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独宠贤后》 第1节 书香门第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重生之独宠贤后 作者:乔胧 重生之独宠贤后的内容简介…… 护国大将军府为世代传承勋贵,庶出四公子林夕堇自小备受欺凌,在仆役院内生活整整六年; 驰骋疆场战功赫赫的四皇子赵墨谦被皇帝赐字“贤”,为贤王,却是明里暗里断绝其皇位争夺权; 将军府上一场别开生面的皇子选妃记在皇帝的暗允之下展开,众生出场…… 于是,争夫夺相的局面拉开了; 为帝为后,命中无,亦可争! 重生之独宠贤后的关键字:重生之独宠贤后,乔胧,重生,宠溺,勋贵,帝位 ================== ☆、第一章 重回年少 “少爷,少爷,快醒醒,前面传话来,一会儿二小姐要来,再晚可就来不及了。” 身体一阵摇晃,耳边传来颇为熟悉的声音,林夕堇起先还有些浑浑噩噩,只觉得胸中的绝望在无限扩大,喉咙似是被堵塞了一般,张大嘴却是什么也喊不出来。 这是梦吗?那个曾经承诺他誓言的男人到底还要给他什么样的绝望方才罢休? 不,不对,已经罢休了,一杯穿肠毒酒已经给他短短二十年的人生画上了句号; 只是,可惜了他那苦命的孩儿,尚未得见世人便跟着他坠入地狱…… 耳边不断有呼唤声传来,感觉很是久远,林夕堇沉浸在巨大的悲伤之中,不愿意理会这些; 只是,他身边怎么会有人? 他已是弥留之际,孤身一人身处这冰冷的冷宫,门外是等待他咽下最后一口气方才好去回禀的大太监…… “少爷,少爷……” 那个熟悉的声音一直在呼唤着,越来越急促,林夕堇感觉到一丝不对劲,怎么这声音越来越清晰了? 而且,他怎么还没死?那穿肠毒酒已下肚,绞痛排山倒海般袭来,他明明已经失去神智…… 突然,一股刺痛从侧腰处传来,不防之下林夕堇险些惊叫出声,却又生生咽下。 陡然睁眼,入目是一片灰蒙蒙的旧床幔顶,熟悉却又陌生。 “少爷,你终于醒了呀,都叫你好半天了。” 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在耳旁响起,林夕堇一惊,一个大力的翻身坐了起来,眼前一花,下一瞬又“咚”的一下栽倒回去,半天爬不起来。 可那声音却顾不得他的感受,继续说着:“少爷,你可不能再睡了,二小姐马上就到了。” 二小姐?哪个二小姐? 林夕堇被这个记忆当中熟悉的称呼给激起了一丝力气,他使劲儿一咬舌尖,顿时铁锈味弥漫唇齿,脑子终于清醒了一些。 不远处似乎有人声传来,紧接着“咚”的一声,有人闯了进来。 林夕堇抬眼看去,闯进屋里来的那个人是个大约十三四岁左右的女孩子,一身华服,长得娇小可人,满脸傲气,眉尾长着一颗淡色的小痣,倒是给快要完全成熟的她凭添几分妩媚。 她身后跟着一个圆脸丫鬟,此时正有些惧怕的看着华服女孩儿:“二小姐,大小姐和大少爷说不可为难四少爷。” 林夕堇现在很茫然,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他将屋内的情景打量了一番,又看看自己粗糙红肿的手和那个华服女孩儿,想到刚才梦中弥留之际那撕心裂肺的绝望,忽然意识到自己还活着,并且…… 一双眉眼中,迅速划过一丝自嘲和冰冷,唇角颤抖几下,林夕堇强逼着自己扯出淡淡的纯良笑意;他还没弄清楚眼下的情景,不能妄动。 眼前的这个华服女孩儿他认得,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是他的二姐林玉虹,曾经用各种方法手段折磨过他。 林夕堇用最大的意志力控制住自己,以免自己一个忍不住扑上去撕扯那张脸,他勉强才扯出一抹温和的笑:“二姐,您找我何事?” 林玉虹眼中闪过一抹厌恶,她对这个穿着破旧,容貌不扬,畏缩懦弱的弟弟是打心眼儿里看不起,就是他这住的地方,也透着一股森森的破败霉味儿,今日若不是有事必须得来这走一趟,她是一点儿也不想踏进这间房间,甚至是连这个院落方向都不愿意来。 向自己的丫鬟绿儿使了个眼色,绿儿赶紧把手中的包裹递给林夕堇:“这是二小姐专门着人定做的衣裳。” 林夕堇一怔,不明所以,角落里一个身影突然闪了出来,快速接过绿儿手中的包裹,嘴里连连道谢:“谢谢二小姐,谢谢二小姐。” 林夕堇又是一怔,片刻恍然,眼底划过一丝冰冷,林玉虹有些不耐的说道:“快去打扮一下,去参加松婷苑的宴会。” 心下一震,忽然想到了什么,林夕堇微微垂目掩去眼底的异色,很是乖巧的点点头:“二姐,我知道了。” ☆、第二章 处境凄苦 林玉虹脸色有些难看,她觉得非常不舒服,向来参加宴会都没有林夕堇的份儿,现在他终于得到这么一个机会,不是应该高兴的不知所错吗?可是他却只说他知道了,一点儿也没有表现出受宠若惊的欢喜模样,更没有她想象当中的林夕堇会对他感激淋涕。 本来应该转身就走的林玉虹终于还是不甘心的提醒道:“今日来的可都是皇宫里尊贵的皇子们,要知道一般人,便是一辈子也见不到,你今日有幸参加宴会,一定要好好表现一番,莫要给林家,给将军府丢了脸。” 林夕堇淡淡一笑,答道:“谢谢二姐教导。” 林玉虹还想说的什么,却终究觉得眼前这个弟弟就是个榆木疙瘩,点不醒的,哪里有大哥十分之一的风采?便甩了甩袖子,转身飞快出了房门。 丫鬟绿儿紧随其后,出门时看了看刚才从角落出来巴巴接住包裹的丫鬟,又看了看林夕堇,眼神有点歉疚。 林夕堇的目光却像是已经穿过重重庭院,逐渐迷离起来,思绪不经意的已经到了之前那奇异的梦境当中…… 或者说,那不是梦,那是他的前世,都是真正发生过的事情。 那人,那些人,欺他辱他负他…… 他们让他受尽苦楚,凄惨死去…… 有些恍惚,林夕堇脑子里走马观花一般闪过无数画面,全都是他的苦他的难,早已深深刻入灵魂,他以为他致死也只能自咽苦果,有仇无门报,可是,如今…… 用力一咬,舌尖一痛,顿时一股熟悉的铁锈味弥漫开来,终于让林夕堇对眼前的处境有了一丝真切感。 思绪逐渐清晰起来,林夕堇的目光再次掠过整个房间,简陋的房子,陈旧的家具,连窗户纸都被吹破了,冷风从破洞中惯了进来,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 视线在铺着简单簿被的木床和断了半只脚的桌子上定了半晌,林夕堇终于忍不住露出了一个冰冷的笑容,他是林家的儿子,尽管是庶出,不及嫡出的受宠,但至少也应该和一般少爷一样享受荣华富贵,然而却被丢弃在这仆从院里,凄凄哀哀长大。 手下意识的抓向胸口,温热的玉捏在手心,硌痛了手心肉,他才恍然回神,心里一喜,却是缓缓有了一丝温暖。 将手摊开,这是一块成色很一般的玉,是娘亲留给他唯一的遗物,在他四岁的时候,他的娘亲就因为一场重病而撒手人寰,从那之后他就掉进了地狱。 在前世,这块玉后来因为意外弄丢了,之后他每每伤心之时,下意识抓向胸口的手都会落空,而刚才一抓却抓了个实,这如何不让他高兴? 这一喜之下,林夕堇终于平复了那些纷乱的思绪,看着桌上的一个破铜镜,他缓缓下床走了过去,余光却见一个粉色身影抱着包裹正往外走。 “站住!” 林夕堇喝了一声,那个身影转过身来,是个衣着粉色罗裙的丫鬟。 “少爷,还有什么事儿吗?” 粉衣丫鬟神色傲慢,看着林夕堇的眼光中是丝毫不掩饰的不屑,哪里像是个丫鬟,这模样分明比林夕堇这个主子更像主子。 林夕堇眼底一冷,他想起来了,这个丫鬟叫红衣,原本是二小姐跟前儿的人,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被打发来跟了自己,是个惯会趋炎附势的。 “把东西留下,”林夕堇指了指红衣手中攥着的包裹:“你们二小姐亲自给我送过来的东西,是要用的,你贪不走。” “你……”果然,听了这句话,那红衣脸色难看得不行,恨恨的瞪着林夕堇,不过她也不是傻的,知道林夕堇说得不错,所以尽管很不甘心,还是把包裹一甩,转身趾高气扬的走了,走出去老远,还有愤愤不平的声音隐隐传来:“最后总归是我的。” 就这么一个不是东西的丫鬟都可以给自己脸色看,林夕堇心里不禁升起淡淡的悲凉,不过。很快他就抛弃了这种想法,如今已是不同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但是显然,他似乎是得到了上天的垂怜,回到了一切源头之始。 这是一个重来一次的机会,回到了十年前重来一次的机会,林夕堇愿意相信眼前这一切是真的。 十年前的这一日,也是这般阴云密布、天际昏暗,林家松婷苑内热闹非常,他特意打扮了一番,穿上二姐送来的新衣赏,却依然在宴会上遭受各种奚落嘲笑,也正是在那场宴会上,他认识了赵世羽…… 想想当年自己是那样的怯弱无能,那样的蠢笨无知,如今重来一次,他绝不愿发生同样的情景。 ☆、第三章 冷静杀人 收起心神,对着破铜镜照了照,林夕堇忍不住叹气,铜镜中的脸十分瘦弱且面色蜡黄,看上去有些让人不忍直视。 他真是白挂了“林”这个姓氏,护国将军府即便有诸多不堪,但同样也有不少条件可利用,他却偏偏活成这般境地,这何尝不是他的无能? 林夕堇稍微打理了一下自己,再换上林玉虹送来的衣服,这才起身前往松婷苑。他没有贴身小厮,唯一的一个丫鬟便是刚才那个红衣,他并不打算带上。 也许是因为心态的变化,这一路他走得不缓不慢,只是他身体底子不太好,走出一段路便开始喘气。 到了一个岔路口,前面传来一阵嘈杂声,林夕堇顿住了脚。如果记忆没错,从一旁的小道走过去,就会遇到一副“欺凌弱小”的戏码。 那“弱小”是仆役房的一个下等仆人,前世的林夕堇看到的情景是他浑身遍体鳞伤的倒在地上,周围一圈人围着,还有不少人拿脚踢他踩他,拿拳头打他,看上去十分的可怜。 当时他毫不犹豫地救下了这个可怜仆人,并亲自扶着他回房,半路上那仆人也不知怎么地摔了一跤,连带着他也一起摔在地上,狼狈不堪,一身新衣服沾染了不少污泥。 这也是他为什么换了新衣裳,在宴会上依然被奚落嘲笑的原因之一。 而且他这一跤扭伤了脚,膝盖上也破了一大块皮,十分的疼,到了宴会之后因为迟到又被罚跪,他身体本就孱弱,一时坚持不住出了大丑,惹得父亲林沧海十分的愤怒,当众让人把他送回仆人院,禁闭一年,并说以后都不要出现在他眼前。 往事不堪回首,纵是旧梦前生,却历历在目,仿若昨日刚发生一般。 深叹一声,自嘲一笑,林夕堇还是走了那条小道。 嘈杂声越来越大,距离越来越近,果然在原来的地方看到了熟悉一幕,那个仆人正一副凄凄惨惨的狼狈模样趴在地上,奇怪的是他周围围了一圈儿的人,偏偏让他这个路过的无能四少爷一眼就看清楚的里面的场景。 呵,至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林夕堇真想为自己的蠢笨无知拍手称赞,亏他当时还在为自己终于“勇敢”了一次而欢喜。 目光对上那满是求助的眼神,心头涌起的的,是这仆人后来对他的背叛。 第2节 白眼儿狼就是白眼儿狼,别人家的狗怎么可能养的熟? 林夕堇暗叹一声,走过去蹲下,静静的盯着那仆人看了两息,忽冷冷的道:“伤成如此,便是治好了,怕也是不中用了,而且你一个人得罪了这么多人,必定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恶事,既然如此,便赐你一死吧,想必老天有眼,会原谅你作的孽。” 人群之中有惊呼声传来,林夕堇仿若未闻,在那双有些茫然的眼孔中,一只手轻轻的抚上了人类最脆弱的咽喉,另外一只手捂住了那仆人的口鼻,双手齐齐用力…… 只听得骨头“咯”地一声响,仆人刚想挣扎的动作戛然而止,四肢暮然蹬直,眼睛崩大凸出,已是气息全无了。 一个小丫鬟尖叫一声,转身就跑,林夕堇面无表情的抬眼看了一眼,就是这一眼,让那些蠢蠢欲动的下人们呆住了,不为别的,只因为林夕堇这突然的变化。 深宅大院里的人哪一个不是极有眼色的,几乎各个都有自己的一套保命办法,就算是刚才那一副花容失色尖叫着跑掉的小丫鬟,谁又能确定她不是故意的呢? 懦弱无能的四少爷就是下人也可以欺辱,但眼睛都不眨便杀人的四少爷哪个不长眼的敢去招惹?欺善怕恶,向来如此,可惜林夕堇死了一次才恍然明白这个道理。 余光暮然撇到假山后有人影一闪而过,林夕堇心下恍然,果然是有人监视他,刚才那一幕就是一场戏,等着他傻傻的入套。 心中怒气涌动,面上却愈加的清冷,他像是扔破布似的将尚有余温的尸体往旁边一推,起身掏出一块手帕,擦了擦手,继续从容的向前行去。 ☆、第四章 松婷宴会 松婷苑,是林沧海专门辟出来的一进院子,为护国将军府上独特的一个去处,内有奇花异草争奇斗艳,亭台水谢美轮美奂,明山暗渠气势不凡,几栋屋子雕梁画栋,极其不俗。 平日里能够经常逗留于此的唯有将军府的长子长女和次女,尤其是长女林玉珠,更是每日都要在此呆上小半日的时间,可以想见她在将军府中的地位。当然了,帝京第一美女的名头落在了将军府,林沧海格外宠溺这个女儿,也是情理之中的。 因为这份宠爱,林玉珠可以破例在松婷苑开设自己的宴会,请朋友们来尝茶品诗,每次都不免出现斗师斗技的情景,而不管其中过程如何,最终胜利的总是林玉珠。 在她母亲,将军夫人的着力培养下,她琴琴书画的造诣都高出旁人许多,帝京第一美女兼第一才女的名头风头大盛。 不过,再怎么以前也是官家少爷小姐们的聚会,请到的通常都是侯门子弟官宦少爷以及小姐们,而这一次居然能够请动皇子们,那就很不一般了,而且一下子来了好几位皇子,这更是旁人连想都不敢想的。 可是林玉珠就是做到了,谁叫她是帝京第一美女兼第一才女呢?身后又是庞大的护国将军府做后盾,如何不风光无限? 宴会是在松婷苑内的柏香厅内。 因为手无一物,林夕堇全身上下一丁点儿配饰都没有,虽然神态淡然,但脸上菜色明显,气色很差。过于消瘦的身体也无法撑起那套衣服,穿在身上完全一副小孩儿穿大人衣服样儿,除了长短,其余都不合身。 他进松婷苑后,众人还以为他是新买进府的小斯,因为只有这种小斯才会在一开始穿着不太合身的衣服,不过这小厮又穿得太华丽了,并且这种小厮是绝对不会进到这松婷苑的,因此,众人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不免都有些奇怪。 就连坐在首位,穿着一袭精致白色锦缎长裙的林玉珠似乎也没有意识到正向她走来的是谁,直到发现林夕堇向着她微笑行了一个几乎可以忽略的礼,这才恍然明白眼前这几乎可以用面黄肌瘦来形容的男孩儿必是林夕堇了。 她国色天香的绝美面容上立即就露出了一个亲切的笑容,忙道:“四弟,你来了。” 声音娇俏清脆,如黄鹂清鸣,十分动人。 说完,她不等林夕堇答应,便从座位上走出来,温和的轻轻拍了拍林夕堇的脑袋,很是关切的说:“四弟,身子可好些了?昨儿送过去的老参可是用了?这些日子可将姐姐我担心死了。” 原来林夕堇被扔在仆役院的这些年,外面早已传遍了四少爷生来身子就弱,这是自娘胎里带来的病,无法根治,因此一直养在深宅之中。 好一招断人根基。林夕堇自然是知道这些的,前世便知道,只是那时候她明白得太晚,脑子又太蠢,性格也太执拗,酿成大错尤不自知,而眼下…… 也不揭穿林玉珠的虚情假意,他淡淡一笑道:“大姐,我的身体已经大好了,接下来只要吃些好的补上一补也就无大碍了。” 一笑间,林夕堇双眸中流光闪现,带着浓浓的渴望看着林玉珠的眼角,直看着林玉珠微微一怔,不过她却是接着道:“大好了就好,太好了,来,四弟,快来拜见几位殿下。” 林夕堇眼眸微微一垂,掩去险些没有控制住的一丝讥诮。 “这位是大皇子殿下。” 林玉珠的声音带着一丝丝不易察觉的甜意。林夕堇微微抬头,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大皇子赵青辰,前世的时候他并没有过多的注意到这个大皇子,他身为皇长子却是最沉默的,甚至不愿意插手政事,而是整日里流连于风花雪月,倒也因此传下颇多佳话,后来听闻因为一个叫茉莉的姑娘闹得名声大噪,不过也因此让他完全失去了皇帝的宠爱,成为青昭国唯一一个被流放北疆的皇长子。 并没有跪,而是拱手示礼,林夕堇语调平平:“见大殿下!” ☆、第五章 前世冤孽 赵青辰是长相雌雄莫辨的俊美,狭长的凤目很是滟潋,往往只需一眼便可让无数人心驰神摇。 然而却没有人看得懂他,那看似一身自然风流之下,还隐藏着更加深不可测的东西。 思索间,林夕堇想到他曾经救过自己一次,心思便有了一抹复杂。 此时,赵青辰并不知道眼前的男孩子早已看穿前世,只是微笑着轻轻点头:“起吧!” 只是再平常不过的行礼回礼,两人的表现都看不出任何异样,可是林夕堇还是从余光中看到了林玉珠眼底一闪而过的妒火,显然她内心已是极度的不悦。 然而她很快面向另外一位风神俊朗的男子,娇俏道:“这位是二皇子殿下。” 二皇子赵世羽。 这一刻,林夕堇就算早有准备,也忍不住心里一颤,就是这个人,这个承诺他誓言,却又赐予他一杯穿肠毒酒的男人…… 二皇子的母妃只是极为普通的洒扫宫人,只因皇帝一夜恩宠得了个“美人”的称号,不过她肚子极为争气,母贫子贵封为妃,只可惜她毕竟出身低微,性格单纯懦弱,无法适应后宫的尔虞我诈,明争暗宠,最终抑郁而亡。 后宫佳丽三千,皇帝何曾记得一时性起恩泽过一个小小的宫女?他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自己还有一个皇子,直到皇子七岁必须入太学院,这才引起皇帝的注意。 二皇子在皇宫的生活过得并不如意,也许是因为这一点,当年林夕堇就莫名对他产生了一丝同病相怜的感觉,于是阴差阳错之下两人纠缠在了一块儿,为他出生入死,助其霸业。 如今想来,何其荒唐。 也许是察觉到林夕堇那一瞬间的眼神太过清冷,赵世羽不由自主紧绷了身体,此时的他什么都不知道,但是这种紧绷的感觉只有在面临敌人的时候才会出现,可眼前这个瘦小的男孩,不过是个年仅十岁,手无缚鸡之力且完全不受宠的庶子罢了。 他努力放松紧绷的身体,忽略那种奇怪的感觉,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目光便落在了国色天香的林玉珠脸上,今日松婷苑宴会,其实是因为皇帝授意,让他们来“瞧瞧”,护国将军府向来被皇帝依重,属皇帝重臣,他们几位皇子的王妃自然首选便是这林家的女儿,而林家女儿当中,属嫡长女林玉珠尤为出色受宠。 当然,皇帝在自己几个皇儿们面前的一句“瞧瞧”其实也是深有含义的,至于是什么深意,眼下暂且不说也罢。 林沧海膝下儿女众多,最为宠爱的便是嫡长子和嫡长女。嫡长女林玉珠和嫡次女林玉红其实是双胞胎,其下还有一位妹妹和林夕堇同岁,今日应该也会在场,只是眼下却没有见到,然后便是庶子庶女无数,加起来有数十人,今日大多也都在这儿,毕竟能请动皇子们的宴会非同小可,即便是抱着一丝几不可见的侥幸心理也不会有人愿意缺席。 前世,林夕堇也是这其中的一员,府里的庶子并不少,却没有任何一个像他这般过得凄惨不易,就算不如意至少温饱不愁,当时他并不知道原因,只当自己不得父亲喜欢,直到后来…… 当时他满心欢喜前来,最终却为自己引得那样的业障,真真是应了那句“自作孽”的话。 人活着,就该清醒一点,前因后果,缘由细节,皆是要擦亮了双眼。 前世,林夕堇不敢抬头看皇子们的脸,自然不知道他们的表情和眼神变化,如今仅仅一眼,便发现了赵世羽眼中的乾坤,那种对他的不屑与厌恶,对林玉珠的爱慕与贪婪,形成一种鲜明的对比,不显眼但却绝对有迹可寻。 世间万物,阴阳调和,皇子选妃自然是选女子,但是林夕堇却是敏锐的发现了这种完全不合理的对比…… 他似乎一开始就是皇子选妃的人选当中的一个,他身为男子,又是极为不受宠的庶子,却能够突破众多人选成为其中一个……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前世直到毒酒穿肠,林夕堇才恍然大悟想通的一件事情此时突然袭上心头,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他会被特列允许出席这次宴会了! 原来如此。 ☆、第六章 贤王到来 心思转念间,林夕堇强自压下了心里涌起的一股郁气,他略略给二皇子示了一礼,就到了八皇子赵景煜的面前。 从他进入这柏香厅,赵景煜就一直在盯着他看,也许是年纪尚小的缘故,他的神色有着不属于皇子的气质,反而颇为灵动,一双黑眼珠咕噜噜的不住转动,此时见林夕堇站到他面前,当即就有些急切的说道:“你大本宫一岁对不对?怎么看上去这么瘦小?像是根本没吃食似的。” 这话说的有些口无遮拦,众人都愣住了,赵景煜洋洋得意的指着林夕堇的鼻子继续道:“你看你,瘦弱得连头发都有点发黄了,面色也这么差劲,就跟上回本宫在外面看到的那些个难民似的,刚才要不是林小姐叫你四弟我都以为你是走错地儿的小厮,还有你这身衣服,明显就不合身,唉,原来将军府上的庶子都是过得这么差劲的吗?真可怜!” 整个柏香厅几乎是鸦雀无声,就连大皇子二皇子都一时没有说话。 八皇子是非常得皇帝宠的,他的母妃是宰相府嫡女,靠山极大,他能够在这里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可以说是在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毕竟是个宠大的孩子,性子乖张也是自然的,这些话看似说不得,但是皇家之人哪会又真的有他们说不得的话?从这一点上来看,这个八皇子倒是真正的率性而为了。 林夕堇甚至可以肯定,此时就是皇帝听了这话也断不会说什么的。他还记得,几年后的赵景煜是极其出色的,和大皇子的风流倜谠,二皇子的深不可测不同,他更介乎于一静一动之间,静时无人注意,动时锋芒毕露。 不过,如今的他毕竟年纪偏小,连争夺那个位置的资格都尚且不具备。 林夕堇轻轻一笑,也不应答,而是慎重示礼:“见八皇子!” 八皇子本来还十分明媚的笑荣顿时就淡了几分,脸上那期待的神情也退了,他有些无趣的摆了摆手,随意的道:“行了,不用行礼了,没趣!” 众人这才暗自齐齐松了一口气,可是不等众人将这口气彻底放松,他便又双眼发亮的说道:“其实你不说本宫也知道,传闻将军府的四少爷一直住在仆役院里……” “贤王到!” 八皇子一句惊煞众人的话刚刚出口,厅外同时传来了太监尖细的通报声,众人不由自主的向着柏香厅的大门看去, 阴影闪过,一道高大的身影缓缓行了进来,带着极强的压迫力,众人不由自主屏住呼吸。 因着背光,他的面貌看不大清楚,但身材伟岸,气质不凡,虎步龙行。林夕堇眯着眼睛努力看去,却也仅仅看到了一双深邃冷冽的眸子。 林玉珠急急走前几步,行了一个仪态万千的礼:“见过四皇子殿下。” 待人走近了,林夕堇才看清楚那人的长相,与大皇子的雌雄莫辨和二皇子的丰神俊朗不同,四皇子赵墨谦的长相更为男人一些,他地阁方圆、剑眉星目、器宇轩昂,如刀刻一般的五官突显男人的坚毅,只是此时他神情淡淡的,面对林玉珠的完美一礼,仅仅是点了点头,便一声不吭的坐到自己位子上了,期间,甚至都没有看林玉珠一眼,更别说让她起身了。 仅仅这一幕,就无端的让林夕堇心底涌起一丝笑意来。 四皇子已被封王,但他并不得皇帝宠,尽管他战功赫赫,但在朝中的处境却是颇为敏感,皇帝赐他一个“贤”字,看似是莫大的恩宠,实则隐含另外一层深意,这般情况下,朝中大臣对待他的态度也是晦暗不明,小心谨慎。 林玉珠一声“四皇子”,却是有些意思了。 自从赵墨谦被封为贤王之后,便再也没有人称呼他为四皇子了。 别以为贤王就是四皇子,四皇子就是贤王,这其中可是大有文章的,赵墨谦无疑是皇子当中极其出色的,但是君心难测啊! ☆、第七章 敬酒一杯 “玉虹拜见四皇子殿下!” 柏香厅中气氛有些尴尬,其实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儿,众人一愣神间,林玉虹反应极快的起身便是一礼,她却不像林玉珠那般老老实实,红衣飘过,已经是自己起身,顺带着拽起了林玉珠。 那一瞬,林夕堇分明感觉到了不少人松了一口气的吁声。 林玉珠温柔的看着自己妹妹,眼中有着一抹感激之色,姐妹二人相视而笑,似乎是交流了什么。 美人娇艳,一位柔和,一位靓丽,姐妹并排而立,画面美极。 众人顿时心中会心一笑,刚才的一幕便算揭过了,诸多问题压下心底,只当是晃花了眼。 也许是因为自己险些出丑的缘故,姐妹俩看到静立一旁脸色平静的林夕堇,心中不悦。林玉珠目光灼灼的看了他一眼面露尴尬,欲言又止的样子,而林玉虹干脆冷哼一声,斥责道:“四弟,为何不见礼?身为我们林家儿郎,这般没规没矩,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我们将军府上没了教养。” 林玉珠明眸中闪过一抹讥诮,然而面上却是一片惶恐:“四殿下,我四弟自小身体不好,常居后院,对于礼仪方面有所缺失,还请四皇子见谅,不要怪责于他。” 赵墨谦面色冷淡的坐在上方,一动也不动,如同一尊雕像,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听进去姐妹俩的话。 第3节 “见贤王!” 林夕堇拱手慎重示礼,动作言行间和刚才与几位皇子示礼一模一样,只是多了几分真诚。 “嗯!”就在众人以为会再次冷场的时候,赵墨谦却是轻应了一声,拿过案上酒杯,仰头喝干。 众人愕然,林玉虹一脸的不可置信,林玉珠也是轻咬嘴唇,眼有不甘,贤王居然应了,尽管只是一个字,但却让等着看林夕堇笑话的两姐妹傻了眼,怎么会这样? 不止她们,其余人也很惊讶,在场的几乎没有人将林夕堇看入眼里,一个不受宠的庶子,谁会在乎? 唯有林夕堇对此一点都不意外,这位贤王看似冷情,却决计不是滥杀无辜之人。只是他也是不易,三岁逝母,五岁险些病死,七岁也未入太学院,八岁便上了战场,然后便是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别人只看到他表面风光,但这其中所经历的苦难可想而知。 就是与二皇子相比,也不见得好了多少,毕竟,二皇子七岁入了太学,皇帝到底是想起了他的。 定了定神,林夕堇动手给赵墨谦倒满了杯子,自己也举起了一杯,笑道:“久闻贤王武艺高强,才高八斗,俊逸不凡,夕堇早已钦倾慕得很,初次见面,想先行敬贤王一杯。” 他这话让众人具是怔了怔,林玉虹见不得林夕堇好过,不屑道:“当面向男子表达倾慕之意,对方还是皇子殿下,四弟,你真是没有自知之明,好不要脸,身为林府的四少爷,也不知道在哪儿学的这等小馆的下作手段。” 林玉珠拉了拉妹妹,状似嗔怪,却并未说什么。 林夕堇端着酒杯的手稳稳当当,头一仰,将杯中酒饮了个干净,这才侧头微微一笑,道:“大姐二姐身居闺中,却也知晓那小馆做派么?真是好生博学。”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林玉虹怒喝,她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的,与其说是她被林夕堇的话气到了,倒不如说是被林夕堇反驳的态度惊到了。 “四弟,不可胡说。”林玉珠也略有责备的说,只是声音柔柔的,温婉得很,好一幅长姐姿态。 林夕堇深深看了她一眼,果然又看到了那熟悉的一抹妒火,不禁心下有些讶然,他这位长姐,却是同时看中了两位皇子么?真是好大的心啊! 淡淡一笑,再回头看去,只见贤王刚好饮下那杯酒,冷冽的声音不急不缓:“既是将军府的儿郎,就别拘在后院,勤练武多读书,束发后也好去外面走走。” 本以为他能喝下那杯酒便已是不易,却不想这人居然还对他说了这么一番话,顿时,林夕堇心中荡起几许涟漪,恭敬道:“谢贤王提点。” ☆、第八章 各自心思 贤王这回却是不说话了,淡淡地坐在那里,自饮自酌。林夕堇识趣的退回到自己座位上坐下,也不再说话,只是心中思量着一些事情,从贤王出现开始,几位皇子居然没有一个人说话,亦是没有行礼招呼,诡异得反常。不过,从刚才的情景来看,几位皇子却是十分忌惮这位贤王的。 既是宴会,便少不了一些既定的节目,此时便到了献艺的阶段。 首先上来的便是尚书聂大人的女儿聂倩倩,她穿着一款桃粉色的轻纱薄衾,颈上戴着一只精致小巧的长命锁,锁形状似一轮弯月,好看得紧,金项圈忖得修长的脖颈更加的白皙,一双明眸仿若春雪融水,漂亮的脸上双眉细长,更显娇美。 她首先给你四位皇子及众人行了一礼,这才示意乐起。 随着舒缓的乐曲,她身体舒展,动作轻柔妙曼,大气而规范,却是一曲“容华舞”。青昭重礼,尤其是女子的礼仪,世人看得更重一些,当然,这其中最重要的原因不乏为这是一个男权的世界。 这舞不但涵盖了女子礼仪动作,更对女子仪态要求很高,聂倩倩显然是下了苦功夫的,一曲荣华舞跳得尽展大家闺秀风范,又不失女子静美,一曲毕了,众人都拍掌贺好。 聂倩倩俏脸微红,落落大方地向众人道了谢,又回到座位上。 聂倩倩身旁坐着侍中之女蒋月娟,她相貌不及聂倩倩,嘴唇很薄,面颊略高,一看便容易让人产生“此女刻薄难处”的印象,事实上她也确实是这样一个人。 因为父亲是“忠皇派”,受皇帝的重视,她便也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这时候,她对聂倩倩竖起拇指说道:“聂姐姐,你才是真正的懂礼仪,你瞧瞧刚才林家的女子,放浪形骸的,姐儿俩轮番的勾引人,就是那个不受宠的丑庶子,也敢跑出来敬酒说事儿,实在是丢人。” 聂倩倩微怔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回答,便笑了笑。 蒋月娟不甘示弱:“那也是将军府主母的错,嫡女也就罢了,那个庶子,只要他姓林,就该好好教导。” 聂倩倩未说什么,林玉虹却是将这话听了去,道:“不知蒋小姐妄议长辈,又是哪家的好教导?” 蒋月娟不服气,张了张嘴,却恰好发现二皇子的目光正向这边看过来,她忽地脸色羞红,低下头去,笑道:“林二小姐,我不想和你继续争辩,作为大家闺秀,就算你不要自己的脸面,我却是要保持风度的。” “哼!”林玉虹哼了一声,她当然也发现了二皇子的目光看向这里,不过她可不想嫁给二皇子,自然不必在意他的看法,因此依旧冷眉怒对蒋月娟:“就你这幅刻薄长相,薄嘴薄福的,就是再有风度,也是让人恶心。” 蒋月娟自知自己容貌并不出色,可毕竟从未有人当面这样说,此时被人当面指责,她一时间伤心怒极,竟愣住没有立即说出话来反驳,脸色都有了一抹不正常的潮红。 聂倩倩这才出来打圆场:“玉虹妹妹,就看在蒋小姐是客人的份上,饶了她吧。” 蒋月娟胸中是一团怒火,侧头就对着不远处的林夕堇骂道:“看什么看,小小年纪就学那登徒子作风,真不是好东西!” 林夕堇一愣,他刚才根本就什么都没有看,只是有些发愣,恰好头向着那个方向罢了,不过他自然不会为了这点事情辩解,也不想跟蒋月娟这等女人计较,便只是平静的移开了头,不予理会。 林玉红见蒋月娟不再回嘴,反而骂了那讨厌的林夕堇,再加上聂倩倩的给了她足够的台阶,这才眉头一松,住了嘴。 二皇子赵世羽自然是看得暗暗摇头,其实不止是他,其他几个皇子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只是大皇子向来风流倜傥,时常流连于花丛中让他在看到这种情景时聪明的只是一笑而过,八皇子小孩儿心态,看了两眼见没有继续吵下去,便有些悻悻然的转移了注意力,至于四皇子……倒是真的目不斜视。 老僧入定!林夕堇将厅中一切情景看在眼里,脑子里突然就冒出了这么个想法,贤王太老成稳重了,很难想象他也不过才束发三年而已。 ☆、第九章 大人物来 接下来,又有几位小姐献艺,无非就是歌曲舞艺,也有抚琴吹笛的,最后以林玉虹的一段箫曲作为结束,赢得满堂喝彩。 对于这种情形,林玉虹早已经习惯了,心满意足的和林玉珠一起请大家到园中赏花。 这整个过程,几个庶子庶女也是蠢蠢欲动,但是却始终没有机会出来露面,庶出和嫡出之间可谓是隔着一条天堑鸿沟,庶出的便犹如下人。 林夕堇看着这种情景,心里颇为沉重,他便是庶出,还是最不受宠的那种,但却例外得以出席这样的宴会,并且得到嫡长女林玉珠特意的扶照,这看似是天大的荣耀,但何尝不是他的一种身不由己?甚至将他推到了风口浪尖。 即便他是女子,都好过现在万倍,可他不是啊,他是真真切切的男儿身啊! 林夕堇看得很清楚,今日这里,最有心的就要属二皇子赵世羽,他的目光一直都在林玉珠和林玉虹身上来回审视,颇为露骨,只是他一副好相貌却是使得他这种犹如登徒子一样的行为显得很是明正光彩。 两姐妹当中,林玉虹性格娇蛮霸道,娶了之后自然会在某方面有损夫君威严,她虽然是护国大将军林沧海的女儿,但却不是嫡长女,林沧海对她的宠爱自然不及林玉珠。 可以看得出,林玉珠是看上了大皇子的,或者再加一个四皇子,只是后者暂且不论。 赵世羽的目的非常明显,他要娶的可不是皇子妃,而是一个有力的靠山,他心中一直都在暗自盘算,且看等一会儿护国大将军来了后,对这几个女儿有几分爱护,若是可以,他自然是想要娶嫡长女的,只是有大皇子在哪儿,他的希望就渺茫了,可他又不甘心娶林玉虹,或许,他可以考虑一下嫡三小姐,年纪虽小,但…… 赵世羽的目光终于还是移到了一个衣着桃红色百褶如意裙的小女孩儿的身上,她是将军府嫡三小姐林媛诗,今年十岁。至于皇帝私下提醒他注意庶出四少爷的事,却是被他抛入脑后,根本不曾想起。 林夕堇在看了这一系列的细节之后,不禁心下暗叹,这赵世羽分明就是个禽兽不如的东西,他前世确是被猪油蒙了心,居然连这么明显的面皮都看不透,也难怪最后会落得那样一个凄惨下场,如今一切已是不同,希望自己定要擦亮了眼,将这世间的真真假假、丑恶罪孽看个明白。 一行人由着林玉珠林玉虹两姐妹领着在园中漫步而行,说说笑笑,惬美得很。 这时候,忽然有人娇声道:“今日才是第一次见到将军府的四少爷,四少爷不会准备就这么一直不说话吧?前些日子听说四少爷身体不好,是一直当小姐娇养着的,这在以前也就罢了,可今儿个四少爷怎么也得给大家露一手。” 众人顺着声音看去,发现说话之人正是蒋月娟。 她这是还在记恨刚才林玉虹所说的话,打定主意让将军府再丢一次脸。 就在这时,却听见一个尖细的声音唱道:“皇上驾到!” 随着声音,一位身高八尺,气度尊贵,衣着暗纹紫袍的中年男子已经大步到了院中,他目光锐利得使人不敢与之逼视,自然而然得就让人忽略了他英俊的五官。 是啊,谁敢随便抬头盯着皇帝看呢,那可是一不小心就杀头的罪。不过林夕堇却是在皇帝让大家平身的时候抬头淡淡的瞟了一眼,趁机看清楚了这个轻轻松松就能够改变别人命运的男人。 目光在皇帝扫视过来之前便迅速收回,印象最深刻的是那唇上修剪得很整齐漂亮的小胡子,感觉颇为有趣。 皇帝的目光在林夕堇低头后正好落在他的身上,微微停顿了一瞬。 这时林沧海已经笑呵呵的道:“请皇上入座。” 林夕堇的目光落在皇帝身边的男人身上,林沧海,他的亲身父亲,曾经的他,为了得到这个父亲一点点的关注,不断的将自己变得完美,变得不是自己,甚至在得知他出征遇到危险的时候,想方设法的请人去救他。 那是他第一次私自调动禁卫,结果惹得赵世羽大发雷霆,从此后就剥夺了他所有的权力,让他真正变成了他赵世羽手中的一个提线木偶。 可那时自己是在想什么呢?他记得他并没有后悔,觉得那毕竟是禁卫,是他不该动的东西,只要最终将林沧海救回来了,他便知足了。 当时的林沧海在知道真相后,确实也对他这个一直被忽略的儿子多看了两眼。他本以为这两眼,便是父子之间感情增递的一个信号,谁知道,一切不过是他的错觉,在他被赵世羽彻底抛弃之后,他便也是再也没有想起过他,就算他想尽办法向他求救,他也毫无回讯。 ☆、第十章 园中苗头 林沧海相貌威猛阳刚,神情严肃,在男子当中他并不算英俊,却自有一番男子汉的味道。这样的男子很得女子喜欢,所以他姬妾成群,莺燕环绕,妻妾们为了得到他的爱而明争暗斗,手段尽出,而他这样的男人竟然可以儿女膝下,长子长女更是极为出色,只能说是上天特别厚爱于他。 紧随林沧海站立的是一个俊美青年,他面如白玉,气质出众,立在那里却是比林沧海还要抢眼三分。林崇孝,林家嫡长子,他是林沧海最得意的儿子,自小便带在身边亲自教导,如今在军中已经颇具威名,因其文武双全,号称帝京四大才子之首,帝京美男榜上第三。 他不似皇子那般贵气,但却自有一身风骨,倒是不凡得很,林夕堇前世对这个大哥最深的印象就是“自以为是”。是的,林崇孝极为自负,因为护国将军府的底气,林沧海的重视,以及顺风顺水的成长路线,让他不由自主地认为自己高人一等,总是用着一种自以为是的高傲和气度掌控大局。 然而事实上他并不是一个心胸宽广的人,他自傲于护国将军府嫡长子的身份,却并不满足,他非常嫉妒皇子们与生俱来的尊贵,暗自将自己和皇子们做了一番比较,深觉自己更为出色一些,但血脉不可逆,根不可改,于是,他将自己包装成了一个游离于戏中戏外的那么一个嫡仙的人,意图让所有人忌惮。 最后,还真让他做到了,林夕堇尤自记得,他最后落魄狼狈时,他已经在帝京,在整个青昭名声大噪。 眼前这个年轻的林崇孝面色还带着一丝稚嫩,但是已经能够看出一些苗头,林夕堇看了他半晌,却没有得到半个余光。 果然是“目中无人”,林夕堇暗自摇头,并不在意。 待皇帝落座后,众人免不了又是一番彼此见礼。 林沧海特别向皇帝介绍了自己的大女儿林玉珠,林玉珠落落大方施予一礼,皇帝见她果然如传说中的国色天香,不由暗暗点点头:“林爱卿,你好福气。” 林沧海很骄傲的恭声道:“托皇上鸿福!” 皇帝又道:“那位必是二小姐了。” 林沧海依旧笑着:“回皇上,正是。” 皇帝又点点头,目光移到林媛诗身上,同样说了一句,林沧海依照答了。 园中一派和祥,至此,众人以为见礼完毕,却见皇帝的目光一转,落在了林夕堇的身上:“这位是小四吗?” 林沧海面皮也是一抽,连笑容都隐隐淡了,不等他说什么,林夕堇已经上前示礼答道:“回皇上,正是草民。” 皇帝又点点头,却是没有多说什么,像是刚才那一句是偶然想起才问的,倒是林崇孝撇了他一眼,只是似乎被他的样貌着装给惊了一下,随即他眼底露出一丝厌恶之色。 这时候,蒋月娟又说话了:“臣女蒋月娟参见皇上,皇上,您来的可巧,刚才林四少爷说要给我们表演个才艺呢!” “哦,是吗?倒是朕扫大家的兴了。” 众人的目光齐齐聚在林夕堇身上,里面包含了各种各样的奚落、鄙夷和看戏的神色,身为男子,却要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表演节目,戏子之为。 林崇孝皱了皱眉,脸上的厌恶之色更浓了。 林沧海脸上也憋出了一股酱色,他心知林夕堇是住在仆役院的,当下说:“小儿才学疏漏,哪敢在皇上面前献丑。” “林伯伯,话可不能这么说,刚才林二小姐还说将军府上教导极好,现在这么好的机会,我们怎么能够不好好学习呢?” 蒋月娟拿出刚才林玉虹的话来说,一脸的娇笑,只是那笑在她那张脸上却看不出什么味道来。 皇帝发现讨论的中心人物林夕堇面目平静,仿佛根本不怕即将到来的考教,心中反而有了些许好奇,一挥手道:“林爱卿不必谦虚,谁不知道将军府当家主母气度了得,乃是样样精通的才女,林家小四虽然是男儿,但到底年岁尚小,就是出来表演一番,也无伤大雅,朕也很想知道林家小四会表演什么才艺?” 皇帝都发话了,众人自然不敢再多说什么。 赵青辰笑道:“小四少,需要准备什么吗?我可以帮你。” 第4节 ☆、第十一章 苛责之论 林夕堇原想摇头,突然又想到了什么点点头,微笑道:“谢大殿下,早闻大殿下琴技高绝,小子今日能够识得,实乃幸事。” 赵青辰哈哈笑道:“小事一桩。” 林夕堇沉吟着环视一圈,视线在四皇子赵墨谦身上停顿了一下,随即又很快移开,最后落在林崇孝的身上:“大哥,可否借腰中剑一用?” 林崇孝在林夕堇看向他时已经皱起了眉头,闻言,下意识地便断然拒绝:“不行!” 他声音有些大,拒绝得又太过绝决,众人的视线一下子全部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林崇孝习惯于万众瞩目,但是眼下这种目光却让他感觉到了不舒服,隐隐察觉刚才的表现有欠妥当,立即将脸色摆正,说道:“皇上面前岂能带刀?我这把佩剑是无刃之剑,取自远疆奇木,不可耍玩。” 林夕堇当然知道这点,甚至他还了解一些这把配剑其中的另外乾坤,他开口不过是想要试探一下,如今看来果然如此,那把剑哪里是没有什么杀伤力的无刃之剑?只怕反倒是淬了毒的大凶器。 众人神色不一,显然都知道一点这把剑的来历,林玉虹冷笑:“四弟,不是我说你,大哥那宝贝可是不凡得很,岂是你能用的?” 林玉珠温和笑道:“四弟,你这是要表演舞剑吗?姐姐让人取来就是,你呀就不要再闹大哥了。” 林夕堇几乎都要笑了,这两姐妹一唱一和,无时无刻不想着给他下绊子。 蒋月娟瞧着这一出,高兴的很:“将军府上真是奇怪,连少爷要用的东西都准备不好,看来之前传闻苛责庶子的事情也是真的了。” 林玉虹怒喝道:“蒋月娟,你乱说什么?将军府岂是你能诬陷的?” 林玉珠也脸色严肃:“蒋小姐,慎言,虽说来者是客,但蒋小姐今日口出狂言已不是第一次,将军府就算被挂上欺辱弱小的臭名,也断不会让你如此诬陷府上威仪。” 林玉珠端的是大家闺秀,长女姿态,这一番言语下来,更是让她能掌住事的一面表露无疑,顿时,在场众人纷纷点头,大皇子二皇子更是面露倾慕,八皇子小儿心性,或许看的不是美女而是事端,但显然这一幕也是让他看得很开心;唯有四皇子,依然自饮自酌,百无聊赖,显然对于闺中女子之间的这种争斗没有丝毫兴致。 林玉虹道:“姐姐,和这等人多说什么,直接叫把她赶出去呗。” 林玉珠娇嗔了亲妹妹一眼:“妹妹,哪能如此?等会儿让人亲自护送蒋小姐回侍中府,将事情说明了,希望不要引起什么误会才好。” 蒋月娟一句话便引出这等羞辱来,顿时气得的脸色青红,他那点水准手段怎么可能是林玉珠姐妹的对手? 不过她向来就不是个脾气好的,这一气之下便口不择言,手一伸便指向林夕堇:“林大小姐,我说不过你,但是众位都是有眼睛的,大家看看,这位林少爷长得怎么样?” 众人不由得把目光集中到了林夕堇身上,先前早已看过,只是当时众人并未多想,此时再看,心思敏捷的,只一眼便想通了其中关节,顿时神色有些古怪。 林玉珠暗叫不好,正要说话却被蒋月娟抢了先:“身上半块配件儿没有不说,看看那身衣服,合适吗?还有那脸色那气色,瘦得皮包骨头似的,还是八殿下刚才说得好,这将军府的四少爷啊跟个难民似的,像是根本没吃饱饭。” 八殿下一听这句话,双眼发亮,立马叫道:“对对对,还说是长本宫一岁,可是本宫怎么看都觉的他还没本宫半只大,瞧那瘦不拉饥的样儿,真可怜。” 林夕堇被他这话弄得哭笑不得,他便是再瘦小,也不可能只有八殿下的半只大…… 园中顿时气氛有些古怪,林夕堇站在那里,不语而笑,对于周围的各色视线视若无睹,这笑容淡淡的,如若只是看他的眼神,能让人错觉看到了翩翩佳公子,可惜,他此时的形象实在太寒颤了一点。 林沧海的脸色已经十分难看,林崇孝亦然,他们能够忍住没有立即暴怒,全因皇帝在一旁看着。 林玉珠见情况有些不妙,急忙道:“八殿下你误会了,四弟自小身体不好,这是打娘胎带来的病,所以一直在院中养病喝了不少药,也就是这病把身体给掏空了,所以……” “是吗?是这样吗?”八皇子有点儿不信。 “哼!那衣服怎么说?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怎么说?”蒋月娟冷哼:“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罢了!你们府四少爷到底是病的还是饿的,还不都是你们自己说了算。” 蒋月娟本来是想着让林夕堇丢脸,进而羞辱林家姐妹,可是却未达目的,反而失了颜面,可眼下她却发现这一时冲动说的话居然取得了出乎意料的效果,再想到今日皇帝也在此,顿时心里是既激动又兴奋,脸上的得色已经不加掩饰。 林玉虹小脸都气红了,要说在场谁最讨厌林夕堇,她当属头一份,眼看因为这个讨厌鬼让将军府丢了脸,心里怒火重重,张口就要骂,却不想一个低沉冷冽的声音突然响起:“表演!” 这声音太突兀,也太冷冽,几乎能够让人感觉到其中的森森寒意,众人不禁惊愕看去,发现出声的居然是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贤王。 ☆、第十二章 洞箫竞艺 众人不禁一愣。 林玉珠嫣然一笑,忙道:“瞧着,都说偏了,四弟,你身体不好,这舞剑还是算了罢,或者另选一样不费力的,这两日天还有些凉,万不可拿自个儿的身子玩笑。” 呵,这是将他说成个病娘子了?林夕堇心下冷笑,面上一副为难之色,犹豫了一下才勉强点头,看向蒋月娟:“便借蒋小姐的埙一用好了,想必蒋小姐不会拒绝吧?”他早发现蒋月娟手中把玩着一个埙,心知她今日要表演的便是埙演奏。 蒋月娟愣了一下,心中非常不愿,但碍于众人在场,只好将埙递给身边的丫头,道:“我自然不会拒绝。” 林夕堇笑道:“向来才艺只有相竞才能看出优劣,既然蒋小姐拿着埙把玩,想必是个吹埙高手,我们便都来演奏一下,让皇上评出优劣。” 蒋月娟这埙可是已经练了好几个月,心中有十足的把握,自然点头答应。 那丫头双手捧着埙走到林夕堇身边,林夕堇正待接过,却不知从何处突然飞来一个黑影,快速的向他袭来,险些打中他的面门,若非他下意识间动作迅速的一把抓住,恐怕免不得一番难堪。 众人均是被这一幕惊得不轻,下意识的看向罪魁祸首。 林夕堇这个时候已经看清楚了手中抓住的东西,居然是一只通体乌黑的六孔洞箫,洞萧握在手中只觉一阵冰凉润滑,显然质地极佳,上挂一精巧小玉,如叶子形状,极有风骨。 好萧!林夕堇心下惊讶,忍不住抬头看去,就见贤王一脸的冷幕,对上他的视线才冰冷的开口:“好端端的男儿,跟个女子争抢什么?” 这是……让他吹萧的意思么? 林夕堇神色恍惚了一下,在那道冰冷的目光中硬着头皮道了谢,心下却是微微叹息,这人怎么就确定他会吹萧?又或者他并不在意他会不会,也是想看他的笑话不成? 环视一圈,发现众人的神色都莫名有些古怪,其中不乏一些嫉恨之色,不禁苦笑,这贤王还真真是让他出了一回好风头。 皇帝若有所思,哈哈笑道:“既然是竞艺,自然得有彩头,这个彩头由朕出了,谁赢了,便赏上好锦缎二十匹,珠宝两箱,外加一柄上好宝剑,一套文房四宝。” 众人心中一跳,这个彩头,着实不轻啊! 皇帝扫视一圈,将众人的神色一一看入眼底,深感有趣,又道:“不过光是两人竞艺太过单调了,大家便一起罢!” 闻言,众人大喜,少爷小姐们纷纷蠢蠢欲动,摩拳擦掌。 这时候,聂倩倩等几个先前表演完的小姐少爷们笑得就有些勉强了,皇上添彩头可是在她们表演之后,也不知道她们还能不能争上一争。 “谢皇上!”林夕堇福拜一礼,待众人逐渐安静,这才轻轻将乌黑洞箫放于唇边,须弥,好似一声呜咽,化于风中…… 众人不由自主安静下来,随着凄清幽远的声音渐清渐大,众人似乎被带到了一处清静幽远的旷野,凉风吹尽相思泪,双目眺望远方,然天地交接之尽只是茫茫然一片大雾…… 又似被带于破败古庙,古鼎青烟,一席孱弱背影立于残垣断壁,含悲望月,似有期待之意,又似绝望悲鸣…… 一曲刺心赋,化尽相思泪,忆故人虚幻,不过三生缘。 第一个醒过来的,是八皇子赵景煜。 他年纪小,自小无所缺,尚不谙红尘世事,却也觉得这箫声震动心神,往那吹箫之人看去,只觉得他瘦弱的身躯站得笔挺,长发随风微扬,只是人却仿若出了红尘人世,独自在那九天之外的无人之境,饮尽孤单泪,尝尽默然心。 一曲毕,众人都不由自主的长吁一口气。 因这曲子,皇帝似乎想到了什么过往,面色略微暗沉,抬眸间却对林夕堇很是赞赏:“林爱卿,林家男儿,果然不同凡响啊!” 林沧海倒也没想到,他这个住在仆役院的庶子,也能练出一手好技艺,只是讪讪的笑着,并不深说。 林夕堇自是不会去管这个所谓的父亲有什么脸色,而是偷眼去瞟坐立不动的贤王,却是什么也没有看出来,顿时心下不免有些复杂,转头错开眼去,却不知那冰冷如霜的目光恰在此时落在他的身上,极为幽深。 这时候其他众人也都清醒,不知道是谁带了头拍掌叫起好来,众人也都附和着拍掌叫好。 ☆、第十三章 彩头归属 林玉虹满面难以置信,虽然说处在将军府的位置,她原本是希望他最好能够赢了一两个人,可是见他吹奏得如此之好,心中却又很不服气。 林玉珠和她一样,也是惊讶极了,可她是个能够沉得住气的,此时脸上已经带了笑容,亲切道:“四弟,你吹得真好。” 她微笑的样子,很容易让人以为她是天下最善良又最可亲的女子,可是林夕堇太清楚她骨子里面是什么样的人了,这一副和她娘如出一辙的笑容更是让人背脊发麻,便冷淡的点了点头,疏离道:“谢谢大姐夸奖。” 大皇子赵青辰道:“蒋小姐,轮到你了。” 蒋月娟脸色极为难看,犹豫了一下走上前来,向皇帝道:“皇上,将军府四少爷技艺高超,臣女自知不如他,不敢再献丑,这次竞艺,臣女输了。” 众人没想到蒋月娟不战而已认输,一方面更加佩服林夕堇的箫技,一方面也觉得这蒋月娟虽然容貌品行普通,倒也不失为勇于承担之人。 接下来,一众少爷小姐们纷纷争相表演,使出了浑身的解数,不过却都甚为平庸,有林夕堇的一曲天籁在前,再想超越实属不易,倒是府上孙姨娘所出的五少爷表演了吹埙,曲调婉转,呜呜咽咽,颇有几分哀鸣愤世的意思。 他仅仅小了林夕堇三天,身量却是高出了整整一个头,养在亲娘身边的,纵然不及嫡出子,却也是蜜罐里的。他自来看不上林夕堇这个连下人都可欺辱的四哥,今日林夕堇出了这么大一个风头,他怎能甘心?不就是曲声悲凉么,他便也来一曲哀乐,比较一番,于是便成了这不伦不类的一幕,除了得到少数几个看戏之人的侧目之外,却是没有掀起任何波澜。 这番竞艺持续了一个时辰之久,从一开始的争奇斗艳到最后的平淡如水,高低清晰可辨,谁是今日竞艺第一,早已明了。 皇帝耐性十足,一日下来得见不少出色男女,心情大好,道:“好,那朕宣布,今日林家小四赢了,彩头归他。” 竞艺结束之后,众人在园子里面随便逛逛。 亭台水榭,闺阁小园,倒也有一些小情趣,不过如皇帝与林沧海这样的人物,对这些不感兴趣,便去中庭大院的亭子里面下棋。 蒋月娟并没有觉得刚才输了便没脸见人,依旧在园子里散步,而且还与其他女子扎堆聊天,笑得倒是很灿烂。 少爷们也有一些聚在一起,谈天阔论,诗词歌赋,比剑拼酒,热闹得很,到是那五少爷自个儿觉得面上无光,躲在一旁满眼嫉恨的盯着林夕堇的方向。 一颗芙蓉树下,林玉虹“啪嚓”一声折断了眼前一支弯垂下来的细枝桠,气急败坏的跺脚说:“肯定是那小子偷偷学的,我得去查查仆役院中有没有会吹箫之人,定是那人教的,我要将他立刻赶出将军府。” 林玉珠微微摇头:“你又生气什么?便是要他今日表现好才好,否则二皇子如何看得上他?二皇子如果看不上他,便要从你我当中选一个为妃,你愿意嫁给了二皇子吗?” 林玉虹愣了一下,左右看了看,挽起玲玉珠的手臂小声道:“姐姐,父亲真的打算让那小子嫁人?” 林玉珠微点下头:“据父亲说还是上头那位的意思,也不知道是何故,四弟再怎么说也是男子……” “男子怎么了?就他那样难不成还指望着能娶一个回来?能够让他嫁了已经是天大的恩惠,到时候可少不得还要赔一副嫁妆!” “妹妹慎言,”林玉珠赶紧拉了下林玉虹,示意她小声些。 林玉虹嫩唇撅起:“其实二皇子也很英俊,为人又稳重,嫁他有何不可?” “妹妹,你又混说,”林玉珠仿佛责怪林玉虹不争气:“那好,你去嫁给他吧!” “才不,父亲说了,二皇子虽然不错,但比起大皇子和四皇子还是差了一截,八皇子年纪太小,不然也是差了,我们二人要嫁的,当然是未来的太子,将来的皇上!不过我觉得他选择你的机会会很大,谁叫你是帝京第一美人呢?” 林玉珠被说中心事,秀美微微蹙起:“可是,我看他未必敢与大皇子争,只要大皇子对我有所倾慕,我想他定会在你与那小子之间选一个。” “才不会,他刚才已经见识过我的脾气了,定不敢娶我,我想他还是会选择那小子,即便他不爱蓝妆,可那是皇上有意让那小子嫁人,尚不管是什么原因,即便是娶回去摆着,那也是可以的。” 林玉珠思索着点点头:“如果真的是这样,便也好了。” ☆、第十四章 皇子潜力 青昭太子位一直悬空,皇帝专权且疑心极重,他正值壮年,自然不希望有太子分权,但是一国朝廷,总归是要有太子的。 林沧海看好的便是大皇子,但是他并不愿孤注一掷,于是二皇子也进入了他的视线,八皇子年龄尚小,但是林家的女儿年龄也不大,只可惜庶女无法入得皇家眼。 青昭原本是还有一位三皇子也是夺嫡的有力竞争对手,可惜在半年前,三皇子的母亲吴贤妃忽然病逝,接着吴贤妃的父亲吴将军也出了事,原本是镇守北疆的中将,却被皇帝掌握了他与北凌国的通好之书,被问了通敌卖国之罪。 第5节 吴将军知大势已去,为保住三皇子,不待皇帝下令,便带领全族上下一百六十八口含毒自刎,并留血书以表吴家对青昭的忠心,又道:“不求能够大冤昭雪,但求能够为吴氏留一根苗。” 这根苗,便是三皇子赵星炽。 三皇子是活了下来,没有被问罪,却在吴家出事之后不久,所居寝殿内着了大火,等到人救出来时,不仅毁了容还被坍塌之物砸断了腿,成了废人。至此,三皇子退出了夺嫡之争,整个人浑浑噩噩,过得极为不如意。 林玉珠是见过吴家出事前的三皇子两次的,那傲人风骨及惊为天人的俊朗容颜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准确说来便是大皇子也稍逊几分,也唯有四皇子那一身浑然天成的独特冰寒气质能够与之披靡。 可惜天妒英才,林玉珠只能暗里叹息了,如果吴家没有出事,那么将军府倒是多了一些选择,又何须在今日让林夕堇那个庶子出了风头? 林玉虹的目光追随着大皇子赵青辰,发现他此时正举步往假山前面走去,忙唤了一声:“大殿下,您去哪里?” 赵青辰的目光不得不从假山那边瘦弱的人影上收回,回眸向林玉虹淡笑:“随便走走而已,玉虹,你能告诉我,你四弟到底得了什么病吗?” 一般未出嫁的闺阁女子,大家都不会轻易唤她的闺名。不过,赵青辰是皇子身份,自然不同,这样直接的唤了林玉虹的闺名,让她不由自主的俏脸升起了一抹红晕,内心也像是闯进了一头小鹿,“砰砰”地跳个不停,哪里还记得起大姐心仪大皇子的事情? “四弟啊……他能有什么病?” “他没病?”赵青辰看着林玉虹一脸娇羞的样子,蹙了蹙眉:“没病怎么会那么瘦?你大姐刚才也说他一直在喝药。” 林玉虹马上想到他之前在宴会上原意为林夕堇扶琴的事,心里涌起一股郁气,忙道:“也就身子骨弱了点,四弟性子娇,也不知怎么的就养成那个样子了。” “是吗?”赵青辰疑惑,刚才那孩子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娇气的,反而…… “我们不要提他了,大殿下,我带你去看大姐种的牡丹花,紫色的哦!” “哦!”赵青辰显然不怎么感兴趣,青昭宫中也是好植牡丹,各色牡丹品种繁多,见多了也就没什么好奇的。 他勉强应付了一阵林玉虹,就找个借口走开,走出一段距离,拐过回廊,就看到林夕堇淡笑着立在廊柱旁,忙了一上午,却只有茶水供应,好像这些尊贵的少爷小姐们,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奇怪的是,他就那么静静地站着,瘦弱的身躯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但是却令赵青辰不敢轻视于他,这种怪异的感觉源自于林夕堇身上那独特的气质,这不禁让他对面前的小孩儿更加好奇,便问道:“看你脸色不好,是病了吗?如有需要,我叫王太医给你看看。” 林夕堇笑了笑:“我没病!” “那你……” “我只是在这儿休息一会儿。” 林夕堇的态度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只是那种淡淡的疏离感让贵为皇子的大殿下感觉到了一些不舒服,不过他并不是一个计较之人,所以略微一怔便提议道:“如果是休息的话,我到有个好去处!” “谢谢,这里很好!” 林夕堇却摇了摇头,静立不动,也不说话,赵青辰又是一怔,也站立一旁沉思。 林夕堇其实是饿了,他自那梦回周庄醒来,除了喝了一些茶水,却是什么都没有吃,腹中空空如也,他刚才站在这里不过是在思考怎么弄到吃的。 以他如今在将军府的地位,下人们是不会理会他的,那么他便只能去厨房偷了。只是没想到,他尚未动手,这大皇子却不知为何来了这里,而且还不打算走了,这让他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儿。 在自家府上饿肚子到脸色苍白,即便是他想说,也是没人信的。 ☆、第十五章 碧湖之畔 两人静默而立,倒也不觉尴尬。 林夕堇到底不想多呆,想了想,终是问道:“大殿下喜欢我大姐吗?” 赵青辰不料他问得这么直白,愣了一下才道:“小四问这个做什么?” 小四?林夕堇暗自无语,这还真算是他今日得到的小名了。 “我知道大殿下是喜欢我大姐的,但却并不想娶她,今日这松婷苑的宴会,便是为了选皇子妃来的,这当然是皇帝对将军府的莫大恩赐,但对于皇子们,却并未如此。大殿下若是不想娶,我倒有办法。”大皇子赵青辰大概是生错了人家,他太喜自由了,这不是一个皇家之人该有的品质,他可以是风流佳公子,皇家却不能有只会风流雅韵的皇子,他喜欢林玉珠,但却更倾向于欣赏,为了他心中向往的自由,却是无论如何都不愿娶她。 前世的时候,赵青辰为了躲避林玉珠以及将军府的压力,竟然自请带兵远征,结果才铸下后面的大错,若是现在为他解决了这个问题,那么后面的事情或许就不必发生了。 “你有办法?”赵青辰果然上了心,他能够看出林玉珠林玉虹这对姐妹花都对他有些心思,林玉虹他可以不理会,但是对于他颇为欣赏的林玉珠……他却烦恼得很。他原想的是与之当个红颜知己,只是皇帝现在正是依仗林沧海大将军之时,君臣联姻势在必行,其实这一次来的包括八皇子在内的四位皇子,都接到了皇帝的秘旨,让他们从将军府林家求取贤妃,当然这也不是强迫的,四位中有一位能够与将军府结成姻亲,就已经能够给皇帝一个交代了。 当然,首先还是要先把自己撇清才好。 林夕堇早看穿了他的心思,笑着点头:“我自然是有办法,不但可以让你不必娶我大姐,连二姐也不会再对你有所纠缠,只是此法虽然不会使得你与将军府交恶,但到底会有所影响,如今将军府得势,在这个时候疏离关系……不知大殿下敢与不敢。” “有什么不敢?”赵青辰可不想被个小孩儿看轻,而且他原本便不愿意与将军府牵扯太多,堂堂皇长子,却是需要巴结奉承着一个臣子,傲骨如他,怎能甘愿?如若不然,又何必放弃有些好感的林玉珠? 一番谈论之后,林夕堇起身往另一条回廊走去,他记得那边的假山后面有一弯小小的碧湖,而碧湖的一侧有个青石小道,可以去到厨房附近。 一路走着,林夕堇心里思索的便是如何弄出吃食的问题,所以当眼前忽地出现一抹身影时,他有些反应不及。 只见那人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一双黑玉般的眸子光射寒星,两弯剑眉挥如毫墨。藏青色的精美袍服尽显风华,修长的指间似乎正拈着一枚棋子把玩…… 林夕堇只觉看到了这世间最极致的魅惑,愣愣的有些回不过神,他似乎和刚才所见有了些许不同,立于碧湖边上的男人似乎是融入了这方天地一般,胸脯横阔,有万夫难敌之威势。 “何事?” 凉风拂面,带着淡淡的酒香,冰冷的声音传入双耳,林夕堇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急忙示礼:“见贤王!” “嗯!” 赵墨谦微微点头,随即手一扬,掌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白玉杯,酒香便是从那杯中飘扬开来的,林夕堇不好酒,但是他此时却是腹中空空如也,这酒也是粮食精华所在,自然便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腹中也似有所感应一般咕咕叫唤起来。 “嗯?”赵墨谦瞥了他一眼。 两人距离不远不近,腹饥而鸣的声音并不算大,但对于练武之人来说,却已足够听得清楚。 林夕堇终是红了脸。 “过来罢!” 在他恨不得夺路而逃的时候,赵墨谦淡淡的开口唤了他过去。 “贤王……” 也不知是被那淡然的神情所刺,还是那轻描淡写的语气所激,林夕堇心下有些难堪起来,对方是他打心底颇为敬重的男人,他原本是喜欢见到他的,只是却怎么也不想是在这样的情景之下。 脚步有些沉重,等他走过去时,贤王已经饮下了第三杯酒,而他也看清了一旁假山凸出的小石台上放着一壶酒,一碟点心…… 高大的男人将那碟点心递给了他。 ☆、第十六章 联姻缘由 林夕堇呆呆的接过,讷讷的的说:“谢谢!” 恰在此时,肚腹当成又传来一声咕咕的叫声,林夕堇一僵,随即他破罐子破摔一般捻起一块白色糕点噻到嘴里…… 林夕堇肚子着实饿了,前世的他,本来就是饿着肚子死去的,哪知醒来后,又是在自己十岁时住的仆役院里,每天的食物仅够他活着,吃饱是个什么滋味儿,他久未体会过了。想想前世,就算没有那杯穿肠毒酒,再等个几日,怕也就真成了那饿死鬼。 之前站立了许久,他身体孱弱,此时早已觉得满身疲惫,便找了一个小石凳坐下,饿得有些狠了,他吃糕点的动作难免有些急切。 赵墨谦瞥了他一眼,幽黑的眸子微眯了起来,高大的身躯一闪,便已不在原地。 很小的一碟梅花糕,三两口便吃完了,觉得身上又有了些力气,这才抬头向林墨谦道谢,却不想眼前空无一人。 道谢的话就这样卡在嗓子眼儿,林夕堇不禁苦笑,贤王那般的人物,能够理会他便已是他的荣幸了,又怎么会…… 可转念又想,不管前世今生,首先向他伸出援手的都是这个男人。 恩人呐! 这样的感悟卡在喉咙间,吞吐不是,倒有些难受了。 忽然,鼻尖似有香气飘过,打乱了林夕堇纷乱的思绪,不禁抬头望去,眼前已出现了一整只黄灿灿的烧鸡,热气喷涌,显然是刚出锅不久。 “你……” 张口,却是下意识的咽了一口口水,林夕堇只觉脸上有点发烫。 赵墨谦将整只鸡递到他面前:“送给你!” 再回到席间,已经是正午时分。 皇帝居中而坐,今日给将军府这么大的面子,实在是必须这么做,他的好儿子们,娶将军府的女儿,是为了让林沧海更加效忠于青昭,全力攻打来犯敌国大渊国。 这一场恶战至今已持续了三年多,如今处于胶着状态,青昭国五十万大军,其中林沧海手中便掌握了三十万大军的兵权,剩余二十万大军军权一分为二,由皇帝和贤王分别掌握。,因此等形式林沧海在朝中炙手可热,他的一言一行都牵系着青昭的安危,甚至比他这个只坐在朝堂中的皇帝更加重要了。 而林沧海此时提出想将自己的女儿嫁给皇家,正是双方都有此必要。皇帝干脆把四个儿子全都送到将军府来,其实是暗示林沧海,作为皇帝他倾其所有,把自己的儿子们带到这里来任林家女儿挑选,可是已经给了天大的面子。 一国皇帝,自然不愿在臣子面前自降身份,这样的必然,其实让皇帝暗自忌惮不已,贤王的到来便是一种试探,亦是一种警告。 因为这层关系,贤王其实是不能和将军府联姻的,强强若是联手,这太子之位怕是就明了了,皇帝忌惮林沧海,却更加忌惮贤王,因为贤王手中的十万大军是他实打实一兵一卒打下来的,铁铮铮的实权,便是收走军符也未必管用。 因此这种试探与警告也同样针对贤王。 除却贤王,至于哪个儿子能够娶了哪个女儿,就看这些小儿女们是如何想的了。 林沧海自然能够明白到这一点,之前在书房中他已经委婉的表达了自己的想法,那便是让他的大女儿林玉珠嫁给大皇子赵青辰,皇帝也默认了,但又说,要看小儿女们自己是怎么想的,万一大女儿看上的偏是二皇子呢? 林沧海心知林玉珠一定会顺他的心意,因此也说:“那好,作为长辈,我们点的鸳鸯谱还未必是最适合他们的,便顺其自然好了。” 君臣联姻比不得两国邦交联姻,若大婚后夫妻二人感情不和,反而会影响到君臣之间的关系,所以最好是彼此能够倾慕对方,这姻亲才能是最好的姻亲。 皇帝刚刚落座,正准备问问在座各位小儿女们的意思,忽然二皇子赵世羽古怪的说道:“四弟,你袖中的金龙绣得可真细致!” 金龙? 众人下意识的都看了过去。 林夕堇突地心中一紧,他想起一件事来。前世,二皇子也是在这宴会上说了这样的话,只是那时的对象不是贤王,而是大皇子。 在青昭国,金龙饰有很强的等级观,皇帝使用的金龙乃九爪,皇子用的乃五爪,太子用的便是七爪金龙。 因等级划分严格,这种金龙绣是很少用的,赵世羽突然这么一说,自然引起了众人的注意,若贤王用的是合规的五爪金龙的话,二皇子不会如此突兀一说,而现在既然如此说了…… 一时间,众人心中思绪翻腾。 ☆、第十七章 愿求一人 赵墨谦冷眸一眯,淡淡的道:“是吗?” 赵世羽又道:“只是四弟你也太心急了,这青龙怎么有七爪?” 赵墨谦脸色一沉:“二皇子,话可不能乱说。” 皇帝看着这一幕,面无表情。 林夕堇此时心中思绪纷乱,不禁暗自责怪自己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一件事情忘记了,而且今世情况居然发生了变化,波及到贤王身上,莫不是他的重生扰乱了什么? 只听皇帝这时候唤道:“墨谦,你过来,让朕看看你袖中到底藏着什么乾坤。” 第6节 林夕堇的心顿时提了起来,抬头向赵墨谦看了过去。 赵墨谦听了皇帝的话,身体一颤,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悲伤且不堪受辱的表情,他直挺挺地站起来,难掩晦色的行到皇帝面前,薄唇微微颤动,似是叫了一声“父皇”,又似没有。 他本来相貌极其英俊,气质超群,平时为人却是太过刚强,浑身透着锋利的菱角,这样一个人,此时露出微微弱势的模样,倒是惹人怜之,尤其对于皇帝来说,这更像是一个信号,这个向来强势且沉默寡言不服管教的四儿子给他服了软。 皇帝心中的怒意被压下去了一半儿,扯起他的袖子往内看了好半晌,很疑惑的看向二皇子:“世羽,墨谦袖中根本就没有什么金龙绣,你刚才的话是何故?” 赵世羽愣了愣,张了张嘴:“没,没有吗?” 即使他极力想要掩饰,但那一瞬间的表情还是暴露了。皇帝是什么人物,马上就明白了他的意图,恐怕之前在赵墨谦袖中做了什么手脚…… 皇帝的脸色沉了下去:“老二,近日太后念经祈佛,你没事便多陪她几日。” 赵世羽心中如吃了黄连一般苦,面上却不敢显露出来:“父皇,儿臣知道了,儿臣明日便去陪皇奶奶吃斋念佛。” 赵世羽到底还是留了下来,皇帝喜欢听话且能够掌控的皇子。 在无人看到的一刹,赵墨谦眼底闪过一丝冰寒的杀意,之后他隐晦的瞥了一眼林夕堇,如果没有两人碧湖相遇赠吃的那一幕,他也不会无意中发现自己被人暗算,如果没有发现,今日他便是大祸临头,他太清楚皇帝心中对他的忌惮与不喜。 林夕堇也在看赵墨谦,却没有发现他的眼神,只是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不由自主露出一抹笑容。前世这个时候,二皇子可是借着这松婷苑演了一出好戏,利用大皇子袖中的七爪金龙,暗指大皇子窥视太子之位。皇帝忌惮贤王强势,也同样不喜大皇子的风流散漫,认为其没有皇家风范,只是皇帝膝下子嗣不多,贤王不能联姻,八皇子年纪太小,大皇子若是再被他重罚,那便就真的只剩下二皇子了,尽管他喜欢二皇子,但是二皇子势弱…… 最终当时大皇子还是如同今日二皇子一般被留了下来。 如此一想,林夕堇也明白了,皇帝真正忌惮的还是贤王,毕竟的十万大军的军权才是实际。 现在赵世羽怎么也不会想到,是林夕堇这个他看不上眼的庶子破坏了他的好事。 而林夕堇也不知道,居然是自己在阴差阳错之下帮了贤王一回,等到他日后知道此事细节缘由时,也不得不感叹世事无常、命运叵测了。 因为这事,皇帝的心情很不好,只待给自己的儿子点了鸳鸯谱后,就打道回宫。只是这个时候赵墨谦却“扑通”一声直挺挺跪在了皇帝面前,道:“儿臣向父皇求一个人。” “哦?贤王想要何人啊?” 皇帝顿了顿,笑着问道,众人都发现了,皇帝对赵墨谦的称呼变了。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略略一想便有不少人心里“咯噔”一下,更有甚者直接把目光投向了林玉珠。 窈窕淑女,君子好求。贤王要求娶的最大可能便是帝京第一美女兼第一才女。 一时间,在场众人脸色如同一副水墨画。 林沧海眼里也有些惊讶,随即便是一丝得色,他的好女儿,果然没有白疼,虽然他之前表示过欲与大皇子联姻,但如果对象换成四皇子的话,他也是乐见其成的,四皇子手中可是有着十万军队啊! 赵青辰满脸惊讶,若有所思,八皇子却是看着林玉珠时而点头时而摇头,一脸不解。唯有赵世羽的脸色最难看,阴沉得能够滴出水来。 林夕堇看着赵墨谦那刚毅的侧脸,也很不解,他总觉得他所求的人不是林玉珠,但若不是林玉珠,又会是谁呢? 是谁能够让他这般慎重求娶?不知为何,林夕堇心中有些难过,他被这种难过惊了一下,急忙按压下心中的思绪,不再乱想,只看着眼前形式的发展。 ☆、第十八章 天生顽疾 皇帝俯视一圈,心里无端升起一股郁气,他和众人想的都差不多,能够让这个儿子如此求娶的,除了将军府嫡女还能有谁?可是,他怎么敢,怎么真敢向他开这个口?难道…… “墨谦,你年纪也确实不小了,看上哪家姑娘只管抬进府便是,我儿如此出众,还怕有姑娘看不上嘛哈哈!” 皇帝哈哈笑着,眼底冷光乍现。 在青昭,纳妾只需一顶小轿从侧门抬入即可,皇帝这话里的警告之意太过明显,众人均是一惊。 赵世羽满眼惊喜。 赵墨谦沉声道:“儿臣不孝,愿求这一人足矣!” “你……”皇帝大怒,指着赵墨谦竭力才没有大骂出声:“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皇上息怒!” 没有人可以承受皇帝的怒火,众人齐齐跪地。 林崇孝朗声道:“皇上息怒,尚不知贤王中意何人,此事需从长计议。” 坐于高位的皇帝眯眼沉吟,道:“贤王,你怎么说?” 一片寂静中,赵墨谦声音沉稳有力,似隐隐带着一丝自责:“儿臣不孝,求父皇成全!” “你个不孝子!” 皇帝顺手将臂旁一只白玉酒壶砸向赵墨谦,只听“啪”地一声,酒壶砸在赵墨谦额头后落地,碎了一地残渣。 “啊!” 有女眷惊呼,继而所有人匍匐跪地,高呼:“皇上息怒!” 林夕堇暗暗心惊,偷眼向赵墨谦看去,却发现那人跪得笔挺,已有血迹滴落,却恍若未觉,在一众匍匐之人当中尤为扎眼。那一刻,他心神有了瞬间恍惚。 皇帝怒斥:“说,你究竟要做什么?” 这么直白的质问,说明皇帝心中的怒火已经达到了一个极限,这并不奇怪,护国将军府和贤王若当真联姻,那么他这个皇帝到底还能当多久可就不得而知了。 赵墨谦刚毅的脸上露出一抹痛楚:“父皇,儿臣只求一人……” “你个混账东西……” 又一个东西从皇帝手中投掷而出,砸在赵墨谦额头上,伤上加伤,瞬间鲜红已遍布赵墨谦半张脸,看上去异常可怖,众人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皇上龙体金安!”林夕堇终是忍不住开了口:“皇上,请容草民一言。” “说!” 皇帝看过来的眼神异常阴沉,显然是有迁怒之意,林夕堇心下苦笑,却并不后悔自己的鲁莽:“皇上,贤王还未说所求佳人究竟是谁。” 果然,这话一出,皇帝眼中已是凶光乍现。 林沧海心下大骇,此事无论如何都与他脱不了干系,忙道:“皇上息怒,小儿无知妄言,当不的真,臣定将重罚于他。” 林崇孝也喝斥道:“还不退下!” 赵墨谦突然苦涩一笑,晦涩道:“父皇,儿臣惶恐,儿臣……此乃天生顽疾,不可医治,请父皇降罪!” “什么?”皇帝有些不明所以,疑惑的盯着赵墨谦。 “儿臣十二岁晓事至今,身边从无一人,只因儿臣……儿臣只爱蓝颜,不喜红妆,所以……” 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包括林夕堇。 皇帝的脸也僵住了,他顿了好半晌方才喃喃问道:“墨谦,你说什么?” 滔天的怒火如同被针扎破了孔,瞬间泄气,这一刻,场面异常滑稽。 皇帝的小胡子抖了几抖,又问:“墨谦,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详细说来!” 赵墨谦声音暗哑却很是坚定:“儿臣今日与林将军之子林夕堇一见倾心,斗胆求父皇赐婚。” “嗯?”林夕堇正凝神观看情势发展,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下意识的便应了一声,等应完之后,他方才察觉不对劲,尤其是周围那一道道投射而来的古怪视线,刺得他生生打了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猛然抬头看向赵墨谦,却对上了一双满含戏谑的深邃眸子…… 怎,怎么回事? 林夕堇晃神片刻才理清眼下的景况,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他甚至顾不得皇帝在场,脱口道:“贤王是在玩笑么?” 赵墨谦注视着他,声音异常的温和:“小夕,本王知道有些吓着你了,但本王发誓,定会好生待你,绝不食言。” 不知为何,这一刻林夕堇突然想到了前世赵世羽立的那些山盟海誓,说的那些甜言蜜语,与之相比,这一句“好生待你”朴实了太多太多…… 可就是这种朴实无华似乎挑动了心底的某一根弦,发出点点清吟…… 一瞬间的慌神之后,林夕堇逐渐冷静并思索起来。 ☆、第十九章 婚约已定 皇帝略有迟疑的道:“墨谦,此事可不是儿戏,不可胡言呐!” 赵墨谦也不多说什么,只是一脸坚定,继续对皇帝说:“父皇,请成全儿臣!” 于皇帝而言,只要赵墨谦不是想娶将军府嫡女便可,至于只爱蓝颜……此事若是不假,倒是大大的好事了,想到此处,皇帝心里一动,不禁大悦起来,虽面上不显,但聪明人已能看出一丝端倪。 一个注定不会有子嗣的贤王,即便他重兵在手又有何妨? “墨谦,起来罢,此事也不急于一时,回头朕让太医院大太医给你好好看看再说,”皇帝沉思着如何确定此事的真伪,见赵墨谦一头的鲜血,面上便露出一丝愧色,亲自伸手去扶了赵墨谦一把,和颜悦色的说:“你若是当真喜欢林家小四,只管领回府让他贴身伺候着便是,朕……朕不会拦着。” 皇帝说此话时面上露出了一片难色,看了一眼林沧海,继续道:“林爱卿啊,朕的好儿子想讨你家小四过去,你应不应啊?” 林沧海的脸色非常精彩,从赵墨谦跪下开始到扯出林夕堇,他的心情也是跟着跳跃了好几次,却不想最后居然会是这一种,他憋了半晌才闷声道:“臣……不敢!” “林爱卿啊,是不敢还是不应啊?”皇帝不悦道:“刚才我们还说要看看儿女们的心意,难得我儿喜欢你家小四,朕尚且允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怕不是觉得贤王配不上你儿子?” 没想到皇帝对贤王忌惮如此之深,林沧海心下一震,到此时他哪里还不明白皇帝的意思,忙道:“贤王抬爱,是小儿的福分!” “嗯!” 皇帝满意的点点头,林夕堇却是慌了,他尚未理清个头绪,自己的命运便在短短一瞬被这世界上最尊贵的男人一口给定了,他正要开口,一旁的赵墨谦却再次跪了下去,一脸坚定:“父皇,儿臣是真的喜爱小夕,儿臣……儿臣不愿委屈了他,请父皇赐婚!” 这是赵墨谦第二次请皇帝赐婚,众人不由大讶,林夕堇却只觉得自己眼前金光闪闪,险些晕倒,暗道果然不能乱吃东西,他知道此时已经没有他说话的余地了,因为这里最不需要的便是他的意见。 “墨谦呐!你……你这是何苦呢?” 果然,皇帝一脸痛惜的长叹了一口气,沉吟半晌,缓缓点了头。 至此,这赐婚之事便定了下来,余下的就只是等那一道圣旨降临,待林夕堇束发之后便可择日完婚。 以贤王英姿,有无数官家小姐心仪于他,就算是林玉珠和林玉虹这两姐妹心里也是有些心思的,只是皇帝今日发怒,事情闹得太严重,倒是暂且压下了她们心中的念想,不敢有任何异议。 林夕堇是真的懵了,他脑子嗡嗡作响,一时间什么都想不起来,也什么都不想去想,他愣愣的坐着,心说爱咋咋地吧! 这时,立于皇帝身后的老太监俯身在皇帝耳旁说了些什么,皇帝点点头后,一个衣着太医官服的年轻太医急忙上前来给赵墨谦处理额头上的伤。 伤并不重,但留了许多血,看上去十分可怖,再配上那一身冷冽的气质,此时的赵墨谦非常的渗人,三米之内竟无一人近身。 “小夕,过来!” 深邃的眸子静静的注视着林夕堇,带着不容拒绝的味道,林夕堇在犹豫了三秒后,终于茫茫然的走了过去,在其身旁的位置坐下,周围有吸气声传来,他却已经无所谓了。 面对各种各样异样的眼光,林沧海觉得丢脸极了,皇帝早已暗示过他这个庶子大抵是要嫁人的,但当事实摆在面前,他却恨不得将老脸埋入土下,将军府怎么出了这么个下贱东西? 他的女儿,任何一个嫁入贤王府都是天大的好事啊,除了这个仆役院长大的庶子。 林夕堇的事情一定,格局便产生了微妙的变化,二皇子将要从林玉珠和林玉虹之间挑选一个。 第7节 这时,大皇子赵青辰忽然站出来向皇帝道:“父皇,儿臣前些日子有幸拜得东郭先生为师,不日将与之南下游学一番,顺而体察民情,望父皇成全。” ☆、第二十章 才女表白 皇帝微怔,点点头道:“青辰有心了,能得东郭先生的指点,倒也是幸事。” 这意思就是,赵青辰要离开了,可是事情都没有定下来,他却要走?这意味着什么呢?林玉珠有些急了,忙道:“大殿下,如今朝廷正值多事之时,大渊国更是虎视眈眈,游学之事须得延后才好呀。” 青昭女子不得参政,更何况只是一个小小臣女,却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议起朝廷之事,赵青辰内心不由自主对林玉珠产生了一丝不满,果然她不似看起来那般端庄秀丽,只怕心里所求不低。 他也不向林玉珠说什么,只是继续对皇帝说:“父皇,请成全儿臣。” 皇帝此时哪还有不明白的,敢情自己的皇长子看不上这将军府的嫡长女,这倒有些另他好奇了,他这儿子向来是个风流人物,没想到这回…… 想到朝中局势,皇帝倒是觉得这个儿子乖觉了许多,不免有些满意,再看向赵青辰,发现他神色坚定,显然去意已决,终是道:“也好,你去罢!” “谢父皇!” 赵青辰又向众人道了别,却是打算马上离开,林玉珠赶紧两步:“大殿下,我有话对您说。” 赵青辰犹豫了下,还是点点头,两人到了不远处的蔷薇花架下站定。 林玉珠有些羞怯地微低着头,有些话实在不好说出口,可今日若是不说,或许会留下一生的遗憾,她实在不能够错过这次机会。 她看似温柔可亲,骨子里却也是骄傲得很,这时候便觉有些屈辱,她咬了咬下唇,尽量让自己的情绪平稳。 “大殿下,今日皇上及我父亲,还有四位皇子尽皆聚于松婷苑,到底是有着什么样的目的,想必大殿下也是知道的。” 赵青辰点点头:“我知道。” “那你真的就这样……离开?”林玉珠跺了跺脚,嗔怪道。 “不好意思林小姐,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赵青辰面色平静,看不出所思什么。 林玉珠早听说这位大皇子风流成性,这些年不知道欠下多少情债,他又如何不懂女子的心思?难道他根本就没有看中她? 她想到这里,心中暮然有些冰凉。向来都是她看不上别人,哪想到也有人不将她放在眼里,尽管对方是皇子,依然让她心里无法释怀。 林玉珠大胆抬眸,盯着他的脸,略微悲哀的道:“我自出生以来,爹娘便是极为疼爱,从小苦练琴棋书画,熟读《女则》、《女训》,便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找到如意郎君。如今便有这样的机会在眼前,上天垂怜,让我有幸与大殿下如此有缘,大殿下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难道,我长得不好看吗?我的才华不够出众吗?难道我竟是配不上大殿下?” 说到此处,已经是泫然欲泣,她容貌绝美,冰肌玉骨,向来高人一等,仿若人间仙子,此时仙子放下身段来,露出小女儿情态,的确是让人怦然心动,只要是男子,便都忍不住要将她拥在怀里好好抚慰一番。 赵青辰不得不承认此女的绝色,但他脑海里却忽然出现了与林玉珠截然不同的瘦小身影,那个一看便知受到责待的庶子林小四……他的眼睛纯洁无暇,却又沧桑无波,尤其是那小心翼翼的警惕让他印象尤为深刻,今日他还帮他想出了这么一出妙计…… 唇角现出一抹笑容,赵青辰道:“林小姐,其实我们都是在长辈的安排下,才不得已而聚于一处,心中自有不顺之感,想来如果不是长辈强求,我们应该都各自有更好的缘分。错过今日,是喜是忧、是福是祸很难预料,何不顺其自然呢?” “你……” 林玉珠没想到,自己已经放下身段,这样卑微的求他,他却还是拒绝,当下就变了脸色。 赵青辰却向她微微施了一礼,表示抱歉,就潇洒的转身离去了,于皇长子的身份,能够如此客气的对她好生说话,已是足够。 林玉珠面色苍白的回到宴会,知道内情的皇帝及林沧海,还有林玉虹、二皇子赵世羽便知道结果如何了。 林玉虹侧头去看四皇子赵墨谦,却见他一脸专注的注视着林夕堇,顿时心里升起一股子无名火来,心道这四皇子好生没有眼光,那个瘦不拉几的丑小子有什么好看的? ☆、第二十一章 联姻终成 这时,蒋月娟很不合时宜的问:“不知道林大小姐和大殿下说什么悄悄话呢?都不能当着我们的面儿说。” 林玉珠想到刚才赵青辰的无情拒绝,顿时脸色愈加难看。 二皇子赵世羽则是很不客气的对蒋月娟说:“怎么?蒋小姐很喜欢窥人隐私吗?” 蒋月娟脸色一变,看了一眼仍然稳如泰山坐于首位的皇帝,终是懦懦不敢回嘴,只是很不乐意的别过脸,拉了聂倩倩的手悄声说道:“我们不如走吧!” 聂倩倩连忙将手指放于唇间嘘了一声:“皇上尚未离开,我们怎么可以随便走?且再等等。” 聂倩倩可不是蒋月娟这般单纯,她已经从各皇子和将军府各少爷小姐们的一举一动中,品出了点异样的味道。今日这可不像是个一般的宴会啊! 眉目转动间,发现其他的小姐们也都有点儿茫然,不过都还耐心的坐着,其中明显有不少人抱着看好戏的态度。 林玉珠此时也回过神来,大皇子这一走……可就只有二皇子了,想到这里,她不禁有点脚软。 总不能就这样去嫁给二皇子吧? 抬眸间,发现二皇子赵世羽也正向她看来,她心里一惊,连忙低下头去,然后忽然似是站立不稳般倒在了身后大丫鬟的身上,林沧海向来最看重这个女儿,忙问道:“玉珠,你没事吧?” 林玉珠似是连眼皮子都抬不起来了,弱不禁风地靠在丫鬟怀里,怜声道:“爹,我不太舒服,想先行退去。” 林沧海犹豫了一下:“这……” 林玉珠忙隐晦的向他使了两个眼色,他马上明白了女儿的心思,再向场中一瞧,略一思索,便透知其中缘由,大皇子已经离去,四皇子和那庶子林夕堇之事也已定下,八皇子太小,剩余一个毫无夺嫡希望的二皇子,确实林玉珠已经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必要了。 “扶大小姐回房休息!”林沧海对丫鬟示意道。 林玉珠与众人告退,二皇子赵世羽的目光渐渐变得冰冷。他心中早就知道,今日虽是奉命前来选娶皇子妃,可是皇帝并没有明里下旨,而是以宴会的方式让将军府的小姐们和几位皇子接触,这便是表明不想硬性指婚,反而是要以双方两情相悦的方式来完成这次赐婚,就如同刚才林大小姐与大皇子之间,不成皇帝便也不会强求。也就是说,皇帝不会强迫将军府的女儿嫁给自己的儿子。 可是如今,这明里暗里的小动作小手段,竟是他最不受欢迎。赵世羽心里郁气愈加浓重,他在皇子当中,虽然向来不受重视,尤其没有任何靠山,可毕竟他还是个皇子,有着皇家血脉,加上相貌英俊出众,哪里会想到在将军府中居然会遭遇这种待遇? 特别是林玉珠,这个帝京第一美女兼第一才女,根本就瞧不起他这个二皇子! 暗吸一口气,赵世羽袖中的拳头已经不由自主地缓缓捏紧,表面上依旧是不动声色,仿佛根本就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内心却已经被愤怒烧灼,只觉胸中气息不平,暗生一股凶意。 皇帝俯视全场,早把现场的情势看得一清二楚,此时便举了酒与林沧海一起边喝边笑着低语:“儿女们的事我们实在不好插手,眼下只余二皇子和林爱卿的二女儿了,恐怕林爱卿会嫌弃我那不成器的二儿子,不肯让你的女儿嫁给他啊。” 林沧海心里一紧,早有传言说他功高盖主,便是连皇帝也惧他三分,如今这话要是回的不好,怕是立马便要坐实了这等传言。 君心难测,所谓看小儿女们的意思也不过是一句戏言罢了。 “二皇子文武双全,人中龙凤,如果能够看上我林家的女儿,该是林家的荣幸。” 林沧海何其聪明,开口闭口再也不提“护国将军府”几个字,而是以林家自称,倒是显得谦逊得很。虽然事实上,他并不十分满意二皇子,他与皇家结成姻亲,不是为了给别人当靠山,而是要选择一个靠山,强强联手,林家才能够稳固如昔,好在林玉虹也并不是林家最好的女儿,倒是可惜了四皇子,居然…… 皇帝呵呵一笑:“好,就这么定下了。” 这边,林玉虹见大姐走了,正想着自己也找个什么借口离开,完全没有意识到她的终身大事已经被三言两语给定了下来。 这时,皇帝的笑声忽然大了起来,道:“好,朕便赐婚于二皇子与将军府嫡次女林玉虹,择日颁旨。” 林玉虹听得愣了一下,本能的张口喊了起来:“不,不要!” 这可是公然违抗圣旨,林沧海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她愣怔了一下,才猛然反应过来,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向皇帝跪了下去。 皇帝装作没有听到:“快起来,不必谢恩了。” 蒋月娟又不合时宜的捂嘴嗤笑起来:“林家小四被赐给个男人都没有大呼小叫呢,林二小姐这是高兴过头了?” ☆、第二十二章 冥剑夜魅 皇帝打了个哈欠:“朕乏了,回宫!”,小女儿们的闲言碎语,他自是不予理会。 皇帝一走,松婷苑中一时很安静。真没想到,皇帝会忽然给二皇子赵世羽赐婚,蒋月娟脸色有些难看,她还想着之前和林玉虹斗嘴时,明明是她表现得大度而林玉虹表现得很泼辣…… 还是聂倩倩先反应过来,笑道:“玉虹,恭喜你。” 一时间,众人也都反应了过来,将林玉虹团团围住:“玉虹,恭喜你啊,你要成为二皇子妃了。” 林玉虹知道,皇帝一言,再无更改。她心绪复杂地向二皇子赵世羽看去,却见他不知道在想什么,目光早已经转到别处,对眼前的一切充耳不闻。 林玉虹不由自主地撇了撇嘴,暗道:哼,有什么了不起的!却不知道刚才在她听到赐婚的消息时,本能喊出的那三个拒绝的字,已经将她完全地关闭在了赵世羽的心门之外。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仆役院一隅却十分安静。 皇帝已经差人把林夕堇赢来的彩头送了过来,一套上好文房四宝,湖笔、徽墨、宣纸、端砚,林夕堇每样都细细看了一遍,逐一放好;两个不算小的红木雕花箱子里装着的是实打实的各色珠宝,还有二十匹在烛光下泛着华贵光泽的上好精致绸缎,令这间灰扑扑冷冷清清的屋子多了些怪异的华丽色彩;最后那一把宝剑倒是很出乎林夕堇的预料,并非是那种中看不中用的花俏把式,而是一柄泛着冰冷寒光的乌黑冥剑,削铁如泥,材质……不明。 林夕堇一手把玩着冥剑,一手将一串碧色南珠拿在手中默默把玩,脑中却有些纷纷乱乱。 这是梦吗?还是真实? 他明明已经死在一杯穿肠毒酒之下,连同腹中的胎儿,可是却醒于十年前,只不过一天的时间而已,很多事情都不再一样了,其中似乎还有些他的功劳在里面,会有这么简单吗?会吗? 前世十年前的今日,他被赐婚于二皇子。 但今日,却是林玉虹被赐婚给二皇子。 而自己,却是莫名其妙的被许配给了贤王…… 这区别可真够大的! “夜魅!” 正当他沉吟不已之时,耳旁突然听得一个低沉的声音冷冷的道。心下一惊,急忙回头一看,尚未看清,便觉自己被一团冰冷气息包裹。 林夕堇很快看清来人的面目,顿时有些吃惊:“贤王,您怎么……”说着,他下意识的去看门窗,却发现都是关好的。 赵墨谦抿着唇深深看了他一眼,指了指他手中的冥剑,又说了一遍:“此剑名为夜魅,着深海无名材质所铸,颇有灵气,你用甚好。” 林夕堇这才反应过来,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泛着幽光的剑,他握了也有一阵子了,居然还是如入手一般冰凉寒彻…… “这并不是皇上赐的……”林夕堇一下就明白了,不禁抬眸去瞧那人,却陷入了一片深潭之中,半晌无法回神。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似寒似暖,似梦似幻,却是一片真炽…… 许多年之后,林夕堇每每回想这一刻,都恨不得把自己塞入娘肚子回炉一下,怎么就把一个痞子看成是那谪仙般的人物了! “贤王,您怎么来了这里?” 林夕堇刚问完,余光却瞧见一抹颇为熟悉的人影一闪而过,不禁心里一骇,忙问道:“贤王,那是谁?” 赵墨谦嘴角微扬:“警觉性不错!” 林夕堇这才微微放松了心神,但随即又紧张起来了,他想起来为什么觉得那人影熟悉了,却是和他在小道上杀人时,余光所见假山后闪过的人影极为相似…… 赵墨谦这会儿却叫了那人影出来,是个清秀的年轻小子,身着一身黑衣,看得出来是个身手敏捷的人,他出来后一双闪闪发亮的眼睛盯了林夕堇好一会儿才说:“原来将军府藏着个这么恶毒的庶子。” 林夕堇心下一顿,知道料想的恐怕要成真了。 赵墨谦眉头一簇:“暗九,说清楚。” 黑衣年轻小子似是缩了缩脖子,才道:“属下亲眼看到,他扭断了一个下人的脖子,就那么咔嚓一下……” 林夕堇目光闪烁,暗叹一声,也不多做解释,只是笑道:“这位公子,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第8节 ☆、第二十三章 主母心计 “将军府啊!”暗九下意识的答道,随即皱着眉头警惕的看着林夕堇:“你可别拿林沧海那老匹夫来威胁我,我可是我们家王爷手底下的人。” 林夕堇一愣,随即苦笑:“你错了,这里是仆役院。” “咦?”暗九有些茫然。 赵墨谦的眼底却是闪过一丝异芒,对暗九摆了摆手:“你下去罢,让暗二来,这个任务不适合你。” 暗九眼底闪过一丝惊慌,张了张嘴,有些不甘的乖乖退了下去。林夕堇看得好笑,不禁道:“还是个孩子哩。” “到底谁是孩子?”赵墨谦有些哑然,曲指刮了刮他的鼻子,继续说:“我让暗二留在你身边保护你的安全,他做事稳妥,大可重用。” 林夕堇内心一惊:“贤王,这如何使得?” 赵墨谦却捂了他的嘴,道:“原想让暗九来,他年纪和你相差最小,想来你们相处容易,却不想你的处境竟是这般……你可是我未来的王妃,就是多派几个人来护着你,又有何妨?” 暗九离开时候,嘴里似还小声嘟哝着:“真是想不到,堂堂将军府四少爷,竟然住在仆役院……” 林夕堇只笑不语,仿佛浑不在意。 赵墨嫌的眼眸逐渐深邃。 与此同时,将军府主母——大夫人林安氏却是神色阴郁,面布晦暗,她万般不解的问林沧海:“老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将我们的宝贝女儿玉珠许配给大皇子吗?现在倒好,与二皇子结了亲,我们是靠不上他什么,只怕他将来还要依靠老爷。” 林沧海又如何不明白这一点呢?可是观眼下局势,就当时的情景,他又如何能够拒绝皇帝? “好了,事已至此,我们也无法改变什么了,就这样吧。”他叹了一声,摇着头,忽然想到什么,语气不善地问道:“今天是谁让四小子去参加宴会的?” “老爷,是我的意思,您不是说皇上有意让他嫁人嘛?皇上既然下旨,要他的儿子们在我们的‘女儿’中选择皇子妃,四小子当然要参加,否则就是抗旨。可是谁能想到,他竟那般丢人现眼,做出勾引四皇子的事……唉……”大夫人深深地自责,捂着胸叹气。 林沧海双眉一竖,厉声道:“去告诉他,从此以后,不能从那个院子里走出来一步!” “好好,老爷,您别生气,我马上去,”大夫人嘴里说着,却没有行动,一双精明的媚眼转动,又道:“眼见着又是仲夏了,玉珠和玉虹都需要置备新装,崇孝那里更是马虎不得,前些天重明先生还说他文墨方面进步神速呢,自然是需要换置一些好的东西,可自从去年老夫人提议新修祠堂,府内用度就有些短缺,我现在也是很难啊。” 林沧海自然听出了她的意思,皱了皱眉,却还是问道:“你想怎么样?” 大夫人心里一喜,面上却不露:“听说皇上赏赐将军府两箱珠宝,锦缎二十匹,一套文房四宝……” 林沧海下意识的就要点头,忽然想到贤王,这头到底没有点下去,而是顿了一顿,道:“那是赏给四小子的,不是赏给将军府。” 大夫人笑道:“赏给四小子就是赏给将军府,我们养他那么久,现在府上有些拮据,也该是他做点贡献的时候了,再说,他一个小子,能够用得了多少珠宝锦缎类的东西?更何况他尚且大字不识一个,哪用得到皇上赏赐的文房四宝?就算将来贤王要接了他去,我们不还得给他置备一份体面的嫁妆吗?现在让他出这点钱财算得了什么。” 林沧海想到因为林夕堇让他白白放弃了贤王这一条拉拢路线的可能,便心烦意乱,摆摆手说:“你看着办吧!” 这其实也就是默许了大夫人。 大夫人于是准备连夜去把那些属于“将军府”的赏赐要过来。 林玉虹被赐于二皇子,想到自己不仅与风流才情的大皇子无缘,却是连暗暗喜欢的四皇子都错失了去,早已经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当下便要和母亲一起去仆役院,好好的教训教训林夕堇。 一路上,她不断的诅咒着林夕堇:“娘,为什么不把他赶出将军府去?还把他留在仆役院!今日若不是他勾引四皇子,或许四皇子就会看上我了,我知道皇上忌惮什么,四皇子不能和大姐这个将军府的嫡长女结亲,但和我却未必不行。” ☆、第二十四章 院中过招 “而且,我看大皇子拒接大姐也有那小子的份儿,娘您是没有看到,那小子当众和大皇子调情的模样……真是下作,哼!如果大皇子没有拒绝大姐,那么我今日就不会许配给二皇子!” 大夫人早已从旁知道今日宴会的一切细节,心中也是暗骂林夕堇小小年纪却很有扎眼的功夫,不过他毕竟是经历了许多人事,只道:“事已至此,你也别过于将不屑于二皇子的情绪挂在嘴边,需知道你嫁过去之后,还是要靠着他的。” 林玉虹脸色难看:“娘,我不想嫁给他!” 大夫人叹了一声:“世事难料,你怎知今日没有靠山的他,将来就不能荣登大宝呢?玉虹,凡事要给自己留个退路,万不可做绝了。” “可是,我实在气不过,今日娘一定替我好好教训他,你知道吗?他竟然把我身边的小怜杀死了!”想到那自小跟在自己身边机灵讨巧的小厮,林玉虹很是心痛。 “哦?他为什么要杀死小怜?”大夫人倒是愣了一下,暗忖那小子怎么敢杀人?那又不是杀猫杀狗。 林玉虹跺了跺脚:“那小子天生就是个恶毒坯子,杀一个无关紧要的下人还需要理由吗?总之,娘您一定要好好的教训他才是。” 等他们到仆役院的时候,却发现院中灯火通明,好几处都临时挂了灯笼,居住在仆役院的仆人们都聚集在林夕堇的门前议论纷纷,原本冷清清的院子此时热闹非凡,同时还有人大声高呼:“谢谢四少爷赏赐!” “娘,他们在干什么?”林玉虹很不耐烦,这些下人怎么这么聒噪? 大夫人示意身后的老嬷嬷去看一下,老妇人张嬷嬷很有眼色,趾高气昂的去了。 过了一会儿,张嬷嬷回说:“是四少爷在给仆役院的人发‘利银’,感谢他们一直以来对他的照顾。” 大夫人冷笑一声:“呵,他可真够大方的。” 张嬷嬷小眼睛一挑,隐有一丝贪婪闪过,说:“可不是,一箱子珠宝都快散完了。” 大夫人心头怒起,这小子平日里穷得连衣服都没有,这会子有了钱,怎么舍得?竟真的轻易赏给了下人,这些东西,说到底可都是将军府的,他凭什么? 大夫人冷哼了一声,就昂头缓步往屋内走去,刚走了两步,就被前来领取“利钱”的仆人们挡在外围,进不去了,气得她眼珠子都瞪圆了。 张嬷嬷狗仗人势,掐着腰道:“你们都瞎了眼吗?没看到大夫人来了?让路!” 这一声尖嗓子下去,众人果然吓了一跳,真的就给大夫人让了一条路,不过也仅仅是很短的一瞬间,还有很多人没有领到利钱,个个都眼红着呢,大家虽然退了两步,却还是围观在此处,根本没有离开的打算,只是巴巴的看着,只道这高高在上的主子怎么就来了这不起眼的下人院子。 那一双双眼睛让大夫人很不舒服,可也不好直接赶走,她可是个掌家的,知道其中利害关系,即便打心底里不将这些下人们当人看,却不能真当面做出太出格的事情,只好把目光转向林夕堇的身上。 却见林夕堇已经换了一身灰扑扑的破旧衣裳,整个人看上去更加消瘦了,脸色也很是苍白,不过神色倒是恬静得很,一双过分明亮的眸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藏了些连大夫人也没有办法看懂的东西。 大夫人微怔了一下,又看向旧桌子上的锦缎和珠宝,语气忍不住有些微颤抖:“你这孩子,这些东西可是皇上赏赐给将军府的,你可不能随便就把它们浪费了。” 林夕堇心道贤王果然有先见之明,给他出了如此妙招,这大夫人还真就迫不及待的来了。 他先起身给大夫人见了礼,忽略掉前半句话,淡淡一笑,说:“母亲,我把它们送给一直以来帮助我的人,又怎么算是浪费呢?不过是劳而所获。” 大夫人面色一变,刚要说什么,林夕堇却拿起之前换下的华丽衣裳,捧起来递到林玉虹的面前:“二姐,谢谢你今日给我送衣裳过来,否则我这样寒酸,是没有办法参加宴会的。” 林玉虹心里气闷得很,心说早知道今日会是这样的结果,你还不如不参加呢,又浪费衣裳又坏事儿,简直活脱脱一个灾星! 心里这么想着,轻蔑厌恶的神色就摆在了脸上:“这衣裳是大哥给你的,既然给了,自然不会再想着收回,再说,大哥本就打算扔掉的。” 那个飘飘仙子大少爷会理会他这点小事儿?恐怕是你们姐妹二人在他耳旁说了什么吧! 林夕堇神色不动,道:“既然是大哥打算扔掉的衣裳,那我叫人替大哥把它扔了吧。” 然后,转而随手将衣裳递给了一旁的一个下人:“你去把这件衣裳扔了吧。” 那下人眼珠子一转,很是欢快的接过了衣裳,拔高声音道了一声:“四少爷放心,小的一定将它有多远扔多远!” 呵,居然还是个会看眼色的。林夕堇淡淡一笑,从珠宝箱子里拿了一颗碧绿宝珠抛了过去:“嗯,赏!” 林玉虹的脸色顿时变得非常难看:“臭小子,你怎么回事?这可是大哥的衣裳,就算是原本打算扔掉的,你也没有必要当着下贱的仆人这样戏耍让我难堪吧!” 她这话立即引起了在场众人的愤愤不平,仆役院里,可没几个身份高贵的人,他们是不敢回嘴说什么,但却全都这么木瞪瞪的齐齐看着她。 ☆、第二十五章 小胜一筹 大夫人瞪了玉虹一眼:“一件衣裳而已,既然已经不要了,便由得夕堇处置好了,自家人,争执这些做什么。” 林夕堇淡笑不语,从珠宝箱里面拿出几样看起来非常通透好看的镯子和串珠等,双手奉给大夫人,道:“母亲,虽说这是我在宴会上赢来的彩头,但毕竟没有将军府,就没有我,而且不是母亲允许,我也不能够参加宴会,所以这镯子和串珠便是我送给母亲和姐姐的,感谢母亲一直以来的教导之恩和姐姐的关照之意。” 林夕堇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这是他在宴会上赢来的彩头,自然是独属于他的,而不属于其他任何人,大夫人不可能明抢豪夺,当下愣了一瞬,压了压心中的火气,笑道:“身为母亲,我教导你是应该的,你不需要跟我客气。” 