宝座,成为这九州大陆的唯一霸主,那么他这座偏安一隅的东方城,自然也不可能会幸免于难……这也就是说,他要屈居人下,对白司颜俯首陈臣?! 呵呵哒! 东方鹤酒深深地觉得,他根本完全无法想象,一旦白司颜成了雄霸天下的女帝,这个天下会乱成什么样子! 真的不是他看不起她,而确实是这个女人看起来太不上道了,简直不能更不靠谱! 第388节 “所以……你们这么说,都是认真的吗?” 听到东方鹤酒这样问,众人齐齐转头,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反问道。 “难道我们看起来像是在开玩笑吗?” 话音落下,还不等东方鹤酒来得及心塞,就听白司颜干脆利落地否决了他们! “是的!就是在开玩笑!他们就是这么假不正经,最喜欢开玩笑了……所以,你千万不要理他们,反正我是不会搭理他们……” 闻言,众人回过头,齐刷刷地看向白司颜。 “刚才不是你自己说要称霸一次给我们看看的吗?” “我就是随口那么一说而已,你们也信啊?!那我要是说,我要泡遍天下美男呢?你们是不是也打算把全天下长得好看的男人,绑起来送到我的床上?” 一听这话,众人想也没想,就毫不犹豫地齐声拒绝了她! “做梦!” “没门!” “这种事,想都不要想!” “趁早死了这条心!” “白日梦就不要做了,说些实际点的事情吧……” …… 耸耸肩,白司颜摇摇头,转过身对着东方鹤酒两手一摊,满脸失望。 “你看,他们说的话都是放屁,半个字都不能相信!刚刚还大放厥词地说要帮我称霸天下呢,结果呢……不过是一转眼的功夫,这会儿连帮我抓个男人都不愿意了,呵呵……指望他们,我迟早要喝西北风去!” 东方鹤酒微微颔首,虽然觉得她这话听起来好像有那么一点儿奇怪,但是逻辑上完全没有问题,找不出任何破绽,承前启后,说得相当有道理! “那不是同一回事好不好?”东倾夜忍不住开口打断了她,“称霸天下和给你抓男人,怎么能放在一起相提并论呢?” “怎么就不是一回事了?”白司颜并没有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只不过是一个做起来简单,一个做起来复杂,这称霸天下就好比是一个西瓜,抓美男就好比是一粒芝麻,你们连芝麻都给不了我,还信誓旦旦地说要给我西瓜?切,谁信啊!” “等等,不对啊……”北辰元烈略微沉吟了片刻,尔后忽然想到了什么,陡然间狗眼一亮,立刻伸手抓住了白司颜的双手,满脸放光!“阿言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饥渴了?居然想要我们给你抓美男?是不是他们没有满足你?这样吧!来抓我好了,我觉得我长得还是可以的!” 闻得此言,西冥兰诺默默地举起手,跟着弱弱地加了一句。 “那个……我觉得,我长得比他好看。” “你死开!”北辰元烈一把拽下了他的手臂,冷哼道,“小屁孩,毛都没长全,就别来瞎凑热闹了!” “你才小屁孩!”西冥兰诺最讨厌别人说他小了,当下不甘示弱地回瞪了他一眼,“我只是看起来比较可爱,一定要较真的话,我应该跟你一样大……哦不对,我可能还要比你大那么几个月……” 一看他们两人又有撕逼的趋势,独孤凤凛不由伸手抓上北辰元烈的后领,二话不说就将他拽到了一边。 北辰元烈顿时大怒,回头骂了他一句。 “你干什么?” 独孤凤凛淡漠地看了他一眼,不冷不热地轻嗤了一声,道。 “要吵架,滚出去吵。” “你……” 北辰元烈一滞,转而要跟他开撕,却不想独孤凤凛根本就不搭理他,还没等他开口,就侧过脸转开了视线,抬眸看向花宫岚,问道。 “既然那把火不是你点的,那又是谁点的?除了你之外,难道还有第二个人知道这么多凤鸣国的秘密吗?” “具体是什么情况,我也不知道,摄政王和独孤无桀二人是什么样的性子,想必你比我更了解,他们父子二人便是对彼此都有所保留,而不会深信不疑,其他人就更不要说了,所以……若非必要,他们是不会把消息来源透露给任何一个人的,哪怕是身为军师、给他们出谋划策的我。不过,就算他们不说,我也能猜到一个大概……毕竟这个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炎烈先祖所埋下的宝藏又是如此巨大的诱惑,想必为此前仆后继、挖空了心思的人不在少数,那么……这样的消息能传到野心勃勃的摄政王父子耳里,也就不足为奇了。” 听到花宫岚这样解释,独孤凤凛不由微眯凤眼,对他的说法半信半疑,虽然心底下已经信了他的话,但面上仍不掩狐疑之色。 毕竟,此事关系到紫炎王朝的江山社稷,而花宫岚又如他所言,明面上保持中立,不参与任何党派地争夺,但私底下却是同摄政王父子狼狈为奸……所以,哪怕现在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是凤鸣国的人,但为了紫炎王朝的社稷着想,身为紫炎帝君最为寄予厚望的皇子,独孤凤凛却是不敢掉以轻心,也不能掉以轻心! 如果白司颜想要,他独孤凤凛自然可以毫不犹豫地将皇位双手奉上。 但是,倘若有谁在背后煽风点火,主动挑起战事,危及到紫炎王朝黎明百姓的安居乐业,那么他也绝不会袖手旁观,任人宰割! “这都是你的一面之词,你怎么说都好,可是……我凭什么要相信你?” “你当然可以不相信我,因为我本来就不是解释给你听的,我是解释给阿言听的,怕她误会了我,对我产生什么不好的印象……” “这又关我什么事?”白司颜也是醉了,“我说你们两个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拐来饶去的?坦诚一点不行吗?你啊,明明已经相信了他的话,干嘛还要摆出一副怀疑的姿态?还有你……明明就是解释给他听的,干嘛不承认啊!做人嘛,简单点多好,活得这么复杂不嫌累吗?” “哼。” 独孤凤凛轻哼了一声,撇开视线没再吭声。 花宫岚摇摇头,倒是一副虚心受教的表情,接着道。 “其实,坦白来说,如果不是因为宝藏的秘密泄露了出去,我也不会想着要去找宝藏,虽然不能保证他们一定会找到宝藏,拿到里面的东西,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哪怕那样的概率再小,一旦被他们阴谋得逞,后果怕是不堪设想。” 对于花宫岚这样的说辞,百里月修不由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作为那个世界里只手遮天的军火商,威力强大的武器会带来什么样的影响和灾难,他最清楚不过,虽然他并不关心这些东西,但是……眼前的这些天之骄子们,从出生的那一刹那开始,恐怕肩上就担负着不同于常人的使命,在他们眼里,江山社稷,黎明百姓,国家荣耀……这些字眼,大概是比生命还要重要的东西! “所以,为了防止宝藏落到那些不轨之徒的手里,再次掀起一场腥风血雨的大规模屠杀,你便打算将计就计,顺势而为,然后暗中谋划,一方面借他们之手找齐钥匙,一方面背着他们隐瞒凤鸣国的机密,届时来个出其不意,赶在他们之前,抢先找到宝藏,拿到宝藏里的东西,是吗?” 花宫岚盈盈一笑,不置可否。 “差不多就是这样吧,其实我也没想那么多,我只是觉得……既然那个宝藏是炎烈先祖给凤鸣帝女留下来的,那就要好好守住,不能让别的什么阿猫阿狗给抢走了,不然,我这个帝师会觉得很没面子的。” “喔,我觉得也是!” 白司颜一边抠着鼻子,一边不以为然地跟着附和了一句。 “二哥你绝对是把小花的形象想得太高大了!像他这样的家伙,能不跑出来祸害天下苍生就不错了,怎么可能会有那么伟大的抱负和理念?” 百里月修闻言莞尔,叹了一口气。 “说得也是,确实不是每个人都像九王爷那么心系天下苍生的……” 没有理会百里月修话里的挑拨,独孤凤凛冷然轻哂,继续问向花宫岚。 “到现在为止,一共找到了几把钥匙?” “有三把在独孤无桀的手上,”接话的却是白倚竹,“还有一把在阿言的手里,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至今没有找到下落的,就只剩下最后一把了。” “不错,”花宫岚颔首应声,“是还有一把没有找到,不知道东方城主……可有什么消息?” 听到花宫岚这样问,众人不由得又齐齐看向了东方鹤酒,神经顿时就紧张了起来,连带着白司颜都露出了几分期许的表情,想从城主大人的嘴里,听到一个肯定的答复。 毕竟,称霸天下不称霸天下是一回事,但是该是她的东西,就像花宫岚说的那样,打死也不会让给那些不安好心的宵小鼠辈! ☆、347、阿瑾?你怎么会在我房里? 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听花宫岚在说,其中还夹杂着那群不争气的男人无数次的争风吃醋,就在东方鹤酒快要抓不住重点的时候,陡然间却被众人寄予了如此厚望,东方鹤酒不禁为此一振,连带着坐姿都挺直了三分!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卵用。 因为下一秒,就见东方鹤酒摇了摇头,露出了略带歉意的羞愧表情。 “第五把钥匙是什么,在哪里……我也不知道,而且,与其说不知道第五把钥匙的下落,不如说我根本就不知道钥匙一共有几把。” 一听这话,众人顿时一哄而散,纷纷露出了鄙夷的表情,好像在说“原以为你有多大的能耐,没想要也就这点儿出息,还真是……要你何用!” 白倚竹不甘心,他千里迢迢地跑来这里,可不是为了空手而归,更何况,司马无桀对东方鹤酒抱有那么大的期待,不可能什么线索都没有。 这么想着,他便追问了一句。 “那你还知道些什么?” “既然花宫岚是凤鸣国的人,那么我知道的……想来花宫岚都知道,你们不如直接问他来得更方便。” 被众人轻蔑的眼神打击得体无完肤,东方城主不免有些悻悻,顿时没了刚开始时候的那番激昂兴致。 “未必,”花宫岚却是不以为然,“哪怕我的消息来源更直接更可靠,但我毕竟只能从凤鸣国下手,源头未免单一了一些……但你不一样,谁不知道东方城主的消息网遍布整个九州大陆,天底下发生任何事,都瞒不过城主你的眼睛,就像独孤无桀能探查到我所追查不到的线索,想来从你这儿也能拿到我所没有的一部分信息,即便只有一小块碎片,却有可能是至关重要的一层脉络。” 闻言,白倚竹微微颔首,觉得有必要把实情坦白相告。 “花宫岚说得没错,不瞒你们……这一次我来东方城,便是受了独孤无桀的托付,既然他已经将线索追查到了你这儿,我想……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信息。” “独孤无桀?”独孤凤凛微蹙眉心,垂眸看向床头的那只大白粽子,问道,“他怎么会去找你?你答应他什么了吗?” 对上那两道戒备的目光,白倚竹不由轻嗤了一声。 “能不能不要一扯上独孤无桀,就看谁都草木皆兵,我知道你们两个是死对头,从上了天岐山开始就没有停下过明争暗斗,但是……连你都无法拉拢我,你觉得独孤无桀能说服得了我吗?” 听到白倚竹这么说,独孤凤凛才微微放缓了神色,但看他依旧十分不爽! “那你说,他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他说,他手里已经有三把开启宝藏的钥匙了,但是没有另外两把的下落,他怀疑白凤剑也是其中的一把钥匙,只是暂时不能肯定……而且,他已经追查到了凤鸣国,注意到了这个政权的存在,所以,他托我来找东方城主,想让城主帮忙阅览一本书。” 东方鹤酒抬眸。 “什么书?” 白倚竹却不急着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 “据说……你能读懂凤鸣国的文字?” “不全懂,但……十之八九吧。” 闻言,白倚竹幽幽一笑,面露了然。 “这么说来,那本野史应该就是你写的了……亏我还一直觉得奇怪,为什么会在凤鸣国的史记里,混入几个中原的字体。” “咳,”讪讪地摸了摸鼻子,东方鹤酒面露尴尬,“这种事,你不用专门说出来,自己知道就好了……” 白倚竹又是一声轻笑,不置可否。 “如果真是你写的,那么那本书就没有什么参考的价值了,可怜独孤无桀还一直心心念念地以为,在那本书里面能找到藏宝图。” “他做梦,”花宫岚忽而勾起嘴角,不屑地嗤了一声,“藏宝图那么重要的东西,怎么可能会流落出去!” 听出了花宫岚语气中的讽刺,白倚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不由抬头看了他一眼。 “你知道藏宝图……在什么地方?” 花宫岚又是勾起嘴角,不无自负地笑了一笑,那笑里面,似乎还夹杂着几分炫耀和挑衅。 “我当然知道。” 第389节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睛没有对着白倚竹,而是抬眸看向了白司颜。 大概是从没见过花宫岚那么笑,白司颜顿时被他看得有些发毛,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你看我干什么?” “没什么,”一句话说到一半,花宫岚却是没有进行下去,转而问向东方鹤酒,“等等,你刚才说……你不知道钥匙一共有几把,是什么意思?” 东方鹤酒茫然抬眼,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问。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我知道有宝藏,也知道宝藏里肯定会有机关……但是,我从来都不知道,开启宝藏要动用五把钥匙这么多,我一直以为……只要一把就够了。” “奇怪,”花宫岚微垂眼睑,沉吟了片刻,“我得到的消息,便是要五把钥匙,独孤无桀得到的消息,也是要五把钥匙,可是到了你这里……却没有这种说法,这也就是说,我们三个的消息来源,也许都不是同一处。” 东方鹤酒点点头,终于有那么点儿明白他的意思了。 “有这个可能。” “好,顺着这个思路下去,或许……我们就能把那些零碎的细节,拼凑起来。” “我也是这样的想法。” “你先说,还是我先说。” “你先吧。” 听到他们突然像是开窍了一样,你一言我一语的,白司颜却是被绕晕了,完全不知道是什么个情况,忍不住抬手捅了一下百里月修,小声道。 “他们两个在干什么?” “在筛选信息,”百里月修微抬眉梢,不由感叹了一句,“炎烈先祖果然不是一般人,为了保护好宝藏也算是殚精竭虑了,这么看来……他是把有关宝藏的信息分成了好几脉,每一脉看起来都很真实,但其中却藏着几个误导人的拐点,让人下意识顺着那个思路,进到了死胡同里面,而只有把所有的信息整合起来,才能从互相矛盾的地方,得到真正的答案!” 听百里月修这么一解释,白司颜这才恍然大悟,随即立刻怀疑起自己的身世来……感觉自己应该是从路边捡来的吧,要不然,有个脑子那么复杂的祖宗,她穿越过来之后,应该变得更聪明才对啊,可是她怎么感觉自己好像变蠢了! 边上,花宫岚还在和东方鹤酒校对信息。 “你为什么会对天岐山那么感兴趣?” “据说有一把钥匙藏在天岐山下的地宫里。” “找到了吗?” “还没有。” “就是那把……传说中的第五把钥匙?” “如果有的话,应该就是第五把,”顿了顿,花宫岚突然想到了最开始的时候,东方鹤酒说的一句话,“对了,你之前说……天岐山的地宫其实只是一个幌子,那是什么意思?” “天岐山,从地势上看,是龙脉所在……但其实,如果没有点睛之笔,它只是一条死龙,所以在那片山脉中,最聚龙气的地方,并不是天岐山,而是翻过天岐山的雪龙山。” “你的意思是,第五把钥匙,会藏在那里?” “有没有第五把钥匙我不知道,但是那里肯定藏着什么秘密,如果你们有兴趣,可以去看一看。” “自然……”花宫岚微扬眉梢,盈盈一笑,“是要去看看的。” 话说到了这儿,有关凤鸣国,炎烈王朝,以及宝藏,还有独孤无桀的野心和阴谋……差不多都已经理出了一个来龙去脉,接下来,最重要的就是找到传说中的“第五把钥匙”,然后想方设法从独孤无桀的手中拿到其他三把,再然后……循着地图打开宝藏,见识一番里面到底藏了什么惊世骇俗的武器! 至于称霸天下什么,白司颜深深地觉得,笑过就好了,千万别当真,那纯粹就是没事找事儿,绝对的! 终于,差不多把东方鹤酒整个儿都榨干了,花宫岚和白倚竹才肯放过他,各自作鸟兽散,回到了屋子里休息,准备明天一早赶去秦川李府。 也亏得李府大公子拿着千年血玉续命,虽然醒不过来,但也不至于马上会死掉,别说拖三天,便是拖个一年半载的,也不成问题。 有钱人家……就是这么任性,敢跟阎王爷叫板! 迷迷糊糊的,打着哈欠出了密室,同众人分开之后,白司颜本想直接回房休息,然而走到一半,不免觉得肚子有些饿,便去厨房偷吃了点东西。 片刻后,等她再回房间的时候,便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想了想,白司颜微蹙眉头,拿起了用来拴门板的木棍,就着漆黑的夜色,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走到床边。 随后,眼疾手快,二话不说,一棍子就敲了下去! “嗷——” 夜深人静之中,顿时炸起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呼! 听到那个声音,白司颜瞬间变了脸色,大惊道。 “阿瑾?!你怎么会在我房里?!” 知道自己打得狠了,白司颜立刻就丢掉了棍子,顾不上点蜡烛,直接扑了上去,伸手就要帮他揉……然而,一碰到那光溜溜的温热的肌肤,白司颜几乎是当场就傻了! ☆、347、你并没有期待我来 触电般收回了手,白司颜不由闹了个大红脸。 倒不是她在装纯洁,摸个小香肩什么的就害羞得不行,换成是以前,她倒还有可能会装装样子,但是现在都特么是老手了,再要装就不像了,而且最重要的是,就算装了也根本没人会相信! 但是,冷不丁的…… 偏偏那么准,不偏不倚地碰到了不该碰的地方。 对方还不是别人,恰是看起来最为正直最为一本正经的司马怀瑾!如果换作是东倾夜,白司颜自然不会反应那么激烈,只怕还会顺势再掐上几把! 可司马怀瑾不一样,一来他没有经验,二来……他在她心中留下的形象太过正直,以至于白司颜总会觉得,同司马怀瑾交流起那档子事儿,是对他的一种冒犯和亵渎! 说来也奇怪,就算是面对身为师长闻人海棠和花宫岚,白司颜都没有这种感觉,大概是因为他们两个一个长得太骚,一个装逼装得太欠揍,所以才让人无意识地弱化了他们作为人生导师的形象,反倒是司马怀瑾,平日里就挺自律的,偶尔还会说教司马重偃和司马青柠几句,哪怕他就比他们两个早那么几秒从娘胎里钻出来,可就是有一种身为长兄的气质。 加之司马怀瑾一向话不多,在她讲荤段子的时候,时不时还瞟来几道轻蔑的眼神,外加一脸不堪入耳的表情! 一次两次,白司颜自然是没当一回事儿,可次数多了时间久了,哪怕她脸皮再厚,她也免不得生出了几分心理阴影,后来再见着司马怀瑾在场,就没有之前那么放得开了! 所以,在这样潜移默化的影响之下,白司颜一直都将司马怀瑾当成是圣洁的使者,甚至为了迎合他,还打算跟他谈一场没有肉欲的精神恋爱! 艾玛,真是没有想到…… 在那天她半夜里摸黑去司马怀瑾的屋子找他,却被告知她误会了他的意思,而深受打击之后,白司颜就彻底放弃了那种龌龊的想法,并且在深沉的自我检讨和自我反省之下,做出了如此高尚的打算,结果……司马怀瑾却突然间冷不丁地半夜跑来了她的房里! 跑来她的房里也就算了,居然还毫无预兆地躺在了她的床上! 躺在她的床上也就算了,居然还令人发指地脱光了衣服! 白司颜瞬间就无法理解他的思维了,因为她一直以为,这种事情只有东倾夜或者北辰元烈那种性子才干得出来,或者说,就算是南宫芷胤这样做,她都不会像现在这么吃惊!那么……问题来了,司马怀瑾到底是想怎么样?! 正震撼着,摸着黑,就着从窗外泄进来的月光,司马怀瑾在平复痛楚之后,却忽然伸出抓过了白司颜的手腕,尔后缓缓地,拉到了他的身上。 白司颜顿时又是一惊,下意识想要抽出手,却反而被司马怀瑾握得更紧了。 霎时间,胸口的跳动莫名地剧烈了起来,连呼吸都变得不再平稳。 而近在咫尺之处,虽然因为光线暗淡,看不清楚司马怀瑾的表情,却也能从他略显急促和压抑的呼吸中,感觉到他的紧张。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明明是他主动的,为什么还要搞得跟她把他强上了似的?! “为什么……” 寂静之中,没头没脑的,司马怀瑾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白司颜傻了傻,完全不知道他在问什么。 “什么为什么?” “刚才,”压低了声音,微哑的嗓音中透着的那股子青涩的味道,简直叫人把持不住,“为什么要收回手?” 如果说欲拒还迎这种手段也分等级的话,那眼下……司马怀瑾唱的这一出戏,大概可以打上满分十分了! 那种压抑着的诱惑,不自觉地散发出来,绝对比激情四射更能唤醒人的兽欲! “我……” 吞了吞口水,白司颜一直以为自己是可以坐怀不乱的,但是现在,她开始有点儿怀疑自己的自制力了,明明司马怀瑾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做,比起东倾夜勾搭人的那些花招,他这种水准和段位简直不能更生涩,更小儿科! 可她就是想被人下了药一样,神魂颠倒了。 “嗯?” 等了好一会儿,见白司颜哼了一个字,就没有下半句了,司马怀瑾不由倾身靠了过来,在她的耳边哑哑地又问了一遍。 “为什么?” “咳,”心尖儿猛地一颤,担心自己一个把持不住,兽性大发地把他给扑了,白司颜忍不住微微侧开了脑袋,轻咳了一声,“我没想到……你没穿衣服。” 闻言,司马怀瑾忽然低低一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颇有些意味莫名,叫人摸不着头脑。 “喜欢吗?” 一开口,又是那种撩人心弦,酥到了骨子里的蛊惑。 白司颜再也承受不住,一把推开了他,伏在床头大口大口地喘息,一边喘,一边断断续续地开口问他,总觉得气氛过于诡异,有着浓浓的猫腻! “你、你今天晚上到底怎么了?干嘛突然这样子……太奇怪了,太不像平时的你了!” 听到这话,司马怀瑾跟着叹了一声,似乎有些羞愧,但言语中还是透着一股浓浓的诱惑。 “我也觉得……我不该听信青柠那个死丫头的鬼话的,搞得我现在这样……如果可以,还真想一棍子敲晕自己……” “青柠?”一听这两个字,白司颜瞬间就反应了过来,有了个大概,像是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终于找到了答案一样,“她对你做了什么了吗?!” “她没有对我做什么……” “那你干嘛这样说?” “她给了我一瓶东西……” “什么东西?!”蹙了蹙眉头,白司颜忽然脸色一变,像是想起了什么,“等等,是不是一个淡紫色的罐子?!” 闻言,司马怀瑾不由有些诧异,即便反问了一句。 “你怎么知道?” “因为……”继续猛吞了一口口水,白司颜忍不住抬手挠了挠鼻子,有些顾左右而言他,“那个罐子,是我给她的……” “你给的?”司马怀瑾微挑眉梢,还是有些不能理解,或者说……是下意识会错了意,“你给她这个干什么?难道……是你让她给我的?” 一听这话,白司颜顿时就慌了,像是冒犯了什么神祗一样,赶忙摆摆手否认。 “不不不!不是我让她给你的……原以为今天晚上在观月楼里能找到她的梦中情人,我想着这东西能助她一臂之力,才给她的,可没想到,她竟然转手给了你……” 见白司颜这样忙着解释,司马怀瑾却是觉得有些失落,下意识就不自觉地说了出来。 第390节 “我倒是希望……这是你特意叫她转手给我的……” “哈?!” 陡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司马怀瑾立时收了声,作势便要穿上衣服,从床上爬起来。 “没什么,看来是我搞错了……” 一边说着,司马怀瑾就已经套好了外衫,穿上鞋子打算走人。 白司颜趴在床头愣了愣,没搞明白他的意思。 “呃……你这是要走了?” 是她说错什么了吗?怎么变脸变得这么快?!刚才还柔情蜜意的,这会儿瞬间就冷了下来,甚至连周围的空气都跟着凝了水,结了冰,如果不是她的内心还在汹涌澎湃着,白司颜都快开始怀疑,方才那阵子全是她出现的幻觉了! “嗯,我走了,你休息吧。” 淡淡地应了一声,司马怀瑾语气平淡,无悲无喜,听不出有什么特别的情绪。 但不知道为什么,白司颜却直觉……他生气了。 哪怕不知道他在气什么,但是这个喜欢自己闷头生气的家伙,确实就是生气了! 扬起手臂,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腕,白司颜没有回头看他,只抬眸看着窗外挂着的那弯月牙,一字一顿,缓缓地开口问他。 “你又在恼什么?” 司马怀瑾顿下步子,缓和了几分口吻。 “我没有。” “那你为什么要走?” “因为……我不该来。” “谁说的?” “你并没有期待我来,不是吗?” “是,”白司颜这才回过头,抬眸看着他,漆黑的屋子里,两人根本看不清楚对方的脸,但是白司颜知道,司马怀瑾也在看着自己,“我是没有期待你过来,但是,你以为……” 话说到一半,白司颜忽然加重了手下的力道,尔后猛地一拽,将司马怀瑾整个人拽了回来,重重地甩到了床上! 下一秒,当司马怀瑾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被白司颜压倒在了身下。 某人伏在他身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随随便便点了火,就可以毫不负责地一走了之吗?” 感觉到从白司颜口中呼出的炙热的气息,带着些许显然易见的紊乱,司马怀瑾终是展颜一笑,伸手环住了她的腰身,低低道。 “想要?” 如果说,前一秒,他是只深山里的清冷白狐,令人不敢靠近,不敢亵渎。 那么这一刻,他就是一只绿竹林中的妖娆青狐妖,撩人心弦,勾魂摄魄……一颦一笑,都像是自带极品的媚药。 在被翻身压下的那一刹,白司颜终于明白。 有一种骚,叫明骚。 还有一种媚,叫暗媚。 如果说东倾夜是明骚的话,那么司马怀瑾毫无疑问就是——暗媚。 ☆、349、小怀瑾的甜蜜日常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司马怀瑾从未有过这方面的经验,而过于生涩,还是他这个人的气质原本就是青涩的。 不管经历多少次,不管迷醉多少回,都还是一如既往的羞涩,像是初绽的花苞,有着别样的诱惑……连带着白司颜都忍不住跟着紧张和笨拙了起来,仿佛是第一次初尝禁果的味道。 那种奇妙的、难以言述的感觉,如果一定要找到一个合适的、恰当的词语来形容的话,那么那个词语,大概就是—— 初恋的感觉。 是的,虽然这么说好像有种老牛装嫩的嫌疑,但是白司颜不得不说,只有在跟司马怀瑾呆在一起的时候,她整个人的神经才都会微微地紧绷起来。 不是剑拔弩张的那种窒息的感觉,而是不论说什么做什么,都会下意识地小心翼翼,唯恐惹急了对方。 而这种细心呵护的感觉,是她以前从来都没有过的。 说起来……在感情方面,司马怀瑾大概就是那种初出茅庐的愣头青,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而白司颜虽然经验相当丰富,但因为情商为负智商有些拙计,所以整体的评分也不算太高,甚至还未达到及格线,他们两个人碰撞在一起,几乎就是傻子撞见白痴,谁也镇压不了谁,只能靠着双方小心翼翼地各自摸索。 也许正是因为如此,才会让白司颜产生那种新奇而又新鲜的体验。 因为在司马怀瑾之前,不管是独孤凤凛也好,还是东倾夜也好,不管是花宫岚也好,还是闻人海棠也好……那些家伙在喜欢上她之前,都是目中无人拒人千里的性子,而一旦对她有了好感,随之而来的就是强烈的占有欲,充满了侵略和攻击的气息! 所以跟他们在一起,白司颜一直是处于一个被动的状态。 只有司马怀瑾,是她无意中主动招惹上,再加上他又是那种内敛的性子,很少会像东倾夜那样主动争取什么,便是连今天晚上的这一场堪称是“乌龙”的引诱,都是因为误解了司马青柠的意思,才会色气满满地上演的……如此一来,他们两人的相处模式跟其他人就变得有些不同。 没有谁更强势谁更霸道的说法,而是双方都在小心翼翼地试探对方,一点点地满满了解彼此,融入彼此。 这样的感觉,可不就像是谈恋爱? 白司颜没想到,一把年纪的她,在经历了那么多坎坷心塞的历程之后,在百草丛中过了之后,竟然有朝一日,还能体验到初恋的感觉……想想也是蛮奇妙的呢! 第二天一早,天色还没大亮,白司颜就听到了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迷迷糊糊间,白司颜下意识伸手往边上摸了一下,却是没有人,紧接着,又来来回回地摸了好几遍,还是空空荡荡的。 意识到了什么,白司颜不由迷蒙地睁开了眼睛,将眼皮缓缓拉起了一条细缝。 果然……司马怀瑾已经起来了,正从地上一件一件地拾起衣服来穿,然而找来找去,都没找到一件完好无损的长衫,要么就是被白司颜踩脏了,要么就是破开了一大道口子,总之左看右看,都没有将其穿到身上的欲望。 见他一脸为难的样子,白司颜不由挑了挑眉梢,勾起嘴角悄悄地爬了过去,尔后拿脚小心翼翼地勾起了一件自己的衣服,缓缓递到了他面前。 “要不穿我的吧……嗯?” 闻言,司马怀瑾的身子不由微微一震,像是干了什么坏事被人抓到了一样,立刻转过身来看她,连说话的语气都显得有些急促。 “你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你还好意思问,”白司颜淡淡地翻了个白眼儿,不满道,“被你吵醒的呗!” 甫一对上她的视线,司马怀瑾却是下意识侧了开,有些闪躲的意思,脸颊边是微微的赧红,像是在羞怯什么。 “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见他一副小媳妇儿的娇羞模样,白司颜不由加深了眼角眉梢的笑意,缓缓靠了过去,从身后抱住了他的脖子,尔后凑到他面前,近在咫尺地看着他的眼角,眼眸中是满满的戏谑,“你当然不是故意的!蹑手蹑脚,一大清早偷偷地爬起来,想要吃干抹尽就不负责,一走了之对不对?” 听到这话,像是被白司颜戳中了心思,司马怀瑾立刻闪开了目光,矢口否认。 “我没有想不负责任一走了之,我只是……习惯性起得早……” “是嘛——” 缓缓地拖长了尾音,白司颜就那么大喇喇地趴在他的肩头,欣赏着某人逐渐变得绯红了脸颊,第一次觉得男人害起羞来,原来这么可爱。 “那你为什么不敢看我?” 僵持了片刻,有些受不住那种静寂而又暧昧的气氛,不得已之下,司马怀瑾只好抬眸对上了她的视线。 一张口,问的却是。 “才睡了没多久就爬了起来,你不困吗?” “困啊,你睡的时间也没比我多,你有多困,我就有多困……所以,我很好奇啊,你一大清早地爬下床,想要趁我不注意偷偷溜走,是为了什么?别说什么起得早的鬼话糊弄我,这天都还没怎么亮呢,你又不用下地干农活,起那么早做什么?” 浅浅地抿了抿薄唇,司马怀瑾还是不肯坦白,或者说……是没法坦白。 见他默不作声,白司颜挑起眉梢盈盈一笑,又道。 “既然你不肯说,那就让我来说……你是不是因为太害羞了,所以不敢直面我?因为白天一醒来,你就会看到我们两个全身赤一裸地躺在一起,我身上的这些痕迹,还有床单上的那些味道,都会时时刻刻地提醒你,你在看不见的黑暗的夜里……有多疯狂,有多撩骚,有多热情似火……唔!” 正当白司颜越说越兴奋的时候,却被司马怀瑾冷不丁地伸手捂住了嘴巴! “不要说了……” 不无羞愤地轻嗤了一声,司马怀瑾的一张脸顿时就从耳根红到了脖子,原本白皙细腻的肌肤因为充满了血液,娇艳得像是能滴出水来! 见状,白司颜眉眼不由弯得更厉害了。 他果然是因为害羞。 白天里是正直到了极致的禁欲派,一到夜里就成了激情放荡的野兽,像是水与火,有着两种全然相反的极端特性,但因为司马怀瑾是个非常有克制力的男人,而且他的理智告诉他,纵情声色是不对的,沉溺于欲望是不可以的……所以一旦恢复了清醒,他就会难以接受那样放浪形骸的自己。 白司颜觉得,她大概已经把这个男人给吃透了! 所以,她也只是稍微逗弄了几句,没敢逼他什么……万一把他给逼急了,到头来吃亏地还是她自己,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 松开手,看着司马怀瑾又焦虑又嫌弃地拿着几件袍子看来看去,白司颜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一把抓起床上的一张毯子扔了过去。 “先把这个披上吧!” 接过毯子,司马怀瑾倒是没有嫌弃,三下两下就裹到了自己身上。 回头,却见白司颜对着身侧的床板轻轻拍了两下。 “干什么?” “躺下,滚回来!被你吵醒了我也睡不着了,但是又不想这么早起来,你躺这儿陪我聊聊天吧。” 闻言,司马怀瑾先是微微犹豫了片刻,继而才平复了几许心境,点头答应了下来。 “好。” 说着,便小心翼翼地滚到床板上,一点一点地挪了过去。 看他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白司颜却是忍不住笑了。 “怕什么?我又不会怎么你,而且昨天晚上啥事都干了,你还有什么好拘谨……唔!” 一句话没说完,又被司马怀瑾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巴。 “别说了……” “好吧,”拿开司马怀瑾的手,见他这样自欺欺人,白司颜也是醉得不要不要的,不过话又说回来,他越是害羞,她就越觉得他好玩,毕竟她以前还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人,大概说出去都没人会相信,一向以正直为表率的司马二少,也会有那样放荡妖魅的时候,“不说那个了,咱们来说些别的。” 寻了个稍微不那么拘谨的位置躺好,司马怀瑾才开口反问。 “说什么?” 第391节 见他离得有些远,白司颜不由伸手搂住了他的腰,随即一抬脚,直接搭到了他的大腿上,那一瞬间……她几乎能很明显地感觉到某人的身子绷了起来,连带着姿势都变得僵硬的不少。 扯了扯嘴角,白司颜只当不知情,继续说道。 “青柠给你那个罐子的时候,到底说了什么?” 若非某助攻小王子在身后煽风点火,往死里怂恿司马怀瑾,白司颜几乎毫不怀疑,以司马怀瑾自己的性子,是绝对做不出昨晚那种惊人的举动的! “没什么……” 微抿薄唇,司马怀瑾弱弱地推脱了一句,脸上瞬间又飚起了几次可疑的红晕。 “她说了什么就是什么,快,跟我说说,不然我直接去问她了!我就说她教导有方,你表现得很好……” 一听白司颜这么说,司马怀瑾顿时就慌了,赶紧拦住了她。 “那还是我说吧。” ☆、350、论如何预防新的情敌 白司颜挑眉一笑,伸手将他的侧脸掰正了过来,正对上自己的眼睛,尔后弯起眉眼,颇为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嗯?” 司马怀瑾被她那种似笑非笑的眼神看得颇为不自在,下意识想要撇开视线,然而下颚却是被白司颜不轻不重地你在手心里,动弹不得。 不得已之下司马怀瑾微微收敛眼睑,只好就着那样令人面红心跳的尴尬姿势开了口。 “青柠说,你身边的男人太多,而我不见得是他们的对手,所以想要占据绝对的优势,就必须采取非常的手段……” “非常的手段?”白司颜随口重复了一遍,眼角的笑意顿时更深了,“是什么?该不会就是脱光了衣服往我屋子里躺吧?说起来……这种手段,你貌似也不是第一个,应该算不上是什么绝对的优势吧?” 闻言,听到白司颜说他不是第一个这么做的,司马怀瑾的神色不由暗了一暗,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有些闷闷不乐地继续解释。 “不是,青柠的意思不止于此。” “哦?那她给你出的主意,又是什么?” 微抿薄唇,司马怀瑾先是沉默了片刻,似乎有些难以启齿,顿了一顿,才轻轻地从薄唇里吐出了两个细如蚊讷的字节。 “小人。” 话音落下,白司颜微蹙眉心,却是一下子没能明白。 “小人?什么小人?是让你不要当坐怀不乱的君子,变身为不折手段的小人……的意思吗?” 看着白司颜认真询问的眼睛,司马怀瑾先是微微滞了一滞,继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似乎有些无奈。 “是孩子,青柠说……如果你怀了我的孩子,我就可以父凭子贵,永远地立于不败之地。” 听到这话,白司颜眨了眨两下眼睛,思维一时间没能跟上,等反应过来,却是忍不住“噗”的笑出了声! “父凭子贵?哈哈!青柠真是脑袋长草了,居然连这种馊主意都想得出来!而且……最搞笑的是,你竟然还信了?!” 没想到白司颜会是这样的反应,司马怀瑾不由愣了一愣。 因为在他看来,一旦他说出了真实目的,白司颜要么就是因为他的不折手段而疏远他,要么就是顺势而为,满足他。 但是从来没想过,她会说这样的手段是“馊主意”,甚至还觉得他的行为十分可笑。 不知怎的,听到白司颜这样说,司马怀瑾不由得有些生气,虽然一下子说不上来为什么生气,但就像是心头被一个尖锐的针轻轻地扎了一下,不至于痛入骨髓,却也有些微微的疼。 明明……他做出了那么大的牺牲,为了她,变得自己都不像自己,做了那么多,都只是想要留在她的身边……可她呢,非但不领情,甚至还认为他这样做是很可笑的行为。 可笑吗? 大概吧…… 也许在她那样没心没肺的人看来,他这样较真,确实是很可笑的。 扯了扯嘴角,司马怀瑾露出一抹自嘲,如果现在不是被白司颜双手双脚地环在身上,轻易推不开,他大概会忍不住直接走人。 但是现在,走不了,所以只能直视那双含笑的眸子。 司马怀瑾到底是觉得不痛快,即便开口轻哼了一声,脸上的表情,乃至说话的口吻,都透着一股浓浓的赌气的味道。 “这个主意难道不好吗?我倒是觉得青柠说得很有道理,古往今来……孩子都是夫妻之间最为重要的羁绊,不是吗?” 见他认了真,白司颜跟着收敛了表情,换上了严正的视线,继而用一种比他更为认真的语气,一字一顿,否定道。 “说了是馊主意,当然不好!而且非常不好!且不说我现在还不想要孩子,就算我有朝一日想生个小崽子玩,也绝对不会出于这样的考虑和目的!你能明白吗?” 微蹙眉心,司马怀瑾默然不语,似乎知道了什么,但又不是很通透。 沉默间,又听白司颜轻叹了一声,凑过来在他的嘴角轻轻点了一下,柔声道。 “说你蠢,你只怕不服气……可在这件事上,如果你有这样的想法,那就是真的蠢!你是你,孩子是孩子,我若喜欢你,便是没有孩子,也会一如既往的喜欢你,但我要是没那么喜欢你,就算有了孩子又能怎么样?我在乎的也是孩子,不是你,如果是这样的局面……难道你不会觉得很可悲吗?你的自尊心,你的自负,可以忍受得了我常年对你的冷淡吗?” 听到白司颜这样问,司马怀瑾几乎想也没想,就直接回答了她。 “不会。” “所以啊!倘若真到了那样的地步,孩子只会成为束缚你的枷锁,你又何必把自己用这种可笑的理由拴在我的身边?” 闻言,司马怀瑾认真了思考了片刻,继而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说的也是。” 哪怕这种说法很残酷,但事实确实如此,两个人的感情是两个人之间的事,不应该把这样的“厚望”寄托在一个孩子身上……这样的做法往往想起来很美,但一旦付诸实践,酿造的往往都是悲剧。 确实,是他欠缺考虑,想得太简单,太轻率了。 只是…… 这样的道理,若是他自己想透彻,大概会好受很多,眼下听到白司颜这样说,难免有种自取欺辱的感觉,除此之外,还有一种隐隐的忧虑。 沉默了许久,感受到白司颜的呼吸轻轻地抚过脸颊,温热而潮湿,感觉到她的身子紧紧地挨着自己,感觉到她的心跳沉稳而有力地跳动着……司马怀瑾突然间就有些忐忑了,如果没有遇到她,他绝对不会奢望和触碰这些难以掌控的东西,但是现在遇上了,再要将其硬生生地从他手中夺走,就会变得异常地难以忍受! 迟疑片刻,司马怀瑾抿了抿嘴唇,到底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那……你会厌倦我吗?毕竟你身边有那么多的男人,甚至还会更多,朝三暮四,喜新厌旧……也算是人之常情……” 不等他把话说完,白司颜忽然沉声打断了他。 “不会。” 听到这两个字,司马怀瑾又是微微一怔,抬眸直视她的眼睛,以为她只是说着哄自己,然而一抬眼,对上的却是一双无比认真的清丽眼眸。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这样算好还是坏,如果拒绝了你,就会伤到你,我不忍心,但是不拒绝你,又会伤到别人,这种事……自古以来就没有十全十美的,我也给不了一个完美的答案,所以……或许我这样做会显得很花心,但是你要知道,既然我接受了你,就会尽力给你你想要的,哪怕给不了全部,但是属于你的那一份,绝对不会消失,也不会变少。” “不会消失吗?” 司马怀瑾轻轻地念叨了一遍,没来由的,烦躁的情绪忽然就平稳了起来,像是一只暴躁的狮子得到了安抚。 然而……哪怕白司颜亲口这样说,他还是忍不住想要反嘲一句。 “真的不会少吗?如果你接受的人越来越多的话,你要怎么才能满足所有人?” “不会再多了!” 对于这个问题,白司颜的反应却是比他还要激动! “有你们这一群我就已经够受的了,再来几个,我哪里还折腾得过来?所以……打死都不会有更多的人了!对,就是这样……最好你们也给力一点,不要让别人乘虚而入,虽然我确实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但有时候,太受欢迎了也是一种烦恼啊!” 听到前半句,司马怀瑾不由勾起嘴角,觉得朕心甚慰,只是越听到后面,他就越忍不住想要骂某人一句不要脸……就她这种一开始被人嫌弃得体无完肤的家伙,也好意思说自己人见人爱,太受欢迎吗?丫在自吹自擂之前,有问过被满城百姓追着跑的闻人海棠了吗?有问过受尽天下人仰慕的国民男神花宫岚了吗?! 不过,话又说回来,白司颜这番话虽然有很浓重的往自己脸上贴金的嫌疑,但不得不承认,她说的确实有那么几分道理! 纵观过去,被白司颜吸引的人,都是同她有密切接触的人,越是靠她越近,就越是容易被她吸引注意力,所以……要想挡开那些蜂蜂蝶蝶什么的,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让他们都离得远远的,越远越好! 领悟到了这一点,司马怀瑾顿觉醍醐灌顶,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冷不丁被他拿开了爪子,白司颜不由挑眉看了他一眼,问道。 “又怎么了?” “把脚拿开,我要下床!” “为什么?我都已经把话说得那么清楚了,你还是觉得不开心吗?” “不是。” “那你干嘛急着起床?” “我要去告诉他们,怎么样才能提防新的情敌,防患于未然!” 一边说着,司马怀瑾就已经随手拾起了衣服套在了身上,一脸兴致勃勃的样子,也顾不上衣服脏不脏了,直接就穿戴好快步往门外走。 看了眼窗外半亮不亮的天色,白司颜不由得轻抽了一下眼角,也是微醺。 真是说风就是雨,没想到司马怀瑾还是个行动派的! ☆、351、做人不能太得瑟 秦川离东方城虽说不算太远,但也不是很近,再加上马车的速度不是很快,若要在一日之内赶到,需要赶早启程。 原本白司颜打算跟东方城主打个招呼再走,然而大概是昨夜里喝了太多的酒,醉得狠了,加之睡得又晚,等到所有人都起床了,东方城主的屋子里还是没有任何动静,哪怕管家在外头敲了好几次门,也没能把东方鹤酒唤醒。 不得已,白司颜只好让东倾夜留了封手信,以感谢东方城主这几日的款待。 东倾夜一开始自是不愿意写留书,他恨不得跟那个男人毫无瓜葛,最好这辈子都别再碰面!不然要是再这么继续下去,被东方鹤酒用那种叫人鸡皮疙瘩掉一地的眼神多看几眼,他觉得他这辈子的阴影大概就真的挥之不去了! 所以,当白司颜开口让他写留书的时候,东倾夜其实是拒绝! “为什么要我写?虽然我的字好看,但是他们几个的字也勉强能看啊!” “好歹东方城主好吃好喝的款待我们,又对你如此的一往情深,眼下我们一大早的不告而别,确实有些不厚道,你就写几个字安慰一下城主大人好了……干嘛这么扭扭捏捏的,又不会掉块肉,也不嫌矫情!” 看着东倾夜一副打死都不写的表情,白司颜忍不住槽了他一句,催了几声。 “不写!”东倾夜却是无动于衷,完全不肯配合,“我就是不想写!你就知道要安慰城主,可是我要是写了,又有谁来安慰我啊?” 听他这样说,白司颜不由扯了扯嘴角,瞬间就看穿了他那点儿小心思,即便抬眸问他。 “那好吧,你说……要怎么才肯写?” 第392节 东倾夜这才放缓了脸色,弯起眉眼染上了几分不怀好意的笑,略带讨好地凑到白司颜的面前,继而小心翼翼地竖起了三根手指,问道。 “可以吗?” 见状,众人面色一变,不用他开口,几乎所有人都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下一秒,却见白司颜一把拍开了他的狗爪,不屑地轻哼了一声。 “没门。” 东倾夜顿是垮下了脸色,却是不甘心放弃,默默地掰下了一根手指之后,又将爪子递了过去。 然而,白司颜还是毫不留情地再次拍开了他的狗爪,一张口,还是那两个字。 “没门!” 无奈之下,东倾夜想了想,到底一咬牙,又掰弯了一根手指,满目乞求可怜兮兮地将仅剩下的一根手指头伸了过去,见到白司颜抬起手又要甩过来,当即险险地避了开,等她收回了手,才有递到了她的面前。 垂眸,看了眼那根坚挺的手指,白司颜终于换了个说辞,这回是五个字。 “窗子也没有!” 说着,白司颜即便转过了身,不再理会东倾夜,直接拿起笔蘸了蘸墨水,摊开信纸就要开始写。 “不就是留个手书吗,屁大点事儿,还非得跟我讨价还击,蹬鼻子上眼……不写拉倒,大不了我自己写!” 见到这一幕,众人那叫一个幸灾乐祸,心情瞬间就愉悦了起来,末了还不忘落井下石,七嘴八舌地挖苦东倾夜几句。 “呵呵!真是好大一个笑话,今个儿我就指着这个笑话当乐子了!” “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以为没了你,天就不会下雨了?太阳就不会出来了?鸟就不会飞了?花就不会开了?想太多!” “可不就是想太多,竟然还敢狮子大开口……你写的那是什么金贵得不行的字儿,还有这样的价值?!” “哼,自取其辱。” “亏得阿言没答应,否则我就算拧着了你的手,也不会让你写的!” “哇!不错啊重偃,都跟我想到一块去了!” …… 听得众人不堪入耳的冷嘲热讽,东倾夜却是不为所动! 开什么玩笑,同这伙心机深沉又毒舌的家伙在一起那么久了,什么难听的、杀伤力强大、攻击指数高的话他没有听过,要是连这点儿免疫力和承受力都没有,他早就被踢出局了,哪还能在这儿跟白司颜讨价还价? 沉默了一阵,见白司颜真的打算自己动手写,眼看着好不容易才有的机会就要这么白白的错过了,无奈之下,东倾夜只好松了口,一把夺过了白司颜手里的笔。 “还是我来写吧!” 白司颜挑眉,淡淡地瞅了他一眼,问道。 “想好了?” 东倾夜颔首。 “嗯。” “什么条件。” 话音落下,见东倾夜又伸手竖起了一根手指的,白司颜不由眼皮子一翻,懒得再跟他说话,伸过手来就要去拿他手里的笔。 只是还不等手伸到一半,就被东倾夜一把握住了手腕,解释道。 “不是那个意思,不是……一晚上……” “那是什么意思?” “一下!”东倾夜委曲求全,退而求其次,“就亲一下,都不行吗?” 白司颜这才收回了手,点点头,答应了他。 “可以啊。” 抬眸环视了一圈四周,东倾夜微扬眉梢,继续道。 “那……可以现在亲吗?” 听到这话,众人刚放缓的表情立刻又凝重了起来,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齐齐开口,抗议道。 “不行!” 虽然说早晚都是要亲的,就算看不到,也无法自欺欺人……但是!不管怎么样,都不能给东倾夜这个炫耀的机会!绝对不给! 充耳不闻众人的抗议,东倾夜只凝眸看着白司颜,淡淡地补充了一句,以表明他也是有脾气的! “你自己决定吧……反正你要让我写的话,这就是我的要求,而且是最低的要求,如果连这个都不行的话,那也没办法了,你自己写吧。” 在白司颜沉默的当口儿,东倾夜微微露出了颓然的表情,伸手将毛笔递还了回来,像是要主动放弃。 