说着,便将那礼物往外挡了一下,林玉虹却眼瞅着其中一串串珠上通透的碧绿珍珠,很是喜欢,她刚才也看到了,那珠宝箱里面大多是男人的佩件饰物,倒是就属林夕堇手中拿着的这些看上去漂亮的很,当即伸手就将那一串串珠拿了过来。 就连林夕堇都愣了一下,因为林玉虹这一抓居然只抓了她看中的那一样,林夕堇也不客气,将其余两件又放回珠宝箱里:“母亲那里便是什么样的好珠宝都有,自然看不上这些,我若硬给母亲,倒是显得孩儿不懂事了,也辜负了母亲的一片疼惜之心。” 大夫人看着自己的二女儿竟是因为一个串珠而忘了原来的目的,心中十分气恼她竟是连这点眼色都没有,想要嗔骂两句,又觉众目睽睽之下,若是真闹起来,她的脸上也不好看,便将所有火气都暗暗记到了林夕堇身上。只是今日,是白来了这一趟。 大夫人的尊严脸面是很重要的,她无法做到众目睽睽之下抢夺林夕堇的财产,当下便带了林玉虹离去了。 林夕堇再给众人发了些珍珠粒子,觉得有些累了,便散的众人,自己坐在里屋的木板床上发呆。 他想的自然是贤王赵墨谦,想到他自己重活一次却是连这种事情都没有想到,若不是他提醒一句,怕是今日这刚到手的钱财,还没有捂热了便被明夺了去。心中不由自主地对那人有些敬仰起来。 是个好生厉害的人呢! 并没有容林夕堇想多久,门外忽然伸进来一个头:“四少爷,您一天都没有好好吃东西,喝碗鸡汤吧。” 林夕堇回神,顿觉有些意外,他可是记得,在这仆役院里能够吃到东西,不至于饿死就算不错了,像他嘛,常常吃到的是残羹剩饭,又怎么会有机会喝到鸡汤呢? “这是……”林夕堇起身过去看了一眼,发现那鸡汤却是好的。 “四少爷,这是给大厨房送货的时候,顺下来的。您知道,他们刚得了赏赐,不敢不为您做事。” 林夕堇这才发现,这给他送鸡汤来的却是刚才配合他扔衣服的那个机灵小子,他年岁不大,长得却颇为壮实,皮肤黝黑黝黑的,面目憨厚,只一双眼睛精光闪闪的。 “你叫什么?” 林夕堇虽然在仆役院里住了六年,但是他往时性格懦弱胆小,几乎不出自己的屋子,人也就识得不多的几个,还都不是些好的。 “小的叫大憨,以前也给少爷您送过几次饭,不过少爷您身边的那个丫鬟实在太讨厌了,所以后来我就……没再来了。” 大憨挠了挠头,有些尴尬的说道。林夕突然想起了自己少数吃过的几顿热呼白面馒头,心下惊诧,面上便不由自主露出一丝淡笑:“你如果不觉得委屈,以后便跟在我的身边吧。” 大憨憨厚一笑,急忙点头:“不委屈不委屈,四少爷的脾气性是极好的。” 这话倒是说的一点不假,林夕堇不禁对他高看了一分。 想起那个原来跟着他的嚣张丫鬟红衣,林夕堇吩咐大憨最近注意一下她的动向,便就将人挥退了。 亲手把门关严实之后,林夕堇这才叫了隐匿在暗处的暗二出来。 暗二是个身形极为挺拔的人,他武艺高强,出入无声,只是面上却戴了一副狰狞的暗色恶鬼面具,看上去颇为骇人。林夕堇若不是经历了生死,也必定会被吓一大跳的。 ☆、第二十六章 辛夷花开 因脸上带着面具,林夕堇看不清暗二是什么表情,不过他也不太在意,道:“暗二哥,你能不能帮我查一下,这大憨是什么背景?” 林夕堇不知道,因着这声“暗二哥”,恶鬼面具下的脸微微抽搐了一下。 “能。” 林夕堇犹豫了一下,又道:“贤王可有什么吩咐?”,问完,自己倒先愣住了,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一声,下意识的就辩解了一句:“我是说他离开前有说什么吗?” 第9节 这还真是越说越说不清楚了。之前赵墨谦和他并没有说多久的话,便察觉有人来了他这边,于是便几句话教了他应对大夫人的法子,这才有了刚才与大夫人对峙过招的事情,之后那人再没有多说什么,走得很是干脆利落。 他本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但是等这场博弈小胜一筹之后,现在他却突然非常想和他再说上几句话。 这种感觉来得莫名奇妙,林夕堇压了好几下都没有压下去,于是才有了刚才略微的失态。 暗二果然没有回话,林夕堇便也只能遗憾地叹了叹气,将话题引到了另一个他很有兴趣的领域内。 林夕堇想学武。他原是没有这想法的,但是今日见了贤王,见了暗九,尤其是眼前这位暗二神出鬼没的功夫之后,便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渴望。 他今时方才十岁,学武应该还不算太晚。 只是他这要求刚提出来,便得了暗二无情的拒绝,甚至还用颇为古怪的眼神看着他,这让他在失望之余却也有了一丝疑惑。 林夕堇并不甘心,但却也只得无奈的将这一想法暂且压在心底,这么一来,便也失了继续与暗二说话的心思,任由那恶鬼面具寂静无声的隐匿于黑暗之中。 这一晚,林夕堇便是在脑海不断浮现贤王的音容相貌之下沉沉睡去。 夏天真的要到了。 头一日尚且艳阳高照,第二日便是绵绵细雨,短短几日,院子里的花花草草都绿油油粉嫩嫩的长了起来,连泥土都散发着芬芳的味道。 林夕堇的日子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比如他虽然住在仆役院里,却不再是从前那个吃不饱穿不暖的可怜少爷了,以大憨为首,仆役院中有一帮子仆人,渐渐以他为中心,自动自发地形成了一个圈子。现在他表面上看起来还是穿得朴朴素素,并没有在仆役院中光鲜亮丽的显摆,可是待遇却已完全不同,三餐有人服侍着,晨起也有人伺候着,倒是真真的像是个少爷了。 他并没有觉得难以适应,顺其自然的接受了。 众人也因为他的这种接受,而并不觉得尴尬和难以做事。 经历了前世,林夕堇早已看清许多,仇恨依在,但他最想的却是好好活着,活出滋味儿来;手下意识的抚上平平坦坦的腹部,心中多了一丝酸涩,一丝复杂,一丝…… 不知今世是否还会有缘,他可怜的儿啊! 伙食好了,林夕堇脸上的菜色很快就消退了下去,只是长期的营养不良,致使他看起来依旧过于消瘦,尖尖的下巴显得他的眼睛很大,还好他遗传了母亲极好的样貌,底子好自然怎么看都不会差的,尤其一对儿眼珠子特别的黑亮,忖得一双大眼也极为漂亮。 可是即便是那么大那么漂亮的眼睛,却又是那样的漠然、冰冷、无波,有时候甚至让人产生错觉,觉得这并不是一双活人的眼睛。 这几日,他想了很多,他刚刚回来,很多事情便已经不一样了,虽然不全是他在其中周旋,但果然事在人为。那是不是意味着,其他很多事情也会随之而改变呢? 至少,他可以不再和赵世羽牵扯在一起,今世和他纠缠的将是另外一个男人,想到那个男人,那个贤王赵墨谦……林夕堇心下窘迫之余,却是隐隐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既然上天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他便不能辜负了这次机会,定要好好的活一世。 门口的辛夷花已经绽开花蕾,林夕堇摘下一朵细细观看,真是好花时节,不闲身,只盼那些个人鬼蛇神莫要让他失望。 确实没有让林夕堇失望。这一日,他正窝在屋内啃着暗二不知从哪里寻来的大西瓜,大憨顶着泡得青白,搓出血丝的手哭丧着脸来找他:“少爷,大夫人说将军府不养闲人,既然住在仆役院,就是仆人,必须把自己份例的活儿干完,别人都被叫去别的院子干活了,小的也已经洗了好些被褥了,可……可是,可是却又给派了好多盆的衣裳过来……” 林夕堇哦了一声,饶有兴致的道:“这又派发来的,是我的份例吧?” ☆、第二十七章 那人来访 大憨苦着脸,神色有些不自然:“四少爷,这些衣裳都是归小的活计,只是小的就怕等会还会再派发来,这样可不就总没个头了?” 林夕堇拿出一盒药膏扔了给他:“没关系,还是由我来吧,你家这少爷身份可不见得有多尊贵,况且,他们如果知道衣裳是你替我洗的,可不就会一直送过来么,到时候又该怎么办?” 大憨愤愤道:“不,少爷您不能洗,您好歹是将军府的四少爷,怎么能让您做这些粗活呢?” 呵!林夕堇不无讽刺的想,将军府上有他这个四少爷么?如今不同往日,他已许给了贤王,却还是遭受这般待遇,这将军府……底气足着呢! “那些衣裳是主子们的?”啃完最后一块瓜,林夕堇这才懒洋洋的问。 “是二小姐的。” 林夕堇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我好歹也是个男子,二姐倒是一点不避讳,拿了自己的衣裳来让我洗,也不怕让人知道了笑话。” 大憨许是之前没有想到这一点,此时一听脸色唰地一下就变了,急道:“那怎么办?少爷,您是万万不能洗的,小的,小的不能眼睁睁看着您做这些事……” 林夕堇摇了摇头,径自起身了。这仆役院的仆人,与大院内的丫鬟们不同,丫鬟们一般只伺候她们主子的饮食起居,有些高等的丫鬟,吃穿用度方面甚至比普通人家的小姐都好,她们的衣裳和她们主子们的衣裳,都是交由仆役院来洗。 这洗衣裳,也是分等级的,有些人专洗主子们的衣裳,而有些人只能洗丫鬟杂役们的衣裳,这个区别,决定了他们工作量的大小。 林夕堇走到院中,四处看了看,指着一处道:“看到墙角那些有着圆弧形叶片的植物了吗?叶片正面是绿色,背面却透着紫色,它们叫做蜈蚣皂荚,洗衣裳的时候抹上一点它们的汁液,衣裳可以很容易就洗得干干净净,而且晾干后又很柔软,你去多采一些过来,捣成汁,留着我用。” 大憨应了一声,却有点不情愿:“四少爷,您还给她洗那么干净?” 林夕堇但笑不语,大憨只好挠着头去墙角采皂荚。 走近井边,一眼便看到了盆里放着华丽的衣裳,上面的金丝绣线在阳光下散发着很好看的光泽,漂亮极了,这衣裳其实很干净,林玉虹不可能把同一件衣裳穿两天才换的,而是一天就要换好几次,况且这件衣裳更像是华贵漂亮的舞衣,而非平日里的常衣,更是华丽繁复,做工精致。 林夕堇嗤笑了一声,把盆里盛上水后,又把衣裳放在水里,一双瘦小的手便在水里搅来搅去,反而像个贪玩的孩子。 只是也才几下而已,突觉眼前一暗,身体便离了地面,向着半空而去,林夕吓了一跳,下意识便叫出了声,惊呼到一半,便硬生生的忍了下来,鼻息间竟是颇为熟悉的气息。 “不知贤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赎罪。”林夕堇嘴里说着恭敬的话,面上也是乖觉得很,只是心里却颇为气恼。 只听得背后之人“啧”了一声,林夕堇便被稳稳当当的放置在了一旁阴凉处的木椅上,下一瞬,小手一紧,已被暖烘烘的大手包裹住,一系列的动作,端的是极快,林夕堇险些反应不过来。 直到完全离开了那强烈的男性气息包围圈,他这才缓过神来,抬头去看那人,因着阳光大好,这向上仰望的姿势却是无法将人的神态看清,只得眨巴眨巴眼睛,复又低了头。 “已免了你的礼,还低着个头做什么?” 赵墨谦看来看去也只能看到一个调皮的发旋儿,有些不满意的蹙了蹙眉,左右看了看,自己动手从旁拿了一个凳子过来坐下。 “那……贤王,您今日来这里何事?” 林夕堇犹豫着开口,视线终是不由自主的往赵墨谦身上打量,他今日身着黛蓝色长衫,腰系镶金嵌玉的同色腰带,一枚漂亮的茶白色鱼形玉佩在阳光下闪着好看的光泽,却是别有一番儒雅贵气之态。 对上那一双幽深的眸子,林夕堇不禁愣了一下,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此时眼前这男人,居然少了些许初见之时的冷冽冰寒。 ☆、第二十八章 短暂相处 “想学武?” 寒眸将林夕堇上下打量了一番,蹙了蹙眉:“太瘦了。” 林夕堇的脸不争气的红了个透:“我正在长身体呢,以后……以后总会壮实的。” 这话说得,便是自己都不太相信,想到前世自己那瘦弱身板儿,心下不由得一阵发虚。果然,赵墨谦眸子里已经染上了浓浓的怀疑之色,摇摇头淡淡道:“只盼莫要太矮……” 因着这话,林夕堇被自个儿的口水呛得不轻,待缓过神来,却是讪讪的不知道说什么好,犹豫了下,终于还是问道:“真的……不能学么?” 许是被他犹如兔子一般的眼神愉悦了,赵墨谦面上不显,眼底的冰寒却是又淡了些许:“暗二身手不错,若是他肯教,你便跟他学着,只是……” 林夕堇原已不抱希望,猛然听得好消息,一时间激动得跳将起来,却是连赵墨谦尚有未说完的话都不曾察觉,脸上已经是掩饰不住的兴奋笑容。 赵墨谦深深的瞥了他一眼,寒眸微闪,半晌似有微微叹息:“到底还是个孩子!” 林夕堇只觉得他似乎说了什么,却并未听清,想到自己刚才的表现似有不妥,急急忙忙收敛了神情,乖觉的坐下,冲他露出一个有点讨好的笑容,复又低下头去。 赵墨谦却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对跟在他身后的一个小厮示意了一下,那小厮便麻溜的去到井边洗那件衣裳了。 林夕堇一愣,急忙又抬头去看那人,却见他一双寒眸冷光乍现,远远的看着天空,幽幽的道:“有些苦却是不必吃的……罢了,你便跟着暗二习武一段时间吧,莫要怕苦。” 林夕堇知道,怕是因为刚才他应了给林玉虹洗那衣裳,使得这人误会他性子软弱好欺不似男儿了,张了张嘴,想要解释那衣裳之事他另有打算,可话到嘴边,到底还是咽了下去,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仔细想来,也不怪赵墨谦会这般想他,若不是他性子软弱好欺,又怎么会在这仆役院一住六年,过得如此这般难堪,前世又怎么会落得那般凄惨境地? 暗暗叹了一口气,林夕堇只默默点头,道:“谢谢贤王,我自是会好生学着,就算不为学得多大本事,能够强身健体便也是好的。” 赵墨谦这才略微满意的点点头,看他一直微低着头一副乖到不行的样子,终是心生怜意,顿了顿,抬手抚摸上了那一直在他眼皮子底下调皮颤动的发旋:“头发也有些枯黄了……” 林夕堇本来在那只温暖大掌的抚摸下有些迷迷糊糊,闻得这话,不禁脸色爆红:“我正在长身体呢,以后……以后总会好的……” “呵……” 赵墨谦终是似笑非笑的叹息了一声:“也好,本王就等着小夕束发的那一天吧!” 这句话颇有些意味深长,林夕堇愣了一下,正待想这其中是不是有其他什么意思,就见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走了进来,一粒淡粉色珠子挂在额间,晶莹剔透,妙目带着淡淡的惊喜,对着赵墨谦便是盈盈一拜:“四殿下,您来了怎么也不往松婷苑一聚呢?” 此人正是林玉珠。 赵墨谦寒眸一瞥,没有答她的话,却只道:“听说今日皇兄也会来,本王以为林大小姐和林二小姐必是在敷衍他。” 林玉珠用半片袖子遮唇笑了起来:“四殿下您可真会开玩笑,谁敢敷衍皇子们?” 身后的下人殷勤的搬来凳子,她主动坐到赵墨谦的身边位置上,向桌上不知何时丢弃在那里的废弃茶点看了看,道:“这茶点太粗陋了些,入不得四殿下的口。我屋里倒是有些小厨房里私做的茶点,苏州的金丝糕和果儿酥蒸都是刚刚做好的,我叫人端来给四殿下尝尝可好!” 赵墨谦寒眸一眯,淡淡道:“不必麻烦了,宫里和贤王府上,什么样儿的金丝糕和果儿酥蒸没有,本王早就吃腻了,反而觉得小夕这儿的茶水不错,别有一番新奇口感。” 林夕堇看着桌上那明显被人废弃掉的茶水茶点,心里早已有些惶恐了,他竟是望了给他冲上一杯热茶…… 林玉珠像是刚看到林夕堇一般,吃惊道:“四弟,你怎可如此怠慢了四殿下?” 她心里是怎么也不信赵墨谦真的看上了林夕堇这么个毛头小子,只当他是为了朝廷局势及自己处境才有了这般决定,可是刚才那一声再自然不过的“小夕”,却是让她意识到了什么,但看着林夕堇满面木然地望着院墙上的花朵,而赵墨谦也不过是随意坐在那里而已,她实在又找不出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 又暗想,林夕堇这丑小子长得又干又瘦,根本就是个小毛猴儿,只要自己出手,表露些许意思,四殿下必然不会看上他而舍了我。虽说皇帝忌惮将军府与四殿下联姻,但这不也正好说明他们之间才是真正的绝配佳偶么! ☆、第二十九章 奇石为礼 于是又道:“四弟,你已经许久未向老夫人请安了,我们做晚辈的,可不能这么不懂事。” 林夕堇就是再傻也知道,林玉珠这是在赶人了。 哦了一声,站起来道:“昨儿个在外面定了一样小玩意儿孝敬老夫人,正好今日要去取一下,不知贤王可否有空,若是可以,陪小子走上一躺如何?” 赵墨谦已然站立。 眼见着赵墨谦也要跟着离开的样子,林玉珠脸色微微一变,接着便向林夕堇的背影投去阴毒冰冷的目光,暗恨这小子居然如此不知好歹,但转向赵墨谦的目光时,又是一派和气的模样:“四殿下还是去松庭苑一聚吧,想必二殿下也快到了,四弟若是要取东西,带上几个得力的下人便是,哪里能够真的让四殿下陪着,让人听了去,岂不是闹了笑话。” 真真是好一张会说的巧嘴,林夕堇应了一声,起身便往外走,知道今日的麻烦却是怎么也躲不掉了。 果然,走出仆役院不久,便听得下人来报,说二皇子已到,老爷让大小姐、二小姐、四少爷和贤王,都聚到正厅去。 三人便向着正厅行去。一路上,林夕堇懒得理会向着赵墨谦巧笑倩兮的林玉珠,自顾自地欣赏周遭美景。青石小路通幽径,小桥流水闲人家,暗渠沟亭,九转回廊,好一派富贵人家…… 众人知道二皇子来了,都在外面迎接,反到是赵墨谦行事低调,竟是只有少数几人知道他已在将军府上。 一番虚礼之后,才得入内。 进去之后,众人一眼便瞧得一块奇石,奇石放置于正中金丝楠木,雕花八仙桌上,石头整体为青碧色,表面有晶体,如同北漠花岗岩的晶体却又比之闪耀得多,乍一看,便如碧青的天空上点缀着数不清的星星,关键是无数的星星中间,隐约有着一个泛着淡淡光晕的“寿”字。 林沧海摸着自己的短胡子赞道:“神奇,真神奇!” 第10节 见贤王和自己爱女迟了一步进来,也不客套,只说:“你们都来瞧瞧,这石头真是神奇。” 赵世羽看着赵墨谦,眼底有一瞬间的阴沉,但随即他的视线略过了林夕堇,脸上又露出一丝恍然与不屑之色。 林夕堇仿若未觉,抽空悄悄的窥了赵墨谦一眼,那人面色不变,神情一如既往的冷冽,他却隐隐察觉,他此时的心情恐怕不会太好。 暗暗咧嘴一笑,他突然感觉到了什么,这个男人和林沧海注定无法对付。 一山难容二虎,一国难容两将……么! 众人对奇石围观时,二小姐林玉虹也赶来了。 她一眼看到此石,忽然有些激动的说:“这奇石莫不是送给我的礼物?” 林玉珠笑道:“这么一说还真是,再过两日就是妹妹的生辰诞,二殿下您可有心了,给妹妹准备了这么好的礼物。” 赵世羽向林玉虹看去,发现她虽然高兴,不过是对奇石高兴罢了,还真没把他这个二皇子看在眼里,反倒是视线频频向着贤王窥去。 林玉珠见他半晌不答,又道:“莫非,这奇石不是送给妹妹的?” 赵世羽这才笑了笑,道:“虽然这奇石确实适合作为寿诞之礼,但却更宜送给长辈。而我已经给二小姐另外准备了礼物。至于这块奇石,是因为我有个难题,你们谁能帮我解决了这个难题,那么我便将这块奇石送给谁。” 众人都有一瞬间的沉吟。 赵墨谦突然道:“二皇兄,你的难题是关于难民闯入帝京……还是关于边境战事?” 赵世羽昂了昂头,大方答道:“贤王莫要愚兄了,边境之事有林将军震慑,我说的乃是难民入京的事,如果贤王能给二哥想个法子,解决了这件事,便除了这块奇石,一定再为贤王寻来更好的礼物答谢。” 赵墨谦扯出一抹淡笑:“本王乃武将,对这些没兴趣,你找错人了。” 林夕堇默默地看着这二人,一个俊美阴沉,一个刚毅冷冽,都是不可多得的高贵美男子,只是他们却都在此时隐藏了真实的自己。 没有人能够看懂,他们到底在想什么。 但却所有人都能想到,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对于这件事,林沧海也同样陷入沉思,过了一会儿才说:“这些个都是未踏出闺阁半步的丫头们,能有什么好主意?看来这块奇石,最终还是无法留在我府上喽。” 语气间仿若有些遗憾似的,林夕堇却也在此时心里涌起一股郁气,什么叫“都是未踏出闺阁半步的丫头们”?那他算是什么?难道也是属于“未踏出闺阁半步”的人吗?竟是真把他当女子了不成? 暗吸了几口气,又觉得自己为着这等事情不开心真真是不划算,便又压了胸中气愤,乖觉的站在一旁,冷眼旁观,可视线一瞥,却刚好撞见赵墨谦看过来的幽深寒眸,不禁一愣。 ☆、第三十章 难民之患 赵墨谦却是眸光一瞥,看向了别处,仿若刚才仅仅是无意中向这边扫了一眼而已。 林夕堇忍不住心里有些憋屈,却也想不出来这人究竟是什么意思,只好面无表情地装作毫无察觉,又想起那日这人向皇帝请求赐婚时的场景,突觉荒诞无稽,心中晒然。 好在如今林夕堇定力早已不同往日,尽管心中思绪万千,面上却是不露分豪,何况此时众人的注意力都聚在那奇石之上。 林玉虹刚才就觉得自己有点丢脸,心中恼恨二皇子,便撅嘴道:“爹,你也太小看我们姐妹二人了,我们从小就学习琴棋书画,您又曾教给我们各种兵法,我就不信解决不了二皇子面对的问题,您且向我们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沧海倒是没有想到自己的二女儿会说这样的大话,不过他也很欣赏她巾帼不让须眉的样子,林将军的女儿,便该当如此。 经过林沧海一番解说,众人才了解到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西南方向的西周国,与青昭自二十五年前,签订了和平共处的协约之后,就一直严格遵守协约里的内容。只是今年,这协约已经到了规定的时间,原本已经定下派使者出使西周国,以商谈续约之事,却不想大渊国却先一步与西周国结盟,如今两国一左一右夹击青昭,使得青昭疲于应付。 最令人担忧的是,西周骚扰青昭西南边境,致使百姓流离失所,渐渐北迁,以至于到了这段时间,成批成批的难民入驻帝京,一路的饥饿与死亡,使得这些百姓的理智渐渐丧失,进城便进行抢夺钱财食物的大有人在,有时候一天之内,会发生数十起抢掠的案子,甚至还有人走投无路之下,故意抢劫犯事投牢,京兆尹的监狱都住不下了。 一直这样下去,显然会出大乱子。也不知道皇帝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竟把这个难题扔给了二皇子赵世羽。 赵世羽其实也想了一些办法,但实施起来效果却并不好,尤其无法大面积实施,几天下来,情况愈加紧急。 赵世羽自小便没有什么考山,母亲只是区区“美人”而已,且早逝,原又不是什么官家之人,没有给他留下任何有用的资源。无处求告之下,他忽然想到了林沧海。 说到底,将军府的二小姐是要嫁给二皇子的,林沧海便是二皇子的未来岳父,理应荣辱与共,便是求告到他的门上也是理所当然的。 于是备了这奇石作为礼物,上门来求个办法。 可惜林沧海似乎并没有替赵世羽想办法的意思,赵世羽便用这奇石为引,来为难他的儿女们,说到底,他的儿女若是想不出办法,林沧海的脸上也会无光。 二皇子赵世羽便是摸透了林沧海爱面子的这一点,才用了这激将法。 只是可惜了,来的除了两位大小姐之外,却是只有林夕堇这么个无足轻重的庶子在场,不说林崇孝,便是其余林沧海稍微重视的儿子们,均是一个未到。 这么一来,这法子能想出来自然是好,但若是想不出来,却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毕竟和两个女子较真,到底是他落了下乘。 “哼,这有何难?敢在帝京如此作乱,当然应该全部抓起来酌情定罪,尤其是那些凶恶的,一定要施予极刑,而且是当众公开施刑,这样一来,还怕那些平民作乱吗?”林玉虹思索了没多久,便得意洋洋的看了赵世羽一眼,又娇俏的向林沧海道:“爹,我这个法子,你看好不好?” 林沧海微微皱着眉头装糊涂:“女儿家家的,出什么主意?且听二殿下怎么说吧。” 二皇子赵世羽却又向贤王道:“四弟,你觉得呢?” 赵墨谦面无表情,只淡淡的说了四个字:“妇人之见!” 林玉虹原本自信满满的神情瞬间僵住,她愣在那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慢慢地,小脸上浮起一片寒霜。 林玉珠眼看不对,她最是了解自己妹妹的脾气,怕她冲口说出什么不好的话,忙道:“妹妹这个办法乍听之下是不错的,只是这些难民也是我青昭的子民,他们也是因为西周国的骚扰侵略,才会来帝京,若是我们以酷刑待之,只怕会寒了他们的心。” 林玉虹到底还算有理智,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放肆,尤其是被贤王那冰冷的视线一扫,愤怒便去了大半,只瞪眼不岔的争辩:“寒了他们的心,总比放任他们造反的好,帝京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第三十一章 突然发难 林玉珠又道:“必要的时候,也只好实行雷霆手段,不过如今,尚没有到这个地步。爹,此事不如容我们再仔细想想。” 这样一打岔,林玉虹所说的那个法子,也就等于被委婉地否定了,纵使姐妹二人向来感情极好,林玉虹心中也很是不悦,顿时脸色便越加难看,众人以为她还在为方才失了面子而难堪,便都假装不知晓。 赵世羽的目光落在林玉珠的身上,只觉她的美真是令人怦然心动,关键是她不仅仅只是小女儿的小聪明,还似乎很有头脑……内心不由自主的非常可惜,难道自己只能娶将军府的二小姐了吗? 对于林玉珠的提议,林沧海欣慰而笑,问道:“玉珠,你是否有什么好主意?” 今日四皇子在场,林沧海大概知道自己女儿的心思,大皇子已经果断拒绝了这场联姻,并且不日将要离开,这一条路线算是已经不可能了,到是四皇子这儿…… 林沧海竟是忽略了皇帝的意思,心中隐隐有了一种期待,所以有意想要林玉珠趁此机会好好的表现一番。 林玉珠笑道:“爹,这么大的事情,就算我有什么主意,也不可能立刻说出来。毕竟一个弄不好,牵连甚大。所以容我再考虑一日吧,明日此时,大皇子和四皇子若是再来此处相聚,玉珠必有交代。” 这是变相邀约了,赵世羽微笑应道:“明日此时,我必来此处。” 他发现赵墨谦似乎想要拒绝,又道:“四弟,就算为了二哥我能够得到一个好点子,你也不能拒绝!”心中仍然想着,父皇已经将此事交给他,事情由他来办,点子由贤王来出,功劳却也只是他一个人的, 赵墨谦眉头一蹙,身上冷冽的气息似乎愈加浓烈了,他冷冷的“嗯”了一声,却突然转头对林夕堇说:“小夕,跟我去市集一趟,你该添置些东西了,将军府四少爷,本王的未婚妻,便是穿着这一身下人衣裳出来,是何道理?” 当林夕堇和林家其余人站在一块儿,那种鲜明的对比让他隐隐烦躁起来。 “也顺道买一些描本和千字文回来启蒙习字,连你大姐二姐都是学得琴棋书画,甚至兵法布阵,你堂堂将军府少爷却是什么都不会,又是何道理?难不成这将军府竟是要女儿当家不成?你总得要上进一些,早些学着做事,本王府上也是杂事颇多,别届时什么都不会。” 原本冷眼旁观的林夕堇懵了。 林玉珠林玉虹姐妹俩竟是倒吸了一口气。 林沧海的脸色尤为难看。 赵世羽惊愕。 谁也没有料到贤王会突然发难,短短数语,说得是字字直指重心。 林夕堇反应很快,当即脸色一红,满脸羞愧,懦懦道:“贤王,我,我定会好生学习,绝不再如往日那般得过且过,”随即他又满脸感动,仰头濡慕的看着贤王:“今时不同往日,我竟能得到贤王关怀,便是,便是……” 说到最后,竟似是哽咽难耐,说不出话来,他那瘦瘦小小的模样,看上去着实有些可怜,赵世羽原本不屑的神色,因为这一幕,而缓缓退去,反而露出了一抹同病相怜的复杂神情…… 林玉珠此时回神,迅速掩下眼底的震惊,忙道:“四皇子误会了,并非四弟什么都没学,只是他身体不甚好,长年喝药,并无多余精力……” 赵墨谦目不斜视:“哦?是吗?那为何不常见到府上安大夫?小夕屋子本王去过,别说药,就是药渣都不曾有半点,药味儿也闻不到丝毫。” 竟然是直接严明,似有不依不饶的架势,林沧海的眉头皱出了一道深深的沟壑,眼底怒气聚集,满含警告的看向林夕堇,这个庶子,居然让他如此丢脸,果然是个养不熟的白眼儿狼。 林玉虹忍不住了,她气愤的瞪着林夕堇,喝斥道:“四弟,你竟然向贤王告状,说府上的不是,你还有没有良心?亏得爹爹娘亲养你那么多年,你就是这么报答的?” 呵呵,良心? 林夕堇忍不住心下一阵冷笑,这吃人的将军府上,竟然还有‘良心’二字么?不是早就被狗吃了么? 这般想着,面上逐渐露出了苦涩,他哀哀的看着林沧海:“爹爹,原来我不是林家的孩子么?难怪我要住在府上的仆役院里,原来我还时常想着,爹爹为什么不喜欢我,对待我和对待其余的孩子从来都不一样,原来竟是这般缘由,若是如此,倒是儿子要求太过了……” ☆、第三十二章 小游帝京 林沧海“嚯”地一下站了起来:“闭嘴!” 林夕堇陡然闭嘴,满脸惊恐,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好几步,似是被吓坏了,一双大眼睛浮起一丝薄雾…… 几乎与此同时,赵墨谦斜向前跨了一步,伟岸的身躯已经挡在了林夕堇的面前:“林将军,虎毒不食子。” 林夕堇愣住,他原本只是打算做个戏,这人不可能看不出来,怎地就…… 林沧海的脸色涨得通红,似是喘了几口气方才勉强冷静下来:“贤王,小儿顽皮,还望您多担待。” “嗯!”赵墨谦冷冷的应答了一声:“他年纪尚小,顽皮一些是应该的。” 原本就处于惊愕当中的林夕堇,因为这一句话,脚下忍不住一个踉跄。 他不小了,若加上前世,大了去了。 顶着林家父女似吃人的目光,林夕堇小心的跟在赵墨谦身后离开了。 因着在默默想着一些心事,等林夕堇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一片喧哗热闹之中,他慌忙四处张望了一下,却见赵墨谦站在前方不远处,正回过头来看他,眉目之间有些淡淡的冷冽与不耐烦。 不再多想,他三两步赶了上去,歉意地笑了笑:“我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微皱的眉峰果然平了几分,却是大手一伸,直接抓住了林夕堇的小手,他毕竟是长期练武行走战场的人,这一使力之下,竟如铜腕一般,捏得人生疼,林夕堇狠狠咬着牙方才没有痛呼出声。 “贤王,您弄痛我了。”他自然不可能受着痛逛街。 赵墨谦怔了一下,急忙松手一看,果然见到那小小细细的手腕上一圈乌青…… 眉头一蹙,他竟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沉默的取出随身携带的药膏,仔细抹着。 热闹的集市上,买卖声,吆喝声,讨价还价声……连成一片。林夕堇的注意力早已飞到了周围各种各样的小摊小贩上,手上的伤竟是连看都没有看一眼。 这样的小伤小痛于他来说,什么都不是。 第11节 糖糕糖人糖葫芦,栗子糕桂花糕金丝糕果儿酥蒸,混沌大饼烧卖,烤乳猪烤全羊…… 各种美味吃食的香味儿混杂在一起,扑鼻而来。 情不自禁的,林夕堇耸耸鼻子,咽了一口口水,他饿了。 他下意识地向着腰间扁扁的钱袋子摸去,忽觉腰间一紧,视线陡然拔高,他竟是被某个男人抱了起来。 鼻息间萦绕着已经颇为熟悉的男人气息,林夕堇一时间讶然,随即开始挣扎起来,他是还小没错,但却又不是真正普通的十岁孩童,怎么可能被一个男人抱在怀中,这得有多丢脸? “别动!” 赵墨谦小心的调整着合适的力度,这才向前走去。不消一会儿手中便已经多了好几样小吃食,林夕堇经过激烈却短暂的纠结之后,再也顾不得一脸窘态,大口大口便吃了起来,看那豪迈模样,仿若是吃到的世间最美的佳肴。 赵墨谦冷冽的眸子中,第一次露出了一丝隐隐的担忧,他一手圈抱住林夕堇,一手轻轻的在他背上抚了抚:“慢些,别噎着。” “咳咳……” 因着这话,林夕堇果然被噎着了,脸色涨红的折腾了好半天,还是旁边一个慈眉善目的大娘送了一碗水,这才好了。 为此,剩余的吃食均被林墨谦冷酷的收缴了。林夕堇摸了摸才半饱的肚子,不免有些焉焉的。 耳边的嘈杂声逐渐减小,走过最热闹的区域,四周的房屋越加精致紧密起来,都是红墙白瓦,不远处,在众多房屋中央,一弯宽阔的碧色湖泊映于其中,美轮美奂。 这便是青昭帝京著名的烟云湖。 前世,他也只匆匆来过一次,当时二皇子正带着林家姐妹俩在湖中吟诗赏景,他是因为二皇子蘼下一谋士叛变的事情来报信的…… 如今想来,多么可笑。 “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 那时没有赏到的美景,如今再来看补足便是。心有所思间,林夕堇不禁低声喃喃自吟。 他却是忽略了,自己此时正窝在赵墨谦的怀中,那怕就是再小声,对于武艺高强,五感灵敏的男人来说,早已听得清清楚楚。 那一瞬,男人眼里闪过明显的震惊。他毫不犹豫的接了下句:“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 林夕堇一惊,缩了缩脖子装傻,却是再也不敢多说什么了,心中思忖着,若是男人问起来,便谎说自己无意中听得的诗句。 但赵墨谦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抱着怀中人儿不紧不慢地沿着湖边行去。 这时并非热闹时节,人并不多,只远处有一两艘颇为华丽的船只,隐隐有乐声传来,甚至模模糊糊辨得有女子妙曼的舞姿,却是有钱公子哥们包下的花船。湖侧一处拱桥下,有两只小船在船夫的慢摇之下正缓缓行过桥洞…… 这般画面的融合,竟是极美。 看了半晌,赵墨谦脚步一转,忽然向着一条街巷走去。走出没几步,人声又鼎沸起来,林夕堇刚刚张开的嘴又缓缓闭上,他或许仅需要带上一双眼睛,便已足够。 街边又出现了许多小摊,有卖各类杂货及小点干果的,还有算命的,卖茶水的……人渐渐多了起来,熙熙攘攘的,看得人眼睛发花,林夕堇惊奇的发现,这里竟然多了一种“抬轿”,前世他可没有听过这种玩意儿,顿时有些好奇起来。 赵墨谦早已发现他频频向那边张望的眼神,便招来了一辆干净漂亮的,径自将他放到“抬轿”上面。 这抬轿很像是两个人抬一把舒适的椅子,林夕堇一开始还有些拘束,随即便逐渐放开来,发现这“抬娇”跟没有轿顶的轿子很是相似,顿时心里愉悦,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这大抵是他两世加起来笑得最开心的一次。 赵墨谦自然不可能坐这小孩玩具一般的东西,他只是在一旁并排行着,好似贴心的守护,见小孩儿笑得开心,眸中便也增加了一丝暖色。 走出一段距离,赵墨谦便又重新抱起林夕堇往前走。这时,街道房屋又有了些许变化,里外均透着一股古朴大气之风,当铺、古董铺,卖胭脂水粉的,卖首饰字画的……逐渐的,帝京颇为有名的一品斋、春风楼、聚宝阁、贤书坊等等一一呈现在眼前。 林夕堇的注意力果不其然还是被春风楼里飘散而出的香味儿勾了去。原来,今日春风楼推出了一道新品菜肴——绒鸡待哺。 林夕堇只听了名字便忍不住了,央着赵墨谦要去尝一尝,他当然不知道了这“绒鸡侍哺”是怎么样一道菜,但明显是以鸡为主料,他爱吃鸡呀。 赵墨谦看着那人来人往,极为拥挤的春风楼大厅,竟是皱紧眉头犹豫了好半晌才走了进去。 他一跨进春风楼大门,便浑身气势不加掩饰的释放了出来,男人本就贵气逼人,再加上战场上厮杀而来的一股子独属于军人的煞气,竟是无比的耀眼夺目。 这一瞬,林夕堇竟然是听不到周围一丝的喧哗。 好一个绝世英姿。 有眼尖的小二,急忙迎了上来,也有眼利的,转身去找了掌柜的。很快,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急急忙忙的过来了,脸上还带着讨好且恭敬的笑:“贵人请进,贵人请进,不知二位是要喝酒呢还是……” 赵墨谦不耐,随手将一块玉牌扔了过去:“上好雅间,清静的。” “好勒!二位请随小的这方走。”中年男人爽快的吆喝了一声,恭着身子在侧前方引路,没有人知道,此时这位掌柜隐藏在袖中的手正微微的颤抖着,那个玉牌,那个玉牌……竟是那位大人么! 人群自动自发的让出一条道来,由这位掌柜的亲自接待的客人,那是真正的贵客,在这里的人,谁没有几分眼色?自然是不会有人不打眼的鲁莽的往前凑。 清静的雅间自然是在楼上,林夕堇窝在男人怀里,自上往下看,只见大厅当中很快就恢复了刚才的喧哗嘈杂,几个小二端着酒菜飞快地穿梭在廊道桌椅中,还不时传来猜拳声,谈笑声,杯盏碰撞声。 惊奇的是,每一个桌上都摆放着一道相同的菜,有人在细嚼慢咽,有人在大快朵颐,有人在品头论足,也有人在啧啧称赞,人人都陶醉于新菜品的回味无穷中,才不一会儿的功夫,大厅当中又更拥挤了三分。 “咕咚!” 林夕堇终是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那道新菜品,想来是极为美味的。 ☆、第三十三章 楼上看戏 上得楼去,林夕堇一眼便看到中间大堂只摆了八个圆桌,每一个上面都铺着暗红的桌布,看起来十分华贵。 临街前后都是雅间,用缕空木雕做骨,白娟做面,对开八扇门扉隔成单间,看起来十分别致,尽显精致典雅。 许是如今心境变了,林夕堇对什么都好奇得紧,睁着一双大眼睛,瞧什么都兴致勃勃,回想他上一世,竟然错过了诸多景致而不自知,活得忒是可怜。 那掌柜恭恭敬敬的领着他们到了位置最好的那一个雅间,刚一推开门,里面便马上迎出来一个颇为沉稳的小二,刚要说话,却被掌柜的挥退了,他竟是要亲自伺候着。 林夕堇刚被放下来,也顾不得会不会被人笑话,直接奔到窗边先瞅了一眼,才很是满意的回头四处打量雅间布置,赵墨谦却是坐下,拒了掌柜的,自己动手倒了两杯热茶。 那掌柜的眼神儿极好,立即就知道了这小孩儿方才是需要小心伺候的,对林夕堇的态度也小心了几分。 走了这一路,林夕堇早就有些渴了,见到递到跟前儿的茶水,径自拿起来咕咚咕咚就喝了,丝毫没有半点文雅模样,倒像是个小土匪。 接下来的时间,他更是把这种小土匪气质发挥了个极致,他也不管吃的是什么菜什么肉,只要是上桌的都要狠狠吃一通,一桌子的好菜好肉愣是被他灌了满满一肚子,直到林墨谦皱紧了眉头直接让掌柜的撤了桌,这才罢休。 原本他以为赵墨谦定是要骂上他两句的,可不想他做好了听训的准备,却迟迟没有听到那人说半个字,顿时又有点戚戚焉,暗道这人果然没有太将他放在心里。 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两人之间原就什么都没有,若非莫名有了个婚约,又怎么会牵扯到一起?这么一想,他又不禁对于赵墨谦向皇帝请婚的事有些不解了,为何就选了他呢? 这般想着,林夕堇不免有些走神。 赵墨谦却是叹了一口气,拉着他让他站起来:“就在这儿小走几步罢,消消食再带你出去转转。” 林夕堇愣了一下,就算是他如今脸皮子足够厚了,也禁不住一阵脸红,只好乖乖的绕着桌子转圈,每转一圈就往窗户外看几眼。从二楼往街道上看,视觉自是极佳,只是他到底个子太矮,只能勉强探出个头而已,倒是有些不美。 赵墨谦便也就这么看着他折腾,小小一个人儿,抱着肚子专心致志的转着圈儿,偏偏脸上的神情还严肃得很……这画面,让他眯起了眼。 忽然,林夕堇趴在窗户边上,不走了。 赵墨谦耳力好,也已经听到了声音,皱了皱眉,站了起来。 只见下方街道上,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子,身形亭亭,跪在一辆颇为豪华的马车前,低着头不住的求救,而后面跟着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凶神恶煞的对着女子吼道:“死丫头,跑什么跑?跑得掉吗你,快快跟我们回去。” 那女子听到声音不住的瑟瑟发抖,对着马车连连磕头道:“公子,救救小女子,这群人是恶人,要抓了小女子去,小女子到了他们手里就没命了,公子慈悲,救救小女子,救救小女子。” 那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并没有像围观群众所想的那样,上来就拖人,其中那领头的汉子反而对着豪华马车拱手道:“这位公子,昨日,我家小姐偶遇此女子卖身为奴,小姐心善,瞧着她家老老小小,又有个要看病的娘就买了她。没曾想她今日却要死要活的逃出主家,我等正要把她带回去,给小姐发落。” 话音刚落,那女子就争辩起来:“胡说,昨日那病怏怏的一家子根本和我没有关系,他们穷疯了,见我独自一人,便起了歹心,诱拐我卖给你家小姐,我是好人家的女子,怎么能自甘下贱的做人奴婢。” 说完,又对着娇子不住的磕头,苦苦哀求的说道:“公子,求求你,救救小女子吧,小女子会一辈子报答你的恩情的。” 看到这里,林夕堇忍不住笑了,也不去看那女子,而是盯着那豪华马车,想看看这里面的人,会如何处理这件事情。 “那是驸马府的马车。” 赵墨谦突然说话,倒是把林夕堇吓了一跳,他下意识想要回头看,却被一只大手摁住了脑门儿,动弹不得,不禁就有些郁闷了:“那又怎么样?驸马府的马车并不代表里面就一定是驸马啊!” 这么说着,林夕堇脑子里却是转得飞快。陶华公主,当今皇上唯一的妹妹,喜武厌文,英姿飒爽,却偏偏看上了当年有名的大才子司马俊,便求皇帝下了旨强招为驸马。而司马俊,虽是文人,偏偏性格桀骜,对此犹如强抢一般的事情自然是厌恶至极……据说,当时此事很是折腾了一番。 这个人林夕堇前世倒是没怎么接触,只是听说他因为一个平民女子和陶华公主起了嫌隙,闹得家宅不宁。 莫非就是这个女子? 林夕堇想到这里,突然八卦心起,更是双眼炯炯的注视着那辆豪华马车。 马车帘子动了动,掀了开来,一个衣着华贵的俊朗男人走了下来,看了看眼前的情景,道:“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这样吧,这位管事,这姑娘遇见我也算有缘,她既然求到我的面前,我也不可能见死不救。你家小姐买他花了多少银钱,我加倍给你,你回去好生回话吧。” 那汉子是个有眼力的,他看得出来这男人身份不凡,想了想,拱手道:“既然公子开口了,小的不敢造次,次女就归公子了。我家小姐昨日花了三十两银子买下她,公子也就给三十两吧。只是容小的多嘴,次女不是个乖顺的。” 说完,那汉子接过银子带着人就走了。他们一走,那女子立即对司马俊频频磕头,只是此时这磕头的动作却是比之前做得动人得多,颇有些“盈盈一拜,柳若扶风”的感觉,就连声音也多了一丝娇媚:“多谢公子大恩大德,小女子没齿难忘,愿为奴为婢伺候公子左右。” “噗……” 林夕堇不想会见到这样明显的一幕,当即捂住肚子咯咯直笑,暗叹这世间女子变脸速度果然了得,前一刻还振振有词的说自己是好人家的女子,转眼间就能为奴为婢了,倒是好手段。 赵墨谦却是寒眸遽冷,大手一伸,直接盖住了身前小人儿的眼睛,沉声道:“莫看这些!” 林夕堇正看得起劲,哪里肯听,伸手去掰那双大手,却是怎么也掰不动,顿时气结:“我不看就是了,你松开!”耳朵却是支得老长,只听到那女子似在哭诉:“公子,请让小女子报答你的救命之恩,不然小女子不就成了那忘恩负义之人?小女子虽是弱女子,但总会有能做的事情,你就留下小女子吧。” 林夕堇又想笑了,此时他真想看看那司马俊是个什么脸色,可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不免动手在那大手的手背上拈起一小块皮肉,狠狠的揪了一下。 赵墨谦的眼皮子不禁微微跳动。 却听得楼下女子哀伤道:“公子若是不收留小女子,恐怕小女子也只有死路一条了……” 听到这里,赵墨谦浑身寒气四溢,一把将林夕堇抱离了窗边:“好好男儿,少看这些腌赞事儿。” “哦。” 林夕堇没办法,只得怏怏的应了一声,乖乖让男人抱着出了酒楼,一路上,那掌柜的不住弯腰鞠躬,态度极为恭敬。 吃饱喝足,林夕堇有了些许困意,尤其是窝在男人怀里,更是使得他比平日里放松了几分,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问道:“回去了么?” “描本和千字文不要了?”赵墨谦挑了挑眉:“原还想带你去聚宝阁看看稀罕玩意儿……” 林夕堇纠结了,那聚宝阁他自然是很想去的,只是……他总不能真的就这么正大光明的,吃穿用度都花赵墨谦的钱吧?那样的话,他自个儿都会看不起自个儿的。 “还是不去了呗,我们买了书就回去了。” “嗯。”赵墨谦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也不说什么,抱着人往最近的一家书坊行去。 ☆、第三十四章 添置物什 只转了两个弯,喧闹声便已远去,雅静的感觉让原本的些许困意消散开去,林夕堇抬头一看,匾额上是四个大字——镜古荣华。 第12节 一看便是出自于大家之手,笔锋极具韵味儿,一股子书香气息隐隐飘散,即便是站在门口,也让人心静神怡。 再看赵墨谦,这男人哪里还有之前的半点凶悍之气,虽不能说是温文尔雅,但也多了几分清绝寒梅的风骨。 只一眼,林夕堇的心便不由自主的扑通扑通激烈跳将起来,他可不是未尝红尘之人。 赵墨谦未觉,抱着人径直走了进去。 “墨兄,竟真是你,你这……” 刚进门,便听得一个略带惊奇的声音传来,只见一个书生打扮的儒雅青年向他们走来,竟比那侍者还要快上几分。 林夕堇尚自耸鼻闻着墨香味儿,只淡淡看了青年一眼,知道是赵墨谦的熟人,便小小的挣扎了一下,待赵墨谦将他安稳的放在地上,才说了一句“我自个儿去看看”,便跟着侍者去了里间。 赵墨谦看着那小小的身影完全被屏风遮挡,这才看向好友:“听闻李兄最近几乎吃住都在这镜古荣华里,痴迷得很呐。” 李宸风失笑:“臣下也听闻墨兄前些日有了一个颇为独特的婚约,原以为不过是世人疯传,如今看来,倒是真的了?” 说罢,视线也看向里间林夕堇去的方向,嘴里虽是不轻不重的问句,眼里却是实实在在的不赞同。 赵墨谦面上的神色未变丝毫,冷冷道:“睡在我边儿上的人,总该由我自己选择。” 李宸风哑然,若是别人,他自是会多劝几句,可眼前这犟人,他却是不能再说什么了,最终只得叹气道:“墨兄想好了便是。” 沉吟了一下,又忍不住问道:“可是个性子好的?” 赵墨谦点头,眼底隐隐一丝暖色闪过,李宸风却是没有看到,他叹息:“到底……太小了。” “总会长大的!” 待林夕堇挑得一些书本出来时,却并未看到李宸风,他自然不在意这些,将所挑书本尽数拿给赵墨谦看一遍,并大大方方的让他付了账。倒是赵墨谦在看到他挑出来的书时,挑了挑眉,除了描本和千字文,还多了好几本话本和游记,其中竟然还有一卷旧书简,叫《鬼疆秘闻》。 鬼疆么? 那一瞬,赵墨谦的眼底似有风暴聚起! 手上拿了东西,林夕堇便不想再逛了,想着刚才男人递过去的银票面额,心中有点汗颜,他该想个法子赚点钱财才行啊。 他倒不是一点钱财没有,皇帝作为彩礼赏赐下来的东西他还放着不少,只是却并未换成银钱,倒是让他颇为不便。 可赵墨谦终究还是带着林夕堇进了最好的布庄,裁了两件上好的衣裳,因为赶制得急,选的样式颇为简洁大方,只是选色上,赵墨谦却颇为坚持,挑了牙色和绯色,都是眼色鲜艳却不煞眼的,很是好看。 这一回,林夕堇是真的不要赵墨谦再付账了,这说不过去啊,一个尚未落实的婚约,他脸皮子再厚也不能让他养着,他又不是那腌赞地方的那种人,就图着别人的钱财去的。 再说了,衣裳总归是贴身的私密物什,两人有婚约在身,但也还只是婚约,送布匹倒还好,送衣裳……总归暧昧了一些,免不了会落人话柄。 林夕堇向来就是个常被人嚼舌根的,他真正在意的倒不是别人的闲言碎语,而是……他难得的有些害羞了。 赵墨谦自是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也并未坚持,却直接将账单记到了护国将军府上,甚至让掌柜的现在便去拿钱。 这一幕,自是看得林夕堇瞠目结舌,心生愉悦。 这一番下来,日头早已偏了西,赵墨谦直接用贤王府的马车送了林夕堇回府,一路上,刻有贤王府独特标识的马车颇为显眼,惹得不少有心人关注。 奇怪的反而是护国将军府,林夕堇抱着一堆好东西回来,竟是一个人都没有遇到,别人暂且不说,就林玉虹那按捺不住事情的主,居然也不见了踪影。 到底在仆役院住了六年,这些下人们才是各个消息灵通的,让大憨特意打听了一番,很快便知道,这两姐妹竟然都各自躲在屋里,为明日的宴会做准备。 ☆、第三十五章 姐妹作妖 一夜无话。 因着头一日玩了个爽快,林夕堇起晚了。等他慢条斯理的吃完早饭,松婷苑那边早就热闹了起来。 还是赵墨谦等得不耐烦了,派了人来叫他,他才深觉自己拖延得有些过久了,忙穿了昨儿置的新衣,赶了过去。 到了那儿,宴席早已开了。他一进去,立即就收到了不少不善的眼神,林玉虹首先冷哼了一声,凉凉的讽刺道:“哟,四弟面子真大,可让大家好等!”经过昨日赵墨谦的出言回护,几个知情人已经不可能随意忽视林夕堇的存在了。 林玉珠适时的拉了拉妹妹,对林夕堇和颜悦色道:“四弟,你却是来晚了,因着时辰已不早,我们便没有等你,你可别见怪啊!” 白脸红脸,依然配合得那么默契,不愧是双生子,只是,这种默契能够持续多久呢? “大姐说的哪里话,我岂能不知道自个儿身份,是万万不能让姐姐等着我的。” 林夕堇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便径直走到了赵墨谦近处坐下。至于那句“自个儿身份”,引得多少人侧目就另说了。 林玉虹就算心里存了满肚子骂人的话,却也不可能在这样的场合痛快的说出来,心里便有了怨气,却又刚好看到二皇子赵世羽的视线不知道看到什么地方去了,顿时心里更加委屈起来,冲口道:“四殿下,大姐已经练了很久的‘凤舞’,为的就是今日在此献丑一曲。” 这么明显的话,在场的又不是傻子,谁听不出来? 赵世羽的脸色一寒,心里更是一沉,就算还盼着赵墨谦能够为他想个法子出来,心里的阴郁也是怎么样都掩盖不了的。 林玉虹其实在冲口而出后也有一瞬间后悔的,她知道大姐被大皇子拒绝后就对四皇子上了心,但自己又何尝不是对四皇子有意?可是她如今却是被下了旨赐了婚,再也不可逆,只能强压下心里那一丝念想,死心跟着二皇子罢了。自己的爱情算是完了,何不成全姐姐? 想到这里,她反而替林玉珠说话:“四殿下,今日您一定要好好欣赏一下。” 林玉珠原本也觉得林玉虹直接把话说出来不太妥当,但说了便是说了,转念一想,也未必不可,便笑道:“二妹,你可也练习了很久的舞蹈,不如我弹琴,你跳舞。” 林玉虹心内一喜,虽说强压下那念想了,但到底是还有这念想的,现下有机会可以让自己的才华展露出来,也是一件很可喜的事情,忙答应了。 之后便转入后堂去换衣裳。 林沧海见姐妹二人一般的可爱伶俐,又都有很好的才能,心中很安慰,口中却道:“小女被老夫惯坏了,二位皇子将就着欣赏吧。” 二皇子自然是客气了一下,而赵墨谦却什么都没有说,寒眸从始至终都看着空无一人的方向,此时回头,却是看向林夕堇,眉头皱得死紧。 林夕堇不是傻子,他懂这人为何生气,林玉珠林玉虹两姐妹竟是当着他这个真正的婚约者勾引赵墨谦,简直是欺人太甚。不过,他不急,他昨日就料想到了这姐妹俩必定要在今日显摆那肚子里的二两水,没关系,让她们先使出来。 林沧海的态度已经表明了那姐妹二人的底气来源,林夕堇不想做口舌之争,他神色淡然的起身,直接挨到赵墨谦身边,和他坐一个椅子,还自顾自的拿了他面前的水果吃了起来,样子居然怡然得很。顿时,赵墨谦冷冰冰的脸色就缓和了几分,竟是拿了葡萄亲手剥了皮,喂给林夕堇吃。 林沧海脸色很难看:“贤王这般,怕是不合礼数……” 赵墨谦却没有给他多说的机会,冷冷道:“夕儿还小,想来没什么人敢乱嚼舌根。” 林沧海也只得讪讪的不再说什么,贤王不是毫无靠山的二皇子,他到底不敢太造次。 不一会儿,琴已经摆好,林玉虹也换好了衣裳。 林夕堇一眼就认出了她所穿的华丽衣裳,珠片闪亮亮的,忽然抿唇一笑,用手悄悄的扯了扯赵墨谦的衣摆。赵墨谦不动声色的挑了挑眉,聪明如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林玉珠纤纤手指,拨动琴弦,妙音入耳,二皇子首先叫了一声好。 ☆、第三十六章 狼狈出丑 接着琴音陡高,林玉虹身形矫健,如母豹猎食,飒飒英姿,冲入场内,随着乐声摆动自己的手臂和腰肢,动作粗狂,形同男子,却别有一种难以形容的豪迈之美。众人都知道,凰为雄,凤为雌,此曲此舞虽叫凤舞,也可以叫作凰舞,编曲编舞另辟捷径,若是男子,便跳雌舞,若是女子,便跳雄舞,反其道而行之,到是别出心裁。 雄舞有男子刚强之态,林玉虹是大将军的女儿,是有几分武功底子在的,此时跳来,自是好看至极,众人都不由自主的鼓起掌来。 而林玉珠坐于琴前,手指拨动琴弦迅疾,面容庄重肃穆,如天女下凡,美得令人窒息。然而就在琴音渐入高潮,舞蹈也至中段时,林玉虹的动作忽然滑稽怪异起来,额上也渐渐渗出冷汗,一副痛苦难受的样子。 须臾,竟是一跤摔倒在地,脸色惨白。 琴音乍停,林玉珠忙问:“二妹,你怎么了?” “我……我……”林玉虹用力地抓着自己衣袖内那雪白的皮肤。 作为弟弟,林夕堇自然是不能无动于衷,不过他到底是男子,便坐着没动,只担忧道:“二姐,你这样会抓伤自己的。” 林玉虹只觉得皮肤上像是爬了几千只蚂蚁一般难受,而且每只蚂蚁都在噬咬着她,好好的一曲舞就被这糟糕透顶的感觉给悔了,她实在不甘心。这时候听到林夕堇说话,忽然冲过去高高的扬起巴掌,狠狠打了下去:“肯定是你这个小贱人害我。” 林夕堇倒没有想到她会忽然动手,下意识的偏头想要躲过,但却还是慢了一步,呼啸而来的风声已在耳际,他便干脆凶狠的瞪了过去。 林玉虹的手却停在了距离他的脸一寸之外。 林夕堇知道,是他身旁坐着的这个男人出手帮了他。吐了一口气,感激地向他看去:“谢谢!”,却见那人满目寒霜,嘴唇微动了一下,林夕堇尚未来得及想他说了什么,便突觉一道带着内立的喝斥如炸雷一般在众人耳际响起:“放肆,谁准你袭击本王的王妃!” 林沧海大惊,急忙起身鞠礼:“贤王息怒,小女不懂事……” 赵墨谦冷哼一声:“林二小姐何止是不懂事,夕儿以前是你林家不受宠的庶子,以后是我贤王府的王妃!林将军,本王这话,可说明白了?” 林沧海脸色极其难看,便是皇帝都从未如此待他,但他却无论如何也发作不得,一口郁气憋闷在胸口,竟是一时没有说出话来。 林玉虹被吓到了,想要反驳,但是被刚才的内力一震,肚腹之内翻腾得厉害,又觉全身痒的更厉害了,林玉珠根本就扯不住她的手脚,她在地上翻滚起来,钗环歪斜,头发散乱,漂亮的衣裳也被撕破了袖子,两条胳膊上全是红痕,狼狈不堪。 见她如此,众人都惊呼起来,赵墨谦冷哼了一声,倒也不继续追究。 二皇子赵世羽则走过去,将林玉虹狠狠的抱在自己怀里,一路往内室里去,同时道:“林将军,快请太医来吧!” 林沧海刚才一直没动,便是认为二女儿林玉虹忽然如此,肯定是有古怪在里面,所以他压下了心中那股子郁气,从开始就在找那个罪魁祸首。可是直到此时,他也没什么头绪,唯一怀疑的四子,却是没有那个本事的,或许真的只是生了急病吧?而且二皇子此时的举动,使他内心微微松动,或许他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差,就算他没有靠山,只要他对林家忠诚,只要他爱他林沧海的女儿,那么他也是有可取之处的。 至于贤王……如此不可控制的男人,又偏生看上的是那个小子,看来注定无法共存,虽说有些可惜,也只能另说了。 想着诸多大事的林沧海并不知道,赵世羽在看到那双血痕遍布的胳膊时,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这伤痕,很难全部愈合了吧? 除了林沧海,其他诸人都等在正厅。 林夕堇微低着头,眼睑半合,隐去了眼底跳动的光芒,忽觉头上一重,一只大手已经抚上了他的脑袋。 ☆、第三十七章 似有蹊跷 下意识地抬头去看,毫无意外的撞进了一片幽深的寒眸之中,林夕堇这才想起来,那一日,那皂荚虽然是他让大憨摘的,但是那衣服却是这个男人的小厮帮忙洗的,他早就知道了,且还做了他的帮凶。 这般想着,他莫名的多了一股雀跃,眼睛却毫无畏惧的回视:“贤王就不怕未来的王妃是个大坏蛋么?” 声音压得极低,他甚至都不确定那人能否听得到,不过显然是他多虑了,赵墨谦果然听到了,并且回了他一个意味深长地笑容。 林夕堇几乎以为自己是眼花了,那人怎么可能会笑呢?一定是错觉,一定是。 两人之间的交流并不明显,但是隐隐透着一丝亲昵,别人或许不知,但一直关注着贤王的林玉珠却是看了出来,美眸一闪,微微向这边走了两步,欠身道:“贤王莫怪,刚才二妹是身体不舒服,才有了不当的举动,还好四弟没伤着,如此……四弟便原谅你二姐了吧。” 这可真有趣了,亲妹妹还在里间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她这个做姐姐的就忙赶着在男人面前娇柔作态,提高自己的人品地位了。 赵墨谦的大手从放在林夕堇的头上之后,就没有挪动个地儿,此时更是像是忽然对他的脑袋产生了莫大的兴趣,可劲儿的揉捏着,折腾着,不一会儿的功夫,林夕堇的脑袋就成了一个合格的鸡窝头,又因他头发枯黄,更是使得那种相似度惟妙惟肖。 林夕堇忙用双手捂住脑袋,却依然躲不过那只大魔掌,最后只得在心中暗自叹气,由他去了。 可是,赵墨谦能够忽视林玉珠,他却是不能的,便道:“二姐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大姐,要不你进去看看吧。” 林玉珠的脸色险些没有蹦住,她咬了咬唇,才笑道:“还是四弟懂事,大姐都急糊涂了”,说完,她又作了一礼,急急忙忙进内室去了。 第13节 赵墨谦似笑非笑的看着林夕堇……的头顶,半晌,才移开。 太医来了,经过仔细的诊断,却没有说出什么道理来。 只是说可能是某种花草,致使皮肤有点过敏。 花草致使的?那院子里那么多的花花草草,哪一种才是导致她失态的花草呢? 这时,林玉虹已经换过了衣裳,并不知道过敏源原来是在衣裳上。待太医走了,她的痒病也没了,看到被自己尖尖指甲抠到伤痕累累的手臂,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也不管赵世羽在场,马上就从床上跳下来,指挥着丫鬟们把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全部都搬到别处去,种在花园里的,也都铲了,就连小路上的柳树,也要一并挖了。 赵世羽冷眼瞧着这些,大家都在为了这个任性的二小姐忙碌,不一会儿,原本漂亮的院子就显得光秃秃的,只剩下青砖白瓦了,只是柳树不好挖,要让男家丁过来帮忙。 赵世羽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淡淡的道:“就算你把这个院子里的花草树木全部都挖了,但是你总还是要时常走出院子的,总不能把这帝京所有的花草树木都挖了。你不如好好休息几天,等查清楚,到底是对什么过敏,再处理吧。” 赵世羽的声音不大不小,再加上和以往不同的一丝漠然,倒是形成的了一种难以言说的男子魅力,竟使林玉虹听了进去,又想到刚才自己痒得发狂时,是他抱着她,一路奔回房里。 当下便向丫鬟们吩咐道:“好了,听二殿下的好了。” 林玉珠见她终于肯安分下来,也是松了一口气,手指点了点她的脑门儿:“你啊,就该好好听二殿下的,免得让二殿下为你担心。” 林玉虹这才逐渐平静下来,可是静坐时,又觉得双臂被包扎得很难受,而且伤口很痛,忍不住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原本美人儿伤心恸哭,该是梨花带雨之态。可是,此时的林玉虹头发纷乱,尚未收拾齐整,双臂又绑着难看的绷带,再加上之前进入房间时没有卸妆,也没有重新整治妆容,红的白的胭脂水粉参杂在一起,流得满脸都是,简直是惨不忍睹。 赵世羽心里暗叹了一声,压下那一丝厌恶,向林玉虹道:“你受了伤,先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林玉虹只是哭,也不应答,赵世羽摇摇头,又向林玉珠温言告辞,走了出来。 此时,赵墨谦等人早已经散了。 虽然没有等到二小姐林玉虹出来,但是既然太医说没事,那便真的没多大事儿了;再一个,林玉虹让丫鬟们在短短的时间里毁了这院子,众人再留在这里也不和适宜,赵墨谦首先不耐烦的告辞了,林夕堇自然也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在回仆役院的途中,却遇到了故意拦路的五少爷林思奇。 “别以为草鸡还真的能变凤凰,就凭你这么个丑八怪,还想当贤王妃,做梦。” 林夕堇暗翻了个白眼,冷笑一声,也不客气:“草鸡能不能变凤凰我不知道,但我这个丑八怪就是货真价实的未来贤王妃,五弟,你若不服气,尽可以拿你这一身皮囊去争取,看看咱们尊贵的贤王殿下会不会看上不丑的你。” “你……” 林思奇瞪圆了眼睛,林夕堇却没有给他跳将起来骂人的机会,而是转头看向不远处的假山,提高声音:“我说的对吗?大哥,我们将军府的男儿是可以如同女子一般嫁人的,不然当日那婚约可没那么容易成。” 林思奇没想到有人,等看到林崇孝一脸冷漠的站在假山旁,吓得脸都白了,懦懦的不敢开口。 林崇孝一脸清风傲骨的站在那里,视线略过林思奇,复杂的看着和他想象当中不太一样的林夕堇,半晌才淡淡的道:“让你嫁人,是皇上的意思。” 那一瞬间,林夕堇心里“咯噔”一下,这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的答案。一个在仆役院里长大的不受宠的庶子,皇上又怎么可能注意得到他,这其中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并不怀疑林崇孝这话的真假,此人向来自诩高风亮节,是不屑于讲假话的,当然,他也未必会将真话告诉林夕堇。可他偏偏就是将这句话告诉了他,这又是为何? 想到上一世,林崇孝最后竟然真的撇开了林沧海,另辟道路,名声大噪,便更不敢小看于他,施礼道:“谢谢大哥真言相告,小弟感激不尽。” 说罢,转身便走,林崇孝既然把这事告诉他,自然有他的目的,他既然一时猜不出来,便干脆等着,等着看看他想要做什么。 仆役院里,大憨早就等得抓耳挠头的,下人们一般都消息比较灵通,他早就知道了松婷苑里发生的事情,简直就是又喜又急。可是一想到屋子里还等着一尊大佛呢,顿时是又急又忧,到最后直接在院子里打起了转儿。林夕堇还没进门,就被他绕晕了眼,喝问:“大惊小怪的,出什么事了?” “少爷少爷,您可回来了!”大憨三步并作两步的冲了上来,指手划脚,挤眉弄眼的好半天才说清楚,贤王在他屋里等着呢。 林夕堇没好气地给了他一脚:“大惊小怪,你是第一次见到贤王吗?” 大憨也不躲,小声道:“少爷,小的可都听说了,贤王可亲口承诺了,您就是贤王妃。” 林夕堇脚步一顿:“已经传开了?” “可不是早就传开了么,好多人都说,如今二小姐可比不上您尊贵了,那二皇子和二小姐虽然被刺了婚,可是跟俩陌生人似的……” 林夕堇渐渐眯起了双眼:“大憨,你出去打听一下,这话最开始是从哪里传出来的”。把他和林玉虹放到一起做比较,一个是嫡出小姐,一个是庶出少爷,却都是嫁人;一个是被正式赐婚的,一个仅仅只是婚约,后者却盖过前者的风头。如此显而易见的对比,究竟是谁这么居心不良,想要对付他! 走进屋子,便见那一身华袍的男人毫不在意的斜靠在旧椅子上,形成一副鲜明的对比画面,竟是颇有几分滑稽之色,忍不住的,他便笑了起来:“贤王,您倒真是不嫌弃我这儿地方小条件差,三日便来了两回,就不怕外人说道么?” “怎么,你怕?” 男人睁开半合的眼睑,眼底一片冰寒风暴。 ☆、第三十八章 请您帮忙 林夕堇一笑,却是道:“原想贤王的二哥不至于是个孬的,却不想还真是个孬的,眼看着都恨不得把大姐给吞到肚子里面去,却偏生安分的很,总不会是想这两个都不放过吧!” 寒眸中的风暴遽然一凝,男人的声音带着一种毋庸置疑的强势:“你果然不是个简单的。” 林夕堇依然笑,只是笑容当中有什么,却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怎么就不是个简单的了?他上一世不就很简单么,所以他死了,这一世,就算真是个傻的,也该吸取点教训了。 “你是如何知道,你二姐今日一定会穿上那件衣裳?” 林夕堇摇头:“我哪里能知道,我原想的,也就是她那一日若是穿上那件衣裳,能够吃点苦头,小惩大诫罢了。” 赵墨谦深深地看着他,他的人传来消息,那林玉虹是被自己身边的大丫鬟撺掇着穿上那件衣裳的,是人为,而非巧合。 “别告诉本王,你的目的就是让二皇子抱得美人归。” “怎么会?”林夕堇失笑:“我只是觉得,二皇子似乎更喜欢大姐一点,而二姐也恰好不喜欢二皇子,我就是做点什么,应该也不过分吧。” 赵墨谦依然深深地看着他,半晌,似是叹息一般的说道:“看来林二小姐以前没少欺负你……” 林夕堇知道,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对他产生了很大的怀疑,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在昨天之前,他或许还想要在男人面前伪装一下,现在么,他不这么想了,一是伪装不了,二是真真假假太多,最后反而会迷了自己的眼睛,他好歹是死过一回的人了,有些东西本不该那么小家子气。 他该拿出点男子汉气概来。 “我那个二姐能有多大本事?我从来要对付的都是另外几个,比如我大姐,比如二皇子,再比如……林沧海。” 这是林夕堇在确定了赵墨谦和林沧海之间,是绝对不可调和的存在之后,走的一步非常冒险的棋。 他太弱了,尤其是他身边根本就找不出一个可用之人,在这种情况下,他或许可以选择韬光隐晦,再等几年,但是,可能么?从他和赵墨谦定下婚约开始,便已经没有给他多余的时间,让他慢慢成长了。既然如此,他便在这个男人身上赌一把,若是能找到这样一个强劲的靠山,何乐而不为呢? 况且,他已再无可能喜欢女子,何不对这个男子许上一分期盼呢? 赵墨谦在听到“林沧海”三个字后,亦是露出了惊诧之色,一双寒眸微微眯起,竟是让林夕堇压根儿看不清楚他眼底的风景:“你这是在争宠?” “呵,”林夕堇笑得有些小讨好:“贤王,如今看来,我就算要争,也该是争贤王殿下您的宠呵。” 赵墨谦掀了掀眼皮子,满意的点头:“嗯!” 林夕堇竟是一时无语。半晌,他方才四处张望了一下:“影二哥在么?” 周围寂静无声,一点动静都没有,赵墨谦皱起了眉头,似有不悦:“找他何事?” “我有一事想要拜托贤王帮忙,需要保密。” “说!” 看他如此干脆,林夕堇终于稍微放心了一点,但还是压低了声音:“我想让贤王帮忙查一下我娘亲当年的事情。” 赵墨谦的神色也严肃了起来:“你在怀疑什么?” 林夕堇摇了摇头:“我只是猜测,我父亲那个人,贤王应该也是有一些了解的,虽然他疼宠大姐二姐,但是他对他的儿子们却也不会太差,即便是府上出身青楼戏子的姨娘诞下的庶子,过得也是比我好上数倍不止,这太不正常了。” “当时我才四岁,记得的事情太有限了,只大概觉得这件事情跟我父亲,跟大夫人和一众姨娘都有关系,”林夕堇仔细回想了那本就不多的记忆,最终咬了咬牙:“其实我更想知道,我到底是不是林沧海的种。” 便是赵墨谦,也吃了一惊:“此话,当真?” 到了此时,林夕堇自然不可能退缩,重重的点了点头。其实这所有的感觉,都不及他记忆当中一闪而过的那一个模糊画面,他的娘亲,似乎……并不是女人。 这也是他为什么敢大胆的设想,自己不是林沧海亲生儿子的原因。 赵墨谦似是吐了一口气,大手伸出,再次揉乱了他满头枯黄的头发,轻轻的吐出一个字:“好!” 林夕堇这才放松下来,许是刚才太过紧绷,身体竟然有些发软,胡乱的拿过桌子上的冷茶水,咕咚咕咚给自个儿灌了下去,这才好了些。 赵墨谦又皱起了眉头,有些嫌弃:“性子还是太软了一些,男儿该更加强势才好。” 林夕堇苦笑:“这如何比得,我便是再强势,也强势不过贤王。” “嗯,所以本王是王爷,你是王妃。” 这人真的不是在调戏他么?林夕堇默默转头。 傍晚时分,一缕夕阳未落尽。 大夫人终于从外面匆匆回来,往林玉虹的院子里赶去。 他今日是去了京兆尹的家里做客,几位官家太太极力恭维他,使得她心情好极了,就连平日里极为厌恶的,关于林夕堇勾搭上贤王的事情,似乎都不是那么令人讨厌了,却乍然听到儿女儿玉虹受伤的事情,心急火燎地赶了回来。 进入院子,发现满院子的花花草草都没了,一片萧条,顿时心中烦闷。这里可是松婷苑,并不是林玉虹自个儿的院子,这松婷苑里的东西岂是普通的?便是丢了任何一样,也够她心疼一阵子的,现在却是满园子狼藉,若不是担心二女儿的伤势,她真想狠狠的骂她一顿。 想归想,但担心女儿的伤势占据了上风,她一路呼着玉虹小名冲进房里,却发现林玉虹正坐在窗边吃小点心,一副冷漠却又没心没肺的样子。 看到她的胳膊被绑成猪蹄子似的,大夫人惊得不轻:“怎么回事,怎么会搞成这样?” 林玉虹眨眨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一口气哽在喉头,使她愤怒更甚,猛地将手中的小点心扔了,扑进大夫人的怀里,大声哭了起来,犹如找到了主心骨。 之后,林玉珠也来了,便讲述了事情的全部经过。 大夫人活了这么大岁数,亲历的内宅斗争多了去了,也是一步一步走过来的人,心思当然不会像女儿们这么简单,马上问:“是穿了那件衣裳才出事的吗?衣裳呢?” 林玉虹恍然大悟,马上道:“绿儿,去把我的衣裳找回来。” 绿儿慌慌张张的又去找那件已经扔了的衣裳,隔了半晌才回来,却满脸沮丧地说:“二小姐,那衣裳已经不见了,不知道被谁捡去了。” 林玉虹一个耳光打在绿儿脸上,恶狠狠道:“借口,再去找!” 大夫人及时阻止了绿儿:“不必去了,想必也找不回来的。这样一来,倒更让我确定,女儿你肯定是被人构陷了。竟然能够在你的衣裳上做手脚,必是身边之人。” 林玉珠此时也颇为懊恼,她原本是不应该忽略衣裳的事情的,只是那时,她惦记着贤王,竟是没有多想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她和大夫人的目光在屋内丫头婆子身上一一扫过,众人都寒蝉若噤。 这宅子里,可是很久没有人敢如此大胆,胡作非为了…… 难道是……月氏? 这件事可不就是发生在月氏进入将军府以后?肯定是她,除了她,院子里的这些小辈儿,哪懂得这些伎俩呢? 当下也不多说,只叮嘱林玉虹好好养伤,便出去了。 林玉珠则又陪林玉虹坐了好一会儿,说了些安慰的话。 林玉虹的哭泣依然止不住:“这胳膊上以后都会留有伤疤。” 林玉虹伸手捋了捋她额前的发丝,轻柔宽慰:“娘会请名医来,替你医治好。再说,二殿下未必嫌弃你的伤疤,你没看到他那会子可急坏了,抱起你就走。” 第14节 林玉虹的脸红了红:“就算如此,也不过是个没靠山,反而想靠着将军府的皇子罢了。” ☆、第三十九章 提出法子 “你呀,话不能这么说,我倒是觉得他至情至性,说不定是个很好的终生依靠呢!” 林玉虹咬牙:“大姐,如果我胳膊上的疤痕真去不掉了,那我嫁给二殿下,便也甘心了。” 林玉虹总觉得,二皇子是高攀将军府了,如果不是自己受伤了,嫁给他还真是很吃亏。 又说了几句,林玉珠就起身告辞了。 他每日傍晚都有去花园里看花的习惯,夕阳西下时,每个花瓣都晶莹剔透,莹润光泽,镶着金边的样子最是美丽。 仆役院里,林夕堇刚送走一脸冷漠飞身遁走的赵墨谦,便随意的收拾了一下,也出了院子,往前厅的花园走去,有些事情也该加快步伐了。 花园里,林夕堇果然如愿看到了林沧海,别看林沧海是一武将,但他骨子里却是十分喜好附庸风雅这一路子的,所以他风流倜傥,招惹了不少莺莺燕燕。这花园赏花,在将军府上,是很平常的。 林夕堇也不绕弯儿,直接说明了来意。毫不意外的,林沧海的回应非常的冷漠:“你小小年纪,又没学过什么东西,瞎参合什么?” 林夕堇淡淡一笑,如今他已不在意林沧海对他是个什么态度了:“父亲,若我说的办法不好,您只当我没说过罢了。若我说的办法好,请父亲准我搬出仆役院。” 林沧海微微怔了一下,眼底有着一丝不自然,本来在林夕堇和贤王有了婚约之后,他就不该再住在下人院子了,可是他始终不看好这个婚约,反而下令不让林夕堇出院子一步。偏偏在他下令之后,贤王便正大光明的带着人出去玩儿了一天…… 再想到刚才宴会上贤王的那一句话,终是道:“好,你说吧。” 夕阳的余晖下,林夕堇瘦小的身躯静立于高大的林沧海面前,小脸微扬,发丝染上了金色的光韵,眸子却如幽谭般清冷,如秋水般冰凉。他眸光一瞥,果然看到了意料当中出现在假山后面的熟悉的一小块儿衣角,那是林玉珠今日穿的衣裳。 “父亲,现今天气逐渐炎热,按照往年惯例,征用百姓,修堤筑坝之事也就是月余的事情,其实从西南方向而来的难民,也是因为无处落脚,走投无路之下,才导致各种抢掠德行。只要朝廷号召,搭百里茶棚,使他们暂时有个躲雨避风之处,同时让他们去报名筑坝,结算的工钱集合起来,于郊外盖简易民居,以备过冬。” 这一番话一出,林沧海的脸色就变了,他又震惊又古怪的盯着林夕堇看了半晌,突然恍然的点了点头:“没想到贤王这都肯教你。” 假山后面,林玉珠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林夕堇讶然,他倒是没想到,林沧海会将这事想到贤王身上,不过这样一来,倒也说得通。毕竟没有人会想到,这个办法是林夕堇前世花费大力气折腾了一个月想出来的。说起来,他林夕景算得上是一个天生就聪慧的,只是在那样的环境之下,终究没有长好。 他并不承认这件事情与贤王有关,但也不否认,继续道:“成年男子可以去筑坝,老弱妇孺可以去编制竹篱笆,满山坡的竹子,不管是编成竹墙还是编成一些使用的物件,甚至是造成筏子贩卖,都是可以养家糊口的。” “当然,在这之前,首先要做的便是放粥半月,这也是为了缓冲难民情绪,为造棚筑坝之事的成功打下基础。只要这三件事情做好,西南来的百姓不仅不会成为灾难,反而能更加促进帝京的繁荣。” 林沧海摸着自己的下巴:“果然,这个办法不错。” 他先入为主,认为这是贤王提点林夕堇的,所以连他是怎么想出来的,也并不过问,只道:“再过些日子,天气炎热,雨季到来,必涨潮汐,帝京以南四个县郡都会受到影响,到时候道路充水,行走困难,竹制墙和筏子的需求量很大,往年总是供不应求,或者价格过于高昂,看来今年是不用担心这些了,而筑坝也的确可以用到西南来的那些无业游民。” 所有思绪都压在了心底,林夕堇面无表情:“父亲,我的办法已经说出来了,可以答应我的要求了吗?” ☆、第四十章 备送大礼 林沧海微微皱起了眉头,他并不喜欢这个儿子,更不喜欢他的倔强,虽然是在求他,但分明又那样的骄傲,语气也是听不出任何感情的。 “好,如果二皇子觉得可行,我便答应你的要求。” 林夕堇的唇角微微上扬,他知道,便是办法不可行,有贤王的原因在里面,林沧海也一定会答应他的要求,便是他不提出来,恐怕他也不会在仆役院里面久住。眼眸似有若无的向假山方向瞟了一眼,静静的离开了。 等到林沧海和林夕堇都离开后,林玉珠终于缓缓的从假山后面走了出来。她把刚才林夕堇向林沧海说的话努力回忆了一遍,脸上不禁露出笑容来,今日她本来想在四皇子面前好好表现一番的,可是却因为林玉虹的事情,而使大家完全转移了视线,现在恐怕都没有人记得她还弹奏过凤舞的事儿。 那只好,改日再找机会表现了。 林夕堇从花园出来,脚步不停的便径直往林玉虹的院子里去。尚未进入院子,便被看门的一个尖嘴猴腮的下人拦住了:“四少爷,您是带礼来看二小姐的吗?” 林夕堇心下冷笑,面不改色的道:“没看到我的小厮在后面吗?瞎了你的狗眼,再说了,我和二姐是自家人,还会介意这些小节?一个区区看门狗也敢挑拨我姐弟感情,看我回头不打断你的狗腿。” 那尖嘴猴腮的下人压根儿没将后面的话听进耳里,倒是听了个“小厮在后面”,便露出了满脸的贪婪表情,竟是自动的理解为了小厮带了礼物在后面…… 林夕堇眼下懒得收拾一个可有可无的看门狗,抬脚便进了院子,却见满目苍夷,原来林玉虹还是觉得自己的过敏与花花草草有关,从松婷苑回到自己的院子后,又立即下令将满院子的花花草草搬了个空,就连原本花了大力气,模仿松婷苑种植的那几棵如丝垂般的柳树都给挖掉了,这下子,明明是初夏好时节,百花盛开的时候,她的院子里却是灰扑扑一片。 林玉虹的心情很不好,正在屋子里发脾气摔东西,噼里啪啦的声音倒是脆生生的,好听得紧,林夕堇听着这些声音,心情便不受控制的明媚了起来。 也许是林夕堇太不显眼,直到他进入屋子,乱糟糟的房内,竟无一人发现他的存在,直到林玉虹恶狠狠的摔了一只花瓶,扭头恰好看到他,这才脸色大变:“谁让你进来的?给我出去!” 她对林夕堇的厌恶像是存在骨子里似的,原本就已经很愤怒了,这个时候竟然能够愤怒到连表情都有些扭曲了,一张俏生生的脸也失了颜色。 林夕堇心里也莫名的就多了几分痛快,淡淡道:“二姐,我只是来探望你,顺便送你一个大大的礼物。” “礼物?”林玉虹压根儿不信他会送来什么礼物,凶狠道:“臭小子,你少得意,四皇子也就面子上维护你一下,你以为他真会看上你这么个丑八怪?别做梦了。” 他真的很丑么? 对于一个尚未开始长身体,常年营养不良的十岁孩子,说丑未免太早了! 林夕堇冷哼一声,声音清冷:“二姐是不信我能够有好的礼物拿出来?” 林玉虹眼珠子转了转,忽然想到林夕堇之前得到的皇上的赏赐,整整两大箱子的珠宝,恐怕其中真的有非常非常好的东西呢?顿时兴奋起来:“快快拿出来,让我瞧瞧。” 她却是忘了,如果真有非常非常好的东西,别人未必舍得给她,又凭什么给她? 林夕堇向她左右看了看,林玉虹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忙道:“绿儿,你们都下去吧,我要和我四弟说会儿话。” 须臾,房间里只剩余他们二人, 不,还有一人默默隐于暗处。林夕堇隐晦的瞥向一处极为隐秘的角落,他可以肯定,暗二必定将他今日的所作所为,看了个真真切切。 也就是说,那个男人也必定会知道这一切的。 ☆、第四十一章 埋下祸源 只是不知,他知道后会是何般想法。 不可否认,这一刻,林夕堇心里是有着一丝忐忑的,为着接来下,或者说,为着以后自己的所作所为。 林玉虹懒洋洋的坐在软榻上:“搞得神神秘秘的,如果礼物不好,我可不依。” 林夕堇收回那心底丝丝蔓延的异样,微微一笑:“二姐,我知道,你表演失利,很生气。是啊,在未来夫君面前丢了脸,又有谁不生气呢?” “你什么意思?” “二皇子毕竟是皇子,未来的皇子妃丢了脸,他也会觉得丢脸,说不定,不,是一定会在心中埋下小看二姐的念头,觉得二姐也不过如此,大婚后,未必会真心真意的待二姐。女子的命运,无非就是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若出嫁后不被自己的夫君欣赏和爱惜,那日子可会很难过的呀。” “住口!敢情你是来嘲笑我的?你凭什么?凭你身为男儿,却也要像个女子一般嫁人吗?丢人!”林玉虹柳眉倒竖,一脸凶煞和讥诮。 林夕堇笑容不变:“我的婚事是皇上定下的,怎么能说丢人呢?二姐别忘了,就算别人关注的是我庶出不受宠的身份,但是前面始终都有一个大前提——将军府!所以,二姐是在说将军府丢人吗?” “你……” “还是说,二姐认为贤王是能够让人无端笑话的?” “林夕堇,你给我滚出去。” 林玉虹气得不行,竟是跳将起来,去拿她那挂在墙壁上的宝贝短剑,林夕堇也不阻拦,只快速说道:“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我们姐弟可都是一家人,二姐,你最好莫要冲动,我便是你口中的丑八怪,也已经打上了贤王府的标签,不好动刀动枪的,若真是伤着了你我,这为难的还是父亲啊。” 林玉虹的短剑就这么举在林夕堇眼前,抖动得很厉害,显然她是真的愤怒极了,但身为将军府的嫡女,哪怕她性子冲动,但到底还是有些脑子的,知道这一剑是万万不能砍下去的。 林夕堇像是压根儿没有看到那锋利的剑尖儿似的:“小弟今日来,要说的是二姐今日的事情,此事并不是没有缓转余地,二皇子今日是带着疑难来的,只要你为他解了疑难问题,他自然对你另眼先看。” 林玉虹马上忆起了二皇子来到将军府的目的,勉强收了短剑,沉吟片刻道:“你有办法?” “我当然有,否则又怎么能说是给二姐送礼物来的呢?”林夕堇轻松一笑,自个儿坐下了。 林玉虹很是疑虑:“你若有好办法,又怎么会告诉我呢?难道你不会拿着你的这个好办法博得大家的称赞吗?” 林夕堇微微一笑,声音却略微有些苦,道:“我不过是个在仆役院长大的庶子罢了,无论如何,也不敢抢了姐姐们的风头,父亲也不允。再者,我向来就很普通,表现平平,也只能盼着贤王不嫌弃,便是最好的了。至于二皇子……二姐,说到底,他是你未来夫君啊,你若是想出办法,二皇子定会对你好的。” 话里话外,都是为了林玉虹好,这一刹那,林玉虹倒是有些开始怀疑自己的看法,或许这个四弟,一直都没有变过,仍然是那个懦弱可欺的笨蛋,只是他好运的和四皇子有了一道婚约。 这般想着,她仍然很是愤怒,贤王婚约者,怎么就不是她呢?但到底面上还是平和了下来:“你先说说你的办法吧。” 林夕堇于是又把之前在花园里,向林沧海说的话,再说了一遍。 林玉虹听了后,神色有些古怪,她也不知道这办法到底是好还是不好,但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只是这样的法子他这个笨蛋小子怎么可能想得出来? 若有所思好半晌,才道:“好吧,这个办法我记住了,我会去告诉大家的,如果大家都认可这个办法,我会好好的感谢你。” 林夕堇笑笑,又道:“这个办法,我还告诉了父亲。” 眼见着林玉虹又要炸毛,忙道:“父亲果然是不喜我的,不过父亲是不会和大姐二姐争功劳的,他绝不会在皇子面前说出这个办法。我之所以要告诉他,不过是想要搬出仆役院罢了。” 林玉虹一想,他说的也对。想到那个下人院子,要是换成她,便是半天都呆不下去,当下道:“我知道了。” 从林玉虹的院子里出来,林夕堇便回到了仆役院。 进入房里,将大憨打发出去,他自己斜歪在椅子上,静静的等待天色完全黑下去,然后躺进被子里面睡觉,依然是那个木板床,只是被褥却已经换成了新的。 一条人影悄无声息的飘上房顶,微弱的月光之下,狰狞的恶鬼面具若隐若现,微微一顿之后,快速的向着贤王府的方向掠去。 ☆、第四十二章 贤王府上 贤王府,灯火通明。 一袭雪白缕着祥云图纹的织锦衣袍,尽显华贵与儒雅,漆黑的发丝如缎,部分高高竖起嵌在一只银冠中,余下只是随意散在肩后。带着暖意的灯光下,男人冷峻的面颊似也柔和了几分,只是那双眸子依旧如深山寒潭,凛冽无波,气势虽犹三分清雅,却更如入鞘的古剑,寒锋内敛。 狭长的眼角斜挑,男人随意放下手中卷轴,冷冽的声音如雪山崩裂:“出来!” 空气中,有一丝隐隐波动传来,暗二已是恭敬的跪在地上:“贤王!” 赵墨谦黑色如夜的眼瞳微微跳动:“他做了何事?”竟让他这向来不问世事的属下急着来向他汇报? 暗二平静的说了一遍白天的事情,一字不漏。 “本王倒有些好奇那完整的法子了!” 赵墨谦依然面无表情,只是那双寒眸中终究还是起了一丝波澜,似有若无的叹息声方才出口,便听得一连串的脚步声传来,伴随着脚步声,有人边叹着气便咒骂着由远及近:“哎……迟早要被你折腾死!” 来人哐当一下打开门,进来看到暗二,倒是愣了一下,随即将抱着的一大摞册子往桌子上一扔,犹自不解气的拍拍桌面,嚷道:“你说说,你总是每天大半夜的做事,这本来很好,可你干嘛让别人也这样?你出去瞅瞅,去瞅瞅,哪里还有像我们府上这么忙碌的?真是有病,以后我再也不来了,天天跟个夜猫似的,我又不是逮耗子的。” 这世上,敢这样吼贤王的,估计也就他一个,饶是暗二也不禁想着,若是以后贤王大婚,那小孩儿不知道会不会对此不悦呢。 第15节 赵墨谦微微撇头,眼神极冷:“本王忙得,你为何忙不得?” 是啊,他为何忙不得?季连环扶额,好吧,是这么个理儿,谁让人家是贤王呢。 其实他也就是习惯性的抱怨几句,多年至交,他能不知道他那点别扭的德行? “好了好了,这是最新一批消息,我已经分解好了,”季连环拍拍那些册子:“左边是西周的,右边是大渊的,其余是所有青昭国境内的一些大小动向,我过滤了一遍,比较重要的都在这儿了,当然,包括帝京在内,有些人可不安分得很。” 他把册子往赵墨谦方向推了推,眼睛却瞟向暗二:“啧啧,最近天气不错,大街小巷议论的,三句话不离贤王定了个男妻的事情,可都在为我们青昭国文武双全的贤王殿下不值呢……” 赵墨谦面色平静,却把手伸到季连环面前,冷冷道:“拿来。” 季连环摆手装无辜:“什么?” 赵墨谦不说话,冰寒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仿佛血液都被凝固了一般,不过瞬息的功夫就机械投降:“好好好,给你给你!” 这是窝囊,兄弟这么多年了,还是抵挡不住那冰寒眼神的杀伤力,也不知道那可怜兮兮的林家小四受不受得住,可千万别一个眼神就给吓晕过去,那可就有趣了。 “喏喏,这是你准媳妇儿的!”季连环从怀中掏出一叠不算薄的宣纸,忍不住咕哝:“这可怜孩子,前十年已经过得那么凄惨了,也不知道后面的日子怎么挨……” 一旁,向来存在感不强的暗二忍不住嘴角抽了抽,只是被恶鬼面具所遮掩,却是无人看得见了。 赵墨谦随意翻阅了几张来看,眉头已经深深的蹙了起来,刹那,冰寒的肃杀之气已经不可抑制的散发开来,充斥着整间屋子,分外的冷冽彻骨。季连环吓了一跳,他原以为那婚约不过是个幌子罢了,一个不受宠的庶子,还是将军府的庶子,他并不放在心上,可眼下看来,却貌似并非这么回事? “我说,你别急,别急啊,要怎么做也就是您吩咐一声的事儿!”季连环还真怕这人突然脾气上来了,到时候倒霉的还是他们几个,要知道陪人练剑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尤其对方还明显高出你老大一截,那已经不能算是陪练,而是完虐了。 忽然,他想到了暗二,顿时嚷了起来:“鬼面具,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去守着那小孩儿了吗?对了,那小孩儿究竟怎么样?是真的懦弱无能,还是尚有那么一点可救的地方?” 暗二无动于衷,赵墨谦却猛然站了起来,季连环以为他这是要出手收拾自己来泄愤,熟练的往旁边一跳:“别动手啊,咋好歹先说完事情不是?” 却见赵墨谦大步的往外走去,语气却依然冰寒:“暗二,告诉他。” 暗二应了一声,犹豫了一下,问:“那夕少爷哪里……” 赵墨谦脚步丝毫不停,只道:“你只需护他安全。” 言下之意,便是由着他来了,暗二恭敬应了,季连环却是好奇得要死,只等赵墨谦前脚跨出房门,他便立即一把拽住暗二,追问了起来,半晌后,他已是满脸激动,大嚷道:“居然是个深藏不露的,哈哈,这敢情好,简直太好了哈哈!” 赵墨谦出门却是回到了自己呆惯了的常墨居,季连环以为他会做些什么,其实他什么都不会做,至少暂时还不会,生气自然是有的,那个小孩儿并非那么不堪本事,反而是个可以雕琢的,只是,时机尚早。 门外传来老管家的声音:“王爷。” 赵墨谦抬头:“进来。” 老管家安年已是知天命的年纪,头发有些花白,此时身子弓着,更显老态:“王爷,西园那边,死了一个。” 西园,是赵墨谦安置外面送来的女人的地方,塞北,西南,远疆,各州郡,加上帝京的美女,环肥燕瘦,风韵各异,莺莺燕燕的挤在一起,哪天不出点事情? 与之对应的,还有一个东园,西园是美女,这东园便是美男了,文的、武的、孤傲的、粗狂的、谦谦君子、可爱正太……算得上是一应俱全,这般人聚在一起,怎能安生? 季连环已经从暗二那里知道了一切足以让他兴奋异常的事情,此时几乎是飞奔而来的,恰好便听到老管家的话,顿时来了兴致,赵墨谦尚未开口,他便忍不住问了:“哦?哪个?” “西疆商人新送来的韩姑娘。”安年回答。 季连环饶有兴趣的摸摸下巴,他此时正兴奋得很:“哟,真小瞧了女人的战斗力啊,那么泼辣的人都能整死,对了,东园那边呢?有什么动静?” “东园倒是安静。” 季连环冷哼:“恐怕是听说了贤王府上要多个男王妃了吧,知道贤王是喜欢男子的,都暗自打着小算盘喽,反倒是西园那帮女人坐不住了,一不小心,不就闹出人命了嘛!贤王殿下,你要不要去看看?” 赵墨谦身子往后一靠,闭眼淡淡的道:“埋了。” “是。” “我跟着去看看,瞧瞧是怎么死的。”安年恭敬的退了出去,季连环紧随其后,还不忘回头说赵墨谦一句:“你可真绝情啊!” 赵墨谦没有理他,在他们走后半晌,方才缓缓睁开双眼,眸中逐渐聚集起一片冰寒风暴,淡淡地,深深地。 这些人,从进入东西园起,就应该有死的觉悟。 黑暗中,林夕堇其实一直未睡实,待那人影缓缓出现,看了他一眼又缓缓隐匿时,他终是开了口:“暗二哥,你回来了?贤王可有说什么?” “贤王有说我这法子好吗?” 暗二的身影又缓缓出现,语气无波:“贤王赞的,是完整的法子。” 林夕堇笑得开心,颇有几分没心没肺:“不愧是贤王殿下,想要藏着掖着一点都不行。” 前世的时候,也是遇到了这件事,而这个办法是他费劲了心思,不休不眠好些个日夜,折腾了一个月才好不容易想出来的,在他告诉二皇子赵世羽后,还亲自上阵帮助他,主持百里茶棚之事。并鼓励赵世羽弃用旧将,启用新选的,有才干的人。在实施之前,举办一个甄选大会,同时成立学子监。赵世羽后来能够逆转形式,便也是依靠了这时候选出来的人才。 所以,他林夕堇怎能不聪明,不出色!只道信错了人,投错了意,生生折了自己。 ☆、第四十三章 再聚松婷 当时也是这些从人才大会上选出来的人,办好了这件事,最终得到了皇上的赞赏。而这件事也是二皇子赵世羽正式加入夺嫡阵容的界点,从此之后他便一路通畅,又有了好几次非常好的表现。 赵世羽刚说起难民之事时,他就已经忆起来了,当然,他也是当时就已经有办法了,并且是前世实施过的,很完美的办法。 他不说,以林沧海的睿智和赵世羽的聪明,想出办法也不过是迟早的事情,就是前世,他也仅仅先了他们一步的时间,而且这其中,还不乏有林沧海要考验小辈所持的观望态度。不过,这一世,林夕堇在说出这个办法的时候,却并没有上一世那样细巨无遗,而是故意漏掉了几个重要环节——人才大会和学子监。 在时间上也有了些许偏差,想来林沧海一时也不会去细想其中关节。 暗二的身影缓缓隐匿于黑暗,林夕堇重新躺下,想着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也慢慢沉入黑暗之中。 晌午十分,日头将毒未毒之时,松婷苑内再次聚集一众出色男女。 数日未现身的大皇子赵青辰也来了,据说他即将和东郭先生离开,今日算得上是最后一次现身。 更让人不解和诧异的,便是贤王,冷酷如他,近日现身的频率却是远超往年许多,这让许很人暗自猜测起其中的缘由,不禁对林夕堇多了几丝小心翼翼。 林玉珠一袭白衣粉袖罗裙,腰间水色碧玉莹莹发光,头发高高挽起,又似随意地留了两缕发丝轻垂在修长的颈子上,眉目流转,如九天之上的瑶池仙子般,让人看一眼,就再也舍不得挪开眼睛。 赵世羽在心中叹息,这样的美女,可惜不是属于他的。 怎么偏就不是属于他的? 他已经发现,林玉珠的目光时不时停留在心不在焉,正逗弄丫鬟发笑的大皇子身上。心中的郁气逐渐又升了起来,赵青辰又什么好?花名在外,不学无术,无心政事,如果不是他背后势力不错,谁又会重视这位皇长子? 这般想着,却发现她的视线又频频落在那一脸老僧入定一般的贤王身上,顿时郁气更甚。 他心内不平,却并未在脸上表现出来,反而隐得更加深沉了。适时地,担忧问道:“大小姐,不知道二小姐好些了没?” 林玉珠正看大皇子和四皇子看得入神,居然没有听到他的问话。 林夕堇今日并没有凑到赵墨谦跟前,而是规规矩矩的坐于下首,看着他那吃瘪的无奈神情,不由好笑,嘴里却是替林玉珠答道:“二姐已经好了,那日想必是风大吹来了某种花粉,使她突发疾病,等风过后,很快又好了,只是手臂上……留下了些许伤痕,不过一定还是会好的。” 赵世羽哦了一声,见这个瘦瘦小小的庶子与他搭话,兴致便又黯淡了些,若不是想着他和贤王有婚约,他根本不想理会,不过也仅仅是应了一声而已,随即就转过了头,想到林玉虹玉臂留痕,心情不免又低落了几分。 林夕堇暗自撇撇嘴,自然不会介意这些,前世,这赵世羽是在被林玉珠和林玉虹拒绝后,本着皇上对他的奇怪注意力,而无奈选择了他,偏生自己忒不争气,竟然真被他信誓旦旦的几句誓言说动了心。现在想来,是那时候他从他的眼里看出了他的善良天真,看到了他的极好操控,知道他会为了他,奉献自己的所有…… 总归要还的,有些债,一旦欠下,前世今生,总归要还的! 深吸一口气,林夕堇错开眼,拿起茶杯轻呷了一口,思忖着最近以来,他似有若无埋在这三人之间的暗码,到了何许程度…… 刚放下茶杯,却听得耳旁有熟悉的冷冽声传来:“过来!” 林夕堇一怔,转头看去,就见赵墨谦一脸寒霜的看着他,眼神极度冰冷。 这是怎么了?林夕堇疑惑着,下意识的便快速起身,走了过去,竟是连周围一些诧异的目光都没有注意到。 才刚走近,便觉脚下一空,人已经整个儿扑倒了那人怀里。他下意识的扑腾了几下,好不容易才找准了位置坐好,却已经是满头发丝乱糟糟,小脸儿红扑扑的了。 ☆、第四十四章 冷眼观望 还不等他说什么,耳边便传来了如同冰渣一般的声音,很轻也很冷:“本王不理会你想做什么,但,离他远点!” 这是被警告了么? 林夕堇张了张嘴,暗骂一声“霸道”,但最终还是只乖乖的点头:“嗯!” 上次他便明着说过要对付二皇子,但赵墨谦却并不问缘由,此时他便也不好多说什么了。只觉头顶被那只熟悉的大手使劲儿的扒拉了好几下,整个人被更用力的抱进了那个怀抱,林夕堇试着挣了挣,纹丝不动,便顺其自然的坐着不动了,只拿一双大眼睛,骨碌碌转动着四处观望。 赵墨谦对他乖巧的反应很是满意,伸手摘了几颗甜果子,自然而然的投喂起来。 而林夕堇,脑子里正想着一些事情,对于到嘴的果子半丝犹豫都没有,张嘴便啃了,这一来二去,两人竟是配合得天衣无缝,颇为自得其乐。不过在别人眼里,却并非那么一回事,大庭广众之下,这般的行为到底有些不雅了。 大皇子赵青辰终是忍不住道:“四弟,你……” 赵墨谦头也不抬:“何事?” 大皇子张了张嘴,想到两人已有婚约,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只是深深的看了林夕堇一眼。 就这一眼,终是让林夕堇回过神来,他当即察觉自己被人当做小孩子逗弄了,立即皱着眉头严肃的拒绝了赵墨谦又一次的投喂,嘴中多汁甜美的口感尚存,仆役院六年的经历,让他对美味的抵抗力变得极小,他也不在意刚才那一幕被人看了去,只自顾自的动手一颗接一颗的摘那果子吃。 林玉珠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起来:“四弟,还不快快回自己座位坐好,你虽年纪尚小,但总归要守规矩的。” 林夕堇嘴里含着好几颗果子,脸颊鼓鼓的,无辜的望着她,看上去颇有几分受惊小动物的模样,其实心底却在暗想,有靠山为何不用? 林玉珠按耐住怒气,还想再说,却被赵墨谦一个冷冽的眼神定住,半晌没有说出话来,就在这时,林玉虹来了。 她之前表演舞乐时出了丑,今日刻意打扮了一下,一身大红华服锦衣拖拽三尺有余,金丝纹芍药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再加上明艳的妆容和高昂的气势,虽然比不上林玉珠那样的美貌,却也是光彩夺目。 她一进来,眉目骄傲的扫视一圈,便道:“二殿下,办法我想出来了。” 若非嘴里塞了好几颗小果子,林夕堇真会笑出来,他这个二姐的脑子,果真差了大姐林玉珠一大截。 众人都被她的话吸引了注意力,赵世羽想到之前她所想的办法,料想她现在的办法也不怎么样,但众目之下,且他们又是这般关系,便用很是尊重的语气道:“让二小姐费心,真是不好意思。不知二小姐的办法是什么?” 赵青辰看门外,道:“不等林将军吗?” 林玉珠笑道:“我爹军务繁忙,说要晚些再过来,我们可以先开始,如果能够讨论出一个有效的办法,也可以让我爹对大家刮目相看的。” 众人点头,唯有林夕堇皱了皱眉头,侧头看了看赵墨谦,心道林沧海果然是越来越自大了,竟是这般理所当然的在众皇子面前摆谱充长辈…… 这般想着,尚未收回目光,却见赵墨谦也低头看他,顿时,四目相望,竟似有一瞬间的时光停滞。 接着便听得林玉珠又道:“不如这样,我们拿来纸笔,将各自的办法写在纸上。到时候再聚在一处看,谁的办法好,便用谁的,这样才不会被对方的想法所影响。” 赵青辰和赵世羽均是很赞成的点头。 林夕堇冷眼观望,实际上,任谁都能看出,仅仅开口便可知道林玉珠当真比林玉虹高出一筹不止。此时,他已经隐隐的有些期待起来,不知道待会儿会是怎样一副光景! 赵墨谦却也在此时突然道:“甚有趣味,就这样办。” 第16节 ☆、第四十五章 横生醋意 很快,丫鬟们就备好了案几和纸笔,一字排开置于芙蓉树下,众人过去坐好,各自开始将自己的办法写在纸上。 只有林夕堇连动笔的意思都没有,坐在位置上,自顾自的欣赏着身侧的醉鱼草,好半晌,才迟钝的发现,赵墨谦也没有动笔,只是端着酒杯自饮自酌,时不时的还会看他一眼,察觉到他的目光,便好整以暇的回视回来,寒眸深邃,却是看不出其中之意。 林夕堇捉摸不透,最终也只能抽抽嘴角,装作不在意了。 转目间,发现大皇子赵青辰停了笔,正微笑着向他看来,他便也笑着向他微微点了下头,赵青辰的笑容忽然灿烂了几分,接着又低头继续在纸上写着什么。 二皇子赵世羽则是俊眉微蹙,写写停停,想来他也的确是动了脑筋想办法的,只是这个办法还不太成熟,是以只能边写边考虑。 写得最认真的就是林玉珠和林玉虹,姐妹二人同样健笔如飞,姿态漂亮,很是好看。 一柱香的时间过去,众人都停了笔。 把各个的纸张聚于一处,众人也聚集查看起来,这才发现大皇子赵青辰根本没有想出什么办法,只是画了一幅画,画中有个瘦小的孩童,微微扭过身盯着身侧的的醉鱼草若有所思,看起来栩栩如生,娇俏可人,竟然是林夕堇。 二皇子赵世羽眼神一闪,笑道:“画得好,画得好极了,大皇兄的画技果然惊艳绝绝,只是四少爷,你可是交了个白卷儿……。” 话音未落,众人只觉得被一股子冰寒的威压死死压住,竟是个个儿头晕胸闷,说不出话来,心中的骇然也已经到了顶点。 林夕堇下意识的伸手拉了拉身侧之人的衣角,这股子狂猛而来的威压便瞬间减轻了大半。只见赵墨谦大手一扬,那幅画便已被他捏在了手中,两指一搓,便化为了粉末儿,一双寒眸带着飓风一般的风暴紧紧盯着赵青辰:“大皇兄多心了,夕儿的画作不劳你费心。” 大皇子赵青晨那张风流的脸上也没了平日里的轻松惬意,他费力的压下胸口翻腾的气血,勉强扯了扯嘴角,似嘲似笑:“四弟多意了,只是小兴而作,并无它意。” 赵世羽一张俊脸极为阴沉,他同样胸口气血翻涌,很不好受,但他惯会隐忍,很快便压下了眼中翻腾的忌惮,笑道:“皇兄皇弟就莫要再玩笑了,大小姐、二小姐和四少爷可都受不住你们这般折腾。” 那股子让众人心惊胆颤的威压终于完全退了开去,林夕堇也在心里暗自呻吟数声,却是完全不知道说什么,虽然他很不想自作多情,但刚才那一幕已经非常明显了,两位皇子为了他险些翻脸,单就这一点,便足够他名惊帝京了。 可是,为什么啊? 林玉珠的目光死死盯住林夕堇,国色天香的脸因心底的怒意,已经如浮冰般,快要碎裂开来。 林玉虹茫茫然终于回过神来,一张姣好的脸上已经露出了凶光,张口就想要骂,但目光落在两位皇子身上,终还是不甘的改了话头:“自小在仆役院长大,又无人教授,能写得出字来么!” 竟是直接将家丑曝在了众人面前,林玉珠想要阻止,却已是迟了一步,脸色愈加不好看了。 “我没有想出办法,自然什么都没写,而且,我的字也丑。”林夕堇淡淡的开口,非常平静的述说这件事情,仿佛一点是不以为耻。 赵世羽并不想今日也弄得个尴尬收场,便首先拿起林玉珠的字,刚看了两眼就赞道:“好!” 待他看完,已经接连说了好几个好字:“皇兄你看,大小姐的办法可行否?真是没有想到,闺阁女子竟然能够想出如此顾全大局的办法!” 赵青辰瞅了一眼,忽道:“这个办法似乎和二小姐的办法一样呢,我刚想要告诉你,二小姐可也不是一般的闺中小姐,实在令人刮目相看。” 听到他这样说,林玉珠和林玉虹同时面色微变。 ☆、第四十六章 揭穿真相 “怎么会?”林玉珠僵硬地掩饰着脸上的尴尬。 她昨晚已经与父亲谈过了。在她听到了林夕堇的办法后,便尾随着父亲一起到了他的书房,接着又把林夕堇所说的办法在林沧海面前复述一遍,说是自己想出来的。林沧海颇为吃惊,他没有想到一儿一女竟是想出了同样的办法,但是向来觉得大女儿最为优秀,相貌和才华都是官家小姐中一等一的,这次纵然是小四想了同样的办法,但明显是受贤王所助,并非真正自己想出来的。 在皇子们面前表现的机会,自然应该让给出色的嫡长女。想到这里,这位父亲竟然给大女儿出了个主意,便是让各人将办法写在纸上,众人可都知道,四少爷林夕堇没识得几个字,让他写出长篇大论来,恐怕是没有办法做到的。 只是林玉珠怎么也没有想到,父亲的办法她是用了,却不想会出现这种情况,竟和妹妹林玉虹的内容是一样的。 此时,林玉虹可不管不顾,直接问:“林夕堇,这是怎么回事?” 林夕堇愣了一下,反应慢半拍似的眨巴着眼睛:“啊?” 林玉虹直接把大皇子手中,她刚写的字抢过来,若非忌惮贤王,她真恨不得直接扔到林夕堇的脸上:“我问你这是怎么回事?你明明说这个办法只告诉了爹和我,大姐怎么会知道?现在弄成这样怎么办?” 林玉虹一张口,林玉珠便意识到不妙,在她说这些话的时候,林玉珠已经狠扯她的衣袖,希望她脑子灵光一点,什么都不要说了,但林玉虹视而不见,怒气冲冲地问出来不说,还似乎想要冲上去打林夕堇,她无论如何也忍受不了林夕堇耍她! 当她举起巴掌时,突然想起上一次她也是这般一巴掌甩过去,却被四皇子赵墨谦吼得险些晕过去的事情,顿时清醒过来,也反应了过来,扭头去看林玉珠,见她面色尴尬,全然地愣在那里,已经不知如何自处了。 这般情景终于让她意识到,自己又出丑了! 发现二皇子赵世羽看着她的目光,也是疑惑加轻蔑,她美丽的面庞就如裂开的冰缝般,忽然露出几分狰狞之色,怒火重重之下,再次忘了顾及贤王赵墨谦的存在,恶豹一般向林夕堇吼道:“贱人,你等着,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赵墨谦脸色一寒,但却并未动作,而是意味深长的看着坐在自己身侧,一脸茫茫然状的林夕堇,大手微动,指腹搓动间,竟觉有些心痒起来。 林玉虹转头便走,走出去两步,突地顿住,她忽然想到,林夕堇恐怕没有骗她,他早说了这个办法是告诉过林沧海的,那么为什么大姐会知道?林玉虹就算再笨,此时也明白到底怎么回事了,她猛然扭头瞪向林玉珠,悲伤愤怒地道:“我没想到爹这样的偏心!” 说完这句,她甩着自己的华服锦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松婷苑。 她走了,可林玉珠不能走,她可是这松婷苑的半个主人啊。 发现三位皇子都在看着她,她终是万分尴尬地讷讷言道:“我与二妹真是心有灵犀,我做为姐姐,该当让她,这办法便算是她想的吧。” 大皇子赵青辰不由冷笑:“可她说了,办法是四少爷想的。” 林玉珠只是为了自己的颜面才如此说,被赵青辰不留情面的这么一说,脸上早已是挂不住了,眩然欲泣地道:“就……就算是四弟想的办法吧。” 林夕堇第一次看到自己这个仪态大方的大姐如此狼狈,竟觉非常痛快,想想前世,每每都是她高高在上,随意的几句话便可让他狼狈不堪! 赵世羽却在此时道:“按照规矩,小四少爷是交了白卷的,而且他刚才自己也说想不出办法。想必大小姐和二小姐之间是有某种误会,但不可否认,大小姐的办法在措词和实施方面更加易懂全面且完美,再说大小姐未必就想不到这么好的办法,可能真的是巧合呢?所以我觉得这局,应该是大小姐胜。” 今日这事算得上是他做主,毕竟大家都是在为他想办法,他此时便把一个很严重的问题,简化为游戏规则问题,依然算是林玉珠胜了,也算勉强说得过去。 林夕堇只是在心里冷笑,赵世羽还是和前世一样,护林玉珠护得紧。但经过这么多事,他早已经明白,被赵世羽盯上可不是一件好事,他所谓的爱与付出,在心里头可早就算好了等价交换,他这样对林玉珠,无非就是她拥有国色美貌,又身为将军府嫡长女,最得林沧海的宠。 “小四少爷,这个结果,您服吗?”赵世羽自认为自己处理非常妥当,只是象征性地征求下林夕堇的意见。 林夕堇本欲点头,却忽然想起什么一般,笑了笑,转头看向身侧的赵墨谦:“贤王殿下觉得呢?” 赵世羽自信满满的脸僵住,他竟是把这煞星忘记了,脸色不由得难看起来。 赵墨谦的神色毫无波动,谁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半晌,方才听得他淡淡的嗯了一声,道:“随夕儿高兴。” 林夕堇灿然一笑,也不多说:“我服气!” 纵然心中有诸多不甘,赵世羽还是松了一口气:“既然如此,那么奇石该送给大小姐才对。感谢大小姐为我解忧。” 在林玉珠双手捧到奇石的时候,终于从刚才的尴尬情绪中走了出来,她毕竟心思敏捷,知道这般难堪不该对她造成打击,当即便笑语嫣嫣地说:“谢谢二殿下为玉珠说了公道话。这奇石却是受之有愧,我便转送给二妹如何?” “送给你的东西,你便有权处置。怎样都好。” 林玉珠当即施了完美一礼:“谢谢二殿下。” 这次的事,使林玉珠对赵世羽充满感激,同时对赵青辰和赵墨谦有些微的失望。贤王赵墨谦倒还好说,他毕竟不苟言笑,便是不帮,却也正常,更何况他还和林夕堇有着婚约,而赵青辰呢,她更多的却是不服气,他眼见她遭遇尴尬,不但不帮她,甚至还偏帮着林夕堇,一起嘲讽她!可越是这样,她越是觉得不能够放手,是的,不能够放手,输给谁都行,但怎么能输给从小在仆役院长大的贱人呢? 不管是大皇子赵青辰还是四皇子赵墨谦,她总归会抓住最好的那一个的! 事已至此,再留下去也无益,诸人一一告辞,大皇子赵青辰离去时,林玉珠幽幽怨怨地盯了他一眼,终是轻叹了声道:“你虽如此对我,我对君的心却仍是不移,过几日便是二妹的生辰,希望大殿下能够驾临。” 赵青辰道:“尽量吧,若是我已和东郭老师离开,便不会来了。” 赵世羽则道:“二小姐的生日,自然是热闹得很,我是一定会来凑热闹的。” 而赵墨谦,林玉珠准备了诸多说辞,却只能看着他伟岸绝决的背影,竟是连说出来的机会都没有。 走在回仆役苑的路上,林夕堇被林沧海贴身的随从拦住:“四少爷,老爷请您去趟书房。” 林夕堇自然知道他是为什么请他去,当下只道:“好!”说罢,他看向身侧面无表情的赵墨谦,意思不言而喻。 赵墨谦淡淡的回了他一眼,哼了一声:“你知道林沧海的书房在哪里?” 林夕堇当然不知道,他可从来没去过,便伸手木木的指了指那随从:“你前面带路。” 赵墨谦又“哼”了一声,深深看了他一眼,便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林夕堇默然,莫不是他理解错了什么? 到了书房,看到林玉珠正从书房里出来,眼睛红红的,凭添了几分柔怜。她自然也看到了林夕堇,便站在路中,顿住脚,盯着他看,直到他走到她的面前,才说道:“四弟,从上次皇子选妃宴,到这次的事情,都是你一手构陷我和二妹吧,真是没有想到,四弟你都长这么大了,而且变得这般聪明,之前是我一直太小看你了。” ☆、第四十七章 书房冲突 林玉珠就是有这种本事,明明是她自己的错,但她会催眠似的告诉所有人,错的一定是对方而不是她。无论任何人,看着她那张倾国倾城又略带悲伤柔怜的脸,都会认同她的话。 但林夕堇只是微微抬起自己的下巴看过去,幽潭般的眸子眨了好几下,满是无辜疑惑,“大姐,您在说什么?” 一抹凌厉从林玉珠的美眸中闪过,面上她却似是受了极大委屈一般勉强露出一个柔怜笑容:“没什么,或许你是真的听不懂吧,不过我要告诉你,四弟,有些事可一不可二,如果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我肯定不会放过你的,你最好想一想,若是四皇子殿下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还会看得上你?” 林玉珠说完,这才在丫鬟的陪伴下,姿态款款地离去。林夕堇看着她的背影,并不在意。 书房里,林沧海已经暴怒。 林夕堇才刚刚踏入书房半步,林沧海案头的厚书就向他劈头盖脸的砸了过来,好在他人小轻巧,又早有准备,小小的一步跳到旁边,便堪堪避了过去,目光直视林沧海,嘴里却轻轻吐出带着些许委屈的话:“父亲,为何?” 林沧海沉声呵斥:“你还敢问为何?今日之事,全都坏在你的手上!让你的大姐和二姐丢脸,你心里很高兴吧!真是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心思就这么深,竟然已经学会了忌妒!” “父亲!你便是这样看待孩儿的么?” 林夕堇瞪着林沧海怒火冲冲的双眼,丝毫不退缩:“大姐的办法是谁告诉她的?是您吧!那儿会有不同的人在这么短时间内想出完全相同的办法?还是她偷听了我和您的谈话,之后硬将这办法套在她自己的身上呢?父亲是默许了吧!您明明知道那是孩儿想出来的,却还是默许了,这是您的错!是您偏心了。” “至于二姐那里,那日跳舞出了丑的事情人人都知道,我将这个办法告诉二姐,原意也只是想让她在二殿下面前,争回属于她自己的面子而已,我有什么错?就算有错,也是错在我多管闲事。在刚才的宴会上,我的宣纸可是空白的,一个字都没有写。如果大姐没有强占别人果实的心思,今日得了脸的该是二姐!这又能怪谁?怪只怪父亲您,孩儿原想您偏心也不过是不喜孩儿罢了,对大姐二姐那是人人都知道的疼宠有加,结果却不想,您独独这般的偏心于大姐!” “你……你什么时候学得了这样牙尖嘴利的本事?竟敢顶撞你爹我!” 林沧海满眼震惊,除了林夕堇说中了他心里的那些心思以外,更多的是一种不受他控制的感觉,这让他非常的难受,他失望的看着这个瘦小的四儿子,明明还是个孩童,却满脸漠然,便是在他这个爹面前,也是不肯露出半分讨人喜欢的样子来,他实在没有一点可取的地方。 林沧海还想拿着东西再打,视线落在林夕堇那一身新衣之上,却是忽然想起了贤王,最终气得坐在椅子上,半晌说不出话来。 林夕堇却又说道:“父亲,我搬出仆役院的事情,您考虑得怎么样了?” “不行!”林沧海断然拒绝,但他立即也想到了,他不可能不让林夕堇搬出仆役院,林夕堇已经和贤王有了明确的婚约,且很得贤王的眼,他若是再不表示点什么,只怕会生出一些不好的事端。 虽然明白这一点,但他到底还是很不满意这一婚事,心里也就十分的不痛快,加上今日的事,他更是不可能给林夕堇好脸色看。 林夕堇似乎早就预料到这个结果,竟也没反驳,也不争辩,只淡淡地应了一声是。可是他却并没有立刻退出房间,而是依旧站在那里,目光游离着,在屋内细细看过。 林沧海吸了两口气,最终狠狠一叹:“能得贤王相看,也是你的本事,梅院以后就叫夕园吧!”没有人知道,林沧海最为忌惮的人,除了那最上座的那位,便就是贤王了,也正因为如此,他才对林夕堇获得这桩婚约如此的不满,嫁一个不下崽儿的人过去,能有什么好处? ☆、第四十八章 搬至夕园 第17节 “谢谢父亲!” 林夕堇似是很感动:“父亲的书房真好看,有各种古董和很多很多的书,还有那件白银铠甲,真是很威猛很气势,就连窗口那盆剑叶兰,也像个立而不倒的武将呢。” 这是林夕堇从来没有来过的地方,林沧海根本无法理解他此时的心情,或许说他即便理解,也木然着不想去理解,毕竟过去的这些年,是永远也无法回头的了。 他不喜欢眼前的这个儿子,一点也不喜欢。 所以他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 而这声冷哼让林夕堇的心,像滑进冬日里刺骨的冰水般,狠狠地收缩了几下,几乎窒息的感觉让他的心肠瞬间坚硬起来,再无一丝温度,自此,他终将不再对这个父亲抱有一丝希望。 他转身走了,就像从没有来过,门响处,似乎只是风吹进屋里。 第二日清晨,林夕堇收拾了自己为数不多的一点家当,带着少许几个人,便要离开仆役院了。 晨风沁凉,林夕堇站在仆役院中,最后看了几眼,神色莫名,大憨忙前忙后的做着最后的收拾,看林夕堇似乎并不是很高兴,便道:“四少爷,奴才舍不得仆役院,其实这个院里的人都很好。” 林夕堇笑了笑:“我知道。大憨,你可以选择留下。” “不,不不,四少爷,小的不是这个意思。”大憨憨厚的脸上露出了些许惊恐,急切的缩着脖子摆着手,他可不是傻子,如今他早就和林夕堇绑在了一条绳上,林夕堇就是他唯一的主子,一奴不可伺奉二主。 “我是认真的,你跟在我的身边未必会有好的结果。” “不,四少爷,大憨从小就在仆役院长大,虽说大家对我还不错,可来来去去间,不免受尽大院那些人的白眼和冷遇。就算仆役院再好,想到要在这里呆一辈子,那便是绝望,大憨愿意追随少爷,上天入地,刀山火海,大憨永远不悔今日的决定!” 大憨发誓般的认真说着,毕了,又有些不好意思一般的挠了挠头:“再说了,如今少爷可不同啦,小的还想着以后跟着少爷去贤王殿下的府上见识见识呢。” “你心倒是不小,都肖想到王爷府上去了!”林夕堇笑骂了一句,终是点了点头:“也好,以后便跟着我吧。” 还未走出院子,林玉珠竟然来了,还带了身边的丫头们来替林夕堇搬家,可林夕堇的家当,大憨一个人就提完了。 一行人便又和林夕堇一起往夕园而去。一路上,林玉珠态度温和,和蔼可亲,俨然又是一副好姐姐的模样,哪里还有半点昨日恶毒的对他说着“不会放过你”时的凶狠! 林夕堇心中冷笑,便也浑不在意,他的好大姐,既然这般喜欢做戏,他便奉陪一回,又有何妨? 夕园算不得将军府上的独立院子,仅仅是一处颇为单独的小楼罢了,离大院有点距离,但环境还算是清幽,周围亭台楼阁并不缺少,只是相对大院的气派和凝重,这里只能算得上是颇为精致了,没有大的池塘,便在门口处弄了几处小坛子,里头养了荷花和鱼,看上去倒也很是别致漂亮,假山倒是不缺,纷纷繁繁的耸立着,几乎围绕了半栋小楼,也算是独具一格。 林夕堇便是对这些假山颇为入眼。 接下来,林玉珠充当着主人的角色,自顾自的将这小楼给林夕堇介绍了一遍,方才昂头微笑着离开了,走之前自然是留下了好几个丫头下人,说是任由使唤,实则又何尝不是明目张胆的监视呢? 大憨尚在骂骂咧咧的指责那几个留下的丫头下人们对主子不够恭敬,林夕堇却是打着小哈欠回了自己的新屋子,回笼觉总是最美的。 因着起得早,等到一缕缕温暖明亮的阳光透过纱窗射进屋里时,已经过了一个时辰。林夕堇不是自然醒的,而是被人摇醒的,本来以为是大憨这小子粗手粗脚的不知道在干嘛,他迷迷糊糊间还伸手打了他一下,可等睁眼一看,却见贤王赵墨谦抿着唇弯着腰站在自己床前,锲而不舍的摇着他。 ☆、第四十九章 四驾马车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他都没有过这样的经历,被人捏着膀子从被窝中摇醒,他们虽同属男性,但情况却不同于别人。 这也就罢了,可是……可是他当时什么都没穿啊,早上迷迷糊糊间,他将衣服扯了个干净才钻入被窝。刚才因着伸手打了他一下,一条手臂和一边肩膀都露了出去!走光了啊! 他们可是有婚约的,两人之间根本无法抱着纯洁的心思好不好? 林夕堇觉得自己两辈子的脸都丢光了! 万幸他睡相好,万幸他向来不屑于惊声尖叫。 而贤王殿下盯着他裸露的肩膀愣了一下,这才微微转身,冷冷丢下一句:“你先洗漱。” 他只好认命的爬起来,利落的洗漱收拾好自己,想了想,又叫人送了早点进来,无视掉大憨满眼的好奇,直接关了门。 “贤王,嗯咳殿下……有何事吩咐?”林夕堇自觉改了自认为更合适的称呼,喝了一口热牛乳,问道。其实他更想问,您老抽什么风?可奈何以后要在人家手下讨生活,不得不委婉一些。 赵墨谦原本正用银勺胡乱戳着一块枣泥糕,闻言抬头,看着面前的小孩儿,嘴里却说:“终于住得像样一点了。” 小孩儿发丝依然有些泛黄,却颇有光泽,顺着肩膀垂落下去,因着刚睡醒,脸上透着一股自然鲜活的白皙红润,那双明珠一样的大眼眸子正看着他,满目恭敬,只那微抿出下垂弧度的嘴唇却出卖了他。 怕是在心里骂他呢! 赵墨谦暗自挑了挑眉,视线一直未从那小巧红润的嘴唇上移开,上面还有着一点牛乳的痕迹,显得更加水润光泽。他忽然便想起了近夏成熟的水蜜桃。 不由得拿起手中的银勺,伸手轻轻戳了一下。 微凉的触感从唇间传来,林夕堇被惊了一下,下意识地往回靠去,待看清是那人用勺子戳自己,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刚刚他没用过这勺子吧? “贤,贤王殿下……”林夕堇镇定下来,却实在被他的举动弄糊涂了,这人不像是会有这等举动的人啊,怎么……怎么突然像个登徒子一般浪荡了? 赵墨谦看着因为林夕堇往后挪动而间隔更远的距离,蹙起了眉头,不动声色的收回银勺,淡淡道:“本王来瞧瞧。” 林夕堇听了,忍不住眨眨眼睛,一直这么翻墙跳窗的,真的好么? “谢贤王殿下挂念!”林夕堇作了一个礼,不可否认,他心里其实是有些高兴的。 赵墨谦却不太理会他那礼貌乖巧的表现,重新举起手中的银勺,看了看:“这是谁的?林沧海可舍不得在你身上花费东西。” 林夕堇一愣,随即哑然,竟是连这人都看出来了么?他的好父亲! “昨儿还说不会放过我的大姐,一大早便不计前嫌的带着人来帮弟弟我搬家呢,这些东西可不就是大姐对我这个四弟的疼爱么?” 林夕堇这话说得极为讽刺,语气难免有些刻薄起来,赵墨谦当即脸色一寒,一指头敲了过去,严厉道:“若是不喜,便是杀了也无妨,却不可学那妒妇说话,男孩子该看得远些。” 林夕堇抱着头,疼得差点掉了眼泪,这人,这人竟是一点也不手下留情!不过心中却因此平静了下来,并且开始窃喜,前世今生,也唯有这个男人会如同父亲一般的教导于他。 这般想着,眼神里就露出了些许敬慕,看得赵墨谦又皱起了眉头,却是一时没有分辨出是怎么回事,便并未多说什么。几年后,当赵墨谦警醒时,养妻子还是养儿子,却是早已分不清了。 一刻钟后,林夕堇在赵墨谦的掩护下,出现在了将军府外围一侧的四驾大马车旁,看着四匹枣红骏马并排昂首而立,他依然不知道赵墨谦究竟是要做什么,又打算带他去哪里。 这是一种极其被动的感觉,林夕堇原本是会很讨厌的,但换成这人,不知为何,却只余下些许别扭而已。 贤王的马车是宫中工造局特制,规格造价均是极为华贵,却又并不显得浮夸,林夕堇当即便被晃晕了眼,愣神好半晌,都没有迈动步子。他前世是见过赵世羽得势之后,乘坐的那辆极尽奢华的马车的,但与眼前这辆相比,却依然逊色了三分,尤其少了那份独特的尊贵特质。 有穿着干练的小厮麻溜儿放好长凳,一人在上面接,一人在下面扶的将有些走神的林夕堇引了上去,等进了里面,看到前后两进的车厢时,已经不觉得惊奇了。 将鞋子脱在外间。里间的帘子一撩起,凉气扑面而来,里外好像两个世界。在这已经炎热起来的时节里,能得这等享受,实为大美。 赵墨谦随后进来。再自然不过的坐到林夕堇身边,看他出神呆滞的模样,挑眉问道:“怎么了?不舒服?” 林夕堇轻飘飘的看了男人一样,默默摇头。 赵墨谦的脸色立即就冷了下来:“本想让你试试感觉,罢了,这马车本王也用不惯,回头让人拆了吧。” 林夕堇差点没呛着自己:“我只是在想,以后我要怎么习惯乘坐其他马车。” 赵墨谦这才缓和了神色:“你要喜欢,便用着。” “怎样的身份用怎样的马车。” “你是我未来的王妃,这马车用得。” 小心肝儿忍不住颤了几下,林夕堇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个问题他向来并不作多想,毕竟离他束发尚有三年,三年的时间不长也不短,谁知道到时候又将是怎样一副光景呢? 赵墨谦似是看出了他的想法,却也不多说,只是抬脚将距离林夕堇比较近的一盆冰踢开了一些,道:“你身体底子弱,别太靠近凉气。” 然后,拿过一旁矮桌上已经开了瓢的西瓜,用勺子舀了一小块儿,递到小孩儿的嘴边,自然而然的投喂起来。 林夕堇对于这样的投喂已经非常适应了,半分没有犹豫,张嘴咬了一口,顿觉汁甜饱满,沁人心脾,很是爽快,不由叹道:“有钱有权才能过上这样的日子,也怪不得人拼了命的要成为这样的人。” “这话听着泛着股酸味!”男人唇角勾了勾。 林夕堇又咬了一口,满足的眯了眼,坦率道:“确是酸话,我不可能得到,说说总是可以的。” 看他吃得香,赵墨谦也舀了一块送进嘴里,还是那个味儿,却又觉得比平时要多了一番滋味儿似的,竟然让他有些流连起来,便使着勺子加快了舀动的速度。 马车行驶的距离似乎颇远,待两人分吃完大半个西瓜,就听得外面一阵阵喧哗,林夕堇好奇,掀开窗帘子往外一看,顿时惊讶的张了张嘴,有些不确定的问:“贤王殿下,那些是难民么?怎么……”怎么去贤王府的路上会有难民? 尚未说完,林夕堇恍然,贤王府所在区域尽是达官贵人的住所,难民又如何进得?想来是他们来到了外城区域,这里难民聚集已有些时日了。 赵墨谦也不多说,只道:“带你来看看,你那法子总归要全部拿出来。” 这人…… 林夕堇觉得,在这个男人面前,他总有一种无法遁形的感觉,沉吟了一下,略有些试探的问:“贤王殿下怎么看?” “哼!”赵墨谦冷哼一声:“胆子倒是不小,连本王都算计了进去。” 这难道不是他们俩默认了的事情么?怎么这人竟是这般无赖!林夕堇干笑两声:“贤王殿下,找您不是正合适么?” “哼!”寒眸冷冷的撇了他一眼,赵墨谦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本王不高兴”的气息。 林夕堇突然就无语了。从他说出那个针对难民的办法时,就打定主意让赵世羽狠狠的栽个跟头,然后再将所有功劳给了旁人,两相对比之下,这得功劳的人便是得了大利。而这个“旁人”的最好人选,他一开始便选择了贤王赵墨谦,这基本就是毫无悬念的选择,他一直以为,这人是早就认可了的,怎么突然闹起别扭来了? ☆、第五十章 大气景致 难民聚集的地方,场景自然不会好看,马车远远的停着,林夕堇也只能隔着窗帘子模模糊糊的看上一眼,即便是这样,也依然能够感觉到那沉闷绝望的气息,夹杂着一股酸臭隐隐传来。 前世,他是有亲自去这里查看的,那些景象他自然不会忘记,所以今世他一点也不好奇,却不想赵墨谦竟是径自带了他来。 林夕堇大抵知道这个男人的意思,无非就是想让他看一些他应该看的东西,不要只会玩玩嘴上功夫这等小聪明。 “那……贤王殿下,我们接下来要去哪儿?” 林夕堇只看了两眼,便回头颇有些讨好的望着赵墨谦,他并没有再次亲自去难民堆里走一圈的想法,只叫了大憨来,让他代为走一趟,顺便找一个叫“昆奴”的人带来。 赵墨谦原本紧蹙的眉头,因为他这一行为逐渐松开,寒眸中也生出了点点兴味,却是不再要求他什么,四驾大马车平稳而走。 贤王府林夕堇是第一次来,前世也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印象当中,人气并不旺盛,大多时候都是闭门谢客。今日赵墨谦带他走的是小门,原本这是很稀疏平常的事情,但进门时,赵墨谦看着他的眼神莫名就幽深起来,道:“大婚之日,方走正门。” 林夕堇微愣,好半晌才回神,这人竟是在向他解释么?不禁有些莞尔,他如今是什么身份?不过是个不受宠的庶子罢了,若不是占着和这人的婚约,谁还会记得他的存在? 这个男人其实早已经给了他足够的尊重。 林夕堇笑笑,并不多说什么,其实也没有空闲多说什么了,入眼所见,让他震撼。这里所有的东西都可以用“大”来形容,大大的圆柱,大大的花台,大大的厅堂,尤其是那散发着的大气磅礴的气势…… 这真的是一坐王府吗? 庭院中古木参柏,曲水潺潺,依然给人一股子厚重的气势。林夕堇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回头去看那个男人:“我道贤王府必定是金碧辉煌,却不想竟是这般的……与众不同。” 赵墨谦寒眸微闪,似是泛起了一丝奇异的涟漪:“可还满意?” 林夕堇毫不犹豫的点头:“这般宅子,便是心胸狭窄之人住了,也会变得宽阔起来。” “那倒未必,便是本王的府上,也少不得一些鸡飞狗跳的腌赞事。” “是了,若是本心坏了,坏境再好也是枉然。” 第18节 因着这话,林夕堇再次被那双能够看透人心的寒眸盯了好半晌,直盯得他汗毛倒竖,方才被拉着进了屋子。 他是看到那藏青色纱帐,以及那张宽大的雕花大床,方才明了自己竟是进了这人的内室的。饶是他历经两世,也有些踌躇起来:“贤王殿下,何故带我来此?” “带你来看看。” 赵墨谦的语气很是随意,林夕堇也就当真瞪着眼睛四处张望着,屋子颇大,摆设却十分简洁,每一处布置都带着一丝刚硬的气息。似是为了不显空旷,竟放上了几个大花盆,盆中不知栽种的是何种植物,叶少枝干多,竟是平添了一丝苍茫气息,诡异的与屋内的布置摆设融为了一体,浑然天成。 林夕堇只一眼,便喜欢上了,也顾不得赵墨谦在旁看着,噔噔蹬的跑到那大花盆跟前儿,细细的打量那歪扭得颇为好看的枝干,并伸手不断的抚摸着,脸上的笑容也愈加灿烂起来。赵墨谦在一旁看了,不禁扶额叹了一声,径自于案桌前坐下,拿起帛书看了起来。 有小厮端了香气扑鼻的吃食进来,林夕堇终是被这香气所吸引,便又毫不犹豫的抛弃了那植物,奔了吃食而去,好在他到底还有些理智,知道这不是自己的地盘,这才堪堪没有向那吃食贸然伸出手去,咽着口水问道:“贤王殿下,已经到了用膳食的时候了么?” 赵墨谦一直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便是再冷酷之人,此时也不禁有了些许笑意:“没呢,那是管家专门让人送给你的。” ☆、第五十一章 一字文堂 管家安年略弓着身子进来,恭恭敬敬的给林夕堇行礼:“夕少爷第一次来,也不知道喜欢吃什么,就随意备了几样,夕少爷如果有什么想要的,只管吩咐一声便是。” 贤王府的管家,那是有品级的,和林夕堇这个不受宠的庶子一比,只高不低,林夕堇自然不敢理所当然的受礼,客客气气的将老人家扶了起来,只说自己好养得很,不挑食不忌口,便是什么都可以。 管家欣然的去了,赵墨谦的神色却颇有些古怪起来:“好养得很?” 林夕堇脸一红,默默点头,他的确很好养活啊。 这一日,林夕堇过得很是安逸,算得上是狠狠的享受了一番,待到月色初上树梢,方才悄然回到夕园。 “少爷,您要我找的人找到了。” 大憨一见到林夕堇便小眼睛发亮,很是八卦的想要问些什么,但到底还是有些眼力见的,只看着赵墨谦消失的半空望了好几眼,便乖乖的领了一个人来。 昆奴身材偏瘦,一身粗布衣服,面有菜色,头发却规规整整的束了起来,看得出来是已经收拾了一番,进门便是跪了下去,匍匐在地:“求公子救我等难民于水火!” 大憨就走在昆奴身旁,冷不防见人下跪,本来还想着这人倒也规矩,哪知道开口便是说这等话,顿时气极,指着那人鼻头就骂:“你个混账玩意儿,真是什么话也敢说,忘记是谁救了你吗?还想死一回是不是?” 昆奴并不理会他,只依然匍匐在地,嘴里重复说着:“求公子救我等难民于水火!” 林夕堇面无表情,只挥手让大憨退到一旁去:“何时一字文堂也关心起国之社稷了?” 昆奴匍匐着的身体一僵,顿了半晌,方才缓缓直起身来,依然是面有菜色,但眼神却已经凌厉了起来,仿若一把利刃,直射人心。 林夕堇目不斜视,淡然道:“是求我,还是求贤王?我道不知,一字文堂如今也接求人的活了。” “一字文堂只接取头之活!”昆奴木着脸:“此乃在下私人相求。” 林夕堇淡笑:“既是如此,接我一活如何?” 昆奴双眼发亮,沉声道:“公子请说。” 林夕堇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热茶,让大憨把房门关好,方才道:“替我取一人人头,此人乃一字文堂的正堂主苏靖连,不知二堂主能否做到?” 昆奴“唰”地一下,双眼暴出精光:“公子可是在玩笑?” “不是玩笑,”林夕堇依旧淡然:“我要一字文堂成为我手中之物!想必贤王殿下不介意送我一份礼物,即便那是个赫赫有名的杀手组织,也不在话下。你可以拒绝,但是,你该知道,拒绝的下场。” 昆奴脸上已有骇然之色,林夕堇知道,那份骇然是针对贤王的。林夕堇也不在意,他眼下本就一无是处,狐假虎威的事情做的顺手得很:“我知你有牵挂,这很好,我便是喜欢有牵挂之人,如何?这个活计你接是不接?” 林夕堇前世便接触过这一字文堂,别看名字叫着斯文,但其中纪律管束极为严苛,毫无人性可言,身为同门,相互之间却是没有半丝感情,正堂主之位必定是武艺最高强之人,因为他将随时接受下面之人的挑战。 胜者,方为正堂之主,独揽一字文堂大权。 昆奴双眼闪烁,只道:“我赢不了”!赢了正堂之主只道是赢了大半人数,接下来还要接受有权挑战正堂之位的所有人的挑战,且皆胜,方才为全胜。 但这意思却是答应了! “我会让你赢得了的!”林夕堇自是知道其中道理,浑不在意,只微笑着向着黑暗处招了招手:“暗二哥,半月的时日,可否调教出来?” 恶鬼面具若隐若现,暗二低沉的声音传来:“可以。” 昆奴脸色巨变,额头汗水不断渗出。此时,他方才明白,刚才他是有多么的侥幸,若非他心有牵挂,又性子谨慎,对贤王十分忌惮,进而放低了姿态求人,而不是以武力胁迫之,只怕……此时他已是身首异处了。 原来,那个婚约,竟真是贤王心意所属! 几日后,将军府上,又是热闹非凡。 林玉虹的及笄礼,毕竟与平常的日子有所不同,又有林沧海亲自坐阵,来观礼的人自然不在少数。 尚书聂大人的夫人和侍中蒋夫人也携女来到将军府,这种时候,正是交际的最好时候,不管是她们这些夫人们,还是小姐们,都是一样。 林夕堇本来是不想参与的,依照他原本在将军府的地位,以及与林玉虹的恶劣关系,不参与倒是正常得很,偏偏今世与贤王有了婚约,便是不好躲避起来偷闲了。 聂倩倩在人群中看到林夕堇,笑着走了过来:“四少爷,我是聂倩倩,你还记得我吗?” 林夕堇看着这个面容白净,行为大方的女孩儿,点点头道:“记得,你跳得舞很好看。” 聂倩倩俏脸微微一红:“倒是献丑了。” 这时候,蒋月娟随后也到了,正到处找聂倩倩,远远便道:“倩倩,你在干什么?” “哦,我在和四少爷聊天。” 蒋月娟像看到了瘟疫似的,把聂倩倩拉过一旁:“倩倩,你怎么回事?上次他当众勾引皇子不说,前几日还传出他行为放浪的言辞,你跟他走得太近会很不好的,人家会连同你也一起小看起来,你还怎么能够找到如意郎君呢?” 聂倩倩眸光清澈:“我倒是没想那么多。” 蒋月娟用手指狠狠点了下她的太阳穴:“你真是傻了,好在有我经常在你身边提点你”,说罢,她不善的瞪了林夕堇一眼,冷笑一声:“真不要脸。” 林夕堇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幽幽道:“蒋小姐是在说贤王的坏话吗?可真是厉害。” 蒋月娟愤怒极了,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但似乎是顾忌着什么,不敢太放肆,愤愤的甩着裙摆走开了。 随后,各个官家及其他们的夫人也都来了,丞相李峄也带着他的夫人和他的儿子来了。并且还带来了皇帝的赏赐,李峄代替传官亲自读了圣旨,原来是皇上知道将军府二小姐今日及笄礼,及时赏赐全套金玉头面,和一袭蚕丝七彩绣锦衣,可谓是给足了这位二小姐面子。 女儿有面子,当然还是因为父亲更有面子,得了皇帝的重视,因此才会这样郑重其事。李峄八字胡微微抖动,呵呵笑道:“林将军,恭喜,贺喜呀。” 他那儿子却是在人群中扫视了一圈,向着林夕堇走了过来:“四少爷,又见面了。” 林夕堇自然也认出来了,这人便是前几日赵墨谦带他去镜古荣华时,遇到的那个儒雅青年,想到他和赵墨谦似是关系不错,便微笑着施了一礼:“李大哥也来了?” 李宸风道:“王爷肯定也是要来的,只不过可能会晚些。” 林夕堇摇了摇头:“我倒希望他不来,免得我那二姐又生出什么幺蛾子来。” 不料他会说得如此直白,李宸风讶然之际,倒是对他的看法有了些许改变,也赞同的点了点头:“墨兄便是什么都不做,也能够抢人风头啊。” 这一点,林夕堇也颇有感触,顿时有些忍俊不禁起来,两人相视一笑,算得上是交了个朋友,而其中的纽带,便是贤王赵墨谦。 “咦?他怎么来了。”李宸风看着一个方向,哑然道。 林夕堇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顿时也惊了一下,忍不住问道:“那人是谁?” 只见那人群一侧,站着一身形高挑的绝美男子,他衣着曲水紫锦织的宽大袍子,忖出白皙的皮肤十分好看,眉眼清丽又带着一丝丝媚惑,凤眸挑动间,眼波流转,他似是感觉到了什么,一抹寒芒从黑眸中浮现,竟是直直向着林夕堇射来。 林夕堇一愣,心中也是涌起一股子无端的火来:“真真是绝色美人,只是这般美色却有些太过柔媚了一点,毕竟是男儿之身,这般惑人,真是罪过。” ☆、第五十二章 陶华公主 李宸风原本张口欲解说此人的由来,突地听得这话,不由得惊讶的瞪了瞪眼,沉默地闭上了嘴,心道,这关系果真是注定无法谐调了。 他不说话,林夕堇却是微微一笑:“你认得,贤王殿下自然也认得,这人对我如此不待见,无非就是不满贤王与我的婚约,我猜,他喜欢贤王殿下,可对?” 李宸风吸了一口气,竟是连避嫌都忘记了,忙伸手捂住他的嘴:“嘘……” 那人却像是已经知道了什么一般,眼神愈加的不善,紧紧的盯了他半晌,最终却只是向李宸风微微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林夕堇知道,他这是又被小看了,不过他在气结一阵之后,却也不太在意了,毕竟是经历两世的人,为了这等莫名的敌意让自个儿不痛快,何必! 之后,陶华公主及其驸马司马俊竟也是双双而来,又是为林玉虹的这场及笄礼增添了风光。对此,林夕堇却是有些费解的,何故将军府的区区二小姐及笄礼竟然引得各方人士都纷纷出场?莫非青昭最近有什么风向不成? 他却不知,今日来此的人,冲着他林夕堇来的,并不是少数,贤王的婚约者,这名头,足够引起各方波澜。 陶华公主身量高挑,骨肉匀称,一双柳叶眉下,美眸漆黑闪动,华贵的服饰在尽显好身量之时,更彰显尊贵仪态。便是一眼,已力压群芳,说来,她也不过是二十年华,正是美丽不可方物的年纪。司马俊俊颜微冷,立于她身侧,沉默不语,单就这般看来,倒是才子佳人。 “你便是林家小四?太瘦小了。” 陶华公主径直向着林夕堇走来,上下打量一番之后,微微摇头叹息道。 林夕堇不了解这陶华公主究竟是何脾性,却也觉得她这句话说得……算是颇为客气了,便微笑示礼,道:“公主莫要见怪,我确是还小呢!” 陶华公主露出一丝笑容,神色颇为和悦:“倒是会说话,确实,现在也看不出个什么,指不定啊,长大了就是个美人坯子,我那皇侄是个有主意的,本宫知道,你是他自个儿开口要的人,自是不会难为于你。不过我那个弟弟可就不好说了,他性子颇为乖张,偏又喜欢皇侄儿得紧,只怕你要吃些苦头了。” 陶华公主的弟弟?林夕堇脑子里飞快的转动着,视线却是下意识的看向之前那绝美男子:“公主说的是乐王爷么,传闻乐王爷性子洒脱,好施享乐,乃青昭第一逍遥王爷,今日一见,却觉有些名不副实,王爷眉眼间明明就有着愁虑。” 陶华公主一愣,随即哈哈笑了起来:“果然是个通透的,就知我那皇侄不会真的亏待自己!” 边笑着,边从袖中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随意扔到林夕堇手中:“算是一点见面礼,好生收着,这可是本宫亲自为你挑的,实用着呢。” 这时,那神色冷淡的司马俊也从怀中摸出一个长形的盒子递了过来。林夕堇微愣,也接了过来,略一犹豫道:“谢谢司马先生,只是您和公主一人一份,我这般算是收双份礼了吧?” 言罢,露出一副“我赚到了”的表情,好生得意。 他忆起司马俊这人,本身并非是个好女色之人,德行方面其实也是绝佳的,和陶华公主也属于美好良缘,只是其中混杂了诸多误解,两人又都是颇有个性之人,时日一久,误会没有解开,自然难以融洽相处。前世听闻两人之间闹的那些嫌隙,却是不难看出司马俊这人对陶华的忍让,便是有诸多不满,却也依然冷脸忍让,如此想来,两人之间却也是有情的。只是原本就有些磕磕绊绊,自然受不得外人的添油加醋,更何况,那明显是有心算无心。 从那一日所见,那女人分明就是故意要招惹算计上司马俊,不难想象她背后还有其他龌龊缘由。林夕堇对陶华公主颇有好感,对司马俊也无甚恶感,便生出了一丝提醒之心,意欲两人圆和相处。 “先生?小四儿,你不该称一声驸马爷么?”陶华公主神色颇有些古怪,看了身旁神色冷峻的丈夫一眼,忍不住开口。 ☆、第五十三章 小有算计 林夕堇却看得真切,在他叫出那久违的“先生”称呼时,司马俊的眸色一闪,竟有一丝激动,但当陶华公主那话一出,却见他神色一黯,又恢复了那冷淡模样。 如此明显。林夕堇甚至想要扶额长叹,这两人,情商何其之低?明明相互有情,也已然成婚,却是找不到合适的相处之道,简直……蠢不可及。 因着陶华公主找林夕堇说话,周围的人全都不时频频看向他们,各个神色各异。林夕堇暗叹一声,没了说话的兴致,想着此事也不是三两句能够说清楚的,便只留了一句话:“公主府上近日可有客人?客人怎好叨扰多日?” 言罢,林夕堇鞠礼退到了清净处,留下陶华公主和驸马司马俊兀自发呆。 林玉虹此时早已经打扮好了,头发高高盘起,用一只翠碧色发箍箍起,再戴上周围都是珠玉串的女冠,看起来干净利落,再加上一身上好苏绣制成的华彩衣裳,此时的她圣洁得如同天宫里的仙子。 不过众人的目光都齐齐落在那套金玉头面上,林玉虹的纤纤手指正在头面上指指点点:“好看吗,漂亮吗,你们都是第一次见吧?这可是皇宫里出来的东西,又精致,又贵重,关键是意义重大,我想不是每个人在及笄的时候都能得到皇上的赏赐吧?” 她很幸福,很嚣张,诸位女孩子们也只有点头应和。 第19节 就连蒋月娟,虽然看着她极不顺眼,也不敢张口反驳,毕竟那是皇上赏的东西,一不小心落一个亵渎圣物的罪名就麻烦了。 聂倩倩倒是真心赞美了一句:“这真是我见过最美的头面和衣裳了。” 林玉虹向来对聂倩倩的感觉还不错,便将她拉到自己的身边,把一只翠玉簪子别在她的发上:“倩倩,这个送给你,今天本是我的好日子,我愿意让你也沾沾我的喜气”,她说着话,还扬着下巴,故意瞪了蒋月娟一眼。 蒋月娟看了眼那翠玉簪子,轻蔑地哼了一声:“这种东西我家太多了,又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而且和倩倩今日的打扮一点都不衬。倩倩,你真的要戴着它出去见其他人吗?” 聂倩倩呵呵傻笑:“其实我觉得挺好的。” 蒋月娟愤愤地丢给她一个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儿:“没见过你这么没脾气的。” 聂倩倩依然傻笑着,却是找了一个理由,从这场毫无疑义的争执中脱离出去,今日来将军府之前,父亲亲自嘱咐她接触一下林夕堇,她原是不想理会的,但却捺不住自己,也对那个不受宠的庶子起了好奇之心,再想到连陶华公主都主动与之说话,便不由自主对此事重视起来。 转过一条花间小路,忽然发现林夕堇就在那儿,他的对面站着个略高一些的男孩,此时却是满脸愤怒地看着他,好像他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儿。这一幕马上勾起了聂倩倩的好奇心,不由得伸了伸脖子,但却也尴尬了起来,不知是该上前去看个究竟,还是退开了去! 还未想出个结果,便见那男孩冲着林夕堇吼了几句,便快步离开了。林夕堇无所谓的笑笑,转过头来,道:“倩倩小姐,让你看了一场戏,见笑了。” 他这般大方,反倒是让聂倩倩有些不好意思了:“我也是路过,刚才那是……” “刚才那是五弟,跟我闹了点小别扭。” 林夕堇微笑看着她以及她的身后,那里的大树背后还藏有一人。聂倩倩大概是太关注林夕堇了,并没有发现,林夕堇隔得有些远,也看不太真切,在小声问过暗二之后,当即就确认了,那人正是蒋月娟。 林夕堇眨了两下眼睛,忽地灿然一笑:“许是天气燥热了,近来许多人也跟着不安分起来,尤其是下人们,总是管不住自己的嘴,连公主收了个不太服管教的貌美丫鬟,都敢拿出来乱说一气,就更别说我这个有幸得了贤王一眼垂青的庶子了,不知有多少人背后说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呢。不是同为皇子么,在我这儿还仅仅只是一道口头婚约,怎地就没得一句好话?” 他笑着说话,聂倩倩却觉着他是难过的,忙宽慰道:“下人们惯会见风使舵,四少爷何必介怀!” ☆、第五十四章 言辞之间 “是了,我在将军府的处境不好,自然没有人向着我说话,这传出去的也就不会是什么好话了。” 林夕堇叹了一口气,歉意的笑了笑,不再多说什么,一边聊着闲话一边往花园行去。 待两人走远,那大树背后的蒋月娟才现出身来,脸上的表情若有所思,半晌后,方才满脸兴奋的离去了,那神态,如同偷得了蜜糖一般,窃喜无比,不难想象,不久之后,帝京的流言所向必有变化。 在及笄礼正式开始之前,花园两旁置放好的案桌椅子上,已经坐了许多人,还有很多到处赏着花说着话,或者在亭子里休息,人没有到全之前,位置随时会有变动,她们宁愿在那之前先到别的地儿转转。林夕堇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坐下,忽然他听到了扇子哗地打开的声音,侧头看去,就见林崇孝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冷漠的看着他,面前的折扇潇洒的扇动着,与他的脸形成一种不太协调的感觉。 林夕堇一愣,再仔细一看,方才发现,那握着折扇的另有其人。 “哟,小四儿,我是你红哥哥哟!” 从林崇孝身后伸出半个头,少年笑得一脸灿烂的冲林夕堇直乐,随即他收了扇子,单手撑着下巴,上上下下的将人看了一遍,评头论足:“嗯,虽然现在看着是长得寒蝉一点,但这眉眼底子还是不错的,再长个几年,也是个美人儿啊!” 这风骚作派…… 林夕堇一眼便认出了这人,前世,这也是一个颇有名头的人物,人称飘红公子,来历颇为神秘。林夕堇暗自惊讶,这飘红公子和林崇孝竟是如今便认得了么? 林夕堇不解道:“红哥哥?不认识,我倒是有个虹姐姐。” 飘红公子一愣:“哪个虹姐姐?” 林夕堇一笑:“自然是我二姐了,她闺名便是虹字,你不是大哥的朋友么?怎么连着都不知道?还是你更喜欢我叫你‘红姐姐’?” 飘红公子用扇子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林兄,你怎地没有说过你这弟弟竟然如此牙尖嘴利?” 林崇孝并不理会他说什么,而是淡淡的向林夕堇点了点头:“贤王来否?” 林夕堇摇头:“我不知,或许来,或许不来吧!” 飘红公子呲牙:“嘿,他就没给你传个话什么的?啧啧,瞧你可怜得……” 林夕堇也不介意:“贤王殿下的事情,便是只有他自己方才明白,别人谁敢做主?” 飘红公子有些气节,别说,这话他还真不知怎么反驳,是啊,贤王的事情,谁敢做主? 却在此时,有笑声传来:“有劳这位小公子惦记,我家王爷的事情确实不劳旁人操心,再说了,我这可不就是来给四少爷传个话的嘛!” 来人行走有些急切,径直往林夕堇面前走,引得不少人纷纷让路,当然,其中不乏少数已认出此人身份,而主动让开的。 近了,来人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让四少爷久等了,我家王爷今日有些急事需要处理,便让小的代为走上一回。” 边说着,眼神却是不住的打量着林夕堇,并无恶意,却也并无善意。 “如何称呼?”林夕堇原是想不动声色的,却依然忍不住讽刺道:“你家王爷?也对,你家王爷的事……何必跟我一个无名小卒言说?” 因着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季连环突然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只觉颇为不妙,忙道:“小的说话不周,四少爷莫要怪罪,王爷今日确有急事……” 林夕堇扯了扯嘴角,幽幽一叹:“既不是奴才,何必委屈自己惺惺作态?我说过,贤王殿下的事情,便是只有他自己方才明白,无需多言。” 季连环怔愣了半晌,应了一声,把特意带给林夕堇的礼物呈上,便默默的退到了一旁,没有人知道,此时他心底是怎样的咆哮,怎样的抓心挠肝,他居然被个小孩儿给小看了! 而林夕堇,看着手中精致的小盒子,今日收到的第三份礼物,却是半晌没有说话,他忽然想起来,赵墨谦那一日扔给他的那支漂亮的六孔洞箫,还收在他的枕下呢! 竟是忘记还了,抑或者,他本就不愿还回去? ☆、第五十五章 及笄礼始 及笄礼终于开始。 林沧海及大夫人,月姨娘及其他几位姨娘也都早早地来到观礼现场,陶华公主及其驸马,乐王爷,二皇子都来了,还有丞相李峄携妻儿,和尚书之妻女为首的贵门夫人千金和公子等,诺大的院子都坐满了,可见段擎苍的脸面,如今真的是很大了。 林夕堇独自选了个不甚起眼的座位坐下了,与聂倩倩倒是相隔不远。 对面是王爷皇子们和丞相等人,这时,林夕堇才发现,八皇子赵景煜也是来了的,只是不同以往,显得颇为安静,他身侧坐着一位打扮华贵,相貌俊美,却神情冷漠的青年男子,赵景煜似乎很不喜欢这个男子,一直不愿与他说话。那男子便直愣愣地盯着面对面的林夕堇,林夕堇一眼便认出他是今年新出的状元郎周峻宇。 这位状元郎周峻宇可不是好相与的,如果上世的格局还没有改变,他便是其中一个极为活跃的人。他是当朝另一位王爷,睿王爷那边儿的人,和八皇子一方走得极近。此人暗含野心,不仅与大皇子、二皇子都有牵连,便是那已经失势的三皇子赵星炽,他都有所关注,至于四皇子…… 林夕堇微笑向周峻宇点了点头,他却从鼻子里轻哼了声,显然不将林夕堇看在眼里。 林子堇自然不会在意,这周峻宇这般脾性,在赵墨谦跟前儿,只会适得其反罢了。 意味深长的笑笑,林夕堇的目光随着大家一起向着那条铺了红毯又洒满了鲜花的小道看去,只见林玉虹微扬着下巴,轻纱彩缎裹着的妖娆躯体,如同天上降下来的七色彩虹一般美丽,又像骄傲美丽的孔雀,缓缓行致众人的面前,微笑着看向自己的娘亲。 大夫人今日自然也是精心修饰过的,锦绿绣鸟纹花卉的衫子,精贵的配饰,和满头大气的珠翠,使得她显得雍容华贵,此时笑着向身旁聂倩倩的娘亲袁氏道:“早闻您得婆母喜欢,又生得一双好儿女,家庭和满、幸福。今日便要麻烦您为我的女儿玉虹簪上成人钗,让她沾沾您的福气,期望她以后也能如您这般幸福美满。” 及笄礼簪钗,是一项很郑重的事。簪钗之人,可以是自己的母亲姨娘等人,也可以是外人,但这人必是精心挑选过的,其人生活品行在各方面都比别人有优势,才可以胜任这个重要的任务,意寓将福气过给刚刚成年的少女。 袁氏之所以被选中,就如大夫人所说,家庭和美,婆媳无矛盾,儿女双全,相貌可亲,看起来便是福厚之人。 当然,大夫人其实也可以亲自为女儿簪钗,只是自上一次林玉虹跳舞出丑开始,府内便一直不大太平,尤其是遇到月氏这样的狐媚子,她便觉得自己命苦,万不可让自己的女儿,在婚后也如同她这般苦累。于是将这个重任,交给了袁氏。 袁氏没有理由拒绝,笑吟吟地从盘中取了支通体剔透的,镶金嵌玉的珐琅碧钗,只这只钗,便华丽厚重,十足漂亮,普通人家便是一辈子的积蓄也无法买得这样一支钗。 袁氏沉稳的将这支钗轻轻地插在林玉虹的发上,并和悦说道:“孩子,从今日起,你便长大了。将来且要好好打理自己的生活,勿让父母长辈伤心悲痛。” 林玉虹脸上是满满的骄傲笑容,微福一礼,娇媚道:“谢谢伯母。” 此时,便有几个可人少女围了上去,将手中刚刚采摘而来的花瓣抛洒而出,落在林玉虹的身上:“玉虹,希望你永远都这么漂亮!” “玉虹好羡慕你,从今日起你就是个大人了,好多事情都可以自己做主了!” “是啊是啊,我们可被束得严了……” 少女们围拢起来,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好不热闹,林玉虹立于正中,俨然一副众星捧月的样子,脸上的笑容如阳光般灿烂。 周峻宇却在这时站了起来,叫人抬上一个箱子,拱礼道:“这是睿王爷托我送给二小姐的贺礼,算是给二小姐锦上添花。” 林玉虹受宠若惊一般:“谢谢睿王爷,谢谢状元郎。” 周峻宇眼神轻蔑:“打开看看吧,一定会让你非常喜欢的。” 第56章 及笄宴会 事实上,这会子早就过了送贺礼的环节了,周峻宁刻意在此时送礼,明显是别有用心,他是代表睿王爷的,此番作为要不就是想显摆显摆皇家气势。要不就是想要侮辱人。可是林沧海是谁?他的女儿可有谁敢随便侮辱。果然,箱子打开后,却是出现一只汉白玉底座,球形香薰炉,香炉周围金凤环绕,点坠翡玉,整个香薰炉竟有一般小桌子的高度和厚度,实在是华丽无比。 这时,一个纤瘦且面色泛黄,装束一般的妇人走到跟前,瞪大眼睛瞧着:“唉呀,这香炉上,便是这点坠的翠玉,一颗也是价值连城,且不说这整个香炉了!” 于是,众人都围着这蹲大香炉讨论起来。 大夫人向周峻宇道:“这礼太重了,我们实在受之有愧。” 周峻宇道:“你知道受之有愧就行了,睿王爷的心意你们该明白。” 没想到这位状元郎把话说得这么直白,大夫人的脸色当时就有些变了,好在这话只有大夫人听到,别人的注意力基本都聚集在那蹲香炉上。 林夕堇冷眼旁观,暗自思忖着,这到底是那位自诩聪明睿智的睿王爷的意思,还是这位状元评句作主张。香炉再贵重,也只是中见物罢了,东西又不可随便变卖,这么大的东西摆在屋里只是熏个香?还是拿来显摆身份?可若是真摆在屋里,恐怕并没有彰显将军府的富贵与身价,反而在告诉所有人,将军府和睿王爷交往颇深,与之相系的,与八皇子也就牵连深了起来。 这与林沧海暂时连择中立,物色可扶持人物的心思完全相背。虽说如今林玉虹已赐婚于二皇子,但二皇子与八皇子的深厚背景相比……就是够让不少人忽视了。 不过礼物既然送来了,且是当众送出,大夫人便是心有郁色,也只得收下,便是林沧海眼中,也闪过一丝不快。 林玉虹却是喜形于色,她喜欢这个香炉,更喜欢这香妒的奢侈价格,便是只拥有这香炉,她也是将军府最富有的小姐了!她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把目光转到二皇子身上,娇媚道:“二殿下,您给玉虹准备的礼物呢?我可是一直很期待啊!” 众人的注意力一下子被这句话吸引。大家都知道,林玉虹是未来的二皇子妃,便都很好奇她未来的夫君绐她准备了什么样的礼物。 赵世羽微怔了一下,眼里隐隐闪过一丝暗光,他面带微笑,从容的走到林玉虹的面前,才把藏在身后的手显于人前,手上有一朵红艳艳的大月季花,在阳光下晶莹惕透,十分美丽。叶片光润轻薄,花瓣厚而红艳,如朝露下的花朵,娇滴滴不可方物,细看时,才发现,却原来是用深蓝和瑰红宝石雕刻而成,栩栩如生。 只是这花,因为宝石石体大小所限,只比手掌大了一点点而已。其价值与那蹲香炉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二小姐,女子喜欢花,我便送二小姐一朵月季花。在我心目中,二小姐人比花娇。” 还有一句话,赵世羽藏在心中并未说出来,月季乃花中皇后,其寓意不言而喻,只是,林玉虹能够理解到这一层意思吗? 想来这很难了。果然,林玉虹听他说得挺好,但眼中却己浮现失望之色 。 “比起大姐的那块奇石,这支月季的价值如何?”上次林玉珠要把奇石转送于她,她并没有收,心中却始终没有放下这件事。 但此时这话一出,却是不大合适了,这分明是嫌弃花儿的廉价了。 赵世羽一时间愣住,神色尴尬:“奇石是天外异物,无法议价。” “那便是说,赠她的是无价之宝,赠我的却只是这种货色了!” 赵世羽万万没想到,林玉虹竟然真敢这么说,而且是在这般场合之下,顿时气得脸色铁青。 众人也没想到,这位二小姐尚没有过门,就已经吃起醋来了,而且吃的还是自己家姐姐的醋。也就是这时候,众人才发现林二小姐的及笄礼,嫡长女林玉珠居然一直没有出现,今日里来此的各家公子少爷们,可都还想着一睹绝色佳人的芳姿呢! 此时听林玉虹这样一说,有些尚未见过林大小姐的公子小姐们,心底里都不由地暗暗想到,林玉虹已经很漂亮了,可是二皇子居然公然送林玉珠礼物,恐怕那位大小姐林玉珠比起二小姐林玉虹来,又不知道美上多少倍?第一美女的称号想来是果真名副其实啊。 第20节 于是窥探之心更甚,有人按耐不住,大声问了出来:“大夫人,怎地没见大小姐?” 不管怎么样,却是终于把那尴尬话题岔开了。 二皇子赵世羽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正好对上周峻宇斜瞟过来的轻蔑眼神,心头一阵愤怒,神色却趋于平静,甚至还向送位傲慢的状元郎微笑了一下,倒教周峻宇眼中的屑之色更重了几分,心想这位二皇子可真如传言那般一无是处,就如那扶不起的阿斗,被人嘲讽了,居然还能够装得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似。 大夫人此时正和悦给众人解释:“玉珠因为身体抱恙,因此无法参加及笄礼诸位便都见谅罢。” 众人暗道,可惜!可惜!便是有不甘心,也不好再说什么。 宴会就这样,开始了。 丝竹声响起,府内各色舞姬一出来献身,众人边吃东西,边窃窃私语,维系各类感情便在此时,李峰及部分官员,在及笄礼结束的那一刻,就去了林沧海的书房,林沧海也仅仅在开始时出现了一下而已,并未插手及笄礼的任何环节,并不是他不疼爱这个女儿,不给女儿面子,而是最近这段时间,他所面对的朝堂大事太多了,尤其皇帝隐隐有让他亲自出征的意思,种种事情他都必须提早做出准备。 林夕堇自顾自的吃东西,虽然他现在长高了一点,脸上也有肉了一点,但依然是个没长熟的小孩儿身量。他是不希望有人记起他的,只是如今他身份不同,没过多久,就陆陆续续有好些个男男女女来跟他搭话,只是各个张口闭口皆是贤王殿下,更有甚者,竟是直接表露愿意降下身份来伺候他……伺候他?不就是明着想要踩着他去伺候贤王么,呵,没一个安分的。林夕堇心里也逐渐狂躁了起来,不过,他到底功力不错,面上竟是丝毫未露。这中途,月姨娘却是盯了他很久,若有所思的样子。 月姨娘长相并不妖媚,反而颇有些清丽脱俗的气质,眼神平静,让人不能轻易看出其中内容,林夕堇也只见过她寥寥几次,直觉上不会轻视此人,尤其她一个姨娘,竟可让大夫人这等厉害人物也颇为忌惮,今日看来,更觉她颇有些不可言说的秘密。 林夕堇不想与之牵扯其中,便漠然把目光转到了别处,却无意间与林崇孝的目光相对,林崇孝的目光淡漠却又带着几丝深沉,似乎想要从他身上看出些什么,眼睛里是连他自己都没发觉的复杂。 宴会上除了几位小姐围着林玉虹叽叽喳喳,倒是也没有别的事儿。有些年龄稍大的妇人,就将目光对准了那些个适龄的少爷小姐们,在其中穿针引线了起来,妇人们的八卦之心可想而知,不一会儿便引出了不少的沸腾之声。 林夕菫看着只觉得没趣,唇角只是挂着丝冷漠的笑意。 八皇子却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跟前儿,一双眼睛好奇的盯着他,评头论足道:“嗯,这回看上去倒不像个猴儿了,但还是瘦小得很,跟本宫简直没法比,四哥难道都没有好好给你补一补?就你这身段儿,四哥只怕一个指头都能戳翻你......” 好么!一个指头戳翻他,虽然是实话,但听着谁能爽快得起来? 林夕菫暗自翻了个白眼,神色却很是淡然,道:“如您所见,草民瘦小得很,贤王殿下英明神武,自是不会欺凌弱小,更是不会......戳翻我。” 八皇子瞪着眼睛 ,似乎没想到他会轻飘飘的就回了他一句,竟是一时间没有说话,半晌才哼了一声:“牙尖嘴利,不过你说得也有几分道理,本宫就不跟你一般见识了,要是你说出来的话得像你们将军府上的二小姐那般无理由的面,本宫可是要生气的。” 他这么一说,林夕菫反倒有些好笑起来,便撇撇嘴,起身给这位颇为傲娇的小皇子示了一礼,这样一来,八皇子赵带煜竟然满意的点了点头,顺于赏了他一把金瓜子,昂着头走了。 林夕菫默默地将金瓜子揣进了怀里。 这时,不知何故,几位姨娘之间生起了些许争执,小范围的闹腾了起来,大夫人及时阻拦,端庄严厉的道:“你们在干什么?这是我女儿的及笄宴!你们这是故意的吗!还不都回房里去。” 大夫人摆出了自己的威严,心情便好了,与那些官家夫人们说得很是开心。 林夕菫随后便也退出了宴席。今日是林玉虹的及笄礼,按理说他也应该准备礼物的,只是想来经过上次奇石的事情后,林玉虹也不可能再接受他的礼物,再者,便是二皇子都被她当众下了面子,他这个令人讨厌的庶子弟弟,若是凑上前去,还指不定被怎样羞辱呢,他也就懒得费这个心思,自讨没趣了。 直到走出众人的视线,林夕菫方才终于微微放松下来,这大半日的时间,好几道目光一直都停留在他的身上,首先便是那个乐王爷,然后是贤王府来的季连环,之后是林崇孝和跟着他的飘红公子,再然后是八皇子、司马俊、周峻宇...... 原是想着直接回夕园去的,拐弯时却看到了二皇子赵世羽。 只见他静静地站在一棵老芙蓉树下,尽管此时阳光炙热,却也挡不住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阴沉之气,面色青白,目露凶光,显然他是气坏了,只不过在宴会上一直忍耐着,然后趁着大家的注意力都不在他身上了,这才独自找到这个地方发泄一通。 只是......会是这样的吗? 林夕菫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赵世羽是个极能忍耐的人,以他对此人的了解,他可不是那种随便谁都能够惹得他真正生气的人,更何况是气到需要发泄的地步。 下意识的,林夕菫微微向后退了一步。 就在这时,只见林玉珠竟然在贴身丫鬟的搀扶下,缓缓行了过来,她虽然是一副病弱姿态,可脸色却是红润得很。 “二殿下,您约我有事吗?” 竟是赵世羽约她出来的?林夕菫再次悄然地向后退了两步,像只安静候捕的猫,蛰伏在树根花丛的后面。 “玉珠,我......我只是想见你。”赵世羽面上的阴沉凶光早已消失不在,竟显出几分别扭和羞涩来。 林玉珠神色如常,似乎毫不在意他直呼了她的闺名,反而笑道:“今日是二妹的及笄礼,你想见的该是二妹才对。” “玉珠,上次你想到的办法已经开始实施,而且效果很好,我已经向父皇奏请奖励你,如果顺利的话,你便可以请得正六品‘乡君’的封号,到时候便是皇家之人,与一般官家女子不再同日而语。” 乡君?林夕菫忍不住心里一挑,随即扯出一抹冷笑。 乡君,乃皇家对女子的特赐封号,岂是那么好得?不过林沧海本身爵位加身,林玉虹身为嫡长女,自是从出身就是贵藉,现如今青昭情势敏感,若是林沧海出征,林玉珠也当真立下不小功劳,确实极有可能得此殊荣。 只是,这功劳......也要立得下才行啊! 林玉珠的脸上,隐隐染上了一点红晕,眸子也逐渐亮了起来,玉收轻置唇下:“封号?我也可以得到封号吗?可是,我和二妹的办法是一样的。并且四弟还说,办法是他想到的......想来我便得了封号,也是名不正,言不顺,二殿下,您还是别为我费一心了。” 林玉虹原来十分惊喜,但想到上次在松婷苑中的窘态,便忍不住眩然欲泣,本来国色天香的她,做出这等娇弱姿态来,当真怜煞人心。 虽然她自己知道,的确是她想要强占林夕菫的功劳,可她是将军府的嫡长女,向来什么好的都是先着她,也理当先着她,便是强占了又如何?没想到一直以为被她宠着的二妹那样不懂事,使她当众出了丑。 “你是因此才病了的吗?”赵世羽关切的语气中有着些许痛意。 “我......不是......总之,二殿下,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只是我不能接受。”林玉珠面含失落。 “玉珠,连林将军也说这个办法是你想出来的,二小姐和那个庶子不过是无意间偷听到你和林将军的谈话而已。既然林将军已经证明了你的清白,你又何必如此自苦?而且在众人的心里,也只有才貌双全的将军府大小姐,才能想出这样的妙法。” 赵世羽这番话说得很是真诚,林玉珠听得也很是受用,心里变得暖暖的,竟也觉得这样的办法,只有她,将军府的嫡长女方才可以想出来,刹那间,她已经不记得真相到底如何了。 “二殿下,谢谢你!” 明眸中泪光盈盈,却是因为被人肯定而想要流泪,原本她最不缺的便是别人的肯定,但谁有会嫌多呢?再者,她正值春心萌动的妙龄,在年轻俊美的青年面前,如何不虚荣心爆棚? 赵世羽自负一笑:“那好吧,你只需安心等待消息即可,五天内,便会有圣旨来封你为乡君。” 第57章 玉虹醉酒 “谢谢二殿下。” 林玉珠终是露出灿烂明媚的笑容,她才是将军府的嫡女,还是那个才华出众容貌绝色的林玉珠,帝京第一美女兼第一才女,只要圣旨一到,还有谁敢去追究真正想到那般妙法的人是谁呢? 她仔细又沉吟了片刻,似乎官家小姐被封为乡君的,还是首例。 赵世羽看到她的美丽笑客,便也露出一抹开心的笑意,两人又说了几句,便相互告辞了。林玉珠道:“我要去参加二妹的及笄宴,否则显得太没有礼貌了,二妹只怕也会不开心的。” 赵世羽微微一怔,他刚才早就忘记了林玉虹的存在,此时回神,心里便有些不是滋味儿,但还是嗯了一声:“想必二小姐也特别希望你出席的。” 林玉珠向他微微颔首,便妖娆离开,这时候的她心情愉快,面色更是动人,心里想的也是如何在宴会上不露声色的展露自己的绝美姿容,却是没有多想,今日,林玉虹方才是主角。 没有谁希望自己的及笄礼上,出来林玉珠这般挂满头衔的出色女子,因为她会抢走任何女子的光彩。 林夕堇正悄然不动,本想等赵世羽先行离开再做打算,却不想他突然转过身来,向着林夕堇藏身的地方冷冷喝道:“出来!” 林夕堇扯了扯嘴角,再不济赵世羽也是个皇子,且还是个毫无靠山,也能在皇宫那种吃人的地方平安长大的皇子,想偷听到他的谈话实在是需要冒很大的危险。他略一沉吟,干脆从树干后面大大方方地走了出来,淡淡地看着赵世羽。 赵世羽今日穿了一袭鸦青色暗纹锦服,腰系玉带,发束玉箍,看起来当真是一表人才,风度翩翩,只是双目中含着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阴冷。待他看清藏匿之人是林夕堇后,似乎很是意外,眯着眼睛道:“原来是四少爷。” 他神情似乎轻松了一点,在他眼里,这位四少爷根本就还是个孩子,分量实在太轻了。 林夕堇也不在意,只道:“那办法确实不是大姐想出来的。” “什么?”赵世羽略有愕然。 林夕堇目不斜视,只当没有听到他说话,继续道:“就算是第一才女又如何?终归是个闺阁女子,岂能说想出法子就想出法子了,便是想出来了,又如何一下子想得那般细致且圆润有序?不过你心里也一定是明白的。你定是去问过了我父亲了吧?父亲是最知道真相如何的,不过他依然说办法是大姐想出来的,所以她才是将军府最受重视和宠爱的女儿,是将军府唯一的嫡长女。二殿下,其实你想娶的,是我大姐吧?” “你……” 赵世羽震惊地看着眼前瘦小的林夕堇,眸子逐渐沉了下来,这张瘦小的脸蛋上,除了冷静,便是淡漠,唇角似还挂着一抹讥诮......这哪里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懦弱庶子该有的表现? 林夕堇将他的惊色看在眼底,又道:“其实二殿下若是当真不想娶我二姐的话,办法多的是。” “你有办法?”赵世羽试探的问,思路竟不知不觉跟着林夕堇所说的方向而走。 林夕堇忽地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他自然没有办法,只不过是借鉴一下前人的办法而已:“就看二殿下敢不敢去做了。” 二皇子赵世羽看着眼下这瘦弱的小孩儿,恍然间觉得自己竟然成了那咬钩的鱼儿,渺小而被动。 这一刻,他忽然意识到,或许自己一直以来,都看走眼了,这位不受宠的庶子,并不是他平时表现的那么不起眼,他自有一套独属于他自己的生存办法。 可是,当鱼儿咬钩之后,却是明知道自己已经上了猎人的当,却也没有办法把饵从嘴里吐出去了,赵世羽亦是如此。 当晚,林玉虹毫无意外的喝多了酒。 果然,大小姐林玉珠一出现,所有人的目光便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真正的众星捧月。可是今日,明明是她林玉虹的重要日子,不是吗? 在林玉珠端庄有礼,巧笑倩兮地与那些夫人、小姐、公子们聊天的时候林玉虹被冷落在了一旁,一杯接一别地灌着自己喝酒,直喝道宴席散去,夕阳西落之时,才在丫鬟绿儿的掺扶之下,慢慢往自己的院子里走去。夕阳的余辉中,林玉虹几乎是走一步便要摔一跤,模样极为狼狈,如果不是有丫鬟们竭力伺候着,她早已经摔了无数次了。 她吃吃的笑着,手胡乱的指着身旁的人:“你说,你说,你告诉我,即生瑜,何生亮?如果没有大姐,我林玉虹,是不是就是最漂亮的!?没有她林玉珠,我林玉虹就是那个最光彩照人的!是不是?你说呀!说呀!” 丫鬟绿儿惶然点头:“二小姐很漂亮。” 可她话刚说出来,就被林玉虹狠狠打了一个耳光:“很漂亮走什么意思?意思还是不如她林玉珠对不对?她今天不是病了吗?既然病了不好好养病,又打扮的那么风骚,那么袒胸露乳的出来做什么啊!她真的好过分,好过分,你知道吗绿儿,她就是摆明了踩着我成全她的风光,你说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她一会儿恨不得吃了绿儿,一会又在绿儿面前哀伤哭泣。绿儿也是人啊,林玉虹那一巴掌打下来,尖尖的指甲剌破了少女嫩白的皮肤,形成几道难看的血痕。绿儿原本对林玉虹又是恨,又是同情,此时,却满满都是挨打受虐后的不甘与不平。但她没有办法,只得咬了咬唇,扶起林玉虹继续往屋里走。 在院门口,看到了二皇子赵世羽。 绿儿如看到救星一般,轻轻晃动林玉虹的身体:“二小姐,是二殿下。” 林玉虹原本很模糊,听到“二殿下”三个字,猛地推开绿儿,摇摇晃晃地走到赵世羽的面前,直愣愣的看着他,半晌,忽然抬起纤纤玉收,抚上赵世羽的脸:“好一张英俊的脸,若你不是二皇子,我一定会为你痴狂。可是,我原本要嫁的,是这天底下最强最尊贵的男人,只有嫁给了那样的男人,才会让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我一个人的身上,只看我一个人。你明白,从小到大,所有的光彩都被另外一个人抢去的痛苦吗?你明白的,你也是那个……无用的人。” 其实这一刻,赵世羽是有几分理解林玉虹的,对她的痛苦也颇有些感同身受,只是他的心却是冷的,林玉虹的话,使他心里对她的最后一分怜悯也没有了,因为他不需要一个始终看不起他的夫人!更何况,还是一个脑子不好使的累赘,她连自己的大姐林玉珠都能够拖累,自然也会拖累于他。 赵世羽面无表情,忽然将她抱了起来,往屋内行去。 林玉虹并没有挣扎,似乎刚才那发泄般的一通咆哮花去了她仅剩不多的精力,她觉得自己今天实在是太累了,很想要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好好的休憩。 绿儿自动地在院内止步,她只是个丫鬟,有些事情不是她能够管得到的,她也更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芶且而话。 赵世羽把林玉虹放到软榻上,动作说不上温柔,但也不算粗暴,林玉珠是真的醉了,面色嫣红,气味芬芳,混着浓浓的酒香,很是吸引人。 赵世羽看着,叹了一声,这女人若是脑袋再聪明些,该多好?明明也是个绝美佳人,偏生那双美眸里全部都是肤浅轻漫,便是此时,也还在喃喃的说着 :“都是你,都是你......你这样的人,就只配选林夕堇那丑小子,不下蛋的丑小子......” 她的话瞬间让赵世羽的眉目凌厉了起来,愤怒一点点的占满了胸腔,然而林玉虹却是恍然不觉,断断续续的说着:“......不是早就说好的吗,大姐是一定要嫁给大皇子,那我就要嫁给四皇子,为什么,为什么你这么不识趣,这么没有自知之明......你这样的人,就该和林夕堇那野小子在一起,他虽然贱,好歹也是林家的儿子,不至于辱没了你......就算不下蛋,但那可是皇上让他嫁的啊......他就是贱,贱人......” 林沧海乃是护国大将军,长期居于高位,再加上如今又是天下大势将乱未乱之时,掌握青昭三十万兵权的他,实在是已经到了权倾朝野的地步,若非有贤王强势掌控的十万精兵在旁,只怕如今青昭的情势更是诡测。 第58章 暗黑之夜 林玉虹自视甚高,在她的心里,将军府的女儿无论如何都比别人强,而皇子们为拉扰将军府的势力,自然个个都是垂涎将军府的女儿,大皇子最是风流迷人,四皇子最是有权有势,而二皇子这样没有什么势力的空头皇子,娶了将军府的女儿,可不就是高攀极了? 不过这些话,很多人只是在心里想想,断不会嘴上说出来,对方毕竟是天家贵子,弱势皇子也是皇子,皇家血脉不容亵渎,一个不小心可是要掉脑袋的,偏偏林玉虹就无所顾及地说了出来。 赵世羽脸色铁青,他深吸一口气,终是打断她的话:“玉虹,我爱你,很爱你……” 这世间的女子,对这三个字,都没有多大抵抗力的,林玉虹虽然看不起赵世羽,但当这三个字柔柔地流进她耳朵里的时候,她的眸子逐渐微微张大,停止了之前喋喋不体的刻薄言语,只是愣愣的地看着眼前的男子,脑子里朦朦胧胧,皆是空白。 二人就这样,静静的对视着,心情都颇为复杂,好一会儿,林玉虹的眼角缓缓流下两串珠泪来,声音颤抖:“二殿下,其实撇过其它,你是一个好英俊好俊美的男子……我其实也有点,有点喜欢你……” 第21节 赵世羽眼尾微微一挑,黑沉的眸子让人看不出什么来,他顿了顿,似乎有点吃味地道:“你不是喜欢四皇子吗?掌握十万兵权的四皇子,这么这么快就说喜欢我了?你还真是个水性杨花的女子。” 林玉珠的脸上浮现一丝红晕,眼里闪过一丝不正常的疯狂:“是的,是的,我是这种坏女人,那你还要我吗……” 赵世羽眼底的黑暗更加明显,他温柔地俯身轻语:“你这种坏女人,当然要受到惩罚。” 门外,丫鬟绿儿脸上逐渐浮现出轻蔑的神色来,二小姐,真是太不要脸了。 虽然说林玉虹已经注定要成为二皇子妃,可毕竟还没有成亲呀!两个人竟然就这样在一起了,还是在及笄的当日,竟是这般的迫不及待,要是...... 绿儿是林玉虹最得力的贴身丫鬟,可就是这个丫鬟,也没少遭林玉虹的打,做为奴埤,这样的命运她认了.可心里头却实是难受,早已经很毒了二小姐。 她抬手抚上脸庞的伤口,火辣辣的疼痛让她不住瑟缩了一下,眼中浮现了一丝凶光,冷冷地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向下头的丫鬟们交待道:“二小姐醉了酒在休息,你们都不许打扰,夜深了,也没什么事可忙,都先去休息吧。” 众多丫鬟就这样被打发走了.绿儿等到院中彻底请净下来,才抿抿唇,去了隔壁的丫鬟房里为自己擦药了。 夜幕完全替代了白昼,连一丝丝的光线都不复存在,这一夜,是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只隐隐吹起阵阵凉风,仿佛暴风雨即将来临。 夕园,林夕菫望着窗外黑沉沉的暮色,嘴角扬起一丝笑意,轻轻放下手中的茶盏,他吐了一口气,偏头道:“暗二哥,您今日有些浮躁了,连我都轻易发现你的存在,这样怎么行?小心我改日到贤王殿下那里说你的不是。” 伴随着窗外一件微风拂过,熟悉的恶鬼面具出现在房中,距离还是那么不近不远,林夕堇颇有些没心没肺的笑了起来:“还真被我说中了,其实我只是猜测,凭暗二哥的本事,我这个一点武功底子都没有,且身体虚弱的普通人,怎么可能发现得了。” 暗二似是顿了顿,冷冷道:“明日您该早起练武了。” 林夕菫一僵,扶了扶额,这才想起来,他当日为了能够习武,在贤王赵墨谦跟前可没少讨好作态,这两日忙起来,竟是把这是给忘了.看来,他果真少了成为高手的特质。 这般想着,林夕堇心里倒是火热了起来,可劲儿的点头,笑得很是灿烂。暗二凉凉的哼了一声,身形一闪,便不见了踪影。林夕堇冲着空无一人的半空,半叹息半遗憾的道:“还以为暗二哥会问一问前园此时正在发生着的某件事情,却不想……唉,虽说如今也会在不高兴的时候哼上一声,比初见的时候改了不少,但到底还是太过于冷酷了,长此这般,怎会有女孩子喜欢?这未来的贤王妃可真不好当,属下们一个二个都跟石头似的,单就这婚姻大事便不好定夺啊......” “砰!” 窗户无声而动,狠狠地关上了,林夕堇撇了撇嘴,转头喃喃了一句:“真什么样的主子带什么样的属下,一点都不可爰”,便哼哼着去睡了,明日可还有好戏上演,攒足了精神,总归是没错的。 夜半之时,赵世羽从床上慢慢地坐了起来,看了看身边发钗散乱,嫣红未褪的美丽女子,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淡淡的冷意,目光中也没有半丝温度。这个世上,便是谁瞧不起他都可以,唯独他未来的王妃不可以。 不过,这个女人很快就不再是他未来的妻子,王妃的头衔不是她的。 赵世羽双眼暗沉,他下了床,默默地整理自己的衣冠,待打理得一丝不苟之后,方才侧头看向微弱的烛光,那里,一只虫子正围着那小小的一簇火苗转圈。 窗户上发出轻微的响动,赵世羽那双阴冷的眼眸中迸出一丝讥诮,并未再看林玉珠一眼,便将窗户打开,一名黑衣男子轻巧地从外面跳了进来,恭敬跪地:“二殿下。” 赵世羽轻轻地拍了下他的肩膀:“我会好好对待你的家人的。” “谢二殿下,属下肝脑涂地。” 赵世羽眼里似有感动,道:“我会记得你的,兄弟,将来若我成就大业,丰碑上定有你的名字。” “二殿下放心,属下定会完成任务!”黑衣人俯首向赵世羽施礼,他只是一个死士,仅此而已。 赵世羽从容的从窗口跳了出去,黑衣人则缓缓起身,来到穿边,面无表情地看着林玉虹,然后,他扯掉黑衣,钻进了被子之中,将林玉虹娇媚的身躯紧紧地楼在怀里。林玉虹似是在做梦一般,她顺着热源蹭了蹭,迷迷糊糊地呢喃:“二殿下,你能为了我而争做天下第一尊贵之人吗......二殿下,为了我......” 黑衣人没有言语,只是眼中闪过了与赵世羽一般无二的讥诮之色,不知是为林玉虹,还是为他自己。 天边刚刚浮现光亮之时,丫鬟婆子们便已经起来了。 诺大的将军府,随着天光大亮,逐渐鲜话热闹起来。 林夕堇果然在天还未亮的时候就被暗二哥叫了起来,一早上说是习武,其实就是扎马步,他毫无底子,身子也弱,这扎马步于首次尝试的他来说是坚持不住一会儿的,暗二便在一旁督促着,每每在他抵达极限的时候,方才允他休息数息的时间。 这般折腾到天光大亮,林夕堇已经浑身汗湿,喘气如牛看,若不是他历经两世,意志力高于旁人,早就想要放弃了,尤其是想到上一世自己惨死的状态,便就咬牙坚持了下来。结束的时候,暗二虽然没有说什么,但看得出来,对他的表现还算是拆强人意的。 大憨一太早便在和人吵架,林夕堇有些累狠了,懒得理会,林玉珠那日留下几个下人丫鬟本来就是居心不良,能够和睦相处才叫怪了。不过,大憨可不像他名字这般憨厚,他向来就是个不吃亏的,林夕堇倒也也不担心。 只是,这早饭是无论如何都吃不爽快了,不是嫌吵闹不安宁,而是他毫无胃口,腹中明明空空如也,愣是什么都吃不下,反而恶心干呕,难受得紧。 林夕堇很不想承认,那断断续续,不到两个时辰的扎马步,在旁人眼中如同儿戏一般的热身起式,竟然把他累到这种地步……弱成这样,情何以堪? 最后,还是大憨心细,给他备了一小碗蔬菜清粥,一勺一勺慢慢吞咽下去,这才逐渐舒爽了起来,勉强吃了几个热乎乎的小点心,又让大憨给揉了好一阵子脚,这才慢吞吞的出了门,向着前院方向行去。 正是鲜花烂漫之季,朝阳之下,景致迷人,林夕堇这一路上是边赏花边观景,颇为怄意,将军府占地极广,装饰十分漂亮,他之前一直呆在仆役院,自然无法得见这等风景,如今倒是想要补偿起来。 第59章 好一出戏 花了一些时间,才行至前院的大花园,林夕菫远远便看到了二皇子赵世羽,他精神奕奕,似是心情很好的样子。 另一侧道路上,大小姐林玉珠也刚好到了花园,看到赵世羽,不知道为什么竟显出几分羞涩,柔声道:“二殿下,您怎么大清早的在这里?” 赵世羽满脸的愠和笑容:“我昨日住在别苑,叨扰了一夜,也是时候离开了,反正顺路,便想和林将军再说些事情。” “这样啊!”林玉珠抚唇叹息了一声,姿态说不出的美丽诱人,这才像是才看到林夕菫一般,道:“四弟,你也来了。” 林夕菫嗯了一声,视线依然在园中的各色花丛中流连,像是沉迷于花色一样,嘴里敷衍道:“大姐,早上好。” 他这般模样顿时让林玉珠不悦起来,她面色不显,温声假意责怪道:“四弟,你又不记得礼节了,怎地也不和二殿下请礼?” 看似是假意责怪,像个真正的温柔大姐,实则用心恶毒,若是不明就里的人听了,一下子就会以为林夕菫不是个好的,连基本的礼数都没有。 林夕菫淡淡一笑,丝毫不在意,瞟了赵世羽一眼,同样敷衍但却意味深长的道了一声:“二殿下,您今日精神太好。” 赵世羽淡淡点头,却是什么都没有说,林玉珠似是很满意二皇子对林夕菫的冷淡态度,竟是真正的愉悦而笑,刚张嘴准备说什么,突然听到不远处有人惊声尖叫。 三人皆是侧目,二皇子赵世羽急切道:“似乎是玉虹院里,难道出了什么事?”说着抬步便往林玉虹院子赶去,惶急的神色,匆忙的步子,仿佛真的非常担忧林玉虹。 林玉珠狐疑的看着二皇珠的背影,转头瞪了林夕菫一眼,紧随而去。 林夕菫面无表情,眼底却是划过一丝幽光,他其实才是真正的好奇,当然要跟上去看个究竟了。 也不知,这赵世羽昨日是如何行事的,真真有趣。 惊叫声是一个婆子发出来的,她捂着脸跑出来,显然没想到自己会看到那么不堪的一幕。她吓坏了,与二皇子擦肩而过都没有停下,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她死定了,她看到了不该看的,她死定了,直到看到大小姐林玉珠的身影,才忽然停下脚步,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大小姐,二小姐竟然和别的男人,她,她......” 婆子结结巴巴,掐着自己喉咙,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这时候,赵世羽已经赶到了房内,只见林玉虹紧拥着被子捂住自己的身体,脸上全都是愤怒凶狠的神情,咒骂着那个慌慌张张在地上捡衣服的男人:“你这头猪!恶心的畜生,你是怎么进来的!你怎么敢,怎么敢......我爹会杀了你!我爹会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看到赵世羽进来,她竟然还是没有意识到此时的情况有多么严重,反而尖声疾问:“昨晚是怎么回事?我明明看到是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做了什么 ?” 那一句“你做了什么”,倒是真的问对了,只可惜,此时还有谁会去管她说了什么? 赵世羽看到这样的情景,脸色大变,犹如胸口承受了重击一般,狼狈的往后退了一步,神情木呆呆的,像是怎么样也不相信看到了眼前这一幕般。 随后赶来看戏的林夕菫忽然发现,赵世羽真是太会演戏了,简直就是入木三分。明明这就是他设的局,当然也有他的提点与配合,但是他此时脸上那羞愤而又震惊到极致的神情,简直就跟真的一模一样。怪不得,怪不得上一世,他能够骗他十年之久。 林夕菫冷眼旁观,竟是对赵世羽的冷清有了更深层次的了解。 林玉珠也是心神剧颤,但她不愧是将军府的嫡长女,当下赶紧吩咐自己的贴身大丫鬟,把这里所有的丫鬟仆人都赶到院子外面去,拘在一起,不许他们接近,也不许离开,待这些事逐一安排好的时候,大夫人和林沧海也赶到了。林沧海看到这情景,愣了半晌,重重吐出几个字:“都出去!” 大夫人也愣住了,她便是千想万想,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她看了一眼二皇子赵世羽,发现他木愣愣的站在那里,如同失了魂一般,面色惨白。 对于一个男子来说,这还是多么大的侮辱!即便他不得势,没有多大本事,但他到底是天家贵子,还是皇帝颇为顺眼的那一个儿子。 大夫人根本就来不及去看林玉虹的情况,当即抹起眼泪来,哀声道:“老爷,这……这其中肯定有误会,我女儿,我女儿,玉虹不是那样的孩子……” “住口!不知道你平日里是怎样教导女儿的!”林沧海头都要炸了,他是真的没有想到,有一天会面对这样的事情,当即连看待大夫人的眼神都变得凶了起来。 在场的人,都默默的站在一旁,林夕堇更是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极低,丫鬟下人们被赶了出去,这里最不受欢迎的,也就属他了,可他不想走啊,看戏看全场,岂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过了一会儿,被绑起来的男子和穿好衣裳的林玉虹,齐齐跪到了林沧海的面前。 林沦海按着突突直跳的额头,竟也是一时说不出话来,他之前往女儿的闺床上扫了一眼,只见那华丽的锦绣绘榻上,有好几处显眼的深红印迹,不必多问,林玉虹已然失了身。现在看她跪在自己的面前,竟还是一脸的无知,不由地又是愤怒又是失望,他好好的一个女儿,就这样被糟蹋了,这种感觉...... 就如同他好不容易完成了培养,收获了丰厚成果,却忽然发现它事实上已轻变成一堆不能用的污秽之物,这种感觉,简直让他难以忍受。 视线在大女儿林玉珠的身上停留了好半晌,似乎才让他沸腾的怒气得以小小的安抚,想到两个女儿可是双生子,终是缓和了语气:“玉虹,到底是怎么回事?” 被允了说话,林玉虹张口就道:“爹,是他陷害我!我昨儿醉了酒,根本就......” 她的话似乎刺激到了赵世羽,他浑身一震,从木讷中回神,忽地拔起剑,狠狠剌向那个男子,男子被梆住了手脚,无法避开,眼睁睁的看着那把利剑剌穿他的胸膛,又从背后露出大半截剑锋,他连一声哀鸣都末让发出,只双眼瞪大,便已经失了气息,死得不能再死了。 半晌,赵世羽方才拔出剑,剑上鲜血滴落......犹如一朵朵血花,逐渐飘洒。 他皱了皱眉,仿佛非常厌恶似的,干脆狠狠将剑扔在地上,然后向林沧海涩然道:“林将军不要再问下去了,无非是二小姐醉酒后的糊涂行事而已。 既然如此,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吧!但是......” 他痛心地盯了一眼林玉虹,这个女人此时还依然茫茫然不知所谓,二皇子赵世羽闭了闭眼,隐忍半晌,终是没有把那残忍的话说出来。但是林沧海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了。 刹那间,林沧海像是老了几岁,哑声道:“让二殿下受辱,是本将军的错。好在二殿下并不追究,这件事本将军会处理好的。还是请二殿下先行去吧,择日本将军定会凑明皇上,严惩不贷。” 往日里他很是看不上这位二皇子,但现下却是不得不软了语气,给皇子戴绿帽子,他怎么有这么厉害的女儿啊! 辛好尚未过门,否则,怕是整个将军府都要受到不小的牵连。 二皇子赵世羽缓缓地点了下头,神情沉痛羞愤,却又极度隐忍的样子,脸色已经憋得青红一片,他转身缓缓向外走去,忽然加快脚步,飞奔而去。 直到这时,林沧海才忽然拍桌大喝了一声:“你们谁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时,他终于释放出了浑身的熬气,弛聘沙场的大将军,杀人无数,平日里,他惯会附庸风雅,但一旦凶戾起来,便犹如一尊恶佛,吓得在场的几人一个瑟缩,不敢说话,也没有人能够回答他的问题,连林玉珠也不能,那男子已然死亡,死无对证了。 林夕菫的视线看向赵世羽离开的方向,心下一阵夺笑,好一个赵世羽,真乃当世伪君子之典范,竟真能够做到心中狂喜而面上悲苦的极致境界,厉害。 林沧海自个儿呼哧呼哧喘了几口气,长叹一声,颓坐在凳子上,其实他能够理解二皇子赵世羽,如果自己遇到这种事,恐怕也是同样的做法,也不愿听进半句说辞,不管是不是误会,只要别的男子,爬上了自己女人的床,就只有一个结果—死! 这是作为顶天立地的男子,维护尊言的最直接最有效的办法。 大夫人只是哭泣着哀求:“老爷,那男子面容极为陌生,可能是昨日及笄礼上混进来的,这件事不能怪玉虹呀!她姿容出色,又醉了酒,那恶男人定是因此而起了歹心,玉虹是受害者呀!” 她争争夺夺,强势了几十年,原以为今后都是风光日子,却不想她疼爱有加的女儿给她闹出了这样一出事情,让她如何不哀痛。 林沧海沉重一叹:“可她终究已经失贞了啊。” 大夫人又是一阵痛哭。 林玉虹直到此时,才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女子失贞,说的是她吗? 她双手交叉抱住自己,依然是一脸的不相信般。她平日也喜欢看一些话本,里面多的是失贞女人的凄惨下场,据说前朝某大臣的夫人,在失贞之后被大臣斩于剑下,而如今二皇子不过是杀了使她失贞的那个男人...... 事情这么就变成了这样? 不该是这样的啊! 她努力想要回忆起昨晚的事,可惜在众人异样的目光中,她只觉得自己的头脑嗡嗡作响,一片空白,竟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夫人,你还是让人把玉虹送到你娘家那边住一阵子吧,不,不行,还是直接送到家庙里去。” 林沧海话说了一半,突然改了主意,让原本已经送了一口气的大夫人又提起心来,忙道:“老爷,就送到我娘家老家去吧,哪里最是合适。” 林沧海摆了摆手,沉声道:“照我说的办,此事不能轻置。” 大夫人神色凄苦,应了一声:“是。” 第22节 原本有些呆滞的林玉虹却是把他们的话听了进去,她忽然站起来怒道:“爹!干什么要送我进家庙?那种鬼地方谁愿意待?尽是死人牌位,你干什么要送女儿去?我不去!死也不去!” “你......”林沧海暮然将茶杯推到地上,发出刺耳的碎裂声,终于让林玉虹住了口,她震惊地望着向来疼爱她的父亲,问:“爹,您怎么看?” 林沧海吸气:“那可是我们林家的列祖列宗啊,你个不孝女......” 这一刻,林夕菫真觉得自己大开眼界了,这林沧海虽然不是个东西,但孝心是颇重的,而且极为维护家族利益,从这一点上来看,他还真是个好的,只可惜,他终究太无情,任何事与物都用利益来衡量,如此这般言传身教,他的爱女们自然学了个十成十。 第60章 惩罚风波 不说林玉虹,那表现十分完美的林玉珠,才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此女的自私自利,比任何人想象的还要深刻。 可以说,将军府能够出个林崇孝,也算是一种奇迹,同样的自私自利,但这人到后来能够真的做到摒将军府而独自得势,也算是一种本事了。 林沧海气极了,做了最终判决:“不去家庙,那便死。” 得到这样的结果后,林夕堇机警的趁着林沧海、大夫人和林玉珠无暇理会他的时候,悄悄溜走了,回夕园的路上,他的心情可谓是舒畅爽快,行至僻静之地时,甚至有点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愉悦,向着暗二可能隐匿的方向就道: “怎么样?这出戏看得可还爽快?我猜暗二哥你肯定想晚上去把此事告诉贤王吧?去吧去吧,现在就去,反正今日应该是安全的,不用你照看着。” 无人知道那隐匿在恶鬼面具下的脸,是不是有着些许表情变化,但暗二当真现出身形应了一声,然后飞走了。 林夕堇一时间哑然,他其实只是随便说说而已啊。 当天下午,林玉珠在林沧海的安排丁,由可靠之人送往云门山的家庙。 离开的时候,林玉虹哭的眼睛都肿了,扑在大夫人的怀里,好不可怜:“娘,我好心痛,明明受害人是我,为什么受惩罚的人也是我,云门山上什么都没有,我要多久才能回来?我已经及笄了,我不能在那里空耗青春,娘,你要让爹快点把我接回来。” 大夫人又如何不难过,玉虹到底还是个教子,她还是没有想白,她如果留在这里,将会面对什么样的情形,便是那些个长舌的,你一言我一语,就能生生逼死她去。可是去了云门山的家庙,这孩子的前途也同样算是完了啊。 自古以来,进过家庙的女人,又如何好得了?更何况,这一去遥遥无期,待得她再次回来,青春也已经白白耗去了。 不过,大夫人还是安慰道:“玉虹放心,娘会想办法的。” 林玉虹很不甘心,但她也知道,她是必走无疑了,擦了擦眼泪:“娘,一定要早些把我接回来呀!女儿还才刚刚及笄啊。还有,娘,那天的事很蹊跷,我明明记得是二皇子抱我进入房里的,可是为什么最后是那个陌生人,为什么。” 大夫人心里一阵发苦,还是道:“玉虹放心,这件事情娘会查个水落石出!” 林玉虹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急道:“绿儿!绿儿呢!她能给我作证!娘你到底帮我问过她没有?她可是我的大丫鬟,昨儿一整天就是她伺候的我。” 大夫人咬牙:“别提那个死丫头了,她一口咬定并未看见二皇子,而确实是那陌生男子抱你进屋的,她还说当时阻拦你了,可惜你没有听她的……你爹已经把她关入地牢里了,如果你说的是真的,娘便是剥了她一层皮,也要她说出真相来。” “对!娘一定要替女儿讨回公道!这贼丫头肯定是被人收买了,存了心要害我,她说看到有男子抱我进屋,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她就是来找一下娘身边的婆子,也救了我啊。” 林玉虹难得聪明了一回,大夫人也觉得她说得有理,丫鬟绿儿一定有问题,她心中愤怒,竟然有人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设计了她的女儿! 心里记下这事儿,她便才又宽慰林玉虹:“女儿,你要照顾好自己,等着娘去接你。” 大夫人与林玉虹话别,真真是肝肠寸断,泪洒衣衫,好一副母女情深。 接下来便是几位姐妹兄弟,还有几个姨娘与林玉虹的话别。林玉虹根本没将几个姨娘放在眼里,冷冷地应了一声,依然一副高傲的样子,就把目光转到林玉珠的身上,扯出一个古怪的笑容:“大姐,现在你可以嫁给二皇子了,听说爹已经奏请皇上,请皇上取消我和二皇子的婚事。” 林玉珠蹙了蹙眉:“二妹,你乱说什么呢?” “难道不是吗?大姐你喜欢二皇子,我知道!”林玉虹昨儿就怨极了林玉珠抢了她的风头,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她更是比不上这个样样都比她出彩的大姐,心里的怨气就更深了,她其实也有自己的想法,知道如今大皇子走了,四皇子偏偏看上个林夕堇那个丑弟弟,八皇子还小,二皇子即便弱势,但如今可不就成了最好选择了吗?弱势又怎么样?有将军府撑腰,可不就不弱势了吗? 想到这些,林玉虹说话再也无法余留情面:“大姐头天给大皇子告白,第二天给四皇子献殷勤,现如今又对二皇子巧笑倩兮,真真是好魅力。 她的话让林玉珠极度难堪,她自然有诸多话语能够反驳林玉虹,然而毕竟已经是离别在即,林玉虹忍了忍,也不多做辩解,只说道:“以后你就会明白,大姐从未对属于二妹的任何东西有过觊觎。让时间来证明这一切吧。二妹,你千万要保重自己。” 林玉虹如今最是气愤的,就是她接下来要去那么个了无人烟的山上空耗青春,偏偏林玉珠还要说“让时间来证明一切”的话,这让她如何不怨不恨?心中怨愤,看着林玉珠的眼神更是凶狠得很。 “既生瑜,何生亮,大姐与我本是双生子,仅仅因为你比我旱出生那么一会儿,爹为了保证嫡长女的纯粹,硬是对外宣称你比我大了一岁,让你早及笄了一年,大姐,你真是好命。” 栋玉珠和大夫人的脸色同时一变,这其实是将军府公开的秘密了,但外人却是不知的,就算知道也无人拿这种小问题来说什么,毕竟林玉珠也确确实实是嫡长女,但是对于双生子来说,这种事情要是细究起来,还是有话可说的。 眼看着几位姨娘的脸色渐渐异样起来,大夫人急忙拦在两个女儿之间,不让她们再争执下去,往日里那么要好的姐妹,万不可生了嫌隙。 大夫人想得倒是极好,但是她却是忽略了,杯玉珠此时心里到底有着多大的怨气,她只觉连娘亲都偏心了,她刚刚提及一句大姐的不是,娘亲便忙着赶她走了……嫌隙早就已经有了,有些事情再解释也没有甩。 林玉虹带着满肚子的怨愤上了车,马车被赶起,她依旧掀开小窗的帘子往外看着,眼中是满满的依依不舍。 林夕堇也在场,不过林玉虹并不需要与他话别,他便只是冷眼旁观,此时见了林玉虹的样子,忽然忆起她的前世。那时候,林玉虹在放弃对大皇子赵青辰的肯想之后,便死死盯住了四皇子赵墨谦,但是却未能如愿,之后在挑挑选选多年后,成为了将军府的老姑娘,后来冰清玉洁地入了宫。在他被囚禁冷宫的时日里,林玉虹与林玉珠姐妹二人共侍一夫,赵世羽对她虽然不及对梓玉珠那搬好,却也是极为宠爱的。 而这一世,她被早早的送去了云门山,不知道又会有什么样的因缘机遇? 林夕堇知道,林玉虹是不会因为被送进家庙而安分的。 大夫人亲眼见女儿被送走,内心里剧烈翻腾着怒气,直到看不见马车的影子,才转身对张嬷嬷厉声吩咐道:“给我好好的查,仔细的查,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在做崇!” 张嬷嬷的目光不由地在几位姨娘的脸上扫过,尤其是月姨娘,她甚至露出了一丝凶光来,才低声应道:“是!” 这一天傍晚,整个将军府都安静极了。只是到了晚上的时候,突然传出绿儿在地牢上吊自刎的消息,等到有人发现的时候,尸体都已经凉透了。最气愤的莫过于大夫人,她还什么都没有查出来啊。 “这个贼丫头怎么敢去死!她空口白牙的把脏水泼在玉虹的身上,以为死了就算了?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给我把她的家人全部找来!一个都别放过。大夫人在房间里大发脾气,瓶瓶罐罐摔得个脆响,还真别说,她不愧为林玉虹的母亲,这暴怒折腾的劲儿都是一样的。 张嬷嬷在一旁低声伏小:“大夫人,您忘了,绿儿是被父母抛弃,丢在路上的野丫头,被您无意间捡回来,她哪里还有家人?” 大夫人听了,只觉得胸中一股郁气无处发泄,指甲掐在手心里,几乎掐出了血,也依然难受得很,便又是一阵摔打折腾。 第61章 互言承诺 夜逐渐深了,有风雨声传来,淅淅沥沥颇有些夏夜的凉爽,不知何时,一个高大的黑色人影出现在了林夕堇的床榻前,静立不动。 林夕堇本来睡得很熟,突然背脊一凉,不远处凭空出现了一只威武雄壮的虎王,舔着舌头死死盯着他,一步一步地向他逼近,那一刻,他仿佛听见了自己激烈搏动的心跳声,噗通噗通地,逼得他不住的往后倒退,却发现怎么也动弹不得,直到那巨大的身躯逼到他的跟前儿,将他笼罩在它的阴影之下...... 然后,再张开血盆大口,扑将过来。 “啊…” 林夕堇张口大呼,陡然睁开了双眼,弹坐起来,却是砰地一声,与一温热的“墙壁”撞在了一起,鼻子一酸,眼泪就哗哗地流了下来。 “你,你……我,我......”林夕堇原本想要张口大骂,但他反应很快,竟是瞬间就认出了眼前高大“墙壁”的身份,最终也只是捂住鼻子呻吟:“贤王殿下,晚上好……” 赵墨谦一双冰寒的眸子当中,难得的带着愕然,半晌,方才扶额叹息:“梦到什么了?” 林夕堇回想梦中的场景,整个人都不好了,他敢肯定,梦中那只欺负他的虎王绝对绝对就是眼前这个夜闯他这小院落的贤王殿下。 也不知这人来了有多久! 即便是在黑暗之中,林夕堇也觉得自己被这人笼罩在了一片阴影当中,如同梦中那只威武的虎王给他的感觉一样,忍不住的,他伸手推了推赵墨谦硬硬的胸膛,闷闷道: “点灯吧。” 赵墨谦沉默了半晌,到底还是点了灯。 林夕堇听着雨声,往窗户外望了一眼,哼哼道:“暗二哥果然又什么都跟你说了”。他到底觉得有些小别扭,眼神便开始四处乱扫,无意间看到赵墨谦泛着湿意的鞋,顿了顿,捏捏扭扭的扯着被子挪动屁股,空出大半边床来,意思显而易见。 赵墨谦却一时没有动作,林夕堇纠结着皱了皱眉,继续别别扭扭的伸出手拍了拍空出的床榻,嘴里的话却不是那么可爱了:“让贤王殿下穿着湿了的鞋子,是草民的罪过了。” 赵墨谦挑了挑眉,慢条斯理脱了湿掉的鞋,扔到一旁,这才上了床榻。整个过程看的林夕堇脑门子都要冒汗了,这男人,就不能表现普通一点吗?脱个鞋也带着一股子贵气,究竟是要闹哪样? 赵墨谦似是感受了下床榻的舒适度,有些不满意的蹙了蹙眉,才道:“近些日子,你似乎挺闲?既然你有时间纠缠于几个目光短浅的妇人之间,那就做点你敢做的事情吧。别家的待嫁之人,至少会做双鞋或者衣服、扇套给未来夫婿,你便也别再偷懒了,虽说你还未束发,但也该是准备的时候了,本王于这桩婚事颇为期待,你便也表个态吧。” 林夕堇嘴都张成了圆形:“鞋?衣服?扇套?” 他的震惊模样实在太过明显,赵墨谦当即不说的冷哼一声,寒眸里的温度也降低了几分:“你对本王如此应付,无非就是排斥这桩婚事,你面上虽是不显,但心里却是不舒服的,是在为你身为男子却要嫁人感到悲哀吗?这很好,证明你思路正常,不过,本王希望你今后还是丢了这种多余的想法,你只需知道,嫁于我,此生定不会缺憾。” 林夕堇原本还有着各种各样的纷杂思绪,但听着听着,却当真觉着似乎要如赵墨谦所说的那般,这桩婚事是值得他去期待的。 赵墨谦不知道,他哪里是因为身为男子却需嫁人而感到悲哀?他是不确定他们这场口头婚约,是否能够维持到他束发的时候,他是不敢太过于依赖于他,不敢过早的将自己的心许了出去,这才犹犹豫豫,不得章法。 不过,如今被赵墨谦如此摊开来一说,林夕堇倒是颇有些茅塞顿开的感觉,前世他为了个混蛋,便将自己嫁了一回,今世,遇到的是赵墨谦这般好男人,如何不可再将自己嫁出去一回? 尤其自己还无力反抗,何不欢欢喜喜的接受?! 想到这里,林夕堇深吸一口气,认真开口:“我承认,的确有一丝排斥,虽然不是那么强烈,不过我并非因为外界传言,而是……贤王殿下,你看今日,林玉虹和赵世羽两人,便是有了皇上赐婚,也还可以收了回去,离我束发,尚有三年,我这么说,您懂吗?” 