上下打量了东倾夜一眼,不知道他是真打算这么做,还是只是激将……想了想,白司颜不想再浪费时间,到底还是答应了他,从嘴皮子里不温不火地吐出了两个字。 “嘴来。” “啊?” 东倾夜闻言一愣,一下子没听明白是什么意思,等反应过来,立刻就喜上眉梢,挥舞着手里的毛笔就扑了上去,当着所有人的面,“吧唧”一声亲上了白司颜的嘴巴,还不忘抵死缠绵地加深了那个吻,看得众人齐刷刷地沉下了脸色,瞬间炸了毛,腾起一股浓浓的杀气! “瞎了瞎了……老子真是瞎了狗眼了……” 北辰元烈摆摆手,一脸不爽地吐了槽。 “我去洗个眼睛。” 花宫岚不动声色的转过身,说着就要走出去。 “等下,我也去。” 百里月修后一步追了上去。 “一起一起!” 闻人海棠抬手揽上百里月修的肩头,脸上满满是不忍直视的表情。 差不多等所有人都走了出去,白司颜才发现司马怀瑾没有走,而他之所以没有走的原因是—— “你是故意的!” 东倾夜笑眯眯地瞄了眼画在他脸上的那一道黑色的墨水,坦然道。 “不错,我就是故意的,我就是看你不顺眼了,又怎么样?瞪我干什么,有本事来折断我的手啊,来啊,来啊!” “幼稚。”白司颜表示看不下去了,挥挥手跟着走了开,“既然是你们两个人的事,就你们两个自己解决吧,我先去马车上了。” “无聊。” 司马怀瑾撇了撇嘴角,轻嗤了一声,却是没有走。 “哼!” 东倾夜挑起眉梢,冷冷地睨了他一眼,眼中满满都是挑衅的意蕴。 直到看见司马怀瑾劈手拿起桌上的砚台,作势就要往自己身上泼,东倾夜才顿时变了脸色,急急忙忙地闪身避开。 “孬种。” 司马怀瑾收回手,嗤笑了一句,却是没有真的把砚台里的墨汁泼出去。 见状,东倾夜深深地觉得自己被侮辱了,正要开口反驳,却见司马怀瑾朝他走了过去,一步一步,越逼越近。 不由自主地退了两步,东倾夜一脸莫名的看着他,警惕道。 “你想干什么?” “坦白来说,那么多人里面,我看你最不爽了。” 司马怀瑾微勾嘴角,用一种相当温柔的口吻,说了这么一句话,发自肺腑的! 确实,因为他是那种内敛而又被动的性子,极少会主动去争夺什么,所以看到东倾夜成天不折手段费尽心机地占白司颜的便宜,就觉得特别的碍眼! 而在碍眼之下,却又忍不住会羡慕,会嫉妒! 所以,刚才看到东倾夜又不费吹灰之力地尝到了甜头,还在众人面前那样炫耀得瑟,司马怀瑾觉得他很有必要,教训他一下! 对上那双清润的眸子,虽然司马怀瑾的眼神十分温和,不像独孤凤凛那样犀利,也不像司马重偃那样酷冷,可还是让东倾夜觉得有些……危险! “看我不爽就看我不爽,所有人都看我不爽,那又怎么样?只要阿言看我爽就行了……” “呵呵。” 司马怀瑾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一直被司马怀瑾逼退到桌子边,东倾夜终于忍无可忍,伸手想要推开他。 然而,就在他的手碰到司马怀瑾的前一秒,却见他“唰”的一下,脱开了身上的衣服,露出一片白花花的肌肤,以及点缀在上面的,红艳艳的、刺目的吻痕! ☆、352、不愧是心机竹 刹那间,东倾夜当场就傻眼了! 司马怀瑾微勾嘴角,盈盈一笑,口吻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只是在那种温润的语调之中,透着一股浓浓的挑衅,让人听在耳里,恨在心头! “看到了吗?这些都是阿言主动吻出来的……你身上有吗?没有的话,就不要太洋洋得意了,一个吻而已,实在没什么好炫耀的。” 说着,司马怀瑾便就整好了衣服,不等东倾夜再说些什么,即便快步走了出去。 留下东倾夜目瞪口呆地立在原地,动了动嘴唇,又动了动嘴唇,想说些什么反驳的话,却始终没能说出口,一直等到司马怀瑾走远了,才愤愤然地从嘴皮子里吐出了一个字。 “靠!” 该死的! 没想到司马怀瑾不声不响的,竟然这么厉害,虽然他很不愿意承认,但是白司颜对他从来都没有这么热情似火过! 这一刻,东倾夜觉得自己简直嫉妒得要发疯! 哪怕是换一个人,他都不会这么嫉妒,可偏偏对方是司马怀瑾,前几天还跟白司颜水火不容,抵死不相往来的,结果一转眼间,整个世界都变了!司马怀瑾居然后来者居上,享受到了连他都没有享受过的高级待遇……不能忍,绝对不能忍! 咬牙切齿地捏了捏拳头,东倾夜深深地感觉到了来自司马怀瑾的恶意,他发誓……刚才的这笔账,他总有一天要向他讨回来! 怀着愤怒的心情,东倾夜捏着毛笔飞快地在信纸上龙飞凤舞了几句,随后把笔一丢,将信纸折好了往信封里一塞,转手递到管家的手里,便就匆匆地朝大门外赶去。 第393节 见他上了马车,白司颜不由开口问了一句。 “写好了?” “写好了。” “写了什么?” “就你刚才说的。” 看着东倾夜沉着表情,一脸不爽的样子,白司颜到底有些不放心,又问了一声。 “真的?按我说的写了?没乱写?” 东倾夜抬眸看着她,目光如炬,坦坦荡荡。 “你要是不相信我,可以让管家把信拿过来给你过目一下。” 听到他这样说,怕自己真问管家要了会伤到他的自尊,白司颜微一沉吟,到底是没看那封信,虽然她真的很怀疑……别人不知道东倾夜的傲娇脾气,她还不清楚吗?他会乖乖地认真写留书才怪,不过……只要不写得太过分,倒也没什么。 这么想着,白司颜也就没再继续纠结这件事,等所有人都上了马车之后,即便浩浩荡荡地启程上路,马不停蹄地赶往秦川。 差不多到了日上三竿的时候,东方鹤酒才恍恍惚惚地醒了过来。 一打开门,就听管家说白司颜他们一早就走了,想着没能送他们一程,东方鹤酒不知怎的竟有些怅然若失……府里一向冷清惯了,这几天难得变得这么热闹,可一转眼又变得冷冷清清的,以前到没觉得,眼下忽然有些不习惯。 眯起眼睛,抬头看了眼天宇,东方鹤酒的眼前第一个浮现的却不是东倾夜,而是白倚竹。 沉默了片刻,东方鹤酒开口问向管家。 “他们走的时候,有没有说什么?” “倒是没有说些什么,不过……留了一封信给主人。” 说着,管家伸手从袖子里掏出信封,双手递了过去。 东方鹤酒接过信封打了开,从中抽出信纸,摊开来从头到尾扫了一眼,微抿的嘴角跟着就缓缓地上翘了起来,扯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 见状,管家不由开口问了一句。 “主人,这信上……写了什么?” 抬起头,东方鹤酒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缓缓将信纸连带信封团成一团,尔后捏在手心握得粉碎,吩咐道。 “去准备行礼,本城主要出门一趟。” 管家闻言一惊,面露疑惑,但见着东方鹤酒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便没再问,只点头答应了下来。 “是,老奴这就去准备。” 半道上,白司颜想了想,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即便伸手捅了一下东倾夜,问道。 “你到底写了什么给东方城主?” 东倾夜扬起眉梢。 “你猜。” 见状,白司颜瞬间就明白了。 “看来,还真不是按我的意思写的……” 东倾夜也不避讳,直接坦然承认了下来,反正已经走出这么远了,不可能会赶回去改,而且这个时候东方鹤酒差不多应该已经看到了。 “别担心,我没有说让他去死那种话,我只是稍微改动了一下,不会激怒东方鹤酒的。” 听他这么一说,白司颜才放了心,却是忍不住更加好奇了。 “那你到底写了什么?!” “你猜啊!” “我怎么可能猜得到!” “那就等等吧,”东倾夜勾起嘴角,露出一抹略显神秘的笑,虽然是在跟白司颜的说话,可眼角的余光笔直射向的却是司马怀瑾,“过几天你就知道了。” 见东倾夜是铁了心要买关子,白司颜跟着又磨了几句,到底没能问出什么,便只好放弃。 一路上颠得屁股都快烂了,才总算赶在天黑之前赶到了秦川。 但是,令人出乎意料的是—— “这位大哥,你知道李府怎么走吗?” “李府?什么李府?” “秦川李府啊!很出名的那个!不对……应该是很有钱的那个!非常有钱!富得流油的那种!虽然很低调,但你肯定知道的!”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摆摆手,路人甲狐疑地看了眼白司颜,摇着头走了。 白司颜面色一滞,不甘心,只当他是路过的旅人,跟她一样对秦川人生地不熟,便又拉着一个看起来像是在本地土生土长的老妪问路。 “这位老人家,你知道李府怎么走吗?” 然而,老妪抬眸看了她一眼,回的却是同方才一模一样的话。 “李府?什么李府?” 不得已之下,白司颜也只好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秦川李府啊!很有钱的那个!非常有钱!富甲天下!”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摆摆手,老妪疑惑地摇了摇头,说着又转身走了。 微微张着嘴,白司颜一脸吡了狗了表情,没想到一连问了两个人都是这样的回答,内心几乎是崩溃的!吞了吞口水,她就是不信邪,转而跑到了街边的一个铺子里,拉着里头的店小二问路。 万万没想到,对方的回答……竟然还是不知道! 白司颜瞬间就整个人都不好了,忍不住拔高了声调,抓着店小二的肩膀使劲的摇了两下! “秦川李府不是很有名吗?!不是闻名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吗?!你怎么会不知道?!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你是在骗我的对不对?!” 店小二被她摇得昏头昏脑,不由断断续续地回了一句。 “我真的不知道啊……整个秦川的人都姓李,到处都是李府,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哪个……” 一听到这话,白司颜顿时就斯巴达了。 什么鬼?! 全城姓李,都是李府?这是在逗她吗?! 她是赶来救人的,又不是赶来抢劫的,有必要这么防着她吗?难不成她要一家一家地敲门问过去,说“你家大公子是不是病得快要死掉了”?! 呵呵哒……如果她真的这么做了,绝对会被别人乱棍打出来的!绝对! 所以,一炷香后。 眼看着天就要黑了。 除了被裹成粽子的白倚竹之外,几乎所有人都下了马车,以城中为圆心,兵分好几路,各自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一路扫荡了过去。 “叩叩叩!” “那个……请问你们府上,有人生病吗?” ——“什么生病?你才有病!” “砰!” “叩叩叩!” “那个……请问你们府上,大公子身体好吗?” ——“我就是大公子,你看我身体好不好?” “砰!” “叩叩叩!” “那个……请问你们府上,有人需要请大夫吗?” ——“怪了,现在大夫还会主动找上门吗?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骗子都有,滚!” “砰!” “叩叩叩!” “那个……” ——“天啊!好美的男人!我要被迷倒了……” “咚!” …… 过了将近两个多时辰,几乎把整个秦川都底朝天地翻了一遍,却还是一无所获,众人拖着身心俱疲的身子回到了马车上,一个个的脸上都是累觉不爱的表情,一时间颓废到了极致。 差不多在白司颜快要放弃的时候,却听粽子白慢悠悠地哼了一句。 “我可能知道……李府在哪里。” 白司颜却是不信,挥挥手,脸上是百无聊赖的神色。 “你知道?呵呵,骗鬼呢……我们都把秦川整个人翻了一圈了,都没有任何线索,你就光在车厢里躺着,怎么可能知道?” 白倚竹不为所动,继续道。 “李府先前托我设过机关,我看过地形图,虽然只是秦川的一小部分地貌,但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能找到。” 听他这样说,白司颜才又重新燃起了希望,简直喜出望外! “真的?!” 白倚竹微勾嘴角,不答反问。 “如果能找到的话……” “三天!三天够了吗?!” 感受着众人嫉恨的视线,白倚竹淡定自若地讨价还价。 “五天。” 第394节 “好!五天就五天!只要你能找到!” ☆、353、深藏不露的白倚竹 听到白司颜一口答应了下来,众人的脸色瞬间黑到了极点,然而白倚竹的脸上却还是一派不温不火,不咸不淡的表情,仿佛五天的福利对他而言,算不上什么。 见他如此,众人看着他的视线愈发地犀利了起来,相比起东倾夜早上耀武扬威的炫耀,不知为何,他们却觉得白倚竹这样不动声色的挑衅,更让人觉得咬牙切齿,想要狠狠地反击或是打压一番,都无从下手,只能兀自心如刀割地羡慕嫉妒恨! 虽然没有露出什么兴高采烈的表情,高兴得一跃三尺高,但白倚竹也不是全然无动于衷,抬眸将众人脸上的表情都扫视了一遍之后,他才心满意足地微扬嘴角,开了口。 “让我坐到外面,我给你们指路。” “哦!好!”忙不迭地答应了一声,白司颜立刻挥手指向北辰元烈,下令道,“烈哥,过来帮个忙,把他抬出去!” “不要!”北辰元烈才被气得内伤,哪能那么好脾气地跑过来帮忙,几乎是想也没想,就一口回绝了他,“让他自己滚出去好了!虽然被裹成这样是没法走路,但滚个几圈应该算不上什么难事儿,他不是很有能耐吗?这点小事对他来说太简单了,哪用得着别人插手?” 话音落下,不等白司颜开口,东倾夜就立刻热情似火地迎了上来,转手就把北辰元烈给坑了,为了争宠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便是连节操都抛得一干二净,也是很拼的! “他不来我来!但是我有个条件……” 然而,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白倚竹漠然打断,全然不给他任何揩油占便宜的机会! “阿言,你抱我出去吧,别让他们碰我。” “啊?” 白司颜闻言一愣,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要是东倾夜说这话,她倒不会觉得吃惊,而且绝对是毫不犹豫地一巴掌拍飞他,但是这句话从白倚竹的嘴里说出来……怎么听,都觉得十分的诡异! 见她没答应,白倚竹跟着又加了一句,口吻还是淡淡的口吻,语气还是自然而然的语气,并不显得刻意,可是听在众人耳里,却像是一把淬了剧毒的利剑,直刺心口—— “怎么?不愿意吗?昨天你把我从水池里光着身子抱出来的时候,不是很轻松吗?” 闻得此言,众人几乎瞬间就脑补出了那样一个香艳至极的场景,刹那间……想到如此色气满满的画面,大伙儿也是醉得不要不要的! 听得白倚竹张口胡说八道,又见其他人的脸上露出了十分微妙的表情,白司颜默了默,被他们看得头皮发麻,到底没忍住,开口反驳着解释了一句。 “胡说什么,我哪有把你光着身子从水里抱出来?!别瞎编乱造好吗?!” 然而……不管她怎么解释,却是没有一个人相信她的话,只当她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越是解释,就越是掩饰! 边上,白倚竹不动声色地步步紧逼。 “时间不早了,要是再不去,只怕李府的主人都歇息了。” 不得已,顶着莫大的压力,在众目睽睽之下,白司颜一闭眼,一咬牙,俯身抱起了白倚竹,尔后“嗖”的一下,飞快地蹿了出去,像是在逃离什么危险之至的火灾现场! 着火了着火了,再这么下去,后院真的要着火了好吗?! 拉下帘子,迅速隔开了众人杀气腾腾的视线,白司颜这才惊心动魄地吐了一口气,继而扶着白倚竹坐在了车厢前,劈头就骂了他一句。 “你在搞什么?活腻了吗?!就你现在这样,要是惹恼了他们,我看你怎么应付!” 白倚竹却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抬眸看着白司颜,眉眼含笑,一脸信任她的表情。 “有你在,不担心。” 白司颜觉得自己也是犯贱,前一秒还恼白倚竹惹是生非,可是后一秒听到他这样说,霎时间就全消气儿了,当然……见到他那样的笑,就是想要发火,也发不出来。 摆摆手,见不得白倚竹得寸进尺,白司颜立刻转移了话题。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快指路吧!我可不想大半夜地还在街上逛……” 白倚竹自然知道分寸,见差不多到了火候,就没再继续扯幺蛾子,转而对着驾马的车夫淡然开口。 “左转,右转,直走,第二个路口右转,直走,第三个路口左转……” 见他眼皮子也不眨一下地说着,白司颜不由蹙起眉头,看了眼前方错综复杂的巷道,又回头看了眼一脸平静的白倚竹,总觉得他这是在随口胡诌,要不然……他如果真的没有来过这里,怎么会像是回到了自己家一样,如此轻车熟路,仿佛闭上眼睛也能走到家门口? 转了好几道弯儿,见走的地方越来越偏僻,白司颜终于按捺不住,开口问了一句。 “喂?你真的知道李府在哪里?不会是在诓我的吧?这边我刚才来过了,再走下去就是很偏僻的散户了,李府堂堂一个大家族,怎么说也是宅第堂皇,就算没有住在最繁华的衷心地段,也不可能会住在这种偏远的角落里吧?” 然而,白倚竹却是不为所动,只淡淡地应了一声。 “谁知道呢?也许人家就是喜欢亲近。” “好吧。” 撇了撇嘴角,白司颜也是无言以对。 大概真的像白倚竹所说的那样也说不定,毕竟他们刚才几乎把所有看起来还像个样子的府邸大门都敲了一遍,也没有找到他们想要找的那个李府,现在就指望着能不能瞎猫碰上死耗子,歪打正着地在这种略显荒芜的地方找到李府的所在了。 琢磨了片刻,虽然看着马车越走越偏,几乎已经赶到了杂草丛生的地段,白司颜心下狐疑深深,可见着白倚竹一脸淡然的表情,似乎非常笃定目的地就在前方,便也没有开口阻止什么。 差不多又转了三四个弯儿,直至前方无路可走,马车停在了一件较为破败的茅草屋前,白倚竹才轻启薄唇,吐出了两个字。 “到了。” 闻言,白司颜抬头看了眼前的屋子一眼,又环顾四周,只听得虫声此起彼伏,荒凉得毫无人气,甚至还有些阴森。 掀开帘子,众人听到白倚竹的话,跟着从车厢里走了出来,一抬头,却是齐齐愣了一下,似乎也没想到传说中名震天下的秦川李府,会坐落在这样荒芜的地方。 待反应过来,北辰元烈第一个开口,言语之间颇有些气急败坏。 “靠?!这是什么鬼地方?!李府会在这里?怎么可能?!不知道就不知道,别不懂装懂,打肿脸充胖子,真当我们都是白痴吗?!会相信你的鬼话?!” 对此,白司颜依旧不以为意,只转头看了白司颜一眼,提醒道。 “坐稳了。” 下一秒,几乎是毫无预兆的,整辆马车忽然就直勾勾地往下坠,陷进了地底下! “啊!” 一惊之下,白司颜忍不住低呼了一声,也不知道下落了多少米,一直等到抬头看不清楚头顶的月色,马车才堪堪停了下来。 “哗!” 刹那间,整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甬道中,突然亮起了两长排的灯火,白司颜这才看清楚下面的构造,却是一个宽绰的密室,笔直地通向一扇石门。 “啧……还真是在这里……”咂了咂嘴巴,北辰元烈忍不住感叹了一声,虽然不是第一次掉进机关暗道里,但是掉下这么深的地方,却是头一回,“但是话又说回来,用得着藏得这么隐秘吗?难道李府的人都是住在暗无天日的地底下生活的?那岂不是像打地洞的老鼠一样?多不舒服啊!” “当然不是,”白倚竹盈盈一笑,脸色的表情忽而变得意味深长了起来,“李府的财力是你没有办法想象的,等下你就知道……他们住的地方,有多妙不可言了。” 闻言,百里月修不由微挑眉梢,像是知道了些什么。 “听你这么说,好像来过这里一样?是吗?” “不错,”走到了这里,能骗的都已经骗到手了,白倚竹自然没有必要再卖关子,便坦然承认了下来,“我不仅来过这里,更确切地说,我是在这里长大的。” 一听这话,白司颜顿时变了脸色。 “什么?!你这话什么意思?!” 白倚竹抬眸,笑着强调了一遍。 “你别忘了,我虽然不姓李,但我姓白。” 不等话音落下,独孤凤凛便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了然于色的表情。 “秦川李府,汉阳白家……我一直好奇你是什么来历,原来是白家的人。” 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儿,白司颜立刻抬起手肘,捅了一下独孤凤凛,问道。 “什么秦川李府汉阳白家?他们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正说着,就听到甬道那头的石门缓缓打了开,随后从里面走出了一名绿衣女子,身后跟着两名小厮……见状,独孤凤凛并不急于解释,只抬眸看向白司颜的身后,冷然轻哂了一声。 “等他们走过来,你就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354、西冥兰诺出击了! 听到声音,白司颜跟着回过了头,因为距离有些远,再加上通道内的光线有些昏暗,一下子却是看不清对方的模样,只依稀能瞧见是个年轻的女子,但是气质十分的稳重,举手投足之间,都散发着一股雍容华贵的气韵。 见到她,白司颜几乎第一时间就相信了白倚竹的话。 没错,那个女人,绝对就是李府的人! 因为只有出身于名门望族的女子,才会有那种与生俱来的优雅从容,这种潜移默化的熏陶之下才会有的气度,自然不是一般人能够模仿或者是比拟的。 待那女子走近跟前,白司颜凝眸打量了她两眼,发觉看着有些面熟,只是一下子反应不过来是在哪儿见过,不等她回过神,便见女子抬眸扫了一圈,视线在众人脸上一一掠过,最后……停留在了白倚竹的身上,像是没有想到白倚竹会被裹成一个大白粽子,绿衣女子秀气的眉心不由轻轻蹙了起来,开口道。 “竹儿,真的是你吗?” 白倚竹闻言不由苦笑,应声道。 “姑姑,难道连你都认不出侄儿了吗?” 一听这话,白司颜瞬间瞪大了眼睛,满脸意外的表情! “什么?!姑姑?!亲生的姑姑?!你们两个……是亲戚?!还是关系这么近的亲戚?!” 陡然被白司颜冷不丁炸开来的高分贝嗓门吓到,绿衣女子不由往后退开了半路,皱着眉头上下打量了白司颜一眼,面上微微露出了几分不悦,问道。 “你是何人?” 见她受了惊吓,白司颜立刻压低了声音,先是狠狠地瞪了一眼白司颜,尔后弯着眉眼朝着绿衣女子赔笑了两声。 “啊……刚才吓到你了吗?不好意思啊!我也不是故意要喊这么大声的!都怪这个该死的家伙,深藏不露地瞒了我这么久,到现在才肯坦白说实话……等等!” 说着,像是突然间想到了什么,白司颜顿而又变了脸色,随即当着那绿衣女子的面,劈手就抓起了白司颜胸前的纱布,将其一把拎了起来,逼至眼前! “这么说来……你根本早就知道李府在哪里了是不是?!靠!那你还不早说,看着我们像傻子一样把整个秦川都翻了个遍,有意思吗?!” 见到这样的情形,绿衣女子不免又是一惊,从来没想过白倚竹会被人这样粗暴地对待,更没想到有人会对他大吼大叫,当下就愣了神,缓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忙着伸手要去劝阻白司颜。 “这位公子,竹儿若是有什么开罪了你的地方,本夫人先代他向你赔不是……可如今他有伤在身,还望你能手下留情,勿要弄疼了他。” 绿衣女子虽然面露焦虑之色,说话的速度也很急切,但声音却是软软,听在耳里十分温柔,一时之间倒让白司颜生出了几分尴尬的情绪,不由自主地就放轻了手里的力道,将白倚竹轻轻地推了回去。 白倚竹倒是面色如常,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如果先前不是你把我弄成了这幅模样,叫他们白白看了笑话,我也不会坐视不理你们蠢笨的行径……” 第395节 闻言,白司颜又是一恼,挑眉呵呵了他一脸! “按你这么说,是我不对喽?怪我欺负你,才会自作自受,自取其辱,是吗?” 意识到白司颜是真的生气了,白倚竹微微一默,大概也觉得自己刚才的做法确实过分了一些,便开口解释了两句。 “其实……也不是故意想看你们笑话的,只是你们的动作太快了,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叫住你们,就一个都不见了影子……” “哼!” 听他这样一说,白司颜才勉强觉得心头好受了一些,毕竟谁都不喜欢给人当猴耍,只是被白倚竹坑害多了,在心底下生成了较大的阴影面积,所以就算他这样解释,白司颜还是半信半疑,并不全然相信他的鬼话,即便冷哼了一声,不无凶煞地剔了他一眼,威胁道。 “你完了!这件事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等回了天岐山,看我怎么收拾你!” 听到白司颜这样说,仿佛白倚竹是她的囊中之物一般,绿衣女子又有些伐开心了,本着自家的侄子只能自家人管家,不管做错了什么,也不能让一个外人来插手……的想法,绿衣女子又多看了白司颜几眼,略带不满地问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敢这样对竹儿说话?” 因着对方是长辈,白司颜虽然嚣张惯了,但多多少少还是懂那么点儿礼节,倒是没有开口同绿衣女子顶撞,只垂眸睨了眼白倚竹,示意他出面解释。 见绿衣女子似乎误会了什么,白倚竹不由开口安抚了两句。 “姑姑,你先别生气,阿言她不是别人……” “不是别人?”绿衣女子微挑眉梢,露出了狐疑的表情,“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她是白府的人?可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瞅着绿衣女子脸上一派戒备的表情,白倚竹淡然一笑,于眉眼间勾勒出了几分无奈。 “姑姑,她是百里长歌。” “百里长歌?那是什么?我怎么不记得认识这么一号人……等等,百里长歌?这么念着好像有一点儿熟悉……”蹙了蹙眉头,绿衣女子微微沉吟了片刻,继而像是想起了什么,瞬间露出了恍然的神色,“百里?!她姓百里?!这么说来,她就是你的……” 对上白倚竹肯定的目光,绿衣女子顿时换上了欢喜的表情,转过身来对着白司颜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打量了一遍,尔后笑盈盈地伸手挑起了她的下颚,仿佛回忆起了什么,轻轻地感叹了一声。 “原来你就是百里长歌,一晃十几年过去了,你都已经长这么大了……虽然我没见过你娘,但是这双眼睛跟你爹倒是有那么几分相似,只可惜,他们都已经不在了……要不然,见你平安无事地长这么大,他们一定会很开心的。” 闻言,白司颜不由微微睁大眼睛,有些好奇。 “你认识我爹?” “当然认识,他是我师兄……不过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走吧,先上去找个屋子歇下,你们一路赶来想必很累了,别光在这儿杵着。” 一边说着,绿衣女子便拉着白司颜的手走了开,像是认识了多年的熟人一般,一改方才的戒备,瞬间就变得熟络了起来,也不再计较白司颜方才对白倚竹的大呼小叫了,仿佛那是理所当然的事儿,没什么可以说道的。 见她们两人走在了前头,众人即便跟了过去,到最后……竟然只剩下白倚竹一人被扔在了马车上。 “喂……你们……” 眼睁睁地看着随同绿衣女子走出来的那两名小厮被司马重偃和司马怀瑾兄弟二人点了穴道一左一右地架着走开,白倚竹只觉得欲哭无泪,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这现世报来得未免也太早了吧?!尤其是他身上的穴道也被人暗中制住了,只是刚刚没有防备,不知道是哪个混蛋下得毒手! 看着石门缓缓合上,白倚竹只觉得心如刀割,肝肠寸断……早知道会落到这样的境地,他就不该在伤势没痊愈之前,一挑多地同时地对付他们所有人! 正当他暗自反省自己的失误时,又听石门被缓缓地打了开,一抬头,却见西冥兰诺从里头蹿了出来。 见状,白倚竹不由一喜,抬起头对着西冥兰诺扬眉浅笑道。 “还是你对我好。” “等下,”却见西冥兰诺抬手挡住了他,“先别高兴得太早,我帮你,是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 “你刚才,是不是从阿言那里……诓了五个晚上?” 闻言,白倚竹顿时换上了警戒的眼神,一下子猜不透西冥兰诺要做什么,先是犹豫了片刻,继而才开口应了一声。 “不错,是五个晚上……所以,你的条件是什么?” “分给我一个晚上!” 西冥兰诺眨巴着乌溜溜的天真的大眼睛,如是说。 “什么?”没想到他真的说出来自己最坏的猜测,白倚竹的脸色顿时就变得不好看了,“你要一个晚上?别闹了……阿言只是把你当成弟弟,你就不要凑这个热闹了。” “我不管!我就要一个晚上!又不是很过分,你干嘛不答应?!”撇了撇嘴角,西冥兰诺一脸不快,默了片刻,见白倚竹还是没有松口的意思,即便一甩手,转身就走,“不给就算了,你就自己一个人在这儿躺着吧!要是你姑姑问起来,我就说你已经给他们抬回了房里,先休息了!” 话音落下,白倚竹还是没有吭声。 一直等到西冥兰诺走到了石门边,才听身后淡淡地响起了一个声音。 “好,一天就一天……” 西冥兰诺顿时扬起了眉梢,还没来得及高兴,却听白倚竹又补充了一句,道。 “不过……我也有个条件。” 西冥兰诺转过身,抬眸看他。 “什么条件?” 白倚竹敛眉,远远地看了过来,对上了他的视线。 “就算我分了一个晚上给你,但是那个晚上,还是我的……你能明白这个意思吗?” ☆、355、兰诺的心思你别猜! 听到白倚竹这样说,西冥兰诺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不由微蹙眉梢,跟着重复了一遍。 “什么……什么意思?我不太明白,什么叫……就算你分了一个晚上给我,但是那个晚上,还是你的?你不是已经分给我了吗?怎么就……还是你的呢?” 被西冥兰诺这么一问,白倚竹那张云淡风轻的老脸上,终于不由自主地染上了一丝丝可疑的红晕。 本来他说的那句话,是非常隐晦的一个意思,大家明白就好了,不用说出来,而且一说破……这事儿就会变得很那个啥,色气满满的,过于放荡了些,可是没想到……西冥兰诺竟然没听明白?!丫脑子不是挺聪明伶俐的吗?怎么就没明白呢?! 不无尴尬地轻咳了一声,白倚竹默了默,一时半会儿没想好怎么跟他解释,或者换个说法……暗示他。 其实,坦白来说……这种话,要是换成别人,不管是花宫岚也好,还是百里月修也好,不管是独孤凤凛也好,还是北辰元烈也好,甚至就连司马重偃那根冷若冰霜的木头,大概都会在瞬间明白他的意思,并且深得其中的精髓! 可偏偏,对方不是旁的谁,而是西冥兰诺。 若是东倾夜这样反问他,白倚竹只会当他是故意为之。 可是西冥兰诺…… 对上那双乌溜溜的、天真的、纯洁的大眼睛,白倚竹竟然情不自禁地生出了几分罪恶感,像是带坏了一个纯情无瑕的少年,虽然他自己也是被逼的,并不是主动想要那么做……但是产生这种想法的那一刹那,白倚竹就深深地觉得,自己已经不纯洁了,甚至堕落得连自己都不忍直视! 可是,他能有什么办法呢? 现在的情况就是如此的严峻,僧多肉少,竞争是如此的激烈,机会得来不易,怎么可能就这么白白地拱手相让,便宜了别人? 所以,不管怎么样,就算只是一个晚上……也绝对不能浪费了! 这么想着,白倚竹便坚定了信念,用一种相对而言不算太委婉,但也不至于太直白的说法,重新解释了一遍。 “这样说吧,我给你的那个晚上,你会出现在阿言的房里,但是……因为那个晚上原本是我的,所以,我也会出现在阿言的房里,不会避开……这样说,你能听明白没有?” “你也在?我也在?我们两个……都在阿言的房里?天啊!你想干什么?!” 西冥兰诺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开始还是没能理解,尔后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陡然间就瞪大了眼睛,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对上那双幽黑的眼眸,瞳孔之中一派澄澈,毫无任何邪念与杂念,看得白倚竹一阵羞愧难当……果然是他太不纯洁了吗? “咳……差不多,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了……” “好吧,我想……我大概已经明白了……” 顿了顿,西冥兰诺换上了恍然的表情,微一惊诧之后,即便坦然开口,比起白倚竹的遮遮掩掩,倒是十分的坦然磊落! “原来你是这个意思……直说好了嘛!干嘛拐弯抹角的,说得山路十八弯,好像你说得委婉了,这事儿就不淫邪了一样……不过,话又说回来,你竟然会有这种想法,真是不可思议!如果这话是东倾夜说的,我可能还觉得好接受一点,可没想到……居然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啧啧……真不知道,这事儿要是让那群家伙知道了,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闻言,白倚竹顿时变了脸色,拔高声调喝了他一声,口吻之中满含威胁! “你敢告诉他们?” 看着动弹不得的白倚竹,西冥兰诺却是有恃无恐,一点也不忌惮他。 “如果我想的话,我当然敢啊!你以为我像你吗?敢做不敢说……切,还好意思威胁我?” 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会被西冥兰诺鄙视,并且毫不留情地加以羞辱,白倚竹此时此刻的内心,几乎是绝望的…… 但是,眼下的重点不在这里,这种毫无营养的话题,也没有任何争辩和继续讨论的必要! 默默地咽下一口气,白倚竹微敛神色,转而开口问向西冥兰诺。 “你……很喜欢阿言吗?” 冷不丁被白倚竹这样问,西冥兰诺先是愣了一下,没有马上回答,继而认真地思考了片刻,最后得出了一个甚是严谨的答案。 “不知道。” 听到这个回答,白倚竹只觉得胸口一滞,像是一口老血堵塞在了血管中! “什么叫……不知道?” “大概就是……我也不确定,自己对阿言是不是喜欢吧……虽然跟她在一起挺好玩,也想做一些让她开心的事情,但是……好像跟你们又不太一样。” “怎么不一样?” “比如说,我看到你们争风吃醋,还觉得蛮有意思的,看到谁得宠了,得意了,也不会像你们那样不高兴……反正就是觉得挺好玩的!” 挺好玩的,好玩的,玩的,的…… 白倚竹又是一阵心塞塞,他发誓,截止到目前,还没有人让他觉得这样无言以对过,但是西冥兰诺的这番话,却是叫他哑口无言,不知该作何感想。 所以他今年到底几岁了?长着一张娃娃脸,想法又是如此的幼稚,要说他年纪比阿言大,白倚竹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沉默了一阵,白倚竹忽然严肃了口吻,抬眸看了西冥兰诺一眼,语重心长道。 “不用想了,我可以告诉你,你不喜欢阿言。” 闻言,西冥兰诺却是不服气。 “为什么这样说?你凭什么肯定……我一定是不喜欢阿言?” “呵……你要是喜欢她,对她是那种感情的话,就不可能不吃醋,更不会觉得这种事好玩……” 至少,他是觉得不好玩,而且一点都不好玩!只要一想到自己的情敌那么多、还一个个都那么难搞,白倚竹就感觉心塞塞,伐开心,累觉不爱,心力交瘁! “是这样吗?” 西冥兰诺还是一脸怀疑,虽然他情商是不太高,但是不笨好吗,知道白倚竹对白司颜有所觊觎,自然不可能完全相信他的话。 第396节 微一沉吟,西冥兰诺想来想去,还是没搞清楚,即便挥挥手,断然道。 “不管了,喜欢不喜欢都无所谓,反正那个晚上……我要定了!” “为什么?” 白倚竹蹙起眉心,在跟这么多人交锋以来,第一次觉得无力应对,所谓克星……大概就是指西冥兰诺这样的人吧! 一个攻于心计,一个毫无心机,一个心思缜密步步为营,一个随心所欲出其不意,这样的两个人,就算是要打架,估计刀口都对不到一个点上,所以打到最后,只怕没有谁胜谁负之说,只有两败俱伤……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必须要避免成为对手了! 正琢磨着,便听西冥兰诺兴致勃勃地应了一声,解释道。 “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一来,是我之前答应过要对阿言负责,二来……看你们抢得那么厉害,自然而然,就想跟着抢了啊!就像武林中人夺宝一样,其实有几个知道那宝贝有什么用,适不适合自己……但是看大伙儿抢得那么厉害,就会情不自禁地觉得,自己也一定要得到,不然就会错过什么重要的东西,到时候会后悔一辈子……” 听到西冥兰诺这样的解释,白倚竹不由轻抽了两下眼角,也是醉得不要不要的……但是更可恨的是,在考虑了片刻之后,他竟然还觉得这种说法很有道理?! 疯了疯了,真的是全疯了…… 静默良久,白倚竹最终没能想到什么理由可以劝说西冥兰诺放手,只能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面露无奈之色。 “还真是个……任性的理由。” “好了!那就这么说定了!” 西冥兰诺倒是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本来他也没有什么特别迫切的想法,一定要将白司颜占为己有,眼下能得到这么一个机会,那完全是捡漏捡来的,所以就算白倚竹说他不会避开,西冥兰诺也没有觉得不满,当下就满口答应了下来! 伸手解开白倚竹的穴道,上下打量了一眼他身上包扎得结结实实的白色纱布,西冥兰诺轻轻皱了一下眉头,面露难色。 “那个……你自己能走吗?” 白倚竹淡淡地哼了一声,脸上的表情是百无聊赖。 “不能。” “那怎么办?你要是走不了,要怎么上去?” 白倚竹抬眸,默默地看着西冥兰诺,没有说话。 对上他的视线,西冥兰诺不由心头一动,连连退开了两步,惊慌道。 “干嘛这么看着我,你该不会是想……让我把你背上去吧?!” “两个晚上。” 白倚竹不动声色,轻启薄唇,从嘴里吐出了这么几个字。的 这下,不用他再多说什么,西冥兰诺瞬间就明白了。 “这个……你是认真的吗?” “当然。” “可是……”西冥兰诺还是有些犹豫,“我要那么多个晚上干什么呢?” 听到这话,白倚竹又是一口老血,彻彻底底地……给西冥兰诺跪下了! 丫居然嫌多?! 而且貌似还不太想要?! 他也是——呵!呵!哒! 本来还想着既然说服不了西冥兰诺退出,那就将他拉拢过来,免得自己三天两头栽在他手里,可是现在……西冥兰诺竟然一点儿都不受他的利诱?! 那他要怎么做?谁能告诉他……他现在很迷茫啊有没有…… ☆、356、争宠还得靠大后方 然而,最后的最后,西冥兰诺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虽然理由依然那么的狗血,令人心胸郁结,无言以对。 没错,那个让白倚竹万万没有想到的理由就是—— “成吧!反正不要白不要!你们争得头破血流的东西,我能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手,确实没有拒绝的必要,嘿……我又不傻!” 听到他这么说,白倚竹不由暗自扼腕,在心下默默地长叹了一声……你是不傻,但我瞎! 所以天底下怎么会有像西冥兰诺这么奇葩的人存在? 原以为东方鹤酒已经很棘手了,可是在面对东方城主的时候,白倚竹就算没有绝对的把握,至少九成的胜算是有的……而眼下,原以为西冥兰诺这样天真的性子很好对付,但事实却残酷地告诉他,西冥兰诺的身上……没有任何可以控制或是攻击的弱点! 大概正是因为有西阙帝君那样不务正业的父皇存在,才会造就了西冥兰诺如此扭曲的性格,对什么都不以为意,漠不关心,仿佛全天下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吸引得了他,打动得了他……对于一个连玉玺都可以随手送人的太子殿下,他还能说什么呢? 而且,偏偏就是这么一个随心所欲的家伙,却有着惊人的天赋,以及令天下人艳羡不已的高贵出身,别说现在西冥兰诺无欲无求,一旦他看上了什么,想得到什么……那么成为他对手的人,势必将会非常地痛苦和头疼! 因为西冥兰诺不仅掌握着一个国家的政权,更是天资聪慧七窍玲珑,只要他愿意,一挥手便是百万大军横空出世,从天而降,而且绝对不是散兵游勇横冲直撞的那种,在之前同西冥兰诺对弈的时候,白倚竹就已经领教过太子殿下的攻城略地和步步紧逼了! 这也就是为什么西阙王朝有那么一个不上道的帝君,却至今仍屹立不倒的原因,因为他们的太子殿下……看起来人畜无害,却不是吃素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哪怕对着西冥兰诺,白倚竹心塞到了极点,可如果能把他拉拢到自己这一边,无疑会成为一个强大的助力,只要西冥兰诺对白司颜上了心,有了占有欲,那么他的攻击力和战斗力,绝对分分钟爆表! 白倚竹自然不蠢,与其给自己找个难以应付的死对头,不如把这个烫手山芋抛给其他那些人头疼,而他……只要默默地站在幕后,不动声色地调控局势,便可坐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了! 想到这里,白倚竹才觉得心情畅快了不少,看来……从今天开始,他要对西冥兰诺好一点了。 说着,两人又各怀鬼胎地聊了几句,差不多谈妥了之后,西冥兰诺便俯身背起了白倚竹,倒是挺讲信义的,一路上没磕着他也没碰着他,顺顺利利地就将白倚竹背上了山顶,并未耍什么别的花招……只此一时,叫白倚竹甚为感动,同时更坚定了他拉拢西冥兰诺的决心! 那厢,走在他们前面,白司颜一行早几步到了山顶,在走出石门,看到漫天璀璨的繁星和飞舞在半空之中的万千萤火虫交相辉映的那一刹,几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满是惊奇地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如梦如幻的场景,如坠仙境! “好美……” 沉吟了片刻,白司颜本想来一段长长的抒情,来表达心中的震撼,然而思来想去,却是词穷到了极点,最后只轻轻地吐出了这两个字。 如果说有什么地方可以称得上是人间天堂,那么眼前的这个山顶,无疑就是最适合称为仙境的地方,哪怕是在夜里,都美轮美奂到令人窒息,流水潺潺,鸟语花香,云雾缭绕,月照当空,目光所及之处,皆是美不胜收的景象,而建造在这片繁花锦簇中的亭台楼阁,更像是海市蜃楼般神秘而又雄奇。 倘若没有亲眼见识,恐怕谁也无法想象,天底下竟会有如此美妙之地! 在痴痴地欣赏了一阵之后,白司颜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 有钱人,就是任性,就是懂得享受! 刚才她们搭着索道上来的时候,虽然没有一个具体的概念,但也能大概的估摸出这座山的高度,想要在山顶上建造房屋,没有相当的财力和人力是不可能做得到的,然而……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有人能想出把李府建在这种与世无争的地方,避开了俗世的叨唠,以及心怀鬼胎之人的觊觎,完完全全地将其打造成了一个如梦似幻的世外桃源。 白司颜敢说,如果不是白倚竹带路,他们根本就不可能找得到这个地方。 且不说秦川李府是个迷魂阵,就是他们刚才走的地宫,都复杂得叫人瞠目结舌,无从下手,而眼下他们站的这座山,并不是群山环绕之中,却是矗立在一个广袤无垠的湖里,像是擎天之柱般从湖水中冲天而出,山的四周全是笔直的悬崖峭壁,而且在雨水的常年冲刷之下,壁面光滑无比,极难攀爬。 如果不是从山的内部拾阶而上,想要在山的外头攀上山顶,除非那人长着翅膀会飞,不然……就算他有盖世神功,一样会被守望在悬崖边各个角落的护卫拿着大石头分分钟砸落下去! 更别说白倚竹在此地精心布下了阵法,一般人便是想要闯到山脚,只怕也是难上加难。 面对此情此景,就连花宫岚都忍不住开口叹服了一声,虽然凤鸣国的所在地同样很隐秘,但比起李府,到底还是略逊一筹……而这一筹,差别就在舒适度上。 抬头看了眼月色,绿衣女子扬手轻轻地拍了拍白司颜的手背,笑着道。 “天色很晚了,你们赶了一天的路肯定很累了,先进屋子休息吧……有什么事,明早再说也不迟。” 一边说着,绿衣女子便吩咐下人给他们备好房间,引领众人进了府。 赶了一天的马车倒是没有什么,敲了一晚上的门才是真的身心俱疲,一行人的确有些乏了,便没再推辞什么,随着仆从进了各自的屋子。 等西冥兰诺背着白倚竹姗姗赶到的时候,所有人都已经进房歇了下来,也不知道司马重偃他们用了什么法子,竟然没人察觉到他们两个凭空消失了,甚至在看到他们进门的时候,刚准备去休息的绿衣女子还露出了几分错愕的表情,奇怪道。 “你们是……刚上来?我怎么记得你们已经进房休息了……” 趴在西冥兰诺的肩头,白倚竹一脸怏怏不乐的神态。 “进房休息的,是你的那两个侍从吧?” 听到白倚竹这样说,绿衣女子才恍然惊醒! “啊!我说他们两个去哪里了……还真是……夜色太黑,没瞧清楚,再加上见到阿言,一时高兴就没注意别的……” 对上白倚竹怨念的目光,绿衣女子不免有些尴尬,知道是自己疏忽大意了,不由讪讪地解释了几句。 知道自家姑姑是个什么性子,白倚竹倒也没太在意,转而开口打断了她,问道。 “阿言在哪个房间?” “你问这个做什么?阿言已经歇下了,这么晚了,你还要去找她吗?”上上下下打量了白倚竹一眼,绿衣女子说着,又补充了一句,“你都已经这样了,就算去了她的屋子又如何?不照样是只能看不能吃?别去了,万一弄不好,还丢了咱们白家和李家的颜面……” 听到这话,西冥兰诺顿时张大了嘴巴,目瞪口呆! 白倚竹更是尴尬得不行,忍不住开口制止了她。 “姑姑!你都在说些什么……”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儿小心思!你姑姑我好歹也是过来人,用不着你多说,只消一眼就瞧出来你们之间的猫腻了……不过话又说回来,要不是阿言出身特殊,我还真接受不了这事儿,就像当初让你给阿言当未婚夫婿,若非你娘坚持,我也是不答应的……但现在,瞧着你这模样,我怎么就觉得你太没出息了?你看看阿言身边的那些男人,哪一个不是龙章凤姿的,倒是你……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 默了一阵,白倚竹终于忍无可忍,对着西冥兰诺吩咐了一句。 “阿诺,我们走。” “好。” 西冥兰诺也是同情白倚竹,毕竟在他的印象里,这个家伙从来都是云淡风轻、宛如空谷幽兰一般闲雅尊贵的,但是自从被缠上了这一身白色的纱布之后,就频频受挫,落到了眼下这般凄惨的境地不说,还要承受着来自后方的鄙视和轻叱,实在是太可怜了! 见着他们二人转头就走,李夫人不由一滞,接着嚷嚷道。 “喂!别走啊!我话还没有说完呢!这些日子为了你表哥的病,府上搜罗了不少上等的药材,其中就有治疗外伤的,只消在药池里泡上一夜,就能痊愈三分,泡上三天三夜,就能完全愈合伤口……你不想试试吗?” 听到这话,白倚竹不动声色地又吩咐了一句。 “阿诺,回头。” “好。” 西冥兰诺应了一声,转身朝李夫人走了回去,一边走,一边在心底下暗暗感叹,果然是亲姑姑,争宠还得靠大后方啊! ☆、357、不成功,便成仁 随着李夫人进了西边的一个院子,一路上繁花似锦流光溢彩的,险些没看花西冥兰诺的眼,他贵为太子,自是出生高贵,但就算是西阙的皇宫,也比不上李府的精妙绝伦。 李府不愧是天下第一富,到底财大气粗,不论是假山花木,还是雕栏玉砌,用的都是天底下罕有的奇珍异宝和最为上等的材质,再加上名匠的精心打造,所营造出来的效果自然与众不同,令人啧啧称奇,流连忘返。 只是,紧紧地跟在李夫人身后,西冥兰诺却是不敢掉以轻心,这府邸看似平平无奇,然而处处透着玄机,若一不小心走差了,难免会踩到什么惊心动魄的机关暗器,这一点……同天岐山倒是异曲同工之妙,想来一是为了防贼,二是为了历练府中之人。 第397节 进到李府里头逛上那么一圈,西冥兰诺才算明白,白倚竹那些惊奇绝妙的阵法是如何想出来的,毕竟他年纪尚轻,若是没有高人的指点,就算再如何天资聪颖,也不可能达到现在这样的造诣,看来这李府藏龙卧虎,势必比他想象之中更为玄妙! 