赵墨谦沉吟,眼底的温度倒是略有回升:“我们的婚事毕竟未成定局,你是怕变数太多,所以才会适当的与我保持距离!” “正是!”林夕堇点头:“盯着肾王殿下的眼晴实在是太多了,如今青昭局势敏感,战事将起,我不得不承认,我便是您的软肋,仅仅挂着个未来贤王妃的名头,便也能让有心人蠢蠢欲动,殿下您看,我不得不防,却也防不胜防。” 寒眸之中,闪过一丝赞许,在昏黄的烛光下,看不真切。 “嗯,牵一发而动全身,你若出事,便是本王的事……有些觉悟,甚好!” 林夕堇一脸的认真,却是被男人这么简单的一句话给逗得再也严肃不起来。 大手在林夕堇的脑袋上抚了几下,赵墨谦的话十分简单明了:“夕儿大可放心,你是我亲自求来的王妃,本王求得来,便守得住,夕儿只管放开手脚,好生待嫁。” 这一刻,林夕堇心中的石头当真落了地,“守得住”三个字,像是咒语一般,悄悄划在了他的心底。他只是沉默的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只是…… 林夕堇黑着脸,语气不善的问:“贤王殿下,您刚才说的鞋、衣服、扇套是个什么意思?” “你该为本王做这些才是!” “您……认真的么?” “嗯。” 赵墨谦一脸的理所当然,连神色都未变丝毫,看得林夕堇咬牙切齿:“贤王殿下,您是想让我去拿那绣花针?” 赵墨谦依然面无表情:“反正你闲着,也就是跟那些个女人斗法,无聊得紧,给本王绣衣绣鞋正是合适。” 林夕堇莫名的觉得牙痒痒,他能不能扑上去咬上一口?这男人,竟是这般的无赖么! “你不答应?”寒眸一沉,竟是让人浑身泛起了寒意,林夕堇急忙点头,不愿意也得答应啊,好男儿总不会为了一根绣花针找不痛快。 赵墨谦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又沉吟道:“不过,你刚才所说倒也有理,你是该有所防备的,本王对你是颇有信心的,如同今日,你不就漂亮的完成了一桩心事么?且明显算计颇远!既然如此,本王便也不阻拦你使手段玩耍折腾了,想来你接下来便是和你那大姐对阵唱戏,相比你那蠢二姐,她的确要难对付许多……罢了,你就当是练手吧,虽不愿你身为男儿却成日里和一帮子妇人纠缠,但往后贤王府上也少不得你来坐镇。” 林夕堇晕晕乎乎,便点了头,赵墨谦却是还不满意:“你的承诺呢?” 承诺,林夕堇心里咯噔一下。 这个男人,他才十岁,如何给得了承诺? 这还真是…… “我、我只能说,该是你的妻、你的王妃要做的,我定不遗余力,其它...... “你只需应本王一点,往后能多为本王着想,把本王王放在心上,亦别拒绝本王对你的……宠!” 林夕堇承认自己被蛊惑了,晕晕乎乎间,舒缓一笑:“好。” 那一刻,赵墨谦嘴角扬起了一抹淡淡的弧度,仅仅一瞬,但林夕堇肯定,他没有看错,如同上一次一般,昙花一现却又无与伦比的美。 第23节 刹那间,一晚上起起伏伏的心绪被很好的安抚了,林夕堇只觉自己对赵墨谦的抵抗度已日趋薄弱。 之后,林夕堇不知道是怎么睡过去的,等清晨醒来,才知道自己规规矩矩的躺在床榻之上,身上薄被也十分的平整,至于那个夜闯宅院的贤王殿下,却是早已离开了。 一番洗簌收拾之后,暗二毫无预兆的现出身形:“这才第二日,您已放弃了吗?” 杯夕堇一愣,随即尴尬起来,忙道:“暗二哥,我保证这是仅有的一次,要不……我们现在就开始?我一定认真扎马步的。” 第62章 清爽小菜 “明日提早半个时辰。” 暗二指了指床脚,那里搁着的那双大鞋,分明就是昨儿半夜等人脱了放置在那里的:“王爷让您按照这个尺码来做。” 他竟是当真的,林夕堇呆愣当场。 昨日的一夜风雨,似是将所有的愤怒、欢喜、痛苦、愉悦、都湮灭了。 空气中还有着丝丝雨水之后的湿气,如同今日的将军府,看似平静,却尚未完全从昨日的那场意外之中缓解过来。 林夕堇突然想起来,将军府可还有一位祖宗——林老夫人。不过他的记忆当中,却是没有这位老夫人的影子,毕竟他可是在仆役院长大的嘛!这么一想,那原本升起来的“去请个安试试”的想法便湮灭了,想来他去了也不会讨得了好,便就暂且这样吧,至少也要把林玉虹的事情错开了去,他可不想成为别人殃及的池鱼。 偷得浮生半日闲。林夕堇伸了个舒适的懒腰,便决定今日不出夕园了,就在院子里待上一天。可刚走出房门,便听到一个声音喊道:“四少爷,救命! 只见大憨使着两个家丁,柙着一个女子到了林夕堇的面前。这女子披头散发,露出的一小截胳膊上已经是层层的血红鞭痕,衣衫上也沾染了些不少血迹,整个人看起来狼狈极了。几个下人丫鬟围拢了过来,有人惊呼:“是春碧。” 这春碧便是林玉珠留下来的几个丫鬟当中的一个,在林玉珠身边时,都是二等丫鬟,在下人们眼中,也算是有些地位的,本以为来到林夕堇这个不受宠的庶子少爷跟前儿,一定是能够晋升为一等大丫鬟的,却不想连日来被个从仆役院出来的下等下人压制着,过不安生,气愤之余,也就斗上了。 春碧看到林夕菫,连忙用力甩开了押着她的家丁,跪爬到林夕堇的面前:“四少爷救命!婢子知道四少爷向来大度,对下人们都是极好的!这次是春碧不知天高地厚,竟然管不住自己的嘴,侮辱了四少爷,请四少爷怎样责罚都好,只愿能够饶婢子一条性命。” 林夕堇微微皱起了眉头,看来是个嘴碎的。大憨走过去,粗鲁的将春碧推开到一边:“别拉拉扯扯的,昨儿你在二小姐的及笄礼上是怎样和别家的丫鬟们混说八道的?那时候你可不是这样的啊!那时候你那张嘴可是能够把死人都说活了!” 春碧满目痛悔,泪水直流:“大憨,是我错了,是我错了!你跟四少爷说说,让他饶了我这次,以后我肯定抵死效忠四少爷,再无二心!” 大憨冷哼,凶巴巴到:“一次不忠,百次不用。四少爷没有理由饶你这个长舌妇。” 林夕堇也大抵知道事怎么回事了,他向大憨赞赏的点了点头,这小子这些时日倒是长进了许多,并未膨胀虚浮。 “不,不,求四少爷给婢子一次机会啊,让婢子证明……”春碧开始不断地给林夕堇磕头,她倒也知道此时情况不妙,磕得额头都出了血:“四少爷,婢子家里还有年老的父母及四个姐弟,他们都等着婢子赚钱回去给他们呢!求四少爷一定要开恩啊!” 她此时看来又狼狈又可怜,再也没有了昨日诋毁林夕堇时的嚣张模样。 林夕堇有些不耐烦起来,他这一早上,肚子还空着呢,前世今世,仔细算来,他都在仆役院里过了十二年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了,如今他哪里还愿意亏待自己的口腹之欲? “春碧,你口口声声让我饶了你,我可从来没说要你的命啊。”林夕菫冷冷的哼了一声,春碧听了,脸上露出狂喜之色,林夕菫却看也不看她:“大憨,是谁处罚的?” 大憨道:“是月夫人。” 月姨娘?竟是她,林夕堇恍然,那就难怪了,这春碧也不是个傻的,知道月姨娘的手段向来了得,便是大夫人也颇为头疼,她原是大小姐林玉珠的丫鬟,如今犯在月姨娘手里,自然讨不了好,难怪跑来寻死觅活的求他。 只是这月姨娘向来和他无甚关系,如今怎么替他出头收拾起这嘴碎的下人来了?是试探?还是...... 对方既然伸出触角,那便是好坏皆有可能,而且现在的情况看来,往好的方面的几率更大一些,林夕堇思忖一番,心中有了定夺,便挥挥手道:“月姨娘是怎么罚的,就怎么做,都下去吧。” 春碧自然又是一阵哭天喊地,不过这回有了林夕堇的发话,大憨更是底气十足,粗暴的压着春碧就去了。 林夕堇这才让人送了简单的旱食过来,填了填肚子,等大憨回来的时候,他已经有了另外的想法,径直便往小厨房走去。大憨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挠着头,欲言又止。 他如今算得上是林夕堇的管家了,这夕园不大不小,但是杂事还是挺多的,所以近日来颇为繁忙,尤其是能够得用的人太少,大多事情都要他亲力亲为,便有些忙不过来。前几日林夕菫没啥心思,他便忍着没说,今日见四少爷闲了下来,他便有些忍不住了,这不,跟了一路,也挠了一路的头。 林夕堇虽说不太理会园内的事情,但却拜托暗二也帮忙盯着大憨,自然知道现在的夕园是个什么光景,便笑道:“大憨呐,手中无人了吧?” 大憨嘿嘿直笑:“四少爷,您都知道啦,如今夕园太缺人了,缺的甩的人,小的这不就想着您去大夫人哪儿要几个?” 林夕堇斜了他一眼:“你觉得大夫人哪儿有我得用的人?” 大憨老实摇头:“没有,但是实在缺人啊,连基本配发的丫鬟都差远了去了......” “你倒也清楚,”林夕堇有些好笑:“行了,这事儿少爷我来想办法,到时候你只管去外面买人就是,现在,过来给少爷我搭把手,少爷要做饭。” 大憨高兴的“哎”了一声,随即张大了嘴:“少爷您会做饭?” 林夕菫冷哼:“你还真当你少爷我是那娇生惯养的主?” “是,小的这就去。”想想也是,林夕堇这六年在仆役院的生活,大憨最是清楚,离那娇生惯养当真是隔看天那么远。 “少爷,要做什么菜?” 一主一仆步履轻快地走向小厨房,林夕菫左右看看:“这就要看你将少爷的夕园打理得如何了,有什么材料,都给我看看吧,捡着做两样清爽的小菜!”这样的天气,吃点清爽小菜,再好不过。 好在,大憨非常注意林夕堇的吃食,小小的厨房内,算得上是五脏俱全。 尤其是哪些新鲜的蔬菜,很得林夕堇的眼,他也只会做一些家常的小菜,谈不上精致,但味道还是可以的。 想着做饭的时间不会太长,林夕堇便悄悄叫了暗二来问:“贤王今日可有空闲?” 暗二一路尾随着他,自然知道他要干什么,便毫不犹豫的点了头,一个闪身便巳消失不见了,林夕堇摸摸脑门儿,深深觉得,和暗二沟通起来已经越来越不需要语言的辅助了。 忙活了一个时辰,他最终做了一碟酱醋小黄瓜、一盘油炸小银鱼、一盘小炒肉和翡翠虾环,以及一大盘子的糖醋排骨,很普通的几个菜,足够两个人吃了。他还小心她尝了味道,自觉甚是满意。 就是不知,贤王殿下在吃食方面有没有什么禁忌? 完了,怎么现在才想到这个问题…… 林夕堇懊恼地敲敲额头,暗自嘀咕:“真是白活了两世了。” 没办法,都弄出来了,不行就他一个人吃吧!他可正饿着呢,早上那点垫肚子的东西,根本不抵饿。 大憨在一旁看着他满脸纠结的样子,茫茫然不知所谓,好半晌,他恍然大悟:“少爷,是贤王爷要来吗?” 他不知道林夕菫让暗二去叫人的事:甚至他都不知道暗二的存在,但是他脑子机灵啊,依照他的判断,目前为止,能够让他们家少爷这般纠结转圈儿的,可不就只有那位爷吗? 于是,他殷勤道:“少爷,外边那棵芙蓉树下的凉亭,可是个好去处啊,把这几道小菜搁哪儿一放,再倒上一壶果酒,坐下来品上一番……肯定是极好的。” 第63章 坏事上门 “嗯,是不错!”林夕堇点头,亲自端着托盘,向外走去,嘴里却是干脆地将大憨打发到一边去了。 凉亭上挂了简单大方的竹制风铃,微风吹来,不停摇摆,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谱成一曲淡淡的小乐。亭中放了一张枣木小桌,两把竹椅,桌面搁着一个不大的圆肚子瓷瓶,上面还插了一束花。 不由自主的,林夕的目光便在那圆肚子瓷瓶上多停留了一下,一只大手从旁边伸出,直接拎起那瓷瓶搁到旁边去了:“没得一点美感,下回换个好看的。” 赵墨谦姿态优雅,眯着寒眸看看林夕堇手中的托盘,甚是满意的点点头,于竹椅上坐下,手指在枣木小桌上敲了敲,意思不言而喻。林夕堇忍不住撇撇嘴:“贤王殿下非得每回来都如此悄无声息么?这可不是君子所为。” 眼尾一挑,寒眸中闪过一丝深意:“夕儿觉得本王是君子?” “嗯……大概不是吧,不过贤王殿下应该是很有担当男人!”林夕堇麻溜儿的将几道菜肴和一壶果酒一一摆在小桌子上,笑道:“手艺粗糙,还望贤王殿下莫要嫌弃。” 赵墨谦看着那五道小菜,有肉有蔬菜,都是爽口开胃的,光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煎炒酱爆,看得出来做饭之人还是有些手艺的,寒眸中不自觉地跳跃起一丝暖意来:“夕儿心意,怎会嫌弃?” 林夕堇布好碗筷,又给他盛满饭:“您先尝尝?”自己却已经夹了一块酱醋小黄瓜塞进嘴里,他是真的饿了啊。 赵墨谦的筷子自然而然的伸向那一大盘糖醋排骨,夹了一块,仔细品味起来,只觉口感很好,香嫩而不腻,固然没有大厨做的好,但却是极为合他的胃口。 他一连吃了数块,这才认真赞道:“很好。” 林夕堇在他夹第二块的时候,便放下心来,此时哪怕知道这句“很好”有些水分,但还是很开心,没有厨子不喜欢客人夸奖的,他可是忙话了好一阵子呢。 可接下来,赵墨谦却坐着不动了,林夕堇在吃了好些个虾蓍环之后,才有些迟钝的发现不对劲儿,抬眼认真的看了赵墨谦一眼,却是看不出什么来,他略一犹豫,便夹了一条小银鱼搁到他的碗里。 走过之后,方才想起他忘了用公筷,不禁懊恼的皱了眉头:“我叫人重新拿一副碗筷过来。” 赵墨谦却是已经夹起那条小银鱼,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 林夕堇有些迷迷糊糊,不过也大抵猜到是怎么回事了,不禁心里一阵咆哮,很很的咬了一大块排骨,啃了起来,不过他这回学聪明了,自己吃菜的同时,总是不忘记给对面的那个尊贵且心思颇多的男人夹菜倒果酒,一顿饭下来,他只觉十分忙碌。 不过好在,也吃得十分满意。 只是,膳后赵墨谦却是认真严肃的告诫道:“莫要想着做了饭食来吃,就可免去绣工,本王的鞋子你还是要做的。” 因着这话,林夕堇完全失了语言。 赵墨谦颇为忙碌,小坐一会儿便离开了,依然是悄无声息,林夕堇本是打算睡会儿午觉的,却不想来了意外的客人。 佟姨娘甩着锦帕,扭着腰进门来,远远的看到林夕堇便笑道:“哟,咋们四少爷长大了呢,这身量都高了不少。” 林夕堇淡笑行礼:“佟姨娘,您来了。” 林夕堇也不请人进屋坐,也不愿让人去凉亭,便直接叫大憨搬了两把椅子出来,坐在大树下面聊天儿,佟姨娘看着那放眼望去全是假山山石的布景,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说起来我进将军府也有些年头了,只听说四少爷以前是住在仆役院的,倒是一直想去探望,却没什么机会,如今好了,四少爷有了自己的园子,我就想着过来瞧瞧,只是这地儿也实在偏了一点儿,真是委屈四少爷了。” 其实林夕堇自从四岁被扔到仆役院,前院儿的那些个大小主子,就没一个去过,反倒是他过得最为狼狈可怜的时候,便是林玉珠和林玉虹两姐妹偶尔想起他来的时候。 栋夕堇不想谈论这些,便笑问:“不知道佟姨娘到此有何事?” 佟姨娘发现他的眼睛清亮透彻,似乎能够把她看穿,不由自主地讪讪起来,心想这死小子果真是有了靠山大了胆,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了。 “哪里能有什么大事,你也知道,我在府上可不是个有福的,院儿里也清净得很,四少爷如今可是贵人了,我啊,这不就正大光明的过来与你亲近亲近嘛。” 这佟姨娘长着一张清瘦的瓜子脸,柳眉樱唇,也是个美人儿,只是皮肤有些粗糙且蜡黄,看上去像是老了好几岁的黄脸婆,加上入府几年膝下无所出,渐渐的也就不得林沧海的宠爱,如今只怕是常常独守空闺,院儿里自然也是清净得很。 现如今她跑来跟林夕堇拉扯关系,其实也是情有可原,无非就是奔着贤王的名头,不过,她把话说得如此直白,倒是让林夕堇有些诧异了,对她此次前来的目的便怀疑了起来,要么她确安想要跟林夕堇套近乎,要么就是另有所图。依照他的猜测,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如果是后者,那么事情就有趣了,也不知道这前后牵扯了多少人进去。 林夕堇反应幔半拍的“哦”了一声,佟姨娘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只觉他表情很是冷淡,,心里就有些打起鼓来,等了好一会儿,见林夕堇始终没有言语,便也尴尬起来,不过她并不死心,又继续说:“四少爷就是性子太闷了,这般年纪,该活泼一点才好,多去前院走走,和那些同龄的孩子玩耍玩耍,便也是好的。说起来,我有个堂弟,虽说大了你好几岁,但人确实顶好,尤其会照顾人,长得也好,相貌威猛,又很懂事,现在也有些自个儿的小生意,算得上也是有些小本事的,你们不妨一起接触一下,只当交个朋友,男孩子嘛,总是需要些朋友的。” 林夕堇心里逐渐沉了下来,若是之前他还猜测不出这佟姨娘是何目的话,现在他却是明白了,这是在给他相男人啊。 “真是好,太好了。” 林夕堇眯着眼睛,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这几个字,那佟姨娘却没有看到他那一瞬间的狰狞面孔,只当他这是答应了,顿时她心跳剧烈,眼睛发亮,直道:“这就对了,你愿意就好,大壮,哦,就是我那堂弟,他叫佟大壮,明儿他便要进府来看我,到时候四少爷到前院来吧。” 佟大牡! 佟姨娘离开后,林夕堇一直在心里念叼这个名字,最初的气愤过后,反倒觉得好笑起来,这些人,便是要找个人来恶心他,也不至于这么明显吧,光听个名字,就够他心塞的了。 佟姨娘回到前院,便立即去见了大夫人,将事情完完整整的禀了,大夫人沉吟了一下,心有疑惑:“他竟如此轻易的答应了?” 佟姨娘脸上的喜色还未褪去:“是啊,我看他也不是个顶聪明的,也就有些小心思罢了,到底年纪还小,我不过是夸了他一声贵人,便什么都答应了。 旁边的林玉珠道:“娘,那小子在仆役院里住得久了,又一直没有读书识字,您想想,那些下人们都是些什么名字?他听惯了叫惯了,自然不觉得‘大壮’这个名字有什么不好,也许他逐渐会琢磨出个味儿来,但是他既然已经答应了.就没有反悔的道理。” 林玉珠正伸着十根春葱般的玉指,让丫鬟给她在指甲盖上裹蔻丹,修长的脖颈上,还桂着一串纯色的碧玺,衬得白嫩的皮肤更加如凝脂般好看。她就像朵正在威开的矫花,一见便让人再也移不出视线,这时候她似乎正不高并着:“我总觉得,二妹的事情跟他有关系,他不是能嫁人么?我们就给他相个男人,我倒是想看看,到时候四皇子还稀不稀罕他。” 大夫人很是欣赏地看着自己的太女儿,这个女儿是她这十几年来的心血,又有国色容貌,又有聪慧头脑,做事也极是沉稳,这可能是她这生最大的成就了,这般想着,因着二女儿的事情带给他的抑郁都少了几分。 第24节 第64章 皇子受挫 大夫人扬起一抹笑意:“让他从明日开始,给老夫人请安,至于老爷那里,老爷整日忙于公务,你们就都不要拿这等小事打扰他。” 林夕堇得到消息的时候,不由自主的笑了,果然如此。 而这时候,贤王府上,某个驰骋疆场的男人却是暴怒的打翻了上百个陪练士兵,包括季连环在内,直接被打成了猪头,躺在地上哀号不止,当然,季连环是知道内幕的,因为暗二来禀告的时候,他恰好在场,所以他特别的怨念,直接把将军府的大夫人林安氏和林玉珠两母子给恨上了,不过……“佟大壮,大壮……噗……” 季连环每每想起这个名字,再看到赵墨谦那铁青着的脸,就忍不住喷笑,这也是上百号人里面,就数他伤得最重,脸肿的最厉害的原因。 赵墨谦黑着脸叹息了一声,竟是难得有些感慨:“幸好,那孩子是个聪慧的,自保完全没有问题。” 季连环一边让大夫擦药一连哎哎叫唤,说话却依然顺溜得很:“这事儿你打算怎么处理?将军府那两个女人是摆明了没有将你放在眼里啊。” 赵墨谦懒得理会他,沉吟了一下,严肃道:“暗二听令,务必保证王妃安全,不得有误。” 暗二单膝跪地:“是。” “都还没过门呢,如此急不可耐……”季连环咂舌不已,同时也非常好奇:“我说,需要我去把那什么佟大壮的底子查一查吗?” 赵墨谦瞥了他一眼:“你何时蠢笨至此了?那佟大壮什么都不是,棘手的是那母子俩,有些时候,女人的手段最是恶毒。” “那你还不赶紧想个办法?你那王妃再怎么聪慧也才十岁,对上一老一少两个毒妇,下场很惨的。” 赵墨谦却是露出了一丝邪魅的自信笑容:“不,本王应过他,让他尽管和那些女人对阵唱戏,他既然能够在短短时间内毁了那林玉虹,折了赵世羽的路子,就证明他当真有这实力,我只需为成他的靠山,在旁守护,护他不出意外即可。” 季连环浑身一个激灵,几乎以为眼前这人不是他认识的那个,不过,想到那日他在林夕堇跟前儿吃的暗亏,一时间又是一阵咂舌:“你说你那小王妃怎么就那么大胆呢?居然连皇子都敢设计,啧啧了不得,了不得……” 赵墨谦不再说话,一双寒眸闪着清冷的幽光,心里也在暗自思忖着,林夕堇究竟为何对赵世羽那般之恨,竟是挖空心思的去对付他。表面上,他似是在对付林玉珠林玉虹两姐妹,但这何尝不是冲着赵世羽而去的?还有,关于难民的那个计策,如今已现出弊端,再过几日,怕是就要乱起来了,这可不是小事啊。 难民之事导致直接失利,再加上得不到林沧海的支持,对于赵世羽来说,这可是最痛苦,最有效的打击啊。 “呵!” 赵墨谦迈步进了里间,关上房门,面无表情的脸上缓缓扯出了一丝裂痕,逐渐扩大,形成了一个极为邪肆且霸道的笑容,他的小王妃啊,真是令他好生期待。 单手捂上邪气四溢的俊颜,一双冰寒的眸子深处,似有火光跳动:“呐,夕儿,我的妻,接下来可以好生表现啊,莫要放过那些胆敢窥视于你的残渣,否则,本王可是要生气的。” 翌日清晨,二皇子赵世羽来到了林沧海的书房内。 “林将军!” “二殿下怎么有空来?” 其实这段时间,赵世羽经常出入将军府,林沧海从来没有这么客气地说客套话,今日表面虽然极为客气,却显然是已经与赵世羽拉开了距离,赵世羽如此聪明的人,心中又如何不清楚呢?但他却是毫不在意似的,依然笑道:“林将军,今日来此,是有重要事情要与林将军商谈。” 林沧海客气的让请他坐定:“二殿下勿须客气,有话请说吧。” 赵世羽略微沉吟,诚恳道:“林将军,其实我的心意如何,您许是猜出了几分,原本我对林大小姐便是一见也衷情,只是当日圣旨一下,许给我的是林二小姐,林二小姐也是极好的,我本已决定好生待她,只是……所以,林将军,只要林大小姐能够嫁给我,那么二小姐的事情便也不会传出去,我……” “不可以!” 林沧海断然拒绝:“玉珠是我最衷爱的女儿,生来便是贵籍加身,又有国色之姿,聪慧剔透,二殿下既然与玉虹无缘,便是与我将军府的女儿无缘,还是莫要多求的好。” “林将军,可我对玉珠,是真心的。” “我林沧海的女儿,何人不倾心?二殿下,玉虹之事,已经发生,便是你我想要堵住众人之口,也已经来不及了,此事便到此结束吧。” 赵世羽不甘心:“林将军,何不给我,给玉珠一个机会?” 林沧海微微一笑:“二殿下,其实要娶我家玉珠,并非没有机会,只是在玉珠刚刚出生的时候,就有一位天禅大师顺着紫光来到府上,说玉虹是天生凤格,必是要嫁给真龙天子的,二殿下若有一天成为真龙天子,再娶我家玉珠也不晚!” 这话的意思和用意不可谓不毒,赵世羽浑身一震,眼眸中的光芒渐渐地黯淡下去,却有阴沉沉的气息由内而外的迸发出来,好半晌,他哧的笑了声,自嘲地道:“林将军便是看准我赵世羽不可能有机会成为天下之主,才有些一言吧?” 林沧海竟也没否认,如今,他是各个皇子争取的势利,而不是他求着各个皇子去僻佑于他,他想给谁面子就给谁面子,不想给谁就不给,他的地位足够他如此嚣张。 赵世羽气急反笑:“好,林将军,您的话,本宫记住了。告辞!” 此时,赵世羽心里却有些后悔,是他鲁莽了,此事他该再等等,从长计议才对,可如今……他略一思索,便向着一个方向而去,对于将军府,他已颇为熟悉,知道这个时候该去哪里找人。 松婷苑的花园内,林玉珠正在朝阳之下赏花,这是她每日必来的地方。从自己院子出发,一路到了前院的大花园,然后去给老夫人请了安,再折致这松婷苑内,一番下来,她每每都能心情愉悦。 只是前些日子被林玉珠在这里折腾了一番,诸多花草都有破损,虽然已大多补齐,但其中几样比较稀罕的却是一时无法寻找到花种,便空了出来,看上去怎么也不及以前漂亮,让人徒生遗憾。 再想到二妹林玉虹的事情,这遗憾逐渐变成了抑郁,近几日她都不敢在家里开宴会了,甚至连那些管家小姐们发来的帖子她都一并拒了,从小到大,她何时受过那般眼神? 这般想着,心里不禁隐隐对二妹妹林玉虹有了些许埋怨,而对他的遭遇少了些许怜惜。 又勉强的看了一会儿花,林玉珠却是怎么也开心不起来,丫鬟们似乎看出她心情不好,各个噤若寒蝉,低头伏小,她看得伤心,脸上的表情竟然控制不住的凶狠起来,透出狰狞之色,用力的扯下一大把花朵来,甩手扔了出去,却见一个修长的身影正好闪过,动作灵活有趣,快速的将几朵尚还完整的花朵一一接住,俊美的脸上带着适宜的微笑:“大小姐,这是怎么了?” “原来是二殿下来了。”林玉珠心里惊了一下,连忙抚了抚自己的头发,脸上的抑郁之气也在刹那间收敛散开,换上一抹淡淡的轻愁。 “二殿下,不知您到来,未曾远迎。”似是要掩饰刚才的失态,林玉珠施了完美一礼。 “不必客气。” 赵世羽抬手虚扶,如同君子一般。其实刚才他已经看到了林玉珠脸上的那抹狰狞之色,惊讶之余,忍不住心中暗叹,果然越美的女人越是不能愤怒,因为越是美丽的东西被破坏后,与之前的反差就越大。林玉珠刚才的样子,可是离美完全不搭边啊。 “二殿下,您找我有事吗?” 林玉珠的脸上依然带着那抹轻愁,但却又适宜的笑着,给人一种特别惹人怜爱的感觉。赵世羽便是刚刚看了她狰狞的样子,此时却也依然被她的这般姿态所诱惑。 “哦,没事,只是与大将军交流公务,顺便来看看你。对了,是谁惹得你不开心?刚才可是连花儿都险些哭泣了。” “是……也没什么事,二殿下,不如我们走走吧。” 林玉珠险些说出林玉虹的名字来,突地想起那日发生的事情,急忙收了口,但赵世羽却是看懂了她的意思,脸上的笑容适时褪去,叹了一声,也不说什么,只是做了一个请林玉珠往前走的姿势。 林玉珠歉意一笑,和赵世羽并肩而行,柔声道:“二妹的事情,我替她跟您说一声对不起。” 赵世羽的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有屈辱,有愤怒,也有不甘,最后,他竟是把自己逼得脸色潮红,似是忍了又忍却是没有忍住一般,冲林玉珠道:“玉珠,你觉得,我怎么样?” 林玉珠有些被他的神色所牵引,不禁有些同情起他来,忙道:“二殿下人中龙凤,文武全才,自然是极好的。” “玉珠,你说的,是真的?” 林玉珠以为他是在因为林玉虹的事情而愤慨,于是点点头道:“当然,玉珠从来不说假话!”只要不做比较,赵世羽确实是极好的,她也是实话实说。 “如此说来,玉珠对本宫,也是极为赏识的?!”赵世羽那冰冷的眼神,终于迸出一点温暖,他认认真真地看着面前的国色女子,柔声道:“玉珠,其实早在松婷苑内,我就已经喜欢上你了,只是那时候,你忽然离席,父皇才下旨让你二妹赐婚于我,我……我是不愿的,但那可是你的二妹,我便想着,也许你我有缘无分,玉珠的妹妹也必定是极好的,我本已决定好生待她,但是你也知道,那日那事……如今我已是自由身,玉珠,我忍不住,忍不住想要得到你的一缕芳心……” “这,这……二殿下,我……”赵世羽的话,让林玉珠变了脸色,倾慕她的人很多,也有不少人向她表白倾诉衷肠过,但是却从未有一个人说得这般让人动容,那一刻,她甚至有些恍惚,她不禁想,要是说这番话的是大皇子赵青辰或是四皇子赵墨谦,该是多好啊。 赵世羽一把握住她的纤纤玉手:“玉珠,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我发誓。” 林玉珠心里一跳,像是受了惊吓般,一把甩开赵世羽的手,连连后退:“不,不,二殿下一定是误会我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赵世羽不由地僵住:“你,不愿嫁给本宫?”其实他心里也清楚,林玉珠会同意的可能性很小,连林玉虹的心气都那么高,更何况是她,再想到刚才林沧海所说的话,赵世羽的心里不由地升起一股疯狂。 林玉珠有些惶然地望着他,心里却是逐渐冷静下来,她可是护国将军府的嫡长女,自小就被当成是皇后培养,特别这一两年,父亲林沧海和母亲林安氏,都有意无意间告诫她,提醒她,她是要当未来的皇后的。 更何况,在她的心中,二皇子虽然不错,但大皇子和四皇子实在比他更为优胜许多。 她怎么可能委屈自己嫁给二皇子呢?便是那四皇子和林夕堇的婚约,她也要想方设法的破掉,他的父亲还未能观测出谁才是未来真正的储君,他们的王妃便不可随意定夺下来。 有了这番思忖,林玉珠吸了一口气,有些沉重有些哀凄的道:“二殿下,对您的心意,玉珠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但自古以来,儿女姻缘,由父母做主。您刚刚与我的二妹解除婚约,我想我爹是不会答应的。而且现如今,家中正是多事之秋,二妹受了重惩,被送到天门山家庙,她虽然做了不可原谅的事情,但那也是我的二妹,我岂能不心痛,这样的情况下,我实在没有心思想别的事。” 她这段话倒是情真意切,赵世羽虽然心中急切,却也知道,今日再无结果,他压下心中翻腾的愤郁之气,伸手抹掉她脸上的泪,安慰道:“玉珠,你别难过,是我过于唐突了!你别哭,你一哭,我的心都要碎了。” 赵世羽心中的戾气,已经越聚越大,此事,他绝不会放弃。他要从长计议,再做打算,他就不信,他赵世羽,连个女人都搞不定。 当赵世羽和林玉珠分道扬镳,各自离开松婷苑之后,藏匿于暗处的两个人逐渐现出了身形,一矮一高,正是林夕堇和暗二。 此时,林夕堇抱住自己的肚子蹲在地上 ,已经爬不起来了,即便如此,他依然笑得止也止不住,一只手胡乱的在地上拍打个不停,立于他身边的暗二也好不到哪里去,面具遮盖的脸看不出是个什么表情,但是这个从来都是一身暗黑气息的暗卫,此时浑身上下都泛着一股子奇怪的气场,便是那恐怖的恶鬼面具,都少了几分狰狞之色。 林夕堇笑了好半晌,方才缓过气来,伸手扯住暗二的裤腿,喘着气道:“只有一个要求,刚才那一幕,一定,一定要完完整整的,一句话不漏的转述给贤王殿下。” 暗二浑身的气息都紊乱了一下,断然拒绝:“不行。” 林夕堇摆明不接受他的拒绝:“多么感人肺腑的一幕?比最好的戏子唱戏还要入目三分,要是错过了,多么可惜?我与贤王殿下定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现在就去吧,便是表情都不能错过,记得,一定要完完整整,原原本本的转述到贤王殿下的耳朵里哟。” 第65章 忆起片段 暗二没有应声,但林夕堇知道,他一定会去禀告赵墨谦的,原原本本的。 今日,林夕堇尝到了昨日没有早起习武的严重后果,不仅提早了半个时辰,还受到了暗二特别严厉的督促,他只觉得,这个早上过得格外的辛苦与漫长。 等到结束的时候,双腿都已经站不直了,只得由着暗二将他拎东西似的拎回房休息了好一阵子,才勉强恢复过来。这样一耽搁,这去给老夫人请安的时间就迟了,他倒也不在乎,想也知道去了得不到什么好脸色,干脆就错开那些个不省心的兄弟姐妹们,也好过他还要花精力跟他们唱大戏。 所以,待他休息够了,再慢悠慢悠的往老夫人往的香桂院行去。路过大花院的时候,却无意间看到了赵世羽的身影,他一时好奇,便悄悄跟了上去,这才欣赏了一场郎有情妹无意,却欲说还休的表白戏码,笑了个肚疼。实在是太肉麻了,便是林夕堇也受不住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旁人若是看了,只怕会被感动,可林夕堇却比任何人都知道,这二人在刚才那出戏时,是怎样的言辞虚浮,口是心非。 不过是贪欲大开罢了。 香桂院里葱葱郁郁的大多全是桂花树,虽说时日尚早,但一些早桂却是已经依稀绽放开了,散发出淡淡的香味儿,令人神清气爽。 原本以为这个时候香桂院里已经清净下来了,却不想林夕堇揉着肚子慢悠悠走到院子门口时,就遇见了刚刚才看到过的林玉珠,原来她竟是又来了这香桂院里。只见她此时已经换了一身衣裳,身上饰物不多,却件件都价值不菲,使她看起来贵不可言。 林玉珠看到他,立即露出了笑容,和颜悦色地说:“四弟,你身体好点了吗?” 林夕堇愣了下:“大姐,我身体很好啊,无病无痛。” 林玉珠却是嗔怪道:“你啊,老是这么逞强,你自小身子就弱,我们都知道。” “谢大姐关心!”林夕堇面色不变,心下却是冷笑,林玉珠这是又想搞出些幺蛾子出来呀。 原来,林玉珠在拒绝了赵世羽的一番“真情表白”之后,心情颇为复杂,回到屋里左思右想,不知为何竟是有些浮躁起来,忽然想到林夕堇今日要去给老夫人请安,就决定过来折腾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四弟,来平复她心中的不爽快。来了之后,她便干脆等在门口,一为了迫不及待的刺激林夕堇,二为了向众人展示她的长姐风范。 这时,她直接伸手就要过来牵林夕堇的手,林夕堇轻巧一避,淡淡道:“大姐,男女八岁不同席。” 林玉珠眼里闪过一丝不悦,面上却依然笑得很是和悦:“是呢,今儿瞧着,四弟身量也长高了些。” 这时候,林思奇从里面走了出来,他轻蔑地看了林夕堇一眼,冷哼了一声,然后,很是濡慕对林玉珠道:“大姐,祖母让你赶紧进去呢。” 林玉珠温柔的揉了揉林思奇的脑袋,点头道:“四弟,五弟的脾气就是那样,你是哥哥,可别怪他。我们一起进去吧。” “大姐先请!” 林夕堇不动声色,林玉珠在他面前特意和五弟林思奇表现得和睦亲昵,不过是想要他看清楚自己在将军府的处境,看清楚他和同为庶子却有不同待遇的林思奇之间的差距。如果林夕堇当真是普通十岁孩童,只怕此时心里已是满满的落寂不平了吧。 只可惜,他如今对这些东西,丝毫也不在意。 进入房内,林夕堇方才发现,屋内竟是颇为热闹。老夫人居中卧于上首,面前的小几子上摆着时令鲜果和桂花香茶及一些糕点。本已过了往日的请安时辰,但不知为何,今日众人都聚集在此,连大夫人及几个姨娘也都在。 老太太面色红润,目光锐利,抹额上嵌着颗硕大的祖母绿,算起来她如今已是六十有余,可面容上却鲜有皱纹,看上去竟是五十岁不到的样子。 林夕堇给她请安,她只是淡淡的应了声,道:“起来吧,下回早些。” 待林夕堇站起来,老太太又说:“既然来了,以后便不要再闹脾气了,长大了,要懂事,该守的规矩就得守。” 第25节 林夕堇愣了一下,一时间未能明白老太太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过他与老太太至少也是六年未见,想来也是以前的事情,他迅速思索回忆了下,倒是有了一点模糊的印象。 当年,因为他娘的事情,他似乎狠狠的闹了一通,如今虽然想不起来他具体做了什么,但却知道那个时候的他必定是疯狂的,找不到娘亲的四岁孩童,会干些什么呢?按理来说,应该不是大事,但是……突然,一个片段在林夕堇的脑海里乍响:一个小小的孩童恶狠狠的瞪着林沧海,一字一顿地说:“我恨你!” 小小的孩童,眼中满是固执的恨意。 林夕堇突然闭上了眼睛,掩饰这突然之间想起来的事情,掩饰那陡然席卷而来的情绪。是了,他想起来了,林沧海便是因此将他送去了仆役院中,这一进仆役院,便是整整六年。 若不是松婷苑的那次宴会,皇上下旨挑选皇子妃,突然提到了他的存在,他尚还没有机会走出仆役院一步。 前世,他没有想起这些,因此始终对林沧海抱有一丝希冀,可是现在,他不会再天真。 老太太之所以在这时候说这种话,也还是针对当年他任性顶撞林沧海的事。林夕堇不禁好笑,这老太太不会希望他后悔自己年少无知,不该那样顶撞父亲吧? 呵。 心中讥诮,面上却是露出了淡淡的哀伤,答道:“孙儿知道了。” 见他如此,老太太反而又心软了,到底是自个儿的孙儿,她本就是个重男轻女的,当年她还是很喜欢这个孙儿的,现在看孙儿瘦瘦弱弱的,个子也小小的,竟是不及小五长得壮,分明就是没有吃好。她伸出手,将他拉到自个的身边来,将一只桂花型长命锁挂在他的脖子上:“这个送给我的孙儿,保佑我孙儿以后都平平安安。” 大夫人这时也笑容满面,拿出一只金丝菊花镶嵌的匣子,递到他的手中:“娘都送你东西了,我这个做母亲的,哪能不表示一下?来,这是我送给你的,你身子弱,带玉饰最是好了。” 接下来,林玉珠和几位姨娘竟然也趁热送了他一些精致的配饰玩意儿,看着是好意,但林夕堇就是觉得怪怪的,这等光景,倒像是在为出嫁的女子添妆? 不过,既然她们要在老太太面前表现,送来的东西自然也就正大光明的收下了。 一一地谢过诸人,再听老太太讲了些子家里的闲话,大家也都散了,原本以为林玉珠要闹出点什么事情让他不痛快,竟然也没有,林夕堇想了想,大抵明白了其中缘由。老太太数年未见自己,便是再不喜,这首次见面也是要做足了慈爱模样的,更何况老太太是个明白人,知道他如今跟贤王有瓜葛,自然不会莫名的对他恶意相向。 既然老太太要做慈爱祖母,林玉珠自然不会当面拆老太太的台,她向来都惯会见风使舵。 林夕堇拿着老太太让丫鬟装给他的桂花茶叶,从香桂院出来,佟姨娘就迫不及待地叫住他,要求去她的房里坐坐。 林夕堇看林玉珠也还未离开,且脸色不太好,便知道她这是心中的气还没有发泄出来,便笑着喊上她:“大姐,你陪我去吧!如今我也不小了,不好单独去姨娘院里的。” 林玉珠忽然想起昨日和大夫人商量的事情,顿时也不想着另外找林夕堇的麻烦了,而是生出了想去看看林夕堇相看男人的场面,那必定是大快人心的事。于是,便点头答应了。 佟姨娘所住的院子有个不小的池塘,种满了荷花,因此称为夏荷院。池塘是好的,荷花也是好的,但其实这个院子占地很小,除却那一大块池塘,地方就更小了,几乎称不上是一个院子。从佟姨娘的住处,就可以看出她是多么的不受宠爱了,如果不是她自动从大夫人那里接了林夕堇这事,恐怕都没有机会表现自己。 第66章 相看谁呢 不过她倒也是个精细之人,院子里收拾得很好,小巧干净,用一些花花草草装点着,看上去也挺漂亮,尤其那池塘,收拾得最是好,池糖里面的荷花开得正旺盛.一眼看去,极为美观。 走出没几步,便见到一个精壮的男子站在几盆海棠花前面.正往这边儿翘首盼望,林夕堇脚下一滑,忽然喊了一声,“玉珠姐!” 林玉珠愣了一下,伸手扶了他一把,问道:“什么?” 林夕堇站了起来,蠢蠢地拍了下子,脚尖蹭地:“不好意思,我给滑了一下.这池塘边上有水。” 目光抬起再看向那男人时,果然见那男人面露惊喜,死死地盯在林玉珠的脸上。林夕堇心道,成了。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恰好喜欢男人的男人?又恰好还喜欢像他这样瘦不拉几的孩童?他旱就知道,这佟大壮就是个色鬼.他的确是男女不忌,但那前提是没有更漂亮的放在他的面前。 这时.林玉珠只觉得有一柱火辣辣的目光注视着她.她不由自主地将下巴扬起了个优美的弧度,对于这样的目光她早就习以为常了,内心里却嘲笑这男人没见过世面,不是说喜欢年纪小的男孩儿吗?怎么见着美丽的她便移不开眼了? 想起林夕堇终要被这样的男人糟贱,就觉得心里升起一股子-兴奋来,竟是控制不住的露出了一丝笑容,顿时,她美丽的脸虎上,更是增添了几分魅力,看得那男人眼珠子都直了。 这时,佟姨娘拉住那男人的衣裳扯了一下:“你愣着干什么!” 那男人才反应过来,但依然眼珠子不离开林玉珠,向她道:“小姐好.我叫佟大壮.是佟姨娘的堂弟.在这里问候小姐了。” 竟是把林夕堇忽略了个彻底。 佟姨娘又是狠扯了他一下,忙一一给他介绍道:“这位是大小姐,这位才是四少爷。” 佟大壮愣怔了一下,看了眼瘦瘦小小的林夕堇,显然大失所望。别人以为他喜欢小男孩儿.但其实那只是他当时没银子,去不起妓院,只好去找更廉价的小倌罢了。 他初闻林夕堇,说是将军府的四少爷,他就想着.定是个白白嫩嫩的小妖精,这才心动了.可眼下看来,这四少爷干干瘦瘦的.能有什么料? 再看看林玉珠这大美人儿,她身段窈窕,肌光如雪,媚不可言,谁要得到这美女.当真是夫复何求? 这一比较,更是让他失望至极.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让他很沮丧.甚至连笑容也欠奉了。 接下来便是佟姨娘的嘴上功夫了,说了佟大壮一大堆的好处,什么身体好啦,能干啦,会照顾人啊.为人处事很稳重之类,而且他砚在还有自己的小生意,在郊区有一大片果村林,每年可以产很多新鲜水果,像现在这时候桃子即将丰收,便每天到街边卖新鲜挑子…· “四少爷啊.跟你说这些啊,是想着如今天儿也热了,你要是想吃什么水果了,直接找大壮便是,让他带你去果树林子里面挑选,就当做是踏青了,咱们啊,只挑选好的;也可以跟着他去集市上看看热闹.出去走走,见见风土人情,对男孩子来说,必定是好的。” 去果树村子?去街边卖桃子? 不是他瞧不起卖桃子的,而是,他娘的.他除非脑子坏掉了,成了弱智幼儿,才会跟个残渣出去,他可是堂堂未来贤王妃好吗?! 这些人究竟是什么意思?这么明显的侮辱他怎么可能上当?林夕堇思忖了几许,觉得这佟姨娘可能是对他不太了解,只当他是刚从仆役院那样的下人院子出来.没见过世面,什么都不懂.而且被关了这么些年,肯定对外面很是向往,于是,才有了这般说辞。 林夕董不知道,他歪打正着,还真给猜对了,佟姨娘是真的想着他一个仆役院长大的大字不识一个的孩子,肯定是不懂那些风月文雅的东西.就是说了那些合乎少爷身份的事情,他肯定也是不懂的,便拿了水果来说事儿,小孩子嘛.可不就贪吃贪玩儿吗? 至于大夫人那边,估计是没有想到佟姨娘居然不明白情况,把事情办成了这样的不伦不类。这不,林玉珠此时已经皱起了眉头.满眼不悦。 林夕堇心下冷笑,压担儿都懒得搭话。 眼见佟大壮一直怔怔地盯着大小姐林玉珠瞧,那神情分明是迷恋得不得了,佟姨娘这才觉得有点儿不对劲,狠狠地拧了他一把:“大壮.跟你说话呢,听见没!” 佟大壮如梦初醒,一张粗糙的大脸上,满是灿烂的笑容,“姐,听着呢! 佟姨娘指着林夕堇强调道:“这位才是咱们四少爷!” 佟大壮尴尬地看了眼林夕堇:“嗯,四少爷好。” 看他还是魂不守舍的.佟姨娘恨铁不成钢,警告的瞪了他一眼,才笑容满面的问林夕堇:“四少爷.你什么时候跟大壮去挑些水果啊?” 林夕堇扯出一抹笑容,看向林玉珠:“我想将军府是不缺水果的,是不_是呀.大姐。” 林玉珠脸上的表情险些绷不住.嗯了一声,警告般的瞪了佟姨娘一眼,道:“你这弟弟平日里可读书?可上进?” 佟姨娘愣了一下,此时她也知道情况有些不妙,忙点头:“读的,上进。 那佟大壮大概是觉得大美人是对他有兴趣了,顿时喜笑颜开,也跟着点头不止:“上进.上进。” 林夕堇险些没笑出来。看来这一次的“相看男人”,效果出奇的好呢。 佟姨娘颇有些担忧的送走林玉珠和林夕堇,刚回个身,便听得佟大壮兴奋地说:“姐,我不要四少爷,我要大小姐!” “呸!”佟姨娘一口唾沫差点吐到佟大壮的脸上,手指狠狠点在佟大壮太阳穴上,骂道:“我就知道你刚才那模样是在想什么,你做梦去吧!大小姐是你可以指染的吗!我告诉你,你最好收起你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心思,想办法把那林夕堇搞到手,他虽不受宠,又是男子,但他好歹也是将军府上的少爷,你又不是不喜欢男的,也不是让你只守着他一个,他又不下蛋.到时候你再娶十个八个美妾回来,岂不是很美?” 佟大壮可不领情:“一家女子百家求,我虽只是个种水果的小贩,但我要求娶大小姐又有何不可?你看四少爷那样子,又瘦又小,干巴巴的,我就算喜欢男的.也喜欢不起他来了啊。” “呸!”佟姨娘嗔了他一眼:“若不是大夫人大小姐想要毁了他,你还没这机会呢,人家可是未来的贤王妃,你也不想想,你要是能够把这未来的贤王妃弄到手.多厉害啊。” 佟大壮眼睛一亮.心里却在暗想,若是能够把将军府的嫡长女也搞到手.那就更美更厉害了。 “对了,姐,贤王的人咱们能动吗?”佟大壮突然想起这个重要问题来,贤王的名头.实在太大了。 佟姨娘似是也没料到他能够想到这个问题,欣赏的看了他一眼,才幽幽的叹气:“贤王那般高高在上的人.我们是管不了的.反倒是大夫人大小姐,一个看我不顺眼,就可以让我过得凄惨无比。” 她说得颇为感叹,佟大壮可不理解她.只觉得能够得到林大小姐.果然才是最美的事情.想到林玉珠那雪白的肌肤.那挺翘的曲线,他不由地咽了—口唾沫,佟姨娘刚好看见,一下子就猜到他在想些什么,顿时恨铁不成钢的又是一番警告:“告诉你,别乱来,否则你会死得很惨!大小姐可是老爷的命根子,半点差错出不得,你可不要害我!” 佟大壮嘴里答应着,心里却是早就开始幻想林玉珠脱光了衣裳会是个什么光景。 佟姨娘不由忧虑地叹了 口气.觉得这件事情她终究有些大意了。 出了佟姨娘的院子.走了好长一段路.林玉珠都没有和林夕堇分开,林夕堇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便也不理会她,但眼看着林玉珠便要跟着他走回夕园去了,只好主动开口:“大姐.我听说.女子最好莫要皱眉,皱眉会长皱纹的。 林玉珠幽幽一叹,却是问道:“四殿下近日没来看你吗?” 林夕堇心里呵呵冷笑,他的好大姐啊,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这是-还惦记着他的男人呢,真真是个贱妇。 “昨儿来了一趟,很快又走了。”林夕堇低着头,很是实诚的回答。林玉珠面上一喜,明眸闪过莫名的光芒:“可有说下回何时来?” 这话可就太过明显了,林夕堇抬眼,莫名其妙的看着她,林玉珠似乎也觉得自己有些露骨了,忙道:“大姐也是担心你.你毕竟学的东西太少了,要是一不小心惹得四殿下生气,可就不好了。” 林夕堇恍然点头:“谢谢大姐。大姐,为什么你们都称呼贤王殿下为四殿下呢?贤王殿下不是已经封王了吗?” 林玉珠眼里闪过一丝轻蔑,只道:“你管这做什么.不懂就别问。” 林夕堇“哦”了一声,林玉珠眼里又多了一丝不耐:“叫贤王或者叫四殿下都是可以的,只是叫四殿下更好,那可是…·” 她似是不想再多说什么.停了话头,命令一样的对林夕堇道:“下回四殿下再来,你第一时间通知我.记住了吗?” 林夕堇又哦了一声,至于到底记没有记住.那就要看他想不想记住了。 当晚.贤王府上,再次发生 了暴力殴打事件,最大受害人的其中之一依然是季连环,因为这一次情况有些特殊,揍他的人从一个增加成了两个,贤王赵墨谦,再加一个暗二,可想而知,暴力尺度直线上涨啊。 但季连环这一次却是甘之若饴.他躺在椅子上,哼哼唧唧的让大夫给他上药,嘴里依然不忘记损人:“暗二啊暗二,认识你这么多年了,第一次听到你说如此长的话语,身为朋友.我真替你开心,同时也为你伤心啊.面无表情的说了那么多女人说的话,啧啧,那感觉…苦了你了。听说这是小王妃的要求?小王妃干得好,干得漂亮.王爷您说是不是?” 大手五指张开,又缓缓聚拢,骨指捏的啪啪直响,似是未完全发泄足够,赵墨谦认真点头:“夕儿很能干。” 暗二立在一旁,一动也不动,但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砚,此时他浑身都有些颤抖,很明显,他气得不轻。 他又何时会想到,他身为一名暗卫,有一天会干这样的事情,何其屈辱。 季连环这个时候又嚷嚷上了:“王爷,您下次去将军府能不能把我也捎上?我实在是对您那小王妃好奇得紧,上次时机不对,也没来得及跟他过上几招,真是可惜。” 第67章 玉珠赴约 寒眸眯了眯,赵墨谦警告般的哼了一声:“你不行。” 语气十分的肯定,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季连环如果不是被打趴下了,他一定会跳起来的,即便是再被打趴下一次,也不服气,他怎么就不如一个小孩儿了? 赵墨谦沉吟片刻,向暗二挥了挥手:“你回去吧,看紧他。” “是。” 待暗二离开后,赵墨谦这才道:“本王说的是事实,就是此事,你能立即想到这样的还击方式?” 季连环的神色认真了起来:“不是想不到,是我们根本不会往这个方向去想,不得不说,这才是最解恨的办法。” 赵墨谦的眼中划过一丝骄傲之色,轻声呢喃:“所以,我信他……” 佟大壮自从见了林玉珠之后,心里就跟有个虫子在翻腾撕咬似的,挖心挠肝的直痒痒,第二天早早地就又来到将军府,还拿了一大把的新鲜野花,虽然说没有庭院里的花儿规整大气,但那粉粉紫紫的花瓣上还沾染着露珠儿,别有番说不出的娇艳姿态,令人喜爱。 他刚拐出花园,就看到一个瘦瘦小小.穿着打扮均不出众的小孩儿迎了上来:“佟公子!” “四,四少爷啊!”佟大壮的脸直接就垮了。 “这花是送给我大姐的吗?”林夕堇目光清澈.貌似天真地问,心里却是早就笑翻了,只道一大清早的,放弃练武时间来堵人,真是堵对了,这佟大壮俨然是已经死盯上了林玉珠,接下来就要看他有没有那个胆子了,不过,色壮人胆.想来,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佟大壮很是不甘愿的说:“是给四少爷的。” 第26节 林夕堇说了声谢谢,把花接过来拿在手中,上下左右的看:“这些花比起园子里的牡丹、月季实在差远了.再说了.我可是男子,不喜欢花的。” 佟大壮本来就不甘愿送花给林夕堇,此时听了,眉头立即就皱了起来,动作有些粗鲁的将那花又抢了回去,道:“你不喜欢就算了.我送给喜欢它的人。” 林夕堇笑道:“也是.我不喜欢,总有人喜欢。我知道东南角有个大池搪,那池子里有许多好看的鱼儿.池边还有漂亮的八角亭,亭中有石桌石椅,很是齐全,以前就连我大姐二姐,在每日赏花的时候都会去那边撒鱼食玩耍一番,不如你悄悄的把这花放在石桌上,谁收了这些花,便是谁喜欢它。到时候你就可以和收了花的人一起相约共赏美景喽。” 佟大壮听到能够见到林玉珠,哪里还想得了那么多,眼睛贼亮地说:“嘿.这办法不错.听说你二姐……嘿嘿……” 林夕蔓状似有些害怕的缩了缩肩膀,压低声音道:“你可别乱说话,二姐做了那般不知羞耻的事情,府上早就不准再有人提起她的事了,就怕牵连到大姐身上.那可就不好了。” 佟大壮点点头,又摇头:“为何会牵连到你大姐身上?” 林夕堇不屑的撇嘴,声音依然小小的:“你想啊,大姐和二姐可是亲姐妹,成天里都呆在一起,二姐能够做出那般事情,保不齐大姐也…” 佟大壮一张大嘴咧开,露出满口黄牙,眼睛滴溜溜地乱转,鼻子里哼哼着:“嘿嘿,那是,那是……嘿嘿……” 林夕堇见他连走路都有点不稳,双腿更是扭曲的夹了起来,心里也是忍不住一阵恶寒。要不是想着事情已经开了头,他真想直接叫来暗二,将人给废了 两人一起到了池塘近处,只见塘内碧波莹莹,莲花绽开娇颜,美不胜收.塘边有个绝色女子正懒懒地往池里搬着鱼食,动作说不出的优美,有锦鲤探出头来吹泡泡,逗得女子面露娇笑,好一副莲花仙子下凡之象。 这女子.无疑就是林玉珠林大小姐了。 林玉珠沉侵在这如画的美景当中,完全没有意识到身后八角亭里来了人。佟大壮早就看得痴了,还是林夕堇狠扯了他几下,这才回过神来,忙快速跑进八角亭,把那束鲜艳可爱的野花放在石卓上,又匆匆地退回到花木之后,痴然地盯着林玉珠瞧,嘴角甚至滴落下口水来。 林夕堇是真有些受不了了,忙不动声色的往旁边移了两步,笑道:“佟公子.你喜欢我大姐吧?” 佟大壮被人道破心事,明显扭捏了一下,然后竟是很嗔怪地说:“小孩子家家的.乱说什么。” 林夕堇心说.我这小孩子,接下来可就要算计你们这些大人们,让你们成为我手中的提线木偶。 林玉珠撒完手中的鱼食,回到八角亭,一眼便见到了桌子上的野花,不由很是喜爱地将它捧在手中,赞道:“这是哪里来的,呵,好漂亮…·” “……许是哪个丫头摘的吧!”林玉珠喃喃自语,她看惯了各种鲜艳欲滴的名贵花种,突然见得这种刚摘下来,尚还占满露滴的野花,竟觉十分好看。 她忽然发现花束中似乎夹着一只短签,心里不由自主地一跳,抬眼四处望了望.这才取了出来,展开一看.上面竟书着这样一行字:“那日实属我无礼.今在望月阁见。” “这字…·难道是…”林玉珠只觉这字很是熟悉,却一时想不是来究竟是谁的字.猜想到那个可能.她一颗心怦怦跳起来,美画的脸颊也染上了红云。 傍晚,林玉珠喝了一碗枸杞汤之后,便散了身边的大丫鬟,独自出了院子,来到望月阁,只见清风明月,好一派浪漫,她的心情便忍不住的开始激荡起来,心里只想着等会与大皇子说些什么,才能够确定二人的感情。 是了,那竹签上的字,她乍看之下有些不确定,像是大皇子赵青辰的字迹,又像是四皇子赵墨谦的字迹,但她后来仔细看了之后,便确定是大皇子赵青辰的字迹了,再联想到那句话的内容,更是肯定无疑了。 想到大皇子竟然不知何时回到了帝京,她便高兴得很,心中甚至猜测着,大皇子是专为她而回来的,或者大皇子根本就没有离开帝京,而是躲了起来,如今想通了,知道了她的好,想要和她重归于好……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阁边树下多了条人影,半隐半现之间,只见得那人影痴痴地看着她,她身为女孩子,自然不好直接盯着那人帮细看,只以为_是大皇子赵青辰。 等了好半天,他并不过来,林玉珠也不气馁,而是很善解人意地想,他乃青昭皇长子,贵不可言,要他主动道歉确实是很为难,他原本就是那般骄傲的人,于是主动柔声说道:“上次的事,您不用介怀,我只当没听见,你也只当没说过好了。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只请你答应我一件事,那便_是,确切无疑地告诉我,你喜欢的人,是我。” “好……我,我喜欢你!”佟大壮一直痴痴的望着林玉珠,此时听得这话,满心以为是对他说的,兴奋极了,颤颤悠悠的说了个好字。 林玉珠听着声音不太像赵青辰的,可她也听出了那声音颤得厉害,便以为是赵青辰太紧张了,心里便不由窃喜,果然没有男子不喜欢她。因此她向着那个方向走了一步,语气柔怜的说:“还站在那里做什么?你要,一直在那里吗……” 她的脸在月光的忖照下,美艳不可方物,偏又露如此羞涩的女儿家姿态,佟大壮再也忍耐不住了,直接从阴影里冲了出来,如恶狗扑食一般,狠狠的扑向她,大力的将她搂在怀里,大嘴对准那张娇艳欲滴的红唇便啃了—口:“大小姐,我就知道你也喜欢我,我会跟我姐说,我不要那个干瘪的四少爷,我要你,我要你,我就要娶你!” 林玉珠被吓呆了,她来不及反抗,只觉一股臭气扑来,嘴唇便被吻上了,她这才发觉这男子精壮粗豪,分明就是个莽汉,哪里_是那个他心心念念的,风流倜傥的大皇子!再听他说的话,立即就明白他_是谁了,顿时脑子嗡地一下炸了开来,胸脯之间也不住的翻腾,恶心得就要吐了出来。可是,她哪里挣札得开佟大壮的怀抱,用尽力气也才撇开了头而已,绝色的小脸上已被佟大壮涂满了黏糊糊的口水,她凄声喝道:“佟大壮,原来是你,滚开!” 可这时候,佟大壮已经欲火焚身,喜极使得他神智昏溃,哪里还顾得了这些?只听嘶啦一声,林玉珠的衣裙已被撕开了 口子。 第68章 月下撞破 另一边,林沧海从宫里回来,已入深夜,下车的时候一个没踩稳,差点栽了下来,身边的随从立刻把那以自己的脊背当台阶的年青下人狠狠抽了几鞭子.那人瑟缩着.小声求饶命。 林沧海觉得有些烦躁,不耐地摆摆手,道:“算了。” 回宫的这一路.他的心情异常沉重。 大渊国与西周国合力夹击青昭边境,攻势越来越凌厉,今日朝堂之上.便有大臣们明里暗里指着让他尽快上战场。他是青昭的护国大将军,护国有责,本该刻日领兵出发才是,只是眼下他却有些犹豫,他放心不下家里的事,如果当初大女儿与大皇子的亲事定了下来,那么就算他走了,也有人庇护他的家人.他便也放心许多。但是现在,却是连尚不满意的二女儿与二皇子的赐婚.都成了空,至于四儿子许了贤王…·本该是好的.但那小子向来与家里不亲.只怕适得其反啊。 唉,如果和贤王有婚约的是他其他的女儿就好了,如果是玉珠就更好了,只可惜.皇帝那里…·不好糊弄啊。 这般想着,他反而愈加觉得,他林沧海的女儿就该嫁最好的,四皇子虽然肆气古怪.但确实是青昭最出色的皇子,便是那大皇子也是不及的,皇帝之所以忌惮他.也是这个原因,这也就更能说明他能够角逐那个位子。兵行险招,若是真的做到与贤王联姻,到时候强强联手,即便皇帝不满,只怕也无可奈何 看来.要让玉珠拖展魅力了,他林沧海的女儿最是出色,定能俘获四皇子的心. 林沧海姑终认为,四皇子赵墨谦之所以说自己有龙阳之好,不过是为了减轻皇帝对他的忌惮.实乃权宜之策罢了。 门房早就打开大门,林沧海大跨步走了进来。 走没多远,便见一个小丫鬟忽然来回:“老爷,大夫人说今夜她要早歇了。” 原来今日大夫人在花园里赏花的时候,听说了佟姨娘办砸了事情,一时气愤,手中用力,一下子扯掉了一大朵牡丹花,那大朵的牡丹花中正有两只蜜蜂.猛然受惊,直直飞扑向大夫人的脸.狠狠的盯了上去。身旁的婢子们反应不及,待打死那两只室蜂,大夫人的脸上已经肿起了两个大脓包。她只怕林沧海看到她的脸感到嫌弃,便叫了 丫鬟守在前院.示意今晚老爷不必回大大 人处. 林沧海本想和大夫人说说大女儿的事情.让她多教女儿吸引四皇子的本事.现在忽然被大夫人拒绝,不由心生不悦,冷哼了一声.便往月姨娘处而去。 月姨娘所住的月竹苑正好挨着一大片竹林,环境请幽得很,林沧海走出去一段路,便已经将大夫人抛至脑后,想着他的月儿向来聪慧.说不定在四皇子这件事情上,能够给他一些好的主意。 去往月竹苑.路上要经过的地方,正是望月阁,林沧海武将出身,耳目极好,远远的便听得一阵古怪的声音,他凝眉往声音方向看去.就.见前面有两个人正在拉拉扯扯,他忙喝了声:“是谁!” 就听得一声悲嚎:“爹!救我!” “玉珠!怎么回事!?”林沧海心里陡然一跳,疾步飞冲了过去,就见一个大汉正压在他的大女儿身上,哼哧哼哧地喘着粗气。 林沧海的脑子里嗡的一下,暴喝一声.如铁钩一般的大手一把将那大汉抓了起来,甩向石柱之上。 林玉珠哭得梨花带水,连破碎的衣衫都顾不上收拾一下,就扑到林沧海的怀里:“爹,他污辱我!”纤纤手指所指之处,自然是被砸得胸腹闷痛的佟大壮。 佟大壮也知道是护国大将军回来了,吓得激灵灵一颤,欲火从头灭到脚,总算是请醒了过来,顿时吓得不轻,腿一软便跪了下去,不住的磕头求饶:“大将军,不是小姐说的那样的,我没有想污辱她,我只是太喜欢她,!” “放肆!”林沧海声若洪钟,心里却是着实松了—口气,他眼力了得,刚才一撇之下,发砚林玉珠虽然衣衫破烂,香肩裸露.极为狼狈,但显然是未丢了身子的。 佟大壮被林沦海一嗓子吼得顿住了 口,一句话也不敢说。 “爹!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他这种贱东西!他_是赖蛤蟆想吃天鹅肉!太可恶了!爹,你一定要杀了他,他竟然,竟然……”林玉珠泪如雨下,很是伤心,虽然有林沧海的随从赶紧取了件袍子披在她的身上,却依旧掩饰不住她的狼狈,绝色的面容上,满是惊恐和委屈。 林沦海的脸色极为阴沉,目光很冷很冷,他从小宠到大的宝贝嫡长女,竟然在他眼皮子底下被人这样欺负,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也! “把他拖下去.五马分尸。” 佟大壮这次是真的被吓得三魂掉了两魂半,跨下一热,竟是失了禁,他便是再蠢,也知道大将军想要杀一个不起眼的他,简直就是轻而易举,眼见着兵丁威风凛凛地过来拉他,他终于大喊起来:“大将军,大将军,您不能杀我,我可是四少爷的未来夫君啊!佟姨娘是我姐!姐说过是大夫人允了让我娶四少爷的,我只是来这里做客的呀,我不_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啊!” “你说什么?”佟大壮的话让林沧海头皮都要裂了,他极为愤怒,他不相信佟大壮的话,但他不得不怀疑,便向随从吩咐道:“把佟姨娘还有四少爷叫过来!”他没有说叫大夫人,将军府主母不能传出风言风语,遭人垢病,所以,大夫人得自己来。 当林夕堇到达望月阁的时候,不但佟姨娘和大夫人到了,连月姨娘及其余几个姨娘也都到了。 林沧海本来没想要她们都来,可_是女人天性就是喜欢看热闹,尤其是内宅女人,但凡有个什么风吹草动,各个都不愿落了后。好在都是自家人,林沧海知道此事瞒不过去,也就不避讳什么了。 这时候,林玉珠已经重新整理了衣冠,扑在大夫人的怀里,默默地流眼泪,她不大哭大叫,只是这样弱弱地哭泣,反而更引得人心痛不已。大夫人也痛心的流了泪,一双眸子带着寒光死死盯着佟大壮,只是她此时脸上肿得难看,愣是没了平日里的威仪。 佟姨娘已经跪在林沧海面前,林沧海满脸煞气的质问:“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佟姨娘偷偷向大夫人看了一眼,发现她竟也万分嫌恶地看着她,便知道大夫人是不会救她的了,咬了咬牙,豁出去般的说道:“大壮是来我这里做客的,老爷,刚才的事肯定是误会,大壮喜欢的是男子,他之前在我院子里见过四少爷一面,便喜欢上了,央求着我想要多见见四少爷。我本想着四少爷可是未来的贤王妃,便不敢答应,只_是,只是我受不得弟弟哀求,一时心软,便想着 反正四少爷与贤王的婚事能不能成都还不一定,所以,所以我就答应了 …… ” 大夫人因为自己的女儿差点被佟大壮玷污了,此时气得银牙暗咬,本想着定要佟大壮和佟姨娘受尽折磨而死,此时听了佟姨娘的一番话,却_是忽然有了想法。确实,林夕堇和四皇子赵墨谦的那口头婚约能不能落实都还难说,若是趁此机会,让林夕堇那个贱小子如愿嫁给了佟大壮,那么岂不是一箭双雕? 当下,她顺着佟姨娘的话说道:“这件事情,我倒是知道一些,我原是听说小夕那孩子想要出去玩儿,便找了佟大壮,我原本想着_是小孩子贪玩,便也允了,恐怕今晚的事只是误会,既然老爷您在此,不如咱们便问问小夕,看他是不是也觉得佟大壮好呢?” 林沦海深深的看了大夫人一眼,他不是瞎子,也不_是聋子,这事他只需仔细一想,便猜出了个大概,心里便有些沉重起来,不过他却并没有反驳大夫人的话,反而是点了点头,看向林夕堇:“小四,你来说。” 林夕堇此时也深深的看了林沧海一眼,如同林沧海看大夫人的那一眼一模一样,然后他一脸纯真的问:“嗯’爹.说什么?佟姨娘让我跟那啥大壮的出去卖桃子的事情我拒绝了啊,因为我已经答应贤王殿下,要跟着他去逛庙会来着。对了,大姐,这么晚了,您为何要到望月阁来?还有,佟大壮为什么也在这里?” 第69章 妾有话说 是啊,大小姐为什么在这里?还一个丫鬟下人都没有带.佟大壮又为何深夜跑到这望月阁来? 众人的思绪又拉回到这件事的本质上。 月姨娘这时也道:“是啊,不管怎么样,还是要问请楚的,若是误会也就算了,若佟大壮真的是个登徒浪子,借由做客而窥视大小姐,那他所谓喜欢四少爷的事情便是假的,四少爷和贤王殿下虽然只是口头婚约.但毕竟挂了未来贤王妃的名头.贤王岂能坐视不管?” 大夫人狠狠地剜了月姨娘一眼:“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月姨娘轻轻一笑,却是直接对林沦海道:“大将军,您是知道的.男人最是受不得这等事情,更何况是尊贵的贤王殷下,前几日,二皇子便也是怒斩奸夫,此事,将军万不可轻忽了去。” 林夕堇此时却是在想着另外的一些事情,想大夫人为何偏偏在今日被蜜蜂蜇了脸,想林沦海为何偏偏要在这时路过这望月阁!听了月姨娘的一番话,他心中疑虑重重,更觉这月姨娘怕是深藏不露啊。 明明是他亲手策划此事,但显然这将军府上还有一个明白人,并且深知府上的所有动向。 看来.他以后要更加小心一些了。 不过……林夕堇看了一眼满眼惊恐的佟大壮.倒觉得此事能够有如此效果,已经很是满意了,佟大壮不是三皇子,此事能成的机率本就不大。 林沦海对月姨娘是极为喜爱且欣赏的.所有姨娘当中,她说的话他最能听得进去。而且月姨娘性格淡然,从没有那些一般内宅女子的阴私心思.且她聪慧又见多识广,往往能够助他一臂之力,所以林洽海对月姨娘还多了一份尊重,两人之间相处可以说是举案齐眉。此时.看大夫人在这种时候,居然还顾得上争风吃醋质问于她,心中的秤便偏移了去,直接冲大夫人不耐烦的招手道:“月儿说的对。玉珠.回答。” 看这情势.林玉珠也知道自己躲不过去,必须要说些什么,可是她又不能说接到了大皇子的短签.来望月阁私会,这种事,如果被爹知道,恐怕更要大发雷霆了。 更何况砚在根本就没有大皇子的踪影,她自然也知道这件事情有些不对劲儿,但一时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便依旧弱弱地哭泣,伤心欲绝的模样.哽咽着说:“女儿晚间整理妆匣.看到二妹以前送给我的东西,想到她此时在远处受苦,便伤心烦躁起来,就在园子里溜达溜达吹吹夜风,不知道怎么就到了这望月阁,没想到刚到这里,就被他冲出来抱住……,你要为女儿做主,否则女儿是活不成了 ·” 她也知道她这解释颇为勉强,尤其是她到这望月阁来的原因.依然没有说出一个可信的理由来,便也心里焦急起来,忽然她灵机一动,又道:“对了.二妹,二妹的事情肯定也是有歹人在作怪,否则为何二妹刚出事不久.怎么就轮到我了,爹,是有人在针对将军府,针对将军府的女儿,一定是的…·” 她这话说得很是及时,林沦海的脸色当即就变了,阴沉得可以滴出水来,冷哼一声:“玉珠说得有理.此事我林某人一定要查个水藩石出。” 有了这件事情压在心头.他也不想多听那佟大壮说什么了,直接吩咐:“拖下去.杀了。” 佟大壮在听得林玉珠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他身上的时候,就忍不住了.此时又见林沦海死了心要杀他.便再也顾不得了.大声喊道:“大小姐,我就算是贪恋你的美色,但我佟大壮有自知之明,我.我敢做出什么事情来吗?我不过就是想多看你一会儿,我原本只是经过这里而已,看到大小姐你在,害怕打扰了你才静站在树下的…·我一开始可是一声不吭的,是大小姐你向我表白, 一定要我出来的啊!我现在出来了,你又翻脸不认人!没想到你长得挺好看,心肠这么毒!” “你…·你乱说!爹,你要给女儿做主!”林玉珠没想到这佟大壮还真敢把刚才的事情说出来,也害怕他说出更多,当即脸上的表情更加柔怜,眼里却是多了一丝慌乱与杀机。 大夫人安慰地拍拍女儿的手.示意她不要太冲动。 “佟大壮,就算你是在佟姨娘那里做客,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府上?什么时候将军府还能不轻过老爷的同意,随便就安排外男在这里过夜了?” 佟大壮扭头去看佟姨娘:“姐.你说话呀!” 佟姨娘此时早已经脸色惨白,软在那里,吱吱唔唔的好半天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心里哀哀凄凄.只是埋怨这个堂弟实在是太不争气了,竟然色迷心窍敢动大小姐。 大夫人眼里射出寒光:“说不出来了吧?佟大壮,不管你如何狡辩,今日你都必死无疑。” 佟大壮吓得又尿了出来.不管不顾的大叫起来:“大小姐.我记得你刚才说的每一句话,我记得你让我答应你一件事,让我确切无疑的告诉你,我喜欢的人是你.然后,然后你就让我出来.让我嗬…·嗬…·” 一抹寒光闪过.林沦海手中的刀上还滴藩着猩红的鲜血,佟大壮倒在血泊之中.已然断了气。 第27节 林玉珠瞪大了双眼,死死盯着佟大壮的尸体,只恨他怎么没有早死几分钟,心里却是凄然无比,这下子,她的清白算是完了。眼前一黑,她终_是在大大人的惊叫声中晕了过去。 眼见大夫人护着林玉珠走了.佟姨娘也被押到柴房关着,众人一一散去,月姨娘却是幽幽一叹,将林沧海留了下来。 “将军!”月姨娘一直都是这么称呼林沦海的,林沦海也颇觉有趣,便也由了她去。月姨娘神色间似乎有着一丝犹豫,顿了顿,方才道:“将军,有些事情妾本不该说,但是大夫人愈加的不待见我,女人啊,最是不能有的,便是妒忌心,妒忌心使人变得愚蠢至极,大夫人这次行事如此鲁莽.怕是也有妾身的原因。二小姐及笄那日,府上有婢子和外家的婢子四处说四少爷的不是,我看着实在不像话,就给处罚了,恰好那婢子是大房那边安排到四少爷身边的。 林沦海皱了皱眉:“还有这等事情?一个婢子罢了.处理掉了也就是了,月儿,你是想说老大她做了什么?玉珠的事情莫不是和她这个当娘的有关?” 月姨娘又是一叹:“将军,您整日忙于朝堂之事,这后宅的事情,你便是知道一些.又怎么能够请楚其中细节?那佟大壮已有三个孩子,前妻染怪病而亡,在城郊有几分果树林子.以种水果为生,平日里便在街头巷尾卖水果赚钱,而赚来的钱却是大多花在了娃院小倌身上,这般下贱之人…将军,四少爷就_是再和您不亲,那也是将军府的四少爷啊,说句不中听的,便是将他赶出去,过普通老百姓的的生活,都好过将他引给这般下作之人来得强啊。大夫人这般行事,会有什么后果,将军,您比妾身一个弱女子要请楚许多啊。” 林沦海呼哧呼哧的喘着气,他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拳头都捏的咯吱咯吱直响,眼看着就要拍呼在月姨娘身上一般,但片刻之后,又收了回去,他对月姨娘说:“我不怪你说话难听,最近我确实没怎么管家里的事情.你还知道什么.都一一说给我听听。” 月姨娘却_是勉强一笑:“将军,妾知道您生气了,妾没什么可说的了,只还有一点.将军莫怪我多事。” “说吧。” “大小姐之事.确实跟大夫人有关系,若不是她心里起了那等龌龊想法,让佟姨娘给四少爷和佟大壮牵线搭桥.那佟大壮又如何有机会见得着大小姐?见了也就罢了,若非想着让佟大壮赶紧成事,那佟大壮会夜留将军府吗?就如大夫人所说,将军府何时没有老爷您的允许,便可让外男住下了 ?” 林沦海喘了两口气,狠狠一拍巴掌:“这个糊涂东西!”,他心情郁卒,当晚便在月竹苑留宿了,并未理会大夫人,也未去看望大女儿。 另一边,大夫人自然是无心睡眠,她微扬起头,由着张嬷嬷给她脸上擦药:“张嬷嬷,你说这是怎么回事?那佟大壮怎会那样的大胆?” 第70章 贤王接手 “这……”张嬷嬷看了林玉珠一眼:“老奴不知,恐怕大小姐是最清楚的 其实林玉珠已经沉默了好半晌了,在自己的亲娘面前她可没有必要演戏,早没了在望月阁时的柔弱,而是冷冷地咬着银牙,她自然不会说出这件事的细节。想到那张短签,她更是心烦意乱,关键是她回来之后,再拿出那张短签查看的时候,发现自己根本不认得那字迹,更别说是什么大皇子的字,只是某一个字有着些许相似,她便先入为主,加上心里一直渴望着大皇子来道歉,因此才…… 想到这里,林玉珠脸都气绿了,愤愤道:“此事定又是和林夕堇那小子有关,那佟大壮本来就来相看他的。他本来应该在仆役院里呆一辈子的,砚在却让他走了出来,还有了那般际遇,娘.你说这有没有可能是那臭小子的构陷 林玉珠的话将大夫人惊得微怔了下,但她仔细想了想,缓缓摇头:“不可能的,他不过是个没人教的贱小子罢了,字都没识得几个,怎么可能会想出这般的计策?肯定是碰巧了,是那个佟大壮色迷心窍!” 大夫人不说也就罢了,这一说,林玉珠顿时更加肯定了,大夫人或许不太请楚,但她却是明白的,上一次难民之患的计策便是那臭小子想出来的,连那种大计策都能够想出来.今晚这事极有可能就是他的手笔。 “就算不是他,也肯定跟他脱不了干系。” 大夫人心里其实也是有所怀疑的,尤其现在看来,她两个女儿相继出事.偏偏那小子却是过得很好,且从他出仆役院以来,府上便一日不如一日平静,让她这个当家主母再无一天安生日子可过。早知如此,就是拼着让皇上不悦,也不该让他出仆役院半步,可如今,再想法子却是不容易了。 林玉珠看大夫人面有犹豫之色,忙又道:“娘你刚才可是看到了的,那月氏可还帮着那小子说话呢,这事情他一个人做不到,难道再加一个月氏,还能做不到吗?” 大夫人的脸色顿时就变了,咬牙道:“你说得对,这件事情我一定要查清楚。” 林玉珠心里微微松了—口气,只要娘亲不在过问她为何只身去望月阁,而是把注意力放在月氏和林夕堇身上,那么就算事情不是他们做的,她也能扒掉他们一层皮。 大夫人思忖着这件事情.见夜已深了,便让林玉珠去睡了,还仔细叮嘱道:“玉珠,这段时间你要乖一点,别再惹你爹生气了。” 林玉珠点点头:“娘.我知道了。” 然而,不等大夫人和林玉珠两母子大展身手,一个不好的消息传入了将军府众人的耳内。 二皇子赵世羽所接的差事——关于安置西南逃亡来帝京的难民,他按照当初在将军府内用一块奇石从林玉珠手中换来的办法,一一安顿下去,原本一切进展顺利,没想到最后还是出了岔子,给难民盖的临时居屋,由于官员的贪污受贿而大肆削减工料,根本就是徒有其形。 夏季本就是大雨频发之季,接连两场大雨,便轻而易举毁了许多新盖的居屋,而难民被组织起来干活所赚的钱财,都是由朝廷直接投入居屋建造的,并没有真正的发放银两到难民们手中。可如今钱财大多进了贪官们的口袋.而每日里粥场要养这些难民,压力也日益加大,粥越来越释薄,难民吃不饱,筑坝没有力气,有人病倒,有人死亡,有人放弃继续逃难,有人罢工,有人举旗反抗… 因为筑坝与粥场的关系,难民们几乎全被聚集在了一处,人数众多,此时举旗反抗,形同造反。皇帝震怒,要将这些难民全部格杀。 幸有朝臣谏言,说此事并非难民之错,而是朝廷没有在第一时间处理好.难民们其实各个努力肯干,用自己的力气筑坝换取新的居屋,老弱妇孺编竹制品倒卖,这些事情都是有利于这次事件的法子,只是最后却起了反效果,只因行使之人用人不当,实拖不妥,贪官害人。如果就此斩了这些难民,这般大的流血事件必定引起百姓恐慌,寒了百姓的心啊;且之前设立粥棚建盖居屋等所做的所有事都是白费,这个损失无法估量。 朝堂之上,一片“皇上明鉴”之声中,皇帝的目光藩在了二皇子赵世羽的身上。 所有朝臣的目光都藩在他的身上,办法是好的,却能够出这么大的篓子,这不得不让人多想.到底还是二皇子赵世羽的能力,有所不及吧? 赵世羽的额上,早已渗出了冷汗,然而他终是按捺住自己,很是镇定地道:“父皇,儿臣没有将此事办好,是儿臣的错。儿臣斗胆,还请父皇再给儿臣三天时间.三日之内我一定想出办法解决此事.将功孰罪。” “事情确实需要有人负责,”皇帝那凌厉的目光终于放过了二皇子,在朝臣之中缓缓巡视一遍,在看到沉默不言的贤王时,顿了一下,方又移开,冷冷道:“诸位大臣,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理啊。” 大臣们一时无人敢莽撞出言.赵差谦冰冷寒芒当中闪过一丝异色,皇帝看他的眼神他如何不知?这是不想让他插手此事啊,不过…·此番功劳原就是他的小王妃送给他的大礼,身为夫君,岂有不收之礼? 寒眸微微向着丞相李峄的方向撇了一眼。 丞相李峄目不斜视,一脸正气,作揖道:“皇上,如今边疆紧迫,战事即发,帝京不能再出事了,臣斗胆请贤王殿下负责此事,还帝京一片安宁,他日若战事一起,我青昭有繁华帝京作为后盾,岂能不胜?” 便是皇帝不喜赵墨谦,此时也被丞相说得动容,当下便下了旨,此事由贤王赵墨谦全权负责。 赵世羽的脸色可想而知.皇帝的目光却是藩到了林沦海的身上,这位帝王,犹自记得他的爱将自请退婚一事,心中本就有了些许不悦,再加之他得知了那林二小姐失贞之事,心中更是愤怒,若非顾忌战事,他早就降罪下去了。 皇帝轻轻地拍了下龙案.终是道:“据世羽说,当时献策的乃是爱卿家里的大小姐林玉珠?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献策之人就算不负有全责,也得负大部分的责任,至于“乡君”的封赏便罢了,并夺去‘贵籍’,以后只能以平民身份处之。爱卿.你可有异议?” 林沦海固然心中不愿.但又怎能与皇帝理论? 所谓去“贵籍”.便是没有了贵族身份,因为林沦海.林玉珠生来便位列贵籍,将来也会继承贵籍。而若是没了这贵族身份,将来的交友与婚嫁,在讲究门当户对的青昭国.将会出现大问题。 二皇子赵世羽马上跪下:“父皇,这一切都是儿臣的错,请父皇责罚儿臣就好。” 皇帝挥了挥手,叹道:“你去陪太后念经祈福吧。” “……是,儿子知道了。” 从朝堂出来,林沦海的脸色难看至极,赵世羽追上他.很是诚惶诚恐地道:“林将军.对不住.这次如果不是我.林小姐就不会……” 林沦海纵然心中怒火重重.但到底不能冲皇子发火.只是勉强道:“我倒没什么,只是玉珠,我的女儿她有什么错?如不是你去府上求取办法,她也不会淌进这道浑水里来。” 二皇子满脸愧色:“都是我的错,我一定会弥补的。” “弥补?如何弥补?”林沦海终于忍不住怒火,喝斥出口,丞相李峄刚好从旁经过,闻言顿住脚,宽慰的拍了拍林沦海的肩膀,然后道:“二殿下莫怪将军脾气不好,这等事情可不是小事啊.玉珠那孩子多好啊,可如今她失去了贵族的身份.将来便只能嫁给贩夫走卒.便连踏入皇宫的资格也没有了,这对于一个从小就被母亲宠大爱大的女孩子来说,打击不可谓不大,以后还得处处比她的朋友们低了一等.这……唉…” 随着丞相的话语.林沦海的怒气更甚,双眼圆睁,煞气也不住的冒出来.赵世羽额头上再次侵出了冷汗.却只能说:“我一定会想办法,恢复她的贵籍的。” 这时,赵墨谦缓缓走了过来,像是根本没有看到丞相和二皇子的存在一般,只淡定的向林沦海道:“林将军,本王想要接夕儿到府上住一段日子。” 第71章 杀机重重 林沧海愣了一下:“这......” 赵墨谦又道:“林将军大可放心,夕儿毕竟是男子,不能用普通的礼数规矩来束缚于他,他才十岁,便是和本王待在一起,也未尝不可。” 林沧海自然是不愿意的,从他有了偷梁换柱的心思之后,便再也止不住这个想法,若是准了林夕菫去了贤王府,想要行事只怕就难了。他犹豫下道:“殿下,小夕近日方才开始启蒙识字,我已为他安排好了夫子,日程颇为忙碌,若是......” 赵墨谦皱了皱眉,眼里闪过一丝不耐,丞相李峰笑呵呵道:“大将军啊,你此言差矣啊,谁人不知贤王府上正好就有个文武全才的好夫子呢?再者贤王殿下也是文武双全嘛,若是能亲自为四公子启蒙,岂不是更好?一则能够给四公子一个良好的起点,二则能够培养感情,如此好事,林将军岂有不欢喜之礼?” 李丞相虚抚下胡须,继续道:“当然了,若是直接住到贤王府也未免不合适,时不时住上三五两天倒也是可行的。哦对了,贤王殿下,若是有空,便多带四公子来鄙人的府上坐坐嘛!犬子不才,但却也当得起四公子的诗书友人,给四公子多讲讲这天下趣事,开阔眼界,也是极好的嘛。” 林沧海只觉一口郁气堵在心口,上不来下不去,难受至极,心中将李峄骂了个半死,最终却也只得答应:“能得贤王看重,是小儿的福分。” 这一番言语下来,大将军林沧海拂袖而去,二皇子赵世羽失落而走,贤王赵墨谦满意而归,丞相李峄呵呵而笑。 将军府上,林玉珠接到剥夺“贵藉”的圣旨之后,惊得呆愣当场,原来那个计算,有很多的漏洞,初时尚看不出来,时日一久,其中的漏洞就自暴其短。她本来是想要强占林夕堇的功劳,现在到好,反而受了此事连累,连贵族身份也失去了,这种打击,她如何接受得了? 当晚,她的院子里不断传出瓷器破碎东西摔打的声音,折腾了很久很久方才停歇。 又是一夜风雨后,碧空如洗。 林玉珠并不觉得自己是自作自受,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而把所有的怒气全部都加诸在林夕堇的身上,再想到父亲告诉她的消息,说四殿下竞要接林夕堇去贤王府住上一段时日,她更是烦闷焦躁起来,大早上的,便按捺不住的带了丫鬟向着夕因而来。 林夕堇刚扎完马步回来,睹二不许他立即坐下休息,他便在园子里绕着那些个假山大石转圈儿,对于林玉珠的到来不太在意,想来也知道,这位向来风光无限的将军府嫡长女,因着这两日连连受挫,心情极坏,这会子是想来找他的不痛快呢。想以前,他尚还住在仆役院的时候,林玉珠和林玉虹姐妹俩但凡心情不好,便是以析腾他为乐,以前基本都是林玉虹出马找他的麻烦,如今林玉虹不在府上,这位大小姐便亲自来了。 “四弟好生悠闲,一大早便闲耍散步,日子过得真真是好。”林玉珠面带微笑,语气温柔,若不是那一双眸子中带这一股子化不开的戾气,便是林夕堇都会以为她这是在夸他。 林夕堇一脸天真苦恼:“大姐,听说昨儿府上来圣旨了?唉,我真羡慕大姐,能够接听圣旨,我却连去前院旁听都不行。” 林玉珠的脸色瞬间扭曲了下,又勉强恢夏正常,但语气却是再也装不了温柔了:“听说你要去贤王府?” 林夕堇有些害羞似的扭捏了一下,才道:“嗯,父亲已经答应了。” 林玉珠的脸再次扭曲了下。林夕堇疑惑的看着她,问:“大姐,你今天是怎么了?嘴角眼睛都在抽筋,你没事儿吧?哎呀,莫不是病了?快,快,赶紧去叫太医来……” “林夕堇,你少胡说八遭。” 林夕堇像是被他的怒气吓到了一般,可怜的缩了缩脖子:“原来大姐没病啊,那就不甩叫太医了,我还以为大姐跟我一样得了同一种病,就是那种没病没痛没喝药的,偏偏别人都觉得我是个药罐子的怪病。” 他住在仆役院六年,有谁想起过他?便是有那么几个想起的,却都是说将军府的庶子四少爷自小病弱,养在深院,是个药罐子。 林玉珠气得不得了,但是她没有忘记今日来此的目的,便很快按捺住了自己,笑道:“四弟这是在怪我吗?怪我上次在四殿下面前说你身子弱?其实是 第28节 四弟你误会我了,我当时只是怕你礼数不够周全,惹得四殿下生气,方才那般 说的,你还就真给大姐计较上了?” 林夕堇暗自翻了一个白眼,心说林玉珠你怎么就他娘的这么不要脸? “大姐,你来找我何事?” 终于说到正事,林玉珠忙道:“挨着月姨娘的月竹苑,有一大片竹林,竹林边上还有一池搭成高台的池塘,因着建造独特,很是美观呢,四弟从仆役院出来也才几日光景,应该还未去过吧?” 林夕堇对这林玉珠满含期许的表情,眯了眯眼,大力点头:“没有去过,很漂亮吗?比望月阁和八角亭还要漂亮吗?” “当然了,非常漂亮!”林玉珠点着头,心里却是狂跳起来,好啊,原来那晚的事情果然跟这臭小子有关系。 林夕堇暗自撇了一眼暗二隐身的地方,大大方方的走在了前面:“那好吧大姐,我让大憨拿上些点心,咱们就先去那处看着好景致。” 那片竹林占地面积不算小,尤其是竹子长得很高很高,便是站在外面也给人一种晕晕乎乎,看不进去的密集感觉,由此可以想象,进入其中是何等的遮天蔽日,只怕不到一会儿,便会彻底连失方向。 林玉珠见他望着竹林子发呆,有些不耐烦的催促:“四弟,快些,再走几步就到了!”再走几步,就是你的黄泉路,在转身的那一刹那,林玉珠一双漂亮的眸子当中满是狠辣的杀机。 林夕堇小跑这赶上林玉珠,冲到前面直直奔到池塘边上,却是根本就看不到池塘,只见一阶一阶的阶梯向上延伸,看上去很是壮观。林夕堇便顺着那些阶梯往上爬,他爬的认真,甚至还数起数来,后面林玉珠跟得也很辛苦,两个丫鬟一左一右的搀扶着她,也是气喘吁吁,不过,这一主两仆人同样都是双眼发亮,死死的盯着前面的林夕堇。 爬到一半儿的时候,林玉珠冲林夕堇道:“四弟,你往左边走一些。” 林夕堇没有回头,只是问:“为什么啊!” 林玉珠道:“因为那样才能看到最美的景色。” 林夕堇哦了一声,果然往左边移了一些,继续往上爬。很快,他就能够看到上面的一些景色了,果然,建造得很是奇特古怪。原来,这整个池塘便是一个四角大亭子的形状,上面整个都是池塘,而池塘的正中有着一个建造颇为玲珑别致的八角亭子,联通这大小亭子的,便是四角亭四方正中延伸而出的四道拱桥。 池糖水面上,一分为二,一边开满了荷花,一边浮满了莲花,竟然给人一种说不出的诡异而又美丽的感觉。 “四弟,美吗?”林玉珠的声音从后面温柔的传了过来。 林夕堇大力点头:“大姐,这儿可真没,只是,大姐刚才为上面叫我往左边走呢,瞧,我都无法上拱桥了,我还想去中间的亭子看看呢。” 林玉珠喘着气,站在距离林夕堇三个阶梯的距离处,脸上浮现出如同朝霞一般的红晕,也不知是累的还是激动的,她挥开已经迈步上前伸出手作势要推的两个丫鬟,然后亲自一步一步的走了上去,国色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疯狂的狞笑。 “那是因为......你再也去不了那个亭子了呀!”林玉珠已经走到了林夕菫的背后,她青葱玉手伸出,使足全身的力气,对准林夕菫的后背就是狠狠一推! 而也恰好在此时,林夕堇一脸笑容灿烂的侧转过身来…… “啊......” “扑通……” 林玉珠整个身体如同坠落的球一般,直直接栽倒进了池塘里。 “嗯?大姐呢?”林夕堇一脸茫然的看着那两个呆若木鸡的丫鬟,问道:“大姐刚才丢什么大东西进池塘了?好大的动静啊。” 那两个丫鬟猛然回神,惊声尖叫,林夕堇忙用手捂住耳朵,嘴里嚷嚷道:“两位丫鬟姐姐,求你们别叫了,耳朵都性聋了。” “救,救命......” 池塘里,林玉珠挣扎着冒出个头来,但是她的求救声却淹没在了另外一个瓮声瓮气的大叫声中。只见大憨抱着个大点心盒子从远处冲了过来,狂奔着围着四角池塘转圈,嘴里啊啊大叫:“救命啊,快来人啊,大小姐要杀死四少爷啊,大小姐把四少爷推下水啦,大小姐要杀死四少爷啊,大小姐把四少爷推下水啦……” 林夕堇嘴角一抽,险些破了功,侧头缓了缓,才勉强没有笑出声来,而那两个丫鬟,早就哭得梨花带雨了,边凄声呼叫边站在岸边不住的弯腰伸手去够林玉珠的手,意图将林玉珠拉上来,却每每抓空,眼看着水中的林玉珠就要脱力沉下去了。却在此时,一道黑影从半空中急速略过,一把抓住林玉珠的纤纤玉手,将她带出了水面,一路飞到中央的八角亭,方才停住。 林夕堇双眼微微眯了起来,心道,果然!林沧海和林安氏不是一般的宝贝这个女儿,竟然时刻给她配备了护身侍卫,只是这种护身侍卫和皇家的暗卫有所不同,林玉珠毕竟是女儿身,而身手好的,大多是男护卫,所以必须保持一定的距离,否则的话,应该一开始便出来救人了。 “你是何人,竟敢暗害将军府嫡长女!” 那人迅速将自己的外袍脱下,包住林玉珠的身体,转身直接向着林夕堇飞逼而来,开口便是先要直接置林夕堇于死地。 呵,人死了,便是什么理由都可以安在死者的身上了么? 林夕堇知道,林玉珠既然对他动了杀心,那么这个护卫肯定也是想要趁此机会直接灭了他,死人是不会开口的,到时候,便是任由他们说道,搞不好还能博得一个莫须有的美名。 心中冷笑,林夕堇隐晦的冲着暗二摆了摆手,自己却是咬牙直接一个翻滚,顺着阶梯连滚带爬的滚到了下面,飞窜着便直冲入那片密集的树林之中。 那护卫本以为自己出手必定得手,却不想林夕堇居然如此之狠,不顿受伤,也毅然顺着阶梯便滚了下去,他一时惊诧,不由愣了一下,这就一下的时间,竟然真的让林夕菫逃了。 大憨也看到了这一幕,脸色唰地一下就白了,扭头就跑,此时却是一声也不敢再吭,他知道少爷伤得很重,但也知道少爷没死,他心里只有少爷之前告诉他的话,让他去找老爷,必须让老爷赶在大夫人前面到来。 这么多年来,暗二的心绪就从来没有这般激烈的浮动过,他心里把那个不听话且自作主张的小孩儿狠狠的咒骂了无数遍,隐藏在恶鬼面具下的脸,早已经气绿了。 他甚至顾不上那个护卫,直接紧随跟进了竹林之中,手中却是快速拿出一 个信号烟火,发出了有生以来,执行任务时发出的第一个求救信号。 那死小孩儿可是未来的贤王妃啊,那个男人的宝贝儿疙瘩…… 便是事情尚未到了紧急时刻,他也不敢赌。 林夕堇跑出一段距离,方才停住脚步,呼哧呼哧的喘着气打量四周。只见竹密如发,清脆一片,仰首望去,皆是直入苍穹的竹杆子,再被密密麻麻的竹枝遮住了视线,看不到头,光纤比之外围阴暗了许多,很明显,此时已经很难辨别方向了。 再看地上,绿影婆娑,海天一色青青世界,让人在这浓烈的竹香之中,分不清到底黑色的是影子,还是照射进来的稀稀疏疏几点光斑才是影子。竹林间也有几点花卉威开,与翠竹交相辉映,而掺杂在竹香之中的花香,却是让人闻之一震。 “嘶……好痛……” 欣赏完没景,林夕堇终于被胳膊膝盖,甚至全身各个地方都冒出来的疼痛给折腾得频频吸气,眉头也皱得个死紧,心中在哀叹倒霉的同时,也在想着,暗二是不是也跟了进来,进来了能不能顺利找到他…… 这熊孩子,这时,方才想到这个问题。 说实在的,林夕堇很喜欢竹子,更喜欢竹林,但是眼前这片竹林除外。从第一眼开始,他便觉得这林子美则美矣,却透着一股子奇怪的违和感,让他心生不安。 越往竹林深处,脚下越是松软,昨晚刚下过雨,积雨开成大大小小的水坑,竹叶上野花上的露珠也并未全部散去,这一路行来,滴滴落落,将林夕堇的双腿和外衫都全部侵湿透了。黏在身上,好不狼狈,阴风吹过,冷的他直接打了好几个喷嚏。 搓着鼻子,林夕堇一边往前走一边学着布谷鸟的叫声。这也是前世的时候跟在二皇子赵世羽的军队中学来的,用来在树林里传递只有自己人才懂的暗语和消息。他此时这样做,便是觉得暗二肯定能够听懂,然后找准方向赶来,他一个人,想要探查这竹林深处,还是太过勉强了些,如果遇到个什么意外情况,比如像他猜测的那般,这里面藏了人……那他可就真的应付不了。 忽然,周围有簇簇之声传来,不,准确的说,声音应该是从头顶方向传来的,林夕堇大眼一眯,面上镇定,心里却是已经焦急起来,这来的,必定是高手啊! 第29节 第72章 林中惊险 且从声音上判断,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看来已经有不该知道的人知道他进入竹林子了。 而另一边,林夕堇的布谷鸟叫声是起到了作用的,暗二进入林中不久便发现自己迷失了方向,而此时,他也已经身在竹林深处了。此林看似简单,实则古怪得很,认识到这一点,他心中不免有些焦急,可是不辨方向的情况下胡乱走,也不是个好法子。待听得含有深意的布谷鸟叫声传来,心绪震动间,忙顺着方向找了去。 可方才走出不远,他便被一股浓厚的杀气包围住了,须臾间,一抹刀光划过,竟是有四道人影向着他飞扑而来,皆是黑布蒙面,杀气腾腾。 暗二心道一声“不好”,便已经和四位黑衣人打在了一起,对方便是人多,也不是睹二的对手,但暗二担心的,是这些人似乎只为了拦住他的去路。斩杀四人之后,又有四人飞窜而出,将布谷鸟声音传来的方向阻截住,便是他杀人再快,对方的目的也达到了。 暗二很少如此憋屈,只庆幸他方才便发了求救信号,相信很快有人赶来。 林夕堇听得那簇簇之声时已经来不及逃走,只得屏住呼吸藏匿于一丛稍大一些的花丛之下,尽量的隐匿自己的气息,但是他知道,他自己并未学过这方面的本事,最多也就能够做出不发出声音而已,只希望来的人不是很厉害的高手。 果然,他很快看到两个蒙面的黑衣人,提着刀从竹叶子上方飞身落了下来,走到林夕堇刚刚所在的地方。 “找到了没有?” “没有,刚才听到的布谷鸟叫声就是从这里发出的,定是那个小子在呼叫帮手!” “那小子能有什么帮手?” “哼,他可是挂着未来贤王妃的名头,保不齐贤王派了护卫跟着他呢。继续找!今天一定要杀了那小子!” “是!” 陆陆续续,又有数个黑衣人从高空的竹叶子中窜了出来,这回并没有过多的交流,与前来的两个黑衣人对视一眼,摇了摇头,便又快速散开,分几个方向去了。 林夕堇微微松了一口气,探出头左右看了看,猫着腰准备趁着没人找个更好的蒇身之地。然而,他刚刚起身,便又听得有声音传来,忙小心蹲下,眼疾手快的稳住就近两枝因为他刚才的动作而有些摇晃的花枝。 果然,随着嚓嚓嚓的脚步声,那两个人竟然又回头了,目光一边阴险地搜索着四周.一边说:“看来真的已经逃到别的地方去了。” “呵.小子还挺机灵。 “事关身家性命,难得机灵一回也是应该的,这小子可不是娇t惯养的小少爷,养在仆役院那种地方,怎么着也该对危险敏感一点。” “嘿嘿…·” 二人说到这里,各自飞身攀上竹杆子上方辨别方向,对于会武术的人来说,这一点很容易做到,他们这一群人其实也并不是飞在竹叶子上,而是从一株竹竿子飞跳到另一抹竹竿子,毕竟不是人人都有那等出神入化的轻身武艺的。 之后,随着身形在竹竿子之间不断跳跃,二人总算是走远了。 林夕堇复又探出头来,比之前更加小心的四处查看,探头探脑,左顾右盼的折腾了一番,方才找准了一个方向.摸摸索索的往前走。 他从上午进入竹林,到现在估摸着时日也不短了.况且早上他就只喝了一点粥,此时肚腹空空,已经开始咕咕叫唤了。 林夕堇有点苦恼,他还没有找到好的藏身之地呢,手下意韶的摸到怀里的几个小点心,忍不住吞了吞口水,这还是他前世曾经跟着二皇子赵世羽的军队行军,在艰险的长途跋涉过程中学来的习惯。 不过,他转念又一想,若是真被抓住了,岂不是要做个饿死鬼? 这么一想.他便取出小点心.大口的吞咽起来。 点心不多,三两口便吃完了,林夕堇很是意犹未尽,不过肚子总算填了个半饱.也算不错了。 林夕堇又继续往前走,心里却开始思索暗二这么久不出现的原因,最大的可能便是他也遭遇到了黑衣人,这是非常有可能的,刚才那帮黑衣人,明显就是有组织的。 眼见着前面竹木惭稀,光线也明显亮堂了许多,林夕堇有些高兴起来.他居然找准了方向,这是要走出去了呀。 就在这时,林夕堇忽然感觉到有冷风从身后袭来,他心里大惊.头也不回.就地一倒,顺势翻滚了好几下才停住,就见一个黑衣人拿着寒光闪闪的大刀,凶狠地向他劈来,林夕堇三魂都被吓掉了两魂,好在他没有被吓呆住,情急之间,抱住了一颗大竹杆子,靠着这个支点硬t t的将自己的身体掰成另外一个姿势,堪堪躲过了最危急的一刀,不过.黑衣人的刀尖还是在他的大腿上划下一条血口子…· 林夕堇只觉得大腿一痛,整个人反而更清醒了,抓起地上的湿土往那黑衣人脸上一洒,趁势爬起来便要往林外跑,但是刚一迈步,就觉足踝处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身体不受控制的扑倒在地。 那黑衣人胡乱的搓了几下眼睛,此时已经缓过神来,狠狠的盯着林夕堇,手中锋利的大刀再次举了起来,林夕堇挣扎着想要爬走.却是已经来不及了,大刀已经顺势劈下,他顿时只能惊惧的瞪大了眼,心道,难道今日便要葬身于此吗? 便在此时,忽然一道喝声传来:“尔敢!” 声音铿锵有力,带着浓浓的杀机扑将过来,那黑衣人身形一顿,便是连那劈斩而下的大刀都停滞了那么一瞬。 林夕堇只觉耳边有凉风拂过,腰间一紧,自己整个儿便被包围在了一个强暖的怀抱当中,而那黑衣人却是如断线的风筝一报向后倒飞了出去,狠狠的砸在地上,翻滚数下,却是很快爬了起来,往林子里面奔逃。 “暗一。” “是。” 低沉的声音冰冷无情的响起.林夕堇便看到一个跟暗二的衣着装束很是相似的男子追了出去,忙叫道:“抓活的。” “哼!” 如冰渣一般的冷哼,让林夕堇瞬间回神,顾不得全身疼痛,抬眼便首先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贤王殿下…” “闭嘴!”赵墨谦全身寒气四溢,眸子中风暴如同实质一般凝聚着,声音冷硬无比:“你竟如此不听话.将自己置身于这等危险境地……” 林夕堇听了,只觉鼻子一酸,险些哭了出来,他倒也不怪赵墨谦吼他,这次是他大意了.但他就是觉得委屈,非常的委屈,忍不住的.便红了眼。 赵墨谦大手一抚,将他狠狠据在怀里,半晌,方才给他的几处比较严重的伤口做了简单处理,尤其是大腿上尚还冒着血的刀伤和肿得跟个馒头似的足踝处,赵墨谦在看到这两处伤的时候,眼睛里的冰寒已经到了极致。 林夕堇乖乖窝在赵墨谦的怀里,很快出了竹林子,见到林沧海刚好赶了过来,他惊疑不定的看着眼前这一幕:“贤王殿下,这,这是怎么回事?” 赵墨谦冷哼一声:“这倒要问林将军您了,本王的王妃为何在将军府上被人追杀。” 林夕堇适时的道:“父亲,那些贼子就在竹林内,请父亲叫人即刻包围竹林。” 林沧海之前接到的消息并不明确,只知道似乎是大女儿和四儿子均出了事,他自然不会首先想到四儿子林夕堇,而是想着大女儿玉珠又出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便怒气冲冲的赶了过来,想要看看又是什么贼子敢在他的眼皮子低下害他的女儿;可眼下,竟是连贤王都出现在这里,事情便有些严重了。林沧海到底没有忽略被贤王毫不避讳抱在怀里的四儿子,只见他浑身脏乱狼狈,脸上手上血迹斑斑,大小擦伤无数,还有那大腿处尚还浸出血迹的伤口,更是不容人忽视,便是在不喜这个儿子,林沧海还是忍不住愤怒起来就如贤王赵墨谦所说,为何在自己府上,自己的儿子却被人追杀? 顿时,他怒喝道:“把竹林包围起来。” 第73章 放火烧林 林夕堇深觉此时时机正好,若是错过便不美了,便又道:“只怕他们藏匿于诺大一片竹林子中,一时之间很难找到他们,而且极有可能让他们钻了空子跑掉.不如放火烧林,反正这片竹林在此.也不过是给贼人打开一道通往将军府的路.不如烧了好。” 这时候大夫人和众位姨娘也赶来了,尚未看清眼前情景,大夫人便已惊呼起来:“女儿.我的女儿呢?” 这时,一个丫鬟快速的跑了过来,跪在大夫人面前不住的磕头:“夫人,夫人.救救大小姐.救救大小姐。” 大夫人和林沧海均是一惊,大夫人忙问:“怎么回事,快说。” 那丫鬟哭得梨花带水,道:“是四少爷,是四少爷要杀大小姐。” 众人一惊,全部看向林夕堇,也是这个时候,众位姨娘方才看清楚贤王赵墨谦竟然在此,一众女眷急忙齐齐跪地行礼,赵墨谦不耐烦理会这些人,但也嫌她们吵闹,便干脆不叫人起来,让她们就这么跪着,然后,冷脸对林沧海道:“林将军是要闲聊一阵子,方才捉拿歹人吗?” “贤王殿下,我的女儿…·”林沧海可没有忘记那丫鬟说的话,心中惊异不定。 林夕堇道:“父亲,您把大姐身边的那个护卫叫出来一问不就知道了?便是他赶着我进竹林子里面去的。” 林沧海眼神复杂的看着这个自己向来不喜的四儿子,心中也有些怀疑起来,他的确给女儿玉珠派了个护卫,但这事便是大夫人也不知道啊。 寒眸一凝,赵墨谦扯出一抹诡异的冷笑:“看来林格军是想要袒护您的女儿了.传言将军府女儿当家果然不假。来人,将人给本王带上来。” 林沧海大惊,他方才一个犹豫竟是失了主动权,他竟是忘记了,眼前这个男人,是令人闻风丧胆的贤王赵墨谦,而不是那无能的二皇子赵世羽。 有衣着贤王府护卫服饰的人大摇大摆的压着几个人走了过来。林夕堇一看,乐了!那为首的正是保护林玉珠的那个护卫,还有那两个丫鬟也在其中。林玉珠倒是没有被压着,但也好不到哪儿去,被几个大男人围茬中间,一步也不能离开,她身上还披着那件护卫的衣袍,头发松散着,脸色有些苍白,看上去颇为柔怜,见到林沧海和大夫人之后,她立即哀哀凄凄的叫道:“爹,娘,四弟要害我。” 林夕堇瞪了瞪眼.不得不说他有点被这些人的脸皮和脑子给惊到了。 林沧海尚未说什么,大夫人已经从地上爬起来,恶狠狠的瞪着林夕堇.道:“好啊,果然是真的。” 赵墨谦眉头一簇.低喝道:“跪下!” 大夫人尚且无人理会,但那被压着的几人,包括林玉珠,也被人在腿腕处撞击了一下.扑通扑通全部跪倒在地。 “我的儿…”大夫人直接就扑了过去,被两个贤王府的侍卫直接压住,也摁着跪倒在地上。 林沧海脸色一变,但不待他说什么.赵墨谦却是幽幽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林将军,对否?” 林沧海心中剧震.咬牙压下胸中的怒气,沉声道:“王爷,明鉴。” “本王不是要喧宾得主,只是夕儿今日受了这般危机境遇,林将军,你莫不是要先放过那些贼子,先搁置着本王的事情不办,反而要先在这里听这个贱籍女子的狡辩?” 贱籍女子? 众人都是心思玲珑之人,顿时都知道赵墨谦这所谓的“贱籍女子”指的是谁.一个二个神色都精彩起来.大夫人更是直接哭了起来.林玉珠也不住的抹泪,她也是现在才回过神来.四皇子竟然也在此,不由觉着很是懊恼和难堪,刚才行事有些鲁莽了。 林沧海不敢再怠慢,忙大声吩咐:“烧了烧了,把林子烧了。” 将军席的护卫们有序的动了起来,大夫人惊惧道:“老爷,为何烧林子? 林夕堇道:“母亲,刚才有贼子要杀害于我,就在那竹林子里面。” 大夫人眼里闪过一丝寒光.神色愤怒,显然她还记得那丫鬈说的林夕堇要害他女儿的事情,张口便要怒骂,却在触及赵墨谦的冰冷眼神时瞬间回神.不敢再造次.只是咬牙硬生 生按压下了怒气,她此时更加关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似是平复了一下心绪,大夫人关切的对林夕堇道:“虽然出了这样的事,但是没有必要烧了竹林子吧?这竹林在将军府已经很多年了,又是你爹特别喜欢的,春天还可以让府中女眷一尝挖笋的乐趣,就这样烧了多可惜呀!” 林夕堇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一副很是遗憾的样子:“竹林如此庞大,内中竹木森森.隐密异常,只怕若有人常年藏匿于其中,都难以被府内之人发现。若是藏了流浪汉倒也罢了,无非就是偷点吃的穿的,若是藏了那存心不良之人,将军府难保哪日,不会一夜间莫名倾灭。” 大夫人笑得勉强:“小四儿啊,你这话说得也太严重了吧!” 林夕堇却是神色认真道:“母亲,二姐的事情可才刚过不久,那人究竟是怎么入得将军府的.都尚未查明,这竹林子很是可疑啊。何况大姐那晚也险些出事,这等严重的事情在母亲眼中,竟然不及府中女眷挖笋的乐趣来得重要么?” 林沧海在一旁听了,也觉得这话有理.顿时目光一寒,喝道:“你们都给 我盯着,从竹林中逃出的人.格杀匀论,能够抓活的更好!但是有一点,不许 放走一个!” 便是林玉珠都对大夫人道:“娘.便让爹烧了吧,这么个林子,有什么可稀罕的!”她心中不无想着,若是没有这个林子,刚才护卫便把林夕堇给杀了,那么此时.事情便是另一番光景了。 林玉珠刚刚被贤王府的护卫压送过来,还没有弄清楚状况,也不知道赵墨谦救了林夕堇的事情,只当那所谓的贼人就是身边和她跪在一起这位护卫.此时她也正在想法子为这护卫脱罪呢,听得林子一事,心里便是窍喜起来,巴不得赶紧烧了。这般想着,她还偷瞄了一眼那个护卫,只见他虽然跪着,但却是背脊挺拔,毫不屈服,心里不禁对他很是欣赏。 大夫人的眸中闪过一抹绝望,然而看向林夕堇的目光.却如一条冰冷恶毒的蛇 “王爷,太医来了。”又有一行人急匆匆的赶来.为首的便是林夕堇见过一面的季连环。 那太医想要行礼,却被季连环一把扯住:“别跪了您呐.赶紧给我们末来的小王妃看看吧。” 赵墨谦直接对季连环道:“这里你看着.暗一抓回来的那人给本王带过来。”说罢,他一手抱着林夕堇,一手抓起那个太医便直接往林夕堇的夕园奔去 季连环耸耸肩,转头笑眯眯的道:“林大将军.趁此机会,容我问大小姐几句话吧,据说大小姐掉到水里了,真不巧,咋们小王妃啊.刚好也被人从那池塘边上推下阶梯.赶入林中了 ” 林沧海脸色铁青,这是在他的府上,在他的将军府,但是显然,他这个主 人却是还没个外人知道得多。第一次,他觉得事情竟是完全不受他控制。 林玉珠跪茬地上,觉得异常的难堪,此时,她再也忍不了 了:“爹.女儿冷.女儿想要回去换身衣裳。” 林沧海看着林玉珠,看着她身上那罩着的男人外袍,看着她此时仪态尽失的样子.眼神微微冷了下来,也是第一次,他对这个大女儿有了些许失望,便是其中真有什么幺蛾子,但他辛辛苦苦培养她这么些年,她却是连这点事情都解决不好,还把自己弄得这般难堪的境地……· 第30节 季连环笑眯眯的摇头:“唉,只可惜林大小姐连个贵籍都没有,身份实在是普通得很呐,不然倒真的可以先让你回去,慢慢换上一身好看的衣裳.装扫得漂亮一些,想好了诸多借口,再来说道。” 林玉珠的脸色瞬间刷白,她大抵感觉到了,今日这事恐怕不好交代了,国色的脸上一片羞愤与慌乱.看上去是真的很惹人怜爱。 第74章 秘密浮出 可惜,季连环却是完全没一丝心软,说出来的话很有一种没心没肺的感觉:“这美色啊,要用到适当的时候.我呢,恰好不喜欢你这种类型的,所以啊,你就把你那一套装模作样的把式收起来吧。林将军啊,不要怪我说话难听,如今林大小姐的身份跟咱们未来小王妃可是不能比的。” 林沧海怒其不争的瞪了女儿一眼,但还是放软了语气对季连环道:“季小将军,玉珠她毕竟是女儿身,这般模样实为不妥,季小将军便是看茬老夫的面上.让她收拾一番吧。” 季连环似笑非笑:“也罢,既然林将军开口了,我岂能那般循规蹈矩呢,林大小姐.你便去收拾一下吧。” 夕园.林夕堇的房间内。 大憨哭得像个孩子似的,边抹泪边呜呜咽咽:“少爷,少爷,小的对不起您,少爷您罚我吧,我不该丢下您一个人的呜呜…小的便是去给您挡刀子也不会让您先小的一步伤成这样啊呜呜…幸好贤王爷来救人了.幸好呜呜…谢谢王爷,大憨谢谢王爷.大憨替少爷谢谢王爷呜呜……早知道王爷会来救人,小的.小的才不去找老爷呢,还被大夫人给抓到了.要不是贤王爷的护卫大哥救我.我都回不来了呜呜…·” 林夕堇大腿和足踝处已经包扎好了,便是一些擦伤比较严重的地方,也已径得到了很好的处理,此时,他正看着眼前兀自哭得很是伤心的傻大个 ,只觉脑门子生疼,这小子,到底有没有脑子啊,没看到一旁的贤王殿下浑身 寒气直冒,已经快要到了杀人的地步了吗? “咦?少爷.您有没有觉得有点冷啊!”大憨哭着哭着.缩着脖子打了个寒颤,四处观望了起来,嘴里还念叼着是不是下雨了什么的,最后,一双小眼睛好不容易才定格茬了贤王殿下身上… “少爷,您休息吧.小的这就去让厨房给您熬点儿鸡汤……” 话还没说完,人已经溜一下跑出了老大一截,看得林夕堇瞠目摇头,赵墨谦挑了挑眉,却是道:“倒是比你机灵,就是一样的弱的可以。” 林夕堇非常虔诚的接受了“弱得可以”的评价,在则是这一身的伤便是铁证啊。那太医此时_还茬一旁的小案桌上写着药方子,下笔如风,转眼便写了好长好长。林夕堇远远看了,只觉头皮一阵发麻,忍不住的便扯了扯赵墨谦的袖子.他不过是受了些皮外伤,流了几滴血,最多也就补补血擦擦药膏的事情.怎么眼下这般情况,看起来很是不妙呢? 太医姓江,已是不惑之年,看起来慈眉善目,写好方子后先摆放到林夕堇面前,让他看上一番.这才递到赵墨谦的手里;“王爷,小王妃伤得并不严重,刀伤不深.多吃些补血的膳食即可,足踝处的扭伤倒是需要好生将养着,擦伤也无甚大碍,用上上好的膏药,要不了多久,便可谐除疤痕。只是…·小王妃身体底子不好啊,怕是自小长期摄食不足,营养不良所致,虽然近期有所好转.但是底子伤了便是伤了,若不好生调养,怕是以后对寿命都有所影响啊。 林夕堇原本还茬震惊于江太医开出的那一长串闻所未见的珍贵药材补药之上.突然听得此言,也是一惊.就更别说一旁的赵墨谦了.脸色已经如乌云压顶,寒眸中的冰寒风暴已凝为如同实质一般的杀机。 江太医是知道贤王赵墨谦的脾性的,所以对于他的冷脸早已有了些许防御力.但此时仍然被他眼中起伏的波涛骇浪惊得一跳,言辞之间再也不敢拖延半 .忙继续道:“幸好小王妃如今年岁尚小,小孩子生长快,只要补足了所缺之物,便一定会有所改善,若是茬接下来大长身体,变声的这段关键时期好生调养着,便无大碍。只是,这毕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怕是未来数年,小王妃都要吃一些不太美味的药膳喽。” 赵墨谦眼中的冷冽这才褪了些许,冷声道:“此事便由你负责.你再挑一个人吧。” 江太医大喜,忙拱手道:“谢王爷.太医院院判甘太医,此人一身医术精湛.尤其擅长调养理疗.只是此人性格不甚讨喜.姑终得不到上头的重用,王爷若是不介意他为人犀利,大可将此人收于麾下。” “嗯?”赵墨谦眼尾一跳.颇有深意的看了江太医一眼,道:“可行!” 见两人三两句话便已经将事情商谈妥当,林夕堇只好把到嘴的话咽了下去,他知道,赵墨谦决定的事情.他是无法改变的.便也就懒得去开口惹人不开心了,毕竟这可是对他有好处的事情,便是吃上几年不好吃的药膳.忍一忍也就过去了,身体最为重要,不是么!至于那些珍贵药材的来源……想来也不需要他费心了。 这般想着.林夕堇心里莫名有些心虚.还有些……小小的雀跃。 不禁暗自思忖,被人关心的滋味真真是极好。 又想到男人上次让他做鞋的事情,林夕堇眯了眯眼,倒真的思索着究竟该怎么做,女工之事他确是不擅长啊。 “想睡便睡。” 大手直接抚上林夕堇的双眼,赵墨谦见他眯眼,只当他是困了。林夕堇倒真有些困意,但并不太愿意睡觉,想了想,终还是忍不住央求道:“我想去竹林子那边看看。” 他本以为会被拒绝,却不想赵墨谦却是点了点头.起身装了一壶温水,包了一碟点心,这才抱着他往竹林子的方向而去。 林夕堇心中触动,这让他想起了松婷宴会那日,碧湖之畔.这人也是默不作声的将一碟子点心给了正饿得厉害的他…· 眨巴着眼睛,林夕堇主动将点心拿过来抱茬自己怀里,哼唧一声道:“贤王殿下.其实我不太爱吃甜食。” 赵墨谦低头看了他一眼,并未多说,只淡淡点头:“有咸味儿的。” “嗯。” 想了想,林夕堇又问:“贤王殿下,您爱喝什么酒?” “寒潭香。” “哦。” 竹林子那里.此时热闹非凡。 放火是很有技巧的,尤其是焚烧围堵人这样的细活儿,先要茬竹林周围点上火.一点一点的.往里面慢慢的烧.竹林里的人躲在里面越久,越是出不来.最后只能被火活活烧死。 所以,当火彻底烧起来后,便有人忍不住,灰头土脸地从林中冲出来.当场被抓了起来。暗一也是这个时候出来的,他手中提溜着一个已经昏厥过去的大汉,只给季连环点了点头.便直接将人带走了。 林沧海想要阻拦,却被季连环一句话打发了:“大将军,林中贼人不少,不差这一个,我们王爷也只是想要亲手解决那个胆敢伤了小王妃的贼人罢了。 林沧海皱着眉头,终究什么话都没有说。又过了一会儿.林中冲出一人,直接跪在地上狼狈的边咳嗽边大喊:“将军!是我!” 林沧海听到_这个声音顿觉意外,让人把他绑了带到面前来,那人虽然黑灰扑面,看不清全貌,但林沧海还是很快就认出了此人.他竟是他的老部下老段。 这老段,是在他手中一名得力中将的麾下.几年前便已经战死,却没想到.此时却从他将军府的竹林子里面.跑了出来。 “老段,你不是三年前就战死了吗?” “将军,末将…还活着!”老段满面羞愧,似乎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林沧海咬了咬牙:“那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可是……本将军的府邸啊 老段忙不住的磕头:“将军,末将错了.末将有罪,但请将军饶属下一命!” 大夫人这时忙在旁笑道:“是啊老爷,既然是您的老部下.想必今日只是碰巧来这里探望您的。” “住口!” 赵墨谦抱着林夕堇正好在这个当口赶到了,赵墨谦还好,只是神色之间极为冷冽,林夕堇就很是-兴奋了,当然.他面上并末露出丝毫的笑意,只是抱着一小包小点心,看得异常的认真专注.双眼炯炯有神,俨然一副偷了食儿的小松鼠模样,可爱得紧。 第75章 主母失责 赵墨谦的眸子逐渐的就从看着人群转为看着怀中的人儿.寒眸中不时有亮光闪过,同样的看得很是专注。 林沧海能够做到护国将军的位置,那不是凭空得来的,他这一生中,经过大大小小上百场战役,虽然也有失利的时候,但多数却是大捷之战,虽然他的心思不在内宅斗争上,但他向来女人众多,也喜好风月,脑子是极为好使的,他只要稍微想一想,便明白了其中关节。 他立即就想到了那位得力中将也姓安.名忠全.是大夫人的堂弟.老段是他的部下,他之所以出现茬将军府的竹林子里,绝对不是巧合,从那中将与安氏的关系.他已经得出结论。恐怕这老段三年前“战死”的时候,就已经到了这竹林,或者说是一直隐匿于将军府附近,目的无非就是帮助大夫人做一些大夫人不方便做的事,再说深一点.此人战死,却是当了大夫人的私人爪牙而已。 “好啊好啊…·”林沧海想到这些,怒极而笑,看着大夫人的眼神也凌厉起来.他倒是真不知道他的夫人如此能干。 月姨娘这时低声道:“老爷,必是这人要杀四少爷!您一定要他交出幕后指使,不能轻易地饶过他们!府上的事情,总不好让贤王殿下亲自过问。” 林沧海的脸色越发地难看了,向老段问道:“你说,是谁指使你的?是安忠全吗?他的目的是什么?还有,是不是大夫人让你杀我儿的,你说!” “老爷,您这是什么意思?是在怀疑我吗?”大夫人情绪激动地扑过去,拽住林沧海的胳膊跪了下去:“老爷,您若怀疑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心里却依然不忘记咒骂月姨娘落井下石。 月姨娘眼中闪过一丝讥讽,清丽的脸上却适时浮现一丝温和的笑意,道:“大夫人,您又何必如此说?老爷并未怀疑你,只是想要这人说出幕后指使而已,只许他说出来,你便清白了。” “可是老爷,您的意思分明就是在怀疑我!”大夫人气急败坏又悲伤地说,那样子倒真真能够让不知情的人觉得她是无辜的。 林沧海神情冷冷的,不为所动,只盯着老段道:“你说!” 老段有点同情她看着大夫人,他能够做出这种事情,本身就是一个贪利小人,如今为了自己的性命,他也仅仅是犹豫了半晌而巳,只觉为了活命,便是不仁不义也没什么。然而,他才刚刚张嘴,忽见一支铁箭从林内飞出,划破空气,直直射中老段的后心,没入大半。 老段惨叫一声,口角流出黑血,一个字也没说出来,就栽倒下去,再无呼吸。 一直看戏的季连环也是脸色大变,他和林沧海同时抬眼往林内看去,只见火光中隐隐有个人影.往竹林更深处去了。 “好你个林沧海,将军府上藏龙卧虎啊!”季连环大骂一声.身形一提,竟是直接扑向大火,窜入了烟雾弥漫的竹林子之中。 林夕堇浑身一震,颇有些后知后觉的一把抓住赵墨谦的衣襟,急切道:“完了,暗二哥还在里面…·” 赵墨谦蹙了蹙眉,他本来已定罪暗二护主不利,只待他出现便直接去刑罚堂领罪,可现在看来,事情恐怕比想象当中的还要复杂。 “对了,后来_进去的那个暗卫哥哥呢?他出来没有?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发现暗二哥的踪迹…·” 暗卫哥哥? 赵墨谦眯了眯眼,手指之间缓缓搓动了几下,心道暗部该好好整顿一番了 林夕堇很是焦急,便有些不安分起来,整个人在赵墨谦怀里动来动去。赵墨谦俊颜一寒,压根不和他说暗卫的事,只大手在他头上和屁股上都拍了拍,略带警告的道:“本王会处理,你给我安分一点,身上不疼是吧?” 林夕堇立即老实了,不是他乖,是他突然想到,他也就只能干着急一下,事实上一点忙也帮不上。顿时,心里那股子挫败,怎么也掩饰不住的冒了出来,整个人都显得焉巴巴的。 赵墨谦看在眼里,也不宽慰,只眯了眯眼,又摸了摸他的头:“夕儿要学的东西很多。” 林夕堇默默点头。 赵墨谦这才又道:“刚进去的那人,你也见过,他的本事比他的嘴巴牢靠许多.暗二只要还活着.便不会有事。” “哦!”林夕堇松了—口气.呐呐道:“我下回就不和他回嘴了。” “无妨,有本王茬.你尽可欺负他便是。” 林夕堇张了张嘴,半晌才道:“我听贤王殿下的。” 林沧海气坏了,竟然有人茬他堂堂护国大将军的眼皮子底下杀人!他大声喝道:“烧!把这片竹林子给我连烧带铲的弄平了!” 有护卫小声问道:“大将军,那季小将军刚进去…·” 林沧海看了看站在这边的赵墨谦和赵墨谦怀中的林夕堇.闭了闭眼道:“给我烧,季小将军既然能够进去,便是有把握出来,动作快点,若是里面有比季小将军还要厉害的高手,难不保被他跑掉。” 大夫人泪流满面,还在哭泣抹泪,好不伤心:“老爷,您既然不相信我,我死了算了!” 说着就往燃着大火的竹林子内冲击,林沧海又气又急,一把拉住她:“你这是要做什么!?” 大夫人满面哀伤:“我一死以表示自己的清白!我嫁给老爷近二十年,所作所为全部都是为了老爷,然而如今却…·让我死,让我死!” 这时,去换衣裳换了好半天的林玉珠终于盛装款款出现了,她到了这里之后,先偷眼瞅了瞅那依然被贤王府护卫压着跪在地上的那个护卫,然后再风情万种的看了一眼贤王,顺带满眼恶毒的撇了一眼林夕堇,方才快步走到林沧海和大夫人的身边。 “爹,这事跟娘没有关系,说不是只是战争带来的罢了。您是大将军,有人藏于暗处做出小手脚原本就是情理之中的事。如果您没有搞清楚事实的真相就怪责于娘,反而是亲者痛,仇音快,何苦来战?” 林玉珠这几句话可谓说得极为巧妙,也很在点子上,林沧海就是明知道事 情不是这般,也有了松动。 林玉珠又道:“近日以来,府上总是不太平,各种不好的事情频频发生,爹,娘身为将军府主母,首当其冲便备受到牵连,所以很难说这些事情就是娘的错啊,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若是有心人要施尽手段,娘便是防不胜防。” 林沧海的火气逐渐被压了下去,但想到今日之事,心里却是始终无法释怀,便冷哼一声道:“哼,就算跟她没关系,可就像女儿你所说的,她可是这个家里的主母,竟然使奸人藏于竹林中而不查,实在有负主母职责。从今日起,府上的事暂时交于月姨娘和秋姨娘掌管。” 林玉珠原本以为父亲已经被自己说服,自己娘亲也不会有事,却不想… 她忙开口道:“爹…·” 林沧海摆了摆手:“不用说了,扶你娘去休息吧,明日你们母女便去山里进香吧,好好的在那里反省一段日子。” 第31节 林玉珠脸色一下子就白了:“爹.你怎么…·” “哼!”林沧海冷哼一声,便是在刚才.他派给林玉珠的那个护卫似是提前做了一些准备,差人给他送了信,将那池塘边上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他.他这才知道,他的女儿,确实是对自己弟弟动了杀心.杀人不成反而自己掉入了池塘,这才阴差阳错之下,逼得四儿子进入竹林子之中,也才有了接下来的一幕幕。 大夫人是了解林沧海的.看他这般神情,便猜到他定是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情,而且这事情还是关于女儿的,便连忙把女儿拉住,不让她多说,今日之事,她们母女再无一点优势,保全自己方才是重点。 月姨娘这时婉言道:“大小姐也不必介怀.毕竟今日之事,最大的受害者是四少爷,也唯有四少爷伤得最重,今早又是你和四少爷在一起,无论如何你身为大姐,也是需要负一些责任的。” 第76章 个人缘法 月姨娘这话,既隐晦的提醒了大将军莫要忘记大小姐做过的事情,贤王的怒气尚未平息;也暗暗将此事大事化小.附和林沧海对林玉珠的处罚,将之明说出来,便是为了平复贤王赵墨谦的怒火。 这般行事自然很得林沧海之意,但林玉珠却是一下子火了起来,冲口而出:“我和我爹说话,有你这贱婢什么事情。” 月姨娘脸色一沉:“大小姐慎言。” 林沧海也是皱眉:“玉珠.怎么跟你月姨娘说话的?” 林玉珠本来话一出口还有些后悔的.但是被林沧海这么一斥责.顿时那点后悔的心就没有了,再看到月姨娘一副清冷高贵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爹.她不过是个姨娘…·” 月姨娘幽幽道:“大小姐莫不是忘了,你现在只是个普通的大小姐,有些事情你已经不能够像以前那般放肆了,我说这话不是要奚落于你,而是我觉得,若是这般挫折就能够让大小姐失了方寸的话,那可就真是我高看大小姐了。 林玉珠气极了,但她也发觉了,她现在是多说多错,顿时难堪得脸都涨红了.大夫人也是气极了,但她今日却是不敢放肆.只得拉住女儿的手,很是不甘的对月姨娘说道:“都是我的不是,玉珠也是为我这个当娘的说话,她到底年轻,受了委屈难免会有点小性子,妹妹就不要责怪于她了。” 月姨娘笑道:“大夫人,就是因为大小姐还年轻,所以性子需要磨上一磨,老爷,您说是不是?” 林沧海很是疼爱林玉珠,以前_是真的舍不得多说几句的,但是想到近日发生的一些事情,顿时觉得月姨娘说得很对,便点点头:“此事就这么决定了.玉珠.别让爹-失望。” 大夫人忙拉着女儿的手,笑道:“老爷,您还不知道玉珠嘛,她怎么会让您失望,是吧,玉珠。” 尽管心里憋屈,但林玉珠还是挤出笑容:“爹,女儿明白了。” 林夕堇看着这一幕,到底还是忍不住啷嚷了一句:“这一家三口,还真是不分场合,竟是有多大的事情都要先说她们的话……” 赵墨谦附和似的拍了拍他的背,一双寒眸里弄是嫌恶。 最终,茬竹林子烧光之前,季连环和暗二两人一人抓着两个黑衣人冲了出来,出来的时候.两人已经几乎被熏干了.尤其是暗二,他的面具已经不翼而飞了,但是依然看不清楚他的面容,因为他所有露在外面的皮肤都覆盖了一层黑漆漆的像是灰烬又像是泥土的东西。 林夕堇表示很遗憾:“唉,能够看到眼睛也不错.黑白分明的,滴溜溜的,嗯.是正常人类的眼睛。” 赵墨谦难得无语,这孩子,都在关注些什么? 之后,此事赵墨谦和林沧海都并未多说什么。赵墨谦并不过问那跟大夫人有关的老将的事,林沧海也不过问赵墨谦带走的那五个未露出面容的黑衣人。只是,两人都心知肚明,这事,还有后续。 当晚,大夫人被罚.并夺了掌家权的事情便在将军府邸传开了。 最开心的当属秋姨娘.明月当空,美酒当前,她在秋菊院里摆上案桌,搁上小菜,斟满美酒,轻轻地喝了—口,享受唇齿流香的感觉之时,笑得好不得意:“唉呀,江山轮流坐,今日便是轮到我了,安氏啊安氏.你也有今天啊!哈哈哈,要是大快心人呢!” 秋姨娘越想越高兴,忽道:“来人呀,给我把那蹲白玉风耳浸香炉拿出来,我擦擦干净,明日去探望四少爷哈哈哈……我可得要多谢谢四少爷,不然今儿这事儿,还不知道大夫人会如何将黑的说成白的呢。” 待得丫鬟将那白玉风耳浸香炉拿来后,她便让所有人都退了下去,自己起身进屋,亲自动手揭开床铺的床单,床铺是中空的,打开盖子,只见里头放了好些精致漂亮的掐金丝纹杜鹃的盒子,拿出一只蔷薇色的打开来,只觉得一阵异香扑鼻,她连忙将鼻子捂住,从内取了些香识出来.塞到白玉风耳浸香炉的底部。 弄好后,秋姨娘如同观赏艺术品似的,仔仔细细的观赏了白玉风耳侵香炉好一阵子,觉得从各个方面都瞧不出这尊香炉已经被做了手脚,这才满意地又把香炉放好,只等第二日一早,赶在林夕堇去贤王府之前送过去。 第二日.大夫人带着林玉珠早早地坐车出门了。 关于府内的所有事,她甚至都没有交待一声,和女儿一人乘坐一辆青帐小轿.往帝京的大慈寺而去,帝京大多官家女眷们祈福和禁闭,都是在这里完成 只是临走的时候,她叫来几个心腹姨娘和得力婆子,交代了几句:“近日莫要冲动行事,只需将耳多放尖了,眼睛放亮了.一切等我母女二人回来再说 昨儿个大夫人气了一晚上,连饭都吃不下,既是不甘心交出掌家权,又是心痛那一场大火烧去了她暗藏这么些年的势力,老段那几个人可都是她的娘家,她的堂弟们派来保护她们母女三人的.除了之前林玉虹离开时跟去的几人.如今却是一个都不剩下了。 林沧海甚至直接下令,将那片竹林空地改成跑马场,过些日子.府内少爷们便可以教学骑马了。 林玉珠也没有想到,她有心害人,最后却害得自己的母亲失去了主母位置,还害死了舅舅们派来的人,心里的挫败感和愤怒,简直难以用语言形容。这种情绪,她勉强克制着押到晚上,终于爆发,抓起什么摔什么,丫鬟婆子们都吓得不敢说话。所以到早上母女俩离开的时候,她反倒是平静了下来。 尽管走得很早,但是依然没有瞒过有心人,走出没多远,母女俩的青帐小轿便被人拦住了,大夫人看了一眼来人,眼神复杂,摆了摆手,并未说什么。林玉珠也看了来人,一袭白衣的修长身影,就那么站在那里,倒是很吸引人注意。 “原来是二殿下。”林玉珠心里不甚痛快,但面上却是习惯性的露出最完美的笑容,但她却是忘记了,这和此时颇有些萧条的离别很是不符.倒是显得有些古怪了。 “二殿下,您来有何事?小女子如今不甚方便…” 林玉珠这般说着,心里倒是真的难受起来,以前,她那会像这般说话不自信,便是趾高气昂才是正常的啊。 赵世羽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忧色,犹豫了一下,方才诚恳道:“这次的事.对不起。” “什么?”林玉珠一时有些愣怔。 起世羽认真道:“你被取谐贵籍的事…·你放心,我会想办法让你恢复贵籍的。” 不说还好,说起这事,林玉珠沉侵于昨日的伤心便转移到了这件事情之上,想到昨日之事也是因为她失了贵籍才引起的,又因为没了贵籍,他接连遭受别人的侮辱,心中便又是难过又是愤怒,只恨不得扑上去挠破赵世羽那张好看的俊脸。 但是她却不能,非但不能,还要对着向来他看不上眼的弱势皇子笑颜以待,她从小长茬将军府,最是明白贵籍虽然只是一个虚无飘缈的身份标识,但没有了它,意味着什么,她自是很清楚。所以,他此时还不能与二皇子赵世羽翻脸。 从这一点上,倒是可以看出.林玉珠确实比林玉虹要聪明许多。 但是,她也只能够做到不翻脸而已,却是无法像刚才那般笑容满面。她沉默着不说话.表明没有接受赵世羽的道歉。 这时候,她早已经忘记了,其实这一系列的事情之源,原本就是她自己的错,如不是她当初密听了林夕堇出的那个计策,强占了林夕堇的功劳,就不会尝到今日苦果。 “其实,要恢复贵籍并不是那么难的事,我倒有个主意.只是不知,不知……” 赵世羽的脸微微发红,接下来的话他似乎有点难以启齿.这时,从大夫人轿上传来一声咳嗽,赵世羽顿时住了口,没再说下去。 林玉珠的心却是猛地一跳,一双美丽的眸子迸出兴奋之色:“什么办法?”大夫人的声音从前面幽幽传来:“玉珠,我们该走了。” 第77章 兴师问罪 林玉珠犹豫了一下,应了一声,略带歉意的向二皇子赵世羽辞行而去,心中倒是记住了他说有办法让她恢复贵籍的事情,只是她到底高傲得很,不想立即求人,心里也明白,自己父亲乃青昭护国大将军,只要有父亲在,她恢复贵籍也只是迟早的事情。 这般想着,她倒也不急着知道赵世羽所谓的办法是什么办法了。 赵世羽神色复杂的看着两顶青帐小轿离去,想到上一次林沧海断然拒绝他的求婚时所说的话,内心里颇为后悔。 他虽然从小就受尽其他兄弟姐妹的白眼,可他到底还是个皇子,却被林沧海那般毫不客气地拒绝,真真是毫无颜面可言了,说白了便是林沧海看出他在朝堂不利,不可能争夺太子之位,将来也不可能再荣登大宝,因此才敢那般当面与他毫不客气的说那种刻薄之话。 大抵朝堂之上的那些人都是这般想法吧。 当日尚未曝出难民计策的失利,林沧海都敢毫不客气的讥讽于他,现如今,再经过林玉珠失贵籍一事,只怕是会对他落井下石了吧!也不知那朝堂之上的人们,又该要如何的笑话他了。看样子,如今便是连接近将军府也没有什么机会了,更别说让将军府成为他的靠山,完全就是无稽之谈。 早知道绝无可能娶到林玉珠,便娶了林玉虹也可以,现如今算尽机关,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般想着,他胸中的愤怒愈加燃烧起来,思绪像只疯跑的牛,直往更黑暗更阴森的地方钻去,他只觉得一口气血涌到胸口,憋得胸口生疼,脸色也变得煞白,身子都不由自主的摇晃了一下,只好扶住路旁的一棵树,闭起眼睛,稍事休息。 此时,他真正体会到,什么是墙倒众人推了。 缓了一会儿,他终于还是再一次来到了将军府,不过,这一次,他是来找林夕堇的,他不会忘记,这整个事件当中,总有着林夕堇这个将军府不受宠的庶子的影子。 此时,时日尚早,朝阳还未露出头颅,到了夕园,他远远的就看到了林夕堇正悠闲的绕着假山转圈儿,姿势不太好看,毕竟腿上有伤,走得一瘸一拐的,但那模样,那神色却是和他的颓然以及林玉珠的失利都完全不同,他似乎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影响,如同一个局外人一般,淡淡的看着事态的发展。 看到他进来,林夕堇还歪了歪头,目光中有疑惑,但更多的却是淡然。 赵世羽勉强地露出一抹笑意:“四少爷好心情。” 林夕堇上前示礼:“二殿下,不知驾临小园,有何贵干?” 赵世羽此时的脸色颇为苍白,整个人的精神头也不是很好,看上去颇为憔悴,但他却是豪不自觉的,依旧做出意气风发的样子,哈哈一笑:“没事就不能来探望四少爷了吗?说到底,四少爷曾为本皇子献计拜托二小姐,也应该算是朋友了吧。” 林夕堇只当听不懂他话里的深意与嘲讽,领着人慢吞吞的往大树下走,边 走还边歉意的说:“二殿下见谅.我这腿不太方便.走不快哩。” 赵世羽并不知道他究竟伤在哪里,只听说是在腿上,此时仔细一看,被长衫包裹住的身体基本看不出什么来,倒是只能面前看到足踝处有包扎的样子,便猜测只是扭伤了脚,并不严重,又见他虽然走路不利索,但一瘸一蹦的,很是精神,就更确定他没大碍了,心中不免就呲笑起来,想来这人所谓的受伤也是虚传,不过是为了博取他那位四皇弟的同情罢了。 两人在大树下的椅子上做了下来,大憨适时的递上清茶,很有眼力见的将下人们散开了去,林夕堇不动声色,只是笑道:“二殿下还是直呼我的名字吧,您是皇子,不必对我如此客气,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赵世羽再也掩饰不住自己的怒意,沉沉问道:“那个计策,是你想的?” 林夕堇摇了摇头:“二殿下为什么不认为这是贤王殿下想出来的?我不过是个不受宠的庶子。” “不可能!”赵世羽有些激动:“那之前,你将这个计策说出来的时候,有没有想到其实有漏洞?你是否故意陷害本皇子!?” 林夕堇似笑非笑:“二殿下不会是来此兴师问罪的吧?如二殿下所见,那是一个尚未成熟的计策,但就是这个计策,我也是想破了头才想出来的,有所疏漏那是必然,造成这样的后果,我也颇为愧疚。但是,二殿下,我已经尽力了啊,二殿下莫不是忘记了,当时可是二殿下自己用奇石来求取的好点子,况且当日是什么样的情景,二殿下难道已经忘记了吗?” 到了如今这地步,林夕堇便也就担然承认了,只是这样一来,赵世羽倒是真的无法责备他了,毕竟当日是他们自己将他忽略掉了,甚至强占了他想出来的这个计策。这样想着,赵世羽心里憋屈得更厉害了,他的语气终于渐低下去,有些疑惑,有些无奈,又有些茫然地道:“你以前是不是见过我?或者我见过你?我能够感觉得到,你似乎很恨我,是不是?你讨厌我,是不是?可是,可是为什么我一点都不记得,到底什么时候,做了什么事,使你如此恨我?” 林夕堇冷笑一声:“二殿下,您似乎想太多了,谁不知道将军府的庶子四少爷关在仆役院里面整整六年,受尽苦楚,我便是想要见您,那也得见得着啊,不过我承认我是挺讨厌你的,不,应该说我讨厌所有自以为是的人。” 赵世羽脸色又是一变,林夕堇的说辞算是合理,但是他总觉得不是那么一回事。 这时,大憨兴高来烈的奔了过来,老远就嚎嚎起来:“少爷,少爷,贤王爷已经到前院了,你快准备一下吧。” “知道了!”林夕堇点了点头.起身拍了拍根本没有沾染一点儿灰尘的衣角,颇有些意味深长的道:“二殿下,事已至此,您不必过于介怀。身为男子,志向远大,一时的挫折又算得了什么呢?况且朝堂之上,瞬息万变,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像我今日能够在二殿下面前如此大胆的说话,不过是沾了贤王殿下的光罢了,若是没有这层关系,便是二殿下再如何失落狼狈,怕是也依然会对我不屑一顾吧。” 言下之意,便是赵世羽也不过是个肤浅且流于表面的人。赵世羽再一次气得目露凶光:“你可真是长了一张利嘴,会说得很,但是你我都知道,有时候.机会.只有一次。” 林夕堇眼底浮现一抹讥诮,语气蓦然冰冷:“二殿下不会是想要将自己失利的责任全部都推到我的身上来吧?” 赵世羽微怔了下,不待他说话,一阵沉静的脚步声传来,贤王赵墨谦已经出现在了夕园门口。他看到园里的情景,眉头立即就蹙了起来,冷淡的问:“二皇兄为何在此?” 赵世羽知道,今日不能再说什么话了,他暗自调整了一下尚未平复的情绪,笑道:“四弟来了啊,我听说了昨日的事情,今早送了林大小姐一程,想到四少爷受了伤,便顺道来看看。” 他也是聪明,知道赵墨谦不好糊弄,便将林玉珠拿来当挡箭牌。 赵墨谦的脸色果然缓和了一些,但话语却是十分的直接且不客气:“我来接夕儿到贤王府上养伤,二皇兄,不送。” 赵世羽讪讪一笑,掩饰掉眼底的一丝尴尬与不甘,告辞离开了。 赵墨谦沉默的看了林夕堇数秒,突然一把将人抱在了怀里,低沉的嗓音带着浓浓的警告:“离他远点儿。” 林夕堇勉强一笑,却并不答应:“贤王殿下,我也不想瞒您,我要对付的人,他首当其冲,只要我觉得他还不够惨,我便不会停止。” 赵墨谦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你和他到底是怎么牵扯上瓜葛的?” 林夕堇没有说话,但抱着他的赵墨谦却是感觉到了怀中的人儿那一刹那的僵硬,心中更加疑惑起来,但他终究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只道:“走吧,相信你会在本王的府上住得很开心。” 林夕堇甩甩头,将那些不好的记忆片段甩了开去,这才认真的对赵墨谦点点头:“嗯。” 第78章 被套话了 依然是上次乘坐的那座四驾豪华大马车,林夕堇很是小民心态的享受了一回大财主的待遇,心里暗戳戳的兴奋着。 第32节 只是,因为早上自作主张下地走路的事情,林夕堇果断被某个男人禁足了,和上一次的美好贤王府之旅不同,这一次直接被赵墨谦一路抱到了屋子里面,安置在床上,然后这一天除了出恭的时间,他就从来没有离开过床榻半步。 当晚,林夕堇做噩梦了,梦里的场景基本都是前世经历过的,很不好的那些事情,如同情景重现一般,他在睡梦当中挣扎着想要醒来,但却总是被那些场景禁锢住.始终无法摆脱…… 林夕堇不知道,这一晚他发热了,睡的很是不踏实,贤王府主屋的烛火基本就没有熄过,赵墨谦坐在床边悉心照顾着他,一双寒眸冰冷彻骨,终于在林夕堇第三次无意识的在睡梦中叫出“世羽”这个名字的时候,赵墨谦终究还是爆发了。他一拳将床边上的案桌砸成了粉碎,之后,大半夜叫来了百十来个大兵,直接在院子里对弈起来,打得那叫一个酣畅淋漓。这一次,季连环难得的没有遭殃,因为他还在贤王府的地牢里面招呼那五个从将军府竹林子里面带出来的黑衣人。 天麻麻亮时,林夕堇终于不发热了,同时他也被疼醒了。醒来的第一眼便对上了那对熟悉的冰冷寒眸,他尚还来不及为那双寒眸中的冰冷强度而惊诧,就下意识的伸出手去拉扯捏住自己腮帮子的大手。 原来他之前的疼痛感就是来自这里,只见赵墨谦半俯下身体,将他牢牢固在身下,然后两只手分别捏着他两边本来肉就不多的腮帮子,使劲儿的拉扯着做出各种奇怪的表情。 所以.他是被人捏脸捏醒的。 林夕堇心里真是说不出的滋味儿,想说话,但脸还在男人手里,他折腾了一晚上,此时根本就没什么力气,掰不开,拉不动,一说话就漏气,完全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气得只能瞪着眼睛表示自己的愤怒。 林夕堇觉得今日的赵墨谦很是不同寻常,他到底敏感,很快就察觉到赵墨谦此时其实正处于一种即将爆发的边缘,顿时心惊。他下意识的把掰扯大手的力道改成安抚,饿后脑子里快速的回想昨晚上的事情,很快,他便知道缘由了,昨晚他虽然迷糊,但折腾那么一大晚上,他不可能一点事情都记不得,甚至他还模模糊糊的记起自巴似乎说了什么梦话…… 梦话? 林夕堇陡然变色,一下子从床上爬坐起来,他终于想起来了,他昨晚竟然叫了那个名字,上一世,他称呼赵世羽的名字…… 林夕堇在这一瞬间,是真的脑子有些混乱,他愣愣的看着赵墨谦,看着这个优秀的男人,一时间没了反应。 脸颊一凉,有泪珠滑落,但林夕堇丝毫没有察觉。 赵墨谦终于松了手,林夕堇脸上已经能够请晰的看出指痕来。他皱了皱眉,终究还是伸手抹去了林夕堇脸颊滑落的泪水,沉声道:“解释。” 林夕堇没有吭声,事实上,他压根儿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寒眸中遽然浮现一抹杀机,赵墨谦的声音已如万年寒冰:“夕儿,你该好好给本王一个理由,否则……” 林夕堇猛然回神,是啊,他怎么可以在这么紧要的关头发愣?林夕堇自己都觉得自己脑子变笨了,忍不住拍了拍,但却很快被赵墨谦直接大手抓小手的控制住了.完全不能再动弹。 “那个……”林夕堇张嘴,但是一时间还真有点不知道怎么说,因为他突然发现他根本找不到合理的理由来解释这一切,便是编都无法编造出一个略微符合现实的故事来。 难道真要说出前世的事情?林夕堇抬眼看赵墨谦,一时间很是纠结。 赵墨谦却是不想再等待下去,他这一晚上能够如此忍耐,于他而言,已是不易。他俯身凑近林夕堇,四目相视,语气如寒冰一般,低沉的声音却又似乎带着一丝淡淡的温和:“夕儿,你还小。若非你还小,本王确定你未背叛于我.你认为本王还会给你机会解释吗?” 林夕堇脸色一沉,他知道,赵墨谦说的是真的,若非他如今年仅十岁,而且这十年里的过往一目了然,他此时恐怕早就被这人大卸八块了,没有任何男人受得了自己预定的枕边人心里惦记着另外一个男人,赵墨谦这样的尊贵男人尤其不可能忍受。林夕堇甚至肯定,若是林玉虹那件事情,忽略其中内幕,只说捉奸那一瞬,换做是眼前这个男人的话,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斩杀掉林玉虹,并且把当日的那些个丫鬟下人们全部灭口,甚至极有可能连林沧海都不会放过。 所以,相比起来,赵世羽真的是弱爆了。 但也就是因为林夕堇这十年的经历实在是太简单直观了,所以他现在连编造一个理由,一个故事都不可能。 “夕儿,莫要想太久,本王只听真话。” 本来还在墨迹,但当赵墨谦这话轻飘飘飘过来的时候,林夕堇陡然明白,这是最后的机会了,这个男人的耐心即将告竭。 “我……我忆起前世的一些事情,所以……” 林夕堇终究还是磕磕巴巴挤出了这么一句话来,他没有指望赵墨谦相信,所以他使劲儿的继续想着措词,想着怎么说才能够将这件涉及神鬼虚幻的事情说得轻巧一点,不要那么惊心动魂,至少他是真的不想被人当做是妖怪来处置 赵墨谦挑了一下眉,寒眸中难得的闪现了一抹惊诧,他有些审视的看了林夕堇半晌,轻语:“什么时候?” “呃,啊?”林夕堇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赵墨谦问的是他什么时候忆起来的,忙答:“是在那次宴会前不久。” 赵墨谦面无表情,并没有露出什么情绪来,但是浑身冷冽的气息倒是平复了不少,他似是思索了一下,似笑非笑道:“难怪那一日你饿成那样,而那一日之后却是再也没有挨饿过,这前后的差距还真是不小,本王只道你突然开窍,变得聪慧了,却不想竟有这等奇事。” 林夕堇呐呐的点头,他早就知道这个人看出些端倪来了,只是平常人自然不会往这个方向去想。 “继续。” “啊?”林夕堇小心翼翼的看着赵墨谦,完全看示出来他这是相信了还是不相信,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只是话已经说出来了,此时再想要收回去也不太可能,便呐呐的继续道:“就是,就是我前世过得特别惨,所以……” “哼!”这回不用林夕堇多说,赵墨谦脸上的神情已经是丝毫不加掩饰的鄙视与不屑:“想也知道,且还被人给骗了,是吧?真蠢。” 这也能猜出来?林夕堇完全无法反驳,心里憋屈得不得了,但面对赵墨谦,他是真的不敢使小性子,只好非常口不对心的点头: “是,我也承认我很蠢,但是我还是决定要报复赵世羽……” 说着,他的神情不由自主的有些黯然,报复是一定要报复的,但是伤害依然是伤害,而已经造成了的伤害就如同那破碎掉的镜子。尽管今世是全新的今世,但如果可以的话,林夕堇希望在自己报复够了之后,便将这一切的事情全部忘记,他也想要单单纯纯的过个一生。 “哼,所以,果然是被赵世羽那个无能的残渣给骗了?”寒眸闪过一丝凶光,赵墨谦浑身气势凛冽得吓人。 “知道要报复回来,也还算有点志气!” 就在林夕堇还在想着说些什么的时候,赵墨谦却是突然从旁边的小桌上端起一碗尚还冒着热气的黑乎乎的药来,冷声道:“起来把药喝了吧,过会儿又凉了.麻烦。” “哦!”林夕堇也不知道赵墨谦说的他麻烦,还是真的说的是药凉了麻烦,只得乖乖的张嘴喝药。 药很苦,但林夕堇却只是皱了皱眉,便全都喝光了,比起上一世他在冷宫里过的那些惨不忍睹的日子,药的味道便是再苦,也是美味的。 “再睡一会儿吧,今日好好休息,表现好的话,明日准你出去玩儿。” 赵墨谦不动声色的看他喝完了药,也不给他拿水漱口,也不给去味儿的蜜饯,只是略有些粗暴的让他躺下,继续休息,便离开了。 林夕堇眨巴眨巴嘴.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儿,此时,他方才反应过来,他竟然迷迷瞪瞪的就被男人给套出了他所有的秘密?! 真是……好蠢! 林夕堇拉起薄被将脑袋整个儿蒙住,一边自我嫌弃,一边哀叹:“怎么可以这样?明明是个威风八面的大将军,还尽欺负我,我才十岁。” 第79章 热闹庙会 隔日是庙会。 林夕堇休息了一日,已无大碍,到底是孩子,身体恢复很快。赵墨谦自然不会食言,见林夕堇早上吃了不少早食,便带了人出来。 今日他着了一身白衣,一身冷冽的气势如旧,宛如冰雪仙人。而林夕堇却是穿了一身大红织锦锻衣袍,姣好的颜色衬得他苍白的脸上也跟着红晕起来,煞是好看。 同来的人还有季连环和安平,安平是老管家安年的儿子,是一个长相普通,看上去很是平和的人,做事十分细心,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便是贤王府下一任的管家了。 护卫带得不多,毕竟庙会上本就很是喧哗热闹,带太多人来摆着个架势反而玩不尽兴,所以跟来的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林夕堇其实是想叫上暗二的,但这事他想了想,还是没说,毕竟就是用膝盖想也知道,暗二是不会取下他那个恶鬼面具的,而那恶鬼面具大白天出现在农人面前……想也知道会是个什么效果。 不过,当林夕堇看到满街都有人戴各种各样的面具时就不这么想了。原来,庙会上有人摆卖各种面具,所以,太抵上这一天戴面具才是正常的。 尽管一行人自觉十分低调,但是有赵墨谦这般气势的人在,又如何不显眼? 不过,林夕堇倒是真的很是开心,尤其想到上一次,赵墨谦带他出来的那一日,真真是惬意得很。这般想着,他便对今日的游玩很是憧憬起来。 但是,当街道之上人越来越多,越来越拥挤之后,他不这么想了,对于一个十岁的孩子来说,淹没在人群里还能看到什么?看别人的屁股么? 偏偏赵墨谦这回不抱着他了,林夕堇很是不甘心,他不想承认他其实是有点怀念赵墨谦的怀抱的。 恰好在此时,一股子不好的臭气传了过来,林夕堇脸色一变,再也顾不得其他,伸手一把拽住了赵墨谦的衣袍:“贤王殿下,您……您能抱我吗” “噗!”紧跟着两人,一脸八卦相,且不断四处观看的季连环首先忍不住喷笑出声,不过他反应很快,立即就偏过头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林夕堇只是个普通人,耳目很是一般,再加上此时周围吵闹得很,自然没有发现自己被人嘲笑了,他这时在意的只是眼前的事情,看着赵墨谦的眼神特别的严肃且认真。 赵墨谦什么也没说,微微弯腰,便将人抱了起来,身形快速闪动,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很快,一行人就离开了刚才的地方,来到了一处相对人少的街角。直到此时,林夕堇方才长吸了—口气,刚才真是憋坏他了。 季连环有些不明所以:“好端端的怎么跟遇袭了似得,跑那么快?我还想买个水晶小汤包呢,刚才那大娘家的水晶小汤包闻着很香啊。” “呕!” 林夕堇只觉得胃里一阵翻腾,忍不住干呕起来,赵墨谦蹙着眉头拍了拍他的脑袋,以示安抚,寒眸冷冷的撇了季连环一眼,当即就让季连环闭上了嘴,但是他更迷糊了,这究竟是怎么个情况? 想不明白,他便也下意识的安慰林夕堇:“小夕少爷啊,你是肚子不舒服吗,还是……” 林夕堇面无表情的看了季连环一眼,摇了摇头,用着一种颇有些风轻云淡的语气说道:“我没有不舒服,只是刚才人群里也不知道是谁放了个屁,很臭,再想到你刚才所说的水晶小汤包……” 季连环当即就傻眼了,嘴角抽搐着,半天才说出话来:“小,小王妃,属下我……真是低看你了。” 林夕堇面无表情,只当没听到,总不至于就他一个人受罪吧? 因着这事儿,赵墨谦似乎也失去了继续逛下去的兴致,抱着林夕堇直接往另一个方向而去。很快,便来到了另一条街。看得出来,这里的人比之前少了许多,但看穿着打扮却是高了不止一个档次,林夕堇正在纳闷儿,就看到了熟人.下意识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季连环啧啧有声:“虽然想过肯定会遇到,但却没想到会这么快,将军府上最近不是不太太平吗?怎么一个二个的全都出来了?” 可不是全都来了么?除了大夫人和林玉虹,将军府的众位姨娘和林沧海的几位儿子女儿,全都来逛庙会了,林玉珠自然也在,并且还打扮的很是独特,头上的白色面纱看似是遮去面容,不得让人窥视,但实际上却是更加惹人注目了。 林夕堇心中冷笑,眼神也逐渐冷了下来,赵墨谦感受到他的变化,蹙了蹙眉,便要转身离开,可将军府的众人也看到了他们,林玉珠怎么可能错过这样的机会.当即便笑意盈盈的向赵墨谦福了一礼:“见过四殿下。” 赵墨谦仿若没有听见,抱着林夕堇直直而走,气氛就这么凝固住了,直到赵墨谦一行人与将军府众人擦身而过,林玉珠略带着一丝颤抖的娇媚声音才从后方传来:“四殿下何故对玉珠如此?是玉珠做错什么了吗?” 赵墨谦脚步都没有停滞一下,倒是季连环状似好心的回头提醒了一句:“大小姐,将军府没有主事之人了吗?需要你这个普通人抛头露面?” 林玉珠不可置信的瞪圆了眼睛,蒙着面纱的脸看不清楚是什么表情,但想也不会是好的,她语气愤怒:“你,你竟敢这般与我说话……” 季连环脸色一沉:“大小姐好威风。” 林夕堇此时却是安抚住了毫无耐心的赵墨谦,跳下男人的怀抱,道:“大姐,你不是在大慈寺吗?这般快就出来玩了啊,爹可真疼你。” 林玉珠正当火大,听了林夕堇说话,想到他刚才一直被贤王抱在怀里,顿时嫉妒得不得了,当即喝斥道:“你闭嘴。” 寒眸一凛,赵墨谦冰冷的声音传来:“来人,掌嘴。” 季连环哈哈一笑,拦住走出来的俩护卫,对安平道:“小安,你抓住她,我来打。” 林玉珠看着当真向她逼近的两人,吓得花容失色,叫了起来:“你们,你们想干什么?我爹不会放过你们的……” 尽管觉得这很解恨,但是林夕堇到底觉得不妥,不是打不得林玉珠,而是毕竟要顾忌林沧海,只是,当他抬眼去看赵墨谦时,却反而被赵墨谦教训了一句:“跟着本王,行事便不可畏头畏尾,该如何就如何。” 林夕董默然。 这时,月姨娘站了出来,她倒也不为林玉珠求情,而是捂嘴一笑,道:“看来我们四少爷是个有福的,有贤王殿下庇佑,此生无憾了。” 林夕堇向来觉得月姨娘颇有些高深莫测,心里便隐隐的有些提防起来,面上却是略带羞涩的道:“月姨娘,大姐她……” 月姨娘叹了一声:“还请贤王殿下暂且饶了她吧,就当是给我们老爷留一点薄面,毕竟这里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认得我们身份的不在少数。” 赵墨谦蹙眉不语,季连环却是笑道:“行了,还真以为我们几个大男人会对个女人动粗吗?不过就是嘴臭一点,不会大动干戈的,免得有人抓住由头,说我们小王妃的坏话.那可就不好了。” “那就谢过小将军了!”月姨娘施了一礼,笑意盈盈的对林夕堇道:“四少爷要不要和我们一起游玩一番,你瞧,这会子老爷不在,大夫人今日也不会出来,你月姨娘我算是勉强能够做个主,就一块儿走走吧。哦,对了,我这就叫人将大小姐送到老爷那边去,相信大小姐不会让我们失望的,四少爷便留下来一起看出戏.如何?” 这话的深意可就大了,林夕堇一时有些惊诧,他转头看了看人群当中的秋姨娘,却见她低着头躲避着,明显就是一副胆小怕事的样子。林夕堇想了想,终还是问道:“月姨娘,有个问题我不知当问不当问。” 月姨娘笑嗔打趣:“刚才还有贵人让四少爷您做事不可畏头畏尾哦!” 林夕堇笑笑,然后严肃道:“您的月竹苑一直紧挨着那片竹林子,我想知道,在那之前,月姨娘您可有察觉到那竹林子的异样?” 月姨娘表情略微收了起来,却只道:“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也不好,说什么,四少爷,你只需知道,我一个争了宠的姨娘,总该是要有点保命手段的。” 所以,这意思是说,她早就知道那竹林子的秘密? 林夕堇表情很是严肃,可是他一孩子做出这般严肃的表情,却兀自让人觉得可爱罢了,月姨娘看了突然就开心起来,伸手抱了抱林夕堇,赶在赵墨谦生气之前又急忙放开,随后带着将军府的众人便离开了,她和秋姨娘一同掌家,但秋姨娘不是个有真本事的,所以,如今的将军府上,其实月姨娘才是最大的赢家。 第80章 又作妖了 第33节 “不是说让我们看戏吗?怎么又走了?”季连环看着月姨娘等人的背影,表示对女人的心思很是不理解。 林夕堇却有些怔愣,下意识的伸手让赵墨谦将他抱起来,这才低声道:“月姨娘说的是,那五个黑衣人里面有一个是她的,让我们留他一条命……” 赵墨谦看着怀中人儿越来越习惯他的怀抱,颇为满意,便只是不太在意的点点头:“嗯!” 林夕堇直了直腰:“那……” 季连环却在此时很没有眼力见的凑过来:“小夕少爷啊,你可以来问我哟,我什么都知道,肯定会比王爷说得详细哟。” 赵墨谦脸色一寒,林夕堇却是直接一扭头,道:“贤王殿下,我们走吧,我不想跟花花公子说话,哼。” “花,花花公子?”季连环不可置信的指着自己鼻头,安平从他身旁走过,淡淡的留下一句话:“请季爷心存敬畏,对小王妃保持适当距离,否则视为以下犯上。” 季连环保持指着自己鼻头的姿势,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忍不住朝天骂了一句粗话.然后屁颠屁颠的又跟了上去。 这一边,林玉珠正发着大小姐脾气,月姨娘尽管有心要将她送到林沧海那里,奈何她并不配合。她因为是府中的大小姐,又花容月貌,林沧海早就单独给她配备了人手,专事保护她的安全。刚才,贤王赵墨谦下令‘掌嘴’时,即便是月姨娘不出言,那些人也会出来阻止的,这一点,不管是月姨娘还是季连环都是心知肚明的,也唯有赵墨谦不太在意,他下了令,打了便是打了,但若是不打,只要事情没有闹大,他也懒得理会。 而这个时候,林玉珠将那些个护卫全部叫来只保护她一个人,姿态高傲得很,这般做法明显是对刚才将军府众人没有帮她说话而不满,也是在告诉众人,林沧海有多么的宠爱于她。 她高傲惯了,做这种事情只觉得是理所当然,理所当然的昭示着她的地位.但是却完全没有想过.护卫们只护着她一个.那么将军府的其他人呢?在这样人流嘈杂的地方,若是真的出点什么事情,丢的可是林沧海的脸啊。 不,她大抵也不是没有想到,只是她刚才丢了脸,再加上对林夕堇的怨恨和嫉妒,使得她聪明的脑子根本就没注意到这些,只是一个劲儿的在心里咒骂着林夕堇。 秋姨娘看着身边护着她们的人走了个七七八八,顿时担心起来,便有些讨好的对林玉珠说:“我们这一大家子的安危,都要靠着大小姐了呢,大小姐莫要忘记你秋姨娘了啊。” 这话让正当缺乏虚荣感的林玉珠脸色好看了许多,她大发慈悲一般的点了点头.下巴微微扬起。 月姨娘皱了皱眉:“大小姐.你这般可不大好。” 林玉珠本来就讨厌月姨娘,如今月姨女又抢了娘亲的掌家权,再加上刚才她竟然任由她丢脸……诸多原因加起来,都让林玉珠将月姨娘恨到了骨子里,当即就不客气的道:“月姨娘,你不会以为我娘不回来了吧?爹不过是让你暂时替我娘管理一下家里而已,你不会真以为,你一个只会勾引男人的贱人,也能够夺得正位?” 她的声音不算太小,顿时周围就有不少人听到了,投来好奇的视线,并且很快就有一些眼力比较好的,连猜带蒙的竟然认出了她们的身份,一时间,周围议论纷纷。 月姨娘也不生气,反而露出一抹笑意来:“看来失了贵籍的大小姐,底气很不足啊,尽做些蠢事,也不知道所谓的帝京第一才女的名头,究竟是夸出来的还是吹嘘出来的。” 林玉珠脸色一变:“你胡说什么?” 月姨娘继续道:“我只是想要提醒一下大小姐,你就算看不起我们这些个姨娘,将我们这些个你父亲的枕边人当做是狐媚子来防范厌恶,但身为大姐,你是不是应该照顾一下你的弟弟妹妹们呢?他们可都是老爷的孩子,今日这般杂乱的地方,你竟然让护卫只护着你一个人,你居心何在?大将军杀伐战场,必有仇家,若是他们出了个好歹,你该如何?” 林玉珠脸色大变,她刚才竟然没有想到这些,顿时心里也后悔起来,但是她怎么也不愿意在一个姨娘面前服软,便寒着脸站在那里,并不说话,而这时,周围各种各样的议论声也相继传入了她的耳朵里,大多都是指责她的,她带着面纱,没有人看得到她的国色面容,所以也就少了很多年轻公子色迷心窍替她说话,一时间,她竟然被各种流言淹没了,大失方寸。 远处,林夕堇等人转了一圈,竟然又看到了将军府众人,还恰好看到了这么一幕。林夕堇有些不解,思索了半晌,最终还是求助了抱着他的高大男人:“贤王殿下,你说月姨娘为何会跟林玉珠直接翻脸呢?处在她的位置,不是跟林玉珠保持好的关系才会对她有更大的好处吗?毕竟她这掌家权也只是暂时的 还有一句话林夕堇没有说,他总觉得月姨女这人根本就不像是个姨娘,行事作风颇为严谨,甚至可以隐隐感受到一丝大将风范,非常的不简单,但是林沧海却似乎没有看出来,这是怎么回事? 赵墨谦眼尾一挑,却是反问:“你觉得呢?” 林夕堇认真思忖了下:“我觉得她图谋很大。” 赵墨谦摇了摇头,没有说话,林夕堇不明所以,询问的看着他,季连环这时又暗戳戳的凑了上来:“我知道我知道,那个月姨娘根本就是另有目的啦…哎哟,王爷您轻点啊,肋骨都差点被你踹断了哎哟……” 林夕堇第一次觉得,季连环这个人很是多余,总是时不时的冒出来打断别人说话,也不看场合,也没有礼貌。所以,他很是不客气的对一旁的护卫说道:“护卫大哥,麻烦把这个专门制造噪音的家伙叉出去。” “是。” 护卫们丝毫犹豫都没有,立即便依言行事,对此,林夕堇心里很有点满意起来,忍不住赞道:“你手底下的,都是好兵。” 赵墨谦点点头,并不否认,然后这才颇有些意味深长的对林夕堇道:“夕儿,莫要问我那些内宅女人们的事情,本王对这些无甚兴趣,倒是夕儿你,我觉得夕儿很是聪慧,你尽可自己琢磨着,放开手脚行事。” 林夕堇犹豫了下:“即便……即便是将你当做靠山?拉着您的名头狐假虎威去行事?” 寒眸中浮现一丝笑意,赵墨谦给予肯定答案:“允你。” 林夕堇心里暖暖的,暗自决定,以后要多为贤王府着想一些。 林玉珠真是气得不知道怎么办了,她甩开众人,一个人郁郁地往前走,林沧海安排的几个家将自然是跟了上去。她下意识的避开一些可能认识她的人,走着走着,便离开了这条街,进入了另外一条更是热闹非凡的街道,虽然林玉珠的脸上蒙着纱,可越是这样的打扮,才越扎眼,不一会儿的时间,有些人的目光,就已经悄悄地盯在了她的身上。 几个家将已经暗暗提高了警惕,而林玉珠感受到这种视线的时候,却反而高兴了起来,她不是不知道这些人的目光很是不怀好意,但是有家将跟着,她根本就不害怕。最近她正觉得注视她的目光越来越少了,现在有人不断的转头看她,她心里的虚荣感顿时又得到了升华。忽地,她灵光一闪,有一个完美的计划浮上心头。 她叫过其中两名家将,小声的吩咐了他们几句,这两个家将本来有些许迟疑,但被林玉珠一瞪眼,便当即点头应了是,随即,那两名家将便顺着原路转了回去。 两人摸摸索索一阵子,终于找到了贤王府众人所在的方位,悄悄跟了上去,潜伏等待着,等待林夕堇落单的机会,或者等待能够让林夕堇落单的机会。 此时,林夕堇丝毫没有意识到有人盯上他了,他们带着的几个护卫也未能察觉,毕竟这里的环境实在太杂了,武者的耳目均是受到了一定影响。 但是,贤王府,我们的贤王殿下,可是有暗卫的存在啊。 便是受到些许影响,也比别人优势太多了。 第81章 千钧一发 林夕堇被赵墨谦抱了许久之后,终于也是心痒痒起来,想要自己去人群里面转悠几圈,而不是如现在这般,只是远远的看着。 赵墨谦自然看出了他眼中的渴望,很是不留情面的说了一句“难怪上一世会被人骗得很惨”,之后,方才放林夕堇下来,不待他说话,又叮嘱了一句:“本王只允你半个时辰,否则……哼。” 林夕堇手中捏着一些散碎银子,在两个护卫的陪护下,木呆呆的去逛街了 这回,林夕堇算是真正的体会了一次逛庙会的感觉,每一个摊位都不放过,每一处热闹都要凑上去瞧瞧,看到什么觉得新奇的玩意儿就一定要去折腾一番,不一会儿,手中不算太少的散碎银子就即将告竭,而离贤王规定的半个时辰时间也不多了,最后,他将目光聚集到了一处做糖人的摊位上。 犹豫了一下,林夕堇终究还是没有忍住诱惑,走了过去,倒不是他有多爱这种小孩子的玩意儿,而是历径两世童年,都不甚美好,时不时想起来,总觉得心中颇为遗憾,现在有了这样的机会,便是自个儿补偿自个儿一番,也未尝不可吧! 再说,现今他才十岁,也唯有这个时候还可以勉强过过孩童的生活,便是再大上一岁,他也就逐渐的成了大人,很多事情,便不再如现在这般了。 十岁在这些围着糖人摊位的孩子群里面算是比较大的了,但林夕堇身材瘦小,看起来倒也不显眼,反而是跟着他的那两个高大严肃的护卫,受到了孩子们一致的敌意与排斥,在他们看来,这两个大人太像是那种总是一脸严肃斥责孩子的大人了。 林夕堇愕然之余,也颇觉好笑,竟不想贤王府的护卫居然还有这等附加功能,最后,林夕堇让两个护卫站得远些,在一旁等着他便是。 护卫很是犹豫,但是那一群孩子对两人的排斥实在太明显了,吵闹得不行,最后两人还是站到了双双都能够勉强接受的距离之内。 奇妙的是,尽管俩护卫很是不受孩子们的喜欢,但是林夕堇却博得了孩子们的好感,几个颇小的孩子看到他,还腼腼腆腆的叫起了哥哥,很是可爱。 在这样的氛围之下,林夕堇心里很是轻松愉悦,他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如同真正的孩童一般,无忧无虑的什么都不去思考,只为了眼前的一个简简单单的糖人而已…… 真是奇妙的感觉,真真是最为欢乐是孩童。 忽然,有两个阴影快速的欺进林夕堇身后,那是两个壮汉,他们其中一人一把紧扣住林夕堇,捂住他的嘴巴,另一人手脚麻利地将林夕堇一把抱起,迅速塞入一辆马车,随着驾地一声,马车疯狂的向着街道外面驶去,一路上撞翻无数摊位,伤人无数,乘破竹之势往旁边的官道一路冲了过去,一时间,惊叫声连连,整个街道混乱得不得了。 两个护卫反应也是非常之快,但是在这样的混乱之中终究还是受了影响,好在两人配合默契,一人开路一人狂追,到底还是勉强的跟在了马车后面。 不得不说,贤王府的护卫确实比将军府的要厉害一些。 而这时,贤王府今日出动的所有暗卫们也全部动了起来,几乎是数息时间后,贤王赵墨谦便知道了林夕堇被人劫持的事情,寒眸男子当即一拳轰塌了半堵墙,只留下三个字:“控制住!”,便龟身向着那个方向追去了,留下一脸暴怒的季连环,好一番活动之下,直接出动了军队,控制了就近的全部街道。 林夕堇被人五花大绑粗鲁的扔在马车里,他发不出声音,也动弹不得,只觉心里凉飕飕的,没想到重活一世,竟然会有这等遭遇,难道他这般诡异的复活是触怒了神是了吗? 这般想着,林夕堇却知道,自己必须要做些什么,不能坐以待处,贤王身边有暗卫护身,他身边也是有的,只要他一时死不了,获救的机会就很大。 他开始小幅度的一点一点磨蹭着挪动,马车跑得飞快,两个大汉一人专心赶车,一人留意后面的情况,倒是一时间没有察觉到他的动作。 “快.有人跟上来了。” 那不断往后面张望的大汉突然脸色一变,大吼了一声,赶车的另一个大汉便将鞭子狠狠的接连甩了好几下,马儿受到刺激,嘶叫一声,飞奔着往前冲去。顿时马车里一阵剧烈的颠簸.让刚刚才挪动一截的林夕堇又重新磕回了原位,头上还掉了好几个鼓包起来,一时间,他心里拔凉拔凉的。但听到那大汉的话,又觉得有了希望,重新挣扎着意图能够做点什么。他此时脑子很是混乱,一时间也只能不断的挣扎,却是想不出个办法来,直觉自己忒过无用了些。 在挣扎间,他无意中透过飘动的马车小窗帘布,看到了暗二那张恐怖却异常熟悉的恶鬼面具。 距离还很远,林夕堇也仅仅只是模糊的瞄到一下而已,但是他却万分肯定,那一定是暗二。顿时,心里涌起了无限希望。 可马车却是一直不停,疯了般的往西窜去,径过一大片一大片绿色草地,还是没有丝毫要停下来的意思。林夕堇和暗二的心同时沉了下去,再继续往前,便是千壁涯,是帝京最西边的一处万丈深渊。 暗二足下发力,咬牙前冲,如同一只凌空而起的猛虎,直向马车扑去,却还是稍微晚了一瞬,扑了个空。 与此同时,那两个大汉从车内滚出,二人落地后,对视一眼,顾不上什么.便一起往不远处的树林里跑去。 马儿原本是有灵性的,一般在这种绝路上必定不肯前行,但是这两匹马却是被那两个大汉鞭打惊吓得如同疯魔了一般,不管不顾的,直直向前横冲。 眼见着马车将要冲下悬涯,前方就是深不见底的深渊,林夕堇心头一凉,再也不觉得在这般情况下,他还能好运的活命。 看来,捡来的命果然是要被收走的么?林夕堇伤心之余,却也极为的不甘心,他还不想死啊。 万万没想到,他再世为人,性命却是莫名其妙的断送在了这里。 就在这千均一发之际,一人如天降的神兵般,瞬间冲入马车,一把将他拽在怀里,与此同时,马车已然凌空,车内竟然有了一瞬间的平静。 林夕堇只觉得腰间一紧,那人便抱着他从侧窗翻了出去,这一连串的动作极为迅速,但翻出之后,却依旧没有及时落于地面,只是那人一只手抓住了涯壁上突出的石块,二人就只靠着他一只手的力气,勉强吊在半空。 “抓紧我!”低沉的声音带着一股子冰寒的味道,林夕堇在惊恐之余,方才认出来,这人竟然是赵墨谦。 也难怪他惊诧,他一直以为跟上来的就只有暗二,便下意识的以为是睹二救的他,但其实刚才那一瞬间,实在是太紧张了,他根本就没有去想抓住自己的会是谁。他只是知道,有人抓住他了,如此而已。 林夕堇嘴唇动了动.勉强吐出几个字:“贤王殿下……” 万万没想到,这个尊贵的男人,竟是真的来救他了。 涯下传来马匹的凄惨嘶鸣声和马车被撞飞的破裂声,十分的渗人,林夕堇下意识的往下看去,却只看到雾腾腾的一片,根本看不到涯底的情况,只觉深不见底,很是骸人。 这若是跌下去,当真是粉身碎骨。 赵墨谦很久没有感觉到这种喘息得很厉害的感觉了,从城内追出城外,他一路不断加速追赶,不止超过那最先追赶的两个护卫,连暗二都被他超过了,在这短短的时间里,看似容易,但实际上他已是几乎耗尽了全部力量。 此时,他冰冷的寒眸里一片黑沉,如月锋般的俊颜绷得死紧,滴滴汗珠从额头滑落,滴落在林夕堇的脸上,林夕堇敏锐的察觉到了他手臂的力量正在衰减,不禁心中大急,但他一动也不敢动,就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加重男人的负担。 林夕堇从来没有想过赵墨谦会亲自来救他,所以他心中触动的同时,便很想要开口对男人说“你放开我吧”,但是话到了嘴边,却并未吐出来,林夕堇知道,自己终究还是不想死。 第82章 寺庙偏院 是啊,他很自私的,不想死去啊! “贤王殿下,我刚有看到暗二哥……” “嗯!” 赵墨谦低低应了一声,随即咬牙抓紧了那凸出的石块,但是不管是赵墨谦还是林夕堇都看到了,那块凸出的不算太大的石块已经有了松动的征兆。 “殿下……你松开我吧!” 林夕堇终于还是说出了这句话,尽管他刚刚说出口就后悔了。 赵墨谦的眉头蹙成了一条深深的竖痕,寒眸中愈加的幽深起来。 这时,一只手猛然探了出来,“啪”的一声牢牢抓住了赵墨谦的手臂,一根绳子也顺势滑落下来,搭在了林夕堇的身侧,林夕堇急忙死死抓住。 “属下认为,王爷应该不至于弱到需要舍弃没几斤肉的小王妃,来活命! 第34节 身为暗卫,暗二这是第一次明确的暴露自己的情绪,语气中甚至有了一丝幸灾乐祸般的戏谑,但林夕堇听得出来,暗二的话语当中,更多的是松了—口气之后的庆幸。 “贤王殿下,谢谢您!” 终于从那种窒息的死亡感觉里面逃脱出来,林夕堇平平的软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他并不害怕,反而是满心的愉悦:“能活着,真好。” 赵墨谦难得有些狼狈的坐在地上,但姿势气势却依然那么冷酷帅气,听得林夕堇的话,寒眸之中有着淡淡的疑惑:“为何不哭?”他方才明明瞧着他害怕得很。 林夕蔓理所当然的道:“能活着,这么好的事情,为何还要哭?” 赵墨谦当真仔细思索了一下.叹道:“有理!” 暗二深深的看了林夕堇一眼,却是毫不客气的道:“属下只盼着,夕少爷日后习武莫要在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了。” 林夕堇颇为尴尬,但刚刚死里逃生,便也不想去计较这些,只道:“不是我不认真,暗二哥你不是跟了好些天了嘛,应该请楚,我每日里活得跟在前线打仗似的,关键还得时常提防有人要暗害我的小命,我才十岁,精力有限。” 他这话,自己说得颇为随意,却让赵墨谦和暗二的眼神同时有了些许变化。赵墨谦将林夕堇拉了起来,圈在自己怀里,低声询问:“可有什么头绪?” 林夕堇笑笑,笑得颇为无奈:“和我有怨的,也就那么几个人,而迫不及待想要我死的……还能有谁呢?我这腿上的刀伤刚刚才愈合,足踝扭伤也才刚刚消了肿,走路都还有点瘸腿呢……唉。” 赵墨谦蹙眉,大手一伸,揉了揉眼前说得有模有样的人儿:“好好说话,莫学那些阴阳怪气的东西。” 林夕堇缩了缩脖子,乖巧的应了一声,直到这个时候,林夕堇方才心有余悸起来,混身失了力气一般,半靠在赵墨谦的怀里,竟然是一动也不想动。 赵墨谦不语,只是将人抱紧了些,暗二却道:“林将军此时在大慈寺里。 林夕堇感觉自己晕晕乎乎的,想要睡过去,听了这话,立即就请醒了:“我们也去大慈寺呢。” 赵墨谦略有不赞同的冷哼了一声,不予理会。林夕堇只好讨好的跟人商量起来,尤其是将今日事件的利与弊仔仔细细的分析了一边,直说得口干舌燥,某位霸道的王爷这才勉强点了头。 而待着林夕堇和赵墨谦安然回来,封锁的街道这才解了禁,但这时,出来逛庙会的人大多都受了惊吓,纷纷心惊胆颤的各回各家了。 因着庙会的好日子,林沧海也从繁忙的事物中抽出了时间,一大早便去了大慈寺看望大夫人林安氏,虽然一怒之下处罚了大夫人,但林沧海对于正妻还是很好的,再想到几个儿女,便也就心软下来。近日前方战事即发,若是他要离开,那么大夫人便不能继续留在这大莲寺里面了,虽然说月氏也颇为能干,但若是他真的让一个姨娘掌家,岂不是无端让人笑话? 所以,大夫人林安氏,必须坐镇掌家,以保他不在家的时日里,内宅不乱 因此,林沧海便提前吩咐了,让一度娃雄士眷们带着几十小少爷小小姐,逛完庙会便直接去大慈寺汇合,于午时三刻焚香祈福。 只是.被林玉珠这么一闹,一行人也没了—男思继续逛庙会,便三三两两的各自往大慈寺汇聚而去。 尽管街道上发生 了不小的骚动,但却是丝毫也没有波及到大慈寺,从门口到焚香拜佛的大殿堂,一路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不少潜心拜佛的人,从大门外便低眉合十,念念有词,一派佛心之相。 林夕堇窝在赵墨谦怀里一路来到大慈寺,看到的就是这般繁荣光景,不知为何,他突然就有了一种荒唐的感觉.也不知他这种重活一世的人,拜神拜佛会不会有神佛理会,或者是理会了,却因着他这般不合理的存在,而收回他这偷来的命呢? 这般想着,林夕堇心里也难免生出一股子忐忑来,不由自主的便伸手紧紧抱住了赵墨谦的脖子。 赵墨谦以为他是在撒娇,便也顺势将人抱紧了些,顺道还如同安抚小动物一般,拍了拍林夕堇的头,这才析转了个方向.去了侧门。 侧门就比较安静了,三人直接去了林家在大慈寺的一个偏院,不出意外,这个时候将军府众人已经一一焚香拜佛后全都聚集在了这个院子当中。 月姨娘和秋姨娘带着几位小少爷小小姐,不敢在人多的地方逗留太久,来得比较早,却因为和大夫人相看不顺眼,各自找了房间等着,并未出门。而林玉珠因为惦记着她让家将去办的事情,便也无心逛街,很快也来到院子聚集,想到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她心情很是烦躁,虽然暂时无人向林沧海说起她今日的表现,但这事是怎么也瞒不住的。 想到今日她的难堪,想到那些人异样的眼光,想到被爹爹知道后受到的责备,林玉珠再也无法安然待在房间里面,便干脆带着丫鬟在园子当中漫步赏花。大片大片的各色菊花,在阳光的忖照之下,形成一片片的花海,美不胜收,林玉珠渐渐的便被这花海美景所抚去了心底的烦躁,转而一心一意的在这样的美景当中沉侵流连,孤芳自赏。 林夕堇老远便看到这么一幕,恶心得他当时差点就吐了,忍不住偏头看向旁边,这才好了一些,忙不迭的问身边的暗二:“暗二哥,你说那两位绑我的家将还未回来?” 暗二道:“被我们的人阻挡住了,但没有暴露身份。” 林夕堇点头:“嗯,那就现在放他们回来吧,回来向他们的主子汇报‘好消息’。” 暗二却是有一瞬间的犹豫:“夕少爷,这是为何?” 这话问得有些莫名其妙,但是林夕堇却是一下子就听懂了,他也不急着回话,反而开心的对赵墨谦道:“贤王殿下,暗二哥终于会问问题了,真好。” 赵墨谦怔愣了一下,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事实上,暗卫首先第一铁则便是要服从命令,绝对服从,因此根本就不需要提问这个功能。 所以,从这一点来说,暗二此举并不妥。 林夕堇嘿嘿笑了两声,这才颇为严肃的道:“我知道这事情便是让父亲知道,林玉珠也不会得到什么很严重的惩罚或者下场,但这就是我要的效果,林玉珠不能直接出事,至少现在不能,我还指望着让她站在前面,为我遮风挡雨呢。” 赵墨谦颇为不耐烦的哼了一声.道:“麻烦。” 林夕堇丝毫不在意,继续道:“我觉得,把别人的视线聚集在将军府嫡长女的身上,是最好的。而且,你们不认为,毁掉一个人,用直接杀死的办法,实在太过便宜她了吗?我不想我的敌人,死了还要占据一个至高的美誉,时不时的让人缅怀一番。” 暗二心中惊诧,虽然他自认为这一段时间来已经足够了解林夕堇,但是显然,这只是他的错觉,当即,他微微低头,悄悄地隐匿于黑暗之中,尽职尽责的执行任务。 林夕堇纳闷的看了看空荡荡的半空,疑惑不已:“贤王殿下,暗二哥不会是被我给吓跑掉了吧?” 赵墨谦无奈叹息:“暗卫想太多,可不见得是一件好事,夕儿,下回别在逗他了。你要做什么就赶紧去,本王去你的房间休息一会儿。” “哦!”林夕堇应了一声,方才想起什么似的,有些苦恼的挠了挠头:“赏王殿下,我不认为将军府的人会记得给我准备房间。” 寒眸一沉,赵墨谦再无耐心,冷冷道:“那便让他们现在去准备。” 第83章 当面对质 “嗯,好!”林夕堇赞同的点头,眼睛却是看着不远处,颇为气势汹汹向着这边走来的林沧海,眼珠子一转,便已有了主意。 他示意赵墨谦将他放下来,改为自己拉着赵墨谦的手,这才一瘸一拐的从侧面迎向了林沧海。 “儿子给父亲请安。” 林夕堇迎上去,恭恭敬敬的请礼。林沧海原是不耐烦的,但却在看到赵墨谦是,忙也恭恭敬敬的请礼:“见过贤王。” 赵墨谦点点头,并不说话,林沧海见惯了他的冷淡,倒也不尴尬,只是一副慈爱模样的对林夕堇吩咐:“小夕,好好招待贤王殿下,不可怠慢,明白吗?” 林夕堇乖巧点头应是,而后突地说道:“大姐真漂亮。” 林沧海侧头看去,便看见自己的大女儿林玉珠正在花园中走来走去,这是他林沧海最大的骄傲,在他的心目中,就算是长子林崇孝,也因为性格比较冷淡,不太会讨他欢心,而稍有些比不上这个女儿。一个女子能够长得这样美貌,这样聪慧可爱,不是上天的恩赐又是什么呢? 但是,他突然想到,他刚刚从家将哪里了解到的今日的一些事情,便也有些不悦起来,想着女儿最近确实有些浮躁了。不过,他随即又想,女儿毕竟年纪尚小,虽说她去年已经及笄,但了解林玉珠和林玉虹是双生子的人都知道,林玉珠其实也是今年方才到了及疾的真实年纪。 这般想着,林沧海心中便更加怜爱林玉珠了。他刚要出声唤女儿,就见一个家将护院打扮的男子,到了花园中,向林玉珠禀告了句什么,就见林玉珠忽然失态,夸张地哈哈大笑起来l…… 林沧海脸上出现一抹疑虑,便没有叫出声来,反而站定了脚步,好奇地往花园中看去。 那男子禀告完该禀告的事情后,就低首离开了,他走的是另一条路,所以一直没有发现林沧海等人就站在不远,而林玉珠之前沉侵于自己孤芳自赏的境界,也没有发现林沧海的到来,此时又因为心情极度的兴奋,而忘记了周遭的一切。 她一直在笑,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笑得美丽酌脸上都有些变形了,身边的丫鬟有些害怕的跪在了地上,她丝毫也不理会,边笑还边说着:“终于死了!终于死了.那个贱人终于死了!哈哈哈……他死了!” 林夕堇恶质一笑,忽然扬起声音问道:“大姐,谁死了?” “不就是林夕堇那个贱小子……你没听刚才院护说了吗,他被马车拖着掉入千壁崖了!那可是万丈深渊啊,他肯定是死了!死得好!死得好!太好了! 极度的兴奋让林玉珠竟然下意识的回答了出来,心底的愿望成真,让她控制不住自己的,露出了最丑恶的一面而不自知。 林沧海双眼微张,神情错愕,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向来引以为傲的大女儿林玉珠笑得如此狰狞,这使他非常的不舒服,就好像看到一朵原来正在盛放着的,干干净净的,稚嫩可爱的雏菊,在刹那间被什么污秽的东西给玷污了一般,令他很是不适应。 这种感觉,和二女儿林玉虹被捉奸在床时的感觉,颇为相似。那种悉心焙养的,纯洁完美的成果,刹那间被污秽玷污的感觉……实在令他难以接受。 “这丫头在说什么,小夕你明明在这里好好的,她怎么能说你死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贤王赵墨谦就在一旁冷眼看着,这让林沧海觉得憋屈又愤怒,便是不知缘由,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够看出林玉珠对林夕堇有着疯狂的杀心。 林夕堇颇为惊愕般的捂住嘴,眼睛微微一红,似是强撑一般,道:“父亲,且看着吧,其实孩儿也不太清楚发生 了什么事。” 这时,那半跪在地上的丫鬟反而发现了林沧海等人,顿时吓得语无伦次,忙伸手去拉扯林玉珠的衣角.懦懦地说:“老爷.老爷……” 林夕堇心里叹了一声,看来今日这场戏也就到此结束了,不过有这个效果也算不错了。 却没想到林玉珠压根儿没有理解丫鬟的话,反而是一下子半蹲着俯下身,粗暴的扯着丫鬟的衣衫,拧笑道:“父亲?父亲不会知道这件事的,他那么疼我,那么相信我,怎么会知道是我让人绑那贱小子去的千壁崖。” “大.大小姐……” “谁叫那贱小子总是和我做对?害我丢了贵籍不说,还把我娘也陷害得进了这该死的大慈寺!我只不过是给他一个小小的惩罚,好教他知道谁才是真正能够左右命运的人!真以为自己攀附上四殿下了么?不过是一句不可能成真的口头婚约,我爹可是护国大将军,整个青昭国,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便是皇子也……” “放肆!” 林沧海简直没有办法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眼睛看到的,他暴喝一声,难以置信地快步走入花圃,像是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女儿般,一句一句的问道:“你刚才说的,可都是真的?你真是那般想的,觉得你的父亲,在天家贵子面前都能放肆了?是你绑了你弟弟去千壁涯的?是你想要他死?” 林玉珠被突如而来的暴喝震住了,她愣了下,抬眸间却是看到林夕堇好端端地跟在林沧海的身后,而他身旁,站着的正是贤王赵墨谦…… 她只觉得脑子嗡的一下,根本来不及去想刚才那家将为什么会禀告她说林夕堇已经跌下了悬崖,为什么他又好端端的站在这里,为什么连四皇子赵墨谦都在这里…… 迎上林沧海那失望又愤怒的目光,林玉珠终于腿一软,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没,没……爹,是误会,误会,女儿怎么会那样做呢?恐怕只是,只是谁的恶作剧罢了,女儿确实不喜欢林夕堇,可是,可是还不至于想去害死他…女儿刚才只是胡言乱语,女儿怎么敢那般乱想,女儿只是,只是不甘心四殿下从不正眼瞧我,所以才……没有,没有不敬他……” 她这一番话,无不是在竭力的想要为自己辩解,可是刚才她的表现,林沧海等人可都看得清清楚楚,如今她便是再如何巧言令色,都显得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林玉珠马上觉察出林沧海对他的不信任,脑子飞转间,竟是精明的马上想到了事情关键之处,连忙向林夕堇道:“小夕,你不是好好的吗?一点也没有受到伤害,你告诉爹,你根本没有去千壁崖,刚才只不过是你跟大姐开的一个玩笑对不对?那个护卫是你的人对不对?是你让他来骗大姐的?” 林沧海一脸的怒气竟是当真收了些许,回头看向林夕堇:“玉珠说的可是真的?” 林夕堇心中冷笑,便是早就对林沧海失望至极,也依然觉得遍体生凉,这就是他的好父亲,便是如此显而易见摆在面前的事实,他都能够理所当然的=扭曲了去。 想到这般,便是林夕堇自己都分不请真假的红了双眼,看起来像是马上就要哭出来,却又硬生 生地忍耐着,犹豫了须臾,没言语没动作,只是直愣愣的站着。 林沧海见他这般,便以为他这是做贼心虚了,不由自主的就信了大女儿林玉珠几分,对林夕堇说话的语气也加重了:“我问你,玉珠说的可是真的?! 林夕堇终于抬眼看向林沧海,他捋了捋头发,撸起自己的袖子,靠出了额头上和手臂上新撞伤和擦伤的伤痕处,语调平平的说:“父亲,我今日确实被人劫持到千壁崖,并且关在马车内,冲到崖下。”林沧海一楞。林夕堇继续道:“我本不想让父亲担忧,反正最终我是被人救了,也不知道凶手是谁,所以压根儿没打算说出来。但是父亲,既然这事情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孩儿怎能不为自己喊一声冤呢,父亲不妨现在便派人查问一番,看今日是不是有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劫持了人?看那街边商贩行人被牵连波及伤了几许?看那满街的民众是不是各个都没有长眼睛。还有一件事情,我想就更不能瞒着父亲您了,今日救了孩儿的,正是贤王殿下,是贤王殿下亲自将我从悬崖拉上来的。” 说到这里,林夕堇已是满眼的愤怒与讥诮,既然怎么样做都无法让林沧海对他好上一分,那么他又何必勉强自己非要对着这个男人摆出恭敬的姿态? “什么?贤王殿下救了你……” 林沧海震惊之余,也终于无法再自欺欺人,今日这事,真的是他向来引以为傲的女儿干的。 “当时的情况危险万分,便是置王殿下神勇无比,也曾悬挂崖边,险些坠落万丈深渊。父亲,这等大事,孩儿都有所犹豫,不想说出来,可是您呢,您为何……为何为了大姐,就可以对着你险些命丧黄泉的儿子恶声相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爹,我除了被关在仆役院六年,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林沧海脸色难看至极,被儿子如此质问,他倍感难堪,但更让他愤怒的是,他竟是无言反驳林夕堇的话,一时间,也是愣在那里,说不出话,因为便是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何当日本来是小小惩罚一般的将儿子关入仆役院,怎么就一下子关了六年呢? 林夕堇一番话说得是分外的愤怒与凄惨,他本来是借机发作,自己尚未投入太多的感情,但是在旁人眼里,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只觉得他当真凄惨无比,便是赵墨谦,寒眸之中也是聚起了冰寒风暴。 林玉珠眼见着事情往对她不利的方向而去,忙出声道:“四弟,你怎可乱说,你住在仆役院是有不得以的原因的……” “哦?大姐?什么原因?是只有你们母女三人才知道的原因吗?”林夕堇无不嘲讽的看着林玉珠:“仆役院的事都是小事,大姐,你说,贤王殿下今日若是有个什么好歹……” 林玉珠惊怒:“你少胡说,你这是,你这是在咒骂四皇子殿下会出事吗?”林玉珠说到这里,自觉抓住了林夕堇话里的错处,连声音都提高了起来。 林夕堇一怔,古怪的看了她一眼,转头认真的对赵墨谦道:“贤王殿下,夕儿有咒骂您吗?” 赵墨谦低沉的嗓音锉锵掷地:“本王和王妃今日受了刺客袭击,险些命丧千壁崖。” 一句话,竟是直接将此事定位为性质最为恶劣的——刺杀皇子事件。 这和单单绑架意图杀害林夕堇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林玉珠发出“嘤”地一声泣啼声,终于明白事情闹到多太了,她也再无从分辩,两眼一翻,倒在地上装昏死过去,那个跪地不住瑟瑟发抖的丫鬟赶紧将她半扶起来。 林沧海看着她虚弱昏死的模样,第一次对自己最宠爱的女儿产生了浓重的失望.甚至有了淡淡的厌恶情绪。 他沉重的叹了口气,道:“将大小姐带到正厅,等下由贤王爷亲自问话” 第35节 第84章 跑腿沙弥 赵墨谦却是蹙了蹙眉,冷冷道:“既然夕儿不想过多追究,大将军自己掂量罢。” 言罢,抱着林夕堇经自离开了,并未在这属于将军府的院落逗留片刻。 看似不追究的一句话,却让林沧海心中莫名惶恐,当即,他亲自去了千壁崖查看,从那些痕迹,林沧海轻易就能判断出当时的情况是多么的凶险,不由地心惊肉跳,如果四儿子从这里掉下去,绝对会粉身碎骨。真是没有想到,自己那看起来柔弱的,倾城倾国的大女儿,竟是差点就成了杀弟凶手。 关键是将贤王牵扯了进来,此事便是贤王赵墨谦说不追究,但既已发生,怎会真当做不存在? 傍晚时刻,林沧海派去崖底探查的人终于回来了,只说涯底满是尖锐怪石林立,马车已经被摔得籽碎,两匹大红马被一块块尖石穿插肋骨,四肢粉碎,惨不忍睹。 这一晚.林沧海无法入眠。 接下来的几日,林玉珠被禁足在大慈寺内祈福焚香,抄写经书,不许出来,也不许去见大夫人。大夫人连连受挫,倒也一时安静居于大慈寺内,并无动作。这段时间,将军府内倒是很清静,大家都因为林沧海大发脾气而小心翼翼,然而这样的局面,就如同平静的大海,表面没有什么变化,内里却已经波涛汹涌。 林玉珠虽然人在大慈寺内,却让丫鬟把她平时用的穿也都搬到了这里,每日里还让丫鬟给她来集新鲜的花朵沐浴,用最好的鲜牛奶洗手洗脸,用最好的胭脂水粉,穿最华丽的衣裳,将自己打扮的光鲜靓丽。 至于焚香祈福,她不过是每日里装装样子,而抄经这种苦差事,自然是由身边识字的丫头来做。可这样的日子过了半月后,她就忍受不了 了,有一天竟然把妆台上的胭脂全部都扔在地上:“我打扮的这么漂亮有什么用?公主宴又不会邀请我,各家大小姐的宴会也不邀请我,我的松婷苑已经冷清很久了…不知道我爹什么时候接我出去……爹,你也太狠心了!竟将我关在个破寺庙里,女子出嫁从夫才为天,寺庙这种地方根本就是多余的。” 又想到这一切都是林夕堇造成的,不由恨得牙痒痒,事到如今,她绝不能轻易地放过了林夕堇。 这日,有个瘦弱小沙弥鬼鬼祟祟的来求见了林玉珠,见到林玉珠便施礼道:“是大夫人让我来的。” 林玉珠喜出望外,收拾一番,便在小沙弥的掩护下,去了大慈寺的另一个院子。 林玉珠和大夫人林安氏,母女俩同时被禁足大慈寺内半月,终究还是按捺不住,聚在了一起,商议着什么。 而隔日,便有小沙弥到了贤王府上,求见林夕堇。 这段时日,林夕堇在贤王府好吃好喝的同时,也有着小小的憋屈,因着逛庙会那一日的事情,他被贤王殿下禁足了。每日里除了养伤,便是识文练字,等到足踝=扭伤彻底好了之后,便多了习武的功课,依然是暗二教习,竟是比之前更加严厉起来。 这本没什么,但林夕堇如今就如同那惊弓之鸟,因为仆役院的六年,因为前世被囚冷宫……他如今对于被固定关在一处非常的反感,即便过得很好,活动范围其实也很大,但他内心里,仍然感觉很是排斥。 半个月的时日,林夕堇每日里都厚着脸皮各种讨好赵墨谦,却依然没有效果,正当憋屈,听得有人求见,自然是好奇得很,便允了人进来。 那小沙弥约八九岁,长得虎头虎脑的,见了林夕堇,露出一脸憨笑,边摧礼边看着案桌上的小点心流口水,嘴里却是恭恭敬敬的道:“是将军府大夫人让我来的。” 林夕堇看得好笑,便拿了碟子夹了好些个点心给他,这才问道:“小和尚是大慈寺的?怎么大慈寺的小和尚当起跑腿的来了?” 小沙弥狼吞虎咽的接连吃了好几个点心,这才嘿嘿傻笑道:“寺内戒律森严,女眷们本来就不应该关在寺里,但现如今官家的人都喜欢把女眷往寺内送,只好让人死死看守住,不准女眷和寺内师兄们见面,免得出了什么事,所以我们这些十岁以下的就成了跑腿的了。” 说完,小沙弥很是唉声叹气一番,林夕堇看得好笑,故意逗他:“跑腿也没什么不好啊,那些女眷们通常都会赏你们些好东西吧?” 小沙弥顿时满脸严肃:“出家人不好钱财美色。” 林夕堇笑道:“不应该是钱财食色吗?” 小沙弥顿时红了脸:“食……食是不能少的,和尚不能不吃饭。” “噗!” 林夕堇失笑,便是刚从外面走进屋的赵墨谦都挑了挑眉。 “贤王殿下,这小和尚好生有趣,你赏他点儿好东西呗。”被禁足半月,就属今日最开心,林夕堇自然心里对这小和尚很有好感,便厚着脸皮替人讨赏 小和尚竟也不推辞,还憨厚的挠了挠小光头:“见过贤王殿下,您赏我些点心就好,贤王府的点心真好吃。” 林夕堇乐得不行,当即就让人包了一大包各种点心给了小和尚,这才问道:“那大夫人到底让你传什么话给我?” 一直未开口的赵墨谦这时蹙了蹙眉,问:“将军府大夫人林安氏?” 林夕堇点头:“除了她还能有谁,这母女俩都关在大慈寺里面,便是看管再森严,可那里毕竟不是牢狱之地,谁还能真的把她们死死囚禁住,指不定是要闹出什么幺蛾子来了。” 赵墨谦“啧”了一声,显然对于将军府的那一堆破事很是不耐烦。 小沙弥却是双眼放光的看着林夕堇:“原来施主知道啊,将军府的大夫人和将军府的大小姐昨儿见了面,今儿就让我来传话,说过几天便是青昭的‘子母节’.让施主去寺里探望她。” 林夕堇愣了下,随即恍然:“是这样啊,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节日给忘了,贤王殿下,您瞧,多么好的日子!大夫人可是林沧海所有孩子的嫡母呢,作为儿女,在这样重要的节日,怎么可能不去看望于她。” 赵墨谦的脸黑沉如水,但最终却也只说了一句:“动作快点,别每每自己受伤不轻,敌人却只是小痛小痒,你也不傻,怎地尽做这般亏本的买卖?” 林夕堇语噻,好半晌,他打发走了小沙弥,这才认真的问道:“要开战了.对么?” 赵墨谦嗯了一声,神色颇为不耐烦:“你莫不是还幻想着林沧海夫妇对你刮目相看吧?” 林夕堇愕然:“贤王殿下怎会这般想?” 寒眸冷冽,赵墨谦微微眯了眼,缓缓低语道:“依你的聪慧,若是想,随便一个法子也能让他们吃尽苦头,可你现在,却是什么都没做,反而是等着对方找上门来。夕儿,那日悬于崖壁的滋味儿……你莫不是已经忘了?还是我当日看错了你想要活下去的心?” 林夕堇张了张嘴,苦笑:“连贤王殿下也这么认为的么?觉得我养成了一副妇人之心?” 赵墨谦勾唇,第一次露出了一抹类似于讥诮的笑容,反问:“你不是么? 林夕堇摇了摇头,却是再次问道:“贤王殿下,我若是说,我想跟着您前去战场.您会允么?” “为什么要允你?”赵墨谦浑身气势一凛,眸子中已是一片冰冷:“便是上了战场,你也得不到那赫赫战功,更不可能将已经站在军功顶端的林沧海踩在脚底下,你……竟是选择了这么一条愚蠢的路去报复林沧海么?” 林夕堇一颤,愕然抬头,入目是那人满目的残酷与冰冷,他这才恍然发觉,他竟然让眼前这个男人对他有了这般深沉的误会。 惊愕之余,林夕堇忙严肃道:“贤王殿下,您并未听我亲口说过这话,便莫要轻易下结论。” 赵墨谦阴沉着脸,并不说话,但到底没有发作。林夕堇心里暗自舒了—口气,同时继续说着道:“我想要去战场,并不是为了什么战功,我是想要作为贤王殿下的贴身小厮,顺道去看看那里不同的风景而已。我之所以暂时不想用那些内宅阴谋动林沧海,是因为我不知朝堂局势,我不知道他若是废了,对前线战局有什么影响,也怕他手中的权势白白便宜了不该便宜的人,更怕贤王殿下您.尚未做好……争储的准备。” 第85章 这番好戏 寒眸遽缩,赵墨谦陡然一动,扣住了林夕堇:“你竟然……” 林夕堇不动不闪,却是灿然一笑:“贤王殿下,您不争么?若是不争,我那么拼命的与人争斗,您拿什么来护我安危?” 赵墨谦心中不能不惊,他浑身的气势凛冽如刀,好半晌,方才缓缓消散,俊美的脸上隐隐露出一抹淡淡的邪笑,他扶额低叹:“你这小子,倒是敢想。” 林夕堇却是再次扔出了一个如雷般的信息:“犹自记得上一世,我登上皇后宝座之日,便是被囚于冷宫之时,我的贤王殿下,您……真的已经想好了吗?要将我.一个不下蛋的男子置于何处位置?” “若是没有想好,那么我还真就得连那滔天仇恨都要搁置一边了,因为我如今捡来的这一条命,何其珍贵?我不想白白丢掉。” 林夕堇这一番话,犹如豪赌,他说完之后,转身便要走,却被一只强壮的大手一把抱住了,他心里一惊,但却并未挣扎,任由那大手的主人将他抱在怀里.默不作声。 赵墨谦沉默半晌,方才幽幽叹息:“本王只让你心狠手辣一些,却反而被你教训了一回,真是大胆……罢了,那个位子,本王便争来一坐吧!” 林夕堇气结,忍不住努力去掰扯那环抱住他的大手:“你早就想好了的,你是故意套我的话,混蛋放开我。” 赵墨谦不为所动,任由林夕堇怎么使劲儿就是掰不动那只大手,反倒是把自己累得个气喘吁吁。折腾了半晌,林夕堇也累了,便放任自己瘫软在男人怀里.一动不动。 “呵,弱成这般,还想跟着我去战场,便是当我的贴身小厮,到时候,到底是您伺候本王,还是本王伺候于你?” “闭嘴啦!”林夕堇气哼哼的吼了一句.却拿男人没有办法。 赵墨谦微微倾身,将头搁在林夕堇的脑袋上,微微磨蹭了一下,叹息道:“原来你前世竟然做了皇后啊,是赵世羽将你打入冷宫的?啧啧,真惨!” 本是极为凄惨的事情,但被这男人嘴里一说,却怎么也觉得他是在幸灾乐祸一般,林夕堇气得要死,忍不住又是一阵可劲儿的扑腾,可是在打不过,骂不赢的情况下,最终还是再次焉了吧唧的倒躺在男人怀里,一动不动,许是体力消耗过大.他最后竟然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直到此时,赵墨谦终于露出了一脸的复杂神色,他定定的看着怀中的人儿,一时间竟有些愣神,寒眸中似有一丝迷茫闪过,仅仅是一刹那,随即满目杀机,大手轻轻抚上林夕堇微微张合的嘴唇,低沉的叹息声悠远而宠溺:“夕儿呐,本王有些吃醋了呢……罢了,便允你后位加身吧,那个位置,正好本王也是想要的。” 林玉珠见了母亲林安氏之后,一直心情澎湃,再也没有了一丝迷茫,在她心里,大夫人向来是睿智的,她才是将军府真正的女主人,她的娘亲一直都会为她指定明路.让她一生顺遂高升。 有了方向感,有了底气,她甚至已经越想越是迫不急待,恨不得明天便是“子母节”。 而林沧海,一直都在等待贤王赵墨谦登门兴师问罪,他不相信赵墨谦会放过这么大的把柄不用,可奇怪的是,一连半个月,贤王赵墨谦不但没有兴师问罪,甚至整个贤王府都平静的仿若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林沧海后来就想,林夕堇毕竟是他的儿子,儿子总不能弑父,这贤王应该是看在这个关系上,不予追究了,毕竟他那个四儿子活得好好的。 这样一想,他就有点释然了,不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反而想到自己的大女儿林玉珠还在大慈寺里吃苦,便心疼起来,顿觉自己好像是惩罚得重了点,毕竟此事不过是死了两匹马,破了一辆车而已,便是当日街面上撞伤的那些人也都一一赔偿安置了。 这时候的林沧海,早就忘记了,如果那日,掉落崖壁的林夕堇没有被救的话,肯定是无法活着回来的,而他也早就忘记了林夕堇在那院子当中质问的那些话的内容,耿耿于怀的只余下被儿子顶撞的不岔。 不过,林沧海到底还明白,这个时候并不能就这样将林玉珠接回来。却在这日.二皇子赵世羽来访将军府。 赵世羽来将军府,依旧如同以往,还是大事小事都问过林沧海,似乎非常重视他的意见,虽然之前林沧海那样的“羞辱”过他,但是世羽没放在心上,他也更不需要放在心上,林玉虹的事情说出去虽是他赵世羽的丢了脸面,但细算起来,却是将军府对不起他。 而林沧海却只当是赵世羽没有死心,依然想要求娶大女儿林玉珠,方才会如此.也不堪在意。 两人颇为和颜悦色的在书房里谈了许久,忽然有丫鬟惊慌来禀:“老爷,大小姐忽然晕倒了。” “啊!你们是怎么照顾的!?”林沧海怒喝: “来人,备车,去大慈寺。 赵世羽听了也忙道:“我让人请太医来。” 林沧海心急去探望女儿.点点头说: “有劳。” 赵世羽吩咐底下的人去请太医,自己却是跟着林沧海直奔大慈寺。 马车很快抵达,一行人匆忙直奔偏院,就见林玉珠脸色略微苍白,斜卧于榻,双臂虚弱地搭在床上,看起来有种令人惊心的脆弱美。赵世羽见到此种情况,心痛地道:“大小姐不是来看望大夫人的吗?为何独自居住在这小院当中?” 林沧海沉沉叹了一声:“一言难尽。罢了,来人,去将安氏叫过来吧。” “怪不得大小姐会忽然晕倒,她从小便是养尊处优,怎么能够适应寺庙这等清苦之地的生活呢?就算生活上没有问题,心理上也会产生压抑的感觉,林将军,她是您的亲生女儿,您何苦这样对她呢!” 赵世羽深沉的说道,这个时候,他倒摆出了皇子的架子,竟是让林沧海一时无法反驳。 林玉珠适时转醒,长长的睫毛微颤,一双如水的眸子缓缓睁开,目光微散,看上去脆弱极了。待她看到二皇子时,不由哀哀地唤了声:“二殿下……您来了!” 哪个男人不爱色?更何况是一直便窥视林玉珠的赵世羽,眼前这冲击人心是的脆弱梦幻一幕,狠狠地让赵世羽的心揪了下,他无比怜惜的道:“大小姐.你还好吗?” 林玉珠不说话,但神色间却是黯然无比,这令得她整个人看上去更加惹人怜爱了,那一双眸子在看到林沧海时,眼泪便如断线的珠子般落了下来:“爹,对不起……是我错了,请您原谅女儿一回吧!” 哀哀的说着,便要挣扎着起来,却又无力地倒了下去,修长的脖颈微仰,一身素白的衣裳,使得她如落地柳絮般轻柔脆弱,仿若病弱的仙子,令得林沧海和赵世羽均是心痛不已。 赵世羽诚恳道:“林将军,不管大小姐是犯了什么错,相信都是无心之失.还请林将军原谅她吧!大小姐这般美好.怎能伤心落泪呢。” 林沧海也点头感叹道:“好好好,玉珠,爹原谅你了,等你身体好点,就回府吧。” 林玉珠喜极而泣般,抹了眼泪:“谢谢爹。” 大夫人这时也赶了过来,见到这一幕,顿时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老爷,是我没有照顾好女儿,明明都在寺中,我这个作娘的,竟然都没有照顾好她,我,我真是没用啊。” 母女俩相拥而泣,相互抹泪,画面再次伤感而凄美。 林安氏虽然年纪大了些,但保养却是极好,看上去也就一年轻少妇模样,她能生出林玉珠这般国色的女儿,足以说明她本身的美貌。此时衣着素装,与平日里将军府的盛装不同,竟是平添几分异样的姿色来,看得林沧海一阵心热,好不容易方才勉强压下心中的欲念,没有说出也要接林安氏回府的话来,这事终究还是得另找时机,方才最好。 赵世羽眼中也隐隐闪过一丝欲念,不过他头脑可是清醒得很,只一瞬便掩饰住了,没有露出丝毫异样,但心中,唯有他自己知道,她竟是在这一刻想到了那被送走的林玉虹的稚嫩身体,然后再联想到眼前林玉珠衣裳之下的完美女酮,以及林安氏的成熟丰满之躯…… 太医很快就来了,经过诊脉,只说大小姐心情郁结,才会导致如此。只要好好调养休息就会恢复,傍晚时分,林玉珠便姿态款款的坐着刻有将军府标识的豪华马车,回到了将军府。 当暗卫将这一消息带回的时候,林夕堇一点都没有感到意外。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林玉珠这是特意挑准二皇子赵世羽来将军府的时候,才让丫鬟去禀告自己的病症,有皇子在场,当然一切都恢复正常。 只是,暗二竟然没有经过任何人的要求,便自动转述了当时的全部情形时,这让林夕堇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第36节 恶作剧别人和被别人恶作剧,那感觉真的是天差地别。 暗二顶着那张恐怖夸张的恶鬼面具,语气平平的复述林玉珠、林沧海和赵世羽当时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及动作,这个场景,许久之后,依然能够让林夕堇想一次浑身鸡皮疙瘩就起来一次,真是说不出的滋味儿。 不过,虽然恶心了一点,却也让林夕堇敏锐的察觉到了其中隐藏的东西。 林夕堇对赵世羽极为了解,他对林玉珠的窥视是显而易见的;而林玉虹,他当日是何等的不想要,但在毁人之前,却也要自己享用一番;那么大夫人呢? 大夫人竟然利用这等时候引诱林沧海,虽然说她引诱自己的夫君本来也没什么,但赵世羽,一个正值壮年的好色男人就在边上看着啊,他岂能不动心思? 真真就是自己挖坑埋了自己,日后没事发生还好,若是真出点什么事情,那可就精彩了。 林夕堇心中愉悦,丝毫不掩饰的,便将这当做了日后报复这几个人的一条备用途经。赵墨谦蹙眉之际,倒也没反对,但是心中却是再次将赵世羽划上了必死的记号,能够同时窥视母女三人,他这个二皇兄,到真真是毫无德行可言 几日后,便是子母节了。 一大早的,林夕堇回了一趟将军府,去给老夫人请安,林玉珠也在,她今日打扮的光鲜靓丽,好像一只从天而降的孔雀,华丽繁复的衣裳使她看起来富贵不已,偏生又是那样的倾国倾城。 见到林夕堇,她笑意盈盈的便迎了上来,亲昵的伸手来拉林夕堇的手,林夕堇也不避让,却是抢先说道: “大姐,弟弟原谅你了,我知道你定不是故意让人将我摔下悬崖的,都是那院护起了坏心思。今日是子母节,我们便不说那一日的事情了,免得惹了祖母伤心。” 第86章 话里波澜 府内众人多多少少都知道这件事情,听了他的话,全都看向林玉珠。林玉殊眼中闪过一丝难堪,但很快便面带笑容,柔和的道: “是啊,那院护已被大姐狠狠处罚过了.四弟不生气便好。” 处罚过了?竟然没有处死? 饶过林玉珠也就罢了,林沧海竟然连那两个家将都放过了?他竟然连找两个顶罪的替死鬼做做样子都没有?更何况那两个家将根本就是逞凶之人…… 呵,他的好父亲,真真没有让他失望啊,又再一次给了他一个报复的绝佳理由。 许是天气炎热的缘故,老太太最近身体不太好,总是睡的时候多,醒得时候少,虽是早上,也是恹恹的仿佛没有睡醒,精神头很是不足。