念及此,西冥兰诺便不敢再看轻白倚竹了,有时候……招惹上了一个人,并不算什么,可若是招惹上了一个家族,那绝对是吃不了兜着走的! 李府的人脉产业遍布整个九州大陆,暗中控制着全天下的财力,便是没有一兵一卒,也足以翻天覆地,所以……就算自己将来登基为帝,执掌西阙政权,可要是跟白倚竹硬碰硬,十有八九也讨不得好,西冥兰诺默默地考虑了一阵,在深深地感受到了李府的庞大财力之后,最终决定愉快地跟小竹子成为好朋友! 大概是昨天折腾惨了,第二天愣是没人起得了早,李夫人也没有派人去叫他们,一直等到日头升得高了,众人才陆陆续续地从梦境中走出来。 差不多等所有人都用完了早膳,白司颜才觉有些奇怪—— “怎么没看到白倚竹?他去哪里了?” 听到她这样问,司马重偃和司马怀瑾立刻不动声色地撇开了视线,想要装作不知情,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被花宫岚瞧出了端倪。 微勾嘴角,花宫岚盈盈一笑,问道。 “是不是你们两个,对他做了什么?” “没有。” 司马重偃一如既往地冰着脸色,冷冷地从薄唇里吐出两个字,说起谎来,眼睛都不眨一下。 司马怀瑾则是微垂眼睑,看着手里的茶杯,不置一词。 见他们这样的反应,白倚竹微挑眉梢,瞬间明白了什么,正要开口问话,一抬眸,却见白倚竹姗姗来迟,款步从后厢房走了出来,原先缠在他身上的那些白纱已然被悉数扒下,换上了一袭白衣胜雪的长衫,在微风的吹拂下轻轻地飘动,衬着身后的一树芳菲如梦似幻,顿时看得白司颜的狗眼都直了! 因为白倚竹一直都是坐在轮椅上的,很少站起来走动,而且平日里多多少少都散发着一种疏离的气息,虽然不像独孤凤凛那样高高在上,也不像司马重偃那样拒人千里,却是让人亲近不起来,下意识地不敢去冒犯他……可是现在,白倚竹眉眼带笑,就那么直勾勾地看了过来,哪怕那笑意很清淡,却有种直击心扉的力量,叫白司颜忍不住胸口一动,不是十分剧烈,但也足够怦然了! 不止是白司颜,就连坐在边上的其他人,也感觉到了白倚竹的变化,以及随之而来的……强烈的威胁感! “你来啦!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我还以为你要多在那池子里泡上几天呢!” 待白倚竹走进门,率先起身打招呼的不是别人,正是西冥兰诺。 见状,众人不由面面相觑,不知道他们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内心深处的那份不安……似乎越来越强烈了! “哪能成天泡着,要是不见了几天,只怕有人就把我给彻底忘了……” 白倚竹微扬眉梢,投射在白司颜脸上的视线自始至终没有挪开,一开口,言语之中似乎还夹杂着几分怨气……毕竟,昨天晚上要不是西冥兰诺走回来,这群人十有八九就真的把他一个人丢在马车上了! “咳。” 听到这话,白司颜不由轻咳了一声,面露尴尬之色……虽说白倚竹没有把话头挑明,但她大概能猜到他在恼些什么,而她确实问心有愧。 “好了好了,废话就不要多说了,既然你出来了,就一起过来谈正事吧!” 见气氛不太对劲,李夫人立刻抬眸扫了白倚竹一眼,朝他递去了一个提醒的目光,像是在警告他争宠不是这么争的,转而又笑盈盈地看向白司颜,柔声问道。 “这么说,你这趟专程赶来李府,就是为了彻儿的事?” 谈及此事,白司颜跟着收敛了神色,换上了较为严正的表情。 “不错,这事儿是三师尊透露给我的,虽然我也没有绝对的把握,但不妨试上一试。” “哎,”低低地叹了一口气,李夫人面露愁容,皱着眉心似乎十分的忧虑,“不是我不相信你,只是寻遍了天下的名医,也没有人能想出什么对策来……坦白告诉你罢,彻儿生的不是病,他是中了毒,如今毒血已然浸入五脏六腑,就靠着长生丹吊着一口气,纵然我也不甘心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彻儿去死,可到底是药石罔效,回天乏术了……” “中毒?”白司颜蹙了蹙眉头,跟着暗了几分神色,“中了什么毒?” “青凤蛇胆。” “什么?!” 听到这几个字,白倚竹顿时变了脸色,忍不住拔高声调问向李夫人。 “姑姑你之前不是说……表哥是中了寒毒吗?怎么、怎么一下子就变成青凤蛇胆的剧毒了?!” “傻孩子,姑姑之前是骗你的,”李夫人摇摇头,一脸无奈,眉眼间看起来颇有些憔悴,“姑姑知道你懂医术,又同彻儿亲近,若是不那么说,只怕你会没日没夜地给彻儿找解毒的方法,可是……青凤蛇胆的毒,天底下又有谁能解得了?” “可是……难道就这样看着表哥长睡不醒吗?” 正当李夫人和白倚竹两人四目相望,一筹莫展的时候,白司颜暗自沉吟了片刻,继而开口打破了那层死一般的寂静。 “或许,我有个办法。” 闻得此言,众人的视线立刻齐刷刷地落到了她的身上,大概是失望的次数多了,便是听到白司颜这样说,李夫人脸上的神情依然十分平静,只眼眸微微迸射出了几分光彩。 “什么办法?” 对上李夫人希冀的视线,白司颜却是紧缩眉头,不敢轻易大放厥词。 “不瞒你说,李公子体内的毒确实是无药可解,我虽然也很想救他,可是……性命攸关的事,我也不敢太过草率,这个法子非常凶险,只要稍微有一点不慎,后果便岌岌可危,而且,最重要的是……我也不能肯定这样做是不是真的可以救得了李公子,说句不好听的,只不过是死马当成活马医罢了……所以,要不要试,还要看夫人您的决定。” 难得见到白司颜露出这样严肃的表情,白倚竹忍不住追问了一句。 “你的意思是,一旦行不通,表哥便会丧命……是吗?” 白司颜抬眸,对上他的视线,继而微微颔首,从嘴里吐出一个清晰的字节。 “是。” 青凤蛇,乃天下第一毒蛇,极其罕见,可以说是历代医者毒师呕心沥血寻求的宝物,因为在这个第一毒蛇的名头之下,青凤蛇皮却可以解百毒,哪怕是砒霜鹤顶红之类的剧毒,都可以被青凤蛇皮化解,而青凤蛇皮唯一解不了的毒,便是青凤蛇胆的毒。 眼下,李夫人所说的,李府大公子中的青凤蛇毒,便是这天下第一的奇毒——青凤蛇胆! 寻常人只要一沾上这种毒,必然是当场毙命,毫无商量! 也只有李府这样的隐形财阀,才能求得天下至宝给李府的大公子续命,也亏得李公子常年习武,身体较常人更能承受剧毒的侵扰,才险险地保住了一条命。 但是,如果解不了青凤蛇胆的毒,别说李公子这辈子都醒不过来,就算是多活三五年,只怕也是个问题。 然而,三五年的时间并不短,会有什么变数也说不定。 李夫人便是抱着这一线希望在等,而现在,白司颜说她有一个法子可以试,不成功,便成仁! 沉思了一阵,李夫人还是心怀隐忧。 “如果可以的话,能晚一段时日再试吗?” 白司颜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可现实的情况却是相当残酷。 “如果要试的话,越早试,成功的几率越大。” 倘若时间拖得太久,李公子体内的五脏六腑恐怕会在蛇毒的侵蚀下逐渐坏死,到了那个时候,除非换一个身体……要不然,原来的这身子十有八九是不能用了。 听到白司颜这样说,李夫人的眸色不禁微微一暗,面上满是踌躇的表情。 “容我考虑一日。” 白司颜点点头,事关重大,现在并不是逞能的时候,她自然不会乱出风头。 “好。” ☆、358、就是要趁人之危 待李夫人离开,白司颜转而看向白倚竹,问道。 “可以的话,能让我见一见大公子吗?” 她说了,若是要祛除体内的毒素,她能想到的只有那么一个法子,而且就算尝试了,成功的概率也不见得有多大……坦白来说,白司颜纯粹就是抱着碰运气的心态,所以她不敢夸下海口,但是……眼下的情况有多糟糕,所有人都清楚,李夫人更是心知肚明,如果不把握住这一线生机,想要救活大公子的希望可以说是非常渺茫的。 虽然经由李夫人的口述,大概可以知道李府大公子的情况是什么样,然而……保险起见,白司颜还是想仔细察看一番大公子的身体状况,倘若真的病入膏肓回天乏术,那她也就不费那个心思了。 “好。” 白倚竹点头应下,没曾想表哥的情况如此糟糕,一张俊秀的面容上随之染上了几许阴郁,平滑的眉心也跟着蹙了起来,形成了一个浅浅的“川”字。 见状,白司颜不由抬手抚上他的眉心,想要安慰他,又有些无力,只能低低地叹了一句。 “吉人自有天相,大公子能熬到现在,一定会有转机的。” 白倚竹微敛眼睑,仍是不能展颜,但见到白司颜担心他,心下不由好受了一些,抬眸对上众人忧切的视线,平日里一个个都恨不得将他挤兑到天涯海角越远越好,眼下却没有人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嬉闹争吵,倒是给了他不少安慰,那种感觉……对白倚竹而言有些陌生,却是很暖的。 “走吧!别担心,肯定会好起来的!” 西冥兰诺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头,一脸坚定的表情。 “是啊!好不容易攒了几辈子的福气才能投胎到这么有钱的人家,怎么可能说走就走?!这要换成是我,才不会甘心呢!” 北辰元烈笑着插科打诨了一句,试图缓解眼前这种悲观的气氛。 “就是!换我也不甘心,而且阿言也说了,有办法可以试……不管几率有多小,我们也应该相信阿言,不是吗?” 东倾夜弯起眉眼,递过来一个鼓舞的眼神,白倚竹第一次觉得……这家伙不赶着争宠的时候,确实还是有那么几分讨人喜欢的。 视线在众人脸上一一掠过,花宫岚几人跟着微微颔首,投来安抚的目光。 那一刹,白倚竹忍不住眼眶微温,清雅的面庞上是前所未有的动容。 “嗯,会好起来的……表哥一定会没事的……” 从未见到白倚竹有如此脆弱的一面,以前见他高高在上淡定从容惯了,如今乍一见到他这般惊惶无措,白司颜在唏嘘之余,不禁暗暗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一定要医治好李公子的毒伤,她最看不得的就是身边的人伤心失落了! 为了尽可能地保护好大公子的身子,除了用长生丹给他续命之外,大公子被安置在了一个冰窖之中,而在冰窖的四周又日日夜夜地点着火烛,将温度控制在了不寒不热的程度,微凉的室温极大的减缓了大公子体内的新陈代谢,虽然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法子,但效果却是十分显著的。 白司颜一行跟在白倚竹身后,缓步行至冰室最中央的那张石床,说是石床……更确切的说,其实是一张镶玉的床板,在石床的最表层,用大大小小的玉石拼凑成了诺大的一块,在烛火的照耀之下,晶莹剔透,散发着幽幽的清光,看在眼里,再次叫人惊叹了一番李府的财大气粗! 很显然,这玉床也是专门为了医治大公子的毒伤打造的,而上面所用的玉石,自然都是上品之物,只怕单单的一小块都价值不菲……这整一张床,便是连百里月修都无法估摸出它的价值来。 因着冰室内的火烛都设在四周,故而中间的光线并不明亮,一直等到白司颜走到了床边,才瞧清楚李公子的相貌。 说不上来有多俊美,也没有帅到什么程度,甚至单就五官而言,不要说是闻人海棠,便是比起白倚竹,都逊色了不少,但是在见到李公子的那一刹,白司颜还是被惊艳到了,只不过那种惊艳,并不是容貌上的,而是气质上的。 不愧是含着金钥匙出声的富家贵公子,如果一定要找出一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李公子,大概就是“清贵”二字了。 这样的人,一看就知道出身高贵,气度不凡,便是闭着眼睛,面色苍白,也依然掩不住他身上的那股贵气。 正当白司颜凝眸打量着李公子的脸色以及裸露在外的肤色,试图判断他体内的毒素侵袭到了什么样的程度的时候,耳边忽而冷不丁地响起了一声低呼,夹杂着抽气声和惊异,似乎有些惊喜,又有些悲戚……白司颜转过头,却见走在身后的司马青柠微微睁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躺在玉石床上的那人,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 微挑眉梢,见她露出这样的神色,白司颜不由开口问了一句。 “怎么,你认识他?” 默了好一会儿,司马青柠才像是缓过神来,抖抖着嘴唇,囔囔自语道。 “是他……真的是他……怎么会是他……” 听到这话,众人不由投来了疑惑的视线,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白司颜轻蹙眉头,像是知道了点什么,但一下子又说不上来。 直到司马怀瑾沉吟了片刻,开口道。 “莫非……他就是你心心念念,想着的那个人?” 第398节 一听这话,白司颜立时露出了恍然的表情,瞅着司马青柠这模样,十有八九不会错了,毕竟在这之前,她还从未见到这丫头把什么人放在眼里,只是没想到……他们在东方城兴师动众想要找却没有找到的人,竟然会是秦川李府的大公子! 不过,话又说回来……司马青柠的看人的眼光还真是准,一相就相中了这么大的一只金龟婿! 只可惜,金龟婿如今危在旦夕,且不说他情有独钟的人是闻人海棠,眼下能不能让他醒过来,都还是个问题…… 想到这里,白司颜不由有些扼腕,忍不住感叹起了缘分的奇妙,还有生命的无常。 早知道会是这样,司马青柠当初就该一棍子打晕了这男人,先下手为强,把生米煮成熟饭再说,免得留下遗憾,回想起来频频后悔,恨自己当初为何不冲动一回! “阿言!”待缓过劲儿来,司马青柠立刻扑了过来,一把抓住白司颜的手,脸上满满都是恳求的表情,“拜托你了!一定要救活他!我不要看他死,他这样的人……怎么能就这么白白地死掉呢!” 闻言,司马重偃不禁微蹙眉头,走上前抓上了司马青柠的手臂,轻声地安抚了一句。 “青柠,冷静一点。” “可是,我真的不舍得他死啊……” 司马青柠回过头,一边说着,眼泪就吧嗒吧嗒掉了下来,伏在司马重偃的肩头断断续续地抽泣了起来,可见确实是在乎躺在玉石床上的这个男人。 虽然白司颜还是不太能理解她那种一见钟情的感情,但看她哭得这么伤心,不得不柔声劝慰了几句,继而才着手解开李公子的衣服,拿手指轻轻地按压他体内的器官,又检查了一番眼耳口鼻,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 “六。” 听到这个字,司马青柠一怔,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白倚竹眸光轻烁,大概明白了什么。 “你是说……有六成把握吗?” 白司颜点头。 “是,李公子为人机警,在中毒之后反应很快,逼出了不少毒素,只是青凤蛇胆的毒性太烈,到底还是伤到了他的心脉,好在情况不是特别严重……所以,至少有六成把握,可以将他体内的毒素清除干净。” 闻得此言,司马青柠顿时大喜,忍不住催促了一句。 “那还等什么?既然有这么大的胜算,试总比不试要好!” 白倚竹亦是神色稍霁,转头吩咐侍从道。 “快去请夫人过来!” “是!” 守在一旁的小厮即刻应声走离,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喜色……虽说六成把握还是有些危险,但对一筹莫展的李府而言,绝对是个好消息! 不过片刻,李夫人便匆匆赶了过来,在走进冰室之后说的第一句话便是—— “阿言,我把彻儿交给你了!” 听到这话,白司颜微微一笑,朝她递去了一个宽慰的眼神……六成把握是她的估算,她不是神仙,做不到起死回生,只能尽人事而听天命,至于另外四成,就要看李公子的求生欲够不够强烈了。 “夫人放心,我一定会竭尽所能,救治李公子……只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你说,只要能救醒彻儿,便是这李府……你也只管拿去!” “夫人言重了,我的条件说难不难,可说简单倒也不简单,”白司颜一边说着,一边抬眸看了司马青柠一眼,继而才接着道,“倘若我能救醒李公子,还望夫人应允我,将青柠迎娶进门,当这李府的少夫人。” 没想到白司颜会这么说,司马青柠登时一惊,赶忙伸手拉了一下她的袖子,小声道。 “这样乘人之危……不太好吧?” ☆、359、白倚竹,你还是不是人? 白司颜伸手拂开司马青柠的爪子,回头朝了她递了个眼色,小声道。 “这有什么不好的?霸王硬上弓懂不懂?难得有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可以趁火打劫,当然要把握住!你也不想想,李府是什么地方?大公子是什么人?错过了这个村可就再也找不回这个店儿了!再说了……就算真的不行,大不了你回头把他休了呗,反正不管怎么样,咱都不吃亏!” 被白司颜这样一通说教,司马青柠虽然还是觉得有那么点儿心虚,却也忍不住蠢蠢欲动了起来。 想着就算李公子娶的不是自己,也不可能娶到心上人闻人海棠,与其肥水流到外人田,还不如落到她的手里呢,而且这样一来……她还能帮阿言解决一个情敌!对,她现在是阿言的人了!难得阿言对她这样推心置腹,她怎么还好意思灭她的桃花、破坏她的艳福? 这么考虑着,司马青柠也就没再拦着白司颜,当是默许了她的做法,只微垂着脑袋,不敢抬头去看未来的婆婆。 等了片刻,见李夫人没有回话,白司颜不由趁热打铁,又鼓动了几句。 “其实……我也知道这个要求有点儿强人所难,可是……与其纵容贵公子当一个断袖,孤独终老,不如让青柠陪着他,就算李公子接受不了青柠,能让她陪在李公子身边,也是好的。” 听到这话,李夫人不由轻蹙眉头,抬眸狐疑地看了白司颜一眼,又看了司马青柠一眼,问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彻儿他……什么时候变成断袖了?” 对上李夫人疑惑的目光,白倚竹不禁摇了摇头,颇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姑姑,你有所不知……原本我也没察觉到这一点,表哥实在是藏得太深了,可是……当时是表哥亲口告诉这位姑娘,他喜欢的人……是个男人。” 话音落下,又是一阵死一般的寂静。 默了良久,才听李夫人不无扼腕地沉吟了一声。 “真是作孽……若不是竹儿你亲口告诉我,不管别人怎么说,我都不可能会相信彻儿他竟会有龙阳之好?!可既然连你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得不信了……” 一边说着,李夫人忽而伸出手,握上了司马青柠的手腕,柔声道。 “孩子……抬起头来,让我看看。” 闻言,司马青柠不免觉得有些怪异,好像是进宫选秀女一般,要被人三挑四拣的,可碍着对方是未来的婆婆,又是自己主动贴上去的,便也不好说些什么,只得缓缓抬起了脑袋。 毕竟自己这一点头,就会多出一个儿媳妇,一个少夫人,而不是随随便便可有可无的下人,本着对李府和儿子负责的心态,李夫人也不敢太过草率,先是仔细地打量了一番司马青柠,继而抬眸看进她的眼睛里,一字一顿,问得很是直接。 “你是真心喜欢彻儿吗?还只是……看中了彻儿的身份?” “我……”对上李夫人的视线,司马青柠不自觉地就红了耳根,然而目光清澈,并未闪躲分毫,语气更是坚决,甚至还带着几分飞蛾扑火般的义无反顾,“我喜欢的……只是他。” 身为李府主母,李夫人见多识广,自然极有眼力,听到司马青柠这样说,又见她满脸诚恳,毫无弄虚作假的成分,即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好,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彻儿的妻子,李府的少夫人……待彻儿醒来,伤势痊愈,便立刻完婚!” 话音落下,司马青柠不禁心头一荡,只觉得幸福来得太突然,像是做梦一样,让人一下子难以回过神来。 白司颜跟着扬起眉梢,为李夫人的魄力点了十个赞!不愧是大家族的女人,说的话就是霸气!这下子……有了李夫人的允诺,这门亲事就等于是成了!到时候不管李公子愿不愿意,主动权也还是掌握在司马青柠的手里,倘若李公子能放下心中的执念,那就皆大欢喜了! 当然……所有这一切的前提是,她能把李公子救活。 一想到这里,白司颜顿感压力山大,更加不敢掉以轻心了。 “李公子中毒日久,毒血已经流遍了全身,想要完全清除他体内的毒素显然是不可能的,但是我们可以让他血液中的毒素降到最低,直到不会侵蚀五脏六腑,不至于危及性命便可。” 李夫人凝眸,脸上满是严正的表情。 “那要怎么做,才能祛除彻儿体内的蛇胆剧毒?” “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换血。” 李夫人一惊,不知道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换血?如何换?” “说起来倒是很简单的,只要将新鲜的无毒的血注入李公子的体内,同时将有毒的血抽走就可以了,但是……旁人的血同李公子的血毕竟有差别,所以一次性不能换太多,要循序渐进,如此一来,难免会耗上许多的时日,所以……李公子能不能醒来,就看他熬不熬得住了。” 听白司颜这样一讲,大家倒是很快就明白了她的说法,但李夫人还是有所顾虑。 “这……别人的血,真的可以用在彻儿身上吗?会不会……不小心出什么问题?” “李夫人无须担心,只要旁人的血同李公子的血可以相溶,不会凝结在一起,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所以在将新鲜的血输入李公子体内之前,还需要做一番试验,毕竟……并不是每个人的血都可以胡乱用在李公子身上的。” 李夫人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即刻道。 “那我现在就将府里的下人全都召集到院子里,看哪些人的血同彻儿相合?” “好!” 待李夫人走离,白司颜转而吩咐白倚竹。 “去李公子身上取些血样,拿去给李夫人配血。” “嗯。” 白倚竹颔首应下,即便命下人取了碗和刀子,走到李公子身边拾起他的手,对着指腹轻轻划了一道,继而一手托着他的手腕,一手抚着他的肩头,用内力逼出了满满一碗血。 很快,在毒血送出去没多久之后,李夫人便带着几个身材魁梧的汉子走了进来,转而问向白司颜。 “这几个都同彻儿的血相合,接下来要怎么做?” 白司颜微微一笑,见李夫人有些紧张,不由朝她递去了一个宽慰的眼神,接着才转头问向百里月修。 “二哥,我让你准备的东西,都带了吗?” “你吩咐的事情,我自然是要办好的。” 百里月修笑着应了一声,继而从袖子里取出一个锦囊袋,伸手递到了白司颜的面前。 接过锦囊袋,白司颜立刻抽开绳子打了开,随后在里头翻找了两下,从中抽出一根细长的皮管,李夫人凝眸打量了几眼,见那皮管的两端各自扎了一枚尖细的银针,不知做何用途。 随手捏了捏那根皮管,虽然跟现代的输血管还是有很大的差距,也不知道百里月修是用什么做的,但将就着倒也能用,白司颜挑起其中的一端,叫了一个下人过来令其坐到玉石床边,接着按住他的手臂,将尖细的银针对着他的血管缓缓地推了进去。 一直等到血水从另一端的针尖流出,白司颜才让那人捏住了皮管,转而将另一头的银针扎进了李公子的手臂中。 因着先前放了不少血,李公子的面色很是苍白,两片唇瓣更是毫无血色,待输了一阵子的血,才见面色红润了一些,李夫人这才微微放下心来,朝白司颜投去了一个激赏的眼神。 白司颜却是蹙着眉头,不敢有任何的怠慢,估摸着差不多了,便拔了二人手臂上的针,给二人抹了药膏,止住了血。 只此一次,众人也不奢望李公子能醒过来,李夫人便派了人守着他,让白司颜一行先回房休息。 久别重逢心上人,司马青柠一时间舍不得走,便说要留下来陪着,见她坚持,李夫人便也没说什么,只让人取了貂皮过来,亲手给她披到了身上,婆媳二人的关系看着倒是挺融洽的。 见状,白司颜本想打趣几句,可一转头,就看到司马青柠双手拖着下巴,忧心忡忡地看着李公子,仿佛满心满眼只有他一样,花痴到了一定的境界……不得已,白司颜只得摇头叹了一声,自顾自走了出去,想着等李公子醒来之后,她一定要颁个“天下第一情圣”的奖给青柠妹纸! 这一幕显然也落到了其他人的眼里,只不过跟白司颜的想法不同,花宫岚几人想的却是……如果白司颜能这样对他们,他们就真的是死而无憾了! 然而想再多也没什么卵用,该争宠还是要争宠,该撕逼还是要撕逼,虽然现在的氛围有些压抑,但谁都无法阻止他们谋求福利的步伐! 所以,一回到房间,气氛顿时又变得剑拔弩张了起来。 “阿言,今晚来我房里吧。”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说这句话的不是别人,却是白倚竹! 第399节 话音一落地,众人在一惊之后,便就忿忿不平了起来! “白倚竹,你还是不是人?你表哥现在躺在床上生死未卜,你不去陪着他,还有心情找阿言卿卿我我的?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 ☆、360、觉得又刺激又害怕 “知人知面不知心!还以为你对李公子有多情深意重,却原来是个没心没肺的白眼狼!想来方才那般凄楚悲切,也全是装出来的!” “太过分了!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白倚竹,我看错你了!” “阿言,你现在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东西了吧?!这种人,你最好离他远一点儿,免得什么时候一不小心就被他恩将仇报地反咬一口!” …… 没想到白倚竹会在这种紧要的当口儿提出这样的要求,白司颜也是一惊,但看着他一脸疲惫的模样,又不觉得他像众人所说的那般糟糕,即便抬起手轻轻地挥了两下,制止了众人的群起而攻之! 群殴果然不比单挑,这火力着实猛烈了一些,别说白倚竹抖抖着嘴唇插不上话来,就连白司颜的耳朵都被震得嗡嗡直响的,险些给叫他们吼聋了。 “好了都别说了,我想静一静可以吗?脑子都快让你们给闹炸了……” 听到白司颜这样说,众人才陆陆续续地收了声,只是看向白倚竹的目光依然充满了浓浓的鄙夷和不屑,一个个的,都仿佛自己是正义的使者,要代表月亮消灭黑暗一般! 见到他们那样的表情,白司颜也是微醺,这要放在旁人身上,哪怕杀兄弑父,也不见得他们会吭上一两句,眼下表现得这般义愤填膺,还不就是因为对方是白倚竹,叫他们逮到了一点儿把柄,就往死里喷,恨不得把白倚竹骂得缩起脑袋钻进龟壳里去! 然而,作为深明大义的一方,白司颜自然不能由着他们联合起来欺负白倚竹,更何况还是在他最脆弱的时候。 但在这么多人的虎视眈眈之下,她就算想要帮白倚竹一把,却也不能表现得太过明显。 微抿薄唇,白司颜先是略微沉吟了片刻,继而才开口问向白倚竹,道。 “他们说得没错,现在李公子危在旦夕,生死未卜,你应该多关心关心李公子的情况,或是多陪陪李夫人,而不是来找我……不过,如果你能给出一个说服得了我的理由,我也许可以考虑一下,嗯?” 闻言,白倚竹缓缓抬起眼皮,一脸郁郁寡欢的表情,清丽的眼眸中是触手可及的伤怀,看起来颇有种寂寞如雪的滋味儿,叫人没来由的有些心疼。 “表哥落到如此境地,我当然比你们任何人都要来得痛心,可是现在……表哥在冰室里,有青柠陪着,我又何必自讨没趣地打扰她,姑姑虽然伤心,但今日姑父会赶回府中,同样也用不着我来操心,反倒是我自己……茕茕孑立,孑然一人,难道想找阿言陪我一晚,有错吗?” “没错没错,这种时候阿言是该陪你……”不等众人开口,西冥兰诺就立刻站了出来,附和了一声,“我们不会跟你争,也不会跟你抢,而且你的手里头本来就握着好几个晚上的宠幸,所以……我完全没有意见!” 话音落下,众人不由面色一滞,看着西冥兰诺突然间这么支持白倚竹,不免露出了狐疑的表情,深深地觉得这里头必有猫腻! 可怀疑归怀疑,对于白倚竹和西冥兰诺说的那番话,大伙儿一下子却是如鲠在喉,无从反驳。 默了半晌,东倾夜才满脸不悦地轻哼了一声。 “你当然没意见了!” 西冥兰诺不甘示弱,回头瞟了他一眼,反诘道。 “怎么?你有意见?你有意见你说啊,我又没拦着不让你说!” “你……” “我怎么了?!难道我有说错什么吗?!现在是白倚竹最需要阿言的时候了,你们就不能体谅一下吗?非要吵吵闹闹的,在别人家里头丢人现眼……再说了,争宠有的是时间,这后半辈子还长着呢,就非得计较这么个一天两天的吗?好像争来争去,这一晚上就会变成是你的一样,也是想太多了!” 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西冥兰诺这一番话,直接呛得东倾夜空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连着动了两下喉咙,却还是没能想出什么话跟他继续撕,正当气氛凝结之时,白司颜没再等东倾夜继续争论,便开口答应了下来。 “好……今晚我去你房里,陪你。” 闻言,西冥兰诺立刻一喜,眉开眼笑地伸手拍了一把白倚竹的肩头,道。 “小竹子你听到没有,阿言答应了!” 白倚竹微微颔首,扯起了一抹浅淡的笑容,并没有表现得太过得意。 “嗯。” 见状,东倾夜还是觉得胸口憋着一口气,忍不住哼了西冥兰诺一声。 “你瞎欢喜什么?阿言去的是白倚竹的房里,又不是去你的房里,跟你有半文钱的关系吗?” “有啊!当然有!” “有什么关系?” “你谁啊!我跟你很熟吗?!为什么要告诉你?!哼,就不告诉你!急死你!” “切,我还不稀罕知道呢!” 边上,看着西冥兰诺和东倾夜莫名其妙地掐了起来,虽然东倾夜不肯服输,但很显然,还是西冥兰诺更胜一筹……对此,众人不由露出了戒备的表情,由衷地觉得……西冥兰诺看起来虽然天真烂漫人畜无害的,但貌似不太好对付,就连平日里嘴皮子最厉害的东倾夜都被他呛得节节败退,真不知道他一旦加入了争宠的大军,会有多大的杀伤力? 若是能防患于未然,那自然是最好的,可就眼下的情况来看,想把西冥兰诺赶走怕是行不通,所以……他们能做的,大概就只有一件事了。 那就是……在西冥兰诺站好队之前,竭尽所能地将他拉拢过来! 念及此,众人不由眸光轻烁,继而伸出手,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搭上了西冥兰诺的肩头,异口同声道。 “阿诺,我有事跟你商量。” 刹那间,西冥兰诺登时睁大了眼睛,连着眨巴了好几下,秀气的娃娃脸上满是受宠若惊的表情,像极了一只被大灰狼围着的小白兔! “你们……想干什么?” “别理他们,”抬眸扫了众人一圈,白倚竹瞬间就看穿了他们的意图,当下眼疾手快地抓上了西冥兰诺的手腕,随后将他一把拉了开,“我们走。” 见状,众人又是一震,很快就瞧出了一个大概,即便齐齐迈步跟了上去。 “兰诺!等一下!” 虽然不知道那群人为何突然间会对西冥兰诺如此热切,但……东倾夜私以为,跟着大部队走,肯定没有错!所以后一脚也急匆匆地跟了过去,特别地随波逐流! 片刻后,看着众人前呼后拥众星拱月地追着西冥兰诺跑了出去,白司颜不由轻抽了一下眼角,双手抱胸立在一边,莫名地有种失落感……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西冥兰诺为什么一下子就变得这么抢手了?!说好的对她才是真爱呢?!难道西冥兰诺才是蛰伏在她身边的最大的情敌吗?这简直太可怕了有没有?! 艾玛……算了,不管了,人世间纷纷扰扰,恩恩怨怨,情情爱爱,不是她一个人可以掌控得了的,所以……还是吃个大鸡腿压压惊吧! 入了夜,在陪花宫岚在竹林里散了步,陪百里月修在花园里赏了花,陪司马怀瑾在山顶上吹了风,陪司马重偃在悬崖边看了落日,陪独孤凤凛在屋顶上看了星星,陪东倾夜在太妃椅上看了月亮,陪北辰元烈在院子里饮了酒,陪闻人海棠在温泉池里沐了浴……之后,白司颜才终于得了空,身心憔悴地推开了白倚竹的房门。 在抬脚跨进门槛的那一刹,白司颜终于明白了……先前西冥兰诺说“跟他有关”是什么意思了。 因为那个坐在白倚竹身边的家伙,赫然就是西冥兰诺! 听到开门声,白倚竹和西冥兰诺两人齐齐转过头来,对着白司颜打了声招呼。 “你来了!” “你可总算来了!我都等得快睡着了,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咳……”没想到西冥兰诺会在白倚竹的房里,白司颜只觉得气氛有点儿诡异,不由轻咳了一声,放慢了步子,“怎么你也在?” “哦!本来只有我一个人的,小竹子答应了分两个晚上给我,但是后来他说要一起,所以我们就一起了!” 西冥兰诺笑吟吟地解释了一句,脸上的笑容很灿烂,眼眸很澄澈,表情很纯洁。 但是,白司颜还是毫无意外地想歪了,忍不住抬眸看向白倚竹,不无忐忑地反问了一句。 “一起……什么?” 白倚竹也是被西冥兰诺这般直白的说法惊了一惊,不由自主地赧红了脸颊,下意识避开了白司颜的视线,连带着声音都轻细了不少。 “你觉得什么……就是什么吧……” 见他露出这般神态,早已是老油条的白司颜哪还能装得了纯,当下就心尖儿一颤,觉得又刺激又害怕又兴奋又快乐又幸福……又羞耻! “你们……该不会是……认真的吧?” “当然是认真的啊!”西冥兰诺随口应了一声,说着便走了过来,一边拉上白司颜的爪子,一边随手关了门,满脸兴致勃勃的表情,“走啦,别光在门口站这里,快进来吧!” ☆、361、小竹子的噩梦 看了眼颊带微赧的白倚竹,又看了眼热情似火的西冥兰诺,白司颜只觉得胸口砰砰砰的直跳,一颗小心脏像是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一样! 哪怕她百草丛中过,阅遍了各色各样风情万种的花样美男,但其实……私底下,白司颜自认为还是一个蛮纯洁的姑娘,所以什么滴蜡啦、鞭笞啦,或者是那些超出了常规的玩法的,她都没有尝试过,一来是没有那样的重口味,二来,就凭独孤凤凛那群家伙唯我独尊的性子,窝在同一个屋子里能不打起来把屋顶掀翻就不错了,根本就没有和平共处的可能性好吗?! 就像那一次在天岐山的陷阱里,即便是受了药物的控制,也没有人乱了次序,破了先例! 所以……陡然间听到白倚竹和西冥兰诺提出这样的要求,白司颜也是惊呆了,如果说是司马重偃兄弟二人这样说,她倒还能接受一些,但她万万没有想到……那个看起来如若空谷幽兰一般闲淡雅致的白倚竹,竟然会好这口?! 艾玛,三观都崩塌了有没有?! 对此……白司颜默默地在脑海里浮现了四个字,算是对白倚竹童鞋最为客观的评价,那就是——人!面!兽!心! 拉着白司颜的手,西冥兰诺完全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也不知道白倚竹是个什么样的心思,所以等到走近了床头,见着白倚竹的表情颇有些怪异,西冥兰诺不由开口问了一句,奇怪道。 “大晚上的,你脸红什么?” “咳……” 白倚竹微微侧过了脸颊,有些尴尬,一下子没察觉到西冥兰诺这样的问话有什么不妥,只淡淡地推脱了一声。 “没什么。” 回过头,西冥兰诺一抬眸,却见白司颜的脸颊更红,特别是耳根,艳丽得像是能滴出血来,就连手上的温度也十分的滚烫,手心处甚至还捏出了一层湿热的细汗。 抬起手臂,西冥兰诺随手往她的额头和脸颊试了一试,清澈的眼眸之中是满满的关切。 “阿言,你是不是生病了?!脸颊怎么这么烫?” “啊……”白司颜一惊,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拉开了他的爪子,否认道,“我没事。” 不放心,西冥兰诺又确认了一遍。 “真的没生病?” “没有啊,好端端的,哪会突然间生病呢……” 摆摆手,有些受不了屋子里那种炽热的气氛,白司颜不由转身快步走到了桌子边,拿过杯子倒了满满的一杯茶水,尔后仰头咕噜咕噜地一口气灌了下去,这才稍稍平复了心头那阵波澜壮阔的跳动。 摇摇头,西冥兰诺有些莫名,忍不住开口嘟囔了一声。 “奇怪……你们两个这是怎么了?表情一个比一个古怪,脸一个比一个红,又没有喝醉酒,怎么这样别扭?” 听到西冥兰诺这样说,又见他一脸君子坦蛋蛋的光明磊落的模样,白司颜微蹙眉头,隐隐地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儿……除非西冥兰诺尺度宽得不要不要的,比那银河系还要宽个千倍百倍,否则,遇上这样的事儿,他如何还能这样淡定?! 想到这里,白司颜即便收敛了几分心绪,担心自己误会了什么,闹出个天大的笑话了,为谨慎起见,她还是决定试探着问上几句。 “那个……你们找我来,是要干什么?” 第400节 “你这话问得可真有意思,”笑吟吟地挑起眉梢,西冥兰诺不以为然地吐槽了一句,道,“这么晚了,我们找你还能干什么?当然是睡觉啊!” 听到西冥兰诺如此豪迈地回答了她,白司颜的心头顿然又是咯噔一下,有种给太子殿下献上膝盖的冲动……果然,一个人坦荡了,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那么正气凛然的样子,不像她,脑子里想得邪恶了,就连自己都觉得有那么点儿龌龊,才会难以启齿,无从开口。 “当然,”说着,见白司颜面露尴尬,西冥兰诺以为她不想这么早就睡觉,便又体贴地补充了一句,“要是你觉得无聊,一下子睡不着的话,我们也可以陪你干点儿别的……你有什么感兴趣的事儿没?” 对上西冥兰诺笑眯眯的眸子,白司颜只觉得心底下发虚,总觉得不是那么个滋味儿,只是一下子又答不上话来,便摇了摇头。 “好像……没有……” “没有的话,那我们就睡觉吧!” 大喇喇地应了一声,西冥兰诺说着就朝烛台走去,作势要吹灭那抹摇曳的烛火。 而在他身后,白倚竹已经不动声色地、悄无声息地、默默地……开始解腰带了…… 吞了吞口水,白司颜只觉得猝不及防,毕竟这事儿在之前完全一点预兆都没有,让她来不及做好心理准备,尤其突然间冒出来的那个家伙,不是别人,却偏偏是西冥兰诺……只要一想起西冥兰诺那张萌萌哒的正太脸,白司颜就有些下不了手,深深地觉得自己无比罪恶! 顿了片刻,白司颜到底还是拦下了西冥兰诺,慌忙道。 “等一下!我好像……又不太想睡觉了……” 话音落地,白倚竹解腰带的动作跟着一顿,因为不想表现得太过迫切和明显,所以赶在西冥兰诺走回来之前,又迅速地将腰带系了回去,随即佯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淡然模样。 “那你想玩什么?” 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眸子,西冥兰诺转过身来,认真地问道。 “这个……”抬手挠了挠鼻子,白司颜心慌意乱的,全然理不出什么清醒的头绪来,便就反问了一声。“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我想想……”垂头仔细地思考了一阵,西冥兰诺即便狗眼一亮,笑着建议道,“要不然我们玩斗地主吧!刚好三个人!” 闻得此言,白倚竹终于忍不住开口插了一句:“……你确定……要玩斗地主吗?” 他好不容易才挣来的一个晚上,怎么能干这么无聊的事情!简直是暴殄天物啊有没有?! “咦,你不想玩吗?可是我挺喜欢玩的啊……”撅起嘴巴,西冥兰诺可怜巴巴地转向白司颜,“阿言你呢?你想玩吗?” 此时此刻,白司颜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一时间还是迈不过心里的那道坎儿,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可以啊,我没意见。” “那好!二对一,小竹子你说了不算,咱们就玩斗地主!你们先在屋子里等会儿,我现在就去拿牌!” 欢欣鼓舞地拊了个掌,西冥兰诺立刻兴致勃勃地跑了出去,留下白司颜和白倚竹两个人在屋子里大眼瞪小眼儿,各怀心思,尴尬不已。 没多久,西冥兰诺就跑了回来,手里头除了一副卡牌之外,还多了两坛子烈酒。 “我觉得要玩还是得玩刺激一点,不然赢了也没意思……这样吧,输了的人就喝一碗酒,直到这两坛酒都喝完了,我们再睡觉,怎么样?” 听到这话,白倚竹眸光微动,即便有了主意。 没曾想事情会超出他的预料,往完全不同的方向发展,白倚竹也是心塞得不能自己,眼下事情发展到了这样的地步,他就是再蠢,也看出了西冥兰诺的不上道儿……所以,为了不浪费这个大好的晚上,他决定把西冥兰诺这个没开窍的家伙甩开,甩得越远越好! 很显然,碍于先前的约定,他不能直接开口赶他走,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灌醉他! 只要没了西冥兰诺在中间妨碍生事,他跟白司颜还是可以浓情蜜意,共赴良宵。 这么想着,白倚竹便就点头应下,没再提出反驳的意见。 “好,就这么决定了。” 白司颜自然也是没有异议,她恨不得立刻醉死在屋子里,这样就可以不用直面那般羞耻的事情了……不对,她不能醉,她要是醉了,万一他们两个趁着她昏睡的时候在她身上乱动手脚,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尤其是白倚竹,这只心机深重的千年老狐狸,必须得防着点儿! 所幸,对她来说压力并不是很大,因为不管灌醉白倚竹和西冥兰诺之中的哪一个,她都能妥妥地得到解脱,所以她只要保证自己立于不败之地就可以了! 三个人,揣着各自的心思和谋算,盘腿做到了床上,形成了三足鼎立的形式,就着两坛子烈酒和一副卡牌,开启了深夜之中的激烈征战! 第一轮。 “小竹子,来,干了它!” 第二轮。 “小竹子,继续!干了这一碗!” 第三轮。 “小竹子,这碗又是你的,来来来……干了干了!” 第四轮。 “小竹子……你这是在作弊吗?好像被我发现了……” 第五轮。 “小竹子,你今天晚上,手气不太好啊……” 第六轮。 “小竹子,拿去吧,这坛都是你的了!” …… 最后一轮。 “小竹子,你还能喝吗?要不要……我帮你干了这一碗?” “不用……” 醉醺醺地眯着眼睛,白倚竹摇摇晃晃地倒了下去,临合眼之前,都是死不瞑目的表情……他竟然……输了?而且还是……完败?!这……怎么可能?一定是在做噩梦吧…… 没想到白倚竹也会沦落到如此凄凉的下场,白司颜不由一阵唏嘘,直到耳边忽然响起了西冥兰诺的声音—— “阿言,牌打完了,酒也喝完了,我们该睡觉了!” ☆、362、猜得到开头,猜不透结局 纯洁的声音,纯洁的语调,纯得不能再纯的西冥兰诺……面对这样的他,即便太子殿下说这话的口吻,就好像“我们一起吃饭吧”、“我们一起逛街吧”一样随意自然,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白司颜还是不由自主地生出了几分罪恶感。 是她想多了吗?一定是她想多了……对不对?! 就在白司颜忐忑不安地陷入沉思的时候,却见强迫症重度患者西冥兰诺童鞋站起身来,先是将撒得到处都是的卡牌全都收了起来,整理好了装进盒子里,继而又随手将东倒西歪的瓷碗和酒坛子逐一在桌面上摆放整齐,直至看起来井然有序,这才心满意足地抬起头,对着白司颜粲然一笑。 “好了。” “嗯……” 白司颜呆呆地看着她,突然就掌握不了节奏了。 这个……那个……要是放在以前,不管是哪个家伙,一旦逮住了机会跟她做运动,又有谁不是争分夺秒迫不及待如狼似虎饿鬼附身一般?眼下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淡定自若从容不迫的……可是,不是她有意见,西冥兰诺这行径,是不是太淡定了一点?! “哦,对了……等一下!” 走到烛台边,西冥兰诺本打算熄了蜡烛,忽然间又想是想起了什么,随即转过身来,快步朝白司颜走了过来,下一秒……就在白司颜以为他要扑到自己身上的时候,却见西冥兰诺疾步擦身而过,走到了白倚竹的身边,随即俯身架起他,将他抬到了床板上。 一开始,白司颜看得云里雾里的,不知道他要干什么,直到西冥兰诺二话不说就伸手去解白倚竹那根刚才未能圆满解开的腰带,并且试图脱下他的衣服的时候,白司颜才忍不住开口喊住了他。 “等等!兰诺……你要干什么?” 小竹子都已经醉死过去了,还不肯放过他吗?要不要这么禽兽?! “帮他脱衣服啊!” 西冥兰诺回过头,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对上他疑惑的目光,白司颜莫名的有些尴尬,不由微微侧开了视线。 “好端端的……干嘛要脱他的衣服?” “小竹子喝了太多的酒,肯定会很热的,他自己又动不了手,我就帮他一下啊!免得到时候他闹腾起来,我们觉也睡不好……” 一边说着,西冥兰诺便又转过身去,眼疾手快地扒下了白倚竹的衣服,继而将他就着床板滚了两圈,推到了边缘的位置,随手往他身上盖了层薄衾,继而才拍了拍手,转身对着白司颜招呼了一句。 “现在总算可以睡了,你快躺下吧!” “哦……” 抬眸看了眼西冥兰诺,又低头看了眼那个醉醺醺的白倚竹,白司颜稍微犹豫了片刻,到底还是点头应了一声,乖乖地走到床边和衣躺了下来,只是身子莫名的有些僵硬,连带着心跳又加速了三分。 很快,西冥兰诺就熄灭了蜡烛,摸黑走了回来。 大概是因为视野突然黑下来的缘故,即便是外头的月光较为明亮,西冥兰诺也看不清屋子里的清醒,只能凭着刚才的记忆走到床边,却是多走了两步,膝盖直接撞到了床板上,导致整个人重心失衡,直直往前扑了过去,不偏不倚地摔在了白司颜的身上。 白司颜却是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在身上突然扑上来一个人之后,心肝儿顿时猛地一颤! 来、来了! 刚才还说西冥兰诺淡定过头呢,这一熄灯的功夫,怎么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这么热情似火?!难道西冥兰诺也跟司马怀瑾一样,是个“两面派”吗?! 艾玛!还真是让人始料未及,猜得到开头,猜不透结局啊! 下意识的,几乎是条件反射……在西冥兰诺“扑”上来的那一刹,白司颜立刻抬起双腿,顺势环住了他的腰身,将他整个儿圈在了自己的身上。 没想到白司颜会做出这样的举动,西冥兰诺本打算从她身上爬起来,如此一来,转而又扑了回去,这一回,因为靠得太近,两只手直接撑到了白司颜的身上,似乎还碰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地方…… “嘶——” 黑暗之中,不知道是谁倒抽了一口冷气。 两个人就着颇为怪异的姿势,齐齐地僵在了那里。 当然,西冥兰诺之所以震住,是因为他意识到自己碰了不该碰的地方,而白司颜之所以僵住,则是因为西冥兰诺受了惊吓,她也跟着惊了一下! 好一会儿,在历经了死一般的寂静之后,西冥兰诺才开口打破了沉寂,默默地挪开了狗爪,小心翼翼地问道。 “可以……把你的腿……松开吗?” 听到这话,白司颜鬼使神差地慌忙放下了腿。 西冥兰诺紧跟着撑着床板,从她身上滚到了一边,漆黑的夜幕之中,白司颜仿佛听到了某人在耳边低低地呼出了一口气,像是松了一块大石头一样。 事到如今,白司颜要是再没有明白过来,就真的是脑子进水了—— 原来她真的是想多了! 西冥兰诺所说的睡觉,就真的只是睡觉而已! 都怪白倚竹,莫名其妙地脸红个什么劲儿来,要不然她也不会误会什么,就凭着西冥兰诺这张天真无邪的娃娃脸,她这么纯洁的人怎么可能会想歪呢?所以,都是白倚竹的错,是他怀着邪恶的心思,误导了她,才会让她胡思乱想,闹了好大一场笑话! 越想越觉得羞愧,没想到会在西冥兰诺面前丢这么大一个脸,白司颜简直无颜见江东父老了! 第401节 哪怕屋子里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但白司颜还是觉得羞愧难当,当下扯起被子的一角,哗啦将自己的脑袋闷头套了进去,只求就此昏厥,然后一睡就到大天亮!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闷头躺了好一会儿,除了氧气越来越少,呼吸变得困难之外,白司颜却是毫无睡意,不得已之下,又只好把被子默默地扯了开,一个人躺在床板上,睁着眼睛对着黑色的夜发呆……脑子里却是时不时地,浮现出了刚才那一出惊心动魄的画面,仿佛在嘲笑她的心思淫邪似的,可她明明就是那么纯真的小姑娘啊! 正自我镇定着,忽然间…… 身侧微微一紧,西冥兰诺翻了个身,靠紧了过来。 白司颜登时精神一震,不敢妄动。 然而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西冥兰诺有下一步的动作,白司颜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到耳边的呼吸声十分的平稳,像是已经睡着了一般,这才稍稍放松了几分神经。 却不想,就在她暗自嘲笑自己太过打草惊蛇风声鹤唳的时候,西冥兰诺忽然扬起手臂,不动声色地搂住了她的腰……虽然说,他的举动还是那么的自然,那么的随意,仿佛睡梦之中无意识的翻身,但是……白司颜轻抽了一下眼角,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因为西冥兰诺身为男人的某个反应,赤果果地……出卖了他的伪装。 只是……就算察觉到了这一点,白司颜的内心也几乎是崩溃的,因为她完全就猜不透西冥兰诺想要干什么?! 哪怕他表现得稍微明显一点也好啊,为什么要这么遮遮掩掩、偷偷摸摸的,搞得好像是色狼在猥亵良家少女一样?!而且看他们两个,貌似她更像色狼,而西冥兰诺更像良家少男! 被西冥兰诺不咸不淡地拥在怀里,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也没有更多的举动,白司颜等得心力交瘁,只觉得内心深处有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却找不到出口,不知打该如何发泄……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忍无可忍,想要把西冥兰诺吊起来狠狠地疼爱一遍! 而实际上,她也确实那么做了! 实在是受不了西冥兰诺的隔靴搔痒,白司颜最蛋疼的就是这种不清不白、不温不火的状况了,要么西冥兰诺马上滚远一点,要么……咱就来个三百回合,大干一场!人生,就是需要这样的血性,这样的汉纸,这样的一场说战就战的火热缠绵! 所以……在猜不透西冥兰诺的意图后,白司颜干脆主动出击,转过身来,面对面凑到他的耳边,随即伸出舌头,在他的耳根处不无撩骚地扫了一下。 刹那间,西冥兰诺身子一紧,整个人顿时就僵住了! 白司颜默默地在心底下数了三秒,想着他要是不滚,她就要“得寸进尺”了,哼哼……谁让他刚才那么折磨她,她必须要折磨回来好吗?! 三、二、一! 不紧不慢地数了三秒,西冥兰诺没有动,更没有收回搭在她腰间的手。 微勾嘴角,白司颜已经顾不上什么罪恶不罪恶的人,她已经受够了好吗?! 抬手伸到西冥兰诺的身前,摸索着找到了他的腰带,白司颜一边朝着他的耳根吹了一口热气,一边轻轻地出解开了他的衣服……感觉到黑暗之中某人的轻颤,白司颜哑着声音,低低一笑。 “诺,你真的知道……他们所说的一个晚上,是什么意思吗?” 听到白司颜这样问,西冥兰诺自然也没法再继续装睡,只能嗫嚅着回了一句。 “大概……知道吧……” “是吗?那你说说看……具体是个什么意思?” ☆、363、小竹子,你听我解释! 话音落下,屋子里便又沉寂了下来,安静得只剩下了窗外草丛中的虫鸣声,以及两人早已打乱了节奏的轻微的呼吸声,还有胸口处那不受控制的怦然心跳。 一下又一下,不知道是谁的更快,更急,更猛烈。 默了好一会儿,也不见西冥兰诺回话,但是白司颜可以很肯定,他没有睡着,因为在她的手指触及他的肌肤时,她能感受到指腹之下轻微的颤栗,虽然不是特别的明显,却是无法掩饰,无从隐藏。 一点一点缓缓地退去那层轻薄的衣料,就着模糊不清的黑暗,白司颜定定地看着眼前的那张娃娃脸,因为光线太过模糊,已然看不清楚容貌,然而就是有那么一种强烈的直觉,她知道……西冥兰诺也在看着她,她甚至能想象得到,那张秀气的面庞上,此时此刻染就的两抹红晕,带着有些灼人的热度,在静谧地黑夜之中,逐渐逐渐的,燃烧成燎原之火。 “嗯?” 略带戏谑地轻哼了一声,在决定豁出节操义无反顾地染指西冥兰诺之后,白司颜那颗焦躁的小心脏反而镇定了下来,抱着“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的坚定信念,白司颜第一觉得……自己还挺伟大的! 毕竟不是人人都有她这么强悍的心理承受能力,可以担得起扑倒西冥兰诺的那种负罪感,所以……给太子殿下开荤的这种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就只能由她来完成了! 这么想着,白司颜便没再像一开始那样忐忑,紧绷的神经随之缓缓松懈了下来,连带着身子也放软了许多,整个人自内而外地散发出了一种撩骚而又诱人的气息,手里的动作也是没有停下,一簇一簇地,在西冥兰诺的身上点着火。 在白司颜的蛊惑之下,西冥兰诺只觉得全身燥热,仿佛血脉中的血液都要沸腾了起来。 他不会说。 一开始的时候他并没有多想,以为睡觉,就只是单纯的睡觉,唯一的区别就是一个人睡,还是可以抱着白司颜一起睡。 甚至就在熄灯之前,西冥兰诺依然还是这样的想法,纯情得令人发指。 可是…… 就在刚刚,因为不小心绊倒了床板而摔到了白司颜的身上,被她冷不丁地拿腿环住了后腰,紧接着又碰到了让人心猿意马的地方,西冥兰诺这才腾起了几分邪火,生出了一些非分之想。 然而,在这之前毕竟没有说清楚,西冥兰诺就算有那么点儿歪念头,却也不敢轻举妄动,怕自己做过了头,招致白司颜的反感。 直到现在……就算夜色太黑,看不清楚白司颜脸上的表情,西冥兰诺也能很清楚地感受到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诱人的气息,仿佛在他耳边轻轻地呼唤着“来吧”、“来吧”…… 虽然长了一张人畜无害的娃娃脸,看起来好像年纪还很小,可实打实来讲,西冥兰诺已然有了正常男人的需求,在他这个年纪,他的皇兄们早就有了妻室和妾室,而他……身为皇家子弟,早在多年前便就已经在宫人的指引下,了解到了男女之事,只是他对此一向兴致缺缺,便没有碰女人。 而眼下,大概是头一回,他有了那样强烈的冲动,想要将白司颜狠狠地占为己有! 也正因为是第一次,见过的、听过的,和自己真正遇上的,毕竟还是有些差别,所以毫无实战经验的西冥兰诺果断就被自己体内翻江倒海的情欲给吓住了,懵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回过神来,却发现眼前的白司颜更加地变本加厉,丝毫不给他喘息的空间。 终于,再也控制不住内心深处的欲望,西冥兰诺微喘着粗气,缓缓地伸手到白司颜的面前,伸手捧起了她的脸颊,尔后……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却又小心翼翼地,倾身靠了过去,覆了那两片柔软的唇瓣。 最开始,是蜻蜓点水的碰触和试探,渐渐的,变成了温柔似水的缠绵,直至一发而不可收拾,宛如排山倒海而来的狂潮,攫走了两个人所有的清醒和理智! 激荡的交缠之下,夜色越来越深,月光却是越来越明亮,屋子里的气氛如火如荼,像是燃烧着冲天的火焰,屋子外依旧静谧安详,此起彼伏地唱着如诗般的虫鸣。 直到屋子里传来“砰”的一声闷响,惊飞了站在树枝上的一只猫头鹰。 像是有什么重物掉在了地上,动静不可谓不大,却是完全没有引起床上那两人的注意,不曾掀起一丝一毫的波澜…… 第二天,天蒙蒙亮。 白司颜一向贪懒,自是睡得很沉,西冥兰诺却是习惯了早起,哪怕昨晚上奋战到了深夜,没睡上几个时辰,精神倒反而变得更好了。 睁开眼,看着白司颜近在尺咫的睡眼,比起白天里的张牙舞爪嬉笑怒骂,此时此刻的神色看起来十分的恬淡安详,叫人不忍心打扰她。 微扬嘴角,西冥兰诺小心翼翼地凑了过去,在她的嘴角印下一个浅吻,继而才坐起身来,想要找衣服穿上。 原本也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直到一抬头,看到了桌子上摆放着了那两个酒坛子,西冥兰诺的心头才登时“咯噔”了一下! 糟了! 他好像……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忙不迭地转过头,往四下扫了一圈,却是没有见到白倚竹,西冥兰诺不由微微睁大眼睛,一下子有些懵了。 所以……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白倚竹人呢?! 按理说,他不应该是在床的那头躺着的?!可是现在床上除了他和白司颜之外,就没有了别人,原本显得有些挤的床板现在也是空空荡荡的,仿佛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儿都是他的幻觉,那场三人局的斗地主只是他做的一个梦而已。 但是,桌子上的酒坛子还在呢,那绝对不是梦! 还是说……在他们睡着的时候,白倚竹就已经醒了过来,然后看到他们这样……一气之下,就先离开了屋子?! 对,很有这个可能! 想到这里,西冥兰诺不禁有些心慌慌,不知道该怎么向小竹子解释,本来他能有昨夜的春宵一度,就是拜白倚竹所赐,如果没有白倚竹,他也没这么容易讨得便宜,可是现在……白倚竹醉死了一整个晚上,什么都没有得到,而他却是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地将白司颜吃了个透! 不用白倚竹当面斥骂他,西冥兰诺也深深地滋生出了一股浓浓的负罪感,那种感觉就好比是自己背叛了他一样……所以他要怎么向白倚竹解释,才能求得他的原谅?他总不能说自己是一时冲动吧?哪怕事实上,他的确是一时冲动! 正琢磨着,耳边忽然响起了一声低吟。 像是被什么东西戳到了一样,西冥兰诺立刻竖起了耳朵,屏息凝神地倾听声音的来源。 然而,那个低吟声一闪而过,就没了动静,叫人寻不到踪迹。 但是西冥兰诺却没有那么轻易放弃,就那么正襟危坐地竖着耳朵,捕捉着来自各个方向的声响,一丝一毫都不曾放过。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在西冥兰诺凝神倾听了许久之后,屋子里再次响起了低吟声,这一次,还夹杂了不悦的碎言碎语。 听到那个声音,西冥兰诺几乎瞬间就认出了那是白倚竹! 而声音的来源,赫然就在床那头的……地上! 心头再度猛地“咯噔”了一下,西冥兰诺立即循声看了过去,下意识便要爬过去看下是个什么情况,却不想还没等他来得及爬到床边,就见白倚竹抬起手扶上了床板,继而摇摇晃晃地从地上坐了起来,探出了脑袋,随后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递过来两道茫然而痛苦的目光。 “嘶……脑袋好疼啊……话说,我怎么会睡在地上?” 对上白倚竹的视线,西冥兰诺只觉得胸口处的心跳噌噌噌的一下子连续漏了三拍! 完了完了完了!这下真的完蛋了! 事情竟然比他想象之中还要来得更加糟糕!白倚竹竟然没有走!他竟然只是……在他们昨天晚上剧烈运动的时候,不小心被震到了地上! 哦呵呵……西冥兰诺欲哭无泪,有种想要让苍天放下一道雷劈死他的冲动! 这下真的是横刀自刎也说不清楚了! 果然,在看到裸着上半身的西冥兰诺后,白倚竹的眸光陡儿一凛,瞬间扫过来颇为凌厉的两道视线,直勾勾地对上了西冥兰诺充满了歉意和愧疚的目光。 刹那间,时间像是静止了一般,空间像是凝固了一样,除了杀气,翻江倒海的杀气在不停的涌动着,狂暴着,一触即发,仿佛要冲破整个天宇! 到底是心虚,不等白倚竹开口,西冥兰诺就立刻扑了过去,伏在床头,对着一脸愤怒的白倚竹发自肺腑地请罪—— “小竹子!我错啦!我知道错啦!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白倚竹冷冷一笑,咬牙切齿! “不是故意的?!都这样了……还敢说你不是故意的?!” “小竹子!你听我说——” “我不听!” “小竹子,你一定要听我说!” “听你个头!” “小竹子,你一定一定要听我解释!” “屎开!我真是眼瞎!看错你了!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呵呵……” ☆、364、绝对是真爱啊! 一脸恼火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像是遭受了什么奇耻大辱一般,白倚竹几乎是怒不可遏地狠狠地甩了一下袖子,毫不留情地从西冥兰诺的脑袋上拂了过去,一边冷笑着,一边迈开步子转身就要走人! 第402节 气死他了! 亏他还一心一意地想要将西冥兰诺拉拢为盟友,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结果呢……呵呵,西冥兰诺这只披着羊羔皮的黄鼠狼,简直就是狼心狗肺,居然这样坑他! 难为他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一不小心阴沟里翻船,栽到了西冥兰诺的手上,这才叫他看清楚了西冥兰诺的真面目! 没想到啊真是没想到,西冥兰诺竟然如此的有心机,城府简直深得令人发指,演技更是炉火纯青到了真假难辨的境界!白倚竹敢说……就算他现在跑出去提醒那群家伙提防白倚竹,恐怕也没有人会相信他,反而还会怀疑他别有用心! 就是这样一张娃娃脸,这样一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绵羊,不知欺骗了多少人的感情! 如果今天不是他醒得早,撞破了这一幕,只怕还会继续被他瞒骗下去……好在,老天开眼,叫他看透了西冥兰诺的真面目! 绝交!分分钟绝交! 白倚竹发四,他再也不要跟西冥兰诺玩耍了!被利用了不说,还被耍得团团转,这还怎么愉快得起来?! 从没见过白倚竹生气,更没见过他发这么大的火,西冥兰诺一下子也是慌了神,见他充耳不闻自己的解释,笃定了自己是故意耍他,西冥兰诺慌忙之下顿时也顾不上什么了,立刻就扑了上去,从身后一把抱住了他! “小竹子!不要走!我知道错了还不行吗?!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你干什么?放手!快放开我!” 白倚竹一惊,没想到西冥兰诺会直接扑过来,而且还是……光着身子直接扑过来,霎时间也是震住了,缓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立刻挣扎着就要推开他。 然而,大概是宿醉的缘故,不仅脑子昏昏沉沉的有些生疼,身上也是没有多少力气,整个人软绵绵的,使不上劲儿来。 “我不!你要是不肯听我的解释,不肯原谅我,我就不放手!” 听到西冥兰诺这样威胁他,用的却还是那种纯真无邪的稚嫩语气,白倚竹只觉得更加光火了,怒到了极点,反而笑出了声。 “呵呵……原谅你?你死心吧!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再相信你了!” “小竹子!别这样……大家都是男人,有话好好说不行吗?!怎么能说翻脸就翻脸呢……你知道我不是那样的人,昨天晚上的事,真的是意外……” “是啊!确实意外!简直太意外了!我就是没有料到你会如此狼心狗肺,才会中了你的招,上了你的当!” “不是那样的!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别说了!你的话我连半个字都不会信!快放手!” “不要!” “别逼我动手,我说最后一次……放手!” “小竹子,你怎么能这么狠心,怎么能对我这么无情……” “切,别装了!以为我还会吃你那一套吗?你当我是傻的吗?” 扯了扯嘴角,见西冥兰诺死活不肯松开,白倚竹到底忍无可忍,耗尽了所有的耐心,当下扬起手一掌劈向了他的肩头! 西冥兰诺自然也不是吃素的,好歹都是天字阁的学生,论智谋他也许比不过白倚竹,但就身手而言,却绝不在他之下! 不等白倚竹的手掌劈下来,西冥兰诺就立刻搂着他的小蛮腰翻了个身,白倚竹站不稳身子,两个人顿时就滚到了床上,随即又展开了新一轮的挣扎与厮杀! 以至于白司颜被身边巨大的响动吵醒的时候,一睁开眼睛就看到白倚竹衣衫凌乱气喘吁吁地趴在了一丝不挂的西冥兰诺身上,两个人皆是面红耳赤,面对面紧紧地贴在了一起,而白倚竹的双手则被西冥兰诺紧握着反剪在了背后,那样的姿势……不可谓不暧昧,不可谓不销魂,如果他们之间充盈着的杀气不是那么强烈的话,白司颜险些就要以为自己才是那只十万伏特瓦亮瓦亮的电灯泡了! 吞了吞口水,一下子没搞清楚眼前的状况,白司颜睁着一双茫然的大眼睛,满是疑惑地问道。 “你们两个……这是在干什么?” 听到白司颜的声音,白倚竹担心她误会了什么立刻瞪了西冥兰诺一眼,叱道。 “阿言醒了,还不快点放手?” “不放!除非你先答应我,原谅我昨天晚上做的事……” “你做梦!那不可能!” “那我就不放,大不了这么一直抱着你,直到你肯松口为止!” “……”瞪! “……”瞟回去。 “……”继续瞪! “……”继续瞟回去。 白司颜:“……” 感受到了那股子奇怪而诡异的气氛,白司颜忍不住又吞了两口口水,表示莫名其妙,完全摸不透眼前的状况。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们两个人一直保持着这种令人遐想非非、不歪则已一歪就歪到十万八千里开外的暧昧姿态,是要闹哪样?! 为什么她一觉睡醒,就好像整个世界都变了? 忽然间,白司颜眸光轻烁,想到了一个极大的可能性,当下小脸儿一垮,心情顿时变得复杂了起来,宛如打翻了五味瓶,连带着语调也跟着染上了几分悻悻的味道。 “难道说……其实你们两个才是真正情投意合的一对?之所以跟我在一起,只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逃离世俗的眼光……是不是?” “不是的!”听到这话,白倚竹不由一惊,赶紧转过头来,矢口否认,“阿言你不要胡思乱想!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跟这个家伙根本一点关系都没有!” 下一秒,却听西冥兰诺破罐子破摔,无所而不用其极地笑着反驳了一句,道。 “是的阿言……不瞒你说,我们两个其实早就在一起了,所以在发生了昨晚那样的事之后,小竹子才会气成这个样子,你也看到了,他这个小醋坛子都快醋疯了……” 万万没想到,西冥兰诺竟然会睁着眼睛说出这样无耻的一番瞎话来,白倚竹的神情几乎是崩溃的,当下想也不想地扭过头,骂了回去! “西冥兰诺!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跟你在一起了?!” 西冥兰诺摇摇头,叹了一口气,神色间有些受伤,又有些无奈。 “小竹子,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瞒着阿言吗?如果我们没有在一起,那昨天晚上……我又怎么会出现在你的屋子里,而且……你也没有赶我走,不是吗?” “你……” 一时语塞,被西冥兰诺占了话头上的优势,白倚竹滞了滞,想不出什么理由可以狠狠地反击他,即便转头看向白司颜,义正言辞地叮嘱道。 “阿言,你不要相信他的鬼话!千万不要相信!他这是在血口喷人,胡说八道,谎话连篇!” 西冥兰诺跟着转过头,继而勾起嘴角,意味深长地笑了一笑,问道。 “阿言……你是相信我,还是相信他?” “唔,”摸了摸下巴,白司颜不由陷入了沉思,只觉得眼前的情况错综复杂,很难理出什么头绪来,但很显然,他们两个人里面肯定有人说了真话,有人说了假话,如果一定要选一个的话,那么她应该会选……“听起来,好像阿诺的话更有说服力一点……” 闻言,白倚竹彻底不淡定了,登时炸毛了似的拔高声调喊了一声。 “阿言!难道在你的眼里,我是那种会说谎的人吗?!” “咳……你先别激动,不是说我不相信你……但是从客观角度来看,确实是阿诺说得更有道理,要不然……你要怎么解释,昨天晚上明明是你让我来陪着你的,可是我来了以后,却发现阿诺也在,而且还比我到得更早?” 被白司颜这样一问,白倚竹也是头疼欲裂,欲哭无泪,因为他很清楚……就算他说出了事实,西冥兰诺也会一口咬定那只是他的借口,事到如今,他只能哑巴吃黄连,打落牙齿和血咽! 咬牙切齿地回头盯着西冥兰诺,白倚竹一字一顿,到底一失足成千古恨,没了辙——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西冥兰诺嘻嘻一笑,没有胜利者地得意和炫耀,依然是纯洁无瑕的表情,看得白倚竹分分钟都想撕烂了他的那张脸! “很简单啊,只要你不计前嫌地原谅我一次,这些事情……就都可以当成是没有发生!” 紧抿着薄唇,白倚竹定定地看着他,散发出了一阵又一阵的冷气。 等了一会儿,还是不见白倚竹妥协,西冥兰诺即便笑吟吟地又威胁了一句,得寸进尺,而又天真烂漫。 “再不答应,我可要亲你了哦!” 白倚竹陡然瞪圆了眼睛。 “你敢?” 西冥兰诺弯着眉眼,永远都是辣么的善良,辣么的无害。 “你说我敢不敢?” 听到他这样说,白倚竹是真的怕了西冥兰诺了,事到如今……他几乎完全不怀疑,这天底下有什么事情,是眼前这只披着软绵绵的羊皮的腹毒禽兽干不出来的! ☆、365、他们能来,我就不能来? 两人四目相对,近在咫尺,几乎能感受到从对方的鼻尖处呼出来的热气……气氛是压抑的,也是紧张的,仿佛拉成了满弓的弦,随时都有可能一触即发! 终于,在对峙了好一会儿之后,到底还是白倚竹率先败下了阵来。 “罢了……这次便饶你一回,但是丑话说在前头,倘若下次再犯,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听到白倚竹终于松了口,西冥兰诺立刻喜上眉梢,欢呼了一声! “太好了!小竹子!你终于肯原谅我了!我就知道,你其实还是在乎我的!” 白司颜:“……” 好了好了,知道你们两个恩爱! 看来她可以就此功成身退了。 这可真是世事难料,没想到她还有这样剑走偏锋的用法,虽然心底下莫名的有些失落,但也算是造福了社会吧! 看着西冥兰诺眉开眼笑的模样,白倚竹气得不行,又不好发作,只能不咸不淡地催促了一句。 “还不快放手?” “哦……好!” 西冥兰诺这才回过神来,立刻收回了手,将白倚竹从身上推了开,却不妨下手太重,直接将他推到了白司颜的身上! 白倚竹本来就没能稳住身子,好不容易才从西冥兰诺的身上爬了起来,慌乱之下不小心一脚踩到了他的腿上,当下重心失衡,又被他猛地一推,几乎是直勾勾地倒头栽了下去,深深地埋进了白司颜的怀里! 当然,这不是最要紧的。 最令人发指的是,白司颜还没来得及穿上衣服! 所以,想都不用想,那样的画面显然是相当的……妙不可言…… 刹那间,三个人几乎是齐齐地愣住了,惊呆了,石化了! 直到片刻后,白司颜的惊呼声震彻天宇! “啊啊啊啊啊!” 虽然她早已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但如果不这么大声地喊出来,就无法表达出她内心深处那种宛如被龙卷风横扫而过的凌乱! 第403节 冷不丁地听到她这么一喊,西冥兰诺又是一惊,一脸“吓死本宝宝了”的表情,颇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那一幕叫人血脉卉张的画面,有些手足无措,一时间完全不知该如何应对! “发生什么?!” “阿言!” “你们——” 听到白司颜的尖叫,几乎是一瞬间的功夫,北辰元烈一行人便就心急火燎地破门而入,快步冲了进来!然而,在看清楚眼前场景的那一刹,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急急刹住了步子,一个个抡圆了眼睛,露出了各种各样的表情! 有人震惊,有人嫉妒,有人叹息,有人傻眼……五花八门,不一而足! “没想到……” “阿言你居然……” “好这口!” “真的是……” “太……” “羞耻了!” 却不想,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本以为白司颜会羞愧难当,满脸通红……可事实上,她却比任何人都要来得镇定,来得从容不迫! 甚至连白倚竹都背对着众人,默默地不敢扭过头,一边装聋作哑地不吭声,一边在心底下暗暗地扼腕长叹——自己的一世英名,只怕就此毁于一旦了!真真是个天大的悲剧! 西冥兰诺倒是还好,虽然没有直接当机,却也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只是很快就收敛了神色,继续安静地躺在一边,装无辜,装纯洁! 忽然,只见白司颜气定神闲地伸出了手,一脸淡定地开口道。 “把被子给我。” 话音落下,顿了好一会儿,却是没有人接口,也没有人做出回应。 不得已,白司颜只要拔高了声调,又重复了一遍,催促道! “快点!把被子给我!天这么冷,你们是想冻死我吗?” 抬眸小心翼翼地拿眼角的余光抽了烟白司颜半裸在外的身子,西冥兰诺不由抬起腿,轻轻地踢了一下白倚竹,提醒道。 “被子在你的身下压着……” “噢噢!” 白倚竹恍然醒悟,讷讷地连着应了两声,这才唰啦一下像是魂魄归位了似的飞快地爬了起来,紧跟着忙不迭的从身下拉出了被子,双手递到了白司颜的面前。 “被、被子……给你。” “咳。” 以一种老佛爷的姿态,白司颜仪态端庄地轻咳了一声,继而不紧不慢地从白倚竹的手里接过被子,转而在众人茫然不解的目光中将被子缓缓地平摊开来,铺在了床板上,随后依然保持着从容不迫的表情,就着被子躺了上去。 直至下一秒…… “嗖”的一声,在所有人没来得及反应的情况下,迅速地打了两个滚儿,将自己整个人从头到尾裹进了被子里! 麻麻!这个世界太可怕了!她再也没脸见人啦!嘤嘤嘤!哭瞎一万次不解释! 见状,众人纷纷露出了哑然的神情,一时间面面相觑,无言以对…… 就这样,一直保持着蚕蛹的姿势,不吃不喝不拉不撒,白司颜在紧紧裹着的被子里度过了度日如年的一天,从早上到晚上,不管是谁来拍着被子想要跟她说话,都没有成功地让她从被子里钻出来,到了最后,众人无可奈何之下不得不陆陆续续地离开了房间,只留了一桌子的美味佳肴在屋里。 差不多确定所有的脚步声都走远了之后,白司颜才小心翼翼地探出了小半个脑袋,饿得眼冒金星,简直快要晕过去。 虽然说这种事情不是第一次发生,但是跟之前在天岐山的陷阱里那一回完全不一样好吗?那一次是迫不得已,她可以说她是被逼的,而眼下所发生的这一切……不仅没有任何托词可以用来给自己开脱,更要命的是,居然被那么多人撞见了! 呵呵哒,从今天开始,白司颜觉得面子君已经彻底地弃她而去,再也不会回来了 想到这里,白司颜不禁悲从中来,忍不住想要化悲愤为食欲,即便默默地从床上爬了起来,抱着一团被子亦步亦趋地挪到了桌子边,一边感叹着人生的无常,一边对着满桌子的美味佳肴大快朵颐,狼吞虎咽……一整天没吃东西,快饿死了好吗! 那群家伙也是没眼识,都看不出来她不想跟他们说话,只想要一个人静一静吗?! 还非得在屋子里磨蹭那么久,批斗完白倚竹批斗西冥兰诺,批斗完西冥兰诺又批斗白倚竹,来来回回,往往复复,简直没完没了了! 不过幸好,他们在三堂会审了大半天之后,终于意识到光靠视线和唾沫是杀不死人的,这才不甘心地消停了下来,放了西冥兰诺和白倚竹一条生路。 好不容易耳根清净了,吃饱喝足了,抬手拍了拍微微有些鼓起来的小腹,白司颜终于露出了心满意足的表情……果然,这个世界上只有食物能抚慰得了她受伤的心灵。 端起杯子漱了漱口,接着拿过帕子擦干净嘴巴,等要放下湿巾的时候,白司颜才陡然一惊,发觉到了不对劲! 等等……刚才左手边的那杯水……是谁递过来的?! 还有右手边的那块湿巾,又是谁伸到她面前的?! 意识到这一点,白司颜立刻僵直了脊背,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继而缓缓地……将眼珠子转向了右手边,一看! “妈呀!你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白倚竹微微一笑。 “这是我的屋子,我没有走,一直都在啊!” “那刚才我怎么没看见你?!” “你一爬出来,眼睛里就只剩下这张桌子里,当然看不见我……” “咳……我、我是饿昏了嘛!” 讪讪地解释了一句,白司颜转而又看向左手边,心下想着那杯子大概也是白倚竹递过来的,但还是下意识地瞅了一眼,想要确认。 结果,一看之下,又是大惊! “烈哥?!怎么是你?!” 听到白司颜这样问,北辰元烈立刻皱了皱眉头,不开心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怎么是我’?难道我不应该在这里吗?!干嘛一副那么吃惊的表情?!” “你是不应该在这里啊……”随口接了一句,见北辰元烈的脸色瞬间更阴沉了,白司颜只好连忙改口,补充道,“不不,我的意思是,这房间是小竹子的……按理说,这么晚了,你应该是在自己的屋子吧?” “呵呵,”扯了扯嘴角,北辰元烈冷冷一笑,不以为然,“他们能来,我就不能来?” “他们?!”白司颜登时一惊,立刻扭头往四周转了一圈,还以为所有人都没走,刚才只是骗她的!“他们指的是谁?!在哪里?!” 然而,屋子里除了他们两个之外,就是空荡荡的一片,并没有别的人影。 伸出手,北辰元烈忽然捧住了白司颜的脸颊,将她的脑袋缓缓转了回来,正对上他的眸子。 “还能指的谁,当然是指西冥兰诺……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还不明白我的意思吗?” 生平第一次,北辰元烈特别特别地感激他的第二人格,要不是第二人格给力,他也不可能从西冥兰诺手中,赌赢了这一晚! 如果以后还能有这样的好事,他真的一点都不介意,那个人格多出来几次! 什么?不要脸?没出息?呵呵哒……脸是什么,出息是什么?能吃吗?……比阿言还好吃? 看着北辰元烈目光灼灼的眼睛,白司颜的心头又是噔噔地连着跳了两拍,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她怎么可能不明白他的意思…… ☆、366、要我喂给你吃吗 可是……就算她明白了他的意思,又该如何回答? 拒绝什么的,貌似是不可能了,北辰元烈这次显然是有备而来,绝不是轻而易举就能打发走的!就算她想逮个缝儿溜出去……他们两人这一左一右地站着,似乎也不好甩开。 而且,摸着良心说话,北辰元烈跟在她身边这么久了,司马昭之心早已路人皆知,白司颜自然不可能不知道,只是僧多粥少,那么多人她根本就应付不过来,哪还有精力偏袒其中的谁谁谁?所以……一直以来,白司颜都是抱着放任自流的态度,由着他们自生自灭,只要不是被欺负得太狠,她是不会主动出手给他们投食的! 眼下,西冥兰诺都已经后来者居上,尝到了甜头,可是北辰元烈却连口豆腐都没吃着,只能眼巴巴地瞅着……确实是挺让人同情的吼! 好不容易才有了这么一次机会,要是白司颜再拒绝他,那就显得太不近人情了有没有? 所以,思来想去……白司颜开不了那个口将他轰走,也没有底气将他轰走,可是话又说回来,就算她心底下其实是同意的,也不可能欢欣鼓舞地点头说“好呀好呀”……吧?扪心自问,她虽然早就已经被面子君和节操君狠狠地抛弃了,可也没有浪到那种令人发指的程度。 尤其是,这屋子里并不只有北辰元烈一个人在,还有白倚竹在边上虎视眈眈着! 昨个夜里,即便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红红火火而又恍恍惚惚的,被西冥兰诺那只小狐狸迷惑了判断力,彻彻底底地给搞懵了……但是现在,兽心勃勃的北辰元烈取代了一脸天真无邪的西冥兰诺,只要白司颜没有瞎了眼睛,就能很清楚地看出来,他想要什么! 至于白倚竹,从昨晚上就已经表现得很暧昧了,经过西冥兰诺的那样一闹,更是毫不掩饰心中的欲望,就那么直勾勾地、赤果果地看着她,看着她,看得白司颜的耳根又不由自主地烧了起来。 抿了抿嘴唇,白司颜想说些什么,又无从启齿,到底是没有做声。 耐着性子等了片刻,见白司颜不说话,白倚竹不由开口问了一句,笑着道。 “吃饱了吗?” “噢,”回过头,对上他那双笑得意味深长的眸子,白司颜只觉得心头怦然一动,整个人的神经跟着就绷了起来,赶忙讷讷地回了一声,“吃饱了!饱了……” “可是,”忽然间,北辰元烈不知何时俯身靠了过来,对着她的耳边呼了一口热气,“我还没吃……” 白司颜登时吓了一跳,立刻侧过脑袋往后避开了三尺,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拿起筷子从桌上夹起一块肉,仓皇地递到了他的嘴边,继而鬼使神差地脱口而出—— “要、要我喂给你吃吗?” 话一说出口,还没等声音落到地上,白司颜果断就后悔了! 只可惜,却是来不及了。 “要啊,当然要……” 笑着扯起嘴角,北辰元烈完全无视筷子上夹着的那块肉,直接俯身低头,捏着白司颜的下巴……颇有些恶狠狠地吻上了她的双唇。 啪嗒…… 静谧的夜色下,一块肥硕的蒸肉就势滚落到了地上,没入了暗黑的阴影之中,紧接着一双筷子一前一后地掉了下来,谱写出了一曲荡气回肠的悲歌,像是在为某人默哀。 没想到北辰元烈出手这么快,简单粗暴,单刀直入,不仅让白司颜傻眼了,就连白倚竹都跟着愣了一下! 虽然早就知道这厮是个行动派,但未免也太恬不知耻了,明明知道他就在边上站着,居然连招呼都不打一下就直接上了……呵呵!白倚竹再次感受到了来自世界的深深的恶意! 难道他又要被甩下,被无视了吗? 这绝对是无法容忍的! 沉下脸色,白倚竹眸光一冷,随即出手如电,毫不犹豫地往北辰元烈的后腰上捅了一记手刀,下手之重,仿佛要连带着昨天西冥兰诺欠下的账也一并清算了! “嗷!” 痛呼一声,北辰元烈到底没能忍住,应声松开了手,往后退开一步,捂着后腰半弯下身,继而怒不可遏地瞪了白倚竹一眼,骂道。 “你干什么?” 第404节 “跟我过来!” 白倚竹不动声色,扬手一把抓上北辰元烈的手臂,转身便将他拉到了一旁的屏风后,看样子似乎是想要避开白司颜,借一步说话。 然而,这屋子就那么点地方,即便是隔着一层屏风,两人并没有压低的声音还是清晰入耳的传了过来,白司颜就是不想听,都不行! “怎么了?莫名其妙地你打我干嘛?” “看你不爽。” “哼,别说得好像我看你就很爽一样,怎么……想打架吗?” “你打得过我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 抬眸,对上北辰元烈挑衅的目光,白倚竹仍是一脸不咸不淡的表情,并没有被激怒,也没有打算回应他,只微微勾起嘴角,从嘴里淡淡地吐出了两个字。 “蠢货。” 话音落下,北辰元烈当即变了脸色,先是毫无预兆地被白倚竹偷袭,现在又毫无理由地被他骂,心头的火气一下子就“噌”的腾了起来,立刻扬手抓起了他的胸襟,怒目而视道! “你敢再说一遍?” 白倚竹自是没将他放在眼里,又不冷不热地重复了一句。 “蠢货。” “你!” 北辰元烈忍无可忍,二话不说就捏起拳头,对着白倚竹那张碍眼的俊脸挥了过去! “啪!” 白倚竹顺势抬起手臂,将他的拳头拦在了半空。 北辰元烈微紧神色,暗暗使力,却是没能再往前挪动分毫。 吊起眉梢,白倚竹不屑地哂笑了一声,明明要比北辰元烈矮上那么几寸,可气势上却是半点儿也不落下风,反而有那么几分居高临下俯视的姿态。 “好歹我也是天字阁的,就凭你现在的身手,是不可能打赢我的。” “是吗?我承认打死你是有点儿难度,但要只是打折你的狗腿,也不见得完全没有胜算……” 说着,北辰元烈立刻又抬起脚,飞快地朝白倚竹踹了过去!白倚竹猝不及防,虽然险险地避了开,然而落地的时候却是没能站稳脚,眼看着就要往边上摔了下去,而北辰元烈一击未中,又连着出了第二脚……微敛神色,白倚竹忽然低低一笑,干脆伸手抓上北辰元烈的肩膀,直接朝他身上摔了过去! “砰!” 刹那间,只听得一声巨响,惊得白司颜心肝儿一颤,赶忙回头看了一眼,却见白倚竹扑在北辰元烈的身上,两个人连人带着屏风一起摔到了地上! 下一秒,不等白倚竹起身,北辰元烈就抬起双腿环住了他的身子,紧跟着就地猛地一滚,顺势翻过身将对方压在了身下! 扬起手臂,北辰元烈还没来得及出手,转而又被白倚竹翻身压在了地上! 紧跟着,又是北辰元烈占了上风! 如此反复多次,白司颜看得眼花缭乱,不由叹了一口气,托着下巴靠在椅背上,瞅着他们两人抱着在地上打滚儿,从这边滚到了那边,又从那边滚到了这边,滚得她都有些困了。 “唔……” 伸手拍了拍嘴巴,白司颜不无困顿地打了个呵欠,见他们两人一时间分不出胜负,也完全没有停手的意思,便只好自顾自地走到床边,先行躺下休息了。 也是醉得不要不要的,在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接受了耻度那么高的设定,正打算对他们两个欲迎还拒的时候,他们两个竟然自己打得火热了?! 靠,什么鬼?! 他们两个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才是重点?! 就是到打架、拆房子!打架、拆房子!白天难道还拆得不够吗?大晚上的……晓不晓得什么叫春宵一刻值千金?! 真是的,亏他们两个还是天岐山的优秀学生呢,脑子都被狗吃了吧! 默默地吐槽了一阵,白司颜觉得自己也是操劳,不仅要发福利,见他们不上道儿,还要帮着他们着急……简直就是业界良心有没有?! 在地上滚了一阵,白倚竹终于有些不耐烦了,忍不住低骂了一声。 “北辰元烈,你还有完没完?” 北辰元烈大概也是觉得这样下去不是个事儿,便跟着冷哼道。 “难道是我一个人在滚吗?你要不想继续,就先放手啊!” “我不相信你!” “这么巧?我也不相信你。” “……” “……” “这样吧,我数一二三,到时候我们两个一起放手,如何?” “好。” “一、二、三!” “嗷!” “唔!” 在同一时刻,两声闷哼异口同声地响了起来,却见白倚竹和北辰元烈各自捂着肚子从地上缓缓站起了身,虽然那个电石火光的一瞬间,白司颜没能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但大概能猜到……他们两人应该是趁机出了手,偷袭了对方! 要不是知道北辰元烈是个很直的纯爷们,白司颜都忍不住要怀疑他们两个这是在相爱相杀了。 “蠢货,”半倚着柜子,白倚竹忽然间又骂了一句,“难不成……你打算今天晚上就这么跟我僵着吗?” ☆、367、小竹子坏起来简直不是人 “滚!谁要跟你凑一块!”北辰元烈不甘示弱地骂了回去,“你不蠢,你聪明,那就滚远一点,别缠着老子不放!” 一边说着,北辰元烈抖抖袖子,就要站起身来,转身朝白司颜走去。 然而,还没等他走出两步,就被白倚竹从身后偷袭成功,劈手点了穴! 蓦地僵住身子,北辰元烈当下恼羞成怒,几乎是用吼的,一张口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骂! “白倚竹!你这个阴险卑鄙的小人!简直无耻!我数三下,你要是不解开我的穴道,我就跟你势不两立!除非你有种杀了我,不然我一定会不择手段地弄死你!三、二……一!” 话音落下的刹那,白倚竹劈手又点了他的哑穴! 霎时间,屋子里寂静无声,恢复了平静,若不是从北辰元烈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越来越浓烈,还真能算得上是花好月圆的一个晚上。 “你放心,”走上前,白倚竹笑盈盈地凑到北辰元烈的面前,抬眸对上他那双怒气冲冲的虎目,却是完全没有将他的威胁放在眼里,“我是不会给你解开穴道的,当然……我也不会杀你,你大可以放马过来,我绝对奉陪到底。” 见不得他得意,北辰元烈气得要死,就差头顶冒烟了,只是碍于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连骂人也出不了声,只能使命地睁大眼睛瞪他,仿佛用目光可以杀死人一样! 刺激完北辰元烈,白倚竹自是没有那个闲情逸致陪着他玩干瞪眼的游戏,毕竟……他的心情也不是很好。 扯了扯嘴角,欣赏了一阵北辰元烈愤怒的表情后,白倚竹才在他身上稍稍找到了几分优越感,找回了一丝丝的心理平衡,随即转身走到桌子边,想去吹灭蜡烛。 然而…… 刚一俯下身,就在白倚竹开口要呵气的一刹那,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浮现出了一个主意。 坦白来说,白倚竹虽然喜欢一人独处,宛若空谷幽兰那样不惹尘埃,远离尘嚣,但是……很显然,清贵并不代表善良,孤高更不代表纯真,相反,白倚竹是个很有心机的人,甚至……并不能算得上是一个好人。 他只是独善其身,懒于插手那些庸人自扰的权斗,然而……一旦白倚竹想要对付谁,那绝对是一肚子黑水儿往外冒,能活生生地淹死对方! 而现在,北辰元烈就是被他盯上的那个倒霉蛋。 微微勾起嘴角,白倚竹收住了气息,直起了身,并没有吹灭蜡烛,而是走到窗子边,将窗户逐一关了起来,继而在北辰元烈恼火的怒瞪中,拿起烛台,将屋子里所有的蜡烛都点了起来,并且悉数摆在了离床不远的四周,前后左右,东南西北,都闪烁着摇曳的烛火,霎时将将整张床照得十分明亮。 感觉到烛光的照射,白司颜不由动了动眼珠子,撑开了一道细缝。 一睁眼,就看到屋子里亮堂了好几倍,白司颜不由微微一惊,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随后往四下转了一圈。 见白倚竹安放好最后一支蜡烛,像是摆什么迷魂阵一般,不说北辰元烈看不懂,白司颜也是一头雾水,觉得莫名其妙,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 “小竹子,你这是在干什么?又不是烛光晚餐,睡觉就睡觉喽,还要讲究什么情调吗?万一到时候战得太过火热,一个激动不小心打翻了蜡烛,着火了怎么办?乖……快把蜡烛灭掉,大半夜玩火是不好的……” “情调?” 白倚竹成功地避重就轻,捕捉到了这个奇妙的字眼,不由开口重复了一遍,继而笑着点点头,附和道。 “不错,就是情调……要是不把屋子照得亮堂一点,那个家伙又怎么能看得清楚,你和我是如何水乳胶融,情意绵绵的?” 说这番话的时候,白倚竹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淡然自若,仿佛如此大耻度的言论就跟平日里随口打招呼一样稀松寻常,并没有什么让人脸红心跳的地方。 不知道是不是昨夜里被西冥兰诺刺激过了头,总之不管是言行还是举止,白倚竹都镇定得有些令人发指! 倒是白司颜,好不容易捱过了一个晚上,结果今儿个又要玩火,心底下真的是一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表示心情十分之复杂,一时间难以用语言表达! 那厢,听到白倚竹说出这种丧心病狂的话来,北辰元烈顿时气红了眼睛,只觉得心血攻心,险些就要眼皮子一番直接气晕过去! 但是他也不笨,他知道白倚竹之所以这么说,这么做,就是特地为了刺激他,如果他真的气死了,岂不是遂了这个卑鄙小人的心意? 所以……就算咬碎了一口牙齿,他也绝对不会让他阴谋得逞,至少表面上看起来,绝对不会让他达到目的! 缓缓闭上眼睛,北辰元烈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抹嘲讽的冷笑。 仿佛在说——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量他把屋子照得再亮,再通透,哪怕是把太阳从天上摘下来挂到屋子里,只要自己闭上眼睛不看,北辰元烈就不信……丫还能拿小树枝将他的眼皮撑起来! 当然,白倚竹并没有拿什么东西撑起他的眼皮,这种幼稚的举动,西冥兰诺也许会做,东倾夜偶尔可能也会犯个傻,但他不会。 而且,也用不着多此一举。 北辰元烈是什么样的性子,别人不了解,他还不看透吗? 丫就是一个火药桶,只要给他一点点的火苗子,根本用不着别人动手,他自己一准儿就炸了! 所以,白倚竹完全不担心……到时候他和白司颜在这头你侬我侬缠绵不休,一旦那些羞耻的声音传到了北辰元烈的耳里,他还能稳得住? 除非他能把耳朵也闭上!但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勾起眼角,白倚竹抬眸朝北辰元烈轻飘飘地睨了一眼,笑得那叫一个意味深长,甚至还有几分奸诈的味道,便是连白司颜看了,都忍不住抖了两下小心肝儿,忍不住替北辰元烈默哀了三秒……惨,太惨了!北辰元烈真是没眼界,招惹谁不好,偏偏跟白倚竹这只心机鬼杠上了? 难道他不知道吗……白倚竹坏起来的时候,那简直不是人! 第405节 思来想去,白司颜还是觉得白倚竹这一招太狠了一些,本来烈哥就已经很可怜了,还要遭受这样的折磨和虐待,万一一个不小心……心理扭曲了怎么办?就算心理承受住了,这般惹火撩人的刺激,只怕也会对身体造成难以恢复的创伤! 为了北辰元烈的身心健康着想,白司颜决定,还是得帮他一把! 这么想着,白司颜便就一跃而起,纵身跳到了地上。 只可惜,才走出两步,就被白倚竹面带警惕地拦了下来。 “你要做什么?” 白司颜当然不能直接说她要去给北辰元烈解开穴道,要是说得这么坦白,白倚竹肯定不会答应,毕竟他刚才费了那么多的心思才把房间布置好,哪能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让她搞破坏?而且,看白倚竹的样子,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他是认真的……而且还是很认真地在玩火! “咳……” 轻咳了一声,白司颜抬头看着他的眼睛,为了表明自己并没有其他的目的,一双眼睛睁得又大又无辜,说起谎来,却是连眼皮子都不眨一下。 “那个,我有点渴了,想去倒杯水喝……” “你坐下吧,我帮你去倒。” 白倚竹几乎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回了这么一句,不知道是看出了她的意图,还是随口应的声,但不管出于哪一种原因,白司颜的这个借口都毫无疑问地夭折了!非常迅速,非常惨烈! “哦。” 点点头,为了不引起白倚竹的怀疑,白司颜只好暂时坐回了床上。 很快,白倚竹就倒了一杯水,走回来递到了她面前。 接过杯子,白司颜立刻仰起头,咕噜咕噜地喝了两大口,佯装自己确实是非常渴的样子,一边喝,一边在心底下暗暗琢磨。 这样的理由,好像是不太妥当,或者说……任何可以假手他人的理由,十有八九都会以失败告终!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就只有最后一个杀手锏了! 一口气喝完了整杯茶,白司颜忽而又站起了身。 白倚竹以为她是要放杯子,不由微勾嘴角,笑着伸过手来。 “把杯子给我就行。” “不是……”蹙了蹙眉头,白司颜略显尴尬,“刚才好像一下子喝了太多的水,忽然间有点儿内急……” 闻言,白倚竹不动声色,四两拨千斤地将她挡了回来。 “床底下有夜壶。” “啊?”白司颜一惊,“那不是你们男人用的吗?” “也有女人用的。” “可是……你们都在屋子里看着,怪别扭的……” “我不看就好了,反正他的眼睛也闭着。” “可是你们在,我就觉得不太对劲……” “那……要不然这样,我先把北辰元烈扛出去?等你解决了,我再把他扛回来。” “不用不用!这样多麻烦啊!还是我出去一趟吧!” “也行,”白倚竹终于松了口,却在白司颜吐了半口气的当口儿,紧跟着又追加了一句,“我陪你去。” ☆、368、做人不能太过分啊 听到这话,白司颜的表情顿时一垮。 真不知道小竹子是装的还是咋样,提防得也忒紧了一点儿,当真是心思细腻,谨慎到了极点,别说是空子,就连一个小小的针孔儿也没给白司颜留下! 白司颜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实在是找不到什么细缝可以钻,但还是不甘心就那样放弃,只能继续试探着推脱了一句。 “不用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上个茅房还要人陪着……难不成,你还担心我会掉进去啊?” 对于白司颜这样的说辞,白倚竹竟然没有否认,甚至还认真地思考了片刻,继而才微微颔首,应声道。 “虽然概率是很小,但也不是完全没有这个可能……” 话音落下,白司颜只觉得心里头五味陈杂,千言万语,最终汇聚成了一个荡气回肠的字节—— “滚!” 一甩袖,白司颜怒不可遏,佯作生气的样子拔腿便往外走,试图赶在白倚竹追上来之前,走到北辰元烈的身边。 