对于众多孙女孙儿的请安,她也只是敷衍的点点头,只是在看到林夕堇时,想到庙会发生的那些事,心有不忍,终是多问了一句:“孙儿在贤王府上住得可顺心?” 林夕堇笑答:“祖母,挺好的,贤王府众人都很是和睦。” 老太太又道:“好,那就好,贤王府和将军府上不同,那是天家贵子,孙儿可要记得,莫要任性,惹了贤王殿下生气。” 她又看了看在场的众人,视线落在月姨娘的身上,道:“既然现如今是你在掌家,便也要做到该做的事情,多教教我的小四孙儿,让他多醒醒事儿,可不能再像以前那般敷衍了去。” 月姨娘笑着答应了,林玉珠心里却是又妒又恨,林夕堇凭什么能够得到别人的注意?凭什么他一个仆役院出来的丑小子能够得到那么多的关注?竟是连她都被晾在了一边。 而且,什么叫“以前那般敷衍了去”?他一个贱小子,难不成还要他娘去亲自教导,真真是做梦。 想着,她撒娇般的跑过去跪伏在老太太跟前儿,将头搁在老太太腿上,故意娇声道:“四弟一来,祖母都不疼孙女了。” 虽是争宠的表现,但林玉珠做的很是讨巧,自然让众人均是会心一笑,老太太也是疼爱的一叹:“疼,怎么不疼?祖母啊,很是疼爱我的孙女儿哦。” 林玉珠笑得开心,忽然眸子一亮,道:“四弟在贤王府上过得可好了,祖母根本就不需要担心,四殿下可是走到哪里都将四弟抱在怀里呢,可劲儿的疼呢。” 这话说得当真诛心,到哪儿都被抱着疼着,可不就是说他是男宠小倌之类的下作之人么? 在场众人全都变了脸色,老太太更是直接沉了脸:“孙儿,你大姐说的,是真的?你真那般不知规矩,如那些下作之人般行事?” “祖母,我那日在竹林子被那些个老将追杀,伤了脚,贤王殿下见我走路不便,这才……”林夕堇心中冷笑,面上却双眼一红,委屈至极: “我知道大姐说的是庙会那日的事情,但是大姐,我到底和贤王殿下有正经婚约,虽然是口头上的,但那可是当今皇上亲口说的啊,皇上金口玉言,贤王殿下便是护着我些,难道不是应该的么?大姐,我都原谅你那日想要杀我的事情了,贤王殿下也说看在父亲和祖母的面上就不追究于你了,你怎么,怎么还要这般浑说,惹人误会我呢?” 林夕堇一开始说话,林玉珠就感觉要不好,她早就体会过了林夕堇的能说会道,但此时却也来不及阻止林夕堇了,眼见着他越说越利索,气得忙惊声叫道:“四弟,我原就是要说四殿下疼你的事儿,你怎么不等大姐把话说完,便如此伶牙俐齿的冤枉大姐?” 说着,她竟然还抹起泪来,她长得漂亮,做出柔怜的姿态向来效果极好,便是在场的大多是女子,也忍不住就原谅了她。林夕堇被恶心得烦躁,心中一叹,便也懒得在这个事情上面多说,他又不是女子,难道还真去学林玉珠那般流两滴泪水,博取旁人的同情心么?再者,他刚才那番话已经说完,在场的只要不是傻子,回头一想,岂能不知其中真假缘由及利害关系? 月姨娘和林玉珠如今也算得上是快要撕破脸皮了,此时她便也就不像其他人那般,只知道和稀泥,反而是有些严厉的道:“太小姐,这事儿还真就是你的错,你刚才那般说话,便是连老太太如此睿智的人都误会了去,旁人岂能不多想?即便是话未说完,但是大小姐,谁说话是前言后语相隔那般远的?” 老太太和林沧海不同,她要更为重男轻女一些,即便是不太喜欢林夕堇,但林夕堇身为林沧海的儿子,在她的心中也是占了地位的。她是何等精明之人,此时仔细一想,便知晓其中关节,尤其是林玉珠才刚歇了杀弟的心思,竟又想着利用她来打压林夕堇,这般作为让她生气得很,当即冷冷的拨开跪伏在自己腿上的林玉珠:“原想你是个聪明的,却不知也如此愚蠢,不过就是失了个贵籍,行事便如那妒妇一般,令人失望。” 见老太太是真的生气了,林玉珠也吓得够呛,再也顾不得跟林夕堇斗嘴了,忙不迭的乖巧认错:“祖母,我知道错了,孙女刚才说话其实并没有想那么多的,真的是无心之失……” 老太太知道儿子向来很疼爱林玉珠,便也不想为了几句话的事情闹得不愉快,便点了点头道:“以后行事需稳重一些,给你弟弟道个歉吧,你身为长姐.要有包容心。” 林玉珠便是有千般不愿,也不想再惹得老夫人生气,便当真诚恳的对林夕堇道了歉,林夕堇也顺势便一脸和悦的和林玉珠和好了,姐弟俩一时看上去竟是和睦得很,月姨娘有些戏谑的道:“睡着,血缘这东西正是奇妙,这就和好了,反倒是我这个姨娘刚才做了回恶人,此时还是恶人。” 林玉珠再次被激得气愤起来,但她这回倒是很好的掩饰住了,林夕堇笑笑,也不说话,他如今尚未辨出这月姨娘是敌是友,便不想过多接触。 气氛一下子又和缓下来,众人端坐屋内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家常话,这时,老太太突然问月姨娘道:“秋氏呢?好几天没见着她了。” 月姨娘道:“秋姐姐去府外了,这几天您精神不好,为了给您置备药膳,她都是亲自去买药和补品的。” 老太太本是随口一问,听了这话,倒也有些高兴:“好,好,难得她有这份孝心。” 林玉珠却颇为鄙夷,这秋姨娘还不是因为想趁着大夫人不在,多在外面逛逛而已,平日里她是没有什么机会出府的。心中如此想着,嘴里便道: “我娘不在,大家都没有规矩了,什么时候都可以擅自出府了。” 老太太精神有些萎靡,不想过问太多事情,便只挥了挥手,道:“无防,无防。” 林玉珠自然不甘心,不过她想到另外一件事,便又道:“祖母,今日是子母节,我将娘接回来看您好不好?” 老太太想了想,却并未说话,她是知道林安氏是为何被送往大慈寺的,她犯的事情可不算小,这才过了半月之余,便接回来,实为不要,所以她最后只是挥了挥手,颇显老态龙钟:“我要休息了,你们不用来打扰我,都各自去忙吧。” 林玉珠原本以为她找了这个由头,老太太一定会允了娘回来,却不想是这个结果,顿时心中忍不住就埋怨起老太太来,心想这老太婆平日里受了她娘那么多孝敬,竟然一点都靠不住,真是白受了她们的伺候。 林夕堇知道大夫人今日必定要作妖,他很是乐得配合一下,便不急着告安,而是道: “祖母,我想去大慈寺,探望一下母亲。” “噢……探望她啊?”老太太打起精神,她知道这个孙儿向来与大夫人不和睦.因此颇为疑惑。 “嗯,不止孙儿要去,几个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也是要去的。”林夕堇笑盈盈的,又道: “大姐说得对,今日可是子母节,我们这些做儿女的,总该做点什么,不能只顾着玩耍。” 老太太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欣赏,心说果然是生儿才顾家啊,女儿却是外向的,以后嫁出去也就成了别人家的了,这般想着,老太太便各自对几个孙儿关切嘱咐了一番,但孙女们,包括林玉珠,竟是都未有提及一句。 第87章 慧法大师 林玉珠气得不得了,心中将老太太怨了个十足,只觉老太太当要是养不熟的白眼狼般.一点也不讲理。 说到子母节的由来,也是一段佳话了。 传说青昭立国之初,时局颇为动荡,当时有位着名的青昭武将,因是庶子,自小备受主母虐待,直至长大之后,在一场战争当中,主母被人追杀,却是这位庶子拼命相救。主母被救之后,庶子武将却身受重伤,昏迷不醒,主母回忆以前的事,幡然醒悟,觉得万分对不起此子,于是精心照料他的起居生活,武将昏迷数年醒来,对于主母照料他的点点滴滴皆有所感知,二人相拥而泣。于是,便有了子母节一说。 数百年后,如今的青昭国很是重视伦理之道,而子母节也是个颇为隆重的节日了。 大慈寺。 寺前松柏常青,院子里有小沙弥在清扫落叶,有无数香客进香,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香火味,暮鼓晨钟,诵经打坐,使人进入这里便产生远离世俗之外的感觉。 今日寺内人流依然众多,却不大吵闹,人来人往,祈福焚香之间,像是更加虔诚了些。 林夕堇单独去求见大夫人,并未费什么劲儿,因为大夫人原本就正等着他呢。 林夕堇不介意做戏做全,于是恭敬跪拜:“母亲,近日在这里可好?” 大夫人神色淡然,看着跪在她前面的孩子,眼里闪过莫名的光韵,顿了顿.才缓缓道:“还好。你起来吧。” 林夕堇应了一声,便站了起来,看见大夫人果然穿着素服,头发挽得很是光亮,没有佩戴任何首饰,手中拿着串佛珠在缓缓地转动着。可能最近在吃食上也有所变动,使得她的皮肤竟是比以前清透了点,人看着像是瘦了,但却给人一种更加柔美的感觉,显出几分人到中年的异样风韵。 难怪能够迷住林沧海,顺道还勾住了赵世羽的心思。 独属于成熟女人的魅力,当真杀伤力独特。 林夕堇是带着礼物来的,这会子让人拿了出来:“眼下儿子也没什么好东西孝敬母亲,倒是前些日子,就是我去贤王府的那日,秋姨娘送了个好物件儿过来,我看了觉着是个好的,便借花献佛了,还望母亲不要嫌弃。” 林夕堇将那物件拿了过来,亲自递到大夫人手中,正是那秋姨娘送给林夕堇的白玉风耳侵香炉。 大夫人原本不太在意,听着是秋姨娘的东西,更是看不上眼,但待得看清楚那白玉风耳侵香炉的样子,却是高兴起来,当即便毫不客气的将东西收下了 这个香炉她是知道的,且早就眼馋了,她曾好几次设法想要夺了去,却不想秋姨娘蠢是蠢了点,警惕心倒是很强,将这个香炉守得很是严实,她便也就收了手,却不想,最后竟是这般轻易的就到了她的手中。 看来,是她的东西,都是轻易跑不掉的,大夫人心中很是自恋的想着。 “母亲喜欢就好,这等好物件儿就该配衬母亲才合适!”林夕堇很是贴心的对大夫人道:“近日气候炎热,晚上难免睡不踏实,母亲让张嬷嬷记得睡前点上些许有助于睡眠的熏香,想来效果是不错的。” 大夫人颇为满意的点点头,内心里却是一丝感激感动都没有,倒是难得的有了一丝小小的遗憾,这颇为懂事的小子,到底不是自己生的啊。 这时,有小沙弥过来问道:“今日小施主要留下来用午膳吗?” 大夫人挥了挥手,道:“他一会就走,不必准备了。” 林夕堇却笑道:“母亲,很久没见,儿子甚是想念,很想跟您一起用午膳。而且我听说大慈寺的素斋很是美味,儿子想要尝一尝呢,母亲,您便允了我吧。” 小沙弥颇有眼色,他似是很喜欢跟自己年纪差不多的林夕堇,便笑呵呵的道了声佛号,冲着林夕堇眨巴眨巴眼,就出去了。 大夫人的眼睛里仿佛能够滴出毒液来,皮笑肉不笑的道:“你倒是会讨人喜欢。” 林夕堇笑笑,仿若没有听懂她话里的意思。大夫人的神色更加阴沉狰拧起来,正当林夕堇以为她要说出些什么恶毒的言辞时,她却又变得和蔼起来:“小夕啊,我知道以前我对你不好,但是你要能够理解母亲。倘若坐在大夫人这个位置上的,不是我而是你的娘亲,想必我的玉珠和玉虹也早就不知道被折腾成什么样子了,这些年,我虽未照顾你多少,却也让你在将军府内平平安安的长大,现在你却这样的恨我,母亲心里很是难过。” “儿子何曾恨过母亲?”林夕堇面露讶色,笑得很是真诚,“儿子这不是专门挑了这个日子来探望母亲了吗,子母节的由来想必母亲也很是清楚,也能够明白儿子的孝心才是。” 大夫人的顿时严厉起来,语气也很是厌恶:“你不必如此虚情假义了,有些事情我们心知肚明。” 林夕堇面不改色:“是啊,心知肚明,母亲说得很对。” 大夫人的神情顿时就凶狠起来:“你果然很恨我。” 林夕堇笑笑,算是承认了,却不给大夫人发作的时间,直接起身道:“庙会那日也就刚刚进门一会儿就走了,都未来得及多看上几眼寺中的风景,儿子不想今日也错过了,母亲,我去逛逛就回,不会错过午膳的。” 大夫人的眼神冷得像一条捕食的毒蛇,林夕堇却是看也不看,悠哉游哉的四处逛了起来,他是男子,又是孩童,基本很多地方都能够去,限制不大。 到了一片菜圃前,林夕堇看到一个衣着袈裟的白须老和尚正在那里浇菜,一行行的青菜长势喜人,旁边还有不少快到收获期的大豆。 “高僧为何亲自浇菜?”林夕堇走过去,颇为好奇的问。 “亲自浇菜既可以强身健体,又能够很有成就感,看着它们一天天的长大,长得很青翠茂盛,就觉得很开心。”老和尚笑眯眯的道了声佛号:“小施主要亲自试试吗?” 林夕堇摇头:“我会做这些,但我不想做。” 老和尚哈哈一笑:“稚子懒惰。” 林夕堇也笑眯眯的,颇有些狡黠:“这又不是我种的,也不可能以后每日来看着它们一天一天长大,成就感不大呢。” 老和尚沉吟一下:“小施主倒也说得在理。” “高僧法号是为慧法吗?慧法大师?” 林夕堇找了个干净的地儿,蹲在地上,仰起头来和老和尚说话:“传闻大慈寺的方支便是慧法大师,大家都推崇的得道高僧,有一百多岁,心地善良,经常救济周围的贫苦人家,人称活菩萨。” 老和尚一脸慈祥:“外界传言自然不可尽信,和尚我也不过是七八十岁的年纪,只因为当年被抛弃的时候年龄尚小,不知道自己多大,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确切的岁数而已,年龄大了,脑子也更记不住东西……” 林夕堇静静地听着,唇角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 就是这慧法大师,前世的某日,收留了一个受了重伤的男子于寺内,精心照料之时,却不小心听到了那名男子和别人的谈话,因谈话内容牵涉过大,慈法大师及全寺数百口人,全部都在一夜之间,死于非命。 林夕堇记得那个日子,大抵也就这两日了,他也是那日小和尚登门说起子母节一事,这才想了起来。也就是说,归心大师收留那男子已经有一段时日了 第37节 林夕堇道:“大师,寺内僧众加起来是多少?” 老和尚毫不犹豫:“四百四十八众。” “大师记得真准!”林夕堇赞了一声:“大师,可否举全寺僧众于帝京各处祈福讲经?” “嗯?”慧法大师眸光微微一凝,定定地看着林夕堇片刻,才道:“何时?” 林夕堇缓缓吐出两个字:“今日。” 老和尚早就没有在浇菜了,他犹豫半晌,道:“可。” “大师是个通透人呢。” 林夕堇微微一笑,老和尚却是无奈叹息:“我也不过一俗人,小施主乃我寺贵人也,贤王有福。” 林夕堇心中微颤:“何福?” 第88章 木屋秘密 老和尚道了一声佛号:“天机不可泄露。” “是要说我命格奇特吗?” 林夕堇本只是玩笑一声,却见老和尚但笑不语,不禁语塞,半晌,无奈道:“今日的午膳,我还是不与母亲共用了,我并不是她盼望着的孩子,留此也是多余。” “小施主慢走。” 林夕堇起身走了两步,又退了回来:“大师,寺中年幼沙弥是住在一起的吗?我想去瞧瞧。” 老和尚一脸慈祥的点点头,指了个方向,便也转身走了。 林夕堇顺着老和尚指的方向,来到一个被柳枝环绕的独门小院,老远就听得有孩童的声音传来,像是在念经,但是难掩其中的活跃。 到底是小孩子,林夕堇暗笑一声,快步进了院子,入眼就看到一株很大的大柳树,枝条迎风飘摇。原来刚才延伸至小院外面的柳枝均是这一株老柳树的枝条。柳树一侧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池塘,此时那里三三两两或立或卧十来个小沙弥,嘻嘻闹闹的好不热闹,但似乎是顾忌着什么,都压着声音,颇有些贼头贼脑的感觉,而林夕堇方才听到的念经声却是从一旁的一间屋子传来的。 “这位施主,你找谁?”离得近的小沙弥已经迎了过来,道着佛号,询问林夕堇。 “你怎么知道我是来找人的呢?” 林夕堇笑着向已经看到的两张熟面孔招了招手,然后从怀里拿出一个不算大的瓷盒子,打开露出里面白白的藕粉,然后递给小沙弥,道:“冲水喝,放点糖.很好喝的。” 小沙弥犹豫了下,看了看被林夕堇招过来的两个师兄弟,接了盒子道了声谢.就一溜烟的跑了。 “施主好!” 被林夕堇招来的两个小沙弥,一个是那日去贤王府的虎头虎脑的馋嘴小沙弥,一个就是刚才在大夫人那里和自己眨眼睛的可爱小沙弥。 两人上前来道了声佛号,问了好,就不约而同的眨巴着眼睛看着林夕堇,那虎头虎脑的小沙弥甚至还留着口水,时不时的望向刚才那个拿了藕粉离开的小沙弥的方向。 林夕堇看得好笑,问了几句,很快就知道了那虎头虎脑的小沙弥叫清心,可爱大眼睛的小沙弥叫清连。 “贤王府上有很多很多美味的点心,我带你们去吃好不好?” 林夕堇正大光明的开始诱拐小孩子,丝毫也没有注意到他自己也是个小孩子,用着这种小大人的语气说话,真是有说不出的喜感。 清心当即就高兴得直点头,他去过贤王府,还记得上一次吃过的点心很是美味,而清连却是害羞的说要问问方丈爷爷。 这时,经过温水冲兑且加了蜂蜜水的藕粉被端了上来,小沙弥们很是懂事,知道这是林夕堇带来的,便一一过来道了谢,这才开始喝了起来,当然,也少不了林夕堇的那一份。许是心境不同,林夕堇觉得这藕粉竟是比平日里喝的要美味不少,心中便暗自决定了,等下再去找一找慧法大师,他要先将这院子里的小沙弥们全都接走。 而此时,慧法大师却是忧心忡忡的来到了大慈寺后山的一间小木屋前。 半月前,他无意中救了一名重伤男子,慧法大师也是人老成精的人了,依照当时的情景,他很快就猜测出那男子定然身份不凡,一个不好,他这救人者反倒会惹来杀身之祸,但毕竟是出家人,慈悲为怀,自然不可能当真见死不救.便将人悄悄安置在了这后山的小木屋内。 今日林夕堇那饱含深意的话一说,慧法大师顿时就想到了此人,他一生专研佛法,道行颇深,深知林夕堇很是不凡,自有一番缘法,是为福厚之人,他立时回屋起了一卦,果真得出了血光之兆的卦象,顿时心中骸然,忙来到小木屋一瞧.意图确认一番。 远远的,他便隐隐听到了谈话声,这让慧法大师一下子便警惕起来。当日,他为了谨慎起见,除了自己以外,便只安排了一个哑巴和尚前来照顾这重伤男子,因此,这小屋内是不应该有谈话的声音的。 慧法大师也不是迂腐之人,只略微犹豫,便决定潜过去一探究竟。他虽然年纪太了,但五感却是极为敏锐的,只到了小木屋边上,便已经能够听清楚里面的谈话内容,竟然是心一女,声音非常熟悉,慧法大师立即就听出了那个女人的声音,竟然就是将军府大夫人的声音…… “……刚听到消息,我还以为是张嬷嬷胡说八道,二殿下府上的得力大管家怎么会在这里,没想到来一瞧,竟然是真的,我已经派人去通知二殿下了,你就放心吧,如果你刚才说的事情是真的,那么我刚刚帮你杀了那哑巴和尚的事,也就不是多大的事了,但如果是假的,你可就未必能够活着见到二殿下了呢。” 大夫人的声音带着满满的恶毒,说出来的话不仅让床上的那个重伤男子颤栗了一下,也让屋外的慧法大师浑身一凉。 因为重伤,男子一直有些喘气:“事情自然是真的,你我心知肚明。那和尚听到我们谈话,杀了便是杀了,可是大夫人,我其实不太明白,为何你一定要杀一个庶子呢?据我所知,他如今的利用价值可不小。” 大夫人本来就很恶毒的语气在听了这话之后变得更加恶毒:“所有的庶子都该死,不过是别人对我没有威胁罢了,而那小子却邪门得很,既然威胁到我,威胁到我的女儿,他就该死,我给过他机会,可惜这小子不识好歹。” 男子呵呵一笑,咳嗽了几声,只道:“我不管这些,只要你帮我通知二殿下,我便让人替你杀了他,放心,我的人动手,便是有人查出蛛丝马迹,也不可能想到你的头上来,你依然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将军府主母。不过,此事二殿下那里得暂且瞒着,所以,大夫人,我付出这么多,你总该要有所表示才行 大夫人不满的哼了一声,道:“你想要什么?” 男子道:“我是二殿下的狗,自然要替我们殿下争点好处,大夫人放心,不是什么难办的事情,只是让大夫人给我们殿下一个追求林大小姐的机会。” 大夫人断然拒绝:“不可能。” 男子嘿嘿一笑:“大夫人别忘了,林二小姐的事情,可是将军府对不起我们殿下,我们殿下如今虽然弱势,但毕竟是皇子,你说这件事情若是让皇上知道了……” 大夫人咬牙切齿,她毕竟是个内宅妇人,并不知道其实皇帝早就知晓了其中内幕,只因着开战在即,佯装不觉而敷衍带过罢了。 “只是一个追求的机会,说句难听的,大夫人,你现在就下结论未免太不聪明了,你如何就知道我们殿下以后不能荣登那个位置呢?你们都别忘记了,我们殿下是如何只身一人在那吃人的深宫之中平安活下来的,要论本事,如今的皇子当中,谁能及得上我们殿下。” 大夫人果然犹豫了,她到不觉得赵世羽真能够荣登那个位置,但是他很有几分本事倒是不会假,这么看来,以前盲目对他冷眼轻视,倒是有些欠妥当了。这么想着,她点头答应:“好,此事我答应了,但也就是个追求的机会,我的女儿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够看上谁的。而你答应我的事情最好今日就能够办要。” “今日?” 男子有些犹豫,大夫人哼道:“必须是今日,你的人应该很快就来了,在此期间我会尽量的拖住林夕堇那小崽子,只待你的人一到……” 男子点头:“好,你刚刚杀了那哑巴和尚,此事瞒不住多久,我们便干脆来个速战速决,一会儿那救我的老和尚估计会来,你让人把那哑巴和尚的尸体处理下,不能让他们现在就察觉,否则不利我们行事。” 大夫人却是满不在乎:“什么老和尚?一并杀了便是,他救了你,便知道你的存在,若是将此传扬出去,京兆尹是以顺着蛛丝马迹查到我们身上,到时候,且不说杀林夕堇那个庶子的事情,你之前说的那件事……” 男子犹豫了下,眼中闪过一丝狠辣:“不错,确实一个都不能放过,寺内但凡知道我存在的人一个都不能放过,那件事……更是万万不能让人知道。” 第89章 窃听风云 大夫人阴沉一笑:“放心吧,没有人会知道,宫中妃子会真敢给皇上戴绿帽子,且还弄出狸猫换皇子的事情……” 因为太过吃惊,慧法大师终于没有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气息一乱,便弄出了些许动静,躺在木床上的重伤男子呲牙喝了一声:“是谁?” 大夫人也脸色一变,毕竟她刚刚才说出一句了不得的话出来,若是真的被人听了去…… 想到可能出现的后果,大夫人也慌了,忙向木屋外走,而一旁的张嬷嬷早就第一时间冲出了木屋,一双泛着冷光的小眼睛快速的在四周查看。 “张嬷嬷.有看到什么吗?” “夫人,没看到人,但一定有人来过,这里有脚印。” 大夫人顺着张嬷嬷指的地方看去,果然看到泥地上有两个大脚印。 “看这鞋印,是寺内和尚穿的鞋。” 张嬷嬷精明得很,立即就发觉到了关键的线索。大夫人有些惶恐的问:“那哑巴和尚的尸体呢?” 张嬷嬷起身转到木屋后面查看,很快又回来,回道:“夫人,没有人动过。” 大夫人微微松了—口气,但很快又提了起来:“那你说,那人听到我们刚才说的话了吗?” 张嬷嬷犹豫了下,道:“大夫人,不是听没听到的问题,而是听了多少的问题,从那人露出马脚的情况来看,怕是,怕是……” “怕是什么?”大夫人厉喝。 张嬷嬷抖了抖身体,还是把话说了出来:“怕是什么都听到了,尤其是夫人最后的那一句话,否则对方不可能突然露出马脚。” 大夫人的脸色难看得不得了,眼中有着惊慌,她死死抓住张嬷嬷的手,才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问道:“张嬷嬷,现在该怎么舟?” 张嬷嬷低声道:“杀。” 大夫人整个人都忍不住抖了抖,张嬷嬷却是冷静道:“便是前面所有的话被别人听了去,都暂且无事,但后面那一句……” 大夫人神情一凛,眼中也露出了狠辣的神色,和张嬷嬷对视一眼,点点头,重新回到了木屋内。 床上的男子神色也是一片阴沉,他早就听清楚了大夫人主仆两人的谈话,此时也不多加了解,直接道:“看来这回是不杀也得杀了,且一个都不能放过 大夫人皱紧了眉头:“大慈寺里面香客众多,且不少官家夫人小姐们甚至就住在寺内.恐怕……” 男子咬了咬牙:“大夫人,此时您怕是也不能闲着了,你带了多少人?都派出去,想办法先稳住那些官家夫人小姐们,让她们暂时不要接触寺内僧人,尤其是小沙弥。” 张嬷嬷一双小眼睛闪着精光:“不错,夫人,这样消息就暂时传不到那些太太小姐耳中,只要赶在消息传出去之前将寺内人杀个干净,就能确保万无一失了。” 男子咳嗽着嘿嘿笑了两人:“夫人身边倒是有一条好狗。” 大夫人冷冷道:“注意你的言辞,张嬷嬷自小便照顾我,不是你这种狗奴才可以相比的。” 男子嘿嘿笑了两声:“大夫人,行动吧。” 大夫人神色狰拧的警告男子:“你最好把事情办利索一点,要是放跑一个……” 男子神色讥诮:“放心吧大夫人,刚才答应你的事情依然算数,想必贵府四少爷若是死在这样的血案当中,也纯属他运气太背了……” 慧法大师活了大半辈子,第一次感受到这般惶恐,出家人本不理俗事,但若是俗事找上门来……却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了。 他第一时间便鸣钟聚集寺内僧众,聚集地直接定在了大慈寺的大门口,此时日头正当高升,青天白日之下,不管是寺内经客,还是前来分享拜佛的百姓,或者是街道上,都是人流众多,直接杜绝了敌人提早杀人灭口的可能。 慧法一刻也不不敢迟疑,僧众尚未完全聚集,便立即开始一批一批的安排他们出寺讲经。虽说青天白日之下,不太可能真会发生什么,但是也不排斥地方丧心病枉,直接让人围堵了大慈寺,来个屠寺灭口。 因为事发突然,僧众们都是空手便被安排了出去,这自然引起了众多僧人的疑惑,但慧法却是直接将人全都散了出去,只说让他们自行设立讲经点,寺内随后再递来经文等等。 当寺庙钟声晌起的时候,林夕堇刚刚迈出小院儿的门槛,正打算去方丈慧法大师的住所找人,清心和清连一左一右的跟着,俨然一副小跟班的模样。但当钟鸣传来,两个乐呵呵的小沙弥顿时就变了脸色。 “快快,是集合鸣钟,大门口聚集,快。” 院内的所有小沙弥一窝蜂的拥了出来,到了门口自动排着长队,快速的向着大慈寺大门方向而去,清心和清连却是一左一右拉着林夕堇跑。 林夕堇根本就来不及问话,被动的跟着小沙弥们跑着,脑子里却是飞快的转动,看来寺内必然出了大事,也不知道是不是跟自己出言提醒慧法大师有关系。 待得到了大慈寺门口,见了慧法大师一系列的行事安排之后,林夕堇恍然,想来事情已经开始了,那被慧法大师救起来的男子,怕是已经对寺内僧众起了杀心,而慧法因为自己的提醒,必定会去查看确认一番,眼下这情景,想来是发现了什么。 “暗二哥!”林夕堇悄悄站到一个靠近角落的地方,轻声呼喊暗二。暗二自然没有现身,但却隐隐传了声音过来,听着应该是在林夕堇后方,林夕堇也顾不得会将他暴露,直接问:“可有察觉到什么?” 见他如此焦急,暗二便直接现出了身形,只是他站在背光的阴影处,此时众人注意力都在慧法大师和僧众身上,自然并未有人发现。 “大夫人去了后山。” “她去后山做什么,难道此事还跟她有关系?”林夕堇很是惊讶,努力回想上一世,这件事情应该是没有大夫人掺杂在其中才对啊。 第38节 暗二道:“属下只负责您的安全,至于大夫人她们有什么计谋,不属我管,不过,如果事情您知道一二,又有大夫人掺杂在其中,那么……” “那么小王妃您就很不安全啦。” 一个熟悉的声音快速接过了暗二的话,林夕堇顺着声音看去,发现季连环正笑得一脸的欠揍,而他身旁站着的高大冷俊男子,除了赵墨谦,还能是谁? “你来啦!” 林夕堇本来还有些忐忑的心情,顿时就被赵墨谦的到来给抚平了,直接奔过去一把抓住那人的胳膊:“贤王殿下,快,你帮帮他们,不,也不用帮,我想要将那些个小沙弥接到贤王府上住几天,您允我吧。” “这还叫不要本王帮忙?” 赵墨谦大手一伸,林夕堇就已经双脚离了地,对此,林夕堇表示非常的习惯,心里没有半丝的挣扎不说,身体更是习惯性的便靠在了赵墨谦壮实温暖的胸膛上:“帮,当然要帮,你就当做是帮我找了些玩伴嘛,虽然人数有点多嘿嘿……” 赵墨谦嗯了一声,给季连环使了个眼色,便抱着人直接离开了。 林夕堇傻眼.就这么离开了? “本王养他们,自然是要让他们做事的,岂能凡事都让主子动手?”赵墨谦似是看出了他的疑惑,淡淡的说了一句,抱着林夕堇转了个弯,继续往前走 “那个……你知道了多少?”林夕堇犹豫了下,终于还是问道。 “夕儿信不信,你前脚进了大慈寺,我后脚便跟了进来?”赵墨谦斜了林夕堇一眼,难得有耐心多解释了一句:“林玉珠有杀你之心,你以为本王会放心让你跟着她们一起出门?且目的还是去找另一个同样想要杀你的人?” 林夕堇木呆呆的点头:“好像很有道理。” 赵墨谦冷哼一声,并没有告诉林夕堇,其实是他派去盯着林玉珠的人,从林玉珠和贴身婆子说的话中,知道了今日她们竟然又一次要对林夕堇动手,这才直接赶了过来。 却不想,竟然连大慈寺都出了事,想到之前在寺庙后山听到的事情,赵墨谦也不禁眯了眯眼,一双寒眸之中,聚满了冰寒的煞气与幽深的算计。 且不管事情有几分真假,这可是他掌握主动权的关键呵,岂能让那些个毫见地的蠢人.随意说了出去。 眼见着前方路人越来越密集,林夕堇终于有心思想其他的事情:“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赵墨谦也不说话,只是伸手在林夕堇扁扁的肚子上抚了一下,道:“允你点菜。” 第90章 美味素斋 林夕堇忍不住缩了缩肚子,惊觉自己当真被这男人看成是小孩子了,这种感觉莫名的让人不爽啊。 挣扎了几下,林夕堇坚持要下地自己走:“我的=扭伤早就好了,放我下来,是谁之前还说我身为男孩子太过娇气了?” 赵墨谦蹙了蹙眉,到底还是把人放了下来,寒眸中却是似有若无的飘过一丝遗憾。 “呃.我们往哪儿走?” 林夕堇自顾自的走在前面,用着自以为很是男子汉的走路方式走了一段,这才后知后觉回头向赵墨谦问路。赵墨谦挑了挑眉,随手向着前方一指,道:“到了。” 只见前方不远处,一扁木质雕花大门大开着,正中匾额上行云流水般写着三个大字——素食斋。透过大门隐隐能够看清楚里面人来人往,好不热闹。林夕堇心中一乐,不自觉的加快速度向前走去,但走了两步,突地想起什么,回头瞪着赵墨谦:“你竟然连这话都偷听了去?太过分了。” 说罢,转身自顾自的就又向着那素食斋的太门走去,但走了两步,又再次回头,很是不甘的又道:“以后不许这样,太过分了。” 赵墨谦怔愣了下,方才扯了扯嘴角,缓步跟了上去,但心里却也是在想着,或许他应该稍微放开手脚一些,毕竟他不是在养儿子! “孩子.跟你父亲一起来的?” 正当赵墨谦这么想着的时候,恰好素食斋门口—个老伙计接待了林夕堇,老伙计年纪大了,很喜欢小孩,他大老远就看到了精神奕奕的林夕堇,自然也顺道看到了赵墨谦,于是自然而然的问出了这句话来。 林夕堇愣了一下,并没有立即明白他的意思,但是赵墨谦却是瞬间就听清楚了,顿时,一双绝美的寒眸之中,陡然冰降。 林夕堇迟钝一步方才明白过来,也气得个脸色酱紫,要不是对他说话的人是一个和蔼可亲的老爷爷,他真想甩对方俩大嘴巴子。 “这位小二,如果你还想要继续做生意的话,就千万要管好自己的嘴巴,什么我父亲?那分明就是,就是我兄弟,对,兄弟。你少胡说八道,上好雅间.快点.哼。” 老伙计也是个惯会察言观色的,自然一下就知道自己这是说错话触了别人的逆鳞了,吓得再也不敢多说一句,沉默的引了林夕堇和赵墨谦去了最好的雅间。 等待上菜的时候,赵墨谦终于还是冷冷的说了一句:“以后叫我夫君。” 林夕堇险些没把刚喝下的一口热茶喷了个干净:“贤王殿下,您不能这样,我才十岁。刚才那老伙计也就是一时眼拙,您也就大了我那么几岁而已不是?别介意啊别介意……” 尽管自己都被那老伙计一句话臊得不得了,但是他更怕被赵墨谦逼迫着叫夫君什么的,那简直太凶残了,他好歹也是男子,这种肉麻的称呼还是算了吧,这辈子他都不可能叫的,绝对不。 赵墨谦冷哼了一声,也不在这个上面计较,这事虽说膈应人,但也当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素什锦、素三鲜、素四蔬、素之饺、祥云托……各色美味陆陆续续上了桌,闻着香极了,菜色看上去也很是瑰丽,五颜六色的,与漂亮的瓷盘和独具一格的食桌融合成一道独特的食色风景。 林夕堇心中高兴,但却也隐隐有些怀疑,他还是很喜欢食肉的,菜色虽然不少,但一顿饭尽吃这些个素菜,真的能够吃舒坦吗? “排骨鳝丝佛跳墙,东坡鳗鱼狮子头,脆鳝素螺十补汤,草堂八素烩豆腐……”这时,伙计麻利儿的报着菜名儿将剩余的菜一一上了桌,光听名字,林夕堇便已经不争气的开始留口水了,虽然明知道这些都是素材,素材荤味儿什么的想来是极美的,看来今日是真的有口福了。 说起来,这段时间他已经开始吃药膳了,一开始吃得并不重,毕竟一些比较难找的药材还未能找全,但就是这样,也让他的味觉很是受了些折磨,嘴里经常都弥漫着一股子怪味儿,当真难受。 赵墨谦沉思了下.忽道:“允你多吃一些!” 因为江太医说过,并不是一味的吃好的就是补身子,所以这段时间林夕堇一直被限制着,每顿饭食只能八九分饱,因此他其实很久都没有感受过那种完完全全吃撑住的感觉了,这对于一个特别执着于各种美味的人来说,无疑是一种酷刑,但是面对赵墨谦,林夕堇却只能乖乖的照做,无法兴起太多的反抗。本以为在很长一段时间都只能这样了,却不想今日突然被解了禁,当真是意外之喜了。 一开心,林夕堇便也顾不得没有荤菜的遗憾了,拿着筷子便快速的吃了起来,见赵墨谦吃得很是慢条斯理,优雅万分,他不禁开始给他布起菜来,只觉这么大的大男人,怎么能够吃得比自己少呢? 尽管错过了大慈寺里面最正宗的寺庙素斋,但这一顿素斋饭还是吃得很是满足,林夕堇毫不意外的吃撑住了,满足的腆着小肚子往外走,丝毫也不知道赵墨谦心中已是不悦,待得走出素食斋大门,他方才幽幽一叹:“果然毫无一点自觉性,以后我会继续让人盯着你用膳的。” 这是什么意思? 林夕堇脚步一顿,后知后觉的将这句话翻来覆去的想了好几遍,顿时懊恼不已,合着这顿饭食是为了考验他的自觉性?若是他自觉性足够,或许以后就不会有人时不时的盯着自己,时不时说他吃多了一点,或者吃少了一些?! 真真是捡了芝麻去了西瓜,亏大了啊。 林夕堇懊恼之余,却也无可夺何,他知道,一旦赵墨谦做了决定的事情,是很难说动他松口的,所以他也只能遗憾的不在这个上面纠结,反而颇为无聊的跟赵墨谦说起刚才那素东坡,究竟是用什么主材料做出来的。 此时,有属下来报,说小沙弥们已经被接到贤王府安置,大慈寺内僧众也散开于帝京各处设置讲经点.近处的已经开始讲说经文.远处的也一一布置妥当,倒是被贤王赵墨谦接手处理的难民聚集地,讲说经文的效果出奇的好。 但是大慈寺内依然出现了人员死伤,那是距离后山那小木屋最近的一处院落,里面住了几十个和尚,钟鸣响起之际,院内的人尚未来得及走出院门,便被不知从那里撺出来的黑衣人给堵在里面,围杀了个干净。 除了这个院落,另外还有一些落单的和尚,三三两两的被砍杀了不少,均是黑衣人出现路过的地方,手段极其残忍,可以想见,若不是慧法大师及时敲响鸣钟,后果不堪设想。 短时间内,黑衣人聚集的人数很是有限,所以他们的灭口屠杀行动,最终失败了。木屋内那位重伤的男子,二皇子赵世羽的管家,自然也是难逃一死。 前来禀告的属下犹豫了下,竟是直接向林夕堇回复道:“将军府大夫人已经被遣送回府,理由是大慈寺僧众大讲经文,传扬仁德佛法。” 林夕堇眨巴眨巴眼睛,便是不说话也能够看出他的愉悦:“其余的管家大人小姐们.也是这么处理的吗?” “是!” 林夕堇笑眯眯的从贴身袋子里面拿出一支碧玉珠子,递给了那恭敬回话的属下:“办得不错,喏,这是赏你的,你可以送给你老婆去。” 那属下一愣,随即大喜,忙扣头接过,方才乐颠颠的退了出去。这中途,竟然将林夕堇摆在了和赵墨谦几乎是同样的高度,尊敬的很。 在一旁默默看了这一幕,赵墨谦幽幽的赞了一句:“倒是很会拉拢人。” 林夕堇有点脸红,但也不否认:“这不是贤王殿下允许的嘛?不然我就是有十个八个胆子.也不敢这么做啊。” 赵墨谦嗯了一声,算是默认。林夕堇忽然后知后觉的扶额叹气:“我竟然忘记问慧法大师去哪儿了,你说该不会是我刚才那珠子打赏得早了一些啊,你那属下根本就没有禀告完事情,一乐呵指不定已经忘记了……” 赵墨谦的眼神也变得有些古怪起来,随即向身旁跟随的侍卫使了个眼色,不动声色的对林夕堇道:“大局已定,一寺方丈,还能出事了不成!” 林夕堇并没有瞧见赵墨谦向侍卫使眼色的一幕,只觉他说的很有道理,便点了点头.不再过问了。 第91章 老榕树下 “三日后,林沧海拔大军出征。”两人如同消食一般的在街上闲逛了一阵子.赵差详忽然说道。 林夕堇一愣,随即恍然点头.前一世大抵也是这个时候.青昭正式与大渊国和西周国开战。 “您不去么?” 林夕堇想到,赵差详也是大将军,手中军权虽不及林沧海,但也绝对不容小觑,皆是精锐。 赵墨谦饱含深意的看了林夕堇一眼,似乎在嫌弃谈话之人太过愚蠢一般,然后这才颇有些大发慈悲般,似笑非笑的说道:“皇上似乎不想本王再立军功呢?” 林夕堇刚刚被眼前这人嫌弃了,心里有些小小的计较,于是,毫不犹豫的回予同情的眼神:“遇到这样的父亲,真是悲哀。” “夕儿又何尝不是?”赵墨谦挑了挑眉:“你我似乎相差无几呢,都是一样的自私自大.胆小如鼠。” 林夕堇有些晕乎:“你说自私自大,这一点我你承认,但是胆小如鼠…林沧海貌似也不胆小啊,更何况是上面那位.九五之尊,他怕什么?” 赵差详再一次露出了淡淡的,却又清晰可见的一抹邪笑,意味深长道:“夕儿觉得呢?你可以仔细想想,莫要故意忽略那么显而易见的事情,夕儿明明心中什么都清楚。” 林夕堇嘴硬:“我就觉得他们似乎都挺怕你的。” 赵墨谦一愣.寒眸中靠出一抹惊诧来,半晌竟是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夕儿这般说,倒也有些道理。我那父皇可不是早就忌惮着我了么?生怕我惦记他屁股下的那个位子,而林沧海,你的父亲,也早就怕我得紧,就怕本王那一天会抢了他的大将军之名。” 这一下,便是林夕堇,也觉得似乎还真是这么回事,颇有些无语的点点头.撇了撇嘴.继续往前走。 帝京有一条百年老街,颇为有名,林夕堇走着走着,忽然想起这个,不自觉的便向着那条街的方向行去,他清楚地记得,那里有一棵很大的老榕树。 因着诸多讲经地的设置,很多人纷纷聚拢了去,此时街道上本来是行人不多的,但是拐入老衔后,竟然又拥挤上了,杯夕堇微微犹豫了下,还是拉着赵墨谦的手,一前一后挤进了人群,往老榕树的方向直走。 走了一截,才发现这里也有一个讲经点,讲说经文的是一个颇为稚嫩的年轻和尚,一脸严肃庄重.却是和蔼可亲,气质独特得很,林夕堇好奇,便也驻足听了些许,只觉那不高不低的声音,像是带了丝丝力量一般,让听经文的人兀自觉得舒心不已。 周围不断有行人聚集而来,甚至有不少人是慕名而来的,不一会儿的时间,街道上就愈加拥挤起来,眼见着赵墨谦的眉头蹙成了一个深深的竖痕,林夕堇识趣儿的赶忙离开了。 两人花了大约一柱香的时间.方才走到大榕树下,却发现这老榕树下竟然聚集了很多女子,正纷纷拿着许愿球往树上扔。林夕堇一愣,这才想到,大多年轻女子都是不太喜欢听经文的,聚集在此也不足为奇。 这真是一颗很大的老榕树,林夕堇仰着头往上看,思绪不禁有些不受控制,逐渐回想起了前世的一些事情来。 那时,他刚刚束发便要与赵世羽成亲,成亲的前一天.他忽然想要到这棵据说有灵性的老榕树下许愿,因此便向赵世羽表达了这个心意,而赵世羽便也毫不犹豫地带他来了。 那一刻.他真的觉得自己很幸福。 然,现在再看这棵老榕树.一如前世,硕大的树冠几乎遮住了整个空地,树上挂满了七彩的许愿球和各种彩带,迎风飘扬,还有树下那些虔诚的善男信女们,依旧那么愚昧无知到让人心生反感的地步。 当年他和赵世羽来的时候,树下倒是冷冷清清,他兴奋地写下自己的心愿,抛了彩球,可惜好几次都没有成功的挂在树上,最后,还是赵世羽替他扔上去的,还用那双足够魁惑人心的眼睛笑眯眯地看着他,搓了下他的脑袋,道:“真是个小傻瓜”。 那时候,他丝毫不知自己生活在别人编制的美好谎言当中.这一句看似亲昵实则为事实的话,竟被自己理解为对方的宠溺。 当真是愚蠢至极。当时.赵世羽其实是真的觉得他很傻啊。 往事本如烟,那时候的傻和痴,此时都变成了莫大的讽刺,重活一世,林夕堇本已经想开了许多,但每每忆起那些过往.总还是会难受,人心总是肉长的。 林夕堇并不知道,此时他的神情看似平静,却是带着一种莫名的悲伤,像是想哭又哭不出来一般,便是让旁边的人看到了,也深有感触的跟着难受起来 在场不少女子早就被这一大一小吸引了注意力,当然更多的女子是冲着赵墨谦来的.他人中龙凤,不说那极为出众的长相,便是那一身不凡的气势.也使得众女子眼含春波,频频向这边张望。 赵墨谦似是浑然未觉,只是盯着林夕堇看了半晌,突然沉声道:“夕儿也去抛掷一个许愿球吧。” 林夕堇蓦然从回忆中惊醒,愣神了下,方才勉强笑道:“贤王殿下.还是算了吧,我不信这些,再说了,我又不是女子。” 第39节 这般说着,林夕堇却是在心里暗骂起自己来,前一世做少了女子才做的事情么?竟是连孕育孩子都…· 想到这里,林夕堇控制不住的浑身一颤,重生以来.他已经许久没有去想那个未曾出生面见这个红尘世事的无辜孩子了…· 下意识的抚上自己的肚子,林夕堇的脸上终究还是露出满满的痛苦之色。 他.貌似真的是好怪物呢! 赵墨谦却在此时突然略微粗暴的拉住林夕堇的手,将他直接带到了不远处的一个案桌前,对那留了个山羊胡子的书生道:“写字!”,然后他回头深深的看着林夕堇,催促道:“要写什么?仔细想想。” 林夕堇被他这么赶鸭子上架一般的折腾一番,心中的伤痛竟是不知不觉去了大半,此时颇有些哭笑不得:“贤……墨少爷.我,这不合适啊。” 倒不是林夕堇矫情,便是如今不信这个了,随意写上一个也是可以的,但是眼下这情景当真有些尴尬,他怎么算也才只有十岁,这会子又有这么多人,让他如何在一堆女子当中抛那什么许愿球? 林夕堇自认为自己还是没有那么厚的脸皮的。 然,赵墨谦可是丝毫也不理会他的尴尬,直接道:“你已许配于我,怎么就不能抛掷许愿球了?快点,写了抛上去.我替你实现。” 周围顿时一片惊呼.那些个一直关注着赵墨谦的各家妙龄小姐们.闻得这话,无不是各个惊呼出声,看着两人的目光也变得十分的古怪。赵墨谦嫌他们吵闹.直接冲着身后的侍卫道:“全部轰走。” 当要霸道。 林夕堇咂舌,忍不住吞咽了—口唾沫.再一次真切的认识到,眼前这人和赵世羽之间,当真是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当衣着贤王府护卫服饰的侍卫们出现.那些个善男信女们再也不敢逗留片刻,忙各自散开。林夕堇木呆呆的看着这一幕,好不容易才忍住没有叹气,这时,赵差详却是已经让那山羊胡子书生到一旁去候着了,自己坐在案桌前,展开纸.执起笔.道:“写什么?” 林夕堇忍不住打了个颤,这明显是不写不行啊.当即脑门子一热.便脱口而出:“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呃,不对,举案齐眉呢,也不对,那个.那个…·” “嗯!”赵差详却是已经满意的点了点头,极其认真的.在纸上将这两句话并列写了下来:“本王亲自帮你抛掷上去,你这愿望也由本王来为你实现,听着.只能是本王为你实现。” 林夕堇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全心全意落在了赵墨谦的身上,他今日的衣着其实颇为华丽,一身墨色锦袍,之上绣满了张扬美丽的曼陀罗花,看上去俊美张扬.且有着淡淡的邪魅之气。他缓缓起身,走到树下,抬眼随意往上看了看,然后微一用力,便将那只彩球往上扔了去,正好挂在树冠最高处的一个枝桠上。 第92章 出征送行 林夕堇略微惊讶,不由赞道:“彩球据说挂得越高越好,因为那里是离上天最近的地方,挂得越高,上天的神便会越容易看到人们的愿望。” 赵墨谦嗯了一声,却是略有不悦:“本王说过会实现你所有的愿望,跟这棵老树无关。” 林夕堇愕然.心说,那您还扔个什么彰球呢? 两人站在那里.突然有点相对无言的感觉,赵墨谦又道:“还有什么?一并做了。” 林夕堇眨巴眨巴眼睛.无辜道:“没有了啊。” 赵差详似有不满:“就挂个彩球就没了?这老树背了一身的彩球,他拿什么来实现别人的愿望?” 林夕堇一时间是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个男人.这个男人脑子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啊?除去他前世盲目的心态,按照他如今的理解,这挂彩球许愿的行为不过是个心理上的抚慰牵挂,有时候只需要那般去做了便是,至于能不能实现,那是其次。 可是这话便是对赵墨谦说了,只怕他也就是冷哼一声,说她们瞎折腾吧? 搞不好会转身就走? 想了想,林夕堇觉得这事儿若是往更加神棍的方向发展,甚实还是不错的,于是.他掏出怀里的瓷盒子.打开来。 这瓷盒子便是之前他装了藕粉递给小沙弥们的盒子.后来被小沙弥洗了干净,装了些小干果还了回来.此时正好派上用场。 将里面的小干果一一拿出来,直接散给了在场的一干侍卫们,又把盒子放在赵墨谦的手上:“拿着。” 然后,拿出随身携带的小匕首,上前踮起脚尖,抓住赵墨谦的一小撮头发,整齐割了下来,随后又同样割了自己的。 两束头发放在一起.因为林夕堇的有些泛黄.看上去实在不具有美感,林夕堇不忍直视般看了一眼,终究没有忍住红了脸,干脆直接将两束头发散开混在一起.编成了个辨子,这才满意的放进了瓷盒子中。招手叫来一个侍卫.让他在老榕树下的泥地里挖了个不大的深坑,将瓷盒子埋了进去。 林夕堇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赵墨谦一直在一旁定定的看着,起先略有疑惑.到后面.那一双寒眸已是犹如万古深潭般.深邃无边。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夕儿.莫要忘了你今日所做的事情。” 林夕堇一开始是带了一点点玩笑的意思.但到后来却是做的极为的认真.此时抬眼间,忽然听得男人这般说辞,不知为何,竟是怦然心动,忍不住的便认真点了头。 其实.他心底里又何尝不是期盼着.让这样美好的记忆抹去上一世那伤痛的痕迹! 仔细打量赵墨谦,只见高大的男人笔挺地站在树下,任由温热的夏风吹打着他的乌黑发丝。寒眸如丝.笑容邪魁.那一刻.林夕堇真真觉得.他永远也不会忘记这一幕。 如此震撼人心,早已盖过了上一世赵世羽留给他的影子,林夕堇莫名的开心起来。 今日走这一遭.当真是来对了。 只盼有朝一日.能和身旁这出色男人一起.将这瓷盒子一同挖出来.那时或许便是他们已成心愿的时候吧! 只盼…·他那上一世未能出世的孩子,再一次…· 最后的最后,林夕堇在背对着老榕树走出好一短距离之后,终于忍不住回眸看去,在心底里默默的许下了此生最为奢侈的愿望.带着那么一丝丝连自己都不敢想象的小小期盼。 三日后.将军府大门口。 林夕堇赶到的时候,林沧海已经与家人告别完毕,他忧心忡忡地向大夫人道:“我走之后.府里的事就拜托你了.我希望我回来的时候.家人齐整.平平安安。” 大夫人动情地道:“你放心,我会把一切事都安排好的。” 林沧海轻轻地扶了一下她的肩,以示信任。虽然大夫人做了许多错事,但是多年来,凡是他出征,府中事就全靠大夫人.有她在府中.他便走的放心.这好像已经是成为了一种习惯。 林沧海又对月姨娘嘱咐:“伊人.你要多帮着看护好几个孩子!”说着他一一看过自己的儿女们.伸手捏了捏林媛诗俏生 生的脸蛋.拍了拍几个孩子的头,很是不舍的样子,林思奇更是看起来马上就要哭出来般,哽咽道:“爹,你要快点回来。” 林沧海是向来都不太重视庶子的,但此时也是颇为感动.忍不住拍了拍这个儿子的小肩膀道:“好.爹一定会尽快回来。” 林夕堇从贤王府的马车上下来,神情淡淡的,走到林沧海面前,唤了声:“父亲!” 林沧海神色复杂,看着林夕堇微微一叹:“小四儿.爹这次出征,可能要好几个月甚至半年才能回来。你现在有贤王照顾着,在这将军府内,没有人能够欺负你.反而是你.要替爹_好好照顾他们。我不希望再发生任何不好的事.小四儿,就算爹曾经对不起你,你也要记得,你始终是将军府的人。” 林沧海是真的担心,自从林夕堇出了仆役院,将军府上发生了太多事情,都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自己一直忽视着的儿子。 林夕堇忽然想到了上一世,此次林沧海出征并不顺利,一路上便开始大小祸事不断,待得真正开战,已是秋末冬初,大军又受到了大渊和西周的左右夹击,异常惨烈。而士兵们又因为水土不服,加上入冬后边境天气恶劣,只是冻饿而死的就达到了五分之一。 这一仗,林沧海惨败。后来是二皇子赵世羽,想办法救了他,从那以后,林沧海的势力大不如前,与二皇子赵世羽形成了一种唇齿相依的状态。那之后.赵世羽便直接站于朝堂之前。 而如今,赵世羽在难民之患失利之后,还尚未找到翻身之机,所以可以想见,便是他今世也救了林沧海,也未必能够形成前世的局面。 反而,若是林沧海失利,最容易获利的便是贤王赵墨谦。 林夕堇心中莫名有些高兴,但是犹豫了一下,他到底还是在心中做了一个决定,只是,他刚说了一句:“父亲,您要保重”,林沧海便已经随意的点点头,转身便要走。 林夕堇顿了顿,到底还是开口道:“父亲,西周国主周楚烽,一直是支持与青昭续和平之约的!” 林沧海皱了皱眉:“你一个小孩子,一无官身,二无爵位,不得妄议朝政.以后不许再提了。” 说完,又要离开,林夕堇紧走一步:“父亲,孩儿的话还没有说完。” 林沧海已经很不悦了:“有什么话回来再说吧,皇上还在练兵台上等我过去。” 说罢.他看了眼众人.就上了马。 “出发!” 林沧海身着威风铠甲,坐于枣红色高头大马之上,威武雄壮,气势不凡,就这样,渐渐地消失在将军府诸人的视线中。 林夕堇暗叹一声,刚准备离开将军府,就听见林玉殊语带嘲讽地说:“攀附上四皇子了,胆子就也太了,还学会狐媚子那一套,讨好我爹呢!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子,娘,你说他那个贱人母亲,是不是也用了刚才那一套勾引父亲的,不过不对啊,据说那他那贱人母亲当年很得宠的,不像现在.我爹-都不稀罕得理会人。” “住口!”大夫人面色微变,关于林夕堇的母亲,这么多年,府上基本从来无人提及,_这个女儿,怎么越来越糊涂了。 林玉殊哪里肯住口:“娘,我哪里说错了?都怪你,当年让个狐媚子贱人抢了爹的宠爱,现在连他的儿子都要来跟女儿抢一回,我真是受够了。” 说着,她竟还崩溃般地扔下众人,往府中跑去。 大夫人叫了两声,便要追去,林夕堇却是唤了一声,语带嘲讽道:“母亲,这就是您的不对了,您难道没有教会大姐,这天底下的男儿,除了一些贫苦百姓,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坐拥美人的?您难道没有告诉她,您此生都无法让父亲独宠您一人,且母亲您可是有好几个孩子呢,所以她也永远都不可能独占一份父亲的宠爱…… ” 第93章 公主宴请 “住口!” 大夫人又斥了一声:“怎么教女儿还需你来教我?你别忘了,你身为男儿,以后要违背天伦嫁人不说,也要一辈子跟女人挣夺宠爱。” 林夕堇淡笑:“那便抢就是了,单看谁有本事。” “你…真是无耻之极。”大夫人惊愕之余,脸色也是极为难看:“将军府的脸都被你给丢尽了。” “皇上金口玉言,母亲是在说皇上的话丢脸了吗?” “你少在那里胡说八道。”大夫人一颤,忙斥责道。 林夕堇却依然是一副淡淡的表情:“母亲,说到丢将军府的脸面,怕是二姐才是当仁不让吧?现如今,母亲若是不小心教导大姐一番.怕是还会出事呢,毕竟大姐是那么的美丽,却偏偏没了贵籍…” 大夫人气得脸都绿了,咬牙切齿的吼:“滚,你给我滚。” 林夕堇便就当真开始往外走,上了贤王府的马车,这才又探出头来,笑眯眯的道:“劳烦母亲替儿子看着夕园一些.过几天儿子便要回来了。” 坐在宽敞的马车上.林夕堇不禁有些感触,赵墨谦这专属马车已经快成了他一个人的了.这段时间以来,每每遇到他和赵墨谦同时出门,那么马车必然是归他的。 这时,车帘一掀,暗二忽然上了马车.突兀的问道:“你当真甘愿一辈子和女人争宠?” 林夕堇一愣,随即有些好笑:“暗二哥,你说你这话要是让贤王殿下听到了,会是什么后果?” 暗二沉默.但林夕堇却能够猜到,那恶鬼面具下的脸一定很是纠结。 “人这一辈子,什么时候不是在争?不过是看你争的是什么罢了。” 最佟,林夕堇还是给了暗二这么个意味深长的答案。 回到贤王府,林夕堇直奔赵墨谦书房。 赵墨谦的书房和林沧海的书房完全不同,没有放置任何彰显权利身份之类的物件儿,除了案桌椅子书柜之类的东西之外,便只是在墙上挂了些许字面,以及摆放适宜的几盆绿景,很是简洁大气.让人舒心。 “回来了?” 赵墨谦正在写字,林夕堇凑近一看,只见上好的宣纸之上,龙飞凤舞般写着四个大字——金玉良缘。 林夕堇当场便笑了:“贤王殿下,您这是在想什么呢?今日可是青昭三十万大军出征的日子,您身为皇子.这样儿女情长真的好吗?” 赵墨谦挑眉:“什么儿女情长?婚姻媒妁,家业之事,岂能是小事?再说了,林沧海的大军出发.关本王何事?待得哪天那三十万大军成了本王的囊中之物.再来操心也不迟。” 林夕堇噘了噘嘴:“您是将军,将军之下是士兵,士兵可是青昭的士兵,都是大好男儿,你就不怕林沧海再回来时.那三十万的数字锐减厉害.到时候即便到了你手中,也很是不划算?” 赵墨谦并未抬头,继续欣赏那“金玉良缘”四个大字,半晌,待得墨干之后,便拿起来递给了林夕堇:“好生收着.这是本王为你我二人提的字。” 林夕堇只得收着,赵墨谦这才道:“夕儿言之有理,不过,战场岂有不死人之理?你说的事情本王会注意着,在适当的时候.尽量战少我青昭男儿的白白牺牲吧。” 林夕堇点头.他其实也不是什么忧国忧民的人,只不过是占着多了一世的记忆.知道一些皮毛之事,面对那么多无辜送死之人,无法做到无动于衷罢了,此时,将意愿表达出来之后,自然便心安理得了。 第40节 这时,有小厮送来美味点心,林夕堇最近食欲很好,便自个儿坐于一旁的小桌子旁,兀自吃得欢。赵墨谦又写了几幅字之后.便也过来从林夕堇手中讨要点心,林夕堇自然而然的便开始将点心一分为二,自己一个再喂赵墨谦一个,如此这般,你一个我一个的,两人都吃了不少。 “陶华姑姑设了宴,待会儿你和我同去。” 待得点心分吃完毕,赵墨谦突然扔下一句话,便兀自进屋去换衣裳了。 林夕堇愣了愣神,也只好自己去换上一件得体的衣裳,然后再次坐上了那辆奢华四驾驶大马车,不过这一次,是和赵墨谦一起。 陶华公主府离贤王府倒是有段距离.马车不紧不慢的走着,花去了近半个时辰。出乎林夕堇预料,他竟然在公主府大门外看到了林玉珠的小轿。 林玉珠似乎是一直注意着他们的动向,贤王府的马车一出现,她便掀开车帘子叫了起来:“四弟,四弟.我找你有事哩……” 她竟然像是完全忘记了之前在将军府大门口,对林夕堇恶语相向的事情,笑话晏晏的冲着林夕堇不断的招手。 林夕堇下意识的皱了皱眉:“陶华公主邀请她了?” 赵墨谦断言:“没了贵籍,普通女子无资格参加公主宴。” “哦!”林夕堇点头:“那她这是打算让你带她进去?” 依照林玉珠的德行,林夕堇首先想到的只能是这个。 赵墨谦双眸一眯,将手中的东西往林夕堇怀里一搁,根本不需要小厮,自己掀开车帘子,直接跳下了马车,这才回头很是冷酷的对林夕堇道:“帖子你拿着,我先进去,你随后进来,处理好你娘家事,很烦。” 林夕堇一脸的无奈,扶着额头竟是半晌无语,这个男人,还真是…… 叹着气,林夕堇慢条斯理的下车跟林玉珠打招呼:“大姐,你也在这里啊。” 林玉珠的眸子一直就尾随着赵墨谦,去了好远好远,直到完全看不见人影,这才极不情愿的回头.有些鄙夷的道:“四弟,四殿下不带你进去吗?” 林夕堇暗自翻了个白眼,这林玉珠到底是有多自恋?明明知道自己进不去,竟然还有心思想要踩他一下。 “大姐,不是你茬叫我吗7” 林玉珠这时拿出一个帖子,恩赐般的递到林夕堇面前:“府上接到了陶华公主的帖子,因着我今日不太舒服.不合适去,便给你递来了.帖子虽说是发给将军府的小姐的,但是我想四弟反正都是能够嫁人的,去参加个宴会自然也是可以的。” 林夕堇笑了笑:“大姐真有长姐风范.话里行间都不忘记要说上我几句,只是,我希望太姐你还是回去先问问大夫人.问问她我今日跟她说过什么话。至于帖子.既然是给将军府的小姐的,自然没我什么事。只是大姐,你为何,不将帖子给三姐呢?三姐林媛诗也是将军府的嫡女,你的亲妹妹啊。” 林玉珠僵了一下,马上又笑了起来:“三妹还小嘛,我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去,以前每逢公主宴,我都是要去的,参加得多了,便也有了些经验,今日想告诉你一些,免得你第一次去,人生地不熟的,出了丑可怎么办?” 前一刻还满脸恶毒的诅咒自己,下一瞬,就又成了温婉和悦的长姐。林夕堇已经习惯了林玉珠的随时变脸,压根儿就不在乎,完全当自己看了一出戏。 “谢谢大姐.正要请教。” 林玉珠一脸傲色道:“其实公主宴上是否好玩,都玩些什么反而是其次,关键是被邀请去的人,都是当下的候门贵胄公子小姐,你去了后若能跟他们交上朋友.自然是你的本事。但是最起码的礼仪必须是要懂的.比如公主身边的常随面首,驸马身旁的漂亮婢女,你得装作看不见,听不着,更是说不得。” “说不得啊……”林夕堇喃喃自语,视线却是不经意的看向陶华公主府那大门口的守卫.果然看到其中两个守卫眼中闪过了怒火,显然.他们已经听到了林玉珠的话。 林夕堇不禁暗赞公主府守卫的武艺高强,面上却是微微一笑:“我明白了。” “还有一点,一般新去的人,都要表演自己的绝技,以证明自己不是不学无术,我知道你是吹箫高手,便给你送来了一个好礼物!”说着,林玉珠让身边的丫鬟取来一只长箫,质感很好,看得出是上等货色:“我知道你自己或许有箫,但你总不至于总是用四殿下的东西。这只箫可是我的心爱之物,是我有一次跟着爹出去游玩.从一个高人手中买来的。现在送给你,茬公主宴上用到它.也算是全了大姐今日不曾参加宴会的遗憾。” 第94章 血色夕阳 林夕堇茬看到那支箫时,双眸一缩,终是露出了点点杀机。 那种箫,他前世见过,更是见识过它的厉害,看着是漂漂亮亮的好萧,但内设乾坤,吹奏者只要一运气吹奏,顿时就会身中剧毒,根本不给别人救活的时间,便死得不能再死。 这个林玉珠,竟是接二连三得想要置他于死地呢。 林夕堇伸手将那玉萧接过来,上下左右的仔细打量了一遍,似笑非笑:“大姐,你真是有心了。能够茬这里等我一下吗?我有点事情要办。” 林玉珠要说的话还未全部说完,自然是点头答应了,还不太高兴的道; “你快点。” 林夕堇点点头,转身,面无表情的向着公主府的大门口走去。只是他刚走了几步,便忽然觉得像是吸入了什么东西一般,浑身一颤,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下意识的抽了抽鼻子,只觉得一股比之前更加浓烈的血腥味瞬间吸满了整个鼻腔,让他恶心得差点吐了出来。 公主府门前的侍卫们一直都警惕的关注着门前的任何事物,自然知道林夕堇是跟着贤王赵墨谦来的,此时见他露出痛苦呕吐的神色,略一犹豫,便有一人走上前来,询问是怎么回事。 林夕堇深呼吸了好几次,这才缓过神来,只是此时他才发现,那股子血腥味儿其实根本就没有自己想象当中的浓烈,反而只有淡淡的一丝丝而已,常人根本就察觉不出来,他之所以能够察觉,大概还是因为前世临死时,恰好是被自己身上的血腥气包裹着死去的。 也就是说,刚才那种感觉,更像是他产生 了幻觉一般.仿若癔症。 这么想着,林夕堇也不太确定他刚才是不是弄错了,便也就没茬细究。认出了走过来的那个侍卫,正好是之前听到了林玉珠说话的其中之一,林夕堇微微松了—口气,他暂且放下了血腥味儿的事情,也不掩饰自己的目的,直接向将矛头对准了林玉珠,几句极为取巧的话,直接将玉箫说成是自家大姐让自己转交给陶华公主的礼物,让侍卫大哥查看一下。 其实以林玉珠的身份,便是没了贵籍,看在林沧海的面上,也是不需要检查礼物一说的.但是那侍卫之前刚好听到了林玉珠说什么公主面首的话,顿时便也毫不犹豫的接过玉箫查看起来。 这一查看.顿时就发现了不对劲儿。公主府的侍卫,岂能没点见识?当即差点直接拔了刀,一挥手,两个彪形侍卫上前,便直接将林玉珠拿住了。便是对林夕堇也不客气起来,要不是因着他之前是从贤王府的马车上下来.只怕此时他的下场和林玉珠差不多。 林玉珠一开始还高傲的骂人.当发现自己真的被抓起来之后,这才发现不对劲.一双眸子恶狠狠的瞪着林夕堇:“林夕堇,你竟然敢算计我,爹不会放过你的。” “大姐,爹已经出征了,而且,我为什么不能算计你?”林夕堇面无表情,走近林玉珠,第一次露出了阴郁且狰狞的面容:“我没有拿刀直接插进你的心脏,纯粹是不想你死得太容易而已。” 嘴里这般说着狠话.但其实林夕堇的心思根本就没有放茬林玉珠的身上,因为他又闻到了那股子血腥味儿.比之前还要更加浓烈几分。 一定是出事了,林夕堇心中陡然升起这个念头。 皱着眉头往公主府内走,但是茬抬腿即将迈进门槛之时.却是突然停住,那侍卫似乎有些不耐烦,催促了一声:“请问你到底是进不进去?” 林夕堇犹豫了下,缓缓摇头.一步一步的退回到了那辆四驾马车旁,压低声音道:“暗二,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暗二的身影缓缓出现,犹豫了下,才道:“我们的人进不去。” “什么意思?”林夕堇皱了皱眉,恍然之余,心里噔噔一下:“暗卫无法进出了?” 暗二无声应答。 林夕堇抬眼看向陶华公主府大门上的匾额,此刻,正是夕阳西下之时,金黄的阳光不知为何带上了丝丝雾蒙蒙的东西,给人一种浓厚的沉重感。 随着夕阳西下,那金黄逐渐变成了烈火一般的颜色,如同晕染猩红的鲜血 隐隐的,林夕堇终于还是听到了从诺大的公主府墙壁内传出来的,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那是独属于人类濒临死亡时发出的嘶吼。 果然是出大事了.天大的大事。 倒抽一口凉气,林夕堇迅速上了马车:“快.立即回贤王府。” 即便是隔着恐怖的恶鬼面具,林夕堇也看到了暗二眼中不可置信的神色.林夕堇根本来不及给他多做解释,只厉声吼道:“贤王殿下不会有事,皇上不会杀他,也不敢杀他.快,赶茬皇上的人之前,回到贤王府,不然就来不及了。” 暗二深深的看了林夕堇一眼,沉声道:“好.我会信你一回。” 林夕堇点点头,也不多做解释,事实上,此时他也是满头雾水,混乱得很,但是有一点他是肯定的,发生茬陶华公主府内的事情,必定是当今皇上的手脚.除了皇上,谁又能茌大军出征当天,开这不祥的血光之刃。 只是.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为何一场普通的公主宴会,会突发如此变故? 前一世.并没有这么一出啊! 但是,这会子仔细一回想.林夕堇恍然发现,前一世里,也差不多是在这个时候,皇帝便开始时常做出一些让人无法理喻的事情,逐渐变得昏庸无道.最后,皇子夺嫡激烈展开,不足十年.老皇帝驾崩,新皇登基 这其中究竟发生 了什么,是什么人茬暗中捣鬼,动了这么大的手笔? 此时,林夕堇已顾不上深想这其中的问题,因为这只手隐藏得实茬是太深太深了,前世他也隐隐有所察觉,但是阴差阳错之下,未能重视起来,现在他虽是发觉了.但茬短时间之内.也不能去调查这件事情,因为眼前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暗二哥,能再快一点吗?便是伤到街上行人,也……” 林夕堇的话还未说完,随着一声声马鞭抽打的声音和马儿嘶鸣的声音,四驾大马车如离弦之箭一般撺了出去。暗二的声音沉沉传来,带着一丝淡淡的凌厉杀机:“四少爷,我希望你知道自己茬做什么。” 林夕堇仿若未闻,轻轻掀开被风吹得呼呼作响的车帘子.探头回望公主府的方向.此时那里的天际,已是一片残阳如血。 当马儿嘶鸣着停茬贤王府门口时,贤王府门口一字排开的站着几个赵墨谦手底下的得力将军,正神色焦急的等待着,季连环赫然茬列。几人见了从马车上下来的林夕堇.均是一怔,待得发现马车上只有林夕堇一人时,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极为难看。 “四少爷.王爷呢?” 季连环的眼神如刀刃一般,死死的定在林夕堇身上。林夕堇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极为难看且讽刺的笑容:“连小王妃都不愿意叫了呢?是皇上要杀人,不是我要杀人,你们都瞧着我干嘛?” 这话当真说的难听至极,尤其是茬这种时候,一时间,就连那些以往对林夕堇抱有些许好感的几位年轻小将都纷纷愤怒了起来.各个神情凶狠,恨不得扒了林夕堇的皮一般。 林夕堇呲笑一声:“公主府如今被围堵得连只鸟儿都飞不进去,你们别告诉我,你们一帮子大老爷们指望我一个十岁的孩子能够帮你们把主子带回来。 听了这话,赵墨谦手下的一个莽汉将军当即咬牙怒吼道:“我们这就带兵去救贤王!” 说着,竟还当真要去集结军队,还有不少人附和着,一副要造反的架势,看得林夕堇脸上的神色愈加的嘲讽讥诮起来。 最后,还是季连环冷静了下来,他看了看始终沉默的暗二,满脸怀疑的盯住林夕堇:“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林夕堇点点头,茬季连环眯起的狐狸哏中,三言两语快速的说道:“贤王殿下究竟有没有事情,关键还是要看我们能不能够守好贤王府,季将军,皇上的禁军马上就要到了,你们能够做到让他们茬贤王府上空手而回吗?” 季连环一下子就听出了林夕堇话里隐含的意思,不禁大惊:“你是说… 林夕堇知道,不说点什么,这些人是不会听他的,可眼下时间紧急成这样,谁有精力慢慢给人解释? 想到这,林夕堇心里也很烦躁,他的身份当真是尴尬得很,偏偏不管还不行,真是糟心。 “会选择茬此时,这最不可能动手的时机发难,最大的可能便是皇上心中已经定下了太子人选,且迫不及待的想要立这东宫之主。而这个人选,不在当下朝臣们眼中的任何可夺嫡的皇子之中,更不巧的是,你们的王爷,勇猛的贤王殿下,恰好是这位新东宫之主的第一绊脚石……” 林夕堇看似不急不缓的说着这般大胆之言,心中却是焦急万分,心道你们这帮子莽汉.要是当真误了太事,看你们的顶头上峰贤王爷回头怎么收拾你们。 第95章 发配青州 其实林夕堇说这些并不是空穴来风,当今皇上迟迟不立太子,光这一点就足够引起朝前朝后诸多人的猜测,二皇子赵世羽弱势,四皇子赵差详不得宠,八皇子赵景煜太小,似乎都有理由,那么大皇子赵青辰呢.身为皇长子,背后势力虽不是很大,但也算得上得力,要说为人过于风流倜傥些,但于大事社稷根本就无太大牵连,可皇帝仍然不满意。 这般算来,缘由无非两个,一是皇帝不愿立储,他想要当个万岁皇帝呢,二则是他心中早有人选,只因这人选不能过早暴露。 前者是毋庸置疑的,任何皇帝都想要永远在皇位上做下去,但是这显然是不可能的,所以,后者才是关键。林夕堇记得,前世确实冒出了一个小皇子,很是折腾了一段时间,那个皇子貌似比八皇子还小了好几岁… 所以,皇帝今日行事,不过是在肃清道路,以便让他心目之中的宠儿皇子现于人前。 虽说在场的大多是战场上的莽将,但不乏脑子是活的,听得林夕堇的话,哪一个心里没有一些弯弯绕绕的想法?季连环更是一点就通,他了解的朝堂内幕比林夕堇了解的要多得多,详尽得多,下意识的就道:“皇上果真选了那么个小皇子?” 林夕堇一听,心中不免有些诧异,看着情况,赵墨谦应该早就有所察觉。不止赵差详,恐怕大皇子赵青辰也是知道一些内幕的,否则他不可能是那般表现。 各种思绪纷杂的在脑子里面过了一回,不过也就是瞬间的事情,此时可没有时间让林夕堇详细思忖这其中的关窍。他定了定神,似笑非笑的看着季连环:“季将军,我提个建议,你若是觉得可行,便按照我说的做,若是觉得不行,那我立即离开贤王府便是,我毕竟只是个外人。倒是季将军.掌家向来是把好手,这贤王府上下,可都被您给打理得妥妥当当。” 季连环愣了一下,待反应过来林夕堇是什么意思,顿时气得脸都青了,什么叫他掌家好?还掌的是贤王府的家!历来.掌家的都是当家主母,说他掌家,岂不是在说他是贤王府的…… 感受到其他人的古怪视线,季连环激灵灵的打了一个寒颤,暗自把刚才心里升起的.对林夕堇的一丝丝不满悄悄的摁了下去.谨慎道:“小王妃.那你说我们接下来该干什么?” 林夕堇不知道为什么在自己说了那般话之后,季连环反而突然转变了态度,但此时也顾不得纠结这些了,季连环肯问他.那么他就回答,至于他们会不会按照他说的去办,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将贤王殿下在京中的诸多产业归扰一下,最好明面儿上一处也看不出来,然后大家就各自散了,跑路去吧。” 林夕堇是当真这么想的.所以他便就这么说了,只是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此时的口气有多么的随便,多么的轻描淡写,所以包括季连环在内的一干人当即就瞪了眼,各个看着林夕堇的眼神都很是古怪及气愤。 林夕堇光看着几位的神色.就知道自己的话是纯粹白说了,面上虽然不显,但心里却是将人骂了个狗血淋头,这帮子莽汉,虽说大多压根儿就没有见过面,不听他的也属正常,但是他们的脑子怎么就让那么迂腐呢? 第41节 倒是季连环若有所思的看着林夕堇.别说.能够与冰山一般的赵差详成为多年好友,他的各方面都是极为出色的。 不过,显然他也是有着些许犹豫的,林夕堇看他们不能下定决定,便也不理会,直接跨步进了院子。进去之后.立即就火急火燎的冲暗二道:“快快.去你们主子的内室和书房.赶紧的。” 暗二此时也正在想着林夕堇刚才的话,他隐隐觉得林夕堇的办法虽然很直接,但是却不失为一个好法子,听了林夕堇催促.便也就直接提溜起人.飞身冲到了赵差详的内室。 林夕堇也不矫情,站在屋内,手指头一一点过,但凡被他点着的东西,都只有一个下场——打包带走。 “暗二哥,贤王殿下手中,有哪些产业或者东西是你能够干预的?”林夕堇犹豫了下,终于还是问了出来。 没有人知道,暗二此时隐藏在恶鬼面具下的脸,浮现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你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林夕堇眼珠子转了转:“我觉得暗九那性子不太适合当一个暗卫,要不就让他出去当个有点神秘背景的小老板?” “我明白了,我会将主子几处比较显然的产业放到暗九名下。”暗二一颤,做主将这事情应了下来,他没有说的是,暗九因为年纪小.算得上是暗卫里面出任务最少的人,身份也自然是最隐秘的,若当真把贤王底下的那几处产业转到暗九名下.是最好不过的了。 正当林夕堇偕同暗二暗九贼兮兮的转移赵墨谦手底下的几处大产业时,却不知道,他前脚刚刚冲进贤王府内院,后脚,贤王府大门便冲来了一人。这人一身黑衣,浑身鲜血淋漓,俨然是受了重伤,马儿在贤王府大门停下的时候.他整个人扑通一下直接摔在了地上。季连环当即就认出了这是跟着赵墨谦的暗卫,急忙上前去扶,但那暗卫明显是不行了,口里巳是大口大口的吐出鲜血, 哆哆嗦嗦拿出令牌,勉强蹦出几个字来:“主……有令,听小王妃的……” “王爷怎么样了?有没有危险?公主府内到底是发生 了什么事情?” 季连环连连发问,但那暗卫却是头一歪,直接断了气,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了,季连环的脸色难看至极,说实话,他是真的没有想到事情竟是这般严重,他以为这一次也不过是像以往那样,皇上借由发作一通,为难一下赵差详,收回去一些好处罢了… 却不想,连回来传书的暗卫都成了这般下场,这明显和以前完全不同,皇上根本就不想有人传话出来.也就是说,皇上这回不是想要那些蝇头小利,他是要大的,甚至是要全部啊…… “季将军,这……”一个老将也看出事情的严重性,脸色变得跟季连环一样的难看:“这是要出大事啊!” 季连环看了看暗卫的尸体,又回头看了看众人:“几位,眼下王爷怕是当真遭了大难。暗卫刚才说的,显然是王爷下的铁令。” 那老将点头:“既然王爷信任小王妃,那么未将也愿意相信。” 季连环颇为诧异的看了老将一眼,点头道:“陈将军所言极是。” 三日后,帝京外围,去往四门山的必经官道上,林夕堇依然坐在那辆豪华的四驾大马车上.遥遥相望帝京皇宫方向。 马车不紧不慢的走着,林夕堇也从一开始的默默等待,到后来的不耐烦,最终,他泄愤一般的抢过那赶车侍卫手中的马鞭,狠狠的甩了几下,直甩得啪啪作响.马儿有点受惊,昂了昂头.喷了个响鼻,却依然是走得不紧不慢。 “这个混蛋.再不来我可就不等人了。” 林夕堇这般抱怨着,脖子却是不由自主的伸长,频频向身后空无一人的官道上看去。半晌,马儿又打了个响鼻,那赶年的侍卫用手只着耳朵听了听,兴奋的道:“来了。” 林夕堇也隐隐听到了马蹄声,干脆让侍卫停了马车,在原地等待。果然,不久后.几匹快马弃驰而来,为首的正是一身材高大的华服青年。 待得近了,林夕堇方才看清楚,那华服青年一脸冷俊,神情默然,举手投足间都带着无边的贵气,只是……脸上的胡在子深了那么一点。 “哟,尊贵的贤王殿下,恭喜您逃过了牢狱之灾.被发配青州四门山。” 林夕堇举着小爪子,笑嘻嘻的冲赵差详打招呼,神色很是有些招人嫌恶的小得意。 赵墨详冷俊的脸上依然看不出多余的表情,但一双寒眸却是有了一丝丝温暖的感觉,他直接从马背上跳到了大马车上.大手一伸,便将林夕堇拥在了怀里,顺着力道一带,两人便已经身处马车内了。 林夕堇还未来得及抗议几句,便听到赵差详略微带着笑意的低沉声音传人了耳内:“夕儿好本事,本王府上的东西可都被你搬空了吧!” “搬空也是替您搬的.我这三天可累得不轻,贤王殿下莫要得了便宜还卖乖,我这可是在为您保留积攒家底和势力。”缩了缩脖子,林夕堇很不想承认,赵墨谦的声音竟是出奇的好听。 寒眸眯了眯.带着一丝莫名的亮光,赵墨谦伸手抬起林夕堇的小脸.认真 道:“谢谢你.夕儿。” 林夕堇有点小别=扭,但却也大方的接受了这道歉,伸手掀开车帘子往皇宫方向意味深长的撇了一眼,叹道:“不久后,皇帝就会发现,他竟是将一条完全不受控制的真龙.给放出了宫。” 赵墨谦一双寒眸亮如星辰,低低的笑声自喉咙发出,逐渐震颤起来,声音也越来越大,最后,便是马车外面的众人,也听到了他那张狂而又邪肆的大笑声,远远传去,久久不散。 “青州四门山,虽是苦寒之地,但夕儿啊,你定会喜欢那里的。” 重生之独宠贤后 第二卷 第96章 卜老太爷 五年后.青州四门山。 已入深秋,青州的天气已经逐渐冷了下来,寒风呼啸而来.携带着压抑了整年的凛冽气息,吹在人脸上如刀割一般。虽在此已是第五个年头了.但林夕堇依然不太适应这种干燥寒冷的天气。 这样的日子,原是他最喜欢躲懒的日子.可每每都只能是想一想,一大早的,他总是会被那个男人直接从被窝里面挖出来,一并习武炼体,无一日落下 不过,今日是个例外.天未亮时,赵差详便收拾妥当出了门,林夕堇迷迷糊糊之间,也没有过问他是去了哪儿,而是直接倒头睡回笼觉去了,直到初春的暖阳高升,方才起来。 大憨在小厨房里炖了浓浓的鸡丝碧玉粥.蒸了水晶包子,亲自拿食盒装了往林夕堇屋里送去,刚到门口,却见小丫鬟晴儿急急从外面跑来,大冷天的居然满头大汗,他不由轻喝:“做什么这样急躁?扰了王妃你担待得起吗?” 大憨如今可算是长成了个壮实大汉,做事情也比以往更加精明稳重了,但就是喜欢板着一张脸,和眼前那笑嘻嘻的样子完全不同,据他所说,这是在向着贤王爷学习哩。 “大憨大哥.”晴儿忙停了下来,朝大憨行了礼说道:“夕墨阁来信了,说那位老太爷来了。” 老太爷?大憨一双小眼睛精光闪闪的,但也不拦了晴儿在林夕堇面前露脸的机会.只道:“那快去向王妃禀报吧,别那么急躁.稳重点.听到了吗?” 晴儿一喜,忙点头:“是。” 墨园里,林夕堇坐在软榻上,身上穿了十分保暖的贴身小袄子,外面罩了一件暖融融的白狐裘衣.此时正歪着身子看一本精美画册,手中捂着一个小巧的暖炉.长发随意披肩,十分悠闲自在。 “王妃!”大憨先恭恭敬敬行了礼,这才把粥和水晶包子摆了上来:“都是您爱吃的,正好可以去去嘴里药膳的涩味儿。” 他把银勺子和玉筷子递给林夕堇,又说道:“晴儿急急忙忙的,说是有事禀报哩。” “哦?”林夕堇放下手中画册,先瞪了大憨一眼:“叫谁王妃呢?整个屋子里.谁都没这么叫,就你能耐.巴不得少爷我马上就嫁了.是吧?” 大憨憨厚的笑笑,一副低眉伏小的样子,但就是不改口.他这般称呼早已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了.林夕堇也懒得理会他,而是看向晴儿。 晴儿连忙道:“启禀王…… 夕少爷.夕墨阁遣人来报.说那位老太爷来了。” 林夕堇手一顿:“卜老太爷?” “是。” 林夕堇舒心一笑:“终于还是来了,我当他们还要稳多久呢。” 说罢,不紧不慢的喝了鸡丝粥,吃了好几个小水晶包子.只觉口中滋味香滑,回味舒心.不禁赞了大憨一句:“手艺见长啊.不错。” 大憨笑得一股子憨气儿:“王妃喜欢就好。” 瞧,还是叫王妃呢! 林夕堇摇了摇头,漱了 口,让人服侍着换了一身颇为考究的贵气衣裳,披了披风,领着丫鬟,带着护卫出了门。 青州四门山新建的贤王府,自然是比不得帝京奢华,不过却也是极好的,林夕堇向来较为喜欢树木花草,五年的时间,那时刚来四门山栽植的小树苗也已长大,如今已即将入冬,倒是见不到绿叶,却也能看到那粗壮的树干,想必冬去春来,这贤王席,也算得上庭院深深、花柳成荫了。 行出贤王府,寒风呼呼刮过,冷得林夕堇打了个哆嗦.急忙紧了紧披风.一溜烟儿的钻进温暖的马车内,向着夕墨阁行去。 马车还是那一辆四驾大马车.不过五年过去了.上面的摆设陈置早就焕然一新了,便是马儿都已不是原来那四匹了。 夕墨阁算得上是林夕堇这五年来的心血了.那时,他毫不犹豫的将帝京贤王府所有能够带走的钱财卷了个空,来到青州四门山之后,便颠颠儿的开了这么个酒楼。原是想起名叫醉仙楼的,却不想出去四处转上一圈,一眼能看到好几家叫醉仙楼的,其中还有一家奇葩养猪场,也叫醉仙楼。这么一来,林夕堇便自赵差详和自己的名字中各取一字来用,虽说俗了点.但好在两人的名字都颇为好听,合在一起更是多了一股子韵味儿及文墨香气儿,反倒和一般的酒楼区别了开来.颇具特色。 夕墨阁距离贤王府还是有一段距离的,马车晃晃悠悠,得走将近一个时辰 掌柜的早就迎在了门口,见了林夕堇,忙行礼问好,态度恭敬得很,倒是林夕堇颇为无奈:“陈掌柜.你随意一点就好.莫要太多礼了,对了,陈老将军最近怎么样了?身子骨可还硬朗?” 陈掌柜听了,笑得一脸的无奈:“硬朗着呢,成天嚎嚎着要上战场发挥余热.你说我这大哥……” 林夕堇听得哈哈大笑,这陈将军就是五年前,在帝京贤王府门口的那位老将,是个颇为有趣儿的人,至少和外表很是不一样,一点也不迂腐不说,整就一个儿老顽童。林夕堇当时开夕墨阁很却人手.他竟是直接脱了一声军装,换了小二的衣裳,在夕墨阁里面,当了许久的老伙计,后来才介绍了自己的亲弟弟过来,当了掌柜,着实让林夕堇轻松了不少。 过了屋,林夕堇这才发现客人还真是不少,大厅里基本无空桌.想来雅间也是差不多的情况,不禁赞道:“陈掌柜好样的。” 掌柜的得了夸奖,自然很是高兴,不过他可没有忘记正事,忙道:“老太爷就带了个小厮。虽然没说要雅间,但总不能让人呆在大厅里边啊……可今儿的雅间除了您占着的那间,全预订出去了……” 林夕堇挑了挑眉:“所以?” 陈掌柜擦了把额头的汗珠子,神色有点不自然:“呃,还是在大厅里坐着呢。上边雅间里面的人,哪一个不是有些来头的,这老太爷的身份不好暴露不是,所以我思来想去吧,觉得还是大厅最合适,省事儿。” 林夕堇忍不住又是一阵哈哈大笑,心说陈掌柜,你真不愧是陈将军的亲弟弟啊! 笑毕.林夕堇也不去细看大厅中的情况,只道:“请他老人家上来吧。” 陈掌柜听到这话,总算安心的松了 口气.赶紧应声就去了.不一会儿.便将卜老太爷主仆二人引到了楼上… 林夕堇一脸笑容的站在门口迎接,就跟个普通青年似的,眨巴着大眼睛直溜溜的打量卜老太爷。只见卜老太爷满头白发手拄拐杖.很瘦但腰板儿挺直.精神头十足,那双快被皱纹挤成细缝儿的三角眼,乍一看浑浊模糊,可细看起来却觉得很是炯炯有种,只不过岁月恰到好处的帮他掩去了深处的精锐。 “卜老太爷好。” 林夕堇故作乖巧的向人问礼,卜老太爷却不做声,也学着林夕堇方才那样.正正经经的将林夕堇打量了一遍,这才呵呵笑道:“小老板长得倒是细嫩,唇红齿白的.不错.不错。” 若不是非常肯定眼前这老太爷已是七十岁高龄,他当真会让侍卫将这登徒子一般的人赶出去的。想了想,终于还是皮笑肉不笑的回了一句:“老太爷若是脸上皱纹少点.也是英俊潇洒的。” 卜老太爷哼哼笑了几声.竟是拱起手来,像是半点架子都没有,道:“老朽不过随便出来走走,偶然进这夕墨阁休息片刻,不想竟然打扰了小老板.还特意命了掌柜的请老朽上来……真是太客气了.老朽受宠若惊.受宠若惊啊。 鬼才信你是出来随便走走的。林夕堇暗自翻了个白眼儿,却也不露声色不点破,也拱手深深还了一揖,行了个标准的晚辈礼,方才笑道:“老太爷这话可就是太客气了,您能进我这小小夕墨阁歇脚.那是我这夕墨阁的福气,要说受宠若惊的该是我才是。说起来,我母亲也姓卜,和老太爷您是一个姓,光就这点,也让小子我觉得亲切得很呢。” 说话间,他很是自然的上前搀着卜老太爷的手,引着人向座位走去,像是根本就没有发现卜老太爷在那一瞬间整个儿都颤抖了一下。 第97章 点心哄人 举手投足间不快不慢,正好是老太爷的节奏,伴着起起落落咚咚作响的拐杖声,不知道情况的人若是见了,还以为这是关系极好的祖孙俩呢,而其实…这却是两人头一次见面儿。 原本和消得不得了的气氛,在两人落座之后,终于有了些许沉重,林夕堇心里叹气,便想着是不是要多说些自己娘亲的事情,却不想,还不待自己张口,卜老太爷便突然将拐杖柱得个咚咚直响:“都是不省心的.当年就是自己蠢笨,啥事都不懂,还一丁点儿事情就离家出走,离家出走也就罢了,偏偏还真信那么些才子佳人的幼稚故事,这倒好,跟了那么个混账东西,吃亏了吧,连自己儿子都给养成这弱不禁风的样儿…” 林夕堇心中苦笑,这老太爷,是不想接受现实,还是在逃避问题? 老太爷想要逃避问题,林夕堇却是不干的,三言两语便将自己这些年是怎么过的,说了个请请楚楚,完了之后,直接一句话总结:“老太爷,我特别赞同您说的话,娘亲她真是蠢透了,选了那么个男人不说.连儿子都差点被人虐待死了.真逊。” 卜老太爷却是一脸的悲伤,好半晌,方才长长的叹了—口气,整个人似乎都比刚才老了好几岁:“果然是死了啊,这个不孝子……” 不孝子?! 林夕堇正在沏茶的手一抖,茶水撒了不少出来,脸上缓缓露出一抹莫名的笑意来,声音却轻得像是一阵微风拂过:“老爷子,娘亲他……果然是男的么?” 卜老爷子也不否认,叹着气点了点头:“卜家比较特殊,每一代总是会有这样的男孩子出生.如同诅咒一般……” 林夕堇闭了闭眼,突然不想再问下去.便借由给老太爷递茶的当口,顺势转移了话题。 老太爷人老成精,本是还想要说些什么的,但看了看林夕堇的脸色,便也闭口不再多说,反倒是看着那递到跟前儿的热茶,哼哼道:“行了行了,这里不是你自个儿的酒楼吗?又不是在那贤王府上,哪儿来那么多礼数。” 林夕堇眯着眼睛微微一笑,左右看了看,起身将窗边的一摆设用的插花小玉瓶子拿来.将里面的一只花朵扔了开去,将瓶子双手恭敬奉上:“老太爷,咋们这也算是认了半个亲了吧?孙儿穷啊,这小小礼物是孙儿孝敬您的,还望您不要嫌弃。您看,我跟贤王殿下的婚期可是不远了,您打算赏些什么给夕儿当嫁妆呀?” 卜老太爷一口气儿哽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气得直咳嗽,手中的拐杖可劲儿的咚咚拄地:“你个小崽子,真是不害臊!你个带把的能够随便说出这种话来吗?越来越不像话了!” 林夕堇咧嘴一笑:“这话怎么就说不得了?现如今但凡知道贤王赵差详存在的人,谁不知道他要娶个男妻,连圣旨都下了,再说了,我觉得我比娘亲可出息多了,我好歹也是正妻不是?您老以后可就皇亲国戚啦。” 第42节 “你,你……”卜老太爷指着林夕堇,手抖了半天,愣是没有说出个什么来,瞧眼前这刚认回来的外孙子,每每说话时,小嘴一勾就微咧,眼儿一弯便成了月牙儿,狡黠的精光毫不掩饰的冲他一闪一闪,活像只刚刚成精的小狐狸卖力的冲老狐狸显摆又讨好…… 卜老太爷听得嘴角直抽抽,最后用力哼了一声,将拐杖在地上敲得咚咚作响,道:“你这理儿竟还歪得头头是道了!” “夕儿就当是夸奖收下了。”林夕堇拱手作揖:“多谢外祖父夸奖!” 卜老爷子又是一阵气闷,却是真的气闷得很,儿子没了,到底是怎么没了的都尚还没有搞请楚.眼下这孙子又眼看着就要跳入火坑了,他这个老头子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林夕堇自然也看出老太爷心中难受,他面上不显.却是用着撒泼打滚般的方式,让老太爷频频气得吹胡子瞪眼.根本就顾不上多想。 菜不一会儿便也上来了,全是夕墨阁的招牌,样样精致,林夕堇自个儿就是个好吃的,闻着味儿先就咽了好几口唾沫.张口便是请卜老太爷品鉴赐教,半字不再提及刚才说到的事情。 卜老太爷也不提,二人全当没那些子烦心事,言谈之间全是这一桌子的菜和彼此过往的见闻,酒过三杯就似那忘年之交般相谈甚欢.完全不像亲外祖孙之间的相处,完全没有长辈与晚辈的隔阂,直到卜老太爷有了醉意方才停歇… 林夕堇亲自送卜老太爷下楼上了马车,待得马车即将启程,老太爷方才幽幽叹息:“自个儿的幸福定要自个儿掂量着,谁也救赎不了谁……” 林夕堇微微一顿,仿若思考一般歪了歪头,方才折回楼去,陈掌柜看不明白,满脑子疑惑,但却也不过问,只拿了披风给林夕堇捂上:“王爷带话来了.说让您快些回去呢。” 贤王府主屋,因为有林夕堇在,炭火便一直都烧得很旺盛,烘烤得整个屋子都暖烘烘的,特别的舒服,便是向来自律的赵差详,带着一身寒气进屋,也被这份暖和给烘烤得懒洋洋起来,就更别说季连环这个惯会享受的,当即便霸占了一个离炭火最近的座位.不起来了。 陈将军也是大大咧咧的找地儿坐下,从腰间拿出他的特制酒葫芦,直接灌了一大口。他喝的自然是最烈的烧刀子,光只是闻闻味儿也能够让人觉得呛嗓子。 “哎…”季连环摆出一张苦瓜脸,一点一点的将手中的册子分类,然后扔给坐于主位沉默不语的赵差详,骂道,“大冬天的,迟早被你折腾死!” 赵差详一脸淡然,对于扔到自己手边的册子却是半点都没兴趣,仿若是在思索什么般,时不时的看向门口的方向,那双标志性的寒眸每看一眼,便冷上一分,到得最后,竟是整个人都处在冰天雪地一般,冰寒十足。 季连环下意话的便与他拉开了距离,踢了踢自顾自大口喝酒的陈将军:“嘿,老陈,你能别成天只顾着喝酒不?你看咋们王爷这是怎么了?我怎么瞧着有点不对劲儿啊?” 陈将军嘿嘿一笑:“亏得你自诩聪明得很,没看到自进屋就没见着小王妃吗?” 季连环拍了拍额头:“还真是。” 林夕堇进门的时候见着的就是这么奇怪的一副场景,季连环正拍着自己的额头,陈将军一脸的鄙视,赵墨谦……正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眼神是要多寒冽就有多寒冽,手中却是在温柔的用手帕擦拭这一柄利剑。 林夕堇何等聪明,一下子就知道这人已经非常的不高兴了,蹦蹦哒哒的过去,自顾自的抢了那人手中的利剑搁到一旁,然后拿出自己从夕墨阁里面带来的小点心盒子,放到男人掌心中:“尝尝吧,保证是我亲手做的,连厨子要帮忙我都没让哟。” 这一幕,说实在的,看起来非常的狗腿,季连环就是直接被肉麻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过很显然,贤王殿下非常的吃这一招,吃着点心,将已经长大了的小孩圈在自己怀中,顿时,冰寒解冻了。 林夕堇嘴角一抽,默默的在心里举手呐喊,作战成功。 还别说,这男人,最近不太容易讨好了啊。 “对了,我刚才听说前厅有客人,怎么你们都一起呆在这里?” 在夕墨阁火速做了赵墨谦喜欢吃的几样小点心,回来便听得下人们说前厅有客人,可王爷却并未理会,林夕堇便好奇起来,急忙加快脚步回屋询问。 赵墨谦皱了皱眉,明显是一副嫌弃的样子,压根儿不说话,只是继续吃着点心。林夕堇无奈.只好把目光转移到季连环身上,季连环正一脸感叹:“啧啧,真是看多少次,小的我都依然对你们'这种神契合的相处方式,感到很是惊叹啊。” “少扯蛋,问你前厅是谁呢。” 这么说着,林夕堇却是笑眯睬的对陈将军道:“对了,最近夕墨阁出了新品酒.陈将军改日去尝尝?” 陈将军大嘴一咧:“谢谢小王妃。” 季连环顿时气得直呲牙:“合着就我没半点好处?偏生事情还都是我在做?我怎么就这么命苦……好吧好吧,_前厅的可不就是姬家的那些个人么…” 第98章 姬家众人 林夕堇恍然,姬姓么,不就是赵差详的母家么。 还以为这些人要一直_这么僵持着.继续当赵差详不府在呢,可眼下…这是忍不住了? 说起娘家人,在青州也是颇有实力的,但是这一家子人要是极品得很,各个都高傲的不得了,摆谱摆得倒是周正,就等着赵墨谦去拜访巴结他们,也不想想,赵差详是何等人.先不说他乃天家贵子,就他自个儿的本事,需要巴结着谁么?更别说是一帮子企图不良的人。 林夕堇看着神色冷峻的赵差详,五年过去了,这个男人除了身形愈加高大健硕之外,整个人也更加的冰冷了,除了面对自己,对任何人都是不假以辞色,冷漠得如同一块万年寒冰。 看着这人英俊到让人嫉妒的五官.林夕堇心里想的却是自己总也长不高的身材,不免就郁闷起来。倒也不是说他没有长个儿,相反,他的个子在各种药膳的调理之下,长得飞快,只可惜始终和赵差详差距甚大,原本纤瘦的他与赵差详站在一块儿.依然给人一种大人和小孩儿的感觉。 哀哀的叹了一口气,林夕堇状似无奈的扶额做出一副忧伤的样子,自个儿倒是美美的认为这模样是成熟大人的表现.殊不知他这般样子看在别人眼里,完全就不是那么回事儿。那一双眨巴着的大眼睛暂且不说,还有那翘鼻红唇白皮肤,怎么看都只能算是个偏偏美少年。 林夕堇小小的感叹完,想了想,道:“我去前厅看看吧。” 季连环嘿嘿直乐:“别说,你去还真就是最合适的.如今圣旨也下了.你就是名正言顺的准贤王妃,谁也不能再拿这个来说事儿,要是真有不长眼拿这说事儿的,那正好,一并教训了。” 赵墨谦蹙了蹙眉之后,竟也点了点头:“小心着那些个阴招。” 林夕堇笑道:“哪里能够让人在自己家里欺负了去?” 起身整理了 身上的衣裳.林夕堇领着丫鬟下人一大堆,摆足了准贤王妃的谱,这才缓缓向前厅行去,这一幕自然是看得李连环咂舌不已。 只是.待得到了前院大厅,林夕堇也是颇为无语,只见整个大厅,从门口到正厅,大群大群的劲装男子和婆子丫鬟们簇拥环绕着,几乎将大厅占了个满。 要知道,贤王府的前院大厅占地面可绝对不小啊。林夕堇冷笑不已:“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打群架的呢。” 大憨最是愤愤不平:“可不是,王妃,您可不能轻饶了这些子人,他们把贤王府当什么地方了?这是天家贵子住的地方,可不是菜市场。” 听得这话,林夕堇倒是噗地乐了,心里那一点子郁闷也去了个大半:“你倒是长进,看来让你跟着管家识字到是没错,瞧着现在说话都文绉绉的了,就是骂人也不似以往那般粗鲁,有股子文人的样儿了。” 大棼得了夸奖,自然高兴,别看着他平日里像是颇为巴结贤王府的人,但其实他心里跟明镜儿似的,最是请楚自己的主子究竟是谁.便是贤王爷,那也是只能排在自家少爷后边的。 厅外的丫鬈远远见了林夕堇,就已经朝里面通报了,待得他含笑而入,姬家众人已经做足了准备,齐齐起身恭候行礼,当先的是一身衣着华丽的老夫人姬容氏:“老身携众家眷,见过王妃娘娘。” 林夕堇淡淡一笑,自那姬容氏面前走过,于主位坐下,这才道:“老夫人多礼了,快快请起吧。虽说圣旨已下,但确实尚未成亲,如今叫王妃却是不合适的,且我毕竟是男儿身,以后就不要称呼娘娘,。” 姬家众人一一按辈分依次而坐,老夫人姬容氏尚末说话,却有两个半大不小的活泼小子跳了出来,其中一个兴冲冲的便道:“哈,你就是表嫂?可算见着了,不过和想象当中的可不太一样,看上去也很普通啊。” 说完,还歪着脑袋,一脸天真纯良的上下打量林夕堇,一副评头论足的样子。另一个却是一脸温柔笑意.责备般的拉了拉他的手臂.然后一脸歉意的对林夕堇作揖道:“表嫂可不要生气,小青向来说话直爽,其实他是没有坏心的。” 林夕堇挑了挑眉.并未说话,心里却_是觉得这一幕莫名的有些熟悉,像是…像是林玉殊和林玉虹以前在他面前做戏一般,实在假到不行。 大憨可不客气:“不知道这位公子想象当中的王妃是什么样子?怎么才算不普通?要不你去问问当今皇上?” “唉.你这人怎么说话的……” 那小子不高兴的嚷嚷起来,姬容氏状似怒威的喝斤了一声.两人_这才不甘愿的退到了一旁。 在所有人当中,位份最高的老夫人姬容氏反而是态度放得最低的,一直都是低头垂目,此时像是颇有些歉意的道:“之前老身卧病,家人都忙着照料,硬是没早早来向王妃娘娘问安,实在是罪过.如今大好了,才敢带着这一家子不省心的前来拜访,只望王妃娘娘不要怪罪才好。这子青和子白跟王妃娘娘一般大.才满十五,可到底是养野了,说话没个分寸,王妃娘娘也知道,青州这等苦寒之地,和帝京是比不了的,养不出富家大少爷来。” “咦?老夫人竟是病了 ?” 姬容氏长相严肃,说话更_是严肃,使得她整个人看起来都显得呆板僵硬,但这却不妨碍她的话里藏刀。林夕堇明知道她在睁眼说瞎话,却也跟着做出吃惊的样子来:“我居然不知道呢,也怪我懒惫,少有的心思都放在了一些杂事上面了,做事没个头许,且又想着贵府要是有什么要事,贤王殿下应该能知道一二,并处理妥当,您也知道贤王殿下那人,向来主意最正,我便也就没去在意,哪想夫人竟病了呢!待会儿让丫鬟收拾些药材送去,好歹弥补一下。” 姬容氏忍不住抬眼看了看上首的林夕堇,只见他通身气派很足,带着些京中大少的骄傲,却又挂着温和的笑意,明明是唇红齿白的一小孩儿,却能从那双看似清亮的眸子中瞧出更多的东西,尽管语气很是和气,却又是句句机关,让人无缝可钻。 姬容氏说自己生病,意指林夕堇身为晚辈,却充耳不闻,孝道有亏,林夕堇便说他杂事繁忙,王府凡事有贤王殿下做主,还暗指是姬家故意隐瞒了消息 看来,这准贤王妃,不_是个软柿子。姬容氏试探到这里,便也就止住了,她是个聪明人,贤王赵差详来青州已有五年,五年来一直未有走动,此时,既然_是自己一方先上了门,便已经算是弱势了。 “老身谢王妃娘娘赏赐。” 林夕堇微笑点头,心里却_是莫名的不爽,王妃娘娘?!看来,他这以后都离不开这个别扭的称呼了。 老夫人姬容氏又一一将在场的在人给林夕堇介绍了一遍,林夕堇笑着点头,逐次打量一番,算_是敷衍过去了,却_是一个都没有记在心上,老夫人毕竟是女眷,带来的也都_是一大家子女眷,几个男孩子中,年纪最大的也就是那姬子青和姬子白两兄弟了,林夕堇实在是有些看不上眼,更是不喜这种阴盛阳衰的气氛,但他面上却是未露丝毫的,这姬家在青州盘踞多年,自然算是实力不凡,且据赵墨谦透露出来的意思,似乎对这一大家子都很_是不待见,所以他思前想后,觉得他可以暂且给她们一次小小的机会,就当是闲着无聊,玩玩大狼淘沙的游戏了,看看里边是不是能有个把人勉强入得了眼,也好顺手一用。 将在场众人大抵认了个遍,姬家众人带来的礼也在林夕堇面前堆起了个小堆,看上去是颇为可观的,但依照林夕堇的眼色,这里面基本没两样拿得出手的好东西,不过是装礼的盒子比较漂亮罢了,估摸着还是有不少东西还比不上那盒子有价值,当即心里便是一阵儿的冷笑,这家子人,当真极品 不由自主的,林夕堇便想起赵墨谦来,这原本应该是他最得力、最亲近的母族,竟不想会是如今这般模样?也不知道他母妃当年是个什么样的人,又是如何进了那吃人的皇宫的。 第99章 帝京消息 赵差详虽然为人冷淡,但却并不会不近人情.事实上.但凡是他做的事情,就没有人不服气的.便是林夕堇,也不得不承认,他被这个男人给收服了。 他听赵墨谦说过不少他八岁上战场之后的事情,但却鲜少听他说起八岁之前.在皇宫之中生活的日子,显然,那必定不是美好的日子,便是冷俊如赵墨谦,也会下意识的回避些许,又或者可以说,贤王赵墨谦会长成今日这般冷漠的性子,便是因为这不美好的宫中生活。 一帮子人说了好一阵子的家常话,看似和和睦睦,但有几个是说了真话的?林夕堇坐着勉强听了一会儿,那姬子白便凑了过来,一副温文尔雅,满脸羡慕的道:“王妃娘娘长得可真好,咱们这青州啊.可就缺美人,,像我们这样长年长在这儿的,整日吹着这大风,晒着这太阳,怎么保养着皮肤都不白呢。” 说到这个话题.顿时引来了一阵附和声,便是几个长辈,都加入了话题,连连说道.这小子.林夕堇倒是真的从众人眼中看到了真切的羡慕和……嫉妒,当即是哭笑不得,他身为男子,老注重这些做什么? 不过,既然被人说到'这个上面了.也拿这档子话来激他讽他.他也不用躲着,便干脆笑得肆意:“我和大家不一样,女人尚且需要靠着容貌争得一二,更何况我是男子,男子嫁人,你们以为我靠的是什么?我虽不知道我这容貌如何.但只要是得了贤王殿下的欢心.便是好的。你叫子白是吧?我想这天底下嫁人的男儿必定不多.所以你无须跟我比较.毕竟我是得了圣旨赐婚的,名正言顺,便是年老色衰,也好歹是正位.和那些个玩耍的宠儿不同。” 自己敢正大光明的嫁人,还怕别人拿这个来明嘲暗讽? 林夕堇直白的话说得在场众人一阵的静默无声,倒是那姬子青恼怒道:“你.你真不要脸。” 林夕堇哼笑一声:“倒是有胆,来贤王府上说准贤王妃不要脸.这是哪家的规矩?” 姬子青还要说什么,被姬子白一把拽住了,老夫人姬容氏忙道:“王妃娘娘息怒,这俩孩子就是嘴碎的.不懂事…” 林夕堇挥手打断姬容氏的话,淡淡道:“不懂事便多教教,十五岁的年纪,已是不小了,正是成家立业的好时候,以后你们两个便少来贤王府上走动吧.别说我不待见你们.而是贤王府与其他地方不同.我们贤王殿下喜欢男子.你我又是同岁,我自然要忌讳一些。” 这话说得够直接,竟是让姬家众人各个脸色青白交加,便是姬容氏那张严肃的脸也忍不住抽动了几下.不过她倒也忍得:“王妃娘娘说的是.是老身考虑不周了,以后会拘着他们,断不会让他们来王府闹腾。” 姬子青和姬子白听了,气得不得了,他们自小长在青州,虽说姬家是大世族.但是却也从未见过帝京的奢华繁荣.从他们进入贤王府开始.所见所闻的一切,都足够让他们心中震撼,足够激发他们骨子里的那种贪欲。 原本他们还想着以后定要经常与贤王府走动走动,便是只能够得些小物件.也是极好的.却不想竟是被直接开口赶人,这等羞辱.让他们十分难堪的同时,也厌恶极了林夕堇,觉得他不过是个惯会仗势欺人的空壳子罢了。 林夕堇对两兄弟的恶毒眼神丝毫不以为意,点点头,道:“这样是最好的。” 其实没有人知道.林夕堇心里也确实是有和心的.这私心还就是跟他刚才所说的一样,赵差详有多招人,他比任何人都请楚,那人就是整一个儿万人迷 有了这档子事情.接下来众人在言谈之间,到底多了一丝不自在,没说一会儿,便散了。