而事实上,白倚竹确实没能追上来,慢了那么一两步,叫白司颜抢占了先机。 然而……可悲的是,这并没有什么卵用。 因为在白司颜出手如电地解开北辰元烈的穴道的那一刹,白倚竹又眼疾手快地将他的穴道封了回去! 所以,那一瞬间的情况就是。 白倚竹早就料到了白司颜会那么做,即便留了一手,早就做好了万全之策!而白司颜却是没有料想到白倚竹的动作会这么迅速,当下被他的举动惊了一下,没能马上反应过来,再次出手将北辰元烈拯救于水深火热之中……愣了一愣之后,等白司颜缓过了神,却早已被白倚竹搂着小蛮腰,抱着闪离了好几步,眼睁睁地看着北辰元烈近在眼前,却是触不可及…… 抬眸,迎上北辰元烈悲摧欲折的沉痛目光,白司颜不由露出了歉疚的表情,表示她也是爱莫能助无能为力! 虽然早就看穿了白司颜的真实目的,但自认为心地善良的白倚竹却是没有明着揭穿她,只笑着开口道。 “还是我陪你去吧!夜色黑,府里的构造又复杂,我担心你一不小心走错了道,就找不回来了……” 瞅着白倚竹眼角噙着的那抹意味深长的笑意,白司颜不免又羞又怒,羞的是被他识破了自己的小把戏,怒的是他明明早就看破了一切,还装得那么像,还陪着她继续玩!更可恶的是,她竟然还受制于他,一点儿反击之力都没有! 恼羞成怒之下,白司颜一把推开了他,本想甩甩手直接说不去了,然而转念一想,要是就这样妥协,只会让白倚竹更得意,而且……如果能拖延些时间,给北辰元烈创造条件的话,说不定还会有奇迹发生? 抱着这样的期待,白司颜即便抬起下巴轻哼了一声,径自迈步朝门外走了出去,既没有答应白倚竹,也没有拦着不让他跟在身后。 看着白司颜和白倚竹的身影消失在门边,北辰元烈知道,白司颜这是在帮他争取时间。 不可否认,在白倚竹的连番打压之下,北辰元烈几乎已经丧失了信心,选择了放弃治疗,然而……万万没想到,白司颜竟然会帮他! 虽然并没有帮上多大的忙,效果也并不明显,但是只要白司颜存了这样的心思,北辰元烈就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鼓舞! 就在刚刚那一瞬,白司颜出手替他解开穴道的刹那,北辰元烈一颗已然沉沦的心顿时又死灰复燃了起来! 是的! 他绝对不能放弃!至少不能就这样轻易地缴械投降! 阿言在等他!在召唤他!他不能让她失望了! 怀揣着这样的雄心壮志,北辰元烈瞬间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又燃烧起了熊熊烈焰,仿佛能吞噬天地,焚回整个世界! 然而……这还是没有什么卵用。 纵然北辰元烈修习过解穴之法,在没有外人搭把手的情况下,也能强行冲开穴道……但是,白倚竹的点穴之法颇为奇特,与一般人不大相同,便是白司颜方才出手帮他,其实也没有完全解开他的穴道,要不然……他在早有防备的情况下,怎么可能还让白倚竹得逞? 所以,要自行解穴,并不是靠着一股子蛮力和决心就能做到的…… 可即便如此,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北辰元烈也要尽力一试! 在白司颜的拖拖拉拉之下,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两人才总算走回了屋子,这个时候屋里摆着的那些蜡烛都已经烧掉了一大截,只不过……还剩下更长的一段就是了。 “吱呀——” 跟在白司颜的身侧,为了提防她再次冲上去帮北辰元烈,白倚竹是用脚关的门,当真是一点儿机会都不给白司颜。 不得已,被白倚竹这样警戒着,白司颜到底是有心无力,放弃了挣扎。 怪只怪北辰元烈自己太过粗心大意,竟然在白倚竹面前那么大喇喇地将罩门暴露在了对方的眼皮子底下,合该他阴沟里翻船,被白倚竹这样欺压! 摇摇头,叹了一声,抬手摸了一把自己那颗操劳的小心脏,白司颜自知玩不过心机竹,便就没在继续耍花样……或者说,她也没什么花样可以接着耍了。 最后的最后,她只能眼巴巴地瞅着白倚竹,问上一句。 “你真的……要玩火?!” 白倚竹垂下眼眸,目光如水地看着她,清丽的眼眸之中,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当然。” 如沐春风的两个字节,从他那片柔软的唇瓣中,宛若山林清风般缓缓地呵了出来,随着他俯下身的动作,轻轻地喷在了白司颜的面颊上。 一边说着,白倚竹伸手握上白司颜的手,随后将其狗爪轻轻地按在了自己的腰带上,示意她不要大意地动手! 事情都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白司颜还能怎么办? 再矜持下去,岂不是显得太矫情了?! 所以,为了证明自己也不是吃素的,白司颜到底是豪气万丈了一回,在白倚竹的面前威风凛凛地展示了一遍扒衣小能手的酷炫狂霸拽! 那厢,白倚竹虽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知道白司颜积累了不少纵横沙场的经验,但显然……他太高估了白司颜的节操,太低估了她的兽心,所以……毫无意外的,在白司颜以创造了世界吉尼斯记录的速度三下五除二地扒光了白倚竹身上的衣服后,白倚竹深深地觉得,他的内心受到了惊吓! 而在惊吓之余,更多的是吃味! 在那一瞬间,他承认,他吃醋了! 吃花宫岚的醋,吃闻人海棠的醋,吃司马重偃的醋……吃所有人的醋! 白倚竹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也会嫉妒,他更没想过,这样的嫉妒会烧毁他所有的理智! 他只知道,在衣衫悉数委地的刹那,他的脑海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那就是……狠狠地占有白司颜!完完全全地、彻彻底底地……占有她! 而实际上,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一开始,看在白倚竹云淡风轻的性子上,白司颜以为他大概会是最君子、最温柔的……然而事实告诉她,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白倚竹竟然是最狂热的! 想着白倚竹身子弱,需要常年坐在轮椅上,白司颜更以为他大概会是最不济的,直到亲身经历过了以后才知道,白倚竹竟然……是最持久的! 这简直不科学好吗?! 只不过,对于白司颜的不可置信,白倚竹给出的解释却是相当的轻描淡写,并且还理所当然—— “你若要我扛着巨石爬一天的山,我自然做不到,但是……这点儿体力,我还是有的。” 闻言,白司颜深深地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 当然,除了她之外,同样觉得内心近乎崩溃的……还有北辰元烈! 这一刻,北辰元烈算是真正体验了一回,什么叫做目眦欲裂、火冒三丈、头冒青烟!气炸了肺!气炸了肾!气炸了胃!整个人都要气炸了好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怒火太强烈,怒气在体内横冲直撞地流蹿,突然间在某一个瞬间……北辰元烈忽然发现,自己竟然能动了! 但是因为怨念太过深重,他一下子没有察觉,所以下意识地就凭着内心深处最强烈的欲望,一巴掌……把床震塌了! 第406节 “艾玛——” 白司颜惊呼一声,直勾勾地随着破裂的床板,掉到了地上。 好在白倚竹眼疾手快地抓上了被子,迅速地将两个人裹了起来,缠成了一个诺大的茧子。 察觉到自己的穴道被冲开了,北辰元烈也是被自己的举动吓了一跳,生怕伤到了白司颜,赶紧快步迎了上去,关切道。 “阿言!你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 就在他俯身靠上前的那一刹,被子忽然破开了一个洞,紧跟着伸出白倚竹的一只狗爪,下一秒……出奇不意地,再次封住了北辰元烈的穴道! 那一刹,北辰元烈觉得……他连死的心都有了! 探出脑袋,瞅见北辰元烈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白司颜到底没忍住,一把拍开白倚竹的爪子,骂了他一句。 “做人不能太过分了啊!烈哥又没得罪你什么,干嘛这么欺负他?” ☆、369、我就是在趁火打劫 “喔。” 白倚竹乖乖地应了一声,忽然打开了被子,伸手就要去拉北辰元烈。 见状,白司颜顿时被他莫名其妙的举动吓了一条,赶忙拦住了他的爪子,惊疑道。 “你要干什么?” “让他一起来啊!你不是说,做人不能太过分,让我不要欺负他吗?那我就不欺负他,欺负你好了……” 最后那几个字,白倚竹说得特别的意味深长,尤其是“欺负”二字,抑扬顿挫,暗含深意,听得白司颜情不自禁地抖了两下,只觉得背后阴森森的。 她不傻,当然知道白倚竹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但是,她虽然尺度宽,耻度也不低,却还没有开放到那样的程度,所以……下一秒,白司颜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拍掉了白倚竹的狗爪,拒绝了他的好意! “那……你还是欺负他好了。” 听到两人这样的对话,北辰元烈只觉得心中一阵波澜壮阔,起起伏伏,直至最终归于平寂,将两条宽面泪流淌成了大河那般广阔,波浪儿宽又宽…… 那厢,白倚竹也不好受。 正情意绵绵高潮迭起呢,就被北辰元烈打了岔,震碎了床板,以至于现在翻来覆去的,怎么都觉得不太对劲。 不得已之下,白倚竹只好转移阵地,重新开辟新的战场—— 反正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北辰元烈该看的也看了,不该看的也看了,所以就没必要继续折磨他,到头来搞得自己还不尽兴。 换了个房间,留下北辰元烈在屋子里守着一堆蜡烛肝肠寸断,白倚竹倒真是坏掉了骨子里,一点儿机会也不给北辰元烈留下,一直折腾得白司颜精疲力尽了才肯放过她。 北辰元烈算是彻夜不眠,纵观他这半辈子,这个晚上大概是他长这么大以来,最不堪回首的一夜,他甚至开始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不好好学习,为什么不努力练功?如果他能打得过白倚竹的话,或许就不会沦落到这样悲惨的境地了! 只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这个道理他明白得太晚,只能一个人孤苦伶仃地在深夜里独自品尝着苦果,流淌着悔恨的泪水。 第二日一早,天蒙蒙亮。 北辰元烈睁着一双赤红的眼睛,发誓等他得到了解脱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将白倚竹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正恨得咬牙切齿,耳边却忽然响起了“吱呀”一下,房门被人缓缓推开的声音,因为动不了,无法回头,北辰元烈不知道来的人是谁,直到对方淡笑着开了口—— “你是不是在想,等你的穴道解开之后,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我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听到这个声音,北辰元烈以为自己已经气到了极点,没想到……却还能更恼火! “既然知道,你还问什么?!不过……你说得不全对,我不仅要将你千刀万剐碎尸万段,我还要将你剁成肉酱喂狗吃!” “是吗?那如果我说……我可以把今天晚上,让给你,你还打算那么对我吗?” 闻得此言,北辰元烈长记性了,却是没有露出丝毫欣喜的表情,反而满脸戒备的神色,不以为然地反问道。 “你会有那么好心?” “白送……我当然不会给。” 对于白倚竹这样的回答,北辰元烈不由眸光微动,开始觉得有那么点儿可信了,即便追问了一声。 “那你还想怎么样?” 款步走到北辰元烈的面前,白倚竹微勾嘴角,神色间依旧是云淡风轻,仿佛漂浮在天际的白云,不惹半分尘埃,然而眼眸之中却是充满了阴谋与算计,看得北辰元烈的小心肝儿一颤一颤的,总觉得对方在谋算着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果然…… 白倚竹再开口,瞬间就让北辰元烈明白了天上不会掉馅饼的道理,并且更加深刻地体会到了某人那深得令人发指的心机和城府! 白倚竹说—— “到现在为止,貌似只有你还没有尝到过甜头,所以……我想你一定非常的迫切,不论我提出什么样的条件,为了能得到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都会豁出去试上一试,对吗?” “……” 很明显地感受到了白倚竹毫不掩饰的目的,北辰元烈没有吭声,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他怕自己一开口,就被白倚竹牵着鼻子走了。 只可惜,就算他什么都不说,也一样还是被白倚竹牵着鼻子走。 “我的条件说简单,其实很简单,但是……要不要把握住这次机会,就要看你对阿言的觊觎有多强烈了……” 北辰元烈是简单粗暴的性子,听不得白倚竹这样弯弯绕绕的说法,在忍了片刻之后,终于忍不住爆发了出来。 “少废话!说吧,你的条件是什么?!” “你先答应。” 白倚竹不无阴险地扯了扯嘴角。 “这怎么可能?”北辰元烈当下反驳了一句,“难道你要我去死,我就真的去死吗?也是异想天开!” “呵呵……说你蠢,你还真不是一般的蠢……我为什么要让你去死?你死了,对我有什么好处吗?我的情敌又不止你一个。聪明的人,是不会把精力放在对敌人的赶尽杀绝上的,只有你这种蠢货,才会一心一意想着弄死我,可又弄不死,所以才沦落得一个人独守空闺的下场。” 蹙了蹙眉头,几次三番被白倚竹骂成蠢货,北辰元烈都快要忍不住觉得,自己是真的蠢的……更可恶的是,他竟然还觉得他说的话非常有道理!该死! 抿了抿嘴唇,北辰元烈到底没能忍住,又问了一句。 “那你想干什么?” 白倚竹还是那句话。 “我说了,你先答应……才行。” “……” 话音落下,又是一阵死一般的沉寂。 等了许久,不见北辰元烈答应,白倚竹即便摇摇头,面带惋惜地叹了一声。 “我的耐心也是有限的,你再好好考虑一下我的提议吧,我数三下,你若再不同意……这笔交易便算是黄了,当我没有来过这里吧!一、二……三……” 白倚竹的语速并不快,但也没有太慢,三声很快就数完了,却还是不见北辰元烈上钩。 不得已之下,白倚竹也是心塞塞,没再说些什么,转身就走了出去,只在跨出门槛之前,留下了最后一句话 “机会我已经给过你了,是你自己不要,那就不要怨别人……” 说到底,白倚竹还是非常期待北辰元烈能够上钩的! 终于,在他前一脚迈出了门槛,后一脚也要跟着跨出去的刹那,北辰元烈急急地叫住了他,仿佛经过了相当激烈的挣扎,才做出了如此心如刀割的妥协! “等一下!” 白倚竹扬起眉梢,转过头来,却是不急着进门,只淡淡地哼了一声。 “嗯?” 吞了吞口水,北辰元烈大概已经能够预料到自己会被白倚竹狠狠地坑上一回了,但是……白倚竹说得没错,他现在已经等不了了,有那么多人从中作梗,如果错失了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一亲芳泽,要是再这样忍下去,他迟早会发疯! 所以,哪怕往前一步就是万丈深渊,他也义无反顾地跳了! “好!我可以答应你的条件!但是……你也得答应我的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说来听听。” 知道自己没有话语权,北辰元烈便没有同白倚竹玩文字游戏,直接开门见山,单刀直入。 “今天晚上,只能是我一个人,你最好有多远滚多远,别出现在我的面前!” 要不然……还像昨天晚上那样,只是同处一室,却什么都干不了,他岂不是要哭瞎?! 闻言,白倚竹颔首应下,倒也没再为难他。 “这是自然。” 听到这话,北辰元烈才蓦地松了一口气,瞬间觉得自己的春天……来临了! “你说吧,你的条件……又是什么?” “五天。” 白倚竹忽然伸出手,将五个指头展开在北辰元烈的面前,眉眼微弯,笑得像是一直偷了鸡的黄鼠狼。 北辰元烈被他笑得心慌慌,莫名地生出了一股不好的预感,但一时半会儿,却是没能明白他的意思,不由疑惑地问了一句。 “五天什么?” “用我的一天,换你的五天……”白倚竹耐着性子,不厌其烦地解释道,“也就是说,在这以后你要是能讨得福利,就要分给我,懂了吗?” 虽然北辰元烈先前开出的是一张空头支票,白倚竹随便说几天都可以,但是考虑到北辰元烈的承受能力,为了防止他耍诈,白倚竹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五天最合适……人嘛,不能太贪心,一天换五天,他也已经赚到了不是吗? 一听白倚竹这样解释,北辰元烈先是暴跳如雷地大骂了一声—— “卑鄙!无耻!禽兽!小人!你这是在趁火打劫!不对!你这是在敲诈!赤果果地敲诈!” 白倚竹点点头,坦然承认。 “对,你说得没错,我就是在趁火打劫。” “可是……”北辰元烈忽而又苦笑了一声,连自己都不相信自己,“你觉得,就凭我这样……能讨得到什么福利吗?还五天……你未免也太看得起我了!就不怕竹篮打水一场空,白白赔了本?” ☆、370、凤凰涅槃的烈哥 第407节 抬手拍了拍北辰元烈的肩头,白倚竹难得开口安慰了他一句,仿佛多年来情深义重患难与共的好兄弟! “我当然看得起你!你也不用妄自菲薄,至少……你打赌赢了西冥兰诺不是吗?就算对付不了别人,去兰诺那儿坑点过来,也不是不可以啊!” 轻轻抽了一下眼角,正直而又善良的北辰元烈完全找错了重点—— “你说……‘坑’?!” “咳咳,”白倚竹抬手掩嘴,假意咳嗽了两声,“差不多就是那个意思……不过,你也不用打肿脸充胖子,装什么好人,看看你现在沦落到什么地步了,还有闲情逸致担心别人吗?就算你不对西冥兰诺下手,你就能肯定,他会感激你的手下留情,不反过来坑你?” 其实,白倚竹从来就没有看好过北辰元烈,甚至想过直接把他踢出局,但是……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他看来最为棘手、最难应付的西冥兰诺,竟然败在了北辰元烈的手里!这可真是一物降一物,没曾想这个一无是处的北辰元烈,居然是西冥兰诺的克星! 这样一来,他就只能将北辰元烈留下来。 不但要留下来,还要尽力地保全他,让他为己所用,才能牵制住西冥兰诺那个让他头疼而又无计可施的家伙! 一想起前天晚上玩的斗地主,他竟然一把都没赢,完败在了西冥兰诺的手里,白倚竹就觉得心如刀割,痛不欲生,简直丢脸丢到了极致! 所以……他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再跟西冥兰诺玩牌打赌了! 只要西冥兰诺一提出这样的条件,他就毫不犹豫地……关门,放北辰元烈! 就是这样的节奏,就是这么棒! 一个成功的男人,并不代表他有多厉害,而在于他会不会扬长避短,会不会知人善用,知道领悟了这一点,白倚竹坚信……他一定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跟前,神经粗又直的北辰元烈童鞋完全想象不到白倚竹私底下这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此时此刻,他还在耿直地替白倚竹担心,考虑着对方这样的做法,是不是真的正确,是不是真的有效……毕竟,他对自己是真的没有一丁点儿的信心。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西冥兰诺好像也是从你这儿得来的福利,所以就算我赢了他,到最后得到的,不也还是原本就属于你的吗?我这样说貌似有点儿饶舌,不知道你听不听得明白……简单说来,你这样的条件,似乎也没有得到更多的福利啊!” 听到北辰元烈这么一说,白倚竹心想,他大概明白了……为什么北辰元烈跟在阿言身边那么久,却迟迟都没有机会一亲芳泽。 像他这么耿直而又实诚,除了满腔烈火之外,却没有一星半点的城府和心机,能斗得过那群老谋深算的狐狸才怪好吗!只不过,白倚竹虽然是挺同情北辰元烈的,但可惜的是,他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所以怜悯归怜悯,却并不会给予北辰元烈一臂之力,助他早日成佛! “是,你说的没错,但是我不在乎能不能得到什么额外的好处……我只要能保全自己的那一份,就够了。当然,如果能有多余的福利,自是最好不过……” 不等白倚竹把话说完,北辰元烈就冷笑着打断了他。 “没有如果,你想多了。” 瞅着北辰元烈一副萎靡不振、自甘堕落的模样,白倚竹到底是忍无可忍,即便拔高了声调,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骂了一句。 “你振作一点行不行?!就算不为了你自己着想,也要考虑一下我的心情啊!” “看来,你真的是想多了……我连为了自己都没有斗志,怎么可能还会为了你着想?” 白倚竹:“……”他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不过,有一点你倒是没做错。” “嗯?” “在我快要彻底放弃的时候,你到底没有扼杀掉我最后的希望,或许……从明天开始,我就要时来运转了……” 他就不相信,他会一路黑到底! 白倚竹这个条件虽然很可恶,但至少给了他一线生机,人生就像是赌博,手气背的时候,确实是暗无天日,但只要一朝转运,未来就有无限的可能! 听了北辰元烈这番话,白倚竹不由抿了抿嘴唇,本来没打算指点他什么,但是最终……到底是看不下去了! “什么时来运转?你几岁了?怎么还相信命数这种东西?你以为我们都是轻而易举就能讨到好处的吗?还是说,凭着一腔热血横冲直撞,天上就会掉下馅饼了?真是幼稚……看你也不像是没脑子的人,既然能在天岐书院拿到那样的成绩,想必还是有点儿资质的,所以……奉劝你一句,该动脑子的时候就要多动动,别再这么蠢了!” 一边说着,白倚竹就伸手解开了北辰元烈的穴道,继而叹了一口气,摇摇头走了出去。 抬起头,看着白倚竹走离的背影,北辰元烈眸光轻烁,一闪而过一道冷佞的光泽,随后,嘴角微微勾起,扬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多谢教诲……”低沉的字节从唇瓣中轻声泄出,带着几分意味深长的味道,“既然互相倾轧才是生存之道,那么,就从你开始吧。” 别以为自己高高在上,可以掌握所有的事,可以掌控所有的人……北辰元烈算是被白倚竹骂清醒了,所以,他第一个不能容忍的,便是白倚竹对自己的轻蔑。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天晚上被刺激过了头,气疯了的缘故,他能感觉到,先前一直深埋在心底的另外那个人格,似乎在慢慢地侵蚀自己,但不像之前那样完全夺走这个身体的所有感知,而是一点一点的,渗透了进来,像是要同他融为一体。 北辰元烈自然是抗拒的,但就算他不愿意,也是无能为力。 他不知道这样下去,到底会发生什么,会产生什么样的变化,形成什么样的后果……他只能竭力地争取主导权,不让对方影响自己太多。 而这样的抗争,显然十分消耗心神,所以即便被解开了穴道,北辰元烈也不敢轻举妄动,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走火入魔,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不过多时,他的脸上就挂满了冷汗,意识也开始变得模糊了起来,直至最后……到底还是承受不住,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等北辰元烈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口渴得不行,眼皮却是重得睁不开。 “水……水……” 挣扎着喊出几个发颤的字节,不过多时,便有人端着茶杯递到了他的唇边,将水缓缓倒进了他的嘴里。 连着喝了好几口水,北辰元烈才像是从沉重的梦境中清醒过来,恢复了知觉和感官,一点一点撑开了眼皮。 微一凝神,就看到白司颜一脸关切地看着他,见到他醒过来,不由露出了欣喜的表情。 “烈哥,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真的被小竹子玩残了……” 皱了皱眉头,一听到白倚竹的名字,北辰元烈就无比地火大,当下转头往屋子里看了一圈,试图捕捉他的身影,却见屋子里头空荡荡的,除了白司颜之外,竟然没有别的人。 但显然,这个屋子是白倚竹的屋子。 因为屋子里面的摆设,跟之前一模一样,甚至就连他躺着的这张床,都没有分毫的变化,仿佛之前发生的那一切,只是他做的一个噩梦而已! 不过……那不是噩梦,北辰元烈可以非常肯定!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白倚竹呢?” “他出去了,说今天晚上不会过来打扰你。” “是吗?他什么时候说的?” “刚刚不久之前吧……看你半天没醒过来,大概以为你还要睡好久……” “……” 果然,就知道他没安什么好心! 只可惜,这次恐怕是要让他失望了。 伸手按了按太阳穴,北辰元烈挣扎着便要从床上坐起来,却是有些体力不支,一头撞到了白司颜的肩膀上。 “哎,你小心一点……昨天折腾得那么狠,又昏迷了一天没吃东西,身体肯定吃不消。”一边说着,白司颜将他扶起来靠坐在了床头,“你先坐着缓一缓,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好,”北辰元烈点点头,他现在是没什么体力,亟需补充,“多拿一点!” “你想吃什么?” “饭!” “还有呢?” “没有了。” “……好吧,我看着给你拿。” 一个时辰后,看了眼高高叠着的五个大饭桶,又看了眼桌面上满满的一桌子菜,竟是完全没有动一筷子……白司颜只觉得心情复杂,不知是该感叹北辰元烈居然吃了这么多饭,还是应该感叹他竟然真的只是吃了饭…… “吃饱了。” 放下筷子,北辰元烈露出了心满意足的表情,刹那间活力四射,仿佛凤凰涅槃,获得了新生一般! 这种感觉,别人无法理解,同为吃货的白司颜却是深有体会! “要喝口汤吗?” “不要了。” “那这些菜我都撤了?真的不要再吃点什么了吗?” “要的。” “嗯?” ☆、371、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一抬头,就见到北辰元烈俯身凑了过来,英俊的面庞近在咫尺,几乎快要贴到了她的脸上,半睁半眯的眸子里闪烁着熊熊的火光,带着几分灼热的温度,瞬间就把白司颜的脸颊烧得通红。 吞了吞口水,白司颜一惊之下,不由退开了半尺。 北辰元烈没有再靠过来,只伸手拉住她的手腕,笑着道。 “虽然很饿,但是刚才好像有点儿吃撑了……我们出去转一圈吧。” 一句话,听起来怪异,然而白司颜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前一句“很饿”和后一句“吃撑了”显然是意有所指,各不相同。 感觉到北辰元烈炽热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的脸上,丝毫没有移开,掌心之下也是炙热滚烫的温度,仿佛随时随地都能把她吃干抹尽似的,搞得她小心肝儿怦怦直跳,没来由地生出了几分局促,便是连眼皮子也没敢抬起来,只烫着耳根讷讷地点头应了一声。 “好。” 见她这样,北辰元烈顿时笑得更厉害了,随口说了句玩笑,打趣道。 “做什么低着脑袋?难不成还怕我吃了你吗?” 话音落下,白司颜的心头登时咯噔了一声,北辰元烈也很快反应了过来,却是忍不住笑出了声,接着又补充了一句。 “哈哈!这话还真有点儿意思,我倒真想吃了你……” 没想到北辰元烈这个直肠子张口就把话说了出来,赤果果的不带半点儿掩饰,偏生语气还坦坦荡荡的,光明磊落得像是正人君子一般,却又在尾音处放轻了声量,拉得又细又长,夹杂着几分意味深长的味道,听在白司颜耳里挠得心痒痒,想回一句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只好扬手点了一下他的额头,斥了一句。 “你饭吃太多傻了吧!一个人自说自话还笑得那么开心,真是懒得理你!” 这么说着,白司颜转身便朝门外走,却是没有甩开某人的狗爪。 北辰元烈又是低低一笑,跟着追上去走在她的身边,继而缓缓握紧她的手,十指相扣,一边走着,一边侧过头凑到她的耳边,和声道。 “你就当我是傻了吧,我是真的开心……你大概永远都无法体会到我现在的心情,就像你不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有多久,等得有多煎熬……” 闻言,白司颜不由心动一动,但实际上,她确实是无法理解……这特么才过去几个月,被他说得像是捱了几十年一样,不就是能看不能吃吗?又不是没有她丫就活不下去了,不过话说回来……昨个儿夜里,白倚竹是真狠,就连她这个局外人看着,都觉得丧心病狂,令人发指!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他却突然松了口,本来白司颜还在想,要是白倚竹黑着心肝儿硬要对北辰元烈赶尽杀绝,她就真的不能再袖手旁观,坐视不理下去了! 第408节 好在大伙儿虽然一个个都是暗潮汹涌,表面上看起来却是和睦相处,相亲相爱得很……对此,白司颜在操劳之下,多少有了那么点儿欣慰。 不等白司颜开口说些什么,就听北辰元烈如释负重地吐了一口气,又道。 “不过那都已经过去了,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了……” 说完,北辰元烈忽而冷冷地从鼻腔里哼出了一声轻嘲,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哼声中裹着几许凛冽的寒意,透着一丝阴鸷的味道。 感觉有些不太对劲,白司颜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却是没发现什么不妥,但还是觉得有那么一点点儿不寻常,即便挑眉关心了一句。 “你没事吧?刚刚那一会儿,好像换了个人似的……” “不是换了个人。” 拉着白司颜坐到了悬崖边的大树下,北辰元烈弹指射出一枚飞镖,打下了树上挂着的梨子,继而拿手巾擦了几下,才递到白司颜的手里。 接过梨子,白司颜张嘴咬了一口,一边啃,一边好奇地反问他。 “那是什么?我还以为你又变人格了……” 当然,那个人格是绝对不会给她射梨子吃的,所以白司颜可以肯定,坐在眼前的这个汉纸还是那个萌萌哒的烈哥。 没想到白司颜会这么敏感,北辰元烈不免有些意外,但也没打算隐瞒她什么,便主动同她坦白了事实。 “其实,我们本来就是同一个人……小的时候,并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大概是在六岁那年,因为经历了一些不好的事情,受到了很大的刺激,才会变成两个完全不一样的性格。一开始,我也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因为那个人格很少会出现,所以我一直以为他本来就是存在的,直到昨天晚上,白倚竹对我做了那样的事情,那个人格又跟我融为了一体,我才想明白……他只是我以前分裂出去的一部分,因为那个时候,我必须残忍到六亲不认,才能活下来……” 说到最后一句,北辰元烈的眼眸中一闪而过寒光,冷漠而又酷厉,陌生而又熟悉。 知道他想起了不愿回顾的往事,白司颜虽然有些好奇,但也没有多问,左右不过是些宫闱之中的争权夺利、手足相残,提起一次,便是揭一次旧伤疤,而且时至今日不管说些什么也都是于事无补,所以没必要让他再经历一遍当时的悲恸和惨烈。 抬手拍了拍北辰元烈的肩头,白司颜轻叹了一声,安慰道。 “别想太多了,那么久以前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照你这样说,现在你的两个人格已经合在了一起,那么缺失的记忆,现在是不是也都记起来了?” “嗯,”北辰元烈点点头,“差不多……都有印象。” “好啊!”白司颜忽然挑起眉梢,拔高了声调,啃完最后一口梨子后随手将果核抛下悬崖,继而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盯着北辰元烈,“那我们可以来算一下账了!” 蹙了蹙眉头,北辰元烈不明所以,完全不知道她这话是什么意思,不免疑惑地反问了一句。 “算……什么账?” “哼!不是说你都已经记起来了吗?还想装蒜?当初升学考核的时候,你答应过我要帮我作弊的,结果呢?居然甩甩手就走人了,根本就没管我的死活!” 对上白司颜怒气冲冲的视线,北辰元烈顿时一阵头疼。 “都过去那么长时间了,你怎么还记着那件事……而且,最后你不是有惊无险地通过了吗?就不要再计较了吧……” “不行,我就要计较!套用你刚才的话,大概你这一辈子都无法理解我当时那种吡了猴子的心情!怎么可能就这么算了?!” “可是……你也知道,那时候不是我……” “怎么就不是你了?!你刚刚才说了,你们两个是同一个人!还想狡辩?还想抵赖?!” 说不过白司颜,北辰元烈只好认栽。 “好吧……算我欠你的……” “本来就是你欠我的!” “好好好,我欠你的,我一辈子都欠着你……你说吧,要怎么样才肯原谅我。” “这还用说吗?当然是好好补偿我啊!用实际行动补偿我!” “你想怎么补偿?” 微微眯起眼睛,白司颜笑吟吟地递过去一个意有所指的眼神,身后皓月当空,远处波光粼粼,微风轻轻地吹拂而过,抖动着树枝发出沙沙的响声。 “你说呢?” 三个轻飘飘的字节从两片柔软的唇瓣中流泻而出,散入了清凉的夜风之中。 被白司颜用那种诡异的眼神看着,北辰元烈顿时心有惴惴,下意识往后挪了三分,却是全然不解风情。 “说、说什么……我又不是你,怎么知道你在想些什么?” 一听这话,白司颜好不容易才酝酿出来的一点儿柔情蜜意,霎时间全给败了下去! 看到北辰元烈不仅没明白她的意思,反而像是误解了什么,默默地避开了一些,白司颜头一回觉得做人如此失败,一下子就火了,当下便扬起手臂一把拽上北辰元烈的胸襟,将他恶狠狠地扯了过来! 没曾想白司颜会突然间动粗,北辰元烈也是吓了一跳,但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当她是为了报仇想要狠揍自己一顿,便也没拦着,只抬手护住了自己的脸,幽幽道。 “你要实在是生气,打我可以……不过,千万别打脸啊!” 话音落下,白司颜顿时更光火了,只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然道。 “把蹄子拿开!” “不要!” “拿开!”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 “少废话!快拿开!再不拿开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丢到湖里去喂鱼?!” 在白司颜的威逼之下,北辰元烈只好不情不愿地放下了手臂,觑着眼睛打量着白司颜,就把她直接一个巴掌甩过来! 然而,还不等他的目光落到白司颜的脸上,便见她忽然间凑了过来,几乎是恶狠狠的……吻上了他的唇! “白痴!” 低骂了一句,白司颜直接伸手一推,将他重重地压在了地上! 北辰元烈扬起眉梢,反手环住了她的后腰,加深了那个凶悍而又炽热的吻。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372、正宫之争开始 虽然北辰元烈几乎是最后一个尝得甜头的,还被白倚竹折磨了那么一宿,可以说是悲惨到了极点,但是……不可否认,他大概又能算得上是最幸运的。 因为在他之前,白司颜从来没有对谁这么热情过,只此一夜,就已经足够补偿他之前所受到了心灵创伤了! 故而第二天一早,北辰元烈整个人都眉飞色舞的,欢喜得像是要飞起来,就连府里的下人都明显地察觉到了他的变化,忍不住躲在角落里窃窃私语。 “这位公子怎么了?” “莫不是傻了吧?” “有可能撞坏脑子了……” 正当几人窝着猜疑的时候,一抬眸,却不见了北辰元烈的踪影,惊得他们愣了一愣,心跳随之漏了一拍,等回过神来,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听耳边响起了一个轻飘飘的声音。 “你们在说什么?这么热闹?” 回头,蓦地对上北辰元烈笑吟吟的俊脸,众人立时又吓了一跳,哇的一声退开两步,继而踉踉跄跄地作鸟兽散。 抬手挠了挠鼻子,北辰元烈一脸狐疑,忍不住摸了一把脸,自言自语道。 “怎么都吓跑了?我长得有那么可怕吗?还是说我脸上长了什么?我怎么觉得自己长得还挺帅的……” 屋子里,一连折腾了三个晚上,白司颜到底是有些受不住,赖在床上一直睡到了中午,依然不肯起床,只让北辰元烈给她端了吃的进去,说是要好好地歇一歇,补一补。 很显然,白司颜这身子骨,是在白倚竹和西冥兰诺还有北辰元烈三个人的压榨之下,才精疲力竭地断了腰,并不是北辰元烈一个人的杰作……然而,道理大家都懂,但是在花宫岚一行人的眼里,昨儿个白司颜还活蹦乱跳的,今天就变成了这幅娇弱的模样,北辰元烈可谓是罪不可赦! 于是,还没等北辰元烈端着吃食走进屋子里,就被众人拦了下来。 微蹙眉梢,见对方气势汹汹,来者不善,北辰元烈跟着沉下了眸色……今时不同往日,他已经不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北辰元烈了! 哪怕在白司颜的面前,他还是那个大大咧咧风风火火的烈哥,但是面对情敌的话,显然就不用再手下留情了!白司颜曾经教育过她,对待小伙伴要像春天般温暖,对待敌人则要像秋风扫落叶般残酷! 面无表情地扫了众人一眼,北辰元烈侧过身,试图绕开他们。 然而,他一往左,司马重偃便往左,他一往右,司马怀瑾便往右,他再笔直往前,花宫岚笑盈盈地立在正中央,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全然一副正宫娘娘的架势。 见状,北辰元烈忽而扬起眉梢,并没有露出什么不满或者愤怒的表情,而是大步流星地径直走到了百里月修的面前,将手里的托盘递了过去,道。 “阿言早上还没有吃东西,现在肯定饿得慌,既然他们不让我进房间,就麻烦你把吃的送进去吧。” 听到这话,众人不由微诧,继而面面相觑地看了一眼,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 而最为吃惊的,自然是被递了橄榄枝的百里月修。 没想到北辰元烈会主动向自己示好,原本只是站在一边凑热闹的百里月修顿时有些受宠若惊,不过……他也不傻,在感受到花宫岚投来的意味深长的视线后,即便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北辰元烈这是在拿他当枪使,知道自己一个人对付不了花宫岚,也看得清楚形式,知道他们几个人里面花宫岚怕是最有威望的,所以才想着将他推上风口浪尖,试图借他的力量来对抗花宫岚。 不得不说,北辰元烈这一招很聪明,也很有自知之明,并且……恰恰对上了百里月修的胃口。 所以,百里月修决定,接受了他的投诚! “好。” 微微扬起眉梢,百里月修颔首应下,却是没有接过北辰元烈递过来的托盘,而是往边上退开了两步,笑着道。 “我跟你一起进去。” 话音落下,在场之人立时就反应了过来,脸上的表情变化了些许,却是一个个各怀鬼胎,噼里啪啦地打起了算盘。 百里月修这一声答应,便是挑明了要跟花宫岚对立,虽然他们两个之前一直都在暗暗较劲,但那仅仅是他们两人之间的私人恩怨。 可是现在的情况不一样,在他们齐齐拦下北辰元烈的时候,百里月修却突然叛变了,甚至还伙同北辰元烈成立了一个小分队,这就意味着……混战的时代结束了!在百里月修和花宫岚这两位拥有绝对实力的正宫候选人之中,他们必须选择其中一人站队! 而站队这种事情,看起来简单,做起来却是非常的有讲究。 如果他们一窝蜂地选了某个人,虽然可以毫无悬念地将对方打败,但是因为人数太多,他们能分得的福利其实并不客观。 倘若分成旗鼓相当的两拨人,势均力敌之下,似乎也占不到什么太大的便宜。 所以,最好的情况就是,人数少,但是杀伤力又强……就像是分蛋糕一样,少数人分到了多数的蛋糕,简直妙不可言! 霎时间,整个走廊就安静了下来,众人纷纷垂眸沉思,想着怎么样才能达到个人利益的最大化! 唯独西冥兰诺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也不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见北辰元烈和百里月修进了屋子,而大家似乎并没有要出手阻止的意思,就以为这事儿就那么过去了,即便后一脚跟着迈过了门槛,走进了房间。 身后,一行人还在迟疑。 片刻后,白倚竹考虑到不想跟西冥兰诺作对,作势也要进门。 只是还没等他迈出脚,就见司马重偃在他前面做出了选择,占了百里月修的队。 而在他的身边,司马怀瑾却是无动于衷,似乎选择了“效忠”花宫岚。 第409节 想了想,现在百里月修那边的人,除了一个西冥兰诺叫人头疼之外,北辰元烈简直就是不堪一击,而司马重偃似乎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威胁……所以,思来想去,白倚竹抱着观望的态度,准备再观摩一番情势。 最后的最后,在看到东倾夜也投奔了百里月修之后,白倚竹果断地决定了留下! 哪怕东倾夜的鬼瞳威慑力十足,可是相比起那些靠着麻将啊、纸牌啊、石头剪子布啊什么的取胜的家伙,白倚竹还是比较倾向于用阴谋和阳谋来一较高下! 如此一来,留在花宫岚身边的就独孤凤凛、司马怀瑾、闻人海棠,还有他。 环视了一圈,对于这样的阵容白倚竹表示很满意,并且胸有成竹,即使回到了天岐山,南宫芷胤和百里雪篁主仆二人也投靠了百里月修,他也还是有信心,可以应对得了他们! “呵……” 低低叹了一声,花宫岚微勾嘴角,眉眼间意味不明。 到底是走到了这一步。 他原以为自己不会为了女人而树敌,可是事实上,他树的情敌不要太多! 眼下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虽说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但他绝对不会轻易妥协……百里月修?他倒要看看,这个男人有多大的能耐,竟然跟他争夺正宫之位?! 这个位置,他从前不屑,如今却是势在必得! 默了好一会儿,见没人再走,花宫岚便知道了他们的抉择,继而一扬手,笑得如沐春风。 “我们也进去吧。” 独孤凤凛微敛眉梢。 “好。” 闻人海棠盈盈一笑,走上前拍了拍花宫岚的肩头,表示对他寄予了莫大的希望……说起来,他跟百里月修的关系显然更为亲密,但是这一次,乃是事关福利的头等要事,自然没办法只看交情! 司马怀瑾点点头,没有说什么,然而脸上相视一笑的表情早已说明了一切! 屋子里,白司颜完全没有察觉到众人之间的暗潮汹涌,见到这么多人进了门,倒是没好意思继续躺着,即便爬起来下了床,趴在桌子上吃着东西。 不想才吃了两口,就听司马青柠的声音隔着老远飘了过来,透着满满一股喜出望外的兴奋—— “阿言!阿言!快出来!李公子醒了!他醒了!” 一听这话,白司颜立刻放下了手里的鸡爪,作势便要跑出去,然而才一站起身,又觉得不妥,便又坐了回去,继续啃鸡爪。 真是的,李公子又不是她的心上人,他醒了就醒了,虽然确实是件让人高兴的事情,但有司马青柠一个人激动就足够了,她还是不用去凑那个热闹了吧! 身边,白倚竹按捺不住兴奋,却是忍不住迎了上去。 “表哥真的醒了吗?!我过去看看!” “哎——等一下!”司马青柠一把拉住了他,“刚刚醒了一会儿,现在又昏过去了,不过……气色看起来好多人,果断时间应该还会醒过来!” 啃了一口鸡爪,白司颜抬起眉梢,对着司马青柠幽幽一笑,道。 “那你还不赶紧回去守着?说不定人家一睁开眼睛看见是你,感动之下就爱上你了……” “呵呵,”司马青柠忽然苦笑了一声,“才怪,他就是看到我在,才又晕过去的……” ☆、373、女人打架男人别插手 “啊?”听到这话,白司颜嘴里的鸡爪顿时吧嗒一下,掉了下去,脸上更是满满的好奇,“为什么啊?!你长得又不像怪物,怎么会把人吓晕呢?”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大概是不想见到我吧……可是,我真的有那么叫人讨厌吗?” 摇摇头,叹了一口气,司马青柠说着便就惆怅了起来,松开了白倚竹的袖子,转而怏怏不乐地走到了白司颜的身边,拉开椅子坐了下来,随手端过白司颜面前的盘子,从上面的烤鸡上扯下了一只大鸡腿,二话不说就往嘴里塞,学着白司颜方才的模样大口吃肉,化悲愤为食欲! 见状,白司颜不由心头一动,有点点儿心疼,下意识便想拦住她,把盘子端回来,但是看着司马青柠神伤的样子,又觉得同情。 犹豫了片刻,白司颜到底是大方,打消了将盘子夺回来的念头,但还是忍不住伸过手去,把烤鸡身上的另一只鸡腿给拔了过来。 两个人肩并着肩趴在桌子上,一边啃着鸡腿,一边分析着李公子为什么会看到司马青柠就会晕过去的原因。 只是连着啃完了整治烤鸡,两人还是没能得出什么答案。 “唉……” 吐出最口一口骨头,司马青柠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为情所困之下完全没有了以前那股子活泼好动的旺盛精力,倒像是深闺怨妇一样,只知道长吁短叹。 皱了皱眉头,白司颜有些看不下去了,即便站起身,一把拉起了她的胳膊,说着便要将她拽出去。 司马青柠吓了一跳,赶紧拉住了她。 “你要去哪?!” “还能去哪?当然是去冰室啊!” “现在去冰室?去那里……做什么?” “把那家伙摇醒了,问清楚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别——”听到这话,司马青柠赶紧制止了她,面庞上一闪而过担忧之色,生怕白司颜冲动之下,真的会动手给李公子施暴!“他还昏迷着呢,哪里能摇得醒!” “不是已经醒过来一次了吗?那说明恢复不错,指不定多摇两下,就真的醒了!怎么……还是说你舍不得摇他?都到了这份上,你还心心念念地只想着他吗?” 咬了咬嘴唇,司马青柠垂下了脑袋,没有吭声,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见她这样,白司颜哪能不知道她那点儿小心思,当下加重了手里的力道,说着便要将她往外拖。 “走走走!别磨蹭了!快点!” “不,我不去……万一他醒过来,见着我又晕了怎么办?这样下去,他就别想醒过来了!而且……我也不想再去自取其辱了……” “少废话!” 白司颜却是坚持要拉着她去冰室。 拗不过白司颜的力气,司马青柠一路被她拉着走到了门口,直到紧紧地抱住了门板,才没有被拖着走出房间。 “喂你……瞧你这点儿出息!” 上上下下打量了司马青柠一眼,白司颜鼓着腮帮子,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其实,司马青柠也知道白司颜这是为她好,她都已经在冰室守了那么久了,结果现在半途而废,就等于之前的心思全白花了……方才李公子醒过来的时候,因为昏迷了太久,神智不见得清醒,就算是被她吓晕过去的,只怕也会当成是自己噩梦之下的幻觉,并不会当真。 等到他彻底地醒了过来,没有见着她一直守着,自然就不会领这个情。 可是,道理她都懂,做起来却又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司马青柠也不是说真的担心自己会再次吓晕了李公子,也不怕什么自取其辱,只是……先前她一直想着要再见到李公子,结果眼下见到了,等到他真的醒了过来,她却莫名地打起了退堂鼓,有些退缩了,觉得自己这样横冲直撞的不太妥当,更因为是她主动缠上了对方,自然也没有什么底气,觉得自己有些配不上李公子。 屋子里,看着门口两个女人僵在门口对峙着,众人一时间也是心情复杂,不知道该如何作为。 “你……”小心翼翼地抬手捅了一下司马重偃,西冥兰诺善意地提醒道,“不去帮一下你姐姐吗?你看她的指甲都在门上划出八道长痕了……” 司马重偃摇摇头,俊酷的面庞上随之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我倒是想帮她,可是……我又不想跟阿言作对……” “唔,”百里月修点点头,“这确实是个麻烦的问题。” 司马重偃和司马怀瑾二人,大概遭遇到了史上最头疼的一个选择……就好比是,娘亲跟娘子掉进了水里,先救哪一个? 正当众人苦恼着,那厢白司颜和司马青柠的厮杀愈发激烈了,几乎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程度,具体表现在白司颜差点就要扯破了司马青柠的衣服,而司马青柠也不甘示弱,趁着白司颜不防备,突然出手挠了她的痒痒,两个人一下子抱着滚在了地上,嘻嘻哈哈的,又哭又笑,场面看起来颇有些惨烈,叫人一时间无法直视! 担心她们两人这样闹下去,迟早会笑成傻逼,不得之下,百里月修只好端起正宫娘娘的架势,打算出面解决纷争,即便开口吩咐了一句。 “这样吧,小夜子和元烈去拉阿言,重偃和兰诺去拉青柠。” 反正都是他们组织的人,所以不存在谁更占便宜的说法! 话音落下,四人欣然答应,立刻快步迎了上去。 这厢,花宫岚也不甘示弱,立刻朝独孤凤凛和司马怀瑾递了一个眼色——对,他们不需要出动那么多人,有两个就可以了!这样才能从气势上压倒对方! 只可惜,还没等六人动手拉架呢,就听白司颜和司马青柠齐刷刷地喊了一句,几乎是异口同声—— “滚远点!女人打架男人别插手!” 霎时间,六人被唬得一愣一愣的,只得讪讪收回了手,转而抬眸四顾,装作看风景……用以挽回属于男人的尊严! 到了最后,还是白司颜略胜一筹,冷不丁地一把抽出了司马青柠的腰带,继而从地上跳了起来,满脸兴奋地挥舞着腰带蹦跶,一边蹦一边还洋洋得意地向着司马青柠炫耀。 “啦啦啦!我赢啦!死丫头,还敢跟我斗!分分钟完爆你没商量好吗!” “哼!” 扭过脑袋,司马青柠坐在地上,并不服气。 边上,众人又是面面相觑,一头雾水。 刚才……发生什么了吗?明明一开始白司颜是想拖着司马青柠去冰室,司马青柠不肯去,可是后来慢慢地就发展成了挠痒痒,结果最后……抽了腰带就算赢,又是什么鬼?!能不要这么跳跃吗?完全看不懂啊有没有?! “快,把这个系回去,跟我去冰室!” 得瑟完了之后,白司颜就将腰带拍回了司马青柠的手上,继而连声催促了几句,总算是把歪倒十万八千里之外的话题又扯了回来。 斗不过白司颜,司马青柠只能乖乖地听她的话,一同去了冰室。 这会儿,李公子依然在昏迷之中,并没有醒来的迹象,见到白司颜伸手就要往他身上招呼,司马青柠生怕她真的会去摇李公子,忙不迭地出手拦了一道,却是被白司颜毫不留情地一把拍了开! “放心吧,医者父母心,我还没有那么狠,真打算玩死他……虽然,我确实挺想摇两下……” 说着,白司颜仔仔细细地又将李公子检查了一遍,见时候差不多了,便又给他换了一次血。 临走出冰室的时候,司马青柠也想跟着一起走,只是还没跨出两步,就给白司颜一个白眼瞪了回去,又派了司马重偃和司马怀瑾两人留下来守着,不让她走。 一开始,司马青柠还挺庆幸白司颜留下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家的两个兄弟。 可是……等白司颜一走,她提出要开溜的想法时,这两个一向对她有求必应的家伙,竟然……叛!变!了! 气鼓鼓地坐回到椅子上,司马青柠忍不住开口骂了几句。 “靠!还真是应了那么句老话!有了媳妇忘了姐妹!阿言一句话你们就当成金科玉律,我说什么就都是屁话,真是太让我伤心了……我怎么会有像你们这样白眼狼的兄弟?!” 闻言,司马重偃和司马怀瑾不由得面面相觑,心下悲苦不能言。 因为在他们看来,白司颜特地只留了他们二人,十有八九是为了考验他们,若是放在以前,倒也没什么,大可以私底下给司马青柠放个水,约好了三个人都不说……可是刚刚,他们兄弟二人才站了阵营,必须得分分钟防着对方,就算在别的事情上可以同仇敌忾,但是在争宠一事上,却是毫无情分可言! 所以,不管是司马重偃还是司马怀瑾,谁都不愿意妥协,生怕一个不小心被对方利用了…… 骂骂咧咧了一阵子,司马青柠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最后抬手拍了拍两人的肩头,做了一个最终的总结—— “不过!虽然我觉得很不爽,但不可否认……你们的做法是对的!有进步!对阿言,就是该这样毫无道理地溺爱,不然的话……你们就只能独守空闺了呢……” 第410节 ☆、大结局(上) 没想到司马青柠如此通情达理,司马重偃和司马怀瑾顿时感动得热泪盈眶,纷纷在她面前发誓一定会更加卖力地争宠,绝对不会辜负她的厚待和期望! 结果…… 两个人说着说着,就吵了起来! 吵着吵着,就动起了手来! 你一言我一语,你一拳我一掌……霎时间打得火热,吵得不可开交,险些没把整个冰室给拆了! 见他们二人转移了注意力,放松了警惕,司马青柠不由蹑手蹑脚地走到边上,试图趁乱偷跑出去,然而还没等她走到出口处,就被司马重偃和司马怀瑾一人一爪给拎了回去,稳稳当当地按到了病床边的一张椅子上! 末了,两人又各自争执了起来,闹得司马青柠一个脑袋两个大,干脆堵上耳朵趴在一边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大概司马重偃和司马怀瑾都打累了骂累了,冰室里静谧一片,只有滴答滴答轻慢而有节奏的滴水声,夹杂着隐隐约约、断断续续的轻吟,宛如梦呓一般在耳边响起,缭绕不去。 “水……水……” 蹙了蹙眉头,司马青柠微微睁开眼睛,便见躺在白玉石床上的男人微抬手臂,轻轻地晃了两下,像是要抓住什么东西。 见状,司马青柠先是愣了愣,睡意朦胧之下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听得耳畔又想起了轻吟声,才猛地跳了起来,意识到是李公子在喊水喝! 回过头,伸手摇醒了坐在边上打盹的两兄弟,司马青柠赶忙催促了几句! “快!醒醒!都醒醒!别睡了!李公子醒了,快去端碗水来!还有,把李夫人和阿言她们也一起叫过来吧!” 听到司马青柠这样说,司马重偃和司马怀瑾即刻清醒了三分,转头看了眼白玉石床上的李公子,果然见到他微张着嘴巴,轻轻地抖动着嘴唇,虽然一双眼睛还是紧紧地闭着,但时不时会颤动一两下睫毛,好似挣扎着想要睁开眼睛一般。 “好!你在这儿看着,我去找下人拿壶水过来!” “我去找阿言和李夫人!” 匆匆留下两句话,司马重偃和司马怀瑾就一溜儿闪没了人影,倒不是因为有多么紧张李公子的情况,而是你追我赶的不想输给对方,哪怕是半步也不行! 瞅着他们消失在转角的身影,司马青柠不由抽了抽眼角,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两个小屁孩总喜欢吵吵闹闹地争个高下,谁也不肯让谁,后来长大了一些,一个变得冷冷酷酷的,不爱搭理人,一个变得温温柔柔的,不喜欢与人计较,渐渐的就不再那么争强好胜了。 眼下却不知道又是哪根筋抽了,明明是同胞兄弟,本该比什么人都要来得亲近,结果非但没有携手同心共抗外敌,居然还起了内讧,自家人跟自家人打起来了?! 尼玛,这画风显然不对好吗?! 所以……身为司马重偃的好姐姐和司马怀瑾的好妹妹,司马青柠觉得很有必要阻止他们自相残杀,必须极力说服他们兄弟齐心,就算不能干掉那些乱七八糟的情敌,至少也要打下半壁江山才行! 她就不相信,凭借司马重偃的武功,再加上司马怀瑾的智谋……联合两人之力,还拔不了头筹?! 没过多久,门外就响起了纷沓而至的脚步声,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司马重偃和司马怀瑾圆满地完成了任务,各自拎着一壶茶水和带着一帮人匆匆赶了回来。 快步走到床边,司马重偃倒了一杯温水,递到了司马青柠的手里。 司马青柠略显犹豫,见着李夫人也进了冰室,本想将水杯递给她,让她去给李公子喂水,然而还没来得及伸出手,就被白司颜一记眼刀给杀了回来! 不得已之下,司马青柠只好默默地转过身,凑到床头轻轻地托起了李公子的脑袋,继而将水杯贴到他的嘴边,小心翼翼地喂了几口。 喝完水,李言彻微蹙的眉心即便缓和了许多,但也没有马上清醒过来。 李夫人爱子心切,听说了他醒来过一次的消息后,一直按捺着的心境终于掀起了波澜,再也控制不住激动和希冀,连连开口喊了几声! “彻儿!彻儿?!彻儿醒醒!为娘可算盼到这一天了!当真是上天庇佑,菩萨显灵了!” 在李夫人的连声呼唤之下,李言彻又抖了两下眼睑,随后终于缓缓地拉开了一道狭长的细线,迷迷糊糊地从昏睡中恢复了意识,只一时间还不是很清醒,嗓音也因为太久没有说话而显得沙哑干涩,虚弱得颇有些飘忽不定。 “……娘?” 听到这一声轻唤,李夫人不由得鼻子一酸,当下喜极而泣,从眼角滑下了两道激动的热泪。 “是,是娘……彻儿!我的彻儿,你终于醒了,可把娘给担心死了……” 俯身迎上前,李夫人一边拿帕子抹着眼角的泪花,一边小心翼翼地将李言彻扶了起来,惊喜之下字不成句、语不成调,抱着自家儿子哭了好一会儿,才逐渐平复下心境,转而赶忙唤来了管家,急急吩咐道。 “快!快修书给老爷报喜!就说彻儿醒了!让他快些回来!” “是,夫人!老奴这就去写信!真是谢天谢地,谢天谢地……” 囔囔着念叨了几句,老管家也是热泪纵横,在喜出望外之余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匆匆走了出去。 “咳……是孩儿不孝,叫娘担心了……” 虽然醒了过来,但因为长久没有进食,又沉睡了太长时间,再加上体内余毒未消,李言彻的身子还是十分虚弱,面色看起来仍然十分憔悴,唯独一双眸子熠熠生辉,清澈透亮,还算有几分精神。 “傻孩子,你能醒来娘就已经很开心了!对了……多亏阿言出手相救,才捡回了你这条命,你得好好感谢她……” 一边说着,李夫人便转过身来,伸手握住白司颜的手,将她拉到了床边。 李言彻抬起头,微微扬起眉梢,正要同她道谢,然而还不等张开口,却见白司颜退开了两步,转而将司马青柠推了上来。 “不不不,该感谢的人不是我,我只不过是举手之劳!真正没日没夜守在这个冻手冻脚的冰室里,无微不至地照顾你的人是青柠!所以你第一个应该感激的人是她!” 冷不防被推到了床边,司马青柠一慌,下意识便要往后藏,不料才迈步退开了半尺,就撞到了一堵坚硬的肉墙上! 回头一看,受了白司颜的指使,迎上前堵着她的不是别人,正是不司马重偃和司马怀瑾! 无可奈何之下,司马青柠只好弱弱地转回了脑袋,半垂着眼睑,始终不敢抬眸正对李言彻的眼睛。 而在她的面前,先是一眼瞧见了司马青柠,接着又蓦地瞅见了她身后同她几乎一模一样的那两张脸,李言彻顿觉眼前一花,忍不住抬手扶住了脑门,才没有再次昏厥过去……一张苍白如纸的俊秀面庞上,惊吓之色显而易见。 “你……你们……” 抖抖着嘴唇,李言彻微微撑大眸子,想要说些什么,却是一下子吭不出声儿来,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见到李言彻这样的反应,白司颜便知道他是认出了司马青柠,即便趁热打铁,笑盈盈地又推了司马青柠一把,直接将她推到了贴近床板的位置,随后眉开眼笑地介绍道。 “李公子,这是紫炎国司马府的三小姐,司马青柠,也是——你未过门的妻子,李府未来的少夫人。” 没想到白司颜会大喇喇地直接把这话说出来,司马青柠立时急了,赶忙转过身来作势要伸手捂住她的嘴,脸颊处更是绯红一片,羞赧到了极点! “阿言!你怎么什么都说啊……” 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白司颜挑眉一笑,不以为意。 “我又没说错,为什么不能说?还不是看你没出息,连吭都不敢吭一声,瞅着都叫人着急,才替你把话给说清楚了……免得事到临头你又打退堂鼓,李公子还没表态呢你就自个儿缩了!” 听到白司颜这样说,李言彻忍不住眨巴了两下眼睛,有点儿傻了。 且不说他昏迷了许久,脑子一下子转不过弯儿来,便是寻常人一觉醒来,突然发现自己多了个未过门的娘子,只怕也会吓得不轻吧! 吞了吞口水,抬眸直勾勾地看向白司颜,李言彻终于恢复了语言能力,却是一下子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什么?!你说……你说她是本少爷没过门的未婚妻子?” 白司颜点点头,瞅着他一脸哑然的表情,眉眼间满满都是幸灾乐祸! “是啊!虽然趁着你昏迷顺手把你给卖了确实不太厚道,可婚姻大事,原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当初我可是跟李夫人说好的,若能把你救活,便迎娶青柠为李府的少夫人!再说了,青柠又不差,一般人想娶还娶不到呢,你能娶到这样的好媳妇儿是你求都求不来的福气好吗?啧……你那是什么表情?我告诉你,你要是敢负了青柠,等你这伤一痊愈,我就立马打断你的狗腿!” “等一下……” 话音未落,李言彻忽然觉察到了什么,不由抬手挡了一道,拦下了白司颜的话头。 挑起眉梢,白司颜睨了他一眼,审视道。 “干嘛?别想耍什么花样,总之这门亲事,你能答应最好,便是不想答应,也得给我点头应下拜堂成亲!”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狐疑地皱了皱眉头,李言彻转而看向司马青柠,上上下下一连将她打量了好几遍,才不确定地反问了一句。 “你刚刚说……她是司马府的三小姐?” “对啊,”不知道李言彻是什么意思,白司颜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了,“有什么问题吗?难不成你觉得这样的身份配不上你?” “不是身份的问题……” 李言彻的表情忽然变得诡异了起来,说话吞吞吐吐的,像是极力地想要表达什么,但因为过度的惊讶,却又卡在了喉咙里,一时间没法说到点子上。 见他如此,众人顿时也跟着好奇了起来,司马青柠更是心焦,不由自主地抬手扭着衣襟,一下一下拧成了麻花状! 抬手挠了两下鼻子,等了片刻,还是不见李言彻开口,白司颜忍不住催了一声。 “不是身份的问题又是什么问题?哎呀你快说啊!一个爷们儿说话扭扭捏捏的,还是不是男人了?!” 被白司颜这么一催,尤其是听到最后一句话,李言彻方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抬起手指向司马青柠,继而从嘴里爆出了相当抑扬顿挫的几个音节—— “她、她是女人?!” “咳!咳咳咳……” 听到这话,白司颜登时就被自己的口水呛着了! 霎时间,司马青柠的脸色“唰”的就黑了下来,在众人略显同情的目光下,到底是忍无可忍,拔高声调反驳了回去! “你这话什么意思?!干嘛露出那么震惊的表情?!虽然我是男装打扮没错,可能演技也确实是好了点儿,但就算是这样……在知道了我是女儿身之后,你也用不着把眼睛瞪得这么大吧?!难道我看起来,就一点也不像女人吗?!” 说到最后,司马青柠仍是不解气,当下扬手摘了头上的帽子,拔了绾着长发的簪子,将一头长长的青丝散了下来,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为阴柔娇媚一点! 然而,这样的做法对白司颜而言或许还有点效果,可是对于原本就长着一张英气面孔的司马青柠来说,却是没有任何的卵用…… 李言彻仍然沉浸在震撼的深水之中,久久不能自拔。 “怎么会?怎么可能……这不是真的……我不相信……” 看着李言彻满脸不可置信的表情,白司颜反而更加搞不懂状况了! 按理说来,既然李言彻是个断袖,喜欢的是男人,那么之前误将司马青柠认作是男子的时候,不是应该更容易接纳她吗?为什么醒来一眼看到司马青柠还会晕过去?而且在得知司马青柠是女儿身之后,反应会这样大?! 正当白司颜暗自琢磨着,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司马青柠却是快被李言彻的一番囔囔自语气得七窍冒烟了! “怎么不会?!怎么不可能?!李言彻,你给我说清楚!我到底哪一点不像女人了?!” 担心司马青柠激动之下克制不住,一个冲动扑上去把李言彻给撕了,白司颜不由朝司马重偃和司马怀瑾使了个眼色。 两人立刻反应过来,迎上前一左一右架住了司马青柠的胳膊,一边好声好气地劝着,一边默默地将她拉开了许多。 白司颜趁势跨前两步,挡在了司马青柠的面前,笑着打了个哈哈,试图缓解气氛。 “不像女人就不像女人呗!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李公子喜欢的是男人,你长得像男人……不是正好吗?” 闻得此言,不等司马青柠开口,李言彻就应声辩驳了一句。 “谁说本少爷喜欢男人了?!你从哪儿听来的谣言?!” “哈?” 诧异地咬了一下舌头,白司颜也傻了,顿了顿才伸手一把拽上闻人海棠的胳膊,将他拉到了李言彻的面前,反问道。 “不是你自己亲口说的吗?” 第411节 “我说什么了?” “你说你的梦中情人是他啊!难不成你不仅中了毒,还伤到了脑子失忆了?连自己亲口说过的话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梦中情人?” 蹙了蹙眉梢,李言彻凝眸看了闻人海棠一眼,两人四目相对,冷光幽幽,一看便是气场不相容的模样,全然没有任何爱慕的气息在里头。 果然,下一秒,李言彻就纳闷地指着闻人海棠问了一句。 “他又是谁?” “哐!” 白司颜脚底一滑,险些一屁股摔到地上! 这可真是有意思! “你居然不知道他是谁?!你之前没见过他吗?!你是真失忆了,还是装作不认识?!” 李言彻摇摇头,否认道。 “我没有失忆……不过,他到底是谁?很有名吗?有名到本少爷一定见过他?” 瞧见李言彻一脸茫然迷惑的神情,似乎真的没有认出闻人海棠,并不像是为了洗脱自己断袖的嫌隙,而在李夫人面前装腔作势,弄虚作假。 微抿薄唇,司马青柠没忍住,又开口反问了一声。 “当初……明明是你亲口告诉我,你的心上人是天下第一美人闻人海棠,还说……此生此世,非他不娶!如若得不到他,便孤独终身!可是……他现在就站在你的面前,你却说不认得他?!” “可不是么,还说什么梦中情人?切!都不知道对方长什么样,连画像都不曾看过一眼,就信誓旦旦地说此情不渝,只爱他一个……李公子,你这是叶公好龙呢?还是随口胡诌、另有所图?” 吊起眉梢,白司颜跟着搭了一句腔,瞧见李言彻这样的反应,心下差不多已经猜到了一个大概。 抬眸对上李言彻茫然的目光,闻人海棠不由暗暗松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终于缓和了三分,连带着后背上的鸡皮疙瘩也抚平了一大片,虽然还是有些心有余悸,但多多少少也识破了李言彻的谎话,没再像刚才那样拘谨了……只是对于自己远在天边都会莫名其妙躺枪的事儿,表达了一万分的怨念! 果然,一听到“闻人海棠”这个如雷贯耳的大名,李言彻的清眸立时闪了两下光芒,随后很快就想起了来龙去脉,明白了眼前的状况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顶着众人虎视眈眈的目光,李言彻略显尴尬地扯了扯眼角,露出了些许为难的表情,一下子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微张着嘴巴迟疑了好一会儿,才抬头看向司马青柠,将信将疑地又问了一遍。 “你真的……不是男人?!” 话音落,司马青柠登时怒发冲冠,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恼羞成怒之下,一时间也顾不上其他,司马青柠懒得多费唇舌地同他解释,直接一把抓上了李言彻的爪子,转而重重地按到了自己的胸口上! “嘶——” 霎时间,猝不及防的一幕让在场之人齐齐傻了眼,紧接着纷纷倒抽了一口冷气,一个个换上了瞠目结舌的表情,惊叹于青柠妹纸的霸气和魄力! 没想到司马青柠会来这么一手,在感受到手心处柔软触觉的那一刹,李言彻几乎是当场就烫红了脸颊,一路顺着耳根,烧到了脖子上。 忙不迭地抽回手,李言彻立刻扭开了脑袋,尴尬不已地转头看向别的地方。 司马青柠自是豁出去了,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李言彻,全然没有了方才那股子黄花闺女般的羞涩和怯懦,倒像是临阵杀敌的巾帼女将,居高临下,而气势逼人! “现在还怀疑吗?你说,本小姐是男人还是女人?” 李言彻虽然生于名门贵胄,见多识广,但毕竟是个黄花大闺男,哪里受得了司马青柠这样的刺激? 被她咄咄逼人的气势所震慑,李言彻不自觉地就埋下了脑袋,一番羞愧的神态与司马青柠刚刚的模样几乎如出一辙……看在众人眼里,都情不自禁地染上了几分脸红心跳的感觉。 不见李言彻吭声,司马青柠不由拔高声调,恶狠狠地再次质问了一句! “说啊!本小姐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哼,居然说不相信本小姐是女人……简直就是奇耻大辱!奇耻大辱!” 看着司马青柠一副气得跳脚的样子,李夫人大概也觉得李言彻方才的言行有些过了,即便开口小声地催了一句,试图缓和他们二人之间紧张的气氛。 “彻儿,你看你……都说了什么胡话?还不快些给司马小姐赔礼道歉?” 抬起头,李言彻讪讪地朝司马青柠赔了个笑,歉疚道。 “适才是在下失言,得罪了司马小姐,还望司马小姐不要放在心上,切勿因为在下的一番妄语置气,伤了身子。” “算了算了!” 挥挥手,司马青柠到底还是心疼情郎,见他苍白着脸色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甫一听到对方松了口,便立刻放缓了语调,恨不得温柔到骨子里。 “虽然差点儿没被你气死,不过看在你身子还没痊愈的份上,本小姐就大人大量,不跟你计较了……” 扬眉看了眼司马青柠扁着嘴唇,余怒未消的面庞上仍然是一派十分计较的神态,李言彻不由微勾嘴角,觉得有些忍俊不禁。 恍恍惚惚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李言彻转而跃过司马青柠的肩头,朝她身后的司马重偃和司马怀瑾打量了几眼,随即面露犹疑之色,囔囔自语地琢磨道。 “早就听说了司马大将军的府上有一母同胞的三兄妹,长得十分肖似,便是连府中的下人都很难分辨,这么说来……当初在客栈中,我第一次遇见的人,应该是司马二少,抑或是司马四少了?” “嗯?”闻得此言,司马青柠微挑眉梢,瞬间明白了什么,“你的意思是……在我之前,你见过他们两人当中的一个?” “若我记得没错,应当是在客栈后院的温水池中。” 回过头,司马青柠立刻拿眼刀在司马重偃和司马怀瑾的脸上来回飘动,继而沉声质问道。 “说!是谁在我之前……跟李公子打过照面?!” 司马怀瑾摇摇头,否定道。 “应该不是我……” 司马重偃紧跟着轻嗤了一声,不以为然地冷哼。 “那么久之前的事情谁还记得?而且就算记得又能如何?我们又不是你,看了一眼就被他勾走了魂儿,便是打了照面,只怕也没当一回事儿,更不会记在心上。” 站在边上听了一阵,白司颜基本上理清了前因后果,意识到这里头埋了一个天大的误会,才悲剧地导致了司马青柠的桃花半路夭折,不仅死得惨烈,还死得相当冤枉! “原来如此!想必李公子是因为之前遇见了他们兄弟二人其中的一位,亲眼看了身子,便笃信对方是男人,却不想后来又碰上了青柠……鉴于青柠一直都是男装打扮,且又同他们生得差不多的样貌,所以才会误以为青柠是男子,以至于在青柠向你表诉了心意之后,就断然找借口拒绝了她,试图借此摆脱她的纠缠,是吗?” “没错,就是这样!” 不曾想会生出这般大的误会,李言彻也是哭笑不得,直叹造化弄人! 毕竟这世上的孪生子并不多见,更何况还是长得如此肖像的龙凤兄妹,加之当时司马青柠并未言明身份,李言彻自然不会怀疑之前见到的那个男人其实不是她,而是她的兄弟。 如果不是现在搞清楚了事情的真相,回想起当时的情境来,李言彻都还有些五味陈杂…… “那时候真是吓了一大跳!前一刻还在温水池里赤裸相对,结果后一脚就跑过来二话不说塞给了我一封信,还是首情诗……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收到男人给我写的情诗,那种心情……你们大概是无法体会的……” “不,”闻人海棠忽然伸手握上了他的爪子,目光沉痛,同病相怜,“我能理解!” “好了好了……既然误会都已经解开了,彻儿也醒了,那就赶紧挑个良成吉日,把这亲给成了吧!” 没等白司颜开口总结,就听李夫人兴致勃勃地提起了完婚这茬事儿,眉眼间的喜色溢于言表,看起来像是比白司颜和司马青柠还要着急。 一听这话,司马青柠立时羞涩地垂下了脑袋,嘴角却是不自觉地上翘了上分。 白司颜点点头,自然是一百个赞同! “好啊!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明天吧!早点儿拜了堂,我们也好早点儿回书院,毕竟下山也有一段时日了,若是在外头的时间拖得太久,终究不妥当……” 众人闻言纷纷附和,不管李言彻现在对白司颜有没有觊觎之心,但凡是潜在的、比较难对付的情敌,都必须毫不留情地一律抹杀在萌芽之前! “这个可以有!” “喜上加喜,双喜临门!” “我没有意见。” “我也没有意见!” “可是,我有意见……”李言彻默默地举起了手,“婚姻大事岂能视作儿戏,我同司马小姐才见过一次,这还是第二次见面,就这样仓促地成亲只怕不妥……而且对司马小姐来说,也着实委屈……” 不等他把话说完,司马青柠就秉着一豁到底的架势,霸气侧漏地打断了他—— “本小姐没有觉得委屈!” 反正刚才已经丢脸丢到姥姥家了,也用不着在乎这一回了! 最重要的是……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要是还被拒绝,那才真的是脸上无光、颜面不存! 蓦地被司马青柠堵了这么一句,李言彻顿时滞了声,默了默,刚反应过来想说些什么,就被李夫人一扬手,按下了他的爪子,教训道。 “你有什么意见?!方才摸都已经把人家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给摸了,还想当做什么事儿都没发生吗?在场这么多人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你要是不娶青柠,叫她一个女儿家怎么见人?!” “这……” 李言彻耳根一红,一时间却是无力反驳。 “别这这那那的了!就这样决定吧!你也老大不小了,是该成家了!为娘还等着抱孙子呢!” 干脆利落地一锤定音,李夫人不愧是天下第一豪门的当家主母,卖起儿子来眼睛都不带眨一下,风风火火地就把李言彻的终身大事给敲定了,行事作风那叫一个豪爽! 抬手掐了掐日子,李夫人转而回头看向白司颜,商量道。 “不过……明天可能太急了一些,彻儿他爹少说也得两三日才能赶回府,要不然……就定在三天后吧?” “也行吧!为了青柠的终生幸福,多等几天又算得了什么?想来到了那个时候,李公子的身子也会好上许多,兴许还能闹得上洞房呢!” 闻言,司马青柠又是一阵羞赧,忍不住伸手搡了白司颜一把,嗔怪道。 “阿言,你讨厌!” “哈哈!我就随口说说,开玩笑呢……” 当着李夫人的面,白司颜到底没敢说得太露骨,虽然她是很想挑逗司马青柠一番,毕竟机会只有这么一次,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儿了,只是碍着长辈在,也不好闹得太过分。 那厢,听着白司颜和司马青柠吵吵闹闹的,李言彻还是觉得有点儿神游天外,心下止不住地发虚。 倒不说他讨厌司马青柠,无法接受她,只是一觉醒来突然间就多了个未婚妻,而且还赶着要拜堂成亲,想必换成谁都淡定不了,然而……李言彻又不得不承认,母亲说得确实没错,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轻薄了司马青柠,即便是“被迫”的,也必须担负起那个责任来。 更何况,按照白司颜的说法,她答应救自己的条件便是迎娶司马青柠为少夫人,如今自己欠着人家的一份恩情,自然也是要还的。 说得再坦白一点,连着两次醒来,第一眼看到的都是司马青柠,哪怕头一回直接被她惊得晕了过去,可是……硬要说一点儿都不感动的话,那绝对是骗人的。 生在钟鼎玉食之家,李言彻一直很清楚,旁人大多看重的并不是他本人,而是他身上披着的这层金色外衣,然而这些天,司马青柠忍受着冰室里的酷寒,守着的却是不知何时会醒来、甚至永远都不可能醒来的他……可以说,这是李言彻最为落魄的时候,而司马青柠丝毫没有鄙弃他,甚至比任何人都要在乎他。 遥想当初,她红着脸递给他亲手写的情诗之时,亦是不知道他的来历和身份。 能遇上这样一个全心全意对他的姑娘,李言彻又何尝不觉得幸运?只是……这千头万绪的,一时间确实理不清道不明,叫他颇有些无所适从。 踟蹰了片刻,正当李言彻为难的时候,眼角的余光忽然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刹那间,李言彻顿觉狗眼一亮,整颗心都跟着踏实了! “竹弟,你过来一下……” ☆、大结局(下) 第412节 抬手对着白倚竹招了招,李言彻两眼放光,一副又重新找到了活下去的勇气的神态,看得白倚竹莫名的有些心慌慌,没敢直接走过来,只开口反问了一声。 “什么事?” “你先过来,”李言彻继续扬着狗爪,招了招的,催促道,“快点,好久不见你了,怪想你……” 连着被催了好几句,白倚竹拗不过他,只得走了过去。 才刚刚靠到床边,李言彻忽然一把拽住了他的手腕,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眼里充满了诚恳的目光,真挚而又感人! “要不然……竹弟,你也一起成亲吧!这样就三喜临门了!事情这么突然,我一下子有些受不住,你就当是陪我好了,可以吗?!” “可以啊!” 白倚竹坦然答道,几乎是非常爽快并且愉悦地答应了下来。 然而不等他的话音落下,就被一众人严词厉色地反驳了回去! “不可以!” “当然不可以!” “坚决不可以!” “我是不会同意的!” “打死我也不答应!” “哼!不能让他得逞了!” …… 听到众人异口同声一致的反对,李言彻顿然被他们的气势吓了一跳,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居然把他们全都都得罪了一个遍?! 正当众人群情激昂忿忿不平的时候,李夫人开口了。 站在替侄儿着想的立场上,她自然是赞同李言彻的提议的。 “我觉得三喜临门不错啊!竹儿和彻儿从小交好,年纪也相差不大,若能一起拜堂成亲,也算是难得的缘分,自然最好不过。” 对于李夫人这样的说法,众人只当她是偏袒白倚竹,正要开口反驳,却见她抬手拦了一道,接着又补充了一句。 “你们先别着急,我的话还没有说完。” 说着,李夫人转头看向白司颜,眼眸中满满都是慈爱的神色……若是换成别人,这样的提议她也不敢说出口,可对方是凤鸣国的皇嗣,也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阿言,我有个建议……不知道你答不答应?” 对上李夫人一本正经的目光,白司颜倒是没想歪,闻言立刻正襟危坐,端出了认真聆听的模样,诚恳道。 “夫人您说,我听着。” 瞅着白司颜一脸乖巧的表情,李夫人不由欣慰地笑了笑,念着她从小就没了亲生父母,心下难免生出了几分怜惜,想着要待她更好一点,把她当成亲闺女一般厚待。 所以,撇开白倚竹的立场,站在白司颜的角度上来看,李夫人最终的决定是—— “依我看,不如这样吧……既然他们都喜欢你,想要跟你在一起,若是你难以抉择,不妨一起娶了,如何?” 听到这话,不明状况的李言彻瞬间张大了嘴巴,目瞪口呆! 尤其在听到那个“娶”字的时候,更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仿佛被刷新了三观! 且不说一个男人同时迎娶两房妻妾都算是罕见的事儿,白司颜身为一名女子,居然要反过来娶男人……而且,一娶就娶……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十个?! 瞠目结舌地扫了一圈,在听到李夫人这样的提议后,竟然在场所有人……除了他之外,都没有露出特别惊讶的表情,似乎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值得大惊小怪的事儿!李言彻深深地觉得,在他昏睡了一段时日之后,再次醒来,整个世界好像都变得不一样了! 因为太过惊异,李言彻只管张着嘴,却是抖着腮帮子说不出话来,在一番寂静之后,还是司马青柠率先打破沉寂。 “我觉得……夫人的这个提议很好,我赞成……” “你当然赞成了。” 撇了撇嘴角,司马怀瑾心情复杂地剔了她一眼。 “还没出嫁就胳膊肘往外拐,急着讨好岳母……瞧你这点儿出息!” 司马重偃跟着附和了一句,对她倒是挺同仇敌忾的。 闻言,司马青柠立刻就不乐意了,反过来回瞪了两人一眼,教训道。 “这是什么话?什么叫我胳膊肘往外拐?我还不是为了你们两个着想!要是不趁着这个机会把堂拜了,把亲成了,你们这样争来抢去,阻来挠去的……要拖到什么时候才能拜堂成亲,名正言顺地给阿言当夫君?嗯?!” 被司马青柠这样一训斥,司马重偃和司马怀瑾不由抬眸对视了一眼,随即想了想,居然觉得很有道理……不管怎么样,先把名分给正了总是好的,至于排位什么的,那是之后的事情,完全可以等到完婚了以后再行定夺,若不然,他们这样内讧只会两败俱伤,谁都讨不得好处,反而很有可能便宜了别人! 这么想着,司马重偃和司马怀瑾便首先做出了表率。 “我没意见。” “我也没有。” 冷不丁的,一下子沦陷了两个,众人不免有些动摇了,但还是迟疑不定、犹疑不决,各自垂着眼睑在心底下飞快地拨着小算盘,分析着此举的利害。 一时间,冰室内便又冷寂了下来,气氛显得有些僵持。 等了一阵,不见有人开口表态,司马怀瑾思来想去,最终还是没忍住,平地扔出了一枚惊天巨雷! “其实,你们也许不知道……阿言已经成过亲了。” 第413节 话音落下,众人立时大惊,齐齐瞪大了眼睛,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什么?!” “你再说一遍?!” “阿言成亲了?!” “怎么可能?!” “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儿?!” “是谁?!对方是谁?!” “这个……”抬手挠了挠鼻子,有些承受不住那十多道炙热的目光,司马怀瑾不由微微侧过脸颊,转而看了白司颜一眼,轻声道,“还是让阿言自己跟你们说吧。” 刹那间,所有的目光“嗖”的一下,迅速转移到了白司颜的脸上。 对上他们怒火中烧的目光,白司颜只觉得脸颊发烫,免不得有些心虚,便是连说话都有些断断续续、没了底气。 “是……雪篁。” 听到这个名字,几乎所有人都露出了惊异的神色,似乎有些难以接受、无法想象! “是他?!” “竟然是百里雪篁?!” “呵……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是啊!看不出来,完全想象不到……” “哼!他应该庆幸他不在这里,不然……他死定了!” …… 在一片咒骂和声讨中,唯有李夫人露出了赞赏的表情,笑着道。 “果然还是圣宣王妃教得好,雪篁这孩子……小时候倒是见过一次,看起来不太喜欢搭理人,没想到不声不响的,竟然拔了头筹!竹儿啊,你要多同雪篁大哥亲近亲近,学着点儿……” 闻言,白倚竹只觉得心塞不已,但还是点头答应了一声。 “侄儿谨遵姑母教诲。” “嗯,你明白就好!”李夫人满意地颔首,接着转头看了一圈,问道,“好了,这门亲事就这么定了,你们还有谁有意见吗?有的话就快点说出来,要不然……本夫人就当你们都同意了。” 听到她这样说,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个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冷峻,脸色都不太好,但自始至终,也没有人开口说一个“不”字。 默了一阵,李夫人身为长辈,自然要担起这个重责,即便开口将婚事敲定了下来。 “既然你们都不吭声,便是默认了,那就快些回去准备准备吧!三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要办一场大婚,到底是有些仓促,得抓紧点儿……眼下彻儿刚刚醒过来,还需要休息,我们就不要打扰他了,让青柠留下来照顾他吧。” “是。” 有了李夫人主持大局,众人自是没有异议,白司颜暗暗松了一口气,心想送算是把司马青柠给顺顺利利地嫁出去了,虽然差点儿闹得她这边掀翻天,但如果能一起拜了这个堂成了这个亲,以后倒也省了不少事儿,不用一个一个轮着来一遍。 三天的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 得知大少爷醒来的消息,整个李府都沸腾了,一听说还要办婚事,几乎所有人都兴奋得像是嗑了药一样,眉飞色舞欢天喜地的,比自己成亲还要来得喜气洋洋、兴致高涨! 为了能在这么仓促的情况下,把婚事办得高端大气上档次,不失隆重与正式,除了侯府的仆婢之外,白司颜和花宫岚他们也没打算闲在一边袖手旁观,纷纷加入到了大婚的筹备当中来,剪窗花的剪窗花、写楹联的写楹联、谱喜乐的谱喜乐、挂红绸的挂红绸、列食谱的列食谱……一个个都在如火如荼之中埋头苦干,不敢懈怠半分,毕竟这是他们自己的婚事,虽然还有无数碍眼的家伙乱入! 在大伙儿的同心协力快马加鞭之下,不出三天时间,就把整个李府布置得张灯结彩、喜色满庭,看起来一片红红火火的景象,叫人打心眼儿里觉得欢喜。 怀揣着激动而又复杂的心情,众人迎来了大喜之日。 这一天,阳光明媚,鸟语花香,晴空万里,微风徐徐,就连空气中都散发着兴高采烈的味道,滚滚而来扑面的喜气。 李府门外,搭着一个戏台,李夫人特地请了方圆百里之内最有名的戏班子前来吹拉弹唱,为李言彻和白司颜的大婚助兴添喜,点的曲目是时下最受欢迎的《凤凰游》,戏台上,花旦娇羞美艳,小生眉清目秀,声线清丽,唱词婉转,演得好一场锦绣良缘! 赶在吉时之前,李府的当家李老爷总算是日夜兼程紧赶慢赶地从千里之外跋山涉水赶了回来,一路上风尘仆仆的,虽然路途劳累,脸上却是一派神采奕奕的模样,眉眼间更是盈满了喜色! 好不容易盼得宝贝儿子醒了过来,便是出了再远的门,他也是要赶回来参加彻儿的大婚的! 除此之外,在机缘巧合之下,他还带回了一个大礼! 因为不知道李老爷什么时候能到,所以李夫人没有特地到门外迎接他,一行人都聚在了大堂内,等着到了吉时再行交拜大礼。 正当众人穿着清一色的喜服,又是激动又是焦急地候在大堂里等着的时候,门外终于响起了期盼已久的一声通传—— “夫人,老爷回来了!老爷回来了!” 闻得此声,李夫人立刻站了起来,快步迎了上去。 众人跟着走到了门边,候在左右两侧。 不等见到李老爷,便听一个爽朗的笑声隔空传了过来,震荡得仿佛连空气都在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夫人!彻儿!我回来了!盼星星盼月亮,终于让我等到了这一天!真是高兴得就连做梦都要笑出声!听说长歌那丫头也在这儿,这都过去十几年了,也不知道长成了什么模样,可得好好瞧一瞧!对了……我还带了一份大礼回来,给你们庆祝大婚!” 看到李老爷走进院子,李夫人不由笑着走了过去,面带好奇地左右看了一眼,问道。 “什么大礼?怎么没瞧见?!” “哈哈!”李老爷又是放声大笑,随即摇了摇头,解释道,“我说的这份大礼,可不是东西,而是两个人。” “两个人?”李夫人闻言更好奇,“什么人?” 李老爷也不卖关子,转身拍了拍手,对着院子外叫嚷了两声。 第414节 “别杵在外头了,都进来吧!” 众人同样面露狐疑之色,抬起头齐刷刷地朝院子口看了过去,下一秒,在见到来者何人之后,白司颜只听得“哐当”一声,感觉自己的下巴掉了! “呀!” 诧异之下,司马青柠也跟着忍不住惊叫了一声,满脸诧异。 “怎么会是他们两个……他们怎么也过来了?!” 李言彻没有见过那二人,自是认不出是谁,听得司马青柠这样一喊,不免好奇地问了一句。 “他们是谁?你认识吗?” “呃……” 吞了吞口水,司马青柠先是看了眼白司颜一脸快要当掉的表情,又小心翼翼地瞄了一道众新郎怒火熊熊、恨不得冲上去干一场群架的神色,在确定他们暂且不会被恼火冲昏头脑之后,才压低声音凑到李言彻的耳边,悄悄地解释了几句。 “走在前面那个穿蓝衣服的是南曜国的太子殿下,南宫芷胤……而走在他身后的那个穿白衣服的家伙,就是那天他们说到过的百里雪篁,也就是那个跟阿言拜堂成亲过的男人,同时也是阿言名义上的大哥,圣宣王府的大公子,还有……他们两个,都是阿言的男人。” 听到司马青柠这样一说,李言彻马上就反应了过来,尔后咂了咂嘴,忍不住感叹了一声。 “难怪这些家伙一看到那两人,就好像浑身的毛都竖起来了一样,原来是这样的一层关系……话又说回来,这个百里长歌还真是厉害,又是西阙国的太子,又是南曜国的太子,再加上东晟国的皇子和紫炎国的皇子,以及北煌国的二殿下……啧啧,她这是打算把全天下所有的皇族都一网打尽吗?!” “那是!我家阿言当然厉害!” 抬高下颚,司马青柠说这话的时候,不仅是理所当然的口吻,甚至还油然而生了一股毫不掩饰的自豪感! 李言彻不由多看了她两眼,疑惑道。 “阿言什么时候……变成你家的了?” “马上啊!等她跟怀瑾和重偃拜堂成了亲,不就是我家的了吗?你觉得呢?” “是哦,”李言彻恍然大悟,立刻点了点头,跟着附和了一句,“那这么说来,也是我家的了……” 不等话音落下,忽然间半空中寒光一闪,齐齐地杀来了数十道森寒的视线,紧跟着是异口同声的厉喝! “什么你家的?!做梦!” 甚至就连司马青柠都对他横眉竖目,冷眼道。 “不许跟我抢阿言!” “好好好,不跟你强,不、不跟你们抢……” 轻轻地摆了几下手,李言彻弱弱地缩了缩脖子,表示他和他的小伙伴都被吓到了! 一直死死地瞪得李言彻再也不敢吭声之后,众人才回过头来,继续用视线杀死情敌—— “你们两个来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么……又何必明知故问?” 南宫芷胤款步走近,便是披星戴月地赶了几天路,却依然是风度翩翩的模样,尽管一双清澈的眼眸里布了几缕红血色,英俊的面庞上却是毫无疲倦之色,甚至连发型都一丝不苟的,纹丝不乱! 闻言,天下第一醋缸独孤凤凛立刻回眸扫了众人一眼,质问道。 “是谁传出去的消息?!” “不是我!” “也不是我!” “更不可能是我!” “我又不傻!” “谁会给他们传消息啊!” …… 见没人承认,花宫岚也是有些好奇,即便抬眸看向南宫芷胤,直接开门见山地问他。 “说吧,到底是谁出卖了我们?” 然而,南宫芷胤微微一笑,却是守口如瓶,并不打算坦白。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们?你们这么想知道的话……就自己慢慢猜好了。” 他当然不可能把人供出来,对方有意拉拢他和雪篁,帮了这么大一个忙,这个人情他领了,所以……除非有人提出更具有诱惑力的条件,否则免谈。 而且,只要他不说出来,这些家伙难保不会互相怀疑,窝里内斗,看着他们自相残杀,对南宫芷胤而言显然是相当赏心悦目的一件事儿! 看着南宫芷胤笑意盈盈的面庞,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众人就知道从他这只笑面狐狸的口中问不出什么所以然来,也就懒得多费唇舌,转而迅速统一了战线,誓死也要一致对外! “既然你不肯坦言,那就没什么好商量的了,别说我们没有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要……所以,你走吧,这里不欢迎你,也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对于他们敌视的目光,南宫芷胤视若无睹,对于他们抗拒的言辞,南宫芷胤听若未闻。 一步一步,款款走至白司颜的跟前,南宫芷胤的俊脸上始终是和煦如春光的笑容,不曾变化分毫,脚下的步子更是没有慢下半个节拍。 “你们怎么想是你们的事,与我无关,在我看来……只要阿言欢迎我就好了。” “呵……” 冷哼一声,东倾夜不无轻蔑地睨了他一眼,笑着道。 第415节 “这么说来,你千里迢迢地从天岐山赶过来,就是为了跟阿言拜堂成亲咯?可是……你连喜服都没有,会不会太寒碜了一点?” “谁说我没有喜服?” 南宫芷胤微勾嘴角,继而扬手拽住衣襟,忽然间蓦地一拽,直接将穿在最外头的袍子整个儿扯了开,随之露出了包裹在里面的一身大红色喜服,刺目的红在阳光的照射下,灼眼到了极点! “哇……” 李言彻忍不住张大嘴巴,露出了目瞪口呆的表情,深感服气! “这样也行?连喜服都穿好了,未免也太有诚意了吧……本少爷觉得,看在他这么诚心的份上,不如就让他一起……” 然而,一句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就被众人怒不可遏地厉声打断了—— “你闭嘴!” 李言彻冷不防又被吓了一跳,转而看向白司颜抱怨了一句。 “他们怎么这么凶?好可怕!” 扯了扯嘴角,白司颜面露无奈,朝他递去了同病相怜的一抹苦笑,随后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头,劝慰道。 “别管他们了!反正不关你的事,这蹚浑水最好不要踩……你还是多跟青柠亲近亲近吧,俗话说得好,多生孩子,少吃醋……” 话音一落,司马青柠顿时羞红了耳根,李言彻的脸颊上也染上了几分赧红,两人均是羞涩的模样。 而在他们身侧,北辰元烈一行也同样是脸红脖子粗,只不过他们都是气红的罢了。 眼看着气氛剑拔弩张,双方僵持不下,李老爷一下子也是有些懵了,不由得拉着李夫人的手,将她拽到了一边,小声商量道。 “我是不是不应该把他们两个带进来?” “这个……也不是说不应该,他们来了是有些麻烦,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而且,既然都已经带上来了,现在说这些也没用。” “那依夫人的意思,现在该怎么办?” “老爷放心,交给我来吧……” 点点头,朝李老爷递去了一个安抚的眼神,李夫人即便回过身,快步走向大堂,一边走一边拔高声调催促道。 “快快快!都别吵了!吉时就快到了!你们要是继续在门口杵着,耽误了拜堂行礼的时辰,这亲就成不了了,到时候一个个的,谁也完不了婚!” 果然,李夫人这话相当有效! 一听她这样“威胁”,众人当下变了脸色,开始动摇了。 “这……” “吉时什么的……” “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重要!当然重要了!”喜婆跟在在一边附和,夸夸而谈,说得要多天花乱坠就有多天花乱坠,“要不怎么叫吉时呢?!要是耽误了吉时,就算成了亲,以后也是大大小小的麻烦不断,劫难重重,不得安宁!万一搞不好,撞上了凶时,那可就糟糕了!祸事横生,天灾人祸的,那可是防不胜防,挡都挡不住的……” 闻言,没想到耽误吉时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众人纷纷露出了一脸“吓死本宝宝了”的表情,心底下动摇得愈发厉害了。 