林夕堇看着姬家众人的背影,舒了—口气,心道总算是把这帮子人给磨走了.想到那姬容氏的大儿媳韩氏提到的冬日宴.林夕堇突然来了兴 致.小跑着便往墨园的方向而去。 “贤王殿下,贤王殿下,今年总该让我参加那冬日宴了吧?我如何没有犯错的话,每年一小宴.五年一大宴,小宴我可以不管,但五年一大宴.我们总该去凑凑热闹……” 老远的,林夕堇便嚎嚎开了,不怪他激动,没个正形儿,实在是赵差详这些年将他看得太紧了,但凡对他有些许不利的事情.都一律隔绝.这般算下来.林夕堇当真做了五年的乖宝宝。 进得屋内,依然是那么暖和,季连环和陈将军已经离开了,只赵墨谦一人斜靠于床榻之上,与刚才的正装不同,此时他头发披散,青袭缓带,双目斜飞.神态邪魁。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一双寒眸中暗聚风暴……整个人仿若世间最好的猎人,死死盯住了眼前独属于他的猎物。 这种状态……不妙啊。 林夕堇下意识的,便后退了一步.脚步刚落地,心里便是咯噔一下,暗叫不好。果不其然,下一瞬,他只觉眼前一花.整个人便像是被什么吸住了一般,直愣愣的向着那人的怀抱飞了过去。 “哎哟!” 林夕堇只来得及这般短促的唤了一声,便已经被那人抱了个满怀,他放弃一般的吼了—口气.伸手摸了摸被撞疼的鼻子.很是郁闷的道:“你又怎么了?我这般累还不是替你办事情去了…” 赵差详伸手将怀中人儿的脸抬了起来,对准那开开合合喋喋不休的嘴便亲了下去… 唇齿相交之间,终是让林夕堇嘴里说个没完的话消了声。半晌,两人缓缓分开,均有些气息不稳。林夕堇身体都有些发软了,脸颊早就染上了好看的晕色,大眼睛润润湿湿的,怎一个诱惑十足。 只一眼,赵墨谦便忍不住吞咽了下,寒眸中欲念更深。不过,他到底还是忍住了.将林夕堇稍微扶正坐好,这才哑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林夕堇早就忘了自己刚才说了什么,这会子脑子里面犹如一团浆糊,一时半会儿哪里能够记得起来,便也就破罐子破摔一般,窝在赵墨谦身侧,哼哼唧唧的佯装要睡觉。反倒是赵墨谦轻笑一声,忽然说道:“八月宫中中秋宴时,从林沧海衣袖中发现了皇上的龙佩。” 第43节 “咦?”林夕堇瞬间没了睡觉的心思,大眼睛闪亮亮的看着赵墨谦:“竟有这等事,八月中秋宴,这都过了两月多了.我之前怎么没有听说?定是季连环偷懒了,帝京消息来得不及时。” 赵差详颇为赞同的点点头,丝毫也不提及这个消息送来已有一段日子了,之所以林夕堇不知道,完全是因为他懒,压根儿没去关注这些。 “那皇上是个什么反应?” 林沧海五年前的那场战,打得极为惨烈,虽是胜了,但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可以说完全就是惨胜,林夕堇当时本想着让赵墨谦想想法子,至少不让青招男儿死的那般不值当.却不想突发了公主府的那一场血变,此事便也无暇理会了。 “一场勉强算是胜了的惨烈战事,也就只够争取这五年的安平了,我那个父皇如今愈加昏庸无道,怕是根本就看不请楚现下的形势了,只想着手底下的大将功高盖主,成天都算计着究竟要怎么样才能收回权势,那龙佩的事情,也是他自己搞出来的。” 赵墨谦嗤笑一声.说的话颇为大逆不道,但却也是事实。 林夕堇点头:“我虽极为不喜我那父亲,但说句实话.他到底也算是对青昭有大功的人,某方面来说,他也是极有能耐的.只是如今这个当口,皇上若是真的把他的军权给收了,那么一旦战事再次来临,谁上战场?” 赵墨谦蹙了蹙眉.神色严肃的看着林夕堇:“现在周边各国蠢蠢欲动,情势复杂,便是我们,怕也过不了多久的安生日子。你今后定要小心一些,圣旨赐婚一事,要不了多久就会传开,到时候难免被人盯上。我的位置.你的位置,都算是处在风头浪尖的,什么明枪暗箭太多太多,你可千万莫要着了别人的道。你向来机灵,我本是放心的,只是在青州生活了五年.你到底有些懒惫了,没了五车前在将军府时候的那般警醒。” 林夕堇怔愣了下,认真点头:“嗯。” “至于冬日宴.今年便参加吧!”赵墨谦思忖了下.大手揉了揉林夕堇的脑袋,喃喃叹息:“有事做才不至于虚度光阴啊……” 林夕堇哼哼:“我也不过是觉得冬日里更应该活跃一些才好。明明都是年轻人,各个每日里都老神在在的,这般日子,过起来可不美。” 寒眸一眯,赵差详不悦道:“本王前几年限着你,没让你去参加冬日宴,是让你的日子过得不美了?” 第100章 爱之惜之 “嘿嘿……”林夕堇忙露出讨好的笑容,安抚越来越霸道的贤王殿下。 天色已逐渐暗了下来,这一天林夕堇过得颇为忙碌。先是见了 卜老太爷,他的外祖父。五年前,林夕堇让赵墨谦帮忙查询他的身世,却不想竟然查出这么一个特珠血脉的存在,他的娘亲,生他的那个人,当真是个男人。至于他的生父到底是不是林沧海,却是因着他们远离帝京.一时半会儿未能查出确切结果。 内心里.林夕堇并不感到意外,所以,在犹豫了些许之后,便有了今日与卜老太爷见面的事情.他这一做法算是认下了这个亲,但又不属于全认,就当是普通亲戚般走动罢了,毕竟他对那一家子并不熟悉,卜老太爷是个好的.但是其他人呢? 他并不抱太大的希望,毕竟人心最是难测。 至于下午所见的姬家,赵差详母族,就更不用说了,短短一面,坏了他仅存的一丝丝幻想,替赵差详心疼的同时.也默默的将这一家族拉到了连亲戚都不算的位置上。 昏黄的烛光下,林夕堇和赵差详相拥于榻上,随意的说着话,浓浓的暖意让两人都很是惬意。 只是林夕堇却总是时不时的哼哼唧唧几句.像是埋怨更像是撒娇,整一个儿小孩子模样。原来他因为心情颇好,晚膳时一不小心吃多了些,此时肚子撑得有些难受,偏生又懒惫怕寒,不愿意大冷天的出去散步消食,最后,便央了赵墨谦替他揉肚子。 赵墨谦面上依然没什么表情,但寒眸中闪动的那抹光,足以说明他井不讨厌给林夕堇揉肚子这件事情,甚至可以说是喜欢的,他边揉边时不时的捏一下林夕堇肚腩上软乎乎的肉,竟是满心享受。 待得烛光熄灭,两人躺在同一张床榻上,唇齿相交,这几乎是每日睡前都会做的事情.早已成了习惯。林夕堇每每都会被亲得晕晕乎乎,脑子里一团云雾.方才睡去;倒是赵差详,竟是一直守着那一丝底线,便是每夜都会将怀中人儿抚摸个遍.也从未彻底将人吃到嘴里;每每忍下身体叫嚣的欲望之时.便也明了一个道理——爱之惜之。 寒冷的夜晚,最是适宜两个人相拥而眠,极为暖和。 一夜无话。 隔日早上,赵差详难得的拉着林夕堇睡了懒觉,待得两人满意起床时,冬日的阳光已经透过薄薄的窗纱射了进来,金黄金黄的.无端让人心情舒畅。 林夕堇自然而然的拿过衣衫袍子,细细为赵差详穿上,又扣上自己特意给他挑选出来的玉佩和绶带.整个人就少了那么一点粗狂武将的感觉,多了那么一点伤雅佳公子的味道。 赵墨谦皱着眉,看着腰间那些叮玲咚咙的东西,颇为嫌弃地啧了一声,道:“弄这些子做什么 ?行走都不方便,倒是你老早就答应我的鞋子呢,为何一直未能做出来?” 林夕堇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听他这般说,也不恼怒:“这般装束,看起来霸气又贵气.还能让人无端敬畏于你,多么合适,你也就别老是惦记着那鞋子的事情了,我便是再聪慧,也学不来那女工之事。” 倒是能够如女人那般生孩子!林夕堇默默在心里加了这么一句,随即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抬眼去看赵墨谦.他忽然想起来,卜老太爷是赵墨谦替他找到的,那么……这是不是意味着赵差详已经知道了些什么呢?! 这般想着,林夕堇犹豫半晌,到底还是没有问出来,他到底还_是害怕,至少现在他没有那个勇气大声的与赵差详说明此事。 “便是不这般穿,谁还敢轻视本王不成?” 许是他走神的样子太过明显,赵差详蹙眉低头一瞬不瞬的看着他,半晌突地问道:“要不要抹点胭脂水粉?” 林夕堇愣住,古怪的瞪了他一眼,只当没有听见,转身给自个儿收拾一番,因着入了冬,难免少了些许绿意,林夕堇便下意识的会挑选一些嫩色的,或者绣了花朵绿叶子的衣裳来穿,衬上他白白嫩嫩的皮肤,当真是好看得紧。 赵墨谦有些怔愣的看着眼前这浑身都透着一股子鲜活气息的林夕堇,心里无端悸动起来,竟是吩咐丫鬟送来妆笔,亲手提笔在林夕堇光裸细腻的眉间,点了一朵梅花。 林夕堇犹豫了下,到底没有反抗,但是在对着镜子看了一番之后,还是不甚高_兴的噘起了嘴:“我是男子哩,怎能这样…” 赵差详退后两步,仔细打量林夕堇,半晌满意点头:“本王自是知道你是男儿.放心吧.虽是精致了些,但却也不女气,便是旁人看了,也断不会将你认成女子!” “真的?”林夕堇有些犹豫,又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也不知是不是错觉,还真觉得并不女气,便也就满意的点了点头,但赵差详却冷不丁的在一旁补了一句:“最多当你是小孩子。” 说着.他便就这么用着俯视的姿势,定定的看着林夕堇,看着,看着… 林夕堇脑门子的青筋都鼓了起来,奈何长相太稚嫩,毫无威慑力。赵差详却依然毫不客气的继续补刀:“一直药膳不断,为何还是这么小一只?” 说罢,大手一伸,非常顺手的就将林夕堇托在臂间抱了起来… 林夕堇已经彻底焉了,对上这个男人,他便是多长十个心眼儿也赢不了,好揪心。有了这般认知,林夕堇却依然不甘心的板着小脸儿道:“夕儿才十五.会再长。” 赵墨谦微挑眼尾:“嗯.确实还会长,不过,本王也才二十.末必不会再长。” 换言之,对赵墨谦而言,林夕堇到底还是属于“小只” … 林夕堇静默一瞬,终是放弃般撇嘴道:“我饿了。” 这小子,两人终于没再斗嘴,各自洗漱之后,披了披风出了里屋。 赵墨谦是一身的浓厚紫色华服.便是披风也是同色同款的。而林夕堇的却是淡淡的浅紫色,腰间坠了玉佩香囊,手腕上笼了对晶莹剔透的玉镯,衬着眉间的精致梅花,带着一丝逼人的鲜活与高贵。 一高一矮,深紫和浅紫色的适宜搭配,相得益彰;,便只是立在哪里,已是一副无与伦比的绝美画面。 赵差详此时方才琢磨出味儿来,心里温暖的同时,便也毫不犹豫的赞了一句:“这般忖着,委实不错.何时想出来的?” 林夕堇颇为得意洋洋:“这叫夫妻装,不对,是夫夫装,都是我亲手挑选的.可惜你不愿意戴玉冠.不然就更好看了。” 赵差详向来不喜欢头上佩戴过重的东西,便是此时被林夕堇弄得心情愉悦.也没有嘴软答应.只拉着林夕堇的手,道:“好了,走吧,不是饿了吗?” 早膳自然少不了美味的肉粥,以及两人都爱吃的水晶包子,外加几样精致的小菜,待得两人吃好后,便相携出了门。 并未相商要去哪儿,两人自然而然的一并上了马车,今日,贤王殿下休沐。 青州四门山大致分为三块地方,主城阳城.也就是现在他们所在的地方,阳城以西是阴城,接壤西疆,有云岭关、会月关,以东是安川,与中原接壤,也就是帝京方向。从军事上看,自然是阳城首当其冲,赵墨谦手中抓得最紧的也是这一块。 而安川则相对比较繁华,商业较为发达,西疆人、中原人及游牧民族都汇聚在这里.生意红火,人口密集,委实是一块赚钱宝地。目前,青州各个势力混杂其中.算是各方都插了一腿,赵墨谦自然便是里面占据大头的一方,各种收益,大抵都做了他手中那十万精锐部队的军需。 夕墨阁正是开在这最为繁华热闹的区域。 随着马夫的一声吆喝,四驾大马车安稳停住,林夕堇早就呆不住了,此时掀开帘子,看着城中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的景象,心中很是开心,这里虽然比不上帝都繁华,但也是热闹非凡的,加之民风彪悍,风景独特,更是风味十足.让人难以忘怀。 街上车马虽多,但贤王府的马车和标志人人都认识,早早就避开了,所以这一路上自然是走得顺畅无比。 第101章 酒楼来客 陈掌柜早就迎在了门口。只不过他今日的脸色可没有昨日好看,刚给林夕董和赵墨谦见了礼,就开始哭诉上了,说姬家的几个小姐少爷在里面等着呢,不好伺候。 林夕堇当真诧异了,昨儿个刚见面,今儿个就到店里打秋风了?不会这么没眼力见吗? 但显然.栋夕堇还当真高估了某些人的不要脸。 “他们在前厅么?” 陈掌柜应道:“说来也巧,刚空出间雅间来,几位小姐少爷便到了。” 恐怕不是一个“巧”字儿那么简单… 林夕堇勾了勾唇,道:“去回他们,就说我一会儿就到。” 陈掌柜应声退下了,林夕堇抬眼去看赵差详,却发现他压担儿就没注意他们说了什么,竟是亲自去后厨拿了一大碗牛肉和一壶美酒出来.经自往楼上雅间走去。 林夕董瞬间便无语了.他们不是刚吃过早膳么?! 倒是颠颠儿跟在两人身后的大憨脸色已经摆起来了:“不知那些个人又打什么鬼主意!”或者应该说,姬家的人在打什么主意! 林夕堇懒懒微笑:“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大棼却是兀自抓耳挠腮的思索着,别说,还真是很快就给他想到了个答案:“难道他们想要跟着王爷和王妃去帝京?” 林夕堇斜眼:“哟呵,还真长了点脑子啊,不错。” 何止是去帝京,来年开春,太后大寿,贤王被允回去,到时候,去的可是皇宫…… “能进宫给太后贺寿的绝对非官即贵,任何一个都是姬家想攀但又难攀的……”林夕堇喃喃自语,这家子人,当真愚蠢至极,放着赵墨谦不理会,却又指望靠着他攀那高枝儿…啧啧… 大憝当即将那双小眼睛瞪了个溜圆:“不会吧?他们胆子倒是够肥的,少爷.你可千万不能答应啊!” 从大憨嘴里听到久违了的称呼,林夕蔓还真有些惊奇,浅笑着缓缓上楼:“来吧,瞧瞧他们能说成什么样!指不是是一场好戏呢,正好最近日子过得有些无趣,有人唱戏,也不见得是坏事哩!” 林夕堇慢腾腾出现.姬家姬子青和姬子白两兄弟一见到他就笑得似是丝毫没有前日的不愉快般,好到能穿一条裤衩,尤其是姬子青…… 三两步就超过另外三人,捷足先登的扶了林夕堇一侧:“表嫂,你可来了,等得我肚子都咕咕叫起来了。” 林夕堇不客气的甩了甩手:“不用扶着,我可不是那些个摆谱的官家贵夫人。”他是真厌恶随意被人碰触。 却不想,这边姬子青州松了手,那边姬子白便一脸温婉矜持的轻轻执起了林夕堇的另一只手,温声道:“表嫂,又见面,子白可想你了。” 说着,竟猫儿般蹭了蹭林夕堇的肩膀.看得在场其余人都僵住了脸。 林夕堇一个没忍住,几乎是一巴掌甩了过去,不过他并未瞄准姬子白的脸,而是打了他的肩膀,用的力道并不轻,姬子白当下痛呼叫一声,便歪向了一边。 旁人看不出来,林夕堇心中却是以凝。 他自觉并未留手,那一巴掌拍过去,必定是拍个实在的,但是手中却并没有感觉到着力点,反而是自己的手顺着对方歪倒的方向轻轻拂了过去… 看着那歪在一旁,一脸痛苦神色,却又露出适当的似怨似怜表情的姬子白,林夕堇心中一笑,暗道这果然是一朵白莲花啊!且还是深藏不露的那一种。 大憨早就忍耐不住了,气沉丹田的吼了一嗓子:“大胆,王妃也是你能随便碰的吗?还不退下。” 吼完.大憨还一脸愤愤不平的对林夕堇道:“王妃.您不能这祥,您情况特殊,不管是男子还是女子,都需和您保持适当距离…” 林夕堇嘴角一抽.这事儿谁都知道.但此时被这厮这般说出来.就是怎么听着怎么觉得不爽。 “大憨呐.你先下去吧,叫春卉来伺候就是了。” 大憨焉焉的退出去了,这换做谁来他都不服气,但叫春卉他却不敢有意见,春卉可是贤王赵墨谦身边的得力大丫鬟.有武艺傍身的。 这时,屋内唯一一个衣着劲装的女子站了出来,神色复杂的看了看林夕堇.然后瞪了姬子白一眼:“还不起来?大男人一个,还能摔疼了你?” 说罢,她又笑道:“王妃娘娘,不知今日可否平辈论之?毕竟大家年纪相仿.又在这饭桌子上。” 林夕堇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神色古怪:“不知这位…小少爷该怎么称呼啊?” 那劲装女子神色一变:“看出来了么?” 第44节 林夕堇微笑:“虽然你故意做了女子劲装的打扮,长相神色也似女子,但 ……假的就是假的。” “王妃慧眼,我叫姬玉晗,这位是姬玉洁。” 姬玉晗将另外一个,也是在场唯一一个女子介绍了下.却也让林夕堇的心情瞬间就不美了起来,天知道,他最是不喜欢名字里面带“玉”字的人。当年林玉虹和林玉殊两姐妹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 姬玉晗却是并末发现.看得出来她年纪稍稍大些,言谈之间颇为成熟大方.她指了指满桌子的菜.道:“好在要的多是火锅生肉,得涮着吃,那几个招牌菜也还刻意让迟了上.不然这会儿早冷得结冰渣子了,王妃娘娘就赏个脸吧。” 林夕堇便也就笑着客套了几句,像是方才不愉快的一幕根本没有发生.也不跟他们虚以委实,若无其事的落了座.春卉恭敬的在旁伺候布菜。 “对了,怎么就表嫂一个人来,表哥呢?说起来我们还没见过呢.日后就是对面遇上,还指是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那一直没开口的姬玉洁此时笑盈盈的问道。 敢情这是想起赵差详来了? 林夕堇心道,会让你们轻易见人才怪。他几乎可以想象得到,这些个人若是见了赵墨谦那般出色的男子.会是个什么样儿的表现。 “殿下忙得很.哪能时时陪着我。” 杯夕茧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之后,便不再多说.姬子青和姬子白脸上都闪过了一样不甘心的神色.姬子青忍不住问道:“表嫂,你和表哥什么时候回帝都啊,太后大寿的时候会回去吗?” 这话问得很直接.但配上姬子青那故作天真烂漫的表情.到也还算不特别惹人嫌.林夕堇都忍不住笑了:“大概吧,这事儿要等圣旨的,毕竟贤王殿下当时可是被发配来青州的!” 若不是发配,姬家人会五年都不与贤王府来往吗? 若是没个发配的事情,只怕是旱就黏上来了吧! 几个人脸上都闪出了一抹不自然与不屑,但到底不是蠢的,知道这事儿不能随意说道。姬玉晗怕气氛冷了,忙涮了片羊肉送到林夕堇碗里.将话题岔开了去:“好了好了.边吃边说吧,水早开了。据说今儿这是山上错的野羊.比平时圈养那些要更加温补,这大冷天儿的,吃起来正好。” 姬子青翘嘴直笑:“敢情玉晗哥是忘了这儿是谁的地盘了,明明自个儿才是客人,却给表嫂这主人给解说上了。” 姬玉晗笑笑,并不说话,倒是姬玉洁哼了一声:“虽说表嫂是主人,但今儿个可是我们请客.便是说上一说也未尝不可。” 姬子白从刚才被林夕堇毫不客气的拍开之后,便安静的坐在那里,面露微笑,双眼中却是有着适应的忧郁之色.看上去颇有些忧郁公子的模样。 林夕堇无意中撇见这一幕,心里便是忍不住一阵冷笑,这神情,他太熟悉了,除却他是个男人,简直跟林玉殊一模一样。 便是那故作温和大方的样子都是一样的。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怎地偏偏让他上赶着遇到这种人? 想着这些,林夕堇面上却是一片浅笑:“我还真不知道今儿这是山上猎的野羊,大冷天的,不太容易吧。” 姬玉晗道:“表嫂兴许不知,青州和帝京不一样,我们这儿的人即便是再冷也是喜欢活动着的.上山狩猎这样的事情,除了大雪封山的日子.便从未间断过,莫说我们男儿,便是不少女子也是会上山的。” 第102章 长见识喽 林夕堇哦了一声:“原来如此,我就是个不管事吃闲饭的,从不过问这些事。” 姬家四人一听,立马暗自交换了个眼神。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知道他们的来意.所以直接就想一句“不管事”来打发了他们? 哪这么容易! “表嫂,都说了今天我们请客啦.我们又不会赖着跟你的关系就不给饭钱.你用得着这么特别申明么?”姬玉洁仗着是唯一的女孩子,皱着眉头小可爱的抱怨。 姬子青也佯装生气的模样:“就是就是,我们还能白吃不成。” 姬子白却是心生警惕,他大抵有些知道这个表嫂不似表面那般简单.但又说不出究竟怎么不简单,便也就只是沉默着不说话。 视线在四人面上扫过,林夕堇大抵也知道这几人的心思了,当即脸不红气不喘就来了句:“口说无凭,银子摆上来过了账才作数。” 四人一听,顿时都愣住了,尤其是姬子青:“表嫂,你不是吧,我们这才坐下还没正式开吃呢,你就要先收银子?莫说咱们是亲戚,就是放眼整个青昭国.恐怕也没你这样的规矩吧。” “确实没有!”林夕堇眨巴一下眼睛,勾唇一笑:“可刚刚是玉洁和子青你自个儿提的,倒真真是醒了我,我觉得完全可以开个先例,你们可叫了不少酒呢……呵呵,以防万一.末免一会儿大家都喝醉了忘了,回头说不清楚可就不好了。” 四人听得嘴角眼角直抽搐。 姬玉晗似乎想要说什么,却是被姬子白在桌下一脚踹过来打断了,姬玉晗心里有一瞬的犹豫.面上却还是不露声色的笑道:“表嫂说得不错,确实该以防万一。” 说着,那一瞬的犹豫也没了,主动掏出一叠不薄的银票,略显挑衅的看着林夕堇,此时,他已经没有了之前那故作潇洒般的和气。 姬子白抿了抿唇,也觉得自己今日的表现似乎有些过于小家子气了,想了想,就也豪迈的掏了叠更不薄的银票出来.面上是大度的笑容,下巴却不自觉的仰了起来:“表嫂,堂哥那些不够的话.余下的我贴了。” 言下之意就是,吃完姬玉晗的才吃他的是吧…… 许是他算计人算计习惯了,本来是要合着姬玉晗在林夕堇跟前显摆一下,一起算计林夕堇.但他却下意识的先将姬玉晗算计了去。 林夕堇依然维持着他今日最完美的浅浅笑意,命春卉道:“去,让陈掌柜上来收银子。” 这般作为,便是合理,可听着怎么就那么的让人不舒担呢?! 四人心里皆是一阵的不爽快.可话已出口钱已上桌,想收回来巳是不可能的.除非四人现在就跟林夕堇撕破脸,不打算赖着他们去帝京进皇宫了。 想到能够去得帝都一看,进得皇宫一瞧,四人顿时都觉得这银子便是再多也不算是白花,心里那股子郁闷便也小了。 这还没开吃就先付钱,陈掌柜还是头一回听说这样的事情,他此时正在前厅柜台后面拨弄着算盘,只当是自己听错了,好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陈掌柜,您没听错!”春卉向来稳重,这会儿也难免有些神气起来:“闲话不多说了,跟着来就对了,咋们呐,今儿个都一起长长见识。” 陈掌柜无语凝噎,却也还是颠颠儿的揣上算盘和账簿,跟上楼去…… 长见识! 而林夕堇自己留起来的那间独居雅间中,正吃着牛肉喝着温酒的赵墨谦听了属下的实况汇报之后,也露出了一抹邪邪的笑意。 他的王妃.好样儿的。 “可惜了季将军不在这儿,他可最喜欢这种乐事了。”小厮义青砸吧着嘴,双眼放光。他是赵墨谦的贴身小厮兼护卫,只要赵墨谦出门,基本是不离身的.此时也不例外。 但很显然.他是想去瞧热闹的。 赵墨谦抬了抬眼皮.明显心情颇好.大发慈悲般挥了挥手:“去吧.允你半个时辰。” 双眼一亮,人已经呼啦一下闪出了雅间,声音远远传来:“谢王爷。” 而此时,陈掌柜已经以多还少补为由,把摆上桌的银票全部收走了。 义青虽然遗憾没有见到之前的一幕,但能够亲眼见证接下来的事情,依然非常开心。林夕堇无意间撇到混进自己小厮里面的义青,忍不住瞪了瞪眼。 处掌柜自然有模有样的留下了个收据.只不过.收据只有一张,而那些银票却是姬玉晗和姬子白两个人的,就谁拿收据一事,这兄妹四人便出现了分歧,竟是划了好一阵子的太极都无结果,看得以义青和春卉为首的一竿子小厮丫鬟们暗笑不已。 一开始,还只是姬玉晗和姬子白一人担了半张收据,但就这兄妹四人也是有阵营的,明显姬玉洁和姬玉晗是一边的,而姬子青和姬子白更亲一些.于是,另外两个也坐不住了。 忽然,“嘶”一声,收据不堪四只手争夺,一份做了四份。 霎时间,四张脸同时绿了,彼此埋怨的眼神恨不得能割肉.看得一旁的春卉差点没喷笑出来,义青可就没有她那般的忍功了.虽然没有笑出声.但那咧到耳根的嘴角,以及露出的八颗明晃晃的大白牙实在是太过明显了。 林夕堇算是最淡定的一个了,他微微一笑.冲尴尬看过来的四人道:“没事没事,我在场作证,陈掌柜不会不认的,倒是毕竟那笔银钱不是小数目,收据一分为四各管一份,还更保险一些,免得回头说谁改动了什么的,平白伤了和气。” 一听那话,四张小脸就控制不住的一阵扭曲,想要张口大骂,可心里始终惦记着今日来此的目的,不敢轻易造次,并且,收据还是她们自己撕破的! “表嫂说得有道理。”姬玉晗僵着笑点头,连英姿飒爽的女装衣裳都失了味道.他接过姬玉洁抢到的那一份看了看.发现竟是大份,突然就找到了平衡点般.心情好了许多,满意的将两份一起递给了身后的丫鬟保管。 他今日故意着了女装.身边儿带的自然也是丫鬟。 这般做派.当真让人看不上眼,姬子白原木是不屑的,但却终究经不起姬玉晗挑衅,也低头看自己手里那一小不点的内容,待看请后,忽然心情大好,原来他抢到的,正好是两人银票的数字部分! 姬子青眼尖,在旁看请后,便连忙伸手将姬子白的手举了起来,故意亮给了姬玉晗和姬玉洁兄妹俩看.顿时.姬玉晗和姬玉洁的脸色就不那么好看了。 便连林夕堇再稳得住,这一幕也看得他心中一阵的发笑.这姬家兄妹也太逗了.一起来找他,不是早就商量好了要合作攻陷他这里的吗?怎么就自个儿先由讧的扛上了?看来这四人平日里绝对斗得凶狠。 他原本还想着,这几人定会不达目的誓不罢体呢.却不想.这才刚开始,他什么都还未来得及做.就已经这样了… 看来这姬家年轻一代也不过如此了,就是不知上一辈是如何的了,想来也是没出什么大睿智之人.不然也不可能五年都未与赵差详来往。 这时,姬家四兄妹也终于从那个抢夺收据的太极圈里彻底出来了,注意力重新转回到林夕堇身上。 “又让表嫂看笑话了。”姬玉晗笑着.想着之前已经丢脸,便也就不顾及那么多.屁股一挪就干脆贴着林夕堇身边坐下了。贴身丫鬟直马将他的碗筷一起挪了过去。 “这酒可真香,表嫂你也尝尝。”姬玉洁笑得很是娇憝的样子,放下酒杯.端了酒壶起身给林夕堇斟了一杯。 “女孩子家家的,你才多大.学什么人吃酒,小心一身酒气的回去娘拧死你。”姬玉晗端着哥哥的架子假假虎脸斥了一句,自己却是已经连喝了两杯了:“不过,这酒真真是好.醇香顺口,好喝得很,表嫂,咋们身为男儿.便是多喝几杯也是无妨的。” 姬子青跟着就皱眉不信了:“是吗?我尝尝是不是真有这么好……哎,别说.这酒还真是不错.你你,给我再倒点儿。” 姬子青吆喝着小厮急忙倒酒,嘴里却又止不住的道:“玉晗哥.都说了表嫂才是这里的主人,他还能不知道这酒好喝?” “就你脑袋机灵,这事儿还需你来提醒?”姬玉晗故作责怪的瞪了姬子青一眼.心里却暗骂他蠢笨,林夕堇是主人不错.但这酒楼未必就是他的.而应该是他那还未见面的表哥的才对啊。 别说林夕堇和他表哥尚未成婚,便是成了婚,什么东西不都是他那表哥王爷的? 第103章 酒桌闹剧 四兄妹都觉那酒好喝,也就一杯就一杯的喝上了,倒是姬玉洁.到底是女孩子,被几个哥哥拘着,喝得少些。 但是几人不知,这酒是林夕堇自个儿折腾酿制出来的,虽然喝着是一股子果香味儿.好喝的紧.但其实后劲儿十足。青州民风彪悍.如今又是寒冷季节,太多都喜欢喝烈酒,林夕堇要真弄个幸京夫人们喝的果酒拿到酒楼里卖,怕是也无多少人喜欢的。 争争闹闹之间.四兄弟都喝得有些晕晕乎乎了。忽然.只听一声脆响.便有丫鬟惊呼出声:“酒撒到王妃娘娘身上了。” 什么?撒了?什么撒了? 四人脑子迷糊,听到这身惊呼声,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性子直冲的姬子青还不耐烦的吼了一声:“撒了就撒了,你个小婢子吵吵嚷嚷个什么,信不信爷直接将你给办了,过来,让爷看看长得如何…” “青弟,不得胡闹。”姬玉晗到底还有几分请醒,忙喝斥了一声。 林夕堇凉凉冷笑:“姬家的少爷好威风,连贤王府的婢子都不放过。” 姬子青下意识的就回了句:“不就一婢子么……” 姬子白和姬玉晗此时倒是酒醒了三分,但尚来不及说话,春卉已经高声喝了句:“子青少爷.你为什么故意往我们王妃身上倒酒!” 姬子青迷迷糊糊瞪眼:“什么……”他左右看了看.湿了一大片衣袖的林夕堇一侧,紧挨着的是姬玉晗,另一侧挨着的,原本是自己哥哥姬子白,可是此时为什么成了自己? 姬子青早忘了,他喝的迷迷糊糊之间,去了一会茅厕,回来就那么随意一坐…… 当然,是不是随意……这谁又能知道了! 春卉却是得理不饶人的愈发扯高嗓门道:“我们王妃岂能是你能够拿酒泼洒的?” 姬子青虽说迷迷糊糊的,但也感觉到了事情不对劲,但他向来性子直惯了,还没有想请楚到底是什么不对劲,嘴巴却是下意识的就回了话:“你一个下等奴婢,凭什么教训我?你家主子就是这么教你规矩的?” 他这话,自个儿倒是说得顺溜,丝毫不知道是闯了大祸。 春卉眼皮子都不眨一下,声音依然颇高,但却是沉沉压人:“奴婢自小伺候贤王爷,贤王爷为人恭谦,还真没有给我们立什么破规矩,倒是时常教导我们,能忍则忍能退就退,心平气和能纳百川……” 第45节 “这是什么破规矩……” 姬子青张口就要骂,却被姬子白和姬玉晗一人捂嘴一人扣腰的死死摁住了,两人此时基本算是酒醒了,心中好一阵气骂姬子青这个蠢货,连这么点眼力见都没有.没听到那婢子说的话吗?说她是自小伺候贤王爷的,她是贤王殿下的丫鬟.贤王殿下的丫鬟和准贤王妃的丫鬟.哪个分量更重,还需要说吗。 姬子青却是被自家兄弟这么一折腾,反而酒劲儿愈加的上来了,本来还有的一份清明了没有了,连手上功夫都用上了,几个挣扎竟让他给挣扎开了,不管不顾的咆哮:“你们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小爷告诉你们.老子今天就要瞧了这个该死的贱婢……” 林夕堇眯了眯眼,拿起桌上的酒壶,劈头盖脸的就对准姬子青的头上砸去,只听哐当一声,姬子青头上已是见了血。林夕堇慢悠悠的收了手,似笑非笑的对身后义青说道:“瞧瞧,好大的胆子,找女人找到贤王殿下这里来了,姬家好教养。” 义青嘿嘿一笑,上前两步直接拎起嗷嗷叫唤的姬子青…的后脖颈子,甩手就扔了出去,动作那叫一个干脆利落,回头还一脸讨好的向林夕堇施礼道:“王妃您有事儿尽管使唤,小的鞍前马后,在所不辞。” 林夕堇好笑之余,还真有点遗憾,他本来是想要自己动手来着… 可惜了又没了练手的机会。 姬子青猛然被去了出去,酒劲上头,整个人摔了个大马趴,半晌都爬不起来.自顾自的在外面骂骂咧咧.说的话无一不是难听至极。姬子白和姬玉晗此时早就已经清醒得不能再清醒了,但却是胆颤心惊,一时间根本不敢说话。他们原是看不起被贬了的贤王的,但这想法毕竟只能在心里想想,眼里鄙视几番.但嘴上却也是不敢说的,到底知道那毕竟是王爷。 但知道归知道,待在青州这个地方,最大的官也不过一刚刚府,他们的眼力旱就受了限制,心里只当那从未有交集的王爷就是个大家公子.根本就不知道,那可是天家贵子,便是王爷身边的一个丫鬟下人,都比他们有气势得多,渗人得很。他们平日里横也只是在比自己弱势得人面前横,还真当自己很了不起,此时遇到比他们厉害的.比他们强势的,竟是一时间反应不过来,直接就怂了。 从这一点来看,这姬子白和姬玉晗还不及那鲁莽没脑子的姬子青呢,至少他敢大呼小叫一番.不似这两个心里一边不屑于贤王又惧怕于贤王,当真好笑 林夕堇冷冷一笑,起身之际,衣袍一扫,直接将就近的盘子碗碟扫到了姬子白和姬玉晗的身上,心里却在想着.这般怂样,也不知道能不能够刺激起点脾气来,别到时候闷不吭声的,他岂不是白白唱戏了? 这般想着,那些个盘子碗碟劈头盖脸的已经砸在了姬子白和姬玉晗的身上.砸得他们七晕八素,但就是不敢发作,林夕堇遗憾的在心里叹了一声,转身便要走。 却不想,那从头至尾,似是被吓懵了的姬玉洁,此时竟像是突然醒悟了一般,站起身来鬼使神差的脱口喝了句:“贱男人,你想去哪!” 贱男人? 林夕堇顿了顿脚,说起来,他离开帝京已有五年了.这五年里还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字眼呢.说实话.他还颇觉怀念,要知道,当初在帝京,大夫人母女三人,开口闭口间,可不都叫他“贱小子”吗! “姬小姐,你想干什么?”春卉抬手就照着追来的姬玉洁的脸甩力推了把。姬玉洁不愧是长在青州这等民风彪悍的地方.看上去柔柔弱弱.但其实手上竟也有几分功夫底子。被春卉这么一推,也仅仅是踉跄了一下,但到底还是撞上了餐桌桌角,腰腹间顿时一阵钝痛.她下意识的伸手抓住桌子站稳,却因姿势不好,反倒拔掉了桌上的碗筷,眼看就要掉在地上,却被人先一步扶住了。 “姬小姐.小心呐。”林夕堇兴奋于这姬玉洁配合做戏.忙将人稳稳扶住了,动作竟是比义青快了不少,害得义青在一旁干瞪眼。 温文软语却扎得姬玉洁瞬间炸毛,抬头一看扶着她的人还真是准贤王妃林夕堇.这位自小被惯宠长大的娇女当即一把火烧上了头顶.用力就挥开林夕堇的手,扬起巴掌就扇了过去:“假惺……” “砰!” 雅间的门在此时忽的被人从外推开,跟着人影一闪,林夕堇就被冲进来的人给揽腰带退了,而姬玉洁那用尽全力挥出的一掌却已经停不下来,结结实实在瞬即挤满了门口的众目之下挥了个空…… “不是的……” 等看到门a有无数人的时候,姬玉洁便瞬间清醒了,下意识的就开口解释,却被林夕堇抢了前头:“殿下莫要生气,这只是一场误会,都是自家人。春卉.先关上门。” 门口的,除了赵差详身边的侍卫,其余的都是今日在夕墨阁的客人,太多是隔壁,或者隔壁的隔壁的客人,皆是听到动静围拢而来的。冬日枯燥,日子难免有些无聊,难得有好戏上演,坐得起雅闻的,又都算是小有钱财势力的,也都不怕事,便都一一聚拢了来。 春卉当即要去关门,可刚才那一幕,早已被众人看了个全,大家也都知道林夕堇的身份,自然不会单纯的用男人女人谁更弱势这样的眼光去看待事情,顿时,各种兴趣盎然的目光全部聚集在了姬玉洁的身上。 姬玉洁气得要死,但春卉关个门愣是半天没有关上.生 生就让她这么孤零零的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之下,她毕竟是个女孩子,也才刚刚及笄不久,这会子哪里还受得了,眼泪哗啦啦就流了下来。 赵差详如寒冰一般的声音响起:“本王亲眼所见,还说误会?袭击王妃,岂是小罪,来人,压下去。” 这低沉的男人声音瞬间拉回了姬玉洁满心的伤心,她顺着声音望去,竟是完全忘记了哭泣。只见一剑眉星目,气宇轩昂的英俊男子立在那里,神情冷漠间,让人心生畏惧。姬玉洁略微的痴怔之后,才发现他正搂着那让自己恨得牙痒痒的贱男人… 第104章 姬家二爷 他就是贤王赵墨谦? 姬玉洁瞬间百感交集,望着贤王赵墨谦那张英俊不凡的脸,心脏控制不住的噗通噗通狂跳起来,但撇到林夕堇,又觉得像是吃到活苍蝇似地难受,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感受,让她整张脸都诡异的=扭曲了。 林夕堇瞧得她那张便秘一般的脸,虽然精彩,但那般明日张胆的窥视他的男人,还是让他很是生气起来,拽着赵墨谦的手便往外走,简直多一瞬都不愿意让这些人看着他英俊的贤王殿下。 “反正我又没受伤.贤王殿下就让我自个儿来处理这件事嘛!” 这语气已是明晃晃的撒娇了.赵墨谦瞥了瞥姬家兄妹,没说话,顺着林夕堇的力道就到了门口。 林夕堇本是想要将赵差详推出门去,让他还是去雅间等着他的,却不想被贤王殿下长臂揽腰一卷.强行带出了门。 “来人,请姬家主事人来一趟。” 赵差详这话一出口.不但堵了林夕堇的嘴,还吓得姬玉洁脸色苍白,当即尖声道:“不行!不许叫我爹来!” 姬子白和姬玉晗此时也回过神来,他们两人同样被赵墨谦的一身尊贵气度给震慑住了,心中不由后悔他们竞然白白错过了与这位王爷表哥早认识五年的机会,下意识的同时呼叫出声:“表哥……” 那声音,当真婉转悠长,让林夕堇生 生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这俩人,真的是男人么? 赵墨谦面无表情.根本不理会几人.直接抱着林夕堇就走了。 林夕堇倒是还颇为悠闲的叹了一句:“有个好爹的人都和我不和呢……” 义青和春卉等人也跟着往外走,姬玉洁这才猛然意识到什么似的大步想要跟出去,却被走在前方的春卉手疾眼快的拦了一下.当着她的面砰一声将雅间的门给关上了。 不多久,被义青扔出去的姬子青也被关进了雅间里面,与姬子白三人汇合。 酒楼这种地方本就是闲杂之地,便是夕墨阁极有秩序,也免不得人多嘴杂,更何况林夕堇有益推动这种传言,此时整个酒楼里早已经议论开了。 “姬家的少爷小姐来了没多久便出了点事,主子发怒已经命人封了雅间,正等着姬家能够说得上话的主事来接人……” “究竟出了什么事,竟惹得你主子气到封雅间?” “还能有什么事?还不就是那些个攀高枝儿的呗。” “不是吧,听说那姬家不是傲气得很,五年都未登门贤王府吗?” “听说的东西你也能全信?再说了,五年不登门贤王府那是傲气吗?那是压根儿不把贤王殿下放在眼里……” “连皇子都不放在眼里,这姬家真不知道该说是聪明还是愚蠢啧啧……” “就是.天家贵子岂能当做一般亲戚,这姬家人真是没救了……” 眼见着舆论的方向越来越歪.瞠目结舌已经不足以形容林夕堇此时的表情了,他知道八卦这东西向来靠不住,但是却也没有想到,才这么短短的时间内,居然已经成了这般模样。他不禁思索,看来这姬家确实走向没落了。 陈掌柜今儿也算是瞧够了热闹,今日的事情他也有参与.自然知道其中猫腻,他瞅着这流言传得差不多的时候,才笑眯眯的站出来说了一句:“事发时小的还在一楼,并不太清楚发生 了什么事,只听雅间旁边的客人说,姬家大小姐和我们王妃发生 了争执,而后不知怎地,竟胆大包天的动了手,王爷闻讯赶到的时候,正好看到姬大小姐要动手打我们王妃……” 什么,还有这事? 众人一听.都惊了.林夕堇这个男王妃本来就颇受人关注,但不管是好奇的,观望的,还是鄙礼的,至少都能够做到表面上的恭敬,这姬家却是敢上手打人了,这得是有多嚣张? 抛却林夕堇本身不说.那贤王呢,那可是真真正正的王爷啊,当朝皇子,这姬家也敢…… 姬家兄妹带来的丫鬟小厮们也大多一并关在了雅间里面,倒是有几个护卫是守在外面的,这会儿急急忙忙的便赶回姬家禀告事情去了,一时间,夕墨阁倒也颇为平静。就是今日的客人也不知道怎么的,各个都像是屁股上生 了根似的,吃饱喝足了后愣是半天都不结账走人,只是一个劲儿的一杯接一杯的加添热茶,就等着着那接下来的好戏呢,有的甚至时不时的叫上一碟子点心什么的,坐的很是悠闲自得。 得,今日的生意也别想做好了,上一批客人不走,下一批的来了也坐不下啊。 陈掌柜索性将大堂大半的桌子直接收了,只拿下凳子排成排.这样一来倒真是宽敞了不少,满意之余.陈掌柜还不忘记见缝插针般的频频成叹:“咋们老板,哦不,咋们王妃呐,可真是心肠好,不瞒大家说啊,王妃当时就替姬大小姐求情了,这可是许多人都瞧见的,不是小人捏造的,但王爷是真动了气的.根本听不进去,还当即就命人封了雅间请姬家主事儿的人来……” 姬文启是姬家如今的当家人,他上头本来还有一个大哥,却因为身体孱弱,常年喝药调养,管不了事,身为嫡次子的他自然而然就成了掌家人,只是他的本事魄力却都只属于一般,眼力也颇为短浅.这也是这么些年以来,姬家隐隐有衰败迹象的缘由。 姬二爷到来时.早已过了午饭时间,又离着晚饭还有段时辰,可夕墨阁却是里三层外三层的.挤满了等着看热闹的人。 在这样的众目之下,姬二爷只觉老脸火辣辣的发烫.下了马车走进夕墨阁的这短短距离.他心里拎出女儿侄儿后直接先给两耳光的心都有了。 处掌柜的眼尖.立马迎了上来:“小人已经命人去通报王爷王妃了.请姬二爷稍等片刻。” 便是再不愿意顶着这周遵火辣辣的眼光,姬二爷也只能乖乖等着,他也不是个真浑的,哪能不知这夕墨阁不是个你想讲理就能讲理,你想不讲理就不讲理的地方。说白了.他也就只敢背后自以为是的表达一下对被贬青州的贤王的不屑,但当真面对上了,他也就乖觉了。这会子更是一点都不敢耍横,忙客气的回陈掌柜道:“不急不急…小女给陈掌柜惹麻烦了,实在惭愧。” 说着,就偷偷塞上了银票,他倒也有几分脑子.只说姬玉洁,却是不提姬玉晗.儿子和女儿的分量在他心底自然是不一样的.便是平日里再怎么疼宠女儿,但关键时刻,都没有儿子重要,更何况姬家这一代本就女儿多过男孩儿,再者他也是知道的,女儿才是动手的那一个,反正怎么也逃脱不了干系,到时候不如就让她一个人将事情扛下来。 陈掌柜看了看那银票,倒也不少,砸吧嘴的同时,却是叹气的抓着姬二爷想收回的手道:“姬二爷,不是小人不卖您脸面,而是……唉,谁让王爷刚好撞见姬小姐要动手打王妃呢,这可不是小事儿,若不是王爷及时把王妃拉开,王妃可就……你也知道.我们王妃虽是男儿,但金贵着呢.幸好王爷眼疾手快啊.不然…” 说着这话.陈掌柜又是一阵摇头叹息.状似无意的低声喃喃自语:“眼见着这天儿是越来越冷了.年关将近,也不知道王爷王妃回不回帝京……便是春节不回,开春太后大寿.也是要去的,估计圣旨也快要到了吧……” 姬文启顿时两腿一软险些跌坐在地,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如果姬玉洁那一巴掌真…… 陈掌柜非常有眼力见的及时扶住了姬文启,宽慰道:“姬二爷也不用太担心,王妃娘娘向来良善.已经在劝着贤王殿下了.又到底没伤着,想来不会有多大的事。” 姬二爷忙点头:“期望如此.期望如此……” 不多久,小二去而复返,却只他一人出来。 姬文启一看,心就沉了下去.还是陈掌柜又安抚了两句.问:“王爷和王妃怎么说?” 小二应道:“王爷说了,看在王妃娘娘和已薨雪贵妃的份上,今儿的事就算了.姬二爷直接把姬二小姐领回去就行.他现在没有心情见任何人。” 第105章 这般财迷 陈掌柜叹气,意有所指的对姬文启道:“最近事儿挺多的,王爷是真上火了.还望姬二爷莫要太往心里去。” 姬文启顿了下,有些不太明白“事儿挺多”究竟是什么意思,但他下意识的就往帝京方面去想,忍不住就心里一颤。'这个主张与贤王赵墨谦拉开距离的姬家当家姬二爷,此时心里开始阵阵发毛起来,第一次认识到,那个被他颇为看不起的亲戚,是个王爷。 因为一个“被贬青州”,大多数人会下意识的轻看他一些,但却是忘记了,这位王爷可是个牢牢掌控十万精兵的实权王爷… 如此一想,姬二爷姬文启只觉脊背冷汗簌簌.转瞬湿透了贴身的衣衫,额头上也滑落滴滴汗珠。 再想到姬家这几年日渐不顺,姬文启不禁恳求的看向陈掌柜,可话还没出口,就被陈掌柜婉言拒绝了:“姬二爷也瞧见了.王爷正在气头上,王妃都劝不了,小人又哪来那么大的脸面,不过姬二爷也不用太过担心,王爷毕竟还是念旧的…” 什么叫念旧?赵墨谦和姬家的旧,除了姬家老太爷,也就再无其他了,毕竟姬老太爷是雪贵妃的父亲,算得上是唯一的亲人,至于如今的姬容氏,不过是个继氏罢了,王爷自然不会理会。 姬文启也明白这个道理,直点头道谢,又匆匆贴了两张银票连着刚刚陈掌柜推回来的.一起硬塞给了陈掌柜。 这一回,陈掌柜却是笑笑,没有再推回去,对自家老板的财迷程度.他还是比较了解的,其中一条就是:有钱不赚是白痴.有便宜不占是混蛋! 姬玉洁姬大小姐憋屈了半天,总算等到姬文启到来,张嘴就要申辩告状,却被姬二爷抬手就直接给了一巴掌:“闭嘴!还嫌闯的祸不够大吗?赶紧给我滚回去。” 姬二爷匆匆忙忙带走了姬家四兄妹,收到回报的赵墨谦,调侃一般捏了捏林夕堇的脸:“怎么就老是喜欢和一群妇人折腾?” 林夕堇使劲儿的扑腾几下,好不容易才把自己的脸从大魔王的手中拯救出来,满脑子黑线:“我的贤王殿下,能够过目不忘的您,怎么就没有看请之前雅间里面其实只有一个女人么?” 大丫鬟春卉难得逾越一次:“王妃娘娘,您是忘记婢子的存在了么?婢子可是女人……” 林夕堇当真怔了一下,随即大笑:“是是是,我们春卉可是个大大的美人呢。” 贤王殿下显然不太喜欢自己的王妃夸赞别人,尽管那只是个玩笑,所以立即板着个脸,一脸认真严肃的斥责:“还不承认你贪玩,看你练武可没这么积极。” 林夕堇呵呵傻笑,半真半假的道:“我喜欢看戏啊!还别说,这姬家人也是些会唱戏的……” 赵墨谦皱了皱眉,寒眸中却是闪过一丝莫名的深意,他其实大抵明白林夕堇的意思,外人眼中的起起落落.成败与否,看的只是结果.但是所谓“后宅风云”,这大起大落间.有多少成败都是与女人有莫大的关系。 所谓红颜祸水,这话并不假,后宅往往能够起到以小见大的作用,所以林夕堇总是耐着性子与那些女人周旋,听她们话里行间的波涛汹涌,这是一种没有硝烟的厮杀。 最明显的便是三个字——枕边风。有时候女人嘴里能够知道的东西,比想象中的还要多得多。 林夕堇注定与后宅脱不了干系,所以他也就干脆跟着玩儿了起来,上一世他倒也做了不少男人做的事情,上过战场,当过杀手,但是最终却在后宅这一块.落得个凄惨下场。 第46节 他吃过这样的亏,所以如今他尤为小心谨慎,这一世,他或许也会想要上战场,但却没了出头上进抢军功的心思,或许也会杀人无数,但却难以亲手沾染鲜血了,因为,如今的他,更喜欢让别人替他杀人… 这些不可言说的心思,赵墨谦和林夕堇相处了整整五年,大抵是能够互相了解的。当然,外人自然是不得而知的,所以在世人眼中,林夕堇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毫不出色的,却又莫名成了青昭唯心王妃的庶子而已;但唯有赵墨谦隐隐知道,他的王妃,是个随时随地,都能置人于死地的狠人。 赵墨谦心有疑惑.寒眸一眯,便问了出来:“何时准备动手?” “什么?”林夕堇被问得迷迷糊糊,大眼睛里全是茫然。 赵墨谦微微一勾唇,扯出一抹邪笑,林夕堇不受控制的开始心跳加快,要知道,经过数年的朝夕相处,如今他也算得上是很了解眼前这个男人了,知道他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方才是真正对事情上心的时候。 不过,他就是没有听明白赵墨谦那句“何时动手”是什么意思.毕竟他再怎么善于察言观色.也不会直接读懂别人的心里究竟是要说什么话。 所以他只是眨巴着眼睛询问般的看着赵墨谦。 赵墨谦低低一笑:“当了五年的乖宝宝,你准备何时大干一场?” 林夕堇继续眨巴眼睛:“……”听不明白啊听不明白。 赵墨谦:“如今,你的一字文堂遍及天下.你也赚得个盆满钵满,本王不信,你今后什么都不干。” 林夕堇咳了咳,满脸无奈:“贤王殿下,您就算什么都知道,也不要说出来啊,这样子我会很没有成就感的…… 再说了,我是真的没准备大干一场什么的.我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啊,毕竟现在很多事情都还是个未知数……” 赵墨谦眼尾一挑:“比如?” “比如您…” 林夕堇没顺口说了出来,幸好及时回过神来,刚好看到某个不怀好意的男人眼中闪过一抹遗憾之色,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合着这男人是在套他的话? “比如你我的夕墨阁分店还没在帝京开张.这发展速度真是太慢太让我不满意了。好歹贤王殿下您的根可就是在帝京的,虽说您现在没在那边,但是想在哪里开个酒楼什么的,不是应该很容易的事吗?说到这个,暗九这孩子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最近几月交上来的银子少了好多呢,而且据说前些日子竟然差点被人摸到底细……唉,到底是个小孩子,太年轻了……” 林夕堇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全都不是关键的东西,赵墨谦知道,今日是不可能从这家伙嘴里知道自己想知道的东西了,也就撇撇嘴,顺势将话题扯了开去:“暗九大你许多。” 林夕堇傲娇的哼了哼,暗含意味的瞪了赵墨谦一眼,意思是他还有上一世呢!但显然,贤王殿下直接装作没看见。 林夕堇也不在意,却也真心实意的赞了一句:“不过暗九确实做得比我想象中的好,据说他为我们夕墨阁在帝都选址于烟云湖畔,那可是个好她方,我都能够想象得到,未来的不久,我又有大把大把的银子赚了。” 赵墨谦扶额叹息:“这般财迷.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这时,陈掌柜拿了后厨今日新研究出来的一叠小点心进来,满脸堆笑道:“王妃.今儿个可大赚了一笔呢。” “我明明就看到好多客人都无法进店来,哪儿来的大赚?”林夕堇不置可否的挑眉:“那些个看热闹的这会子都还没走吗?” 陈掌柜多么机灵一人啊,当即将一大叠厚厚的银票双手奉上,就见他们王妃娘娘兼老板娘双眼一亮,一把抓过银票就是一通数,但是嘴里依然硬气得很:“银票哪有金砖银砖金元宝银元宝招人啊,看上去金灿灿银灿灿的,那才叫美呢……” 王妃娘娘,您究竟是从何时变得这般财迷的?! 陈掌柜都要哭了,默默退了出去。 斜了一眼处掌柜落荒而逃的背影,赵墨谦到底还是做了一件残忍的事情,将林夕堇与银票彻底分开:“今日玩儿够了吗?” 林夕堇的双眼完全就是跟着银票转动,半晌都收不回来:“贤王殿下,那是我的嫁妆,您不能私吞了。”赵墨谦终于忍不住笑了,是笑出声的那种,霎时,低低的磁性魅惑笑声充斥雅间,真是让人浑身颤栗不已。 首当其冲的,便是林夕堇,此时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男色惑人呐! 第106章 阴城军营 心中不由地泛起一阵酥麻的感觉,从脚底直窜头顶。 不知曾几何时,听过这样子一个说法.娃娃是被相公踹到肚子里面去的。 林夕堇此时,便是莫名有了这样一种危机,忍不住的,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被袭狐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肚子。 嘴里倒是不忘记回嘴:“我说真的,我又没得力娘家……” 低低的笑声如同鼓鸣,由低到高,声声入耳,林夕堇当真是恨不得甩自己一个嘴巴子,娘家什么的,他到底是如何说得那般顺口… 真真是没救了! 便是赵墨谦,听得这话,也失了笑,扶额叹息半晌,将一叠银票归还到林夕堇的怀中。 “数日前,皇帝御书房大发雷霆,处死了两位死谏忠臣。” 看着林夕堇将一叠银票收好.赵墨谦这才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林夕堇愣了愣:“又大发雷霆?所以呢,_是个什么结果?” “去阴城一趟!” 说着,赵墨谦雅间起了 身,牵着林夕堇的手便往外走,动作自然流畅,显然是经常如此,林夕堇倒是记得这里人多嘴杂,可挣了挣,发现根本就是纹丝不动之后,也就只能撇撇嘴,乖觉的跟在男人身后.只是心里却不免要念叼抱怨一番.只道贤王殿下好生道。 这个时候赶往阴城自然是不合适的,阴城阳城之间来回走上一趟,怎么着也要近一天的路程,但是赵墨谦今日却很是坚持,竟然拉着林夕堇直接上了马车,一路出了阳城城门口,直奔阴城而去。 林夕堇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他也不笨,思索一会儿,试探询问:“可是要住在军营?” 时值初冬,青州旱已是一片荒凉,放眼望去,倒是视野辽阔,只是看不到半点绿色生气之景,无端让人觉得不太舒畅,林夕堇等人半夜并未赶路,而是找了个隐蔽地,休息了一晚上,第二日,还打了野味,吃了个肚圆,方才慢悠悠的向着阴城军营行去。 对此,林夕堇很是无语,既然如北,何须急匆匆出门? 军营这种地方,本就满是糙汉子的地方.便是天冷,依然能够闻到汗臭脚臭之类的不妙味道,身临其中久了的人或许不觉得什么,但林夕堇鼻子灵啊,当即一下子就捂住了口鼻,表示无法接受这种混合出来的古怪味道。 赵墨谦察觉他的神态.却是嗤笑一声,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儿:“真该早些带你来走走看看。” 林夕堇忍不住瞪了他一眼:“是我不想来的吗?” 说到这个,林夕堇自己反倒是一肚子的怨气了,当时他初来青州的时候,一开始就打算游山玩水来着,结果除了得以一两次上山围观旁人围猎之外,也就只能在阳城里面转悠了,基本可以说是毫无自由可言。 赵墨谦自然也想到了这些.摸摸鼻子,没有说话。无人知道,这般结果,还是他极力克制自己的独占欲之后的结果.若是放任心中欲念肆虐,只怕林夕堇根本就踏不出贤王府一步。 赵墨谦这个人,喜欢画地圈羊.极有地盘意识,所以,被他规划为自己人的……实在说不好是幸还是不幸。 军营守门的士兵们走来走去,一边咒骂这坑人的天气,一边跺着脚取暖,就见远远的一队侍卫拥着一辆大马车直奔而来,一群人瞬间绷紧了神经拿起武器严阵以待,待看请来人衣着服饰,及贤王府标志后,才略微放松,神色敬畏的齐齐单膝跪地行了一礼。 许是探子早已禀报,此时从门内飞马疾驰而来一人,下马抱拳道:“见过将军。” 赵墨谦点点头:“左戚,你这先锋将何时成了守门将了?本王每回来都能瞧见你。” 左戚倒是意外的长得瘦弱.但浑身的气势却不会让人小看于他.此时他正是一脸笑嘻嘻的摆出讨好巴结的脸孔来:“将军.您这回可有带什么好酒来? 赵墨谦似笑非笑:“猴儿酿,荷花蕊,金芒露,太清红云之浆……” 随着一个个熟悉的名字逐一念了出来,左戚的眼睛越瞪越大.越瞪越大 然后,他也逐渐发规了,他们的将军,贤王殿下是在忽悠他呢.毕竟打死他也不信.真会带这么多好酒哇! 所以到最后,他整个人都焉了吧唧的,勉强恭敬跟着赵墨谦身侧进了军营,但明显说话的兴致都减了一大半,活像是被人饿了三天似的。 赵墨谦走出一大截,方才转身给了他一脚,直接将人踹得飞出去几米,摔成个大马趴.这才冷冷啧了一声:“就你这怂样.还想喝好酒?王妃的酒是那么好喝的吗?你个蠢货,滚!” 左戚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儿,滚得全身都是黄泥,却是傻呵呵笑了:“原来好酒都是王妃的啊嘿嘿……” 说着,竟是屁颠屁颠的往那四驾大马车跟前儿凑:“王妃娘娘,王妃娘娘,您在里面吗?末将前来迎您…” 林夕堇早就听清楚了外面发生 了什么.此时也是哭笑不得,便也就伸手掀开帘子:“我有殿下带着,还需你迎啊?” 说起来,军营里面真正见过林夕堇的人不超过一只手掌,很显然,这一只手掌数里面不包括左戚,所以,当他看到林夕堇的真容之后,有点傻眼:“ 苍天,这小孩儿是哪家的?” 林夕堇脸上的笑容直接僵住,咬了咬牙,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喝了一声:“殿下,你都不管好你手底下的人,信不信我将他拉下去打折了?” 赵墨谦低沉的嗓音隔着一段距离隐隐传来:“爱妃请自便!” “嗷!” 左戚发出一声惨烈的喙叫,转身就跑了.王爷王妃打情骂俏,他还蹲着碍眼个屁啊。 不过,他此时倒是想起自己的职责来了.忙招呼不远处的一个副将:“快,速度传令大营.所有人都整备起来迎接殿下与王妃。” 那副将忙忙传令去了。 其实,赵墨谦到来之前是应该有报信探子提前来禀告的,然后让军营上下做好迎接殿下的准备,但是赵墨谦这次却让报信探子迟了很久很久……所以,迎接他的才会是在军营大门无事乱溜达的左戚。 不一会儿,就听到远处隐隐有马蹄声,声音还越来越响越来越近。 林夕堇此时已经下了马车,立于贤王后侧方默默前行,忽然听得这种动静,还有些茫然。过了半晌.就见远处飞速驶来一队骑兵,各个彪悍骁勇.威武十足。 林夕堇看得颇为贪婪,这一刻,他不得不承认,他心底还是涌起了无限的豪情,毕竟是男儿,怎能不热血?骨子里,流淌的就是属于男儿的热血。 那队骑兵唰的整齐停在赵墨谦身前,分成两列,后面再是骑兵,如是再三,方才见得里面一匹枣乒大马上,立有一红袍披风的俊朗年轻将军。只见那人眼神一眯,已是警惕的查探了现下情况,包括林夕堇在内,这才下了马来,单膝跪地:“大将军!” 赵墨谦面不改色,但却是伸手扶了年轻将军起来:“三哥何须如此?” 赵星炽面色严谨:“如今末将已不是那吃人皇宫中的当朝三皇子,而是大将军手下的一名普通中将.理应如此。” 赵墨谦微微叹息:“你想请楚便好,不过,三哥如今确实比五年前好了太多。” 赵星炽眉眼一亮,视线不由地转向林夕堇,满含感激:“多亏了王妃娘娘 ,寻来神医治好了末将双腿,否则末将如今还是那个永远站不起来的废物。” 林夕堇自然不可能真当赵星炽为一名中将,先不说他的身份,便是他本人也是个惊艳绝绝之才.能够收为己用,就是最大的收获。 “三哥还是那么一板一眼的,明明就是俊俏美男子一个,若总是这般苦着脸.如何有女子喜欢?” 林夕堇这话本来只是一句玩笑话,却不想竟是惹了赵墨谦生 了气,寒眸一眯,直接甩手就走,林夕堇一时间没有察觉,还给吓了一跳,他茫然的看了赵星炽一眼,询问:“这是怎么了?” 赵星炽幽幽一叹,竟然也跟着转身走了,倒是那左戚在不远处贼兮兮的喊道:“王妃娘娘,一瓶上好的屠苏,末将能够为您解惑……” 这下换林夕堇叹息:“好端端的军营重地,怎地这般没个正形!” 左戚很失望,懒懒散散的咬着一截枯枝走了,嘴里还莫名其妙的念叼着:“当着自家男人夸奖别的男人,还那般没自觉,这王妃真是找死啊……” “最近可有什么异动?” 赵墨谦接过小兵递上来的粗茶,喝了—口,徐徐问道。一旁林夕堇也跟着喝了—口,但却被满嘴的粗糙苦涩味道弄得频频皱眉。 赵墨谦撇见了,却只是眼眸一闪,并未理会,赵星炽也看见了,却在见到四弟赵墨谦丝毫不为所动时,也不动了。 林夕堇向来是个自给自足的好孩子,当即从怀里抽出数颗小蜜枣子.扔进了茶水之中,静静等待着被化开的那一刻。 “菏译岭最近异变频频,似有外族入侵。” 意外的,开口说话的却是低头观看茶水浸泡小蜜枣子情兴的林夕堇,语气极为平淡,像是在和友人讨论家常一般,但所说之话的内容却是让众人为之一震。 赵墨谦意味深长的撇了林夕堇一眼:“本王还以为王妃还要再瞒本王一段时间呢。” 林夕堇抬眼去看赵墨谦.神情无辜得很:“我以为殿下您早就知道了啊!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可能瞒得过英明神武的贤王殿下,是吧!” 赵墨谦眼尾一挑:“夕儿这是在和本王置气?” “夕儿怎么敢!”林夕堇将手中加了小蜜枣子的粗茶恭敬的奉送到赵墨谦手中,讨好奉承的意味儿做了个十足,语气也是软和得很:“贤王殿下,夕儿独家秘方制作的咸甜味青州粗茶,一定是极好喝的,您可定要好好尝尝。” 第47节 在场大小将军,包括赵星炽在内.都看得个目瞪口呆,这,这……此时不是应该讨论军情吗? 寒眸微微一眯,赵墨谦面无表情的便将那杯“独家秘制粗茶”给喝了个精光.道:“如此.夕儿可还满意?” 林夕堇暗自撇嘴,他不是傻瓜,还能看不出来赵墨谦眼底的那抹淡淡的警告么?当下也便正色道:“前些日子,我手底下几个兄弟无意间路过菏译岭,发现了外族人入侵边关村镇的痕迹,探查之下.竟是抓得两个细作。” “此事当真?”赵星炽眼神一凌,代替大家问了出来。 林夕堇颇有些无奈的撇了一眼赵墨谦:“我想,这事儿贤王殿下怕是比我还知道得早些。只可惜,我那两个兄弟当时也是身受重伤,一时不察,竟是让他们服喜自尽了,未能探查更多详情……” 顿时.数双眼睛齐齐射向了赵墨谦,赵墨谦只是平静的点了点头,并未多说,却是毫不犹豫的承认了这个事实。 大小将军们一时间有些面面相觑,然后才有几个脾气比较火爆的直接爆了粗口,恨不得立即上战场厮杀一番。 赵星炽倒是怔愣了下,方才豳幽叹息:“战事……到底还是来了。” 第107章 出营闲逛 菏泽岭是个地形极为复杂的地方,丛林密布,山路崎岖,这里的战事一向比其他地方的复杂,中原帝京的士兵们若是无法在短期内适应这里的水土地形.必败无疑。 青州四门山与菏泽岭相距不远不近,也正_是因为如北,发生异状之后不久,这边便大致知道了情况,但也正因为如此,若_是一但起战事,青州不可避免会遭受波及。 且,和青州不同,菏泽岭区域少数民族众多,民风彪悍甚过青州许多,帝京对这个地方的统治力度极为薄弱,甚至不如当地土司,若是当真开战,情势将会极为复杂。 赵墨谦面元表情的喝着粗茶,一杯接一杯,也不管好喝不好喝,似是真的渴了一般,却是半晌不说话。他不说话,自然不会有人敢随意开口,林夕堇原本还静静的等着,但等了许久之后,他方才发现,赵墨谦是真的不打算开口了,顿时也有些哭笑不得。 他叹了一声,心道准王妃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尤其是男准王妃。 之后,他只得无奈开口:“菏泽岭可是有一位大能人的,你们不觉得我们可以找此人沟通加深一下感情吗?” 赵星炽犹豫了下:“只怕不会那么容易……” “事在人为!”林夕堇转头看赵墨谦:“贤王殿下,您认为呢?” 笑眯眯的问着,林夕堇心里想的却完全_是另外一回事,只道若是这耍酷的男人此时还不说话,他必定起身就走,谁还稀罕得管这等战场大事不成?! 像是能够读懂他的心思一般,赵墨谦适时开了尊口:“率土之兵,莫非王臣。” 林夕堇默默无语,他怎么就忘记了,这个男人向来霸道得很,岂能容忍这等超出掌控的事情发生?尤其_是经历了五年前那件事情之后,赵墨谦的性格变得尤为霸道。 赵星炽道:“也不知朝中意见如何,如今的军权已不是林沧海一家独大了,不过,他护国大将军的名头却一直犹存,毕竟在百姓眼中,他方才是青昭最厉害的大将军。” 赵墨谦冷哼一声:“不打也要打。” 皇帝的昏庸愈加严重,但同时,他对于权力的掌控度和他的掌控欲望却成了反比,打不打不是他说了算的! 问题只在于怎么打。 “军需官何在?” “末将在。” 挺立而站的青年恭声道:“禀将军,粮食储备足够,可调集附件两省存粮做军粮使用。军械战甲储备亦是齐全,四门山工匠们齐齐整修,不出几日即可备好。” 赵墨谦微微点头,眸中寒锋闪过:“派人与那平山侯接触一下。” 这位平山侯,就是菏泽岭那位大能人了。 平山侯窦氏一脉,世代居住于菏泽岭,负责菏泽岭的安危,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一脉人无需参与中原的战争与皇朝交替,皇室也不会擅自对窦氏做任何手脚。这也就是朝廷对菏泽岭的统治力量极为薄弱的原因。 算得上是极为特殊的一个存在。 但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种特殊的存在并非是好事,赵墨谦在青州五年,已经尝到了土皇帝的美妙滋味,想必这平山侯一脉更是知晓其中滋味。 所谓山高皇帝远,窦氏一族认为,与其掺杂在复杂不明的夺嫡争储之争中,还不如一直安安分分的待在菏泽岭,从不参与帝京之事;相同的,皇上的命令到了菏泽岭,平山侯窦氏一脉也只是酌情行事,便是皇上也只能暂且一笑了之,毕竟鞭长莫及。 只是,将这般的情形当做是理所当然,平山侯窦氏一脉,似乎太过于不知天高地厚了。窦氏一脉早就成了历代皇上的一个心病。 赵墨谦微微眯起了眸子,寒眸中冰封一片,恐怕这外族入侵一事,也另有蹊跷。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淡淡的低吟从赵墨谦嘴里冰冷泄出,众将俯首静默,林夕堇知道,贤王殿下的领地意识再一次的加强了数倍。 解决了此事,赵墨谦便带着林夕堇再次离开了军营,原本林夕堇以为,这是打算要回阳城贤王府去了,却不想赵墨谦却是颇为好心情的带着林夕堇游逛起来,算是给了他一个不小的惊喜。 阴城于阳城来说,气候要更加恶劣一些,也更加荒凉一些,房屋建造也颇为粗狂。若是看到一些红绿瓦瓦的宅院,那么必定_是与中原颇有牵连的人家,也是颇为富裕的人家。 并不是说青州之人不富,只是这边的人更加注重的是武力力量,而非钱财享受。 “相比于帝京之人,这里的人更加具有忧国之心,自然的,这里的人对军队部带有一种莫名的崇拜,便_是对普通小兵也是客客气气,甚至许多人家的孩子都会送去当兵。” 见林夕堇好奇的看着街边一个卖肉饼的和蔼大娘硬塞给了一个小士兵两张加肉大饼,赵星炽在一旁颇为感叹的说道。 闻言,林夕堇若有所思:“三哥便是因为如此才彻底站了起来的么?看来来青州还真是来对了。” 赵星炽一愣,随即俊朗的脸上露出一个风华绝代的微笑:“见了这般努力活着的人,当真让人感触良多,似乎自己颓废废日,是在糟蹋性命一般。” 林夕堇被他的笑容闪了神.忍不住愣了一下.顿时,周围温度遽然下降.本来就寒冷的天气更是犹如镀满了冰碴子一般。 “嘶…”林夕堇倒抽一口凉气.没好气的冲赵墨谦吼了一句:“好端端的你运气干嘛?冻死个人了。” 霎时,气温再降,赵星炽急忙往旁边退让出老远.这才成觉稍微好了一点,心有余悸的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却是苦笑着板起了脸,再也不敢在林夕堇面前露出笑脸了.他这个四弟,醋劲实在太大了。 林夕堇此时自然也感觉到了赵差谦必定是生气了.他有心询问,但实在是太冷了,在还没有开口之前,脚步已经下意识的往旁边挪动,不动还好,可这一挪动,俨然就是戳了马蜂窝。在他脚步跨出还末落地之前,他已经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抱了个满怀,而与温暖怀抱完全相反的,是那愈加彻骨的寒冷。 林夕堇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下意识的往那人的怀抱里面偎了偎,这才来得及抱怨:“你到底练了什么功法,竟然这般可怕,仅是运气而已就能够冻死人.啧啧……你是想把自己彻底弄成个杀人兵器吗?” 从第一次见赵墨谦开始,林夕堇就觉得赵墨谦这人很冷,不止是他神情冷漠.为人冷酷,而是他周遭都围绕着一种莫名的冰冷气息,原本他以为这只是他的一种特质,哪知道后来才晓得.竟是一门奇门功法所致… 随着他紧紧偎依在怀的动作,那股子冰寒终于缓缓消散,赵墨谦也终是开了 口:“你不该看别的男人。” 林夕堇何其冤枉:“人长两只眼睛还不能看东西?” 赵墨谦自然也知道他刚才发火得有些过火.但却丝毫不悔改:“你看呆了!” 看呆了?!林夕堇扶额回想,刚才他似乎的确是看呆了…… 但是苍天在上.他没有任何不该有的心思啊! 林夕堇无奈,他深深觉得这个问题连解释的必要都没有,便干脆抬头在那人好看的下巴上“啾”地亲了—口.然后大咧咧的朝赵星炽招手:“三哥.快带路,我们去最热闹的地方逛逛。” 赵星炽为人颇为和睦.习惯与人说话的时候面带微笑,可现在他却是死死的僵住脸.仅仅点了点头,行走间,聪明的与林夕堇保持最远距离。 终于.冷气彻底消散,赵星炽高高提起的心.也逐渐落回了原处。 林夕堇可不管这些,阴城他虽不是第一次来,但却从未仔细浏览这边的风景,此时若是再错过,指不定以后就看不到了,不说其他,若是当真起了战事.便是能看.也已经是不一样的风景了。 天空虽然颇为阴沉,但林夕堇的脚下却是一片轻盈,他随意的走在宽敞的街道上,身前身后是一张张或苍迈、或风雅、或请新、或世故的脸庞,一时间.林夕堇心神宁静。 第108章 酒肆遇袭 越走越是喧闹,车马粼粼,人流如织.不远处传来好些个商贩颇具穿透力的吆喝声,偶尔还有一声马嘶长鸣。在青州,马是非常重要的,而在边关,更有“马不卸鞍,人不解甲”一说。 林夕堇也是个爱马之人,但他对马的认识基本就停留在一个“漂亮与否”的阶段,他大抵会看马儿长得是否好看,走路是不是优美,但却是对好马的种类品级毫无知晓。 “四肢强健,力大善跑,眼大位高,视野开阔…记忆力、判断力都很强,方向感也极准确,居六畜之首!”林夕堇极力从自己脑子里搜罗出一些对马的认识,眨巴着眼看着赵墨谦:“我说得对不对?” 赵墨谦莫名的撇了他一眼.点头:“很直观.那么,夕儿可认得汗血宝马?” 林夕堇撇了撇嘴:“我那个爹倒是养了汗血宝马.可惜,我这儿子却是不及那马儿的一根汗毛,便是连看上一眼.都是奢望,就是那喂养马儿的马夫.也比我金贵多了。” 赵墨谦不置可否:“在林沧海眼里,你的作用不值当一匹马,这没什么稀奇的。” 赵星炽也道:“世人多喜用钱财喜好来衡量一切。” 这是在说他不值钱么? 林夕堇撇撇嘴:“我就随意一说,可不是在和一匹马儿比高低,不过我倒是真想认识一下.何谓汗血宝马!” “好马岂能是街上一走随意就能碰到的?”赵差详带着林夕堇转向另外一条街道:“乌雕、赤兔、八骏、九逸、天马、宝马、汗血马、千里马,军营里一样不缺,所以……夕儿.你该想想你此时想做什么才对,比如想吃点儿什么,本王 为你是出来游玩的,不是来街上觅马的。” “对啊!”林夕堇后知后觉:“我便是喜欢马儿,也不是个爱马成痴的人.走吧.我们去前面玩儿。” 赵星炽错后两人几步走着,其实他此时早就后悔了,他干嘛要跟着出来呢?杵在人小两口一侧,真是怎么看怎么多余…… 可林夕堇倒是时刻记得他的存在,走出没多远,发现他落后了许多,便回头招呼着:“三哥,你走快点啊!” 赵星炽只好无奈的跟了上去。林夕堇等他走近了,方才关切的问道:“三哥,你是腿疼了吗?看你慢吞吞的。” 赵墨谦瞥向赵星炽的腿,也道:“那敷用的药记得用着,虽说如今太好了,但毕竟伤过,要时刻注意将养着。” 赵星炽满眼温暖.点头道:“我知道。” 再多的成激话语却是说不出来了,因为有些恩情谢意只需要牢牢记在心间,说出来反而是那么的苍白与单调,身在皇室,也能收获如此兄弟,他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林夕堇见他当真没事,这才继续走马观花的四处观望,顷刻间,注意力已被热闹的街市给吸引了去,许是日子过得好了,不需要随时忧心警惕,林夕堇相比起五年前,反而多了一丝小孩儿心性。就好比此时,已是少年的他却是活波乱跳的穿插在人群之中,这儿看看,哪儿瞧瞧,不一会儿的时间,怀里已经抱了不少小物件与小吃食,收获颇丰。 三人就这般,悠闲的逛了一两个时辰,待得林夕堇自个儿觉得累 了,才随意走进了路旁的一家酒肆,要了两壶好酒,切了一大盘青州独具特色的酱牛肉,默然安坐。 酒肆中,有一门帘相隔的小间,隐隐有乐曲传了出来,歌姬那俗不可耐的唱腔,带着浓浓的青州韵味儿,在酒客们那市井泼皮般的调戏声中时随时现。 倒是别有一番滋味儿!林夕堇感叹着,心情逐渐放送下来,只觉在这祥一个不知名的小酒肆里,享受这般体验,当真是快哉得很。 这时,有客人起哄,说要把那唱曲儿的歌姬叫出来瞧一瞧,酒肆老板陪着笑说,那是他收的义女,不是平常歌姬,不见客的。 客人自然不答应,天气阴冷,酒肆中极为热闹,便是不认识的人也拼桌凑到一起,三三两两的说着话,几杯烈酒下肚,酒劲儿上头,行事便失了分寸。 林夕堇看得有趣,也跟着起哄了几声,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一旁赵星炽的手从未离开挂在腰间的长剑剑柄之上,神色间看似无常,却隐隐透着一股子警惕。 赵墨谦倒是依然是那般面无表情的神色,但林夕堇却也隐隐的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林夕堇向来知道自己不聪明,便也不胡乱猜测,主动凑到赵墨谦的跟前儿,也不忌讳别人的眼光.偎进赵差详怀里问他:“怎么回事?” “杀气!” 赵墨谦独具特色的低沉嗓音在林夕堇耳边轻轻滑过,明知道是在说很重要的事情,林夕堇依然忍不住被刺激得浑身激灵灵的颤栗了一下,待回过神来,不免有些悻悻然:“果然是冲着我们来的么?” 好吧,他虽然也小小的努力了一把,但实在是天生没什么武学天赋,学了这么些年.也就是那么个三脚猫的功夫,杀气什么的,他是不会那么敏锐的察觉到的。相比单纯的杀气,林夕堇更容易分辨别人对他的善与恶,从这方面来说,他其实也是极为敏锐的。 客人们依然在起哄,其中几个红脸大汉隐隐露出不耐烦的神色,酒肆的老板低头哈腰的陪着不是,但就是不肯妥协,林夕堇默默看着这一幕,突然笑了:“该不会是那个歌姬就是杀手吧?!” 他这话的声音不大不小,却足够一些有心人听个请请楚楚,霎时,酒肆中鸦雀无声。 林夕堇顿时无语了:“怎么…我随意挑一家酒肆过来…也能够这么巧的遇到杀手?” 第48节 赵差详微微叹息,伸手又将林夕堇拉回自己怀抱:“夕儿,你还真是… 赵星炽也忍不住笑了:“嗯,非常敏锐,判断力比四弟也不遑多让呢。” 林夕堇笑笑.正待说什么,那几个红脸大汉中的一个突然从桌子底下抽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大刀,哇呀呀叫唤着向着赵差详三人冲了过来。 林夕堇看着这大汉,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叫了出来:“魅族?” “嗯?”赵差详挑了挑眉,难得好心情的对赵星炽道:“我同意你之前的话!”他的王妃,的确判断力精准.红脸大汉确实是那传说当中的魅族。 那红脸大汉一身酒气的冲过来.赵星炽并未出剑.剑柄一个旋转,已将大汉击退开去,却并未下死手。 赵墨谦对这等小角色自然是不感兴趣的.倒是林夕堇盯着那红脸大汉看了半晌,道:“三哥,不必留手,魅族没那么容易杀死。” 赵星炽点点头,神情一凛,丝毫不再留手,长剑出鞘,直直向着红脸大汉的颈项划去。忽然,只听一声尖锐的琴音带着浓浓的杀气,破空划来,林夕堇只觉毛倒竖,但是就凭他那点三脚猫功夫,还真是无法躲避。 不过,他心里却是一点害怕的感觉都没有,要知道他此时可是窝在赵差详的怀里啊。 果然,下一瞬,一股沁凉的寒气包围住了他,林夕堇忍不住舒服的喟叹了一声,心道这要是夏天该有多美,这种丝丝儿入脾的凉意,真的令人十分舒服! 那小隔间的门帘缓缓掀起,一个青昭少女盈盈而立:“三位公子,我家小姐有请。” 林夕堇探了探头,没有理会,赵星炽冷笑一声:“你家小姐怕是没那个能耐请动我们三人吧?有事就请滚出来说话。” 林夕堇一下子没有忍住,笑了出来:“三哥,让人滚出来便滚出来呗,偏生加个‘请’字做什么.别人都没那般客气。” 那青裙少女娇喝道:“我家小姐请你们.是看得起你们,别不识好歹!” “哦?那你家小姐知道她请的什么人吗?”林夕堇满眼不屑:“就让个没有尊卑的婢子出来随口一说.这般诚意,倒是让人刮目相看。” “你……” 那青裙少女张口就要喝骂,却突然顿住,随即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这时,听得里间传来一女声:“婢子不懂事,还请三位公子莫要见怪,小女子不便亲自出门迎客.望三位公子大人大量。” 第109章 窦氏女子 声音清脆悦耳,很容易让人浮想里面必定是一绝色女子。 林夕堇偏了偏头.无端觉得有些不愉快,这女子是打算勾引谁呢! 三人无所畏惧的行了过去,那青裙少女满脸不岔的冷哼了一声,却乖觉的给三人掀起了门帘,恭敬的请了三人进去。而她自己却是待命立于门外,不得进入。 明明只是一单薄的门帘相隔,门帘里外的气氛却完全是另外一回事。入眼,便见得一个穿着五彩衣裳的道士模样的人,正在装模作样的比划着,衣裳上还坠了很多带子,随着他的动作飘飘洒洒.十分的怪异。道士手中拿着长剑.口中念念有词,原地转着圈儿,仔细瞧来,和那跳大神的神棍相差不多,别说林夕堇,便是赵差详也眯了眯眼。 “魅族人信奉的不是三眼神吗?” 林夕堇愣然,又见那花脸道士向着三人走来,围着他们连连转起了圈儿,模样看上去实在是有些不伦不类。 林夕堇隐隐感觉到一道阴冷的目光在看他,微微偏首,果然就与一双怨毒的眼睛对上,她似乎是恨毒了林夕堇,那怨毒的目光丝毫不躲闪。 林夕堇微微一怔.又把目光投向那围着他们转圈儿跳大神的道士玉面山人的身上,笑了:“这位小姐可是认得我?” 那双怨毒眼睛的主人手扶琴弦,一派妙曼之姿,但面上却罩了面具,只露出那一双漂亮却狠毒的眼睛,她静静的坐在木椅上.一动也不动。 不待女子说话,林夕堇又道:“原本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仔细瞧来,却只是个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霄小,到底是我小看了魅族,还是有人打着魅族的名头胡乱行事?” 那女子冷哼一声,却也不说话只是微微抚琴,琴声响起,就见那玉面山人忽然大喝道:“妖魔邪鬼哪里逃!看我玉面山人来揭穿你的真面目!”说着,他的长剑忽然往林夕堇的头挑剌过来,剑锋凌厉.俨然是个练家子.口中却是拉着京戏调子道:“啊呀呀呀!这股邪气便在此人身上,待我……” 就在此时,赵星炽忽然往前一跨,伸脚一个巧劲儿,便轻轻松松使那玉面山人转了个方向,待后半句“待我追击灭杀,永除邪气”说完时,长剑所指的方向已是对准了那面具女子。玉面山人此时只觉手中长剑像是活过来了一般,丝毫不受自己控制的,便狠狠往女子脸上刺去。 玉面山人早就面色大变了,咬牙狠狠的将长剑调转,将之前的动作和台词又重说一遍.再次挥剑.指向林夕堇。 林夕堇都要笑岔气了,冲那女子道:“这位小姐,这出戏不够精彩啊,你能否拿点有诚意的东西出来?看你的样子,像是对我有深仇大恨?那你就更得努力才行了。” “哼!”那女子显然也气得不轻.手指微动,琴声再起,与之前不同,这一次更具有杀伐之气,琴声如同浪潮一般卷来,却是只针对林夕堇一个人的。 若是刚才还不太确定.那么现在林夕堇心里便已经是万分肯定了,这玉面山人嘴里说的妖魔邪鬼还真就是自己! 林夕堇倒是不怕这些,但是他毕竟是有了重生这一玄妙的遭遇,心里不免就打了个突,抓着赵差详的手也不由地紧了一下,但立即就得到了赵墨谦更加大力的回握,这才放下心来。毕竟他也是有几分眼界的,他不敢说这世上绝无一人能够看出他身上发生的异样,但却可以肯定,面前这不伦不类的所谓的玉面山人,是绝对看不出什么来的。 也就是说,这些人根本就是冲着林夕堇来的。 或者说,他们只能冲着他来! 只是.让林夕堇奇怪的是,这女子究竟为何对他抱有如此大的敌意? 这一次,赵星炽没再给那花脸玉面山人机会,只听得长剑当啷一声落地,件随着数声骨头的脆响,那玉面山人已是四肢尽废,奄奄一息了,因为被点了哑穴,惨叫声丝毫也没有传出去。 赵墨谦冷冷的撇了那女子一眼:“这等不入流的手段,也想伤本王的人,找死!” 那女子明显是惧怕赵墨谦的,听得这话,一双美目中不受控制的露出了惊慌之色,之后却是忽然镇定下来,竟是伸手缓缓将脸上的面具摘了下来,露出了真容。 女子果然漂亮,娥眉樱唇,大眼翘鼻,娇艳欲滴,腮边两缕发丝轻轻下垂,神色间带着几分诱人的风情。 “路瑶见过几位公子,方才那般行事也属无奈,还请几位公子莫要见怪,路瑶也是听信了这道人的胡言乱语,当真以为有妖魔邪鬼作祟……” 说着这话,那一双美目再无刚才的狠毒,而是含情脉脉的望向了三人,眸中亮色波光闪闪.极为动人.若是常人看了一眼,便会彻底沧陷…… 林夕堇只觉头脑晕乎了一下,随即一股子沁凉从赵墨谦的大手传来,转瞬便让他彻底清醒过来,不由得心有余悸:“你果真是魅族?!” 赵星炽也稍微怔愣了一下,随即恢复正常,他饱读诗书,对魅族也是有些了解的,心中警惕着再次看了那路瑶一眼,肯定的摇头:“不是魅族,魅族的眼睛恐怕比这个厉害得多。” 林夕堇想了想,觉得也是,毕竟他自己险些中招,完全是学艺不精的缘故,并不是那女人有多厉害。 “不过,就算不是魅族,也和魅族有些牵连才对,不管是他的琴声还是那半吊子的魅惑之术,都和魅族颇有牵连,看来此次菏泽岭之事,并不简单。” 林夕堇很是赞同的点头:“确实不简单……” 两人竟是就这般旁若无人的分析起来,直接将那女子给忘在了一旁,她许是对于自己使出魅惑之术没有起到预想的效果而震惊,但,女子就是女子,这世上,女子变脸向来都是最快的。下一刻,她竟是一脸无辜的冲着三人就着坐姿盈盈一拜:“三位公子还请上座.小女子这厢有礼了。” 林夕堇当真无语了。 赵墨谦从始至终未说过一句话,此时,他忽然挥了挥手,只听得咔嚓一声,那女子坐下的木椅便四分五裂,散了开来,而路瑶却是整个身子一矮,狼狈的跌坐在地上,半晌也爬不起来。 林夕堇注意到,她的双腿完全无法用力,竟当真是个残废。 赵星炽若有所思:“传闻魅族的魅惑之术并不外传,外人若是想要得到,需得拿出超出想象的东西来交换。” “比如说一双腿?”林夕堇饶有兴趣的看着女子那明明看着完好无损,却巳经完全失去作用的腿,突然对这所谓的魅族升起了一丝兴趣。 赵墨谦道:“魅族并无魅惑之术,他们只是天生魅眼。” “魅惑之眼?”林夕堇惊呼一声,他记得上一世他也曾听说过这魅惑之眼,在他还末被赵世羽关进冷宫的时候,据说就是菏泽岭区域内,出了魅惑之眼…… 传闻.魅惑之眼可以一眼定生死。 似是知道他在想什么,赵墨谦伸手在他脑袋上不轻不重的弹了一下:“想什么呢?所谓魅惑之眼就和南疆巫蛊之术一般,虽然厉害.但也不是无处可寻,无据可依,不过是族群优势罢了。” 林夕堇摸摸脑门儿,明明觉得这般说辞有些牵强,但却也找不到好的理由反驳,便也只是随意嘟嚷两句.不再多说,却被那女子突然暴起的怒吼声给吓了一跳。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竟敢,竟敢如此无礼,青儿,还不快进来扶我。” 门帘一掀,那青裙少女这才看请楚里面与预想之中完全不一样的情况.顿时花容失色,忙过去费力的将女子扶起来坐在另外一张木椅上,这才擦着额头上的汗,娇声喝斥道:“你们好大的胆子!” 林夕堇挑眉,明显是一副看戏的样子:“傻子才会对敌人心慈手软,没有一剑杀了你们,你们就该跪拜谢恩了。” “放肆.你.你……” 青裙少女指着林夕堇就要大骂,却被不耐烦的赵墨谦挥手拂到了一旁,狼狈的摔在地上,半晌都捂住胸口,缓不过气来。 那叫路瑶的女子这才有些怕了:“你竟然用内力对待这么个小丫头,你……” 赵差详冷冷的看着她,居高临下,仿若高高在上的神灵,在俯视脚底可以随意碾压的爬虫.冷漠而威仪。 那一刻.女子竟是吓得失了声音,好半晌才断断续续的接上了下半句话:“……我,我叫窦露瑶.我是窦氏族人,求贤王殿下大人大量,饶过小女子这一回.小女子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林夕堇微笑:“倒是个识趣儿的,那窦大小姐就好好给我们说道说道吧.尤其是魅族和平山侯窦氏一脉的关系。” 第110章 暗桩分部 角落里,有一青州特有的铜鹤炉,鹤嘴里有袅袅清烟冒出来,带着一丝丝凉浸浸的香味儿。原本应该是极为沁入内腑的感觉,只是此时不是初夏.而是初冬,,冷中加凉,可就不那么美妙了。 林夕堇叹息了一声:“果然,三哥说得很对,施展本事的时候竟还需要迷药帮助,窦大小姐,爽快的说出来吧,既然敢对我们殿下出手,想来你已经做好留下来的准备了。” 窦露瑶美丽的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咬牙道:“我姓窦。” 林夕堇笑了,毫不掩饰眼中的讥诮:“你是傻子么,难道还需我来提醒你.殿下姓什么?” 窦露瑶终于回过味儿来,此时站在她面前的,是青昭最有实权的贤王赵差详。 她竟是把注意力救在林夕堇那么个不重要的人身上去了…… 一想到他竟然因为林夕堇而让自己犯了这么大的一个错,心里对林夕堇的那股子怨毒就更加浓烈了,看着林夕堇的眼神像是侵了毒液一般:“你敢!” 林夕堇嗤笑一声,不禁凑上去定定的看着颇为失态的窦露瑶:“为什么不敢?贤王殿下若要你死,你以为窦氏一脉当真会为了个瘸子违逆于贤王殿下么?” 窦露瑶花容失色,显然这一点是说中了她的痛处,但是她又怎么能够甘心? “你难道也以为,贤王殿下会为了你一个男人,在这种敏感的时候,轻易对我窦氏下手?” 说完这话,她像是自我安慰了一般.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赵墨谦却是蹙了蹙眉,向赵星炽点头下令:“带走。” 竟是不打算再说下去了。 林夕堇也有些诧异.忍不住拉了拉他的手臂:“不问问请楚么?” 赵差详原本就不是很有耐心的人,此时更是心生烦躁,冷哼一声,强劲的内力极有目的的压了过去,当场便让窦露瑶吐出一口鲜血来。 “带回去审便是。” 林夕堇当即便什么都不说了,带回去审的确是最为合适的,说实话,他也不喜欢在这里莫名其妙的审人,军营里可是有专门审犯人的能人,还怕撬不开一个女子的嘴?! 赵星炽点点头,上前一步便向窭露瑶抓去,那青裙少女哪里还看得下去,一甩手,腰间红菱便散了开来,化为利器狠狠向着赵星炽的手缠绕过去,嘴里急切的娇喝:“小姐快走。” “呵,倒是个忠仆。”林夕堇笑了一声,只站在一旁看戏,并不太在意。赵墨谦虽是不耐,但到底也不在意这么一小会儿的时间,便也站立不动。 窦露瑶哇了咬红唇.双手狠狠在木椅子上一拍,快速向隔间外冲去,但她到底是高估了自己,她根本就来不及冲出隔间,便被赵星炽一招拦了下来,而此时,青裙少女早就吐血倒在了地上。 “小姐,我们不该来的。”青裙少女痛苦的说着。 窦露瑶却是咬牙怒斥:“你们当真要对窦家动手?” 林夕堇心里不免一阵摇头,窦家,的确太自以为是了,不过是个地方土皇帝,或许他们的确厉害,甚至看上去已经独霸一方,但事实如何,谁又能知道呢?这世间,没有永怛强大的家族势力,便是皇朝也是更替不断的。 至少,如今出了个贤王赵墨谦。窦氏一脉便不能够那般如意的嚣张下去了 第49节 最终,满脸怨毒的窦露瑶还是被士兵压了下去,林夕堇从始至终,也不知道这个女人究竟是为何对他露出那般怨毒的目光.仔细在记忆当中翻找了一番,却是毫无头绪,便也就不再理会,毕竟人已经被扣在了手中,还怕她能够闹出什么幺蛾子不成?便是当真闹出点什么,见招拆招便是。 三人随意丢了块银子给酒肆的老板.酒肆老板那里敢收,就在刚才,他还是窦露瑶的义父呢。 但事实上,这酒肆老板也不过是被窦露瑶临时用一点银钱收买来用一下的路人罢了。赵差详等人也不耐烦跟这等人计较。 走出酒肆,望着阴沉沉的天,林夕堇不免觉得有些压抑,好好的逛个街.也能出这等事情,真是… 不过,这窭露瑶此番行为的目的明显不符合窦家人的立场,显然有孤注一掷的味道在里面,看来这窦氏内部也不是那般安稳的,甚至内斗不断也说不一定呢。只可惜窦露瑶选错了方法,竟是打算从他这里入手.当真愚蠢。 林夕堇此时才突然想起一个问题来.不由问二人:“我们的行踪就一点隐蔽性都没有吗?”竟然随意在路边酒肆一坐,也能坐出一场别出生面的刺杀来 赵墨谦蹙了蹙眉.点头:“对有心人来说,的确不够隐蔽。” 赵星炽此时走在了前方,这时正望着一家名为“青州老店”的牌匾,听了他们的对话,笑着回头,道:“这算是自家的店,可以进去好生休息一番,这回应该不会再被人打扰了。” 自家的店? 林夕堇好奇的看过去,果然看到了一个颇为不起眼的店门,便是牌匾上的四个字都给人一种小门小店的感觉,一点也不大气,倒是有一股子古韵,和名字形成一种说不出的韵感来。 林夕堇有些好奇.但嘴里却是嘟嚷:“我们刚从酒肆出来,就又去食肆…我好不容易才出来玩一次哩……” 赵墨谦的眉头不轻意的一挑。赵星炽咳嗽了一下,心里倒也赞同林夕堇的话.但他更请楚,他的好弟弟绝对不是这么想的.便只好违心的道:“刚才不是遇到糟心事儿了么.换个地方继续也不错。” 林夕堇有些纠结.他虽然不想去,但心里却又有点想尝尝那老店的菜式.一时间竟然无法做决定,赵差详便一言不发的,直接牵着人走进了青州老店。 门外尚且看不出来,但进去之后才发现,吃饭的人特别多,便是闺阁小姐也看到了三两个,公然坐在大堂里与诸多陌生的人一起用膳,倒也和和睦睦,没有发生任何不好的嬉闹混事。这里毕竟不是帝京,便是闺阁女子,也多了几分浑然天成的英婆飒爽。 有小厮出来弯腰道:“三位里面请!” 大堂中的诸多客人见了衣着气质均是不凡的三人,还有些愣神,但见他们被小厮直请进了小雅座,便也知道,这是颇为厉害的人物了,不能轻易招惹,便一个二个都乖觉的不去多看。 进了其中一间小雅间,林夕堇不禁有些愣神,原来,那间雅间里面竟是堆放了不少的杂物,而小雅间的内部还开了一道小门,小厮恭敬的引了 三人穿过小门.进入内院当中。 内院自然是另外一幅模样了,与“青州老店”的面门和雅间的小门小屋不同,这里真的说得上是颇为宽敞亮堂了,一眼看去,一下子就能够让人联想到练武场,还是那种能够聚集数百人的大练武场。 两种风格的突兀转变,让林夕堇心里忍不住骂了一句粗话,面上也是有神的,不过他到底不是那咋咋呼呼的人,神色转动间,别人却是什么都没有看出来,最多只觉得他眼神闪了一下。 赵差详此时倒是淡淡的对林夕堇解释了一句:“这里算是我的一个暗桩分部,带你来瞧瞧,眼见着我们的婚事已经不远了,你也别成日里想着玩耍,我手中一部分势力,到底要交到你的手上。” 林夕堇惊了一下,赵差详继续道:“你是有本事的,所谓能者多劳,以后你不准再那么懒惫,协我多做些事罢。” 林夕堇张了张嘴,到底还是嘟嚷道:“你不是已经交给我不少店……” 赵墨谦冰冷的声音直接截住了林夕堇接下来的话:“夕儿,做了本王的王妃,岂能容你闲散度日?” 林夕堇心里好一阵子的呜呼哀哉,天知道他原木的想法,其实就是奔着找个好靠山去的,当然,五年来,这个想法早就被扭转改变了,但不妨碍他心里小小的回想纠结一下.虽然嘴上是不敢说的。 到目前为止,赵墨谦要林夕堇做的事,林夕堇就没有不照做的。走过练武场,进入房屋的大厅,再上三楼,走到最后在一间屋子前方才停住。 第111章 青州异动 “三位请!” 推开门,却发现房间里已经摆了一桌子好吃的,最显眼的,当属桌子中央搁着一个小小的袖珍炉子,上面煮着温酒,热气蒸腾,房屋四角摆放着刚摘来的鲜花.混杂着淡淡的酒香.当真是侵人心脾.林夕堇忍不住赞了一声好。 窗户半开着,长长的窗帘被轻轻吹起一角,有种冬日里静谧的美感。 再往前走几步,才发现这个房间是与阳台相连的,房间与阳台之间,有个完全敞开的雕花门,门上挂着细细绒绒的纱帘,此时纱帘被风吹动,上下翻飞间就看到一个男人穿着一袭蓝色暗纹锦锻长袍,斜倚阳台,一派安闲悠哉地欣赏着街头的风景,似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物入迷了般,竟然没发现赵墨谦三人进来。 林夕堇有些好奇,也想过去跟着看看,却被赵墨谦摁坐在桌前,塞了一双筷子在手里,林夕堇愣然,努力的挣扎了下,也不顾赵差详皱眉瞪眼的样子,自顾自夹了一大块鸡腿,边啃着边去了阳台。 赵星炽倒是已经在斟酒了,颇为意味深长的对赵差详道:“四弟该多给王妃一些空间,他毕竟年轻,有点玩心才是正常。” 赵差详冷哼一声,到底还是坐了下来,默默品酒,冬日里偶尔喝上一杯温酒,全是沁人心脾的舒畅。 林夕堇来到阳台.也不理会那蓝袍男子,只是顺着他的目光看下去,只见街道一处聚集了不少人流,仔细一瞧,原来是有个女子正在卖身葬父,那女子始终低着头,看不请她的面容,但是仅从身姿看亦会觉得那女子非常的美貌,而围观之人中,已然出现了好几个看起来很有钱的商人。 原来又是一出好戏,这男人是被美色迷惑了? 这会子,林夕堇方才好奇地转头盯着蓝袍男人的侧脸看,心道果然除了贤王殿下,世间男子都是大色狼呢! 想着,林夕堇三两口啃完一只鸡腿,又从随身袋子里拿了赵差详送给他的远目镜,自己往下看去,那女子正巧在这时抬眸,瞧着围着她的大老板们,那张梨花带雨的娇美脸庞,果然很是惹人怜惜。林夕堇忍不住就啧啧了两声,十分体谅的将手中的远目镜递给了蓝袍男子,道:“用上这个才可以瞧得更清楚些。” 蓝袍男子从林夕堇拿出远目镜开始,就注意到了他,虽然他没有转头看过来,但注意力显然已经放到了林夕堇身上,他似是没有想到林夕堇会以这样的方式和他开头说话,惊了一下之后.木木的接过了远目镜,举在双目前.往下看了一眼。 随即,他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般,猛然收了远目镜,又觉得自己动作太大,咳嗽了一声,淡淡道:“爱美之心,人人有之。” 林夕堇这才看清楚这人的真面目,俊美的侧脸转过来之后.最醒目的却是那一只黑色的单眼眼罩.遮去了眼睛的同时也遮去了三分之一的面容。 “你的眼睛…·” 林夕堇不是个矫情的人,心有疑惑,便直接问了出来,蓝袍男人怔愣了下,拱手道:“小先生倒是性情中人。” 小先生?! 林夕堇眼皮子一抽,讪讪道:“你是谁?别说你是什么暗桩分部的负责人?” 蓝袍男人单膝跪地.铿锵有力道:“司马昊见过主子。” 林夕堇心里一跳,他虽然有所猜测,但却没有想到对方会直接认主… 犹豫了下,林夕堇按压下心里的小激动,道了声:“起吧,你无须如此,我并不在意这些虚礼。” “礼不可费。” “你姓司马?”林夕堇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忽然道:“和陶华公主的夫君司马俊可有关系?” 司马昊回道:“堂兄弟。” 这下子林夕堇倒是真有些愣然了,不过他也并未多想,只道:“既然已备好酒菜,自然是酒桌上说话.你还要在这里继续欣赏美人吗?” 司马昊咳嗽了一下,以下属之姿将林夕堇请到了桌子旁。赵差详长臂一伸,自然而然的将人圈在了自己身旁,倒是赵星炽略有戏谑的道:“司马兵长,这主认得够快的啊!” 司马昊潇洒一笑,也不顾及自己的身份,坐下便先喝了一杯温酒,叹息一声:“本以为能够过个舒畅年…·” 赵星炽毫不客气的讥讽:“也不看看你担的什么责任,眼睛稍微不放亮一点,就有可能错过重要的消息情报,也敢成天想着猫冬?!” 林夕堇这时倒是注意到了司马昊那身蓝色袍子,袍子自然是很好看的.但却是稍显臃肿,显然里面也穿得不少.才是初冬时节,大雪未下.竟已裹成了个球么?! 第一次见到比自己还怕冷的人,林夕堇突然心生同情,忍不住的,就当真甩过去一个同情的眼神。 司马昊也不知怎么的,竟是看懂了那个眼神,一时间整个人都不好了,他本性潇洒.原是打算说两句什么的,但是一对上赵墨谦冰冷的面孔,顿时乖觉的抿了抿唇,什么都没有说,他终是想了起来.林夕堇真正的身份一准贤王妃。 至此,四人你一杯我一口的喝着温酒,短时间内,都没有交谈什么。林夕堇自然是四人中喝得最少的,相比起美酒,他对美食的热衷度要高上不少。 待得四人均是吃了个半饱之后,方才说起了一些重要的事情。眼下最重要的无非便是菏泽岭外族入侵的事情,但此事目前尚不明确,探子们也不日方才派出去,原本蛰伏在菏泽岭的人此时也不敢轻举妄动,里外尚未汇合,只能按兵不动.静静观望。 然后是窦露瑶的事情,在这么敏感的时候.这女人居然主动凑到他们面前.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或者背后有什么人在操作,对于赵墨谦这一方来说,都是件好事,正好这边需要一些情报信息,想来不会让他们失望。 闲谈间,几人毫无意外的说起了帝京的事情,其实如今青昭朝廷早已不如以往强势,未来储君一日不定,青昭便一日不宁,内忧外患之下,风雨飘摇。 这件件事情一一罗列出来.均是迫在眉睫的大事,但都不能得到及时的处理,只能徐徐图之。一时间,四个男人均有些不能扬眉吐气的郁卒感。 喝得晕晕乎乎之间,倒是说起了青州极为隆重的冬宴,这不说还好,一说之下,更是令林夕堇捶胸顿足好一阵子。原来这冬宴在青州确实极为隆重,每年慕名而来的外地人都有不少,而林夕堇来了这里五年,每年都在听人说起冬宴,却下意识的以为那不过是一场普通的聚集宴会罢了,自己犯了懒,猫在屋里不想出来,又加上赵差详字里行间的特意引导,便是生 生错过了五年… 想想都是醉了。 林夕堇默默灌下一杯酒,极为幽怨的瞪了赵墨谦一眼,那意思已是毋庸置疑——今年.他必定不会错过。 赵墨谦对此不置可否,他往年拘着林夕堇,原也是因为他年纪尚小,两人又有婚约,住在一起其实是遭人垢病的。虽说他不在乎别人怎么说道,但是能够避免自然是要避免一些的,更何况,流言所向.伤害最大的还是林夕堇。 如今却是不同了,赐婚的圣旨已下,林夕堇也已经长大成人,便无须在顾虑那么多了。 房间里,四人闲谈之间,气氛很是和谱,虽然赵墨谦说得不多,但司马昊是个洒脱之人,便是与顶头上峰同坐一桌,依然闲谈自若,再加上林夕堇和赵星炽也颇为能说会道,一顿饭竟是吃了很长时间。 街上隐隐有声音传来,并不明显,林夕堇丝毫也没有注意,但司马昊却是突然起身,拿了林夕堇的远目镜去了阳台,随即便听得他在外呼道:“上勾了上勾了…” 林夕堇的好奇心顿时被勾了上来,起身也去了阳台,抢回远目镜看了过去,就见有个财大气粗,腰圆肚肥的男人,与那卖身葬父的女子交谈了几句,便领着人走了。 林夕堇有些纳闷儿:“什么上勾了?那商人看上去也不像是什么特别的坏人,只是救了那女子,贪图她的美色而已,这一点从那双舍不得离开那女子面容的眼睛就可以看出来,不见得是有其他目的。而那女子跟着他走,无非去他家里当一房小妾罢了,即能葬父,又能从此过上锦衣玉食的日子,未尝不是件好事。” “主子,您可以继续看下去。”司马昊意有所指的道。 “哦?”林夕堇好奇,便当真继续看了起来。 司马昊自一开始便称呼林夕堇为“主子”,这和“王妃”是有本质上的区别的.其余不说.其忠心程度便不可相提并论。 街头,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看得人目不暇接。 刚刚围观看热闹的人群已经散了开去,那女子也已经被那个富商直接带走了,只是他们似乎都同时忘了最重要的道具,便是那“卖身葬父”中的“父”。那个可怜的,死了都没人葬的,被草席盖着脸的“尸体”,在众人都不再围观而被遗弃街头的时候,却是悄悄地掀开了草席的一角,贼兮兮的往外看了一眼.然后爬了起来.拍拍屁股走人了。 林夕堇眨巴眨巴眼睛.恍然:“放鹰?!” 所谓放鹰,一般是指漂亮女子或者男子被其幕后人养成,之后便扮成如同“卖身葬父”这般,有些人还会用“假成亲”,或者是“假卖艺”这样的手段。最终目的无非就是钓到有钱有欲的男子,跟着男子回到其家里,在尽量短的时间内.将该男子的家产用各种手段转出。等到该男子发现自己上当受骗的时候,多数已是倾家荡产.而女子却如同被放出的鹰一般,在养鹰人的召唉之下,又回到了养鹰人的身边。而上当的男子,当然就是落得个人才两空了。 当然,这放鹰的行当.在同一个地方,最多也就只能干两三次,甚至一次,是种打一炮,换一个地方的事儿.否则若是遇上那上当男子原本才大气粗,或者颇有人脉势力,很快便会找到养鹰人,到时候养鹰人便吃不了兜着走。 司马昊道:“最近这几个月,有七八个有名的商人,都遭遇了‘放鹰’,忽然落魄至倾家荡产,有三家甚至无法在青州继续呆下去,而离开了青州。” “离开青州?”林夕堇挑眉:“不是离开阴城,而是离开青州?且这七八家,是独指阴城,还是指包括阳城也在内的整个青州?” “仅仅指阴城,”司马昊哂笑了下:“但最终目的,却是把人逼出青州地界。” 林夕堇惊讶,从没听说“放鹰”此等行当,能在同一个地方,干上七八笔的.这除非不知死活的,要么就是有深厚背景的,使得上当的人,便是知道了养莹鹰人是谁,也拿他无可奈何。 第112章 三句情话 这时,赵星炽也来了阳台上,往街头观望,搜寻了几下却是什么也看不到,不过他很快便从林夕堇和司马昊的话语当中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顿时也是兴趣盎然:“这已是我第二次遇到,上一次那个商人我也略有耳闻。” 