李夫人瞧了他们一眼,又同李言彻和司马青柠使了个眼色。 李言彻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便听司马青柠在耳边开口嚷嚷了两声,焦急道。 “快点啊!你们还拜不拜堂了?不拜了就早说,本小姐还要成亲呢!要是误了本小姐的好时辰,本小姐跟你们没完!” 说着,见李言彻不言语,司马青柠又拽了他一把,低声催道。 “别不吭声啊!你也说两句!” 李言彻这才恍然,赶紧跟着妻唱夫随! “是啊!你们还要成亲吗?竹弟,你来表个态,为兄就等你一句话!” 在众人急惶惶的催问下,白倚竹无奈被赶鸭子上架,只好率先开了口,服了软。 “也罢,不过是多了一个人……也确实没什么大不了的。” 一听到白倚竹松了口,其他人哪里还扛得住,唯恐被落下似的,纷纷答应了下来,一边在心底下将那通风报信的“小人”骂得狗血淋头,一边又紧锣密鼓地开始琢磨起要不要将南宫芷胤拉入自己的阵营,权衡起了利弊得失。 待所有人都点了头,李夫人即便盈盈一笑,挽着李老爷的手臂兴致勃勃地跨进了门槛。 众位新人紧随其后,一并走到了大堂里头。 大堂内外锣鼓喧天,吹吹打打的,气氛一下子热闹到了极点。 所有人的脸上都是笑容满面,喜气洋洋,唯独被遗落在了角落里的某人,冰着一张雪山脸,闷闷不乐地跨步进了大堂,冷然道。 “等一下!” 坦白来说,百里雪篁的声调并不算十分响亮,然而他那酷寒的语气同眼下热闹的气氛实在太过违和! 故而听到他这样一喊,众人下意识噤了声,齐刷刷地回头看了过来。 李夫人依然笑得慈祥,关心道。 “你也想一起吗?” 因为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再加上群情激昂,矛盾激烈,李老爷一早就懵了圈,根本来不及同李夫人介绍他带回来这两人的身份,李夫人心系局势,一直想着如何能解决争端缓解气氛,便也忘了同李老爷询问来者何人,只知道他们二人这趟赶来,十有八九便是冲了白司颜的这门婚事来的。 当然,李夫人和李府的诸多家眷下人认不得百里雪篁和南宫芷胤,众新郎官儿却是没眼瞎,不等李夫人的话音落下,便愤愤然地开口反驳了一句! “他不行!” 第416节 李老爷并不知晓百里雪篁和白司颜之间的事,闻言不免生出了几分好奇,诧异道。 “为何单单他不行?” 瞅着众人怒发冲冠的模样,李言彻不知为何,竟是忍不住想笑……毕竟,从小到大,女子之间争风吃醋倒是见到了,可是这么多男人一起争宠排外,确实是头一回见到。 “父亲你有所不知,百里大公子已然同阿言成过一次亲了。” 听得这话,李夫人顿时笑得更欢了,扬手编队百里雪篁招了两下,唤道。 “原来你就是雪篁,都长这么大了……小时候本夫人还抱过你呢,过来,到本夫人这边来……” 百里雪篁虽然不喜欢与人亲近,平时也不爱搭理人,可毕竟李夫人是长辈,他也不好当众拂了她的面子,便只好款步走了过去。 李夫人笑着颔首,转头吩咐了一声。 “来人,给百里公子看座。” “是,夫人。” 仆人俯身应下,即便搬了一张椅子摆在李夫人的身侧,虽然不是什么正中的位置,却也是个高位。 抬手轻轻拍了一下椅背,李夫人抬眸看向百里雪篁,示意他坐下。 “来,雪篁,你坐这里。既然已经成了亲,就不要再掺和进去凑热闹了,如果本夫人猜得没错的话,你应该是第一个同阿言成亲的,对吗?” 百里雪篁坦然承认,却是没有马上坐下,眉眼间略显犹疑,不知李夫人这样做是什么意图。 “没错,我是阿言第一个男人。” 一听这话,独孤凤凛瞬间就炸了! “靠!你这话什么意思?!将我置于何地?!” 见状,却是没有人同情独孤凤凛,反而落井下石火上浇油的倒是不少。 “你们两个烦不烦啊?!三天两头老调重弹!同一件事要争论几次才肯罢休?还真是没玩没了了……” 不知道是独孤凤凛不讨喜还是怎样,李夫人全然没有搭理他,继续笑吟吟地看着百里雪篁,以长辈的身份主持大局,接着道。 “这么说来,那你就是阿言的第一位夫君了……按照惯例,你这样的便算得上是正室,快些坐下吧!待会儿他们一个个的,可都要给你敬茶的。” 此言一出,刹那间满场静寂,片刻后,所有人都齐齐炸毛了! “什么?!” “我没听错吧?!” “他是正室?!” “凭什么?!凭他也配?!” “这怎么行?!哪有这样的?!” “我不能接受!” “我更不能接受?!” …… 万万没想到,好端端的一门婚事竟然会发展到这样的地步。 面对百里雪篁这个突如其来从天而降的“正室”,花宫岚和百里月修的心情是复杂的,是沉痛的……亏得他们还在这儿斗得死去活来争得头破血流,刚刚摆开阵势想要一决高下,可胜负还没分出来呢,这“大房”的头衔就让百里雪篁捷足先登,坐享其成了! 不能忍,绝对不能忍! 他们是不可能会承认百里雪篁的地位的! 然而,在嘈杂而又愤慨的抗议之中,心情最为沉重的当属白倚竹无疑! 没曾想李夫人竟然会一锤定音地敲定了百里雪篁是正室,白倚竹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此时此刻,他真的很想大声质问李夫人一句—— “姑姑!你到底是我的姑姑的?!还是他的姑姑?!” 在心底下这么想着,悲愤之余,白倚竹一个不注意,却是当真问出了口。 李夫人闻声先是一怔,继而意识到了白倚竹怨怒的原因后,才笑着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但并没有打算就此改变主意,只开口劝慰了两句。 “傻孩子,我当然是你的姑姑……” 不等她把话说完,白倚竹又忿忿不平地质问道。 “亲生的吗?!” “当然是亲生的,姑姑可是从小就将你当成自己的亲儿子看待……” 一句话又没说完,再次被白倚竹怒不可遏地打断! 扬手“唰”地指向李言彻,白倚竹半眯眼眸,冷冷一笑! “呵呵……你会让你的亲儿子做小?!” 李言彻挠了挠鼻子,默默地侧开了视线,不想被众人的怒火殃及池鱼……他是无辜的! “咳……” 对上白倚竹悲愤的视线,李夫人不由尴尬地轻咳了一声,继而换上了语重心长的腔调,试图跟他讲道理。 第417节 “竹儿啊!姑姑知道你心里有委屈,可是这种事情……原本就有先来后到一说,你也怨不得别人,要怪就怪你自己下手太慢,被人抢先了一道,不然……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你们这样争来抢去,谁也不服谁,什么时候才能有个尽头啊?” “哼!这是侄儿自己的事,不劳烦姑姑操心!” 僵硬着脸色,白倚竹依然不肯承认百里雪篁大房的地位。 “是了,这是我们的家事,就不用李夫人挂心了。” 众人跟着齐齐附和了一句,同样不愿承认百里雪篁……开什么玩笑,事关福利之争,怎么可能让一个外人来指手画脚? 别说是李夫人,便是圣宣王妃,抑或是凤鸣女帝想要插足,他们也绝不会听之任之! “这……”李夫人面露难色,不由看向白司颜,为难道,“歌儿,你也说两句吧,他们要是这么一直僵持下去,也不是个事儿。” 白司颜抱胸站在边上,自始至终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根本就不想插手他们之间的纷争,奈何被李夫人点了名字,才不得不出面解决问题。 “夫人的好意长歌心领了,只是他们一意孤行,固执得很,全然听不进任何劝言,所以……夫人莫要再理会他们了,由着他们闹腾吧,反正也死不了人。至于雪篁大哥……毕竟早些行了大礼,便是他们不愿承认,这地位暂且可以不计较,但茶水还是要敬的。” 对于白司颜的这番说辞,李夫人当即点点头,露出了满意的神态。 确实,如果硬要逼着那些自视甚高的家伙做小,必然是要掀翻天了,这事儿她确实做不了主,也不方便多说什么。 而敬茶一事,虽说只是个形式上的花架子,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意义,但多多少少算是给了百里雪篁几分面子和安慰,见他们退了一步,百里雪篁自然不好咄咄逼人,得寸进尺。 一番话,既没有偏袒百里雪篁,也没有偏心任何人,可以说是给了双方一个台阶,再加上这话是从白司颜嘴里说出来的……众人不由互相对视了一眼,到底没有再辩驳什么。 百里雪篁原本就没打算可以这么简简单单地坐上正室的位置,甫一听到李夫人那样说,也是兀自惊了一惊,虽说因之生出了不少希冀,但也没有抱太大的希望,所以对于这样的结果倒也谈不上有多么失落……反而一想到能叫所有人都给他敬茶,心底下何止是安慰,简直有种赚到的感觉! 待白司颜四两拨千斤,暂时化解了众人的仇怨,屋子内外的鼓乐声才又喜气洋洋地敲打了起来。 喜婆掐着时辰,一到吉时,便忙着嚷嚷了起来。 “良辰到了!良辰到了!各位新人快些准备,等鞭炮声一响,就开始行礼罢!” 说着,又催人去点了挂在门外的炮仗,长长的一条,一直从大堂的门口蜿蜒而出,像是一串串火红的辣椒,延伸至院子口。 小厮应声点了火,霎时间噼里啪啦地炸响了整个院子,震得花花草草都颤动了起来,烟雾缭绕之下,那一长串的鞭炮宛如火龙一般,腾云驾雾,看着好不霸气! 屋子里,有人高呼一声—— “一拜天地!” 便见得一整排身着大红喜服的新人对着门外跪了下来,恭恭敬敬地拜了一拜。 又听那人继续喊道—— “二拜高堂!” 众人便又齐齐地转过身,对着李老爷和李夫人行了一个大礼。 最后是—— “夫妻交拜!” 李言彻和司马青柠面对着面,两人耳根处皆是微微泛红,略显羞赧,眼眸里含情脉脉,不止是司马青柠,便是李言彻也觉得心尖儿轻颤,无端地生出了几分情动来。 他们俩这边一人对着一人,自然没有什么差错。 倒是另一边,白司颜一人面对着眼前的一排,总觉得头顶上空的气压都低了,四下观礼的宾客也是忍不住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表示从未见过如此壮观的场面,当真是开了眼界,直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站在最中间的,自然是花宫岚和百里月修,他们二人向来沉得住气,倒也相安无事,没有什么纷争,反而是被挤到最两边的东倾夜和西冥兰诺等人,不满于位置如此偏远,即便撅着屁股接连撞了几下,想要把身侧的人给挤开,奈何对方也不是吃素的,只重重一下,便又将他们撞了开去。 正闹着,司礼却是等不及他们安分下来,兀自喊了一声。 不得已之下,东倾夜几人只好作罢,安安分分地躬身行了这交拜之礼。 然后。 问题就来了。 按照惯例,拜完了堂,借着便是入洞房。 可是李言彻那一对还好,一个萝卜一个坑的,用不着担心,但是白司颜这头……却是麻烦了,新娘子只有一个,僧多粥少,根本就分不过来! 虽说入洞房不一定就要圆房,可是合卺酒什么的却是不能少,这要一个一个轮流着喝过来,白司颜深感她的手要断……而且,完全不用怀疑,那群家伙一定会打起来,你阻我我拦你,到时候一准儿会把整个屋子给拆了,想都不用想! 所以,当听到司礼略显底气不足地喊着“送入洞房”之时,白司颜便笑盈盈地接了一句话,道。 “天色还没黑呢!那么早就进屋子里怪无聊的,今日虽说是我的大婚,但同时也是青柠的大婚……我没有什么姐妹,青柠便是我最要好的姐姐了,所以她的喜酒,我是一定要喝的!” 听到这话,司马青柠不免眼眶一热,跟着道。 “上一次你偷着成亲,没叫我喝上半杯喜酒……这一回,我说什么也不能错过了!” “好!那就一起喝!不醉不归!” 话音落下,众人眨巴着眼睛,看着两位新娘子勾肩搭背豪气干云地走了开,一时间不由面面相觑,不知该作何反应。 见状,新郎们也跟着要走开,却听百里雪篁抬手半掩着嘴巴,轻声咳了一句。 司礼闻声立刻反应了过来,忙着道。 “各位且慢!这……茶还没敬呢……” 蓦地想起来还有这一茬,白司颜和司马青柠即便回过了身,却见众人凝眸朝她们看了过来,一脸不情不愿的模样,似乎不准备动手。 剔起眉梢,白司颜轻哼道。 “看我干什么?快去敬茶啊!方才不是说好了吗?这么多人看着呢……现在你们都是我的人了,丢的可是我的脸!” 第418节 原本还有些心塞塞,一听到白司颜那句“现在你们都是我的人了”,刹那间仿佛阳光普照了一样,众人一下子就心花怒放了起来……这种感觉,有些欣慰,又有些酸楚,就好像飘荡的柳絮找到了根,连带着一颗心也跟着安定了下来。 到底是事先约好的,众人也不想因为这种小事在大家的面前食言,便就转身端起仆人递上来的茶水,从左到右,逐一迎上前给百里雪篁敬了茶。 一边浅酌热茶,一边欣赏着情敌们咬牙切齿的表情,百里雪篁顿时一扫而过适才的阴霾,深深地觉得只这一件事,便足够他受用好多年了! 敬完茶,看完了好戏,待剑拔弩张的气氛缓和下来,李老爷和李夫人才站起身,招呼着客人到院子里吃酒聊天,共叙佳话。 李言彻伤毒未愈,白司颜又无法满足众新郎的需求,今晚的洞房自然是圆不成了,大伙儿便索性放开手脚,吃肉的吃肉,斗酒的斗酒,一直折腾到了深更半夜,才拖着醉醺醺的身子回房休息,横七竖八地倒在了同一间屋子的地上,唯独白司颜和司马青柠二人滚在床上,场面看起来又混乱又诡异…… 第二日一早,白司颜觉得有些口渴,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见着外头的天色还未大亮,不想吵着别人,便小心翼翼地从床上爬了下去,穿上鞋蹑手蹑脚地往外走。 然而一直走到了外屋,却不见除了司马青柠之外的任何人。 想着昨晚上她睡下的时候,地上几乎躺满了,可现在却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白司颜不由微蹙眉头,生出了几分狐疑,不过……想到有可能是李夫人派人将人抬了出去,白司颜也就没怎么在意。 走到桌子边倒了一杯水,白司颜咕噜咕噜几口灌了下去,刚喝完,忽而就有些内急,即便放下杯子朝门口走了过去。 却不想,甫一打开门,抬头就看到不远处的石桌边围坐着一圈人,不仅花宫岚一行都在,就连李老爷和李夫人也在,甚至连李言彻也披着一条厚厚的毯子躺在了一旁的软榻上。 这个时辰还很早,天色尚且有些昏暗,石桌上虽然点了烛灯,却也没有特别的明亮。 白司颜看不清楚他们的脸,也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只是心下有些好奇,就款步走了过去,等到走近了,才感觉到那股子凝重的气息,像是有一团巨大的阴云笼罩在头顶,叫人觉得很是压抑。 而众人脸上的表情也十分的严峻,一个一个深蹙着眉心,便连花宫岚和百里月修这样随性坦荡的家伙,都沉了几分脸色,似乎摊上了什么棘手的事儿。 难得一次,直到白司颜走到了他们的身后,都没有人发觉,众人各自沉浸在思虑当中,头疼不已。 见状,白司颜忍不住跟着皱起了眉头,开口问道。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这天还没亮呢,你们怎么都起来了?” 听到她的声音,众人这才惊醒过来,抬头看了她一眼,面上的神色却不见缓解。 李夫人叹了一口气,对她招了招手,勉强地挤出了一丝笑容。 “你也醒了……过来坐吧。” 白司颜依言走过去,坐到了桌子边,李老爷这才摇了摇头,叹息着吩咐了白倚竹一句。 “竹儿,你跟阿言说吧。” 白倚竹也不啰嗦,稍微沉吟了片刻,便用最简单的说辞将消息一个一个地同白司颜说了一遍,听到第一个消息,白司颜就当场变了脸色,越听到后面,就越是心惊肉跳,脊背发凉。 她怎么也没有相当,事情会发生得这么突然! 前一刻还是国泰民安盛世繁华,后一刻……便是一夜惊变,天堂地狱,转瞬变换。 但是很显然,即便所有人都始料未及,这些事只怕也是那些狼子野心的家伙们一早就策划好的,若不然……诺大一个九州,怎么会同时爆发出内斗和战乱?! 第一个消息。 天岐书院被毁! 天岐山被炸了个干干净净! 从此世上再无天岐书院,他们这群逃学在外的学子,便是想回去,也没地儿回了! “为什么要炸天岐山?是谁干的?!” “还能是谁,”花宫岚微眯凤眼,听到这样的消息,也是有些始料未及,但仔细想想,倒也在情理之中,“可不就是觊觎宝藏的那些家伙……” “可是……就算他们觊觎宝藏,也犯不着炸了天岐山啊!不是说他们已经找到几把钥匙了吗?还特地说服白倚竹去找东方城主,企图得到更多的线索……眼看着就要守得云开见月明了,等了这么久,还在乎这十天半月的吗?” “最好的办法,自然是集齐钥匙,安安稳稳地打开宝藏……然而时间不等人,情况有变,他们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浪费在找钥匙上面了,所以一急之下就干脆炸了天岐山,以为这样就能拿到里面的东西,只可惜……他们不该太相信我,一厢情愿地以为宝藏就藏在天岐山里面。” “呵,所以他们炸了天岐山也没有用,因为那里面根本就没有宝藏……”扯了扯嘴角,白司颜突然有些佩服起当初设下机关安置宝藏的人来,“大概打死他们都想不到,天岐山中那个庞大的地宫,只是一个障眼法而已!只不过……就算他们没有找到宝藏,却也还是阻止不了他们谋逆的野心。” 第二个消息。 紫炎帝君薨逝! 摄政王独孤爵当下发动政变,取而代之! 叛贼乱党连夜血洗皇城,诛杀太子和反抗的皇嗣朝臣,一夜间皇城如炼狱,血流成河,遍地尸骸! 与此同时,独孤爵下了必杀令,要将流落在外逃过一劫的独孤凤凛斩草除根! 而杀手,此时此刻已经在路上了! “其实……父皇早就察觉到了皇叔的谋逆之心。” 正当白司颜义愤填膺之时,独孤凤凛的表情却显得相当平静,就算听到了自己的手足兄妹被戕害的消息,也只是皱着眉头,并没有太过激愤。 “只是那时候已经太晚了,皇叔的势力遍布整个朝廷,已然是一手遮天,而父皇也落入了他的掌控之中,受制于他。不得已之下,父皇只好虚与委蛇,明着任由皇叔大行其事,暗中将我遣出皇城,便是为了保住我的性命,想借我之手,重整朝纲,东山再起。” “紫炎国那么大,独孤爵又手握重权,执掌兵马,你的领地就只有那么小一块,就算他派来的杀手没能杀了你,只要他挥兵碾压过来,还不是分分钟把你的弹丸之城给碎了?!” 闻言,独孤凤凛却是微勾嘴角,露出了一抹危险的诡笑。 “你说得没错,独孤爵是手握兵权,但是……想要碾压本殿,还不够火候。” “嗯?怎么说?” “其一,那些归顺于独孤爵的文臣武将,并非全部都是真心实意。父皇虽然受制于他,处处被他监视,但这么多年来,也不是全然没有动作……在表面文章之下,父皇自知与他明斗不得,便暗设棋局,待时机成熟,就能调动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棋子,给独孤爵以重创!” “那么……其二呢?” 第419节 “其二,本殿手中握有十万精兵,皆是百里挑一、以一当十的悍将,这些年一直秘密操练,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即便独孤爵挥兵五十万……也不见得能动本殿分毫!更何况……他应该不舍得用那么多的兵力对付本殿一个。” “这有什么好不舍得的?他当上了皇帝,不是想打谁就打谁吗?只要拔除了你这颗眼中钉肉中刺,他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呵……你以为,他的野心仅止于紫炎的皇帝吗?若只是如此,他又何必耐着性子等上这些年?” “这倒也是,想来皇图霸业,征伐天下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第三个消息。 北煌帝君病危,奸臣趁机谋反,一夜国乱! 很早之前,白司颜就听说北辰元烈和他的皇兄感情很深厚,而北辰元烈之所以被称为三太子,也是有原因的。 他与当今的北煌帝君乃一母同胞的亲兄弟,自幼母后早亡,兄弟二人相依为命,北煌帝君虽为嫡长皇嗣,但因为从娘胎里带出了一身的毛病,所以一向体弱,好几次都差点死了,先帝担心大皇子不堪重任,便就转立北辰元烈为太子。 然而,先帝一驾崩,北辰元烈便将皇位还给了兄长,这些年来北煌帝君的身体也好了许多,故而一直相安无事。 念及兄弟情分,北煌帝君仍将北辰元烈立为储君太子,又担心自己的身体会突然间垮掉,便将厚望寄托在了北辰元烈的身上。 所以,每当北辰元烈翘学出逃,北煌帝君都会加派人手,将他拽回天岐山! 奈何北辰元烈从来没有当皇帝的心思,也不想让朝臣们生出二心,无端的滋生出许多麻烦事来,便就一直吊儿郎当的,以扮演一个实打实的纨绔子弟为己任! 眼下北煌帝君突然病危,只怕就是这场混乱最为直接的导火索,那些蛰伏在暗处的豺狼虎豹,想来早就暗搓搓地等着这一天了! 瞅着北辰元烈紧缩的眉心,一脸忧惧的表情,完全不见了平日里的嘻嘻哈哈,白司颜忍不住伸手覆上他的手背,安慰了一句。 “别担心了,那么多次生死关头,皇兄都挺了过来,正所谓吉人自有天相……想必这一回,皇兄也一定可以度过难关的!你要是真的放心不下,怕他落到奸臣的手中,就快点赶回去吧!” 北辰元烈却是摇了摇头,并没有打算赶去见北煌帝君。 “皇兄的身边有死士守着,眼下被送到了一个很安全的地方,倒是不用担心会有人对他不利,只是他的病……” “什么病?很严重吗?” “皇兄的病是从小就有的,时好时坏,向来没有准头,也说不清楚是个什么怪症,好在在皇兄很小的时候,宫中的一位老御医开了一个药方,每当皇兄发病的时候,只要按着药方上写的照做,就能帮助皇兄渡过难关……然而,那方子开得奇怪,上面的东西也很难找,尤其当中的一味药特别难炼制,原本宫里储藏了一些以备不时之需,奈何被那些乱臣贼子盯上,耍手段毁了……” “若是重新炼制,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了,炼药最少需要三个月,皇兄熬不住的……” “那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暗着脸色,北辰元烈沉吟了一阵,又道。 “三师尊医术高明,这药原先一直都是交给他炼制的,不知道……他的手上有没有储备?” “那还等什么?!”白司颜眼前一亮,捕捉到了一线光明,“快去找三师尊问一问啊!说不定会有呢!” “不必找了……”闻人海棠忽而沉沉开口,语气是难得的压抑,“天岐山被炸毁,不仅伤及学生,几位师尊为了守护书院,全都死了,没一个幸免于难的……” 听到这话,白司颜的眸色瞬间暗了下去,随即生出了几分寒光,忍不住捏紧拳头,重重地锤到了桌面上! “该死!” 原本她还想着救活了李府的大公子,可以回去向三师尊耀武扬威地卖弄一番,顺便将他收作徒儿好生使唤,却没想到这一趟下山,竟是阴阳两隔,甚至就连对她有恩的天月老人也在这场阴谋中丧了命……此仇此恨,她怎么可能袖手旁观?! 霎时间,没有人再说些什么,院子里顿然又安静了下来。 不远处的海岸上,初阳缓缓升起,朝霞烂漫,泛着微微的红光,暖黄色的阳光打在人的脸上,驱散了一些早晨的寒气和水气,只是众人心思沉重,却是丝毫不觉暖意。 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百里雪篁不由开口提醒了一句,道。 “对了阿言,你之前不是从三师尊那儿拿了不少宝贝吗?你说……在里面会不会有北辰元烈要找的那味药丸?” 不等白司颜开口,北辰元烈就怏怏地勾起了一丝苦笑,摇摇头,并不抱有任何希望。 “且不说有的可能性很小,即便是有……他们在山上埋了那么多炸药,炸得山河变色日月无光的,连房子都被炸成了断壁残桓,只怕那些东西早就被炸得灰飞烟灭了。” “那可说不准!” 白司颜想了想,心底下非常不甘心,便是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她也要尝试一番! “当时为了不被三师尊发现,我将拿来的药都藏了起来,埋在了地下的一个密室里,如果我记得没错……那个密室是用铁石打造的,坚固无比!只要不是将炸药扔进里头,对着那密室连番轰炸,十有八九能保全那个密室……要不然,我们回一趟天岐山,去找一找那些药?若真没有也就罢了,可如果能找到的话,那皇兄的命就有救了!” 见到还有一线希望,对此深有感触的李夫人当即附和了一声。 “阿言说得没错,不管能不能找着那味药丸,都应该竭力一试,以免后悔!” “好,”北辰元烈颔首,“那就回一趟天岐山!” 说着,众人便要起身整顿,打点行礼赶去天岐山。 “等一下……” 东倾夜忽然唤了一声,叫住了他们。 白司颜回头,只见所有人都离开了座位,唯独他一人还坐在石凳上,支着手肘扶着脑门,并没有抬眸看众人,只直勾勾地盯着石桌的桌面,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很少见到他会露出这样的神情,白司颜不免起了疑心,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眼下紫炎宫变、北煌内乱,看起来两者似乎毫不相干,可是发生在了同一个晚上,就绝对不是巧合那么简单了,而紫炎国乃是九州之上的第一大国,北煌又是兵力最强盛的一方霸主,这二者若是联手,野心必然不小! 但就算他们再如何强大,也只是两个政权,若要同时对抗东晟、西阙以及南曜三国,到底还是捉襟见肘,没有必胜的把握! 所以……白司颜并不认为,东晟三国会相安无事,什么都没有发生。 “你想说什么?” 第420节 听到白司颜这样问,东倾夜不由抬头看了她一眼,眸光微烁,却是不知从何开口,顿了片刻,两人相顾无言,好一会儿都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看到东倾夜为难,白司颜多多少少猜到了一些。 虽然平日里东倾夜花里胡哨的尽会瞎闹,争风吃醋最厉害,一点也不矜持,叫人很难将他高冷尊贵的皇子联系起来,但他始终是个皇子,还有一个同样野心勃勃的父皇。 而在“皇子”这层光鲜亮丽的皮囊之下,东倾夜还有一个身份……便是东晟帝君手中最为锋利的一把利刃! 是的,白司颜差点就忘了……东倾夜除了皇子之外,还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暗杀者! 可是……他若是不愿意说,她也并不打算逼他。 白司颜相信他,绝对不会伤害自己! “等你想好了,再跟我说吧。” 留下一句话,白司颜转身就迈开了步子,只是还不等她走出两步,便听东倾夜在身后低低地唤了她一声。 “阿言……别走。” 挣扎之下,口吻中只剩哀求,听起来孤立无助,异常的伶仃单薄。 白司颜心头微动,免不得生出了几分怜惜,到底是不愿抛下他,即便回过了身,抬眸直直地看着他,笑着道。 “我不走,我一直都在。” 听到这话,东倾夜顿时眼睛一红,忽然间站起身,二话不说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白司颜! 白司颜被他吓了一跳,正要开口斥上两句,却听东倾夜伏在她的肩头,轻轻地抽了一下鼻子,不知道是不是在哭。 一时间,白司颜有些傻了,也不敢说什么,只得抬手拍了拍他的背,当是安抚。 见到这一幕,众人也跟着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直到西冥兰诺弱弱地问了一句。 “小夜子……你该不会是……在哭吧?!” 话音落下的刹那,东倾夜顿时就炸毛了,立刻抬头反驳了一声! “哭个屁!老子是男人好吗?! “可是……”西冥兰诺继续不怕死地戳穿他,“你的嗓音都抖了……你真的……不是在哭?” “我那是被你气的!” “哦。” 对上东倾夜泛红的水眸,西冥兰诺善解人意地收了声,没有继续撩拨他,若不然……他再这么说下去,东倾夜十有八九会扑上来咬他! 大概是觉得很没面子,东倾夜倒是不敢真哭,咽了一下口水便将鼻头的那股子酸楚给硬生生地压了下去,尔后冷下了几分脸色,抬眸在众人面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到了白司颜的脸上。 白司颜依然微弯着眸子,朝他露着笑。 “现在……是不是可以说了?” 东倾夜垂下眼睑,终于开了口。 “父皇拿母妃的性命要挟我,让我趁势杀了南宫芷胤和西冥兰诺。” 果然…… 东晟帝君到底还是出手了。 “什么时候的事?” “去天岐书院之前。” “这么说来……你上天岐书院,便是为了刺杀他们二人?” “不是,”东倾夜摇摇头,又提起眼皮,看进了白司颜的眸子里,“我上天岐山,自然是为了你……但是,如果没有这一层关系在,你以为父皇会答应让我离开东晟,一直在天岐书院里面耗着吗?” “哎,你真是太可怜了,爹不疼娘不在……来来,姐姐抱抱你!” 叹了一口气,白司颜总算明白,为什么当初她把这个家伙从地牢里救出来之后,他会那么死皮赖脸地缠着她了……身为皇亲贵胄,东倾夜自然什么都不缺,唯一缺的就是钙,哦不……是爱! 所以一旦有人对他好,他就舍不得放手,拼死也要守住这份来之不易的温情。 “所以……”扁了扁嘴唇,西冥兰诺表示有些怕怕的,“你真的要杀了我吗?虽然你好像打不过我,但是你的那双眼睛,还是挺恐怖的……” 南宫芷胤却是云淡风轻,不以为然。 “放心吧,他若真要动手,现在也轮不到你在这儿说话了。” 西冥兰诺这才松了一口气,安了心。 “也是吼……” 默了默,南宫芷胤又问。 “当初……东晟帝君是怎么跟你说的?” 闻言,东倾夜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只自顾自地做出了一个推断。 “一开始,我也不明白父皇的意思,父皇也不同我解释,只说了让我按照他的吩咐办事……不过,现在看来,只怕父皇和独孤爵、还有北煌的奸相早就已经勾结在了一起,暗通款曲,打算联起手来,吞了西阙和南曜!” 南宫芷胤点点头,表示认同。 第421节 “想必就是这么一回事了。” “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做?总不能真的让小夜子的父皇逼死他的母妃吧?” 虽然自己可以不用死确实很开心,可一想到东晟帝君是用东倾夜母妃的性命威胁他的,西冥兰诺就忍不住暗骂了一句丧心病狂,头一回觉得自己的父皇简直可爱到了极点,哪怕是坑儿子了一点,但至少不会对做出这样残忍的事情来! “或者……我和兰诺先装死?” 南宫芷胤同样十分的深明大义,舍己为人,只求能在白司颜的心目中留下一个好印象! “我觉得这样不可取……”百里雪篁及时制止了太子殿下的胡闹,“倘若你和兰诺的死讯传了出去,朝堂必定大乱,这样一来……就算他们的目的没有完全达到,却也达成了一半。” “雪篁说得很对,”李老爷也跟着提出了反驳的意见,“你们二人乃是一国储君,可谓是国之根本,一旦你们二人出了事,难保不会动摇江山社稷的根基。” “真死不行,假死也不行……那要怎么办?” 嘟着嘴唇,西冥兰诺忧郁了。 其实……他还蛮想假死一回玩玩,看看父皇和大臣们的反应,肯定非常的精彩! 但是这种游戏,在平时闲来无事的时候倒是可以打发下无聊的时间,现在整个九州的局势如此紧张,几乎是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他就是玩心再重,也不敢随便尝试,万一真的不小心把江山给玩没了……呵呵,父皇一定会把他吊起来狠揍一顿的! “我倒是有一个办法,不知道可不可行。” 眯着一双狐狸眼,百里月修笑得奸诈,一看就是装着一肚子的坏水! 白司颜深知他的恶劣本性,不由挑起眉梢,哼哼道。 “说来听听。” “以眼下的情势来看,一场恶战是免不了了,不管是东晟帝君,还是独孤爵,抑或是北煌的奸相,他们三人手上都握着大权,掌控着相当客观的兵马,并不容易对付。即便是联合南曜和西阙的兵力,要跟他们打起来,一时半会儿也不见得会赢,长此下去,烽火四起,硝烟横生,只怕这整个世道就乱了。” “道理我们都懂,你不用专门解释一遍,直接讲重点吧!” 白司颜有些性急,受不了百里月修那种商人惯有的慢条斯理的调调,忍不住开口催了一句,毕竟现在不是在谈生意,他也用不着跟他们虚张声势地讨价还价。 看着众人脸上纷纷露出了狐疑的表情,似乎并不对他抱有期望,百里月修即便轻咳了一声,拔高了声调,势要一鸣惊人,在大家面前树立起足以叫人刮目相看的威望! “想要阻止乱世的降临,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用最快的速度,把那些狼子野心的家伙打趴下,灭了他们的嚣张气焰和野心!” “你说得倒容易,他们手中就算没有千万大军,至少也有百万大军,哪里是那么容易可以制服,说打趴下就打趴下的?!” 司马重偃不以为然地驳斥了两句。 不同于这些个皇子王孙,他和司马怀瑾出生于武将世家,在年纪很小的时候,就跟随父亲行军打仗,亲身经历过那种血肉拼搏的厮杀,知道战事的不易。 虽然也有以少敌多出奇制胜的例子,但那毕竟是少数。 绝大部分的战争都会经历胶着的状态,损耗的是双方的兵力,除非在战力上有绝对的优势,否则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横扫千军万马,凯旋而归! 然而,百里月修却没有因为他的这番说辞而动摇,一双半眯着的狐狸眼中,精光更甚。 “话是这么说,可是……你们别忘了,我们的手里面,还握着一样制胜的法宝!” 说这话的时候,百里月修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花宫岚。 花宫岚几乎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有所指。 “你是说……凤鸣国的宝藏?” 经过百里月修和花宫岚这样一点拨,白倚竹也跟着染上了几分笑意。 “这个主意不错!独孤爵当初一心想要得到宝藏,便是看中了里头藏着的炎烈先祖无往而不胜的秘密,虽然现在还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既然有这样的说法世代相传,想来不会是空穴来风……而且,我们大概也知道了宝藏埋在什么位置,只要能收集到钥匙,就可以将其打开,一探究竟!” “可是,另外三把钥匙不是在独孤爵之子独孤无桀的手上吗?要怎么才能拿到?” “这个简单!” 虽说白司颜没有对宝藏寄予太大的厚望,但看着大伙儿都是一副兴致勃勃的表情,多少也有些好奇,即便想了个主意,笑着将白倚竹推了出来。 “那个独孤无桀不是拜托小竹子找线索吗?现在他们炸了天岐山,也没找到宝藏,肯定气坏了!要是能让小竹子做诱饵,放出话说找到了宝藏,还怕独孤无桀不会上钩吗?到时候找个理由将他骗出来,不久可以逼他交出那三把钥匙了么?” “没问题,这件事包在我的身上。” 不等话音落下,白倚竹就信誓旦旦地答应了下来,那叫一个爽快! 众人不由微微一惊,刚想说哪有人喜欢当诱饵的,便听白倚竹又补充了一句。 “三个晚上!” 霎时间,四下唏嘘声一片,无数道鄙夷的视线毫不掩饰地落在了白倚竹的脸上,暗道他丧心病狂,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忘争宠! 白司颜也是无言以对,只好挥挥手答应了下来。 “好吧好吧!三天就三天,但前提是你得把事情办妥当了!” 白倚竹盈盈一笑。 “那是自然。” “不是说……一共有五把钥匙吗?”司马怀瑾的眉心不见缓和,比起白倚竹的眉飞色舞来,更显沉着冷定,“就算拿到了独孤无桀手中的三把,再加上阿言手里的一把,还有一把呢?” “不管了!走一步算一步!那天东方鹤酒不是说了吗,在他得到的信息里面,并没有说一定要五把钥匙,说不定这也是个障眼法……总之,我们先把能得到手的东西都准备好,到时候再去看个究竟!俗话说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如果连我们都挖不出那宝藏的话,炎烈先祖可就真的太失策了!” 好歹她也是炎烈先祖的后裔,身上流着他老人家的血,肯定还有什么线索是他们没有发现的,奈何眼下情况紧急,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给他们耗费了! 第422节 “阿言说得有道理,说不定到了雪龙山……就能找到第五把钥匙了!” 瞅着众人一派兴致昂扬的模样,仿佛下一秒就能踏破苍穹横扫天下一般,东倾夜却是悲苦不能自抑,忍不住抬手拦了他们一道。 “可是……我的事儿要怎么解决?如果七天之内不能将南宫芷胤和西冥兰诺的首级带回去,父皇他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 扯了扯嘴角,白司颜忽然问了他一句。 “你父皇,最想要的是什么?” 东倾夜一愣,不知道她这样问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回答了她。 “应该是……这个天下吧。” “那不就得了?他其实并不在乎南宫芷胤和西冥兰诺死没死,只要你跟他说……有办法取得整个天下,他会不动心吗?” 意识到有戏,东倾夜不由眸光轻烁,催道。 “说具体点儿!” “这样吧……为了取信于东晟帝君,你大可以将宝藏之事和盘托出,然后添油加醋一番,就说我们可以打赢那些乱臣贼子,然后趁势称霸九州!而你,作为他安插在我们当中的眼线,可以随时控制我们……如此一来,到了最后,东晟帝君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坐享其成了!反正大概就是这个意思,怎么撩人怎么吹,我就不信这种现成的便宜,你的父皇可以抗拒得了!” 知父莫若子,东倾夜很清楚,东晟帝君这些年来一直韬光养晦没有动作,便是碍于兵力不够强盛,当年费尽心机地求得鬼瞳之术,也是为了能够走一些旁门左道的捷径,所以……如果能坐山观虎斗,不费一兵一卒便可坐收渔利,东晟帝君自然禁不住这样的诱惑! “呵……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白司颜促狭一笑,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鼓舞道。 “不管怎么说,你终究是他的亲生儿子,他也许不会相信别人,但你的话……他多少能够听进去一些!所以,你就放开手脚去编好了,东晟帝君若能不插足此番纷争,也是省了我们不少力气!到时候,万一我们真的找到了宝藏,就按照编好的这个剧本走,十有八九……或许还能救出你的母妃。” 一听说能救出母妃,东倾夜的眼眸顿然又亮了三分,一下子变得比任何人都积极了起来! “那好,我们兵分三路!我回东晟游说父皇,白倚竹去紫炎找独孤无桀拿钥匙,你们先去天岐山给北辰元烈的皇兄找药丸……到时候,如果赶得及的话,就一同在雪龙山汇合!” 白倚竹点头应下。 “可以。” 白司颜振臂一挥—— “去把青柠叫起来!出发!” “等一下……”司马怀瑾忽然唤住了她。 司马重偃接着补充道:“还是让青柠留下来照顾李公子吧。” “对哦!”白司颜恍然醒悟,“青柠已经嫁人了……那就让她留下来吧,嘘……别吵醒她,我们小声点,走吧!” 一个“吧”字还没落下,就听身后传来了一声长长的“哈欠”,司马青柠睡眼朦胧地靠在门边,囔囔道。 “你们偷偷摸摸的要去干什么?为什么不带上我?” “我们去梦游,你也去吗?” “那我还是去睡觉好了……” 说着,司马青柠便又摇摇晃晃地走了回去,看得李言彻一愣一愣的,不是很能理解她跟白司颜之间诡异的对话。 一直等到司马青柠走进了里屋,白司颜才走过去抬手拍了拍李言彻,嘱咐道。 “青柠就交给你了,这段时间兵荒马乱的,一定要保护好她。” 李言彻粲然一笑。 “放心吧,便是外头掀翻了天,这儿也一样风平浪静,只是……你们突然走了,青柠问起来要怎么解释?” “就说我们去度蜜月了,让她别来烦我们!” “度蜜月?” “是啊!就是新婚夫妇出门游山玩水增进感情什么的,等你身体大好了,你们也可以啊!” 李言彻垂眸,若有所思。 “好,我知道了。” 言罢,李夫人放心不下他们,又拉着白司颜的手嘱咐了几句,这才命人备好了马车和一应器具,将他们送出了秦川。 一出城,因着东倾夜和白倚竹要去的是不同的方向,便就同他们分道扬镳,策马东行了。 白司颜一行也不敢怠慢,毕竟独孤爵他们早有预谋,逆天之举已然筹备多年,此番开了杀戒,一时半会儿便不会消停,整个九州的局势可谓是瞬息万变,杀伐之下每一分每一秒都会死不少人,为了尽快阻止他们的野心,必须尽快控制住局面! 翻山越岭,日夜兼程,连着赶了三天两夜的路程,众人终于回到了天岐山。 天岐山脚下,还是一如既往的青葱苍翠,蓊蓊郁郁,若不是山下的那些屋子被烧成了断壁残垣,只怕没人能知晓山上经历了一场浩劫! 大概是因为没能在天岐山上翻找出什么,便是炸毁了地宫,闯了进去,亦是一无所获,所以失望之下,独孤无桀便撤走了兵马,荒山之上毫无人烟,只有军队所行之处留下的痕迹。 一行人攀上半山腰,越往上走,所见之景就越是触目惊心,到处都是乱石横飞,残枝败叶,一片狼藉,甚至比山震之后的凋弊场面更加破败荒凉。 见此情境,众人心中不禁生出了一片萧瑟。 白司颜面色冷寂,目光微寒。 虽然她在天岐书院里呆的时间并不长,但多多少少都会有些感情,不过离开数十日,书院中的一景一物,一花一草,一人一貌,尚且历历在目,然而眼下却只剩举目不尽的荒寂和苍凉。 野心勃勃之人,历来皆有,然而大部分人并不喜欢争斗,就像书院里那些来自五湖四海的学生,即便是效忠不同的君主,却也能相处和睦,其乐融融,甚至还有不少人成为了知己好友……可是,一旦乱世起烽火,为了各自的家族和朝廷,他们很有可能会在无奈之下被迫刀剑相向。 第423节 这样的局面,便是光用想的,都觉得残忍无比。 一边是好友,一边是亲人,二者戮其一,世上最艰难的选择莫过于此。 所以……这簇乱世争霸的火苗必须被当机立断地熄灭在星星之火的时候,绝不能放纵其席卷苍穹! “别看了,”百里月修走上来,脱下身上的外套披到了白司颜的肩头,“找东西要紧!等此事结束,尘埃落定……再建一个皇家书院又有何难?” 闻言,白司颜眸光微烁,燃起了几许光亮。 “没错!便是毁了天岐山,再建一个书院又有何难?老子还没升到天字阁呢,怎么能就此半途而废?” 闻人海棠跟着笑了起来。 “是啊,我还没当够你的老师……虽说你我成了亲,但升学考核,我是不会放水的。” “没事儿,”白司颜摆摆手,一把抱住了花宫岚的胳膊,笑得谄媚,“花老师会给我放水就行了!” 闻人海棠当下脸色一垮,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花宫岚不动声色地拂开了白司颜的狗爪,竟是出人意料地有节操。 “你想多了……” 见状,闻人海棠心下立时松了一口气,正要表扬花宫岚几句,却又听他补充道。 “不过……你晚上可以多来我的房里,我可以给你开小灶,帮你多补习……” “呵呵,”白司颜翻了个白眼,不以为然,“我看你才是想多了,我要是那么爱学习,还用得着你开小灶吗?” 一句话,瞬间就把闻人海棠张嘴刚要说的“我也……”两个字给硬生生地堵了回去! 虽然整个天岐山被炸得面貌全非,但大致上还能认出地点,只是搜索的范围一下子拓宽了许多,再加上碎石层层叠叠地埋着,翻找起来确实不容易。 好在他们人多,各自划分了区域,地毯式地来回搜罗,掘地三尺,终于不费苦心地找到了白司颜先前说的那个封闭的铁石密室。 “快过来!你们看看,是不是这个?” 听到西冥兰诺这样喊,众人纷纷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循声聚了过去。 乱石掩埋之下,只见铁壁的一角被挖了出来,因为挪动了位置,所以白司颜也不能确定这个铁室是不是她之前藏药的地方,但不管怎么样,先扒出来肯定没错! 待众人七手八脚地徒手挖了个大坑,西冥兰诺不由面露疑虑。 “这整块铁壁都是光溜溜的,没有门啊!连个小洞也没有,怎么看里头有没有东西?” “你看这壁面上刻了一只老虎,只要按着它的鼻子用力地压下去……” 走到铁壁边,一看到那壁上刻画着的图案,白司颜就确定了这个铁铸的密室是她要找的那个,即便蹲下身伸手触上壁面,一边说,一边暗暗地使劲。 刹那间,只听“咔嚓”一声,老虎的鼻子被按塌了下去,与此同时,石壁的中心处打开了一个圆孔,大小正好可以让一个人进出。 一扬手,白司颜笑着朝西冥兰诺递了个眼色。 “还愣着干什么,快下去把东西拿出来啊!” “为什么是我下去?” “你……”白司颜本想说你个子小,然而一看,貌似也不小,便立即改了口,“你看起来年纪小啊!” 西冥兰诺:“……”长了一张娃娃脸是他的错吗?!是他的错吗?! 然而,郁闷归郁闷,西冥兰诺还是乖乖地爬了下去,从里面递出了数十个上了锁的盒子。 看着一溜儿在地上摆开的南瓜大小的铁盒,众人不由轻轻抽了一下眼角,惊叹白司颜的扫货能力—— “你拿了三师尊这么多宝贝,他……没有气疯吗?” “气疯倒是没有,不过差点儿气得把我杀了……” 随口回了一句,想起三师尊当时气得跳脚的模样,白司颜免不得又是一阵唏嘘,手下的力道便不自觉地重了几分。 开锁的钥匙自然是找不到了,所以只能用石头将锁砸开。 砸开一个盒子,白司颜便递一个到北辰元烈的手里。 “你翻翻,有没有用得上的东西。” 北辰元烈接过盒子,将里面的瓷瓶药罐逐一打开来检查了一遍,然而一连砸了九个盒子,仍是没有找到他想要的那味药丸。 “最后一个,”白司颜捧起第十个盒子,眉眼间略有倦怠,失落之色溢于言表,“如果这里面也没有,那就真的……没有了……” 一时间,众人的心情也跟着沉重了起来。 北辰元烈抱过盒子,捧在胸口的位置,闭上眼睛默念了几句,像是在祈祷。 看着他这样,白司颜没来由的有些心堵,便就侧过了身子,抬眸看向远处……远处青山如黛,雪峰皑皑,看起来十分辽阔,却也愈发衬托出了人类的矮小和不堪一击。 祷告完,北辰元烈就打开了盒盖,无比虔诚地从中取出药罐一件一件地递到鼻尖,修长的手指捏在洁白的瓷壁上,忍不住微微地发颤。 直到鼻尖处飘来了一道熟悉的味道,哪怕是一股十分晦涩难闻的药味,此时此刻在北辰元烈的嗅觉之下,却仿佛人间至美的香味。 “找到了。” 没有大喊大叫,没有一跃三尺高,激动到了极点,北辰元烈就连表情都僵硬了,只轻轻地从口中吐出了这三个字,如释负重一般,拨开了层层叠叠的厚重阴霾。 “真的?!” 西冥兰诺眼前一亮,止不住地高兴。 “嗯。” 第424节 收紧五指,握住了那个小小的瓷瓶,北辰元烈一直深蹙的眉心,终于展颜。 “太好了!” 众人跟着松了一口气,换上了庆幸的表情。 白司颜回过身来,张开双臂给了他一个拥抱,手心之下早已捏出了一把细汗。 “趁着天色还没有完全黑下来,你快些上路,把药给皇兄送去吧!” “嗯!” 北辰元烈点点头,转身便要走。 “等等……”南宫芷胤忽然叫住了他,转而看向百里雪篁,吩咐道,“雪篁,你同他一起去,等北煌帝君的身子缓过来,便护送他回皇宫,务必护得北煌帝君周全!” “好。” 百里雪篁应声答下,一并跟了上去。 独孤凤凛侧头看了司马重偃一眼,递去一个眼色。 “重偃,你也去吧。” 司马重偃没有吭声,只握紧了腰间的佩剑,即便快步走了过去,一脸冷冷酷酷的表情,自然不是很想离开,但也没有辩驳什么。 目送三人走远之后,花宫岚抬眸远眺,隔空遥望同天岐山遥相呼应的一座雪峰。 “那个山头,想来就是雪龙山了。” 百里月修微勾嘴角,敛眉遥看了一眼,笑着道。 “我们也出发吧。” 当日在东方城,东方鹤酒只说了雪龙山乃是这一脉地势的龙眼所在,除此之外,就没再给出更多的信息,所以白司颜有些担心,毕竟雪龙山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大山,不是什么小土丘,加之积雪厚重,要在上面找东西,那难度绝对甩搜城几十条街! 而且他们现在只有几个人,人力物力都不是很充足,为了不招人怀疑,也不好兴师动众地派几百人上山。 “那片雪地白茫茫的荒无人迹,看起来都一样,怎么找?而且……我们是要去找什么?” 花宫岚幽幽一笑,也不解释什么,只说了一句。 “到了就知道了。” 白司颜眨了眨眼睛,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想要追问他几句,便听独孤凤凛俯身凑到她耳边,用相当不屑的口吻哼了一声,哂然道。 “在当上国师之前,他就已经闻名整个皇城了,算得一手好风水,被人奉为半仙,每月月初在街头摆个摊卜上几卦,随口忽悠几句,就能赚得金银满钵……当年也就是凭着这一手功夫,受到了大臣的追捧,被引荐于父皇,请为了国师。” 没想到花宫岚还有这样一段“黑历史”,白司颜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怎么看都想象不出像他这样满身贵气的人,居然还当过坑蒙拐骗的江湖术士?他长得一点都不接地气好吗?!想来也是演技超群,靠着一张天花乱坠的嘴欺世盗名! 所以,对于他真正的本事,白司颜还是保持怀疑态度。 “你真的懂风水?” 风水这么玄妙的东西,反正白司颜是一窍不通,也从来都不信,但懂得门道的人总能说出个一二三来,而且一般说来大家用的都是同一套论调,如果花宫岚当真掌握了其中的诀窍,想要挖掘出前人埋下的秘密,倒也不是毫无头绪。 “略知皮毛,”花宫岚微扬眉梢,笑得谦虚,“太复杂的我不会,要寻宝山灵地自是小菜一碟。” “切……” 独孤凤凛继续不屑地嗤了一声,并不尽信。 奈何除了花宫岚之外,其他人对风水一事同样半知不解,没比白司颜好多少,所以只能将信将疑地跟着花宫岚上了雪龙山。 手捧一个指南针,花宫岚煞有介事地左转两圈,右转两圈,跟那电视剧中扮演术士的神棍简直一模一样,看得白司颜心慌慌的,总觉得他在坑人,好几次冷得牙齿打颤,都想直接扭头走人了! 走了半天不见花宫岚吭声,白司颜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 “你这样真的能行吗?忽悠别人可以,别玩着玩着,到最后把自己也给忽悠进去了!” 花宫岚一摊手,对上白司颜怨念的目光,不由换上了无辜的神情。 “我也不想这样啊……你以为我堂堂一介国师,端着这个东西像疯子一样转来转去很有意思么?可是以前的人若是要找风水宝地,就是这么干的,现在我们要找到他们选中的风水宝地,也只能照样画葫芦了……” “好吧,”叹了一口气,白司颜百无聊赖地挥了挥爪子,“那你继续,加油!” 越往上走,地势越高,温度越低,就在白司颜等人快要抗不牢的时候,花宫岚突然停下了步子,“呀”的低呼了一声。 众人一惊。 “找到了?!” “不死,”花宫岚脸色灰败,指着手里的指南针欲哭无泪,“这个东西好像是坏的……” 一听他这么说,众人齐齐爆了句粗口,霎时间连跳雪山的心都有了! 戏谑的目光在所有人惨淡的面庞上逐一扫过,花宫岚转而扬起嘴角,笑着道。 “骗你们的,东西没坏……如果他们要藏什么东西,差不多就是这地儿了。” 闻言,众人陆续低下头,狐疑地在白茫茫地雪地上来回瞄了一圈,却是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 “这里也没什么奇怪的啊,你确定这地下埋着东西?” “什么都别多说了,”花宫岚一扬袖子,指挥道,“挖吧!” 众人蹙眉。 第425节 “什么?” “挖雪啊!不把雪挖开,怎么找东西?” 不得已之下,众人面面相觑互看了一眼,纵然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情不愿,也只能亲自动手,充当劳力……谁让现在只有他们几个人呢?而且论身份地位,差不多都在同一个水平线上,谁也命令不了谁。 然而,挖了一阵,有人忽然发现花宫岚没有动,当下不满地叱了他一声。 “你怎么不挖?” 慢条斯理地收起指南针,花宫岚气定神闲,心安理得。 “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接下来,当然是交给你们了……” 说着,花宫岚走过去一把拉住了勤勤恳恳埋头苦干的白司颜,笑着道。 “我们去边上烤个火吧。” 白司颜面露犹疑:“这样不太好吧……” 花宫岚接着道:“顺便烤些东西吃。” 听到这话,白司颜立刻就闭上了嘴,毫无节操地跟着花宫岚双宿双飞去了! 一个时辰后,当白司颜躺在篝火边摸着微胀的肚子打着饱嗝的时候,苦逼的百里月修等人还在雪地里继续刨雪…… 看着他们这些养尊处优的皇亲贵胄不仅要徒手挖碎石,还要徒手挖雪地,白司颜不由咂了砸嘴巴,突然间觉得他们也是蛮不容易的……眼下费了这么大的劲儿,到时候若不能一举拿下那些个乱臣贼子,倒有些说不过去了。 一连挖了整整三个时辰,从正午到傍晚,眼见着天都快黑了,挖得主子们好不绝望,一个个地在心底下把花宫岚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才总算挖出了一块石碑! 石碑上刻着一段花里胡哨的文字,众人围着研究了一阵,没能看出个所以然来,只能怨念深深地去找花宫岚帮忙。 听说挖到了东西,白司颜立马就从打盹中醒了过来,凑过去打量了那石碑几眼,问道。 “这上面写了什么?” “上面说……”博学广识的花老师张口就要解释,一抬眸,对上众人求知若渴的目光,忽然间像是想到了什么,一句话还没说出口,就戛然而止,停了下来。 “怎么了?” 花宫岚提起眼尾,在眼角处勾勒出一丝不怀好意的笑。 “这上面说了一个天大的秘密,确实跟炎烈先祖当年埋下的宝藏有关,而且……凭着这个秘密,我们不仅能找齐五把钥匙打开宝藏,还能得到里面最重要的东西,但是……你们想知道的话,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百里月修半眯起狐狸眼,就是用脚趾头想,都能猜到他那个龌龊的心思! “免谈!” 花宫岚不以为意,转向白司颜。 “他们不同意没关系,你答应就好了。” 百里月修立刻制止:“不行!不能答应他!” 白司颜一头雾水,被他们两个说懵了,忍不住开口反问了一句。 “答应什么?他不是还没说条件吗,你急什么?” “呵……”独孤凤凛很快也反应了过来,冷笑道,“还能是什么条件,无非是想要那个位置。” 被他这么一点拨,白司颜也明白了,心底下微微有些复杂,不禁暗自腹诽这群男人真是够够的,随时随地都不忘争风吃醋,简直了! “可是……你们有不认得这上面的字,不答应他……怎么找宝藏?” “又不是只有他认得这些字,”西冥兰诺轻哼着插了一句,道,“白倚竹也懂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等他拿了钥匙回来再问他,也不迟。” 对此,花宫岚勾起嘴角,笑得春风满面—— “这才过了几天,你们就忘了吗?那时候在李府,白倚竹站的是我这边,你以为……就算他回来了,会帮你们吗?” 闻得此言,百里月修和西冥兰诺的表情瞬间就僵住了!一时间竟是无言以对! 等了片刻,不见他们再反驳,花宫岚转而看向白司颜,笑着道。 “好了,别管他们了,你答应吗?” 白司颜讪讪一笑,压低了声音,默默道…… “如果只有你们两个能看得懂,我还能……不答应吗?” 不放心,花宫岚又重复了一遍。 “你这么说,就是答应了?” 顶着几道怨念的目光,白司颜弱弱地垂下了脑袋,将下巴深深地埋在了胸口—— “……喔。” 一声细弱蚊呐的轻哼,听在百里月修的耳里却仿佛晴天霹雳,震得他整个人都快碎了……时至今日,他终于深刻了理解那句至理名言,“没文化真可怕!”……不仅找不到宝藏,就连正室之位都只能眼睁睁地拱手让人,直教人肝肠寸断,伤心欲绝! 片刻后,篝火边分成了三路人马。 最大的一圈子人围坐在一起,兴致勃勃地共商天下大事,其中除了白司颜之外,还包括花宫岚、司马怀瑾、闻人海棠和独孤凤凛,在花宫岚成功上位之后,其他几人跟着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幸福地享受着团队胜出所带来的福利。 而在不远的地方,百里月修和西冥兰诺正悲苦无言的蹲在角落里,面雪思过,为自己的见识短浅而深感惭愧,后悔莫及! 另外,南宫芷胤站在悬崖边,迎着山风,看着落日,只觉得天地茫茫,一下子失去了人生的方向。 一方面,还没来得及站队的他,就见证了花宫岚的胜出、百里月修的惨败,所以自然而然的,他当然不可能傻到加入百里月修的阵营! 第426节 可是另一方面,当他向花宫岚表达了拳拳之心之后,花宫岚却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 所以……他现在属于无组织无团队的状态,像是一抹孤魂,游离在了两大阵营之外,非常的寂寞如雪…… “现在可以说了吗?这石碑上到底写了什么?” 听花宫岚方才的说法,这雪龙山上埋的石碑,确实是一条相当关键的线索。 然而,话音落下半晌,却是不见花宫岚吭声。 抬起头,白司颜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只见某人扬着眉梢,微勾嘴角,一个人坐在那儿傻乐,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或者根本什么都没想…… “喂!”瞅着他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白司颜不由伸手戳了一下,微微拔高了声调,“花宫岚?!你傻了吗?” “没有,”花宫岚笑着应了一句,反应倒是很快,“我只是有些……嗯,有些……太高兴了……” 一直以为花宫岚是个特淡定的家伙,但是就他现在的表现,显然已经不淡定了……独孤凤凛嗤了一声,摇摇头,不发表任何感想,司马怀瑾同闻人海棠对视了一眼,心情亦是十分的复杂。 “咳咳!”清了清嗓子,察觉到气氛有些诡异,白司颜只好又催了一句,“快说吧,这上面写的什么?!” 花宫岚这才微敛神色,收起了喜不自禁的表情,解释道。 “原来……两种说法都是对的,要开启宝藏,确实需要集齐五把钥匙,而其中的白凤剑,可以一分为二,也就是说……只要能拿到独孤无桀手里的那三把钥匙,就可以打开宝藏了。” “那还有一种说法呢?” “宝藏之中还有一个密室,乃是最关键的所在,进到宝藏之中,只能拿到里面的金银珠宝,而炎烈先祖最为看重的东西,则藏在密室之内!要打开这个密室,还需要一把单独的钥匙。” “还要一把钥匙?”白司颜脸色一垮,差点哭了,“虽然我是很喜欢银子,可是我们现在不缺钱啊!如果打不开密室,岂不是白费了这番功夫?” “你别着急,那把钥匙,就在你的身上。” “哈?!” 听到这话,白司颜顿时瞪大了眼睛,露出了错愕的表情。 抖了抖腮帮子,刚要问花宫岚这话是什么意思,就见他朝自己伸出狗爪来,而且还是直接探向胸口…… 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独孤凤凛醋意大发,横眉冷对! “你要干什么?” 花宫岚但笑不语,又抬起另一只咸猪手,要伸去白司颜的胸前。 司马怀瑾当机立断拦下了他,皱了皱眉头。 “你直说便是,做什么动手动脚的?” 见他们二人护得紧,花宫岚一时无从下手,却不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看到花宫岚这样的举动,闻人海棠似乎猜到了什么,趁着他们三个僵持着的时候,冷不丁一个伸手,直接越过重重障碍,递到了白司颜的胸前,随后从中摸出一把小金锁,回眸对上那六道怒目而视的视线。 “你指的是这个吗?” 垂下眼睑,白司颜低头看了眼挂在脖子上的金锁,若有所思。 在她穿越过来的时候,脖子上就挂了这么个东西,也不像是用来装饰的,大抵是一出生就挂上了,后来不小心弄丢了,叫东倾夜捡了去,后来才又还到了她的手里……想着这金锁有可能是什么重要的信物,白司颜就没收起来,找了根牢固的链子,一直戴在身上。 倒是没有想到,这么一枚豆子般大小的金锁上,竟然藏了个这么大的秘密? “不错。” 待独孤凤凛和司马怀瑾松了手,花宫岚提指从闻人海棠的手里挑过那枚精雕细琢的金锁,笑着道。 “一般说来,帝王传位的信物向来都是玉玺,但是在凤鸣国,这便是太女身份的象征……当初帝后带着帝女离开之时,这枚小金锁便戴在了帝女的脖子上,如今帝女仙逝,阿言理所当然便继承了她在凤鸣国的身份和地位。” 闻言,白司颜不由咂嘴感叹了一句。 “这么看来,炎烈先祖当年对凤鸣女帝还是很好的嘛,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到了她的手里……” 花宫岚笑了笑,附和道。 “也许吧。” 按照石碑上所说的,能打开密室的金锁一共有两把,一把在炎烈皇族一脉,一把则在凤鸣皇嗣的手中,只可惜经年战乱下来,另外一把早已遗失不见。 但这种事说不说都无所谓了,白司颜能那样想,似乎也不错。 眼下五把钥匙和一把密钥都已经有了着落,唯独宝藏所在的位置还是个问题,白司颜隐约记得,当初在东方城的时候,花宫岚说过他知道藏宝图的下落,即便抬眸看向他,问道。 “对了,你之前好像说过……你知道藏宝图在哪?” 话音落下,便见花宫岚笑得更意味深长了。 白司颜缩了缩脖子。 “怎么了?” 花宫岚直直地看着她,开口道。 “也在你身上。” 这一回,白司颜却是不相信。 “瞎说!我身上除了这个小金锁,可没别的什么东西了!” “藏宝图就同这枚密钥一样,代代相传,唯有女帝和太女可以接触,自然……女帝身上也有,只是现在赶回去取,怕是太耽误时候了,倒不如你身上的唾手可得。据女帝所述,这藏宝图纹在太女的背上,用撒了曼殊草的温水浸泡,便能显出红色的图案来。先太女,即是你的母亲……乃是在你幼年之时病逝的,想来在辞世之前,早已将图纹刺到了你的背上。” 经花宫岚这样一解释,白司颜才明白过来。 第427节 为什么一提到藏宝图,花宫岚看自己的眼神就不太对,丫看起来虽说衣冠楚楚的,可藏在那层温文尔雅的皮囊之下,绝对是个无耻下流的禽兽! 避开他那似笑非笑的眼,白司颜抬眸看了看四周白茫茫的雪,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头顶繁星点点,璀璨发亮,倒是别有一番美感。 “夜色黑了,下山不方便,歇一宿再走,明早到了山下……唔,泡个热水澡也不错。” 闻人海棠听到这话便贴了上来,手臂搭在白司颜的肩头,揽住了她的半个身子,笑得谄媚。 “我陪你泡。” 花宫岚轻哼一声,不屑道。 “凤鸣国的文字,你能看得懂么?” 闻人海棠还是笑,不以为然。 “看不懂又能如何?只需依样画葫芦地描在纸上,等白倚竹回来,自然就能寻得宝藏。” 花宫岚笑得愈发轻蔑了,先是剔眉看了眼闻人海棠,尔后远远地望着蹲在角落里的百里月修,语气是不温不火的,听在耳里,却充满了威胁。 “你何必同我争?难不成是他派来的奸细?” “是不想同你争,”闻人海棠话锋一转,笑得奸诈,“那就一起吧!若不然……你一个人独占了,我们自然不痛快。” 司马怀瑾点头应声。 “这个主意不错。” 独孤凤凛眸光烁烁,眼中的喜色掩也掩不住,却还要假装矜持。 “我……不反对……” 拗不过他们三人联手,再加上今日“晋升”成功,花宫岚难得没有斤斤计较,大方了一回,只当是庆功。 “那便一起吧……四个人,虽然有些辛苦,倒也不算太过分……” 对此,白司颜扯了扯嘴角,呵呵了一声,没有说话。 现在的她就像是砧板上的鱼肉,竟是一点儿发言权也没有,或许她应该想个法子,把花宫岚这个“正室”给贬下去,或者寻个理由将百里月修抬上来,只有他们两方人马相互抗衡相互制约,她说的话才能左右局势,掌控得了整个大局! 否则……要是让花宫岚等人得寸进尺了,非但百里月修他们被压着,就连她都多多少少变得被动了。 扎起帐篷休息了一个晚上,第二日一早众人便毁了那石碑,下了雪龙山。 赶了不少路,才寻着一个大的客栈,找着一个硕大的木桶,搬进了屋子里,注了热水洒了曼殊草,在热水的浸泡之下,曼殊草化开了赤红的颜色,看着像是血浆一样浓郁,却是有些骇人。 白司颜从未见过这样的植物,不免有些好奇,抓了一把放在手里研究,等翻来覆去瞅了几眼,再放下的时候,一转头,便见那四人已然脱光光泡在了水桶里! 看见她转身,齐齐朝她招了手。 “快进来!” “……”白司颜吓得连退了两步,“你们自己玩吧……我出去吃个鸡腿压压惊!” 然而还没等她迈出步子,就被一块绸布绕上了腰,紧跟着蓦地一扯,将她整个人都拽飞了起来,不偏不倚地落到了他们的中间! 霎时水花飞溅,煮了一锅子鸳鸯。 隔着一堵墙,听到邻间传来的水声和低呼,百里月修的眉头顿时皱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西冥兰诺鼓着腮帮子,也是一脸不爽到了极点的表情,南宫芷胤默默地面对着墙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见他对着墙杵了大半天,西冥兰诺止不住好奇,便怏怏不乐地哼了一声。 “别看了,你又没有透视眼,还能穿过去不成?就算你有透视眼,看得见够不着,更郁闷……” 南宫芷胤还没是一眨也没有眨眼睛,只闷闷地吐出几个字。 “好想把这堵墙推翻……” “切。” 百里月修摇摇头,没再理会他,继续考虑如何才能扳回一局,挫一挫花宫岚的锐气! 待白司颜拿到了藏宝图,却惊奇地发现,那宝藏……竟然真的藏在天岐山! 只不过,天算不如人算,宝藏并没有埋在山上,而是埋在了地下,所以不管独孤无桀运来多少炸药,炸得天崩地裂地动山摇,也没法将地下的宝库炸出来! 研究出了宝藏的入口所在,一行人便又快马加鞭地赶回了天岐山。 不过半日,得到了消息的白倚竹也寻到了他们的所在,同白司颜汇合成功……另外一边,东倾夜似乎遇到了一点麻烦,所以没有过来,继续留在东晟国同他的父皇周旋。 远远的,见到白倚竹踏马而来,白司颜不由快步迎了上去。 因为一路上消耗了太多的体力和精气,白倚竹的面色显得有些苍白蕉萃,看着不免叫人担忧。 “你怎么样了?是不是很累?要喝点水吗?” 对上白司颜关切的目光,开口第一个关心的是他的身子而不是那三把钥匙,白倚竹只觉得心头一暖,便是再多的疲惫也随之一扫而空了。 “我没事……” 扬起一抹笑,白倚竹纵身跃下马背,稍微整饬了一下衣冠,便又恢复到闲宁雅致的模样。 众人跟着迎了上来,问道。 “东西拿到了吗?” 白倚竹轻挑眉梢。 “自然。” 第428节 独孤凤凛剔着冷眼,追问了一声。 “你来的时候……可察觉到有人跟踪?独孤无桀跟他的父王一样,奸诈狡猾,防不胜防,你别着了他的道。” “不用担心,他不会追来的,”白倚竹从容一笑,淡如浮云,“因为他已经死了。” 独孤凤凛眸光微动。 “你把他杀了?” “呵……我没有动手,是他自己咎由自取。” “哦?” “他想趁机灭口,毒杀我,只可惜被我识破了,暗中调换了杯子,倘若他没有对我起杀心,倒不至于死得这么快,毕竟在他的地盘上我不好动手……奈何他太性急了一些,才会自取灭亡。” 听到白倚竹这样说,独孤凤凛不由扯起嘴角,笑了一笑。 “也是死得其所。” 说着,一行人便按着藏宝图上所指的地点,一路下到了山谷里。 天岐山高耸入云,一面接连山脉,绵延起伏,一面却像是被一刀劈断了似的,崖壁陡峭,直伸谷底,在最下面是一条湍急的河流,浪涛滚滚,看着十分骇人。 所以几乎没有人会从悬崖这边下山,即便是轻功好得出神入化的高手,也挑战不了如此陡直而又深邃的峡谷,毕竟人没有长着翅膀,不可能飞到天上去,也不可能从如此高的地方掉下去,还能毫发无伤。 不过,只要放下一条足够长的绳子得以借力,凭着花宫岚几人的功夫,下到悬壁底端倒也算不上什么难事。 费了一些功夫,众人终于找见了崖壁上一个内凹的小口,因为只能容纳两三个人,小得像是动物的洞穴,所以在山上根本瞧不见,得凑近了才能发现。 白司颜和花宫岚率先跳到了地上,其他几人则像是蚱蜢一样串着挂在了崖壁边。 取出白倚竹诓来的三把钥匙,逐一按着相应的位置放好,接着拿出白凤剑,将其一分为二,插入了两道狭窄的细缝之中—— 刹那间,密不透风的石墙缓缓地打了开,因为年代太过久远的缘故,整堵石壁都长满了青苔,若非有藏宝图指示,一般人根本发现不了这儿的玄机。 等到洞口彻底打开以后,花宫岚刚从怀里拿出火折子,想要点燃,却见里面自动燃起了火把,“唰”的一下,像是一条长长的火龙,通到了最里面。 白司颜转头同花宫岚对视了一眼,即便迈步要走进去。 “等等,”花宫岚伸手拦下了她,转而走到了她的前面,“我先走,你跟在后面。” “好。” 白司颜点头应了一声,知道花宫岚这是担心里面有机关。 好在走了一段路,也没遇上什么机关暗器,想来是炎烈先祖考虑到进来拿东西的十之八九是他的后人,为了不伤及自己的子嗣,便就省去了那些七七八八的防御,不管怎么说……能找到这里,并且成功地打开洞口,就已经是非常不容易了! 等到白司颜和花宫岚走了进去,百里月修几人跟着跳到了洞口,快步追上了他们。 一开始,通道非常的狭窄,只够一人进出,渐渐的,越往深处走,空间就越是开阔,但是跟白司颜想象的不一样,整个大殿并没有装饰得富丽堂皇,反而相当的简约,说来也是……只是个藏宝贝的地方,不是神马帝王陵墓之类的,确实没必要在装修上花太多的精力。 不过,从整个大殿的架构上可以看出来,炎烈先祖应该是个比较严肃的男人。 传说中的金银珠宝并没有成堆成堆地像山一样花里胡哨地铺在大殿中央,而是分门别类地安置在了不同的房间里,每个房间的门口都挂着指示牌,放着金子的便写一个“金”字,放着银子便写一个“银”字,一共是十五个房间,其中三个金屋五个银屋,剩下则是古玩玉器和书画典藏。 屋子里的宝贝也不是散漫堆积着的,各自装在了箱子里头,一个个箱子整整齐齐地摆放好,一看就是专门供人运出去的,根本就用不着自己挑拣! 走进其中一个金屋,白司颜随手打开了一个箱子,霎时间狗眼一闪,明晃晃地几乎被亮瞎! “卧槽……” 惊叹之下,白司颜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她不是没见过世面,但是一想到这整间屋子里都是这样的金块,就不自觉地心花怒放了起来……甚至就连天下首富的侄子白倚竹和一手遮天的奸商百里月修都晃了两下眸子,露出了几分惊异的表情。 “哈哈哈……发财了发财了……哈哈哈哈哈……老子真的发财了……” 抖着腮帮子,狂喜之下,白司颜根本止不住笑! 生怕她笑傻了,南宫芷胤不由转头看向身后,试图转移白司颜的注意力。 “奇怪,这么大一个地方,却只腾出了一个角落放置金银珠宝,其他那些屋子里,又摆了什么?” 果然,听到南宫芷胤这样一说,白司颜便就止住了笑,随着众人一起走到了对面的石门前。 不同于金屋银屋,有门而无门板,这一整排的石门却是紧紧闭着,需要通过什么开关才能推开……伸手摘下脖子上的小金锁,白司颜微一沉吟,有些诧异。 “该不会……这整个就是所谓的密室吧?” 一般来说,密室不都是小小的一间吗?可眼前这个,那一整条密封的石门几乎占据大殿的三分之二还要多,仿佛里面关着一条巨龙似的,叫人免不得生出几分心惊来。 众人也是面露狐疑,不知道里头究竟藏了什么……好奇之下,即便纷纷散了开,寻找打开石门的机关。 “在这里,快过来!应该是这个!” 冷不丁的,西冥兰诺喊了一声,把大家都吓了一跳。 循声看去,却见他满脸兴奋地指着一个纯金打造的龙头,那龙头不大,因为染了灰,一下子认不出来,直到西冥兰诺拿袖子擦干净之后,才露出了真身来。 见状,众人陆续走了过去,一开始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走近了才发现那个龙头长了三只眼睛,而在额头上的那只,是没有眼珠子的。 “所以……”拿着小金锁凑到那只眼睛前,白司颜试着对了对,“是要把这个塞进去吗?可是……好像稍微大了一点。” “让我试试。” 花宫岚接过小金锁,先是拿到眼前琢磨了一阵,又凑到耳边晃了两下,最后将其握于手心,微一使力。 第429节 霎时间,只听得“咔嚓”一声细响,小金锁碎裂成了两半。 而在它的中间,则夹着一小颗椭圆形的珠子。 拾起珠子,白司颜将其小心翼翼地塞进了龙眼之中,尔后静静地聆听着四下的动静。 不过片刻,所有的石门齐齐打开,震得整个大殿都微微地颤动了起来。 “嘿!开了!”白司颜一喜,说着便要走过去,“我们进去看看!” 然而,不等众人走出两步,待石门开到一半,瞧见了里面的情形后,几乎所有人都不自觉地停下了步子,一个个目瞪口呆,被眼前的场面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自始至终,虽然大伙儿都对炎烈先祖留下的这个宝藏抱有极大的希冀,但白司颜一直都保持着怀疑的态度,毕竟炎烈先祖那个朝代已经覆灭很久了,比起现在肯定是要落后许多,说不定那个时候很厉害的武器,到了这个时代已经十分普及了,更甚至……已然惨遭淘汰! 可是…… 在看到眼前这一幕时,白司颜才意识到,她太天真了。 炎烈先祖能以小国之力在短短的几年内征伐天下,他所使用的武器,必然是超凡卓绝、远远地甩下当时的兵器几百条街! 所以即便到了现在,便是没有相差七八百条街,差个四五百条……还是有的! 让白司颜和百里月修打死都想不到的是—— 这个巨大的密室内,整整齐齐地排放着火铳、机枪、大炮……甚至还有一辆装甲坦克,俨然是现代化的武器装备,如果不是看到身边还站着花宫岚他们,白司颜都要忍不住怀疑,自己又穿越回现代了! “太夸张了……” “太扯淡了……” 异口同声的,两人顶着一脸惊吓的表情,从嘴里愣愣地吐出了几个字。 但眼前的这个场景,确实是太让人不可思议了! 不要说是古代人,就算是白司颜和百里月修,摸过枪杀过人,也不见得能凭空打造出这些武器来,所以……他们很怀疑,那个传说中的炎烈先祖,只怕也是穿越一族,而且还是个中翘楚,至少是军队里面的人物,很有可能还是武器专家之类的佼佼者! 难怪他可以只手遮天,横扫九州! 难怪在统一天下之后,他要销毁这些武器的所有痕迹! 难怪他会费尽心机地将宝藏藏得如此隐秘,竭力杜绝外泄的可能…… 若非如此,一旦这些杀伤力巨大的凶器被普及,只怕在这九州之上,几百年都无法得到安宁! 但同时,炎烈先祖毕竟是个有着七情六欲的凡人,又坐上过帝君的宝座,难免还是会存有私心,所以才将这些武器流传了下来,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扶持自己的后人,这一点……大概任何有欲望和野心的男人都无法逃脱的桎梏,哪怕是自制力极强的炎烈先祖,也难以幸免。 突然间,白司颜有点庆幸,还好是她穿越了过来,还好是她打开了这个宝藏……要不然,一旦落入野心家之手,后果绝对不堪设想! 这些杀伤力巨大的武器,炎烈先祖不舍得毁弃,她会亲手帮他全数毁掉! 只是在毁掉之前,还是得先借走用一下,也算是派上了用场,达成了炎烈先祖将其留下的目的。 “这些……是……是什么?” 抡圆了眼睛,西冥兰诺呆呆地看着,震撼之下,便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其他几人也是一样瞠目结舌的表情,微张的嘴巴好半天都没能合上,虽然从未见过这些武器,也不知道是怎么用的,但是……光是站在门外,也能感受到那种森然的威压和慑人的气息、 就好比是面对着一把锋利的长剑,人会不由自主地生出几分寒意和敬畏,而眼下的情况,亦是如此。 他们不是没有见过军阵,不是没有进过兵器库,可是相比起那些冷兵器,眼前这一架架庞然大物显然更叫人心惊肉跳! 白司颜也是完完全全地给炎烈先祖献上了膝盖,跪得稳稳的! 火铳什么的,若是耍顺了枪,大概都知道是个什么解构,即便不能打造一模一样的出来,做谢稍微简陋点儿的,倒也不是什么难如登天的事。 可是大炮就不一样了,一般人见都没有见过,谈何仿制? 更何况,除了十架大炮之外,居然还有一辆装甲坦克,简直就像是在做梦一样……白司颜宁愿相信这辆坦克也是穿越过来的,而不是炎烈先祖在这个时空中重新打制的。 不过,震惊归震惊,现在研究这些并没有什么卵用,炎烈先祖再怎么牛逼,如今也是黄土一抔,不可能再活过来跟他们交流穿越心得之类的。 他们眼下的当务之急,就是尽快碾压那些叛贼乱党,将其死死地踩在脚下,不给他们任何祸乱苍生的机会! 沉下目光,白司颜忽而勾起嘴角,转头看向百里月修。 “我想……我改变主意了。” 百里月修跟着扬眉浅笑。 “我也是。” 看着眉来眼去地打着哑谜,众人不由面面相觑,不晓得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司马怀瑾蹙了蹙眉头,狐疑道。 “你们在说什么?” 白司颜弯着眼睛,笑意随之深了几分。 “原来还想着要对付独孤爵他们,大抵是要耗上不少气力苦战一番,可是现在……有了这些武器,或许可以不战而屈人之兵,直接逼他们弃兵卸甲,束手就擒!” 闻得此言,花宫岚不由微挑眉梢,奇道。 “你认得这些东西?” 白司颜也不隐瞒。 “是。” 第430节 南宫芷胤愈发好奇了。 “你怎么会认得这些东西?连我都不曾见过……” “这个以后再跟你们说,现在的问题是,要怎么才能把这些东西弄出去?” 且不说进出的甬道很窄小,若是将火铳拿出去倒是没问题,可是这十座大炮,总不能拆了分尸吧?至于那辆坦克就更不可能运到外头了! “这里面应该还有什么机关,可以直接通到外面!”看着眼前满满当当的武器,西冥兰诺莫名地兴奋,说着便迈步跑了进去,上上下下地翻找了起来,“看到这个宝藏就能知道炎烈先祖是个谨慎的家伙,他不会那么大意,只将东西藏进来,却拿不出去……所以一定有什么玄机是我们没有发现的!” 独孤凤凛点点头,跟着走了进去。 “兰诺说得没错,我们也一起找吧!” “好。” 一行人陆续走到了巨大的密室里,像是扫雷一样仔仔细细地刮过每一寸地方,果然在最东边的一面墙壁上找到了一只金凤凰。 而东边,正是悬崖的背面,与他们上山的路差不多是同一个方向。 伸出手,白司颜正要去按那只凤凰,却被百里月修拦了下来。 “等等。” 白司颜回头。 “怎么了?” “我们现在人少,搬不动这些东西,就这样莽撞地把机关打开,难保不会出什么意外……” “也是,那不然我们先出去,找了人再回来搬东西?” “用不着那么麻烦,”南宫芷胤微微一笑,解释道,“天岐山虽然独立于各个政权之外,但我朝还是派了军队驻扎在南边,离这里不过百里远,只要我传出消息,半日之内必然会有人派兵前来。” 西冥兰诺跟着点头。 “我们也有驻军!只不过是在西边,离这儿也不远!” 闻言,百里月修还是不能放心。 “这么说来,北煌、东晟还有紫炎……同样有驻军在附近了?” “应当是这样,”白司颜皱了皱眉头,想起了山上被炸得一片狼藉的惨景,“只怕紫炎的驻军还是离得最近的,才能叫人猝不及防地偷袭成功,不然天岐书院里有那么皇亲贵胄在,其他几国不至于玩忽职守,眼睁睁地看着天岐山被炸毁而无动于衷。” “你们看这样行不行……”司马怀瑾顶着一张温润如玉的斯文面孔,说着比白倚竹还要黑心的诡计,“让西阙的驻军兵分三路,去暗袭东晟、北煌以及紫炎三国的驻军,烧了他们的粮仓的,叫他们自乱阵脚无暇他股,与此同时,派出南曜的驻军兵分两路,一路来接应我们,一路警戒外敌,如何?” 果然,听了司马怀瑾的这番话,白倚竹是第一个俯首赞同的! “好主意了!就这么办吧!” 白司颜想了想,点头道。 “我觉得可行,二哥你以为呢?” 只是不等百里月修回话,就听花宫岚不满地哼了一声。 “为什么要问他?难道不是应该问我吗?” 毕竟他才是正室,有什么大事,应该找他商量不是吗?! 结果,话音才落地,就听白倚竹奇怪地反问了一句。 “为什么要问你?难道……” “不错,”司马怀瑾知道他心思活络,不用多说也能猜到,就顺势应了一声,“咱们赢了一局,小花现在是名正言顺的正主了。” 坦白来说,司马怀瑾这话没错,但他错就错在不该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因为不等白倚竹来得及高兴,西冥兰诺就幽幽地来了一句—— “在你没有回来之前,他们几个跟阿言一起洗了鸳鸯浴,亏你还是跟他们一伙的呢,啧啧……都不等你回来,真是让人寒心啊……” 所以……不用想,白倚竹还没来得及上扬的嘴角,登时又挂了下去,换上了一脸怨气深重的表情,几乎想也没想就一把推开了方才勾肩搭背的司马怀瑾,尔后冷冷一笑,道。 “罢了,我退出,你们四个自己玩吧!” 咳,别说他太冲动,因为这种事情……根本没办法不冲动好吗?! 对此,花宫岚耸了耸肩头,深表遗憾,但也没有开口挽留。 反正他现在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少一个人还能少分点福利呢,何乐而不为? 顿了一顿,却听百里月修微挑眉梢,笑着问道。 “怎么……要不考虑一下,到我们这边来?” 奈何战败者毫无吸引力,白倚竹全然不为所动,甚至还有些鄙视他们,所以毫不犹豫地就拒绝了百里月修的盛情相邀! “不用了,跟着你们也没什么好处!” “呵呵……是吗?” 百里月修盈盈一笑,不置可否,只在一双勾魂摄魄的桃花眼中,一闪而过诡诈的笑意。 见状,白倚竹不由心头一动,生出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下一秒,便见百里月修转向白司颜,继续笑得春风满面。 “阿言,我觉得……我应该跟花宫岚平起平坐。” 第431节 一听这话,独孤凤凛当即不屑地嗤了他一声,冷笑道。 “什么‘你觉得’?‘你觉得’有用吗?我还觉得阿言应当只是我一个人的……” 白司颜却是心头一喜,想着百里月修这话正合她意,但又不好表现得太过明显,便疑惑地反问了一句。 “为什么?我需要一个理由。” “理由很简单,”百里月修抬起眼睑,对上花宫岚戒备的视线,继而缓缓从唇瓣中吐出几个略显轻佻的字节,“你们几个当中,想来没有人会开坦克吧?” 花宫岚蹙眉,顿时也生出了不详的预感。 “坦克?” 白司颜心下大悦,立时给百里月修的机智点了一万个赞,尔后伸手指了指身后的庞然大物,对着花宫岚露出了遗憾的表情。 “喏,就是这个……这个就是坦克,刀枪不入,可以在战场上横行霸道,为所欲为!” 此话一出,花宫岚就默然了。 这东西他都没有见过,怎么可能使得来?而且看着很复杂,不是自行摸索几番就能掌握的……所以,虽然极度不甘心,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一局是他输了。 没想到才当上正室,甩下了百里月修,一转眼,都还没有来得及享受,就被他追上来了,这种感觉还真是心塞。 白倚竹和南宫芷胤也没想到百里月修会这么快扳回一局,顿时就有些后悔了,蠢蠢欲动地想要跟他示好,可不久前才拒绝了他的好意,到底是没那个脸面凑上去谄媚,更何况……以百里月修的性子,想来也不会再答应,只会嘲讽着羞辱他们一番罢了! 这么想着,两人便就冷却了心思,打算继续作壁上观,见机行事! 差不多将计划安排妥当之后,白司颜就伸手转开了那只金凤凰,刹那间只听得嗡嗡嗡的声音,震动得仿佛整座山都要塌下来一般,亏得花宫岚他们都是冷静沉着的个性,要不然在这样剧烈的地动山摇之下,寻常人只怕早就吓得抱头鼠窜尿裤子了! 待那面巨大的石壁打开,缓缓移向两边,就见一个幽深的洞穴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沿着洞穴,每隔百步设了一道石门,这也就是为什么当石门打开的时候,山体会震动的原因,毕竟只有一扇石门是产生不了这样强烈的推动力的。 再一次,白司颜咂着嘴巴感叹了两声炎烈先祖的魄力和劳动人民的伟大! 出了山洞,众人依计行事,一面扰乱敌军,一面将天岐山下的武器和财宝暗度陈仓,运到了南曜的境内。 担心那些武器放了太久会失效,白司颜和百里月修不辞辛苦地逐一检查了一遍,将坏掉的剔除了出去,继而亲自指导从军队中百里挑一选拔出来的精英战将,教会他们如何使用枪支弹药。 虽然炎烈先祖留下来的武器很有限,最多只能装备三千人,但是白司颜的目的并不是杀敌,而是为了震摄敌军,所以就算只有三千兵马,也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更何况,联合了南曜与西阙的兵力,又岂止三千将士?! 正当白司颜这厢如火如荼地筹备着,想要一鸣惊人、震摄九州的时候,北辰元烈那边却传来了不好的消息,虽然北辰元烈及时把药送了过去,但因为拖延的时间太久了,北煌帝君纵是捡回了一条性命,身子却是一时间无法复原,时至今日仍在昏迷之中。 北煌帝君无法出面,朝臣之心就无法安定,朝中依然是人心惶惶,群龙无首。 奸相又趁势放出了谣言,构陷是北辰元烈不满于皇位被夺,暗中谋害了帝君,一时间真真假假,闹得满城风雨,有人自是不信,但也有不少人听信了传言,对于带兵回城的北辰元烈生出了抵触之意。 两军在城外僵持了许久,局面一直得不到缓解,反而愈演愈烈,大战一触即发! 当然,北辰元烈并非是担心打不赢,奈何手心手背都是肉,同他对峙的将士中,不全然都是奸相的兵马,还有不少是忠于帝君的忠臣,只是误信了谣言,才会对他刀剑相向。 所以一旦他们打了起来,北辰元烈便会坐实谋逆的罪名,更重要的是……还会导致忠君之臣的相互残杀,动摇整个江山社稷的根基! 这显然不是北辰元烈愿意看到的。 得到那边的消息,白司颜只好召来众人,重新商议对策,改变了作战计划,打算先去支援北辰元烈,再轻车简从地赶回来收拾独孤爵! 数日后,北煌国都城外。 在连着几天的对峙下,双方的耐心几乎消磨殆尽,随时随刻都有可能点燃战火,大开杀戒! 而在离他们不远的山头,白司颜一行带着三百人马,迅速地赶了过来,却没有直接跑去同北辰元烈汇合,而是就地驻扎了下来。 耐着性子等候了半日,一直到悬在长杆上的旗帜被风鼓动得猎猎飞扬,百里月修才笑着扬起了眉梢。 “起风了。” 白司颜眸光一凛,转身便跨上了马背,扬鞭重重地甩了一道。 “我们走!” 这一回,离开的只有三十余人,而剩下的士兵则留在了山坡上,干着一件十分浪漫的事儿——点孔明灯。 当白司颜赶到的时候,战鼓已经敲响了。 然而,因着上空突然冒出了许多孔明灯,双方人马一下子都懵了,几乎所有人都愣愣地抬头看着缓缓飘过来的孔明灯,一下子摸不清是什么样的状况。 “烈哥!” 策马行至自军前,白司颜远远地喊了一声。 听到她的声音,北辰元烈先是大喜,继而面露恼色,回头高声斥向紧随其后的众人。 “你们怎么能让她来这里?!战场不是儿戏,万一阿言受伤了怎么办?!” “是我自己要来的,”不过片刻,白司颜就已经跑到了他的面前,勒住了缰绳,尔后挑眉一笑,居高临下地看着站在地上的北辰元烈,“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看到天上那些孔明灯没有?” 闻言,百里雪篁眸光微烁,反问道。 “那些是你放的?” “不错,你们可知……站在对面的,那些是奸相的人马?” “哼,”北辰元烈冷哼了一声,不齿道,“那个老狐狸,贪生怕死老奸巨猾,自然是把兵马都安排在了最后面!” “那好,等天上那些灯飘到了后头,你们就把它们射下来。” 战况紧急,北辰元烈一时来不及问原因,只知道白司颜这样说肯定是有她的理由,便就转身下了命令。 第432节 “骑兵退后!步兵上前!箭阵随后!” 见到他们这边换了兵阵,对方也立刻调整了布防,用盾牌挡在最前面,高高地横成了一堵墙! 对此,白司颜只能摇摇头,叹了一句。 “果然还是太天真了!” 很快,孔明灯就飘到了敌军后方,北辰元烈立即下令—— “放箭!” 霎时间,无数箭矢直射长空,又看傻了一群人。 只是,没傻多久,他们就慌了。 因为孔明灯被射落之后,掉到地上的东西竟然会当场爆炸,而且杀伤力惊人! 刹那间只听得耳边轰鸣声不断,飞溅了无数尘土黄沙,以及断臂残肢,场面一下子恐怖到了极点,瞬间就打乱了敌军的阵脚。 北辰元烈这厢也是惊呆了,直到听得主帅一声令下,才士气高涨地冲了上去,却并不砍杀,而是围城了一个大圈,将敌军包围在了其中,随后通过变换阵型,一点一点地逼近,缩小范围…… 后面是惨烈的痛呼哀嚎,前面却是堪称温和的威压,一些将领在惊疑之下,逐渐意识到了什么,便也没有下令突围。 最终,奸相一党损失惨重,敌方退兵回城,同北辰元烈立下誓约,七日之内不动兵刃! 至于七日之后,是将矛头对准北辰元烈,还是对准丞相一党,就看北煌帝君给不给力了…… 解决了北辰元烈这边的燃眉之急,白司颜一行没能逗留太久,为了以防万一,仍将百里雪篁和司马重偃留了下来,自己则随同花宫岚几人赶去和独孤凤凛汇合。 如此又过了数日。 这一天,天朗气清,惠风和畅,鸟语花香,是个阳光明媚的日子,然而……在紫炎皇宫的朝堂上,却是乌云密布,气氛沉重。 突然间,一个急促的叫喊声划破长空,炸响在了大门外! “王爷!不好了王爷!” 独孤爵虎目陡睁,冷然喝道。 “叫陛下!” “啊!是……是……陛下!”来人一惊,滞了一滞,才反应回来,焦急道,“那个……不好了陛下!西阙太子带着二十万大军,从西边杀过来了!” “什么?!” 独孤爵一惊,还没来得及问清楚详情,便又听得外头传来一声高呼。 “不好了陛下!南曜太子带着三十万大军,从南边杀过来了!” 话音未落,又听一人慌慌忙忙地扑了进来。 “不好了陛下!东晟帝君拒不出兵!还杀了我朝派去的使节!” 然后就没完没了了—— “不好了陛下!北煌的丞相一党,被悉数剿杀!现在北煌三太子正带着大队人马,从北边杀了过来!” “不好了陛下!乱了乱了全乱套了!萧将军率军反叛,现在军中互相杀起来了……” “不好了陛下!九殿下带着十万大军,逼宫了!” …… 一下子听到这么多的噩耗,朝堂上的群臣顿时就虚了,胆子小的已经软了腿脚,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 独孤爵的面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便是连龙椅也坐不住了,站起身大步地在殿堂上来回走动,却是冷静不下来,也理不出什么头绪,便一甩袖跨下了殿阶。 “走,去看看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 隔着老远的距离,虽然看不到宫墙那边是什么局面,但喊杀声已经隐隐约约地传了进来。 走出大殿,未等独孤爵一行登临高台,便听得“轰”的一声,宫墙应声炸毁,哗啦啦地倒塌了一大片,听得众人心头一惊,齐齐顿住了步子,转身看了过去。 却见白茫茫的尘烟之中,缓缓地冒出了一个庞然大物,比战车不知要大上几倍,正一点一点地朝他们驶来,速度虽然慢,但却无人能挡! 密密麻麻地箭朝它射去,却是毫无作用! 护卫军执枪迎上前砍杀,依然无法伤其毫发,反而被悉数碾压! 便是拿大石块投掷上前,也只能砸出一个个不痛不痒的浅坑来,始终无法阻止它的前进! 爬过倒塌的宫墙,碾过尸体,那个令人骇然的庞然大物就这样横冲直撞地逼近,然后……抬起正中央那条像是象鼻一样的玩意儿,对准了长廊上的众人。 在众人尚未来得及反应之前,便听得轰然一声,一个巨大的黑球以千钧之势朝他们砸了过来,随即将他们炸得灰飞烟灭…… 摄政王造反,屠杀皇族,血洗皇城,乃是一夜之间的惊变。 而叛贼被诛,乱党受死,亦是一夕间的战果。 但是要收整残兵败将和乱臣余孽,却耗费了数月之久,天下虽未大乱,可也劳民伤财,经受了不小的冲击和劫难,唯一值得庆幸的便是没有造成大规模的杀伐,以最小的牺牲扼住了这场九州的浩劫。 解决掉了北煌的奸相和紫炎的摄政王,剩下还有一个东晟国的帝君尚且棘手。 其他那两人死不足惜,可是东晟帝君毕竟是东倾夜的生父,白司颜不想让他背上弑父杀君的恶名,即便那个父皇一点也不称职,甚至是该杀! 可惜不是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东晟帝君的恶劣品性,百姓往往看的只是表象,而不问因由。 第433节 所以,白司颜和众人苦思冥想了好几日,才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坑人计划—— 首先,拥护独孤凤凛登基为帝,坐拥紫炎江山。 反正先帝的子嗣已经被摄政王杀得只剩下他一个了,所以也不存在什么争夺皇位的问题,身为先帝唯一的血脉,独孤凤凛登上皇位也是理所当然,水到渠成! 其次,令南曜、西阙以及北煌三国假意臣服,尊紫炎为君,俯首称臣。 这个也很好办,除了南曜帝君比较难搞一点,北煌帝君自然对北辰元烈言听计从,西阙就更不用说了,玉玺还在西冥兰诺的兜里揣着呢! 而且,原本就是为了演戏给东晟帝君看,所以南曜帝君在南宫芷胤和百里月修的忽悠下,骂了句“不孝子”之后,到底还是答应了下来。 接着,三国臣服的消息便传到了东晟帝君的耳里,东倾夜趁热打铁,说服了东晟帝君随大流,一起向紫炎帝君表示了称臣的决心,并打算亲自前来拜见紫炎新帝! 当然! 在东晟帝君看来,拜见是假,夺位是真! 藉由东倾夜的鬼瞳之术,可以随心所欲地控制紫炎帝君,如此一来,只要再暗中动些手脚,这九州的帝王之位,便如探囊取物,唾手可得! 当真是鬼瞳在手,天下我有! 然而,在东倾夜看来,拜见亦是假的,软禁才是真的! 东晟帝君为人谨慎机警,极少会露出破绽,让人抓住把柄,对身怀鬼瞳之术的东倾夜更是多加防备,叫他找不到任何下手的机会。 而东晟皇宫乃是东晟帝君的地盘,有任何的响动都会传到他的耳里,东倾夜自然无从入手,对其束手无策。 所以只有把东晟帝君诱骗到紫炎国来,才能设下埋伏,将他猝不及防地推入圈套之中! 果然,不知道是不是被兴奋冲昏了头脑,在独孤凤凛陪着东倾夜演了一场戏之后,东晟帝君就有点儿不知道东南西北了,于是毫无意外地落进了早就设好的陷阱里。 知父莫若子,东倾夜知晓父皇狡猾如狐,所以为了以防万一,不敢冒然行事。 等他一掉进陷阱里,就让易容假扮东晟帝君的人出来同他的贴身属下周旋,这才神不知鬼不觉地李代桃僵,瞒过了所有人的眼睛,将被囚禁起来的母妃救了出来。 至于真正的东晟帝君,则是风水轮流转,被一辈子关在了暗无天日的地牢之中,以偿还他对东倾夜母子所犯下的罪孽。 解决了这个事端后,五个国家又恢复到了各自独立的状态,结盟缔约,誓言百年不战。 只不过……这也仅仅只是白司颜他们美好的愿景而已,她可以保证在他们活着的时候,不会再有征伐和战乱,但是等他们化成了黄土,身后之事又有谁能知道?便是知道了,也管不了。 好在,能保得这些年的安稳,便已是大幸了! 等到所有的叛乱都被平息之后,白司颜便毫不犹豫地毁掉了从宝藏中带出来的所有武器……而宝藏一现世,作为守护之国的凤鸣古国终于可以不用再遮遮掩掩,躲躲藏藏,渐渐地也跟着浮现在了天下人的眼前。 没想到时至今日还有女子称帝的政权,四海之人皆是生出了强烈的好奇心,纷纷表示要去观摩一二。 听得念叨的人多了,白司颜便生出了一个想法。 “不是说要重建皇家书院吗?既然那些家伙都蠢蠢欲动地想去凤鸣国……不如就将书院建在凤鸣皇城附近的灵霄山上好了,便叫做灵霄书院吧!你们觉得怎么样?!” 百里月修微微一笑,宠溺道:“你喜欢就好。” 花宫岚想了想,笑道。 “若是要建在凤鸣国都附近,凤鸣的女臣之后,只怕也要吵着嚷着进书院呢!” “可以啊!规矩是人定的嘛!以后不论男女,只要能通过入学考核,都可以进书院修习,感觉很棒啊!这样一来……我跟青柠也不用扮男装了,要不然……他们还以为我们都是断袖,难免不会误人子弟啊……” 于是,一年之后,皇家书院重建,放榜招揽了天下的才子和才女,报名的人几乎踏破了门槛,奈何结局依旧惨烈,通过入学考核的人仍是寥寥无几! 好在书院以前的学生只有少数伤亡,大部分人都重振旗鼓,回到书院继续深造。 为了保证教学质量,书院特地聘请了新的师尊,据说是扬名天下的人物,但在开学之前,却是保密到了极点,不说别的学生,便是连白司颜都未曾得到半点消息! 好奇之下,在开学那一日,白司颜特地跑到黄字阁去偷瞄了一眼新来的师尊,却听屋子里传出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为师复姓东方,双名鹤酒。” “哐!” 白司颜直接惊得从屋顶上滚了下来,一头栽进了草丛里! 然而,这还只是开始。 忧心忡忡之下,她又犯贱地去了地字阁。 那人的声音并不是很熟悉,但却似曾相识—— “在下弄月,从今日开始,便是你们的师尊。” “哐!” 再一声,白司颜又滚了下去,却是没有栽倒草地上,而是落到了一个怀抱里,而那个怀抱叫做—— 秦!恭!狐! “好久不见。” “是啊,呵呵……今天天气真好!你早饭吃过了吗?!我请你吃鸡腿!” 在连着两次惊吓之中,白司颜是没胆儿再去见天字阁的师尊了,但又忍不住好奇,便怂恿司马青柠去一探究竟。 结果司马青柠随口来了句。 “不用看了,也是你认识的。” 白司颜虎躯一震! 第434节 “谁?!” “还能是谁……”司马青柠脸颊一烫,却是满眼的炫耀和得意,“这么优秀的人,当然是我的夫君了!” 白司颜:“……” 看来,以后的日子,会非常非常,非常的鸡飞狗跳…… 嘛!她能不能退学?! (全文完——) ------题外话------ 会有三万番外~ 谢谢一路支持的泥们!么么哒! 另外系列文插刀教左护法狗妞的新文《爆宠火妃之狂医七小姐》正在火热连载中哈! 不出意外的话,圣母月、韩山鸡和纪小腰的文也会写的! 要继续支持我哦~泥们就是我的动力,爱泥们! 本图书由(慕寒雪影)为您整理制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