司马昊道:“这个商人,我正好也认识,是我前几个月才刚刚交上的朋友,唉,看着他如此这般上当,真是令人心痛啊!” 他嘴里说着心痛.看起来却并没有想帮朋友一把的意思。林夕堇倒是不太相信他的话,那个富商看上去未免也太普通了一点,像司马昊这样的人,怎么会和这种人成为交心朋友,最大的可能便是那富商身上有什么东西值得他去注意。 当然,这些富商本身是根本不值得同情的,他们大多数都觉得自己很聪明,以为自己绝不会遇到放鹰这种糟心事儿,一旦被女子迷住,别说是朋友,就是亲娘老子也劝不住他败家。 几句话的时间,林夕堇其实一直没有放下远目镜,他忽然发现那具跑掉的‘尸体’,竟然转转悠悠到了一顶轿子前,然后向着轿子施礼,那动作和气质,分明就是训练有素的模样。 “怎么能确定,这就是放鹰呢?就凭那跑掉的‘尸体’?” 这么问着.林夕堇却已经有了肯定的答案,那轿子中的人没有出来,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那复活的尸体便又起身,站到侧边去,这顶小轿便被抬着继续往前走了。 养鹰人! 看到这里,基本已全部明白,林夕堇收了远目镜,问道:“打算插手?” 第50节 各人来钱方式不同.林夕堇心里其实对此并没有任何过多想法。上当的人之所以上当,首先便是没过了自己那关,他们无非就是贪恋女子的年轻美貌而已。 司马昊还未说话,赵星炽哼笑一声道:“既然见到了,自然不可能不管,贤王手底下的兵,不能不管百姓的事。” 林夕堇一时有些惊诧,转念一想,果然是如此,也难怪贤王赵墨谦这么多年一直深受百姓爱戴.这和他们的行事出发点有很大的关系,不过…· “司马你所做的事情不能曝光吧?” 说到这.司马昊又是一阵郁卒,赵星炽倒是在一旁笑眯眯:“待事情解决得差不多,自有合适的人来接手。” 也就是说,辛苦出劳力的是司马昊,但论功行赏的却是别人?! 这么一想,便是林夕堇也忍不住失笑,宽慰似的拍了拍司马昊的肩膀:“放心,以后跟了我,自有我给你们分发利钱 ” 这本是一句玩笑似的话,但司马昊的反应何其之快,当即跪地表忠诚:“谢主子。” 这下子,林夕堇是真的愣住了,眨巴眨巴眼睛,茫然的看向刚刚向着阳台走来的赵差详:“…·” 赵差详冷酷的勾了一下唇角:“银子便是用来花的。” 林夕堇抽抽嘴角.半晌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意思就是说,金子是清白的。” 赵星炽:“……” 司马昊手底下的人早就跟了上去,此时怕是早就混进那富商家里,与里面的暗棋汇合。这等事情毕竟不算大事,还不需要司马昊亲自出马。 一顿饭吃得四人极为满意,赵差详从始至终没有正式的下达命令,但独属于司马昊的那一股子势力却已经成了林夕堇手下的东西,赵星炽倒是成了见证人一般的存在。 司马昊并未给林夕堇三人送行,三人兀自出了青州老店,慢慢行走在街道上.此时已经接近傍晚,阴沉的天空逐渐暗了下来,愈加的沉闷,但林夕堇的心情却是极好的。 行人逐渐少去,除了固定的几个夜市区,其余地方甚至有了空无一人的景象,好不萧条,林夕堇走着走着,不禁开始下意识的搜寻人的气息.却发现竟是家家闭门谢客,好不诡异… “这是?” 赵差详挑挑眉,看向赵星炽,显然他也不是很了解,毕竟他大多住在阳城那边。 赵星炽皱了皱眉:“其实也是最近几天才发生的事情.据说有水鬼出没.抓走了不少童男童女…·” 林夕堇瞪了瞪眼:“这也有人信?阴城会有水鬼?” 赵星炽苦笑一下:“百姓大多愚昧。” “让左戚详查此事.莫要拖延。” 虽然成天腻在一起,但赵差详其实难得带林夕堇出来玩耍一次,可就这么一次,也总是不得安宁.接二连三的遇到事情,赵差详心底的不悦已如实质般渗透出来。 有人管了.林夕堇便也就不在理会这等古怪之事,况且他心底也认为这等事情必定是有心人在暗处捣鬼,并非真有什么水鬼。 军营.营帐中。 赵星炽早就退下了.抛却了青昭三皇子的身份.他如今一切按照军营的铁律来要求自己.倒是过得如鱼得水。众将士本想晚上准备一个接风宴.也被贤王殿下借口休息而推辞了。 天色已暗.沐浴的热水已抬了进来,赵墨谦长叹一声,泡进了热水中,而林夕堇却被以“伺候夫君”为由,站在一旁小媳如般的挽起袖子替贤王殿下擦身。林夕堇虽然心中郁闷,但也不恼,他认得请自己的位置,于贤王赵差详而言,他就是个小媳妇没错,贤王殿下虽爱时常逗他.但却也绝对没有将他错认 五年的相处,两人之间多了的何止是默契。 热气腾腾的烟雾缭绕间,赵差详微微闭上双眼,沉默了一阵,突然道:“夕儿是不是不理解本王为何要带你来阴城,做这般事?” 林夕堇顿了一下.道:“我原是以为贤王殿下不喜欢我掺杂这些事情,可如今…·” 赵墨谦微微一笑,笑容极淡,却也极为深邃:“夕儿如今长大了。” 林夕堇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板儿,有点小小的得意:“嗯,长高了不少!”比上一世还高了些许,他早就开心得不得了 了。 对此,赵墨谦倒也不打击他,点头鼓励道:“还能再长。” 这话可谓是说到林夕堇的心坎里击了,顿时,他脑子里满满都是长得比赵墨谦还要高的念头,尽管他明知道这根本不可能.却是怎么也控制不住去幻想 赵墨谦大抵能够猜到他的心思,也不戳破,叹息一声,继续道:“夕儿从来都是个有本事的,本王也不需要一个摆设一般的王妃。夕儿,如今乱象四起,本王出定会征战沙场,到时候,夕儿你能否为本王镇守好后方大本营? !” 林夕堇原本还在如小鸡啄米般点点头,可待听得最后一句话时,却_是愣住了.他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赵差详:“你你,你当真敢放手让我来…·来镇守后方?” 也不知道是激动还是怎么的,林夕堇这一句话说得结结巴巴,但赵差详却并未有丝毫的耻笑之意,寒眸中一片真挚诚意:“夕儿可是钟情于我?” 呃!林夕堇料想不到突然听到这样的告白话.一时间还有点傻住。 “本王亦是钟情于夕儿。” 红晕慢慢从软乎乎的耳垂扩散到脸颊,林夕堇害羞了.不管外人怎么说.现实情况又如何,但林夕堇却怎么也无法否认,他心底里对赵差详是极为喜欢的.若非如此,他也不可能这般死心塌地的与这个男人相绑在一起。 “所以,夕儿愿意为本王镇守后方吗?” 三句话,每一句都说得极为缓慢且郑重,那一双摄人心魂的寒眸,带着惊人的亮色,仿佛要将林夕堇看穿一般,林夕堇只觉晕晕乎乎之间,自己已被那一道夺人的亮色完全淹没了。 “这……这不公平…” 忍不住的,他哀叹出声:“美色误人,美色误人…·” 赵墨谦轻笑.威仪的俊美五官刹那间带上一股子邪魁的柔和感,让人看直了眼,他懒懒的纠正林夕堇:“是美色诱人…” 这般说着,他意味深长的看了林夕董一眼,眼神中带着一股子莫名的幽深欲念。在他的眼里,眼前的人儿又何尝不是诱人得很?翩翩美少年那夹杂着稚嫩与沉稳的的独特韵味儿,足以让他深深沉醉。或许就外貌而言,林夕堇不是特别的出色,但他那一身独特的气质,沉稳的行事风格,洒脱立于世的超然认知心态,却是让他拥有着独具一格的味道。 “看,看什么看?你到底还要不要洗,水都快凉啦!” 林夕堇红着脸,气恼的低吼着,努力想要掩饰住自己不断上翘的嘴角,但那代表着愉悦的美丽弧度却是早就已经调皮的显露了出来。 第113章 校场震撼 寒眸愈加深邃,气温也逐渐降低.冬季的青州,难捱得很,但今晚,在军营营帐这一方小小天地当中.却是莫名的让人脸红心跳。 账外刮着呼呼的寒风.烛光忽明忽暗的闪烁着,杯夕堇早就没有当那半吊子的搓背小厮了,他此时连同衣服一起,整个人都被赵墨谦拖到了水桶当中,成了个彻头彻尾的落汤鸡。 冬日里穿得比较厚,这侵了水的衣服,说实话,当真半点美感都没有.且非常的沉重,林夕堇本就瘦弱兮兮的身子骨被这么一拖一压,显得极为的瘦弱娇小.十分的狼狈。赵差详看得好笑.但手中的动作却是丝毫不慢,三两下便将林夕堇从一堆衣裳锦袍当中解救了出来,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愣是将人脱了个精光。 林夕堇大窘.他不是没被赵墨谦看过身子.甚至更亲密一些的都有过.但是…·那种羞耻感,怕是此生都会一直存在。 “你干什么.这样还怎么洗?” 两人相拥着挤在木桶之中,虽然木桶挺大,但同时容纳两个大男人其实还是有些勉强的,尤其是加了好几件衣裳袍子在里面,整个儿感觉都是怪怪的.林夕堇便忍不住吼了一嗓子。 这叫沐浴?这应该叫大杂烩吧。 此时,赵墨谦也注意到了这么个情况,也暗自觉得刚才的行为太过鲁莽了.毕竟林夕堇连换洗衣服都尚末准备好.冬日里沐浴.又在环境不太好的军营,这样子是很容易着凉生病的。 嫌弃的皱了皱眉,赵墨谦倒也没有叫外面守门的士兵,而是直接叫了暗卫出来.以最快的速度另外备了一桶干净的热水。 这么一来,两人倒是洗得飞快.赵墨谦疼惜林夕堇.自然不会拿身体好坏的大事来闹腾,而林夕堇却是心里忽然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待得两人沐浴完.换好干净暖和的里衣之后.终于叹息道:“许久没有见到暗二哥了。” 赵墨谦眉头一跳.险些发火,但到底按挎住脾气.没有说什么.只将林夕堇强势的固定在自己怀抱里面,细碎的吻从林夕堇的头顶开始,一路向下蔓延 林夕堇不是什么都不懂的青涩少年,相反,因为前世的经历,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男人的欲望,也更清楚赵差详对他的怜惜。他已经十五了,两人一直住在一起.任何人都会以为他们早就是什么该做不敢做的都做了,但事实上,就是什么都没有做。 在这一方面,赵墨谦这头独占欲十足的大狮子.竟是意外的固执.他自骨子里尊重林夕堇,等候着那个已经不远了的婚礼。 若是换做别人,只怕是早就感动得自个儿扑上去了,但林夕堇却是不同.他感动归感动.心里却也是不愿意和赵墨谦做到最后一步的.这到也不是他矫情.而是依照他身体的特殊性.这种事情,还真是不能随便了。 为此,林夕堇其实也是颇为隐晦且谨慎的守着这一底线的,他可不想弄出个未婚先孕。赵墨谦自然不知道这其中缘由,但是他能够看得出来林夕董心底的那一丝抗拒,便也就愈加的尊重于他。所以,两人都知道,今晚不会发生什么,最多也就是浅浅的互相抚摸.慰藉一下彼此的心灵。 细碎的轻吻隔着里衣顺着肩膀一路滑到腰腹之间,不知道为什么,林夕堇觉得这穿着衣裳被吻.竟是比什么都不穿被吻还要让人羞耻,尤其是透过里衣传到皮肤上的温度.更是让他浑身颤栗般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赵墨谦一路吻到脚背,林夕堇终是忍受不住了.急忙缩回了脚.推开了赵墨谦:“好.好了,我还要跟你说正事儿呢!” 脚上穿了新换上的袜子,虽是干净的.但林夕堇却不愿意赵墨谦这般伺候于他。 “什么正事儿?暗二?他是本王派给你的暗卫.仅此而已。” 赵墨谦的自控力极为强悍.果然将眼底的欲念收敛了起来,短短的时间内,寒眸中已是一片清明,但随即也露出他满满的不岔,很明显,他这是吃醋了,还是吃自己暗卫的醋。 林夕堇哭笑不得:“我道你为何突然将暗二提前调到帝京去了,原来主要的原因是这个,当初是谁跟我说暗二哥去那边是为了提前探底来着?!” “哼!”赵差详冷哼一声却不回答,而是意味深长的催促道:“还有什么要说的?” 林夕堇撇撇嘴,扒拉着被子自顾自的躺下闭眼睡觉了,这大晚上的,他能有什么正事要说?不过是随口一说的借口话罢了。 赵差详显然也是知道的.便也只是笑笑,微微拂袖灭了烛火.蹭过去深深的吻了林夕堇一回,吻到两人气喘吁吁,全身发烫,这才口干舌燥的捂着被子相拥而眠。 坠入熟睡之前.林夕堇嘟囔的最后念叼了一句:“早晚憋气憋死… 而赵墨谦的回应紧随其后:“已经快憋死了 ” 翌日清晨,林夕堇是被一阵阵整齐的吼声吵醒的,看着独具一格的营帐,他一时间还有些怔愣,伸手一摸.身旁早已是一片冰凉,看来赵墨谦起了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来人!” 顶着清晨的寒冷,快速穿戴上厚实的衣裳,林夕堇提高嗓子吼了一声。 门外一直候着的小兵快速将净脸的热水端了进来.随即又送来了热乎乎的香粥,之后还告诉林夕堇.等会儿去大校场看士兵们比斗本事。 林夕堇早就对军营里面的常规比斗兴趣十足了,顿时加快了喝粥的速度,小兵年纪很小,看上去像个孩子,大概是因为和林夕堇年纪相当,不由自主的表现出了亲近的意思,林夕堇也就自然而然的和小兵说起话来.他是个眼睛毒辣的.一眼就看出这小兵是个好的,便也乐得顺其自然。 很快,两碗香粥下肚.林夕堇在小兵的引导之下.顺着呐喊声向大校场走去,没走多久,峰回路转.饶过一道小土坡.耳边的沸腾之声已经近在咫尺,入眼.一片黑压压。 青昭的军队惯用玄青色服饰,上一世,他不仅见过林沧海的军队,还和军队有过深入接触.对于这个颜色其实是很敏感的,所以,当一片黑色步入眼帘的时候,他怔住了。 这真是青昭的军队鸣? 或者该说,这还是如今青昭皇帝的军队吗? 军队的服饰颜色暗纹等等,每一步都是有着严格的规定定制的,就如同朝堂官员,他们的官服也是有着极为严苛的规定的.绝对不可混淆视听.一个不好,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而眼前,玄青色改为了纯黑色,这看似改动不大,尤其是这两个颜色之间极为相近.但是,这等事情,乃是要人命的大事啊。 这一刻.林夕堇的心都提了起来。 此时较场上,其实并末真正开始比斗.而是比斗之前的惯倒操练。 隔得近了,林夕堇方才感受到了那种独属于军队的火热却又十分严谨的场面,一排排士兵,整齐而列,一声声呐喊,震耳欲聋,一拳一脚,一招一式,无不显露男儿风范,这就是青昭的兵,贤王赵差详的兵。 此时,林夕堇方才发现,那喊着号子,立于列队前方的黑衣伟岸男子,正是赵墨谦。 林夕堇从未见过这样的赵墨谦。 一身黑衣黑甲,高竖头冠,双后背于身后,踱步之间,虎步龙行,威风凛凛.威仪自显。 那一刹那,林夕堇仿佛是听到了自己心里有什么破碎了的声音,整个人都傻站在哪里,目不转睛的盯着赵差详…· 连前一刻惦记着的黑色军人服饰都抛至脑后了。 好半晌,他方才幽幽的在心底叹息一声,道:“原来,这就是沦陷!” 诺大的校场上,一眼望去,全是人头,再远,便是黑衣黑发黑压压一片,赵差详的声音透过雄浑的内力,传至每一个士兵的耳旁,整齐而又刚劲的招式,竟是意外的赏心悦目。林夕堇心底清楚,这只军队,早已超出了普通青昭军队的实力,可谓是精兵中的精兵。 第51节 十万精兵啊!这还不加上后来暗自扩招的那一部分。 林夕堇大抵知道赵差详想要干什么了.因为知道,所以他震撼,但也因为知道.他丝毫也不反感和意外。 在林夕堇的心里,赵差详注定是青昭至高无上的那个存在。 许是他发呆发得有些久了,待得回神时,只听到一声长长的哨吼声,操练结束了.比斗即将开始。 队形逐渐打乱,虽然也是列成小队逐一而动,但林夕堇依然被晃花了眼,在完全相同的服饰里去寻找一个人,是一件极为不容易的事情,好在赵差详那一身装扮毕竟是不同的。很快,林夕堇便看到了那大步向自己走过来的贤王殿下。 “下回该起早些。”赵墨谦皱着眉头.明显的嫌弃之色。 林夕堇忍不住吞咽口水,伸出手着颤颤巍巍指着前面:“你你,你…·你能不能先给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赵墨谦似笑非笑:“以夕儿的聪明才智,岂能不知?!” 林夕堇哀叹一声:“即便我们远在青州,但你要不要这么明显?这,这样是不是有些鲁莽了?” 赵差详挑眉,依然是那副似笑非笑的神态:“那套玄青色的就当做外衣来穿就是了,正好如今天气寒冷,士兵们御寒不足,偶有抱怨。” 这样也行?! 林夕堇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下去,关键是这事儿他也做不了主啊! 这敢死的赵差详,干得真是…·漂亮! 这么想着.林夕堇假意咳嗽了一声,坚定的竖起了大拇指。 接下来的一幕,看得林夕堇又是一阵嘴角抽搐.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校场上已经燃起了一个巨大的篝火,士兵们围着篝火或坐或站,好不热闹。 “这是要干什么?”即便是心里已经猜测到了,林夕堇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赵墨谦缓缓道:“三日一小比.十日一大比.三月擂台争.半年生死斗……” 一开始还好.可听着听着,林夕堇却感觉到了一丝极为危险的信息,冲口问道:“什么生死斗?”这难道不就是军营当中为了提升实力的切磋比武吗? “最前百名,入生队,最后千名,入死队。” 赵墨谦并不解释原因.却是说了这番话.他知道,林夕堇听得懂的。 林夕堇的确听懂了,前百名,重点培养,大柢就是下一批小将候选人,但最后一千名,却是成了炮灰队伍,没有战事还好,只会让这些人执行一些高危险的任务,但一旦有了战事,便是送死的炮灰命… “…·如此这般.倒也好!” 林夕堇深吸一口气,惊叹之余.全是佩服,他终于知道贤王手下的这十万精兵是如何训练出来的了。先不说这种法子效果如何.便是和其余军队相比,士兵的竞争度和危机感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面,而没有了强烈竞争和危机战的军队,又如何赶得上贤王这些随时紧绷强化的精乓?! “若有战事…·”赵墨谦低沉的声音此时忽然变得格外的幽深:“斩获敌人首级少者,赏田宅财富,斩获敌人首级多者,按照人头计算,加官进爵… 第114章 收得忠将 林夕堇倒抽一口凉气,旁的暂且不说,单单加官进爵一项,便已足够让得所有人趋之若鹫。 “当真要开战了么?” 林夕堇不自禁的咬了咬嘴唇,他和赵差详的婚期就定在年关前夕,他心底里是不愿意自己的婚期被破坏掉的。 这一点,赵墨谦心底亦是如此。 两人之间有着短暂的沉默,沉默之后两人相视而笑,显然都明白彼此心里在想着什么。 “菏泽岭之事恐有变动.夕儿.也许上天是向着我们的。” 赵墨谦这话语有七分肯定。林夕堇下意识的追问:“你是不是得到什么消息了?菏泽岭那边的?” 赵差详赞许一笑:“夕儿还是那般聪慧.一猜就准。” 林夕堇有些没好气的一嗔:“尽胡说八道.这不就是眼下最紧要的事情么.还需要怎么猜?快说.是不是探子来了什么消息?” 赵墨谦微微一笑:“探子的消息恐怕还要再等上一等,这是昨日审讯那窦露瑶得到的消息。窦家内部分歧较大.嫡庶之间争斗不断,便有那么些不长眼的,起了歪门心思.与外族勾结。” “也就是说,并没有外族入侵一说?”林夕堇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下:“不对啊,据我的人得来的消息.并非如此。难道是外族狼子野心,趁此机会.顺势而为?” “正是如此,”赵差详点头,牵着林夕堇离开了大校场,向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林夕堇嘴里还在嘟嘟囔囔着:“也就是说短期内并不会起战事,或者说,我们可以做些什么,让这场战事迟一些到来 ……” 话说到这里,林夕堇闭嘴不语了.才恍然明白,贤王殿下恐怕早就这般去 做了,这会子告知于他,无非是想让他明白这其中缘由罢了。 想通这一点,林夕董便不再去想了,虽说赵差详时常夸赞林夕堇聪慧,但林夕堇自己知道,最聪慧不过的.正是身旁这个强势男人。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林夕堇发现,他们已经来到了一个相对小一些的演武场上,这里也同样聚集了一大群的黑衣士兵.只是与之前大校场上燃起篝火之后的轻松气氛不同,这里的气氛却是颇为紧张。 赵差详解释道:“营中十数万士岳.自然不可能人人都参加.事实上.此时站在这里的这些人,已经是优选出来佼佼者。大校场那边立即会开始杀猪宰牛羊,旁的奖励暂且不说.早上的比斗,胜者方才能够吃肉喝酒.败了的就只有等到中午的时候喝上一豌释粥了,下午亦是如此。” 林夕堇听的双眼冒光.只觉得胸中升起一阵阵的热流.激荡不已,大抵上是没有男儿能够拒绝得了这种诱惑的.这般热血也只有在军营这种雄性生物聚集的地方,才能够完美展现。 “呜…” 伴随着一声悠长的号角声,上万个在战场上面拼杀出来的将士们所拥有的杀气.凝如实质,轻则让人两股颤颤.重则能让那些胆子小的连站也站不不稳。 半年生死比斗开始了。 不过是微微一晃神的时间,林夕堇发现,此时演武场上和刚才又有所不同.士兵之间各自列队拉开间距.逐一盘膝而坐.中间空出诺大一块空地.以便比斗时的完全发挥。 上首,安放了数个条桌,这些自然是给将领们坐的,林夕堇一眼望去,发现那日在营帐中商议事情的大小将领皆尽在此。 居中的是一张雕花精美条案.上面竟然搁置了一些冬日里极为少见的新鲜水果,不用说,这一定是贤王殿下的座位。这会子,林夕堇根本就不需要赵墨谦牵着.便蹦蹦的蹭了过去.不过他到底记得现下的情形,待得赵墨谦先坐下之后,他方才在一旁一屁股坐了下去,动作颇为豪放的拿起一串紫红色大葡萄.咬一个进嘴里.手上的动作也不慢.快速地剥了皮之后.将饱满多汁的果肉递到了赵差详的嘴边。 他这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往日在贤王府里面时常这般,但他却是忘记了.眼下是在军营之中.当着上万名的士兵面前…· 众将士们眼睛都红了.军营当中什么最多.很明显.单身汉子最多.亦是最看不得别人成双成对的甜蜜恩爱,如果现在这般行为的是普通士兵,恐怕早就被众将士们围着暴打一顿泄气了.但贤王殿下和贤王妃嘛.便只有生生忍着 赵墨谦倒是淡然得很,寒衅中带着丝丝暖意看着自己那毫无所觉的王妃,顶着一干将士们嫉妒红了的眼,贤王殿下心情大好.斟了一杯酒,送到林夕堇的嘴边,却只让他喝小小的一口,得到栋夕堇不满的瞪视之后,方才道:“酒烈,你受不了.少少喝些.驱邪寒即可。” 这时,场中走出一个魁梧大汉,他三下五下.竟是将那黑色衣衫脱了去.光着膀子抱拳道:“左将军,是否愿意与俺来上一场?俺们不带武器,肉搏上阵。” 左戚坐在靠左侧的一条条案前.他性子随意.几乎是斜斜地靠在座位上.美酒水果之类的不住嘴里塞,像是饿极了似得,此时听得大汉的挑战,双眼发光.吼道:“好啊,正好老子馋肉了,赢了你老子就可以吃肉了哈哈……” 赢了便可以吃肉,林夕堇知道这个规则,但此时再听到左戚这么一说,心中难免有些心动起来,便下意识的望向赵差详,却见赵差详双眉紧蹙.一脸的不悦,林夕堇刚要问他怎么了,但尚未开口,便听得赵差详夹杂着了内力的声音悠悠传开:“牛大壮,穿上你的衣裳。” 演武场上.有一瞬间的寂静.随即哄堂大笑。魁梧大汉牛大壮一脸的无辜:“大将军,俺不怕冷,俺身子壮着呢。” 又是一阵哄堂大笑,便是林夕堇,也笑得懒得去追究赵差详的龟毛醋劲儿 左戚恨铁不成钢的上前一脚踹了过去,骂道:“谁他娘的管你冷不冷,大将军让你穿上衣裳你就穿上衣裳,哪儿来那么多的废话。” “哦!”嘴里答应着.牛大壮魁梧身子却是极为灵敏的躲避过了左戚那看似软绵绵实则杀伤力极大的一脚,嚷嚷道:“左,左将军,你耍赖,俺还没有准备好哩。” 左戚颇为遗憾的啧了啧嘴:“嘿,你小子还挺能装,这不就开始了吗!再输了可别哭。” 牛大壮穿上衣裳,极为老实的道:“只要您别克扣我的肉,俺就不哭。” 左戚朝天翻了一个白眼,提起脚又踹了过去。林夕堇却是被这一幕逗得乐不可支.忍不住问道:“他真会哭?” 赵差详的脸色极为微妙,却是并不答话.倒是坐在一侧的赵星炽笑道:“真会哭,而且是满地打滚的那种哭。” 林夕堇想象了一下那种场景,只觉得浑身汗毛直竖,说不出的别扭滋味儿。 赵星炽继续道:“这牛大壮身子骨特好,天生的大力气.但就是脑子不怎么行,其实他也不笨,但就是始终都成不了将领,便是当个百夫长都勉强了,倒是颇为可惜。” 林夕堇恍然,心里渐渐有了一个想法.却是还需要再观察一下。 场中,左戚凌厉的手脚并未对牛大壮起到多大作用,倒是一个不慎被牛大壮抓住了机会,欺身上前纠缠在了一起.原本的拳脚比斗变成了摔跤比拼。 显然,这于左戚极为的不利,牛大壮的力气当真很大,左戚用上内力也不过是堪堪顶住,除非他能够改变目前这种状态,否则必败无疑。 林夕堇也觉得牛大壮能够获胜,但是心里却隐隐感觉有哪里不对劲,很快,场中发生的一幕为他解了惑。 牛大壮和左戚以摔跤的姿势扭在一起,两人的手脚皆是无法空出来,也不知道,左戚手中什么时候多了一节小树枝.颤巍巍贼兮兮的支出去伸向了牛大壮的腋下.轻轻一挠…· “噗!” 痒痒肉被戳,牛大壮噗哧一声,直接泄了气,被左戚快速的一招制住,输了比赛。 林夕堇木呆呆的看着这一幕.哭笑不得:“这也行?!” 赵差详僵着一张冷脸,大抵也是觉得有些丢脸,倒是赵星炽一脸“果然还是这样”的表情:“这两人比斗.回回都是这般,武力高低来说,牛大壮其实更胜一筹,但是…他总是吃不到肉。” 场中,牛大壮焉了吧唧的躺在地上,半晌都不起来,神情沮丧得不得了。林夕堇想着他那么大的一个块头.每回都被人赢走了属于他那一份的肉,一时间起了恻隐之心,道:“不是说肉搏吗,不能用武器的。”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有心人听到,牛大壮呼啦一下从地上跳了起来,大声嚎嚎道:“对,王,王妃说得对,俺们比的是肉搏,不能用武器的.这回是俺胜了.俺吃肉。” 左戚可怜兮兮的看了林夕堇一眼,却是理所当然的说:“就那么一小节枯树枝儿,怎么就成武器了?” 牛太牡顿时又焉了.林夕堇终于知道.这牛大壮果然是个脑子不灵活的,好笑之余,好人做到底:“你们的大将军,贤王殿下,便是随意摘来一片叶子.也能杀死人。” 左戚瞠目结舌,无言反对,牛大壮这会子可不笨了,当即就重重给林夕堇扣了一礼,然后便如孩童一般高兴得蹦起来:“我赢了嘿嘿,我赢了,可以吃肉了.我有肉吃了…·” 众人哄堂大笑,林夕堇却是哼了一声.斜了贤王殿下一眼:“一帮子聪明人,欺负一个老实人,有什么成就感!” 众人不语.但大多数人都是摸着鼻子颇为不好意思,说起来那树枝能不能当武器,其实怎么说都有理,但就是没有人提醒牛大壮一下.竟是一直旁观他与左戚之间的斗法,如今想来,倒是当真有些不厚道了,毕竟就左戚而言,那点肉根本就是可有可无,他更爱的是酒,但于牛大壮来说,少了肉,他是当真会哭的。 赵星炽到是在旁解释道:“也不仅仅是这个原因.而是即便他赢了.也无法胜任将领的职责,军中也是颇为为难的。” 林夕堇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他笑了笑,心中的想法更加确定,便提高声音道:“牛大壮,有一个地方,既能够让你肆意的打架.也能够让你吃肉吃得满嘴流油.你愿意去吗?” 牛大壮还在乐呵,听了这话他倒是犹豫了下,上前恭敬地跪在赵墨谦和林夕堇的条案之前.回道:“俺哪儿也不去,俺是大将军的兵。” 赵星炽,左戚等人皆是恨铁不成钢的瞪着牛大壮,这明显是高升的好机会好去处.结果这厮不但不抓住机会.反而又开始犯他的倔脾气了。 便是赵差详,亦是无奈的摇了摇头.但心里却是高兴的,没有人不喜欢忠心的部下。 林夕堇失笑:“我可是你们的将军夫人.让你到我这个将军夫人身边来做事.你也不愿意吗?” 牛大壮愣了一下,一脸严肃认真道:“当着大将军的面.俺愿意。” 林夕堇微怔,随即摇头叹息,谁说这个憨子蠢笨来着.这不是挺聪明的吗?!这意思便是,若是他这个将军夫人背着大将军的面来收买于他,他是不愿意的。 大智若愚呀! 赵星炽,左戚等人,也是怔了一下,均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倒是赵差详“嗯”了一声,冷声命令:“以后便好生跟着本将夫人,保护夫人安全,不可懈怠。” 第115章 回到阳城 第52节 “是。” 牛大壮高兴的应了一声,挠了挠头,直接站到了林夕堇的身后侧。林夕堇微微一笑,挥了挥手道:“你去吃肉吧,你刚才赢的,不吃指不定就被别人给吃了。” 左戚和牛大壮的比斗,算是开了一个好头,虽然不是特别严肃,但好在两人身份实力皆是不凡,接下来又走出另外一个大汉,抱拳道:“我王俞人缘还是很好的,大家也大抵知道我有几斤几量.我不似大壮那样敢直接挑战大小将领们,只道有真材实料的兄弟上来,比试一番。” “我来!” 士兵中当即跳出一个人,神态颇为嚣张,指着王俞的鼻头叫骂:“什么叫有点真材实料?姓王的,让你见识见识我的铁拳。” 说罢,举拳而上,瞬间两人便干上了.拳头碰拳头,拳拳到肉,非常男人的打法。林夕堇看了一会儿,便大抵知道,在场的所有士兵,都是有内力在身的,且还都不弱。在联想到刚才,牛大壮并未使用内力,倒是有一点点替他叫屈了,若是换做另外一个人,有他那一身的本领,脑子再聪明一些,只怕是早就爬到很高的位置了,便是加官进爵都不在话下,又岂能在这里为了一点肉而争斗。 看得出来,两人的实力旗鼓相当,相斗数息时间,皆是不分上下,军中汉子武艺本该是短处,但在场的数万人显然与普通军人不同,竟是个个都身怀绝技,旁人看得热血,呐喊声此起彼伏,林夕堇也看得十分的过瘾,竟是有了自己想要上场一斗的想法。 这想法一出现,便有些遏制不住,条案前,林夕堇逐渐坐立不安起来。赵墨谦微微斜眼撇了他一眼,便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若是以往,便是让他上场去玩上一玩亦是无妨,但今日毕竟是半年生死斗,于谁来说,都是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决计不可肆意妄为。相比起充斥着权贵特权的帝都,军营当中,唯信军令如山。 林夕堇不是笨蛋,他也不过是被现场气氛所带动,被赵差详那凉凉的一眼扫视之后,倒是瞬间想通了其中关节,便立即放弃了—男中的想法,改而和众将士们一起齐声呐喊:“雄起.雄起.雄起!” 渐渐的,场中两人逐渐分出胜负来,两人的确实力相当,但是在体力上显然是有所差别的,最后还是王俞以十分微弱的优势胜过了挑战方。 伴随着一阵欢呼声和唏嘘之声,下一场比斗相继开始。 从第一场分出胜负开始,便不断有人将战况报到大校场那边,数十场比斗之后,烧烤蒸煮的肉食一一呈了上来,浓浓的肉香味儿瞬间飘散开去,整个演武场都沸腾了起来,哪个军人不爱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一时间,比斗愈加激烈起来,赢了吃肉,输了喝风.谁不想吃肉?谁愿意喝风?! 赵墨谦的条案之上倒是早早地便送来了烤肉,还是牛羊身上最鲜嫩的地方.烤得外焦里嫩的端了上来,那诱人食欲的香味儿让周遭几个将领频频吞咽口水,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虽说将领们不管输赢,最后皆是有肉吃的,但显然能够享受优先权的,必然是只有大将军一人。 林夕堇也是个蹭吃的。 且蹭得非常的理所当然,军中的汉子自然没有那么细致的心思,端上来的烤肉块头都相对较大,林夕堇便用刀子将烤肉切成薄片,刚好是最适合入口的大小,也不管旁人的眼光,将第一口烤肉非常殷切讨好的送到了赵差详的嘴边,这才大口大口的自个儿吃了起来,早上就喝了两碗粥,这会子早就饿了,林夕堇食欲非常的好,不一会儿便吞了数十片肉下肚,满足的不得了。 一干将领们默默地吞着口水,继续看比斗.倒是赵星炽顶着赵差详冰冷的目光.厚着脸皮凑了过来:“弟妹,给三哥一块。” 林夕堇自然不会拒绝,将一块有两个拳头大小的肉递了过去,至于盘中自己切好的.那自然是不能给的,他可没有忘记.贤王殿下是很能吃醋的。 尽管如此,赵差详的脸还是阴了下来,林夕堇急忙讨好的凑了过去,与亲爱的贤王殿下甜甜蜜蜜的分食一个盘子里面的肉,你一片,我一片,味道真真是好。 可怜的将领们,不但要忍受着肉香味儿的引诱,还要装瞎子,假装没有看到那与演武场完全不相符的甜腻一幕。 赵星炽低头啃肉中…· 火热的比斗一直持续着,待的冬日的阳光升到正中,林夕堇终于看到赵墨出场了一回。 赵墨谦自然是没有耐心和人一一对打的,他的身手早就深不可测,因此,上来便直接对阵军中赫赫有名的围杀之阵。 带兵的赫然便是左戚。 左戚自然高兴领命,若是换作旁人,可能还会因为心中对赵墨谦的敬畏而发挥有所限制,但左戚却是不同,如果他当真能胜,指不是会亳不手软的揍赵墨谦一顿,且还会哈哈一笑,四处宣扬他的丰功伟绩。 赵差详身形微闪,飞身下到演武场下方.巍然而立,静待左戚骑在高头大马上领兵出战。别看左戚经常没个正形,但到底是沙场上厮杀下来,有着真本事的将军.带兵很是有一套,几个简洁的指示,士兵们便已摆下阵势,整齐划一.如臂指挥。 围观的年轻士兵们高声喝彩.但其中的一些老兵油子却是淡笑不语。 但凡明白人.对于此番比斗的胜负.早已是心知肚明。 贤王赵墨谦的武功究竟有多高.谁也不知遭。众人只见他这会儿在士兵们的围杀之中,身形飘忽,动作利落迅捷,一掌一个,一挥袖逼退一片…· 实力相差太大,根本无需破阵之法,凭着速度和实力直接闯乱了阵势。饶是左戚脑子再灵活,再能够随机应变,一力降百汇.还是抵挡不住.终究被赵墨谦一掌迎面打下马背,摔得个七晕八素。 演武场上一片寂静,林夕堇早就看到双目放光.一脸崇拜了,只恨不得扑上去亲上两口。 半晌后,方才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之声.演武场所有人齐齐跪地高呼:“大将军威武,大将军威武!” 看了赵墨谦高水准的身手之后,林夕堇忽然就对士兵们的比斗失去了兴趣,毕竟已经看了大半天了,兴奋的劲头一过,忍不住有些犯困,掩住嘴角打了好几个哈欠之后,林夕堇终于坐不住了,扯住赵墨详的衣袍,求安抚的意味儿十足十。 赵墨谦本就不是一个有耐力的人,这等比斗也并不需要他全程监管,此时林夕堇没了兴趣,他自个儿并致也不高,便直接离了演武场。 林夕堇原本是想着回营帐睡觉休息的,却不想赵墨谦竟然直接把人送上了马车。 直到四驾大马车走出军营.林夕堇望着紧跟马车旁的牛大壮,这才回过神来,这也是要回阳城了。 转眼间冬宴便到了.青州的冬宴是个大日子,通常由青州掌权的几家人轮流操办,今年.恰好轮到姬家。 姬家前一个月就已经开始准备了,只是一些新鲜的吃食得头一天才买,所以这一天,姬家派出去买的车足足堵住了城里好几条主街。 姬家的阵势办得比往年都大,也不知道是办给谁看的呢,联想到前两日姬家与贤王府的接触,答案不言而喻。 林夕堇在这一天早早起了 身.殷勤地为赵墨谦好好的打扮了一番.装束和上一次颇为相似,一身绣满曼陀罗花的紫色长袍,村得贤王殿下异常的高贵华丽,在林夕堇的坚持之下,终是佩建上了玉冠。玉冠两只一模一样,只是上面刻着的字不同.赵墨谦戴的那一只上面刻的是“夕”字,而另外的一只,自然刻的是“墨”字了。 林夕堇要怕冷一些,所以他在穿戴好一身淡紫色衣裳之后,外面还加披了一件毛厚实的狐袭,整个人看上去毛茸茸的,衬得带着一丝晕色的脸蛋儿显得灵动而可爱。 “怎么样?” 见赵墨谦一直看着他,林夕堇便出声询问。 赵墨谦嗤笑一声,轻语:“小孩儿!”但神情之间却是满意得不得了。 第116章 为何不拜 林夕堇也很满意,他喜欢和赵墨谦穿夫夫装,那种感觉,像是在对方身上打上了自己的标志一般.非常的美妙。 依然是由着赵墨谦亲手为林夕堇的眉间妆点上一朵精致的梅花,之后抱着小暖炉便相携出了门。 望着马车.林夕堇难免有些唏嘘:“看来我只能去姬府了。” 赵墨谦蹙了蹙眉:“不想去就不去,跟我去校场便是。” 相比阴城,阳城的军营要小上一些,毕竟这里人口密集.军营的占地面积不可能太过夸张。因着今年冬宴大办的缘故,除了守城在岗的,许多将领们都到了阳城这边,尤其知道林夕堇会参加冬宴之后,阴城那些见过林夕堇的将领们,都纷纷到来。林夕堇大抵不知道,他在将领们的眼中.也是极为能耐的人,除却其他不说.单单他能够让如冰山一般的大将军柔成一滩水,便是天大的功臣。 而此时,阳城军营里只怕是早就盼着林夕堇了,在赵墨谦看来,自己的王妃既然是个男儿身,便根本无需勉强去做那些女人们才做的事情,除非必要,大可不必理会。 林夕堇犹豫了下,一脸平静的做了决定:“你先送我去姬府然后再去校场吧,有些事,总需要人去做的,我既然是你的王妃.那么该王妃做的事情,我便不会推了去。” 赵差详深邃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淡淡的心疼,无声的给了林夕堇一个暖心的拥抱。倒是把林夕堇弄得有些好笑起来,忍不住嗔道:“还矫情上了你,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擅长和女人打交道,若是说到手段.我或许不是最厉害的,但别人也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够伤害到我,且这其中的道道多着呢,指不定比你带兵打仗的那一套都还要学问深……” 赵差详终是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来,大手捏了捏林夕堇肉呼呼的脸,道:“你还有理了.什么学问?你给本王少学那些不好的。” 林夕堇从鼻孔里面哼哼几声.催促着赵差详一起上了马车,向着姬府行去。 今日的阳城很是热闹,大早上的已是人流汇聚,不过贤王府的马车却是一如既往的走得顺畅,毕竟没有人不认得贤王府的标志,也没有人敢不避开贤王府的马车。 姬府原本是建在城内最繁华的地带,整整占了大半条街,可这些年经济繁华的中心逐渐转移了,姬府附近不再是车水马龙的街市,反倒显得有些偏僻起来,和这些年姬府的落败形成了一副颇为颓废的画面。今年以来.姬府似是有了什么考虑或者计划,倒是做了一番改变,经过扩建、修整,多多少少有了一种焕然一新的感觉。 林夕堇撩开帘子,看着眼前逐渐清晰起来的姬府.叹道:“到底是青州的老牌世家,便是走了下坡路,底蕴却还是有的,只是这般明目张胆的打你的主意,脸皮倒是够厚的。” 赵墨谦淡淡瞥了一眼外面熙熙攘攘的状况.伸手放下了车帘.“算计本王的人不少,只要有本事,本王也不计较。只是,似乎很多人都忘记了,青昭姓赵.青州也姓赵。” “可不是.”林夕堇有些乐:“五年的时间,说实话,我真没想到.姬家会用这种法子来接近你。” 若是当真有心,五年的时间,即便有裂痕,也至少可以让赵墨谦记得姬家.要是能干一点.拉近关系甚至是站在统一条线都不在话下。可这五年姬家都干了什么?把赵差详这个被贬的王爷当成了洪水猛兽,只盖没有公开宣誓姬家和贤王府毫无瓜葛了。这也就罢了,你姬家有骨气,既然能够和贤王赵差详划清界限,那么就一直那么高冷的保持距离啊,为什么临到年关,太后大寿之际.突然又来装熟悉了呢?! 已经走了下坡路的姬家,早已不是青州的地头蛇,他们却是连这点认知都没有。即便你就是独霸一方的地头蛇又如何?窝里横罢了,真正扔到帝京那地方.绝对被人啃得渣都不剩.就一如当年,雪贵妃正当得宠之时,姬家也入了帝京,只可惜,外入的势力又岂能是那般容易在帝京那等地方站稳脚跟的?! 赵差详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蓦地像是凝了一层霜一样,寒气逼人,一双眸子也聚起了冰霜风暴。 “怎么了?”林夕堇讶异地握住他的手,大抵能够猜到他必定是想到了和姬家有关的事情,忙关心地问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和姬家有关的,除了已甍的雪贵妃,还能有谁? 而提到雪贵妃,在赵墨谦心里,恐怕并不见得有多开心。毕竟不管当年恩怨如何.雪贵妃都是失败者.她死了.留下孩子,独自在那个黑暗的皇宫中挣扎求活,这么多年以来,作为母族的姬家,是否有做过哪怕一丁点儿什么呢? 想到这些,林夕堇一阵心寒,他自己的过往便是一塌糊涂.但是赵差详的又何尝不是乱七八糟?! 赵差详紧紧回握林夕堇的手,半晌才道:“无事。” 林夕堇见他不愿说,便也不过问,每个人都有秘密,他既然已经大致猜到那个秘密的沉痛,自然不想贸然去戳破。只是,他隐隐想着,有些沉痛,其实并不大适合独自去尝,至少…·可以对亲近的人倾吐,他们是一体的。 婚期将近,看来他们俩得找个时间好好聊聊才行。 距离姬府大门也就百米的距离.马车却是陡然一停,吓了杯夕堇一跳,急忙扬声问了一声,车夫回答说是路堵住了。 林夕堇还纳闷儿着,声音却是已经传入了耳中。 “哟呵,我就说了怎么着?老娘男人两年狩猎第一,你男人一个名次都没有,你自己害臊还不准我炫耀了 ?这是什么道理?” “男人婆的男人才这么彪悍,得意个什么劲儿。” “总好过某些小娇花,大男人连个水桶都提不起来担子都挑不动,这也叫男人,有本事让你男人今年得个第一啊。” “我男人是娇花,我男人温柔啊,你男人狩猎第一又怎么样?谁不知道你男人关起门来打老婆…·” “你说什么.老娘撕了你的嘴…·” “这么粗鲁,难怪你男人要打你.有本事你绣工拿第一…” 原来是两个妇人拦街吵架,为的还是冬宴上节日的名次,林夕堇满头黑线,在帝京可鲜少欣赏得到这样的风景,青州的民风之气果然了得。 本想感叹两句.不想赵墨谦却已极为不耐的喝道:“撵开。” 姬府大门口前,自然不需要侍卫亲自出面,姬家人已经把那吵架的两人劝开了,那西个妇人也不过是有点小势力的人家,面对姬家这样的大家族,自然不敢大闹开来,只得作罢。 马车再次前行,越是靠近姬府越是惹人注目,贤王府和姬家,但凡有点门路的人都知道,这两方可不是表面上那般和睦啊。 马车刚到姬府门口.所有见到的人都纷纷停住脚步立在原地.有的人是真的心存敬畏之心.有的则是想要趁此机会,一睹马车中人的风姿,毕竟待会儿进了府,阶层分布明确,离得可就远了。 满街的夫人们都朝着贤王府马车的方向站着,虽然各个低着头,可那眼睛却不住地往马车上瞟。 赵墨谦刚刚掀开帘子出来,迎面便对上这般情景,当即眉头一蹙,整个人都散发出慑人的寒气;来青州五年,赵差详时常露面,认得他的人其实不少,但这并不包括这些内宅夫人们,他虽然能够理解这些夫人们的好奇,但是却并不打算姑息,人都是欺软怕硬的,在帝京肯定不会有人敢做这种动作。 但赵差详毕竟不屑与女人计较,为此将人拉出去打板子似乎也是过了些,因此他只好回身伸出手,将林夕堇牵了出来.低声吩咐之时,语气中难掩一丝气恼:“将这些女人收拾了。” 林夕堇微微一笑,朝众人点点头后,这才安抚的回望了赵差详一眼,眼前这幅场景他一看便知缘由.自然也知道该怎么收拾这等无知妇人。 “诸位…·为何不参拜?青昭礼法,见到王爷王妃都是要参拜的,便是王爷仁慈,免了你们的跪拜礼.这屈膝礼却是不能少的,夫人们莫不是连这个都不懂?!” 第117章 聚源阁内 足足过了两秒,方才有少数几个人跪了下去,其余大多数夫人们则是一个个呆呆地看着他们,如木头人一般.林夕堇终于知道给瞎子抛媚眼是怎么样的感觉了。 有姬家人出来迎接,林夕堇倒是认得来人,是姬容氏的大儿媳妇韩氏,她见了这般情景,颇有些尴尬的道:“王妃娘娘莫要介意,青州的人不似帝京那般注重礼节,言谈之间难免会有些…嗯,粗鄙。” 林夕堇已在青州呆了五年.自然知道这一点.不过知道归知道.当真遇上了,心里依然是不高兴的。 “王爷王妃请随这边来!”韩氏恭身引路,姿态做得很足。 第53节 赵差详要去校场,这会子自然是不过姬府的,他并未理会韩氏,只向林夕堇点了点头,转身骑上高头大马走了,至于那四驾大马车,自然是留给了林夕堇.以备不时之需。 直到这时,那些个夫人们才回过神来,各个面上神色精彩十足,想到刚才忘了行礼,再想到帝京之人最是注重礼仪 ……所有人都心生恼怒,跺脚瞠目,然后 ……然后这帮子女人竟是四散而逃了,生怕被王爷王妃记住了她们的脸,日后算账。 林夕堇才跟着韩氏走了没几步,便听的身后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散开,忍不住回头一看.眨眨眼.无言以对。 呃…·好吧.他就只当是青州民风谆朴… 进了姬府,就见里面下人来来往往忙碌不休,不过倒也有规有矩,不显慌乱.韩氏始终微笑着.大致说了下参加冬宴的有哪些人,林夕堇之前并未了解过,此时倒也听得认真。 按权贵等级划分,外院的大多都是家里官阶较低的,而青州的掌权人物家眷们却是早已经在内院聚集了。 姬府占地面积颇大,又有百年历史,和新建五年的贤王府相比,气势确实恢宏沉淀了许多,看得林夕堇咋舌不已,同时也在心里不断思忖着以后要如何改建贤王府。 一路上不知道过了多少道门,看了无数迥异的景色,终于来到一道写着“聚源阁”的门前,守门的是两个神情肃穆的冷脸婆子,见到林夕堇后恭敬的行了屈膝礼,然后便要去里间通报.可就在这时,忽然听到里面传来一道高亢的声音:“可真是天大的笑话了,让个男人来和我们内宅妇人们聚在一起,他也不知道脸红害臊,不过,一个男人能够这般正大光明嫁人.想来这脸皮也是足够厚的,至少咱们不用担心人家是帝京的娇花,经不得青州的风吹雨打。” 哟,林夕堇缓缓划开一样笑容,这青州妇人嗓门儿都很大啊! “贤王妃到……” 两个冷脸守门婆子脸颊都抽动了几下,随即战战兢兢地通报了一声,里面那高亢的声音然人而止,就仿佛是被人用剪刀齐齐剪断的管子一样。 韩氏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眼神闪烁间极为复杂。 林夕堇笑笑,伸手让春卉理了理袖口,这才淡淡的道:“走罢。” 今日毕竟是来内宅走动,带着大憨显然是不合适的,林夕堇便将向来沉稳的春卉带了来,身为赵差详身边的得力大丫鬟,陪着王妃来这种女眷场合最是合适的,想来今日也少不得她的一翻发挥。 刚过门,就见姬容氏的二儿媳妇杨氏匆匆迎了出来.有些诚惶诚恐的给林夕堇行礼:“不知娘娘这么早便到了,拍呼不周之处,还望娘娘见谅。” 这就是睁眼说瞎话了,林夕堇也没打算好脾气的装作不知道,却是先幽幽叹息了一声:“我毕竟是个男子,‘娘娘’这个称呼以后就改了吧,这是王爷的意思。” 那杨氏原本是严阵以待等着林夕堇说些什么.却不想林夕堇面上冷着.却是话到嘴边拐个弯,说的是另外一回事,一时间竟是不知道怎么回话,不称娘娘,那换成什么称呼更合适? “听着挺热闹,刚才……夫人们是在说什么呢?莫不是在说我?” 林夕堇扫视了一圈在场的人,方才又慢悠悠地问道。 从他一进姬府大门,这些人就知道了,最终却只有韩氏出来_迎接,而眼前这位扬氏,身为姬家掌家人姬文启姬二爷的当家夫人,却是姿态高得过了头了,一句“招呼不周”也不过是在为刚刚那位夫人的话担心,说得那样大声,恐叫林夕堇听见了,想要设法圆过去。 可是那般明显且具有针对性的话语,如何圆得过去?! 样氏似是僵了一下,脸上的笑都有些挂不住了,就在林夕堇以为她会按耐不住性子爆发的时候,她到_先勉为其难的忍了下来,一甩手中袖帕.道:“王妃娘娘多心了,我们呐,也就是随意说说闲话,拉拉家常,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 林夕堇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暂且默认了她这一番说辞,这些夫人们确实是在“说闲话”。 林夕堇也不理会众人,他向来知道旁人对他争议诸多,便也懒得去附和别人.干脆便将姿态摆了起来。 他环顾四周,发现这聚源阁是一个极为宽阔的大院子。这里是青州,装饰风格自然不可能像帝京的庭院那样流觞曲水、曲经通幽,但却占地很大,给人最直观的感受便是宽阔大气。 与池塘不同,院中竟_是横穿过一条不大不小的河流,河水潺潺流动,灵动悦耳,带着淡淡的湿气与冷气,如果不是冬季,想来这里是极为舒服的。河流两岸依次建了亭子,亭子里都安置了桌椅,只是如今太冷了些,但是三面都围上了雕花玻璃来挡风,依然冻人得紧。 林夕堇当即便皱起了眉头,斜眼看了那些夫人们一眼,对杨氏道:“可有更暖和的地方?二夫人也知道,我是帝京来的娇花儿,经不得青州的风吹雨打,受不住青州的寒风凛冽。” 杨氏脸都扭曲了,差点没咬碎一口银牙,林夕堇却并不给她回话的机会,继续道:“冬宴是整个青州的大事,二夫人忙乱也是正常的,便_是忘了 引见,也请诸位夫人谅解。这样吧.便由我来自我介绍一下……” 这已经算是直接打脸了,明着说姬家无礼.堵得杨氏心里钝痛,但其余的夫人们倒_是突然回过神来,忙纷纷起身见礼,几句话的时间,短暂的接触,足够让这些并不蠢笨的女人们知道,这位贤王妃并不好惹,便是有那么几个行礼行得不甘不愿的,也不敢轻易造次。 这一幕又将杨氏气得不轻,虽说早就知道要在这贤王妃面前伏低,可是她向来霸道惯了,这里_是青州,即便这些年姬家颇为不顺,但底蕴还在,依然够她借着这余威我行我素挥霍许多年,此时又如何受得了这样的气? 她几乎要张口叫人轰了林夕堇出去,不过是个不男不女的东西,别人叫一声“王妃娘娘”就真当自己是王妃了,连亲都还未结,当真不要脸。 这般想着,杨氏脸上的神情逐渐狰狞起来,春卉眯了眯眼,微微错身,隐晦地将林夕堇护住。 林夕堇自然没有错过杨氏脸上的神情变化,虽说他并不介意将杨氏逼得走了火,但他今日来此,是来参加冬宴的,为了这么个上不得台面的老女人毁了冬宴,并不划算。毕竟林夕堇并不愿意听到有人说贤王殿下境内管制不当,竟是连一场冬宴都办不好。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极为安静的韩氏一眼,韩氏一怔,随即忙拽住杨氏,连拉带劝的将人稳住了。 妯娌俩这一番动作虽然做得隐蔽,话语也说碍小声,但_是在场的大多数人都看出了些许端倪,林夕堇更_是意味深长的在韩氏和杨氏之间扫了好几眼,暗自决定,回头一定要好好查一查这姬家大老爷_是怎么个身体不好法。 气氛就这么不尴不尬的僵住了,林夕堇也懒得做好人,便懒懈的随意环顾四周,这才发现姬家也算是下了血本,竟是从帝京方向买进了各种名贵花种,错落有致的摆放在院子各处,大冬天的百花齐放,好不壮观,尤其是对于颇为荒凉的青州冬季来说,这当真算得上是一大奇观美景了。 当然,这些花最多只能活几日,便会全部死去。此时之所以能够摆放在此,也不过是因为花匠花了极大的心思从暖房中培育所致。 第118章 言语交锋 最终,还是韩氏微笑着说话,缓和了气氛。诸位夫人们也都顺坡而下,不一会儿的功夫院子中又是一番其乐融融的景象,似是完全没有刚才的那些紧张气氛。 林夕堇坐到了最大且居中的那个亭子,环视一眼,倒也没有坐到主位上,只是挑了一个自己认为最舒服的位置坐下,微笑着听人说话,直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频频出现,且声音愈来愈大,林夕堇方才转头看了过去,他原是不想计较的,但是显然,有些人自我感觉太过良好,非要招惹上门来。 这熟悉的声音,自然就是林夕堇进门时听到的那个说他脸皮厚的高亢声音了。林夕堇扯了扯嘴角,淡淡的问道:“这位夫人就是我刚才在门外听到说话的那位吧.不知怎么称呼?” 那女人的声音再一次停止,众人的目光齐齐看了过去,韩氏颇为尴尬的介绍道:“这位是钱夫人。” 那位钱夫人,顶着众人的目光有些紧张却又摆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来,十分别扭,林夕堇看着,嘴上却是意味深长的赞了一句:“钱夫人的嗓门儿很是独特。” 这便是明着告诉众人,他刚才将那些话一字不漏的听了去。 钱夫人的脸色终于变得十分难看,但他眼神之中却依然是有恃无恐。林夕堇暗自冷哼,也并不在意,这些人根本就还没有认识到,得罪贤王府会是什么样严重的下场。 到底只是一刚一府,这些夫人们的眼光早就l受到了局限,潜意识里便认为贤王府再大也不过跟刚府府尹差不多,真真是愚蠢至极…· 韩氏见林夕堇脸色淡淡的.想了想说道:“王妃娘娘想来是不常参加这种宴会的,可能不知道这冬宴流程,一会儿啊先开宴.毕竟这大早上的,好多人都还空着肚子呢,吃的是中原菜式,尤其今年请了帝京的厨子,想求是不错的,希望王妃娘娘喜欢;之后一起去戏台看歌舞听戏曲儿弄些女工绣品的小比试,今儿也请了好几个唱戏班子.有咱们青州当地的,也有从帝京请来的很有名的四季秀呢;晚膳自然就是篝火宴了,这是大家伙儿都知道的,也是大家伙儿最为期待的,大冬天的,架起高高的篝火,烤上男人们打来的猎物,喝着最美味的烈酒,唱歌跳舞,一起玩得痛快才是最好!” 青州民风相对开放且豪迈,说实话,林夕堇喜欢这里胜过于帝都些许。 “听起来很是不错,可比帝京的宴会有趣多了!” 这句话是实话亦并非实话,宴会这种活动.并非是让人敞开了玩儿得开心.而多半都有很强的目的性.其中拉关系便是最重要的一个环节.相对的.有时也会有许多麻烦事儿。 “王妃娘娘这样说,岂不是叫我们无地自容了 ?帝京的宴会都不好的话,那什么地方的才好呢?” 其中一位艳妆夫人忽然笑盈盈的说道,她一开口,林夕堇便起了—身的鸡皮疙瘩,实在是这妇人话语做派间巴结讨好的劲儿太过了,都显得有些猥琐了.加上她那夹杂着方言的官话,让林夕堇的耳朵备受摧残,但偏偏这位夫人的眼中却是颇为平静,至少林夕堇并未看到有多少敬意。 这到有意思了! 林夕堇暗笑一声,眯着眼睛看了着这位艳丽夫人大冬天里裸露在外的大半胸脯,忍不住摸了摸自己身上厚厚的狐袭,紧了紧怀中牢牢捂着的手炉,半晌才道:“帝都自然是好的,青昭国界内,但凡不是帝都人,都对帝都极为的崇拜,且纷纷鼓仿之。只是再好的东西见多了也就疲乏了.偶尔见见这新奇的青刚景色,自然觉得极好。” “摆什么谱?帝都又如何,炫耀什么?也不想想都已经看了五年青州的风景了.谁知道还能不能回去……” 这一道声音林夕堇已经非常熟悉了,还是那个钱夫人。他似乎有意压低声音,但是显然她天生高亢的嗓门儿使得大多数人都请清楚楚听到了她的话。 这便是典型的青州人了,青州女子和帝都女子有极大的差别,先从体型上便要壮硕许多,身形也相对大号一些.声音嗓门也颇为豪放…和帝都的小家碧玉形成鲜明的对比。 和她坐在一桌的夫人忍不住拉了拉她,她们就_是当真将贤王府当做刚府来看待,也不能轻易得罪啊!更何况人家还是皇室,尽管眼前这位贤王妃还并不是正式的,但也不远了。 韩氏犹豫了下,还是尽量为这尴尬的一幕打着圆场:“钱夫人也是快言快语,她性子就是这般没个轻重.其实并没有什么恶意的,王妃娘娘别与她计较才好。” 林夕堇眯了眯眼,并不言语,这钱夫人瞧着是个没脑子的傻大胆,可看那神情分明又是畏惧的,第一次见面,无冤无仇,上来便是针锋相对.要说_这其中没有猫腻.谁信?! 视线不经意的便落在二夫人杨氏的身上,果然扑捉到了一丝尚未掩饰干净的得意…· 林夕堇忍不住想要叹气,这个杨氏,很不安分呐! 而此时,聚源阁的门口,姬玉洁神色晦涩不明往里面张望着,两个冷脸婆子却是一脸的为难。 “大小姐,你还是回去和各家小姐姐们呆在一起吧,夫人说过要你今日秀出锦绣山河图来。” “是啊大小姐,王妃娘娘不过就是个男人,没什么好看的,您还是快回吧,一会儿夫人怕是会不高兴了…·” “嚷嚷什么?”姬玉洁娇声喝斥:“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来教训我了,我娘可疼我了,才不会骂我,你们少在哪里乱嚼舌根。再说了,我也没有要过去,不过是在_这里随意瞟一眼,你们要是敢告诉我娘.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 两个婆子苦着脸连连应是,但也当真不敢拦着这位小祖宗的路,姬玉洁冷哼一声,仰起下巴骄傲的跨入了聚源阁的大门。 不过,她确实没有进到里面去,而是远远的站着看亭子里面的情景,看了一会儿,秀眉便深深的皱成了一团,又看了一会儿之后,她似是忍不住般急急向前冲了两步,随后顿住,咬了咬红唇,一甩大红色的披风,转身又出了聚源阁。 “你们告诉我,他,就是那个姓林的男王妃,自进去之后就那般嚣张吗?” 两个婆子有些战战兢兢,她们毕竟只是下人,与她们而言.只要是主子,都_是惹不起的,此时也只得大致上点点头道:“那 ……毕竟是王妃娘娘…·” “见鬼的王妃娘娘!”姬玉洁气得不得了:“不是还没有成亲吗?他算哪门子的王妃娘娘?” 她脑海里浮现的满满的全是王爷表哥的伟岸身影.是那样的俊美气质,冷酷迷人…· 那般完美的表哥怎么可能会娶一个男人,简直是笑话。而且,他怎么配.?那个姓林的怎么配得上表哥,他不过是个阴险的丑恶小人,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王爷表哥的身旁… 姬玉洁咬着银牙,忍着一肚子的怒火,终于下定决心,喃喃自语道:“不行,我得去校场那边,狩猎赛才刚刚开始,现在去应该还能赶得上…” 两个婆子吓了一大跳.急忙劝阻:“不行啊大小姐,您不能去狩猎赛的,那里是臭男人们呆的地方…·” 姬玉洁一瞪眼:“你们两个老女人懂个什么?难怪你俩会孤独终老,哼,告诉你们俩,最好把刚才我来过的事情忘记得一干二净,否则的话……” 两个婆子唯有苦笑,她们不敢拦着姬玉洁,也不敢不告诉夫人,最后的结果,便只有她们自个儿打碎牙往肚子里面吞了。 姬玉洁一甩头,直接去马厩牵了匹快马,一溜烟从侧门出了姬府,向着狩猎赛的地方去了。 而聚源阁内.林夕堇却是眯着眼睛正望着大门的方向沉思.半晌,方才幽幽叹息:“今儿中还要是热闹呢!” 韩氏点头应和:“可不是,每年冬季,就属这冬宴最是热闹,有时候便是年关都略逊一筹呢。” 林夕堇扯了扯嘴角,微微点头.却并末接话。因为座位朝向的问题,他正好可以一眼便看到太门的方向,加上有武功底子的春卉隐晦的提醒,当那一抹极为显眼的大红色披风出现时,他一眼就看了个实在.也一眼就认出了那是谁。 第119章 热闹比试 “呵……” 林夕堇轻笑一声,转头解决眼前事。 “钱夫人可是钱九晖将军之妻?如今大儿和二儿均在军中有所功绩?” 林夕堇的语气淡淡的.与其说是在问话,却更像是在自言自语,因为他根本就没有给钱夫人回话的机会,继续道:“嗯,钱九晖将军效力于王爷,是个有本事的.钱夫人也确实有资本说些不大好听的话,按理说夫人今日这些话可实在不中听,算你个大不敬也不为过。可钱将军为皇上、为王爷立下了汗马功劳,我也不是个小气的,便免了你这大不敬的罪过,毕竟,总不好让将军寒了心。” 效力于王爷?呵,在坐的哪个不是明白人,这位钱九晖钱将军便是跟这里任何一家有关系,都不可能跟贤王府有关系,更何况此人跟本就是姬家提拔上来的自己人。 一众夫人们均都感觉到了一丝不妙,各个噤若寒蝉.就怕一不小心说错了话,给自家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可偏偏那钱夫人还很是不以为意,想着自己的丈夫可是个将军,总不会就这祥轻易给治了罪。 她那莫名的底气比想象中的还要足,竟是冲口而出:“谁效力王爷?咱家将军可是姬…·” “可是什么?还没有喝酒就开始说胡话了!”杨氏有些尖利的声音忽然打断了钱夫人说到一半的话,众人吓了一跳,因为之前的不愉快.今日杨氏一直话很少,此时猛然出口,语气还是那般急切,众人惊愕之余,不免细细回想刚才发生的一切,不少人均是倒吸凉气。 杨氏的额头上早已经侵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心中悔恨.早知道就不让钱夫人这蠢货来出这个头了 ! 唉! 第54节 林夕堇颇为惋惜的暗叹一声,没有听到最关键的话.真真是遗憾呐。看来还是他刚才太强势了一点.将杨氏给吓到了.不然的话,她此时绝对不会阻止钱夫人说这话,而自己也就能够听到想听的话了,进而做想做的事… 失策了啊! 气恼之余,林夕堇的语气也有些冷冽起来:“既然没喝酒,那钱夫人说的话就不是胡话了.钱夫人.大家都知道你是个快人快语的,想说什么尽管说便是,你家将军是什么?嗯?” 这明显想要继续追究下去的神色,让众人逐渐紧绷起来。钱夫人大抵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知道自己说的话不妥当.见杨氏不断地给她使眼色.她也有些踌躇起来,但是…·她不知道那眼色是什么意思啊!这会子被林夕堇这么一逼问.更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一时间,额头上的汗也簌簌冒了出来.诺大的聚源阁中一片寂静。就连来往伺候的丫鬟们都停住了脚步,低下了头,一动也不敢动。 林夕堇状似没有察觉这满院的紧张.眯着眼睛颇为不怀好意的道:“钱夫人,说话最是不该说半句,幸好二夫人阻止了你,就刚刚那半句话呀,最是引人误会.要是被人传出去.保不齐一些有心会说钱将军不忠.姬家有二心呢。 钱夫人猛然回过神来,被吓得不轻,忙磕磕绊绊的说道:“是是是!我、我刚刚就是胡说的!还请王妃娘娘恕罪!杨夫人勿怪!” 杨氏松了 口气,怕林夕堇再说什么,连忙接话道:“亏得王妃娘娘大度没往心里去,否则我们两家可就冤杠了啊!这钱夫人,说话总这般口无遮拦,混说一通,钱将军和姬家再是忠心不过了!” “你们忠心.我自是知道的,王爷也知道。”林夕堇安抚一般笑了笑,却是话锋一转,又道:“二夫人不该阻拦钱夫人说话的,阻拦别人说话本就是极为不礼貌的行为.且刚才那话,说完整了倒还好,说个半句……便是不多想的也会忍不住多想.这多不好,平添许多烦恼。” 钱夫人和杨夫人额头上的冷汗再次冒了出来,林夕堇却是拍拍手,兀自吃起了春卉布好的几样小点心,跟个没事人似的。 填了填肚子.再听着一众夫人们说了会子话,林夕堇有些坐不住了.虽说今日在这里收获不小,但就这般窝在一群女人堆里,到底还是觉得有些憋屈,便忍不出会去想,男人们那边究竟会是个什么场景,想来应该是极为热闹的。 正当林夕堇颇为悻悻然的时候.守门的婆子过来报说贤王殿下派人来接贤王妃过去演武场…… 扬氏首先出言阻止:“这不太好吧,家眷们都在_这边。” 林夕堇心里高兴,便也懒得跟她计较,只道:“殿下派人来接,自是要去的。” 随即.抛下一干搬弄是非的女人.直奔演武场而去。 林夕堇对演武场算是已经颇为熟悉了,如同场景再现一般,老远的便听得一声接一声的呐喊助威之声.此起彼伏,如同浪潮一般。 受到热闹气氛影响,林夕堇忍不住大声问牛大壮:“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了” 牛大壮笑得个见牙不见眼:“回王妃.王爷参加了演练比试。” 林夕堇心里一喜:“他往年不是从来不参加的么?” 牛大壮伸手挠头,嘿嘿傻笑:“这个…这个俺就不知道了。” 林夕堇朝天翻了一个白哏,心说自己也是蠢了,怎么就冲这个笨蛋问了这问题。 在牛大壮的护航之下,林夕堇来到了一个观看演武的高台之上,拿着自己那个远目镜四处观望。此时演武比赛其实已经接近尾后半场了,正是精彩之时,可惜林夕堇还真是看不太懂,不过他本身就只对于这热闹气氛和比赛结果比较感兴趣,也就不太在意看懂多少,或者看了多少的事了。若是当真在意,他早上便不会去姬府了。 狩猎、比武和演练.除了狩猎林夕堇有些兴趣之外,比武和演练他都很不擅长。 他忽然想起姬玉洁来,赵差详对青州的控制力度是极强的,姬府更是少不得他们自己的人,姬玉洁大概不会想到,在自己家里面,自己的一言一行皆是被人一字不漏地听了去。 “春卉,姬玉洁被拒狩猎场外面了?” 林夕堇看了一眼恼时换装,做了女扮男装打扮的春卉,问话之余,忍不住嘴角一抽,春卉原本就长的漂亮,因为习武身上也自带一股英气,还别说,换上一身 男装,到真成了个英俊小生。 春卉咧嘴一笑,模仿男人模样走了两步,又故意粗着嗓子回话:“回少爷,姬大小姐今儿运气不太好,到狩猎场入口没有见到姬子青姬子白不说,还刚好遇到了老冕家杜少爷,那杜少爷也是个有趣儿的人,他说女子进狩猎场会扰乱男人们的心,对比赛不公…·就给拦在狩猎场门外了,连大门都没进…·” 林夕堇满意点头。春卉却是有些犹豫的道:“王妃,那姬大小姐应该是冲着咋们王爷来的,只是我们的人给了她错误的信息,让她误以为王爷是在狩猎赛那边,她才会去了那里,您看这事儿…·” “嗯?”林夕堇挑了挑眉,忱然,这是有人对他的男人一见钟情了?! 说实话,林夕堇对此真是一点都不意外,赵差详那般出色的人,站在哪里都是那样的飘然出尘,夺人心魂。之前是姬家与贤王府没有来往,若是有来往的话,这等事情早就发生 了,那还需要等到现在。 林夕堇甚至可以肯定,不止姬玉洁,那姬玉晗也是起了那般心思的,就凭当日在夕墨阁时,她们看到赵差详的那一刹那的眼神变化便可看出。 想着这些,林夕堇的注意力也旱就不在比赛之上了,拿着个远目镜四处张望也不过是为了寻找自家贤王殿下。 果然,很快林夕堇便看到了赵墨谦的身影,仅仅是一个背影。因为隔得很远,看得不是很真切,但也足够让林夕堇从那个背影当中看出那个男人的冷酷与强悍…· 这其实是一种很玄妙的感觉,别人未必能够感觉得到,但林夕堇却觉得,赵墨谦必定是知道他此时在想些什么的。 冒出这种想法的时候,林夕堇觉得自己有点傻,心里忍不住打起了退堂鼓,他深深觉得,身为一个男人,还是要先做正事才行,显然此时在这边没有自己要做的事,而姬府的所有家眷都还在等着他开席呢! 第120章 谁人行赏 唤,这就是身为王妃要做的事情了。 林夕堇自我安慰了一句,将不甘愿离开的牛大壮留在了演武场,带着春卉再次回到姬府。 这来来回回的折腾了一番,虽说累人得很,但是林夕堇却极为满足,他这可是两边都没有错过哩。 一边缓慢前行.一边在马车内听着下人回报自他离开之后姬府内发生的所有事情。 “你是说杨氏因为姬玉洁的离开而大发脾气,姬玉晗本来去参加了比武,却被杨氏叫回去扮女子顶替姬玉洁绣锦绣山河图?” “是的!” “姬玉晗的男子身份大多数人都知道吧?” “姬玉晗常年嗜好于女子装扮,便是知道,众人也已经习惯了,若是不太重要.只怕也无人特意去揭露他。” “哦…·”这倒有些奇特了,姬家竟把好好的少爷当做女子来养,是何道理?! 向林夕堇回话的是一个牧容精致,长相漂亮的小丫鬟,林夕堇对她有些印象,这丫头是在聚源阁伺候的,还是跟在杨氏身边的,看上去年纪尚小,一脸懵懂,但从她不急不缓的叙述中,不难看出_地的沉稳能干。 “嗯.你叫什么名字?是什么时候进的府?” 林夕堇懒洋洋地问道。小丫头说了很多各个夫人们之间的机关对话,几乎等于是将聚源阁里所有人说的话都记了下来,这可不是普通人能够做到的。 但大抵是因为刚刚知晓了姬玉洁对赵墨谦的心思,尽管小丫头说了很多,但林夕堇却下意识的对姬玉洁和姬玉晗兄妹俩的事情多留意了一下,尤其是姬玉晗,上次在夕墨阁,他注意得多一些的反而是姬子白,但眼下看来… 小丫头禀了自己的名字,又依次说了她入贤王府和去姬府的时间,话不多也不少,表现极好,林夕堇满意,便多赏了她一些好东西,将她打发了。 林夕堇一到,便立即开席了。内院先开,外院后开,等里面颇有身份的大人先吃上了,外面的人才吃得上。 这便是阶级权贵了。 姬家这回还真请了地道的帝京大厨来,做出来的食物是十分地道的帝京美味,再加上地域上一些食材的不同,竟是别有一番独特风味,各夫人们吃得津津有味,赞不绝口。 林夕堇本就是个好吃的,虽说贤王府也有从各地请来的名厨,时常变着花样地给他做吃的,但帝京的厨子倒是只有一位,且前段时间生病告了假,这就致使林夕堇也很有一段时间没有吃帝京菜了,颇为想念,这一顿自然吃得满意 喝了几杯酒,场面也逐渐热闹起来,有不少夫人上前来给林夕堇敬酒,青刚人都好酒,酒量也出奇的大,便是女子,也有上来就端大酒碗的,只是今日早早说明了是吃帝京菜式,有一些比较讲究的,便也克制的学起了帝京人的含蓄。 可笑的是,这里大多数人都并未去过帝京,并没有亲眼见过帝京人的习俗礼仪做派,以至于学起来不伦不类,好笑得很。 林夕堇看了一会儿,只觉得浑身别=扭,却也不好直接说明,只好沉默着和前来敬酒的都喝上一杯,他还是有几分酒量的,加上今日桌上并未上烈酒,那些夫人们也不敢劝酒,所以尽菅前来敬酒的不少,却也没有喝醉,只是脸颊微微发烫.染上了些许醉人的晕色。 这般吃喝了一阵子之后,林夕堇倒是把众夫人认了个脸熟,也记住了几个身份表现比较特殊的。还有那么一些是明着效忠于贤王的家眷们,林夕堇便对她们格外亲近了一些.且多说了些话。 其余的大多就都是低阶武官家眷,青州毕竟只是一刚一府,权贵阶层有限。在林夕堇这个准王妃面前,大多是没有资格随意说话的,也不能随意上前敬酒。好在人数众多,说话间极为热闹,不会显得尴尬。 林夕堇一开始还装傻充愣的听了一会儿这些夫人们的话里乾坤,可时间久了,难免心厌,便干脆借口身子不舒服,找个地方休息去了。 林夕堇一走,饭桌上的气氛顿时变了个样儿,该大碗喝酒的便大碗喝酒,该大口吃肉的便大口吃肉,再也没了之前半点含蓄的样子,各个如同那入水的鱼儿一般,自在得很。林夕堇听了这情况,倒是当真有些哭笑不得。 短暂休息了一阵子之后.林夕堇又去看了杂耍和戏曲,杂耍也就看个新鲜.林夕堇没什么兴趣,但那戏班子一轮一轮的上,到是让林夕堇看得颇为满足,一下子就把那些糟心事抛开了。 之后还特意去看了姬玉晗绣锦绣山河图,那场面倒是真的有些惨不忍睹了 青州的女子原本就不似帝京女子那般擅于女红,除非是有这方面天赋的,姬玉洁便是少见的有这方面天赋的女子,加上长相娇美.倒是当真有几分像帝京人,这也是杨氏极为看重这个女儿的缘故。而姬玉晗.便是他长相、装扮再像女子,可终归还是个大男人,又怎么会擅长于女红这等事情呢,不过他倒也不是完全无法下针.只是仅仅用了剌绣之中的“刺”罢了,就林夕堇看着的这么一小小会儿的时间,他便已经在自己本就惨不忍睹的手上又增添了好几个血洞。 便就是这样,他也没有离开,着一身桃红色女子盛装,像模像样的坐在那里,瞪着一双通红的桃花眼.继续惨不忌睹的绣着,便是手中绣品已被沾染上了斑斑血迹,他也倔强的绣着,想来应该是杨氏做了什么,让他不敢轻易离开 到了下午,重头戏来了.男人狩猎、比武.演练的结果全部出来了,被美酒佳肴熏染得本就有些疯狂的女人们全都欢呼了起来,气氛一下子超出了控制,好在大家还记得名次的事情,也都期待着,希望自己的丈夫或者儿子能够有一个好名次。 “狩猎第一名,钱九晖将军。” “比武第一名.杜淳千夫长。” “演练第一名,贤王殿下!” 通报的人从姬府大门口便一路高呼着进入内院,声音所到之处,一片欢腾,那人跑得满脸通红,激动得不得了,但高呼的声音却不见一丝颤抖,反而拖着悠长的调子,十分好听。显然,这报喜的人也是靠着一番争夺,方才得来的 报喜之人停在内院,清了清嗓子,再次扬声道:“王爷吩咐了,今年的赏赐就由王妃来给,说是王妃与王爷乃为一体,这也是给大家的体面!” 在场的人都愣住了,呆呆地着着林夕堇,林夕堇却是嘴角一抽,心说贤王殿下您就不能别给他找麻烦事儿做吗? 虽然他知道,这是赵墨谦在给他撑场子,可是显然这个做法有些不太妥当,毕竟林夕堇此时还不是真正的贤王妃,就算这已经是既定的事实了,大家也都承认他便是贤王妃,但未成亲就是末成亲。别人承认是一回事,自己拿着这个身份炫耀又是另外一回事。 这倒不是说他不可以接受,只是……若是以后那些个有心人拿此事来说事,毕竟不太妥当,更何况再过不久他们就要回到帝京,帝京那些人可不会像青刚人这般单纯好对付,他们是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打击报复他们的机会。 心思百转,瞬间便想通了这其中关节,林夕堇幽幽一笑,却只是说道:“承蒙王爷信任,此事还是等贤王殿下来了再说。” 有人难免觉得林夕堇傻,这么好的机会竟然不要;也有的人想着本该如此,这等荣耀的事情,若是当真叫一个没什么威信的准王妃来给,末免叫人心里不舒担,也难以服众;更多的人则是持观望态度。 林夕堇的视线幽幽从众人身上扫过,忽然就笑了:“众夫人操持家务,孝敬父母,照顾丈夫,爱护子女,于青昭乃是功不可没,青州众士兵、将领和官员们,无一不是在为青昭效劳,于国于家,儿郎们都是大功臣,在此,我腆颜替皇室、替王爷谢过大家!” 说完举起酒杯,满满地全部喝了下去,随即一挥手,高呼道:“现在,就让我们列好队形,前去迎接我们青昭的功臣们…… ” 好话谁不爱听?! 更何况是这般大的一顶帽子,简直说得人人都有大功劳一般。在座众多夫人们,无不是个个喜笑颜开的.也举起酒杯一饮而尽!随后浩浩荡荡的往着姬府大门口行去,打头的正是林夕堇。 那通报之人也一直没有离开,见了这幅场景不免极为惊愕,他原是要等到贤王妃为大家行了赏.他好拿了贤王特意吩咐要向贤王妃讨要的赏赐回去报信儿… 可眼下这等转折,让他如何完成那‘特殊’任务?! 眼看着众人列队往姬府大门而去,报信之人有些急了:“王妃娘娘.那边估摸着得晚上篝火宴的时候才会过来聚集,这……这会子出去也接不到人啊! 林夕堇微笑:“无所谓,我们过去也是一样的。儿郎们拼了这么久也是不易,身为家眷,总该多付出一些的。” 报信之人都要哭了,却见众夫人小姐们全都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一时间也不敢说什么,只得一溜烟的窜了出去,抢先去报信了。 “呃,王妃娘娘,那我们是去…” 杨氏有些不确定的问道,她大概是在场少数几个极为不高_兴的人。所有排得上的名次赛中,没有一个姓姬的,姬家身为主办人,如何不尴尬?! 林夕堇可不会去理会她在想什么,只豪迈的挥了挥衣袖,大步走在前面:“当然是男人们在哪儿,咋们就去唧儿!众位夫人可有异议?!” 行走间,披风下摆迎风飘动,形成一股独特的风景,极为美丽。林夕堇身为一个男人,走在一众女人中间,竟也丝毫不违和,大抵还是他如今年纪尚小.面容稚嫩的缘故吧。 今日,注定是个独特的日子,阳城大街上,百姓们无不是满面惊愕,瞠目观望。 第121章 恍然觉悟 一大群夫人小姐们并齐上街,即便有身份的人都乘坐了小轿,但哪一个有身份的夫人身后不是跟着一大群丫鬟婆子?本就人数众多的主子们加上人数更加众多的下人们…·那浩浩荡荡的场景,足以让不明情况的百姓惊惶。 好在林夕堇没有迷糊,记得派人贴了告示安抚了百姓。 第55节 林夕董的四驾大马车走在最前面,不一会儿就到了校场,此时各项比试已经结束.众人都聚拢在大校场上。林夕堇对阳城的校场还是熟悉的,宽广的空地上,原本摆有各种训练需要的武器、道具,还有演武台、指挥台,周边搭有营帐,此时却见除了营帐和指挥台外,其余东西都被请理了,空地上高高地搭起了五大座柴堆.四周有的士兵正在宰杀猎来的各种动物,有的则在搬桌椅摆碗簇…· 众夫人们都傻眼了,林夕堇也有些傻眼,原来是这边的人知道她们要过来,贤王殿下竟是直接下令在这边开篝火宴会了,虽说此时时间还有些早,但这并不会影响众人的热情,便是从现在开篝火宴开到明天早上,也是可以的。 林夕堇急忙在人群之中拉寻赵差详的身影,却半晌也看不到人,眼见着身后夫人们已经各自散开去寻找自家男人们,他也就不再犹豫的直接往最大最好的那个营帐行去。 走在枯黄的草地上,脚底被草梗咯得很不舒服,林夕堇却偏偏专门去踩这些草梗,像是赌气一般,原本是急切要去见那人的,却是走着走着反而速度慢了下来.心中憋得难受 …… “王妃,王爷等着您呢!”牛大壮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哪个旮旯冒了出来,瓮声瓮气的道。 林夕堇顿时就怒了:“你个棼货,现在才跑出来干什么呢,你到底是我的人还是王爷的人?” 牛大壮嘿嘿傻笑,大脸上竟然露出腼腆的神色来:“王,王爷说,让王妃给俺起个名字。” 林夕董被他那小媳妇的模样哽得不轻,脚下不由自主加快了速度:“行行行,改明儿我就给你另外起个英俊的名字出来,现在你可以滚了,该干嘛干嘛去,别在我跟前儿晃悠就行。” “ ……哦!”牛大壮还当真就不跟林夕堇身后了,只是那神情还落寂得很,待林夕堇走出老远,他还憨憨的挠头:“俺,俺要保护王妃安全哩……” 说罢,又蹭着跟在了林夕堇身后。 林夕堇倒是没有理会他,经直来到营帐门口,便听到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似乎是在讨论着什么颇为重要的事情.隐隐听出“姬家”“外族”“窦露瑶”等等字眼.林夕堇也没有多想,抬脚便要往里面走。 “见过王妃!” 两个守门小将却是突然半跪在地,齐声见礼.声音大到大老远都能够听到。林夕堇皱了皱眉.忍不住冷笑:“怎么?你们王爷在里面说什么军国大事吗?怕我打扰了?” 两个小将低头噤声,不敢说话,林夕堇原本也不想为难他们,这毕竟是他们职责所在,没有直接拦住自己已经是好的了,说起来自己的身份怎么也还差着一截呢,更何况,便是真正的王妃,也是不能够轻易接触军营内部事务的。 可知道归知道,心里却是不受控制的不舒服起来。原本就很是微妙的心情瞬间坏了起来,波动的心绪却反而逐渐归于一片平静,所有的冷静也都全部回来了。 林夕堇觉得,自己或许的确有些得意忘形了.尤其是被一众不明事理的女人们一捧 他似乎有些找不到自己的方向。 “王妃吗?进来。” 赵墨谦带着独特冷感的声音传来,林夕堇眯了眯眼,笑了一声,转身便走了,走出去几步复又回头,对两个依旧跪在地上的小将说道:“起吧,我如今还不是你们的王妃,不用给我行这么大的礼,禀告你们王爷,我在篝火宴等着他便是。” 两个小将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僵在哪里,林夕堇却已经爽快的走了,赵墨谦迟了一步走出帐来,便只看到林夕堇的背影,顿时脸色一沉,浑身的气息寒如冰窖.一挥手间,两个跪地的小将闷声倒地,嘴角溢出鲜血.俨然已是 “怎么回事?” 赵星炽也走了出来,看了这情景,双眸忍不住缩了一下,忙招手让人来将两个小将抬下去诒疗,嘴里却急忙安慰赵墨谦:“王妃可能心情不大好,毕竟让他一个男子在一群女人堆里面周旋,也是太难为他了。” 左戚也从里面走出来,他夺目倒是宇建了整齐的军装,着上去人摸枸样:“恐怕不止,我估摸着是听到我们刚才的嚣了,青定是谋套我们筲着他讨论事情来着 ·” 赵星把哽了下,发观还真是选样,一时坷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要不四弟你赶紧追上去解释一下…” 这么说着,赵星炽自己都觉得不太可能,以赵墨谦的性子,追上去有可能,但解释 ……可就难了。 赵墨谦看着林夕堇离开的方向.半晌面无表情的转身回了营帐,赵星炽和左戚对视一眼,均感觉到了一丝不妙.但却完全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处理这种情况,毕竟他们管不了大将军的家事啊。 随即.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从帐中沉沉传来:“进来,继续。” 赵星炽和左戚同时打了个寒颤,这种声音.这种说话方式,这样的贤王,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了,他们一致认为.自从林夕堇出现,贤王殿下终于有了人味儿,但是现在…· 两人苦笑一声.即便都恨不得立即飞身去将林夕堇找来,却根本不敢轻举妄动,忍了忍,最终只得乖溜溜的回了营帐,老老实实的继续商讨刚才的事情.却是半句也不敢提及林夕堇这个惹了事儿便溜走的准王妃娘娘。 而林夕堇,此时已经回到了大校场中央,站在其中一个篝火堆前面,借着火的温度温暖着自己冻得有些麻木的身躯,手中的小暖炉也因为时间太长没了热度,林夕堇便将之扔给了牛大壮,便是春卉要去换个热乎的,林夕堇也没让 “看着那些女人们,哪个有用暖炉这种东西?我好歹是个男人,竟是连个女人都比不上了?” 这话说得很赌气,尽管语气很平静,但任谁也能够听出来里面的火气,便是牛大壮这个憨子也察觉到了不对劲,老老实实的站在一旁,一点也不敢再傻笑了。 春卉大着胆子试探的问道:“王妃,王爷他…·” “哦!”林夕堇侧头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我倒是忘记了,你是王爷的大丫鬟,不是我的…·” 春卉吓得当场便要跪下去,却被林夕堇一把拉住:“既然是王爷的人,便不用给我下跪了,毕竟我如今还不是真正的王妃,你说是吧?!” “王妃…·” 春卉瞪大了眼,胆颤心惊.林夕堇却是笑了笑:“你回王爷身边伺候吧,大憨,大憨呢,说起来,我身边的人,还真就只有这么一个呢!” 林夕堇有些自嘲的扯了扯嘴角,春卉却是已经眼泪止不住往下流了,她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却可以肯定,事情严重了…· 林夕堇尽管已经压低了声音,但还是有人注意到这边的异样,不住的有人看过来,尤其是见了林夕堇身边的丫头在哭,更是各个好奇得很,林夕堇本就心里烦躁,当下便也冷冷回视过去:“教训个不懂事的婢子,不值当各位驻足旁观吧!” 原本热闹的气氛都为之一顿,春卉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王妃,是奴婢的错,奴婢只是一时糊涂,求王妃原谅!” 林夕堇一僵,深深看了春卉一眼,心下叹气,今日这事儿摆明是他迁怒于人,却不想这丫头却还记得维护于他…· 但其实,他根本不需要这样的维护,因为他根本不需要非得争个好名声,一个男王妃,需要个屁的好名声呵! 林夕堇略微犹豫.硬下心肠道:“你回吧.让大憨来伺候。” 春卉紧咬下唇,似是想要说什么,却又顾及眼下场景不敢多言,林夕堇扯出一抹怪笑:“还是说,我这个准王妃请不走你?” 春卉浑身一颤,急忙磕头离开了,离开前.还隐晦的看了牛大壮一眼.眼中的叮嘱意味儿十分明显。林夕堇看得请楚,不免再次自嘲失笑,瞧瞧,他如今竟是堕落到需要一个丫鬟来替他操心了! 转头看了牛大壮一眼,牛大壮瓮声瓮气的道:“俺不走。” 林夕堇倒是不会将牛大壮也赶走,先不说他已经不讲道理的迁怒了一人,就牛大壮这个性子憨直的,他也不太想将火发在他身上。 杨氏此时装模作样的走了过来,道:“王妃何必跟那下贱的婢子一般见话?王妃是何许身份,那个婢子是何许身份…·” 林夕堇冷眼一斜,毫不客气的打断了她的话:“那二夫人又是什么身份? 杨氏一哽,讪讪不语,她也听出来了,这个准王妃从来都是叫她“二夫人”,而不是杨夫人.这其中是个什么意思,聪明人都知道,忍不住的,她恨恨的瞪了一眼韩氏这个姬家名义上真正的大夫人,心中极为不甘。 韩氏倒是面色平静,看不出来在想什么,只是略有忧色般往林夕堇这边看了一眼。 林夕堇知道,他今日不对劲儿,很不对劲儿,说难听一点,完全就是矫情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从赵墨谦将赏赐的事情给了他,他便忽然想起了那些弯弯绕绕的阴谋,那些事关身家性命的算计,以及…·他的仇恨。 五年了,他鲜少想起林沧海林玉珠以及赵世羽等人,但今日他却不由自主的想了起来,这些,可都是他的仇人啊,五年前未能得报的仇人,这五年他可以当做是眼不见为净,但五年后呢?等他回了帝京,他岂能不报?可五年后的帝京又会是怎么样的一副光景? 且今世变化太大,他重生的先机如今也已不复存在,他还能够那般游刃有余的游走于那些阴谋诡计之中吗? 再想到眼下的事情,姬家,窦家,菏泽岭……每一样,都是天大的麻烦事 一早上便开始压着性子应付女人.心中本就极为抑郁,他便一时冲动.干脆率众来了大校场。 不错,刚才在别人眼中豪气干云的一幕,其实不过就是林夕堇的私心在作祟。 没有人知道,他那时候脑子里面思绪纷飞,总是不受控制的去想那些事情,所以到了校场,他立即就去找赵墨谦.那个时候,他心里已经郁积了满满的不爽快,再到营帐之外听到那些敏感的话语,猛然被守门小将拦住之后,他突然就有了一种“他们竟然避开他来商议这些事情”的想法…· 想法一旦产生,便控制不住,这本来在以前根本就无所谓的事情,放在此时却让林夕堇胸中涌起了无限的愤怒,他忽然觉得自己这五年来把自己养成了一个没有任何攻击力的家猫了.一只家猫能有多大的杀伤力?林夕堇不敢想。 他忽然觉得恐惧.觉得自己将自己逼到了死胡同,无法找到路走出来 那是一种奇怪的感觉,林夕堇知道是自己想多了,但他就是忍不住去想.忍不住愤怒.忍不住不甘心.亦忍不住沮丧… 他怎么能够去做一个受世人束缚的好人呢? 掌控流言还是顺应流言,根本就是不需要选择的事情。 第122章 丫鬟坏心 篝火宴已经提前开始了,便是闺阁女子也可以参与,并不是完全没有限制,只不过是单独列在一边,而其余的夫人们则和自个儿夫君一起,男女混坐,一起吃烧烤.一起喝酒,一起聊天,还要…·围着篝火跳舞…· 林夕堇默默的看着,心绪倒是完全平复了下来。贤王和几个主要将领一直没有出现,比赛的奖励也没有人发,有不少人时不时地偷看林夕堇,心里有着各种的猜测。 世间总少不了鲁莽之人,就这般诧异的持续了一会儿.终究有人直接出言询问:“王妃娘娘,请问贤王殿下在何处?” 林夕堇扯开嘴角.语调平静:“不知。” 所有人都怔愣了一下,问话之人竟是一时不知如何回话。林夕堇倒也不想将现场的气氛弄得太僵,淡淡的提醒了一句:“贤王殿下的去处也是你们可以随意过问的?这里乃我青州军事基地,允你们在此开一场篝火宴,已是不易.便是我这个准王妃也不可随意走动。” 原本玩得开心的众人听得这话都有些讪讪,但是仔细一想,又觉得得确实如此.便有些拘束起来。 林夕堇可不管这些,自从他心思有了转变之后,看着眼前的这一杆子人,就觉得如同是真正在看戏般,倒是轻松得很。果然是他之前太过入戏了,他本来就该站在外围旁观才是。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傍晚时分,赵墨谦及几个主要将领们方才到来。除了个别已经醉得稀里糊涂的,众人都齐齐行了礼,林夕堇也不例外,他竟是颇为好心情的当着众人的面,向贤王殿下分别行了一个拱手礼和福身礼。 赵差详一双冰冷的眸子微闪了下,冷酷的面容上看不出丝毫表情,只从喉咙深处压出一声低低的沉吟:“嗯!” 林夕堇有些恍惚.他仿佛看到了两人初见那一天的场景,那天他穿着一身完全不合身的华丽衣裳,饿着肚子,身子虚得直打颤,而这个男人当时却是一身气宇轩昂.冷面冷心,面对众人的巴结丝毫不予理会,却是淡淡的应了他一声.自此两人的生活便交织在了一起…… 睹叹一声,林夕堇不得不承认,他此时有些后悔了,有什么话不能够好好的说呢,为什么非得置气,真真是好生幼稚。 这般想着,他便主动道:“殿下,您还未给今日的勇士赏赐东西呢。” 今日的勇士,便是参加比赛的第一名了,至于第二三名也是有奖励的,却是不值得说到了。赵墨谦挑眉间深深的看了林夕堇一眼,朗声道:“既是王妃开口为你们讨赏,本王自然不会吝啬。金银、皮货、粮食、蔬果,牲畜均是有份,今日所猎之物,皮毛自取;另,赐一副上好盔甲,想我边关男儿,自是用得上的。”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纷纷议论起来,这粮食蔬果,在冬天可是稀罕物,往年的冬宴可没有这等好事,除了一枚象征荣誉的勋章外,基本也就赏些皮货,而今年更是多了那一副盔甲,对于将领们来说,这个赏赐的真是既实用又荣耀 众人齐齐跪地谢恩,赵差详却只是淡淡道:“好好为青昭效力,我青州儿郎都是好样的。” 林夕堇却不像众人那般激动,别人看不出来,他却是知道的,贤王殿下这嘴边的奖励根本就是随口一说,根本没去细想,不过,他倒也有能力这般任性,再说这随口的奖励倒也是很合理的。 待得众人谢了赏,贤王殿下方才幽幽的叹息一声:“王妃,本王的赏赐呢?” 林夕堇一怔,众人也都想了起来,这贤王殿下也得了第一呢! 林夕堇干巴巴一笑:“贤王已经赏赐了今日所有的勇士,殿下亦是今日勇士,自然也是在这赏赐的名单之中。” 赵差详又是幽幽一叹:“本王自己赏自己么!真是无趣。” 林夕堇忍不住嘴角抽搐,不然您贤王殿下还要怎样?! 赵星炽实在有些看不下去,咳嗽一声道:“王爷的意思是,王爷应该由王妃来赏赐。属下建议,王爷也不缺那些东西,王妃倒不如赏些别的,比如您身上随便取下一样东西来,给王爷留个念想…” 这话说得,还真是没脸没皮,众人傻眼,均不敢相信冷酷的贤王殿下会这样想,大多数人便以为赵星炽走在胡说,但林夕堇却是愣住了,他知道,赵星炽所说的话,估摸着还真就是赵墨谦的意思,一时间,他当真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究竟是要闹哪样,他们两个不是刚刚-还在置气吗?! 好几个年纪稍大的夫人一脸笑意的望着林夕堇,直望得林夕堇忍不住耳根子发烫,他心里暗骂了一句.面对赵墨谦异样的眼神,终究还是没有拒绝.当下取了脖子上挂着的一个玉吊坠,用帕子包了递了过去,众人顿时一阵欢呼愉悦之声。 赵差详接过去.经直将那玉坠戴在了自己的身上.动作之快,让在场众人瞠目。 篝火宴继续,笑语闲谈间,有那么几个人正暗自思量着,平素那样威严冷冰冰的王爷,居然会做出这等事,看来这个男准王妃在王爷心里的地位很重 再想到之前王爷居然叫王妃来赏赐,虽然准王妃拒绝了,但王爷的行为足够说明了他对准王妃的重视。 很多人脑子里面的小九九又开始转动了。赵墨谦和林夕堇却顾不得理会这些,因为刚才的事情,并未在明面上吵翻的两人又不由自主的凑到了一起.倒也算是好事了。 赵差详面色严肃,到是看不出他究竟在想什么,林夕堇却有些坐不住了,犹犹豫豫的找不到话说,便问起了春卉的事情。 义青在旁回话:“春卉哭着回府了。” 林夕堇挑了挑眉:“怎么,你小子心疼了?怜香惜玉?” 义青被哽得没了话,赵星炽却是皱起了眉头,不甚赞同的道:“一个丫鬟而已,倒是养出了公主病,连自个儿的身份都记不清了,不过是被主子斥责几句,还就给委屈了,自个儿回了府,谁让她回的府?” 第56节 赵星炽这话说的有些没头没脑的重,林夕堇怔愣,将这话仔细一想,却发现还真是很有道理.春卉是个好的,就是某些时候她表现的太好了,太有主见了.已经超出了奴婢的范围。 赵星炽乃是皇子出身,且他和赵墨谦小时候不一样,赵星炽的小时候是颇为得意的.骨子里便将尊卑看得透彻.他的三两句话竟是将林夕堇和赵墨谦尚未细想的事情说得明明白白。义青当即便羞愧的垂下了脑袋,就在刚才,他还在埋怨王妃冤枉春卉…· 正当林夕堇皱眉思索间.赵墨谦却是忽然侧头问道:“怎么回事?” 林夕堇又是一愣:“什么怎么回事?” 赵墨谦撇了义青一眼:“你来说。” 这时.林夕堇等人方才发现,赵墨谦根本不知道他们说的春卉的事情.或者说他压根儿就没有去注意春卉这么个奴婢。义青低眉顺眼的将之前的事情回禀了一遍,然后就站立一旁一动也不动了,态度上比之前收敛且严谨了许多。 原来.春卉被林夕堇迁怒,受了委屈之后.便立即去向赵差详回禀去了,也不知道这丫头是平日里被责骂的太少,日子过得太好还是怎么的,竟然直直的便进了营帐之中.赵墨谦当时心情不好丝毫没有理会于她,到是她回禀的关于林夕堇的事情他听了进去.至于春卉之后又哭着回府什么的,全门心思在林夕堇身上的霸王殿下根本没注意到,倒是赵星炽在旁看得请楚,这才有了他方才出言提醒的那话。 所以.此时方才了解情况的贤王殿下眉头皱得能够夹死苍蝇.直接下了命令:“发卖出去!” 义青的头垂得更低了。林夕堇倒是犹豫了下:“是否重了些?” 赵星炽道:“奴才最忌的便是忘了自己是奴才,生 了不敢生的心思,且过分聪明。” 这回.林夕堇也懂了,或许单就今日的事情来说,这个处罚是重了些.但仔细一想.一个能够长期安然待在贤王殿下身边的丫头…·” 第123章 美人告白 这般思索着,林夕堇还是犹豫了下,道:“找个好人家嫁出去吧,年纪也差不多了,女子终归要嫁人的。” 赵星炽有些不太赞同,有些隐患就该连根解决,但是林夕堇既然已经这般决定了,他便也不再多说,毕竟他也算是外人,适当提醒也就足够了。 赵墨谦微微点头.勉强同意的样子:“既然你不愿意冤枉了她.那么试一试也是好的。” “殿下知道我要干什么了 ?” 什么冤枉不冤枉,他岂是那么好的人?林夕堇有些好笑,他也不过是想试探一下那丫头到底有多大心思。 赵墨谦不悦,略微耐着性子解释了一下:“当初留下她,是因为母妃的缘由,且还算听话,夕儿该是知道本王不喜理会这些烦心事,虽说是留在我身边的大丫鬟,但是事实上我常年居于军中,反倒是这个丫鬟在王府内颇有势力,之前是想着,不过一个小丫头,又怎么可能翻起风浪来,如今看来…·” “如今看来,深藏不露啊!”林夕堇接话,神色讥诮:“三哥说的对,我们王府怕是不小心养了个公主出来,以前你常年不在府中,自然好骗,可这五年…·我因顾及着你,便也不常使唤于她.倒也让她骗了去.今日之所以暴露,想来也是她如今的胃口已经越来越大了…” 赵墨谦浑身的气势一凝,有杀气隐隐渗透,却又被他很快隐匿了去,一双寒眸微微眯起:“本王不该低估任何一个人…·” 赵星炽在旁若有所思的点头,想到早年发生在他身上的那些事情,何尝不是小鬼难缠。 林夕堇也在思索,思索他这五年确实太过于放松了,幸好今日他恍然醒悟。 说起来,若不是她今日突然发了一通火,还不能够及时发现身边有着这样的隐患,明明之前是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好的人,却是完全经不起仔细推敲,这仔细一推敲,什么问题都出来了,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大抵也就是这般。 林夕堇还在感叹之际,赵差详已经下达了彻查春卉的命令,一连串命令下去.冷酷得让人心寒,林夕堇也是'这会儿才确定,赵差详是真的没有将他身边这个所谓的“唯一大丫鬟”当一回事儿。 也不知道春卉若是知道这个事实之后,还敢不敢这般嚣张放肆。 篝火宴大抵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第二天早上,因为春卉的事情,林夕堇和赵差详之间的距离更加近了,两人的椅子相并而放,原本中间隔了一臂之距,后来不知道贤王殿下什么时候将椅子挪了位置.直接相贴而坐。 但凡注意到这个情况的人均是嘴角抽搐。赵星炽更是看得一脸的笑眯眯,林夕堇实在没兴趣坐在那里让众人观看,便干脆起身拉了贤王殿下去散步,顺便说说话。 只可惜,两人走出大老远,路上却总是不住有士兵行礼,根本不好说话,好不容易走到稍微清静的地方,赵差详的第一句话就问道:“今天玩得好吗?没什么堵心的吧?” 林夕堇 道:“殿下,您觉得今日有不堵心的吗?” 赵墨谦扶额叹息.神色间难掩懊恼:“所以说,像往年那般不参加是最好的。” 林夕堇失笑,觉得自己应该做一个合格的准王妃,便温声问道:“你呢?怎么就在今日和将领们商议起那些事情来了?是有什么新情况呜?还有,你这身上这剌鼻的胭脂粉味儿是哪来的?!总不可能是墨香吧?!” 说着,林夕堇拿出帕子把赵墨谦的脸、衣领、手、袖子之类的地方全部擦了个遍,动作颇为粗鲁。 赵墨谦忍着笑任由他折腾,毕了,方才凑上前悄声说道:“冤枉啊,你夫君被窥觑了。” 林夕堇幽幽道:“我知道,你那个大丫鬟怕是已经窥视你很多年了吧!” 赵墨谦也幽幽回道:“你夫君的魅力,岂止这点…” 林夕堇竟是一时无言以对。。 彼时,明月高悬在冬夜澄澈的夜空,校场上的数个大篝火堆不断的添加着柴火,熊熊的火光照耀在各个人的脸上,不时发出“哔啵”的声响,青州人不愧是酒量了得,酒水已经轮了几轮,但退场的却只有极少数的几个。 指挥台两边摆开的桌椅也有些乱了,众人原本是按着等级落的座,但此时.显然也已经开始混乱了,桌上的肉倒是一波接一波的上,只是比起一开始的金黄酥脆火候刚刚好,这会儿却是多了不少烤鱼的,烤坏的,或者是半熟的 想必那烤肉的人也已醉得差不多了。 林夕堇很快就见到了那个敢窥觑贤王殿下的人。 相比起众人的酒满肚圆.林夕堇和赵墨谦却是肚腹空空,之前因为两人置气,根本无暇享受美食,此时两人心中郁结解去了大半,放松之余,食欲大开 赵墨谦让义青动手给两人烤了些上好的肉.肉烤得金黄,油花滋滋地冒出来,按照喜欢的口味,撒上各种调料,就是一道美味的大餐。 林夕堇拿着锋利的小匕首,自如地切下一块块鲜嫩的鹿子肉.搁置在盘中,方便赵墨谦一起食用。赵墨谦却是给林夕堇倒了小杯果酒,因为微微温过,不是很冰,喝起来不会刺激肚子,十分的舒服。而稍稍凉了一下再上调料的肉,刚好不会烫嘴,吃得来最是合适。 一块肉一口酒,当真是极美的享受。 但身侧总有人试图来捏手是怎么回事?!林夕董神情自若的躲了几次之后.终是伸出脚在那使坏之人的脚背上使劲儿踩了好几下.可赵墨谦面无表情,只当是挠痒痒了,任他为所欲为。 就是在这般和消美好的当口,不速之客终于还是按挎不住了。 “妾、妾恋慕王爷多年,求王妃成全,能让妾在王爷身边侍奉,妾感激不尽!” 静,瞬间寂静。 除了篝火燃烧的哔啵声,不管是跳舞的还_是唱曲儿,全都停了下来,那些正在拿刀割肉、大快朵颐的人也顿住了动作,呆呆看着场中跪着的人儿。 墨发如瀑,肤如凝脂,眉不描而黛,唇绛一抿.嫣如丹果…一眼望去,使人惊艳,不得不说,真是个美人胚子,还是帝都美人的标准。 林夕堇忍不住勾唇一笑,再次细细打量,没人不喜欢美人,林夕堇亦然,身为男人,看到漂亮的美人,多看几眼真是再正常不过了。 裁剪得体的淡粉衣裙寸分合身,便是跪着,也将美人姣好的身段勾勒出来,此时那一双妙目微微上挑看着他,眼中蓄满了泪水,我见犹怜。 在场的人全都呆看着这一幕,男人们惊艳、呆滞,女人们则_是嫉妒、愤恨,还有人心里暗自幸灾乐祸,只道'这般祸水,只要不是奔着自家来的就好。 “啧啧!”林夕堇满脸温和:“这位姑娘,你们的席位是在另一边,怎地跑到这儿来了 ?闺阁女子该多多注意言行,切莫做不合时宜的事情才是。” “妾、妾是自己过来的……” 女子弱弱的说着,声音极为动听,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勾人魅力,林夕堇忽然想起来,便是在刚才,众人也是先被她的声音勾得了注意力,然后才看清楚她的长相…· 又是一个不简单的美人呢! 林夕堇冷笑之余,侧头看赵墨谦:“这祥啊,原来是咱们这边的侍卫偷懒了,居然叫个姑娘自己跑了进来.殿下,这可不太好哟。” “不不,妾过来只是希望王妃成全,妾恋慕王爷已久…·” “哦?”林夕堇一脸的笑容灿烂:“殿下好福气!其实我也是很喜欢美人的.不知殿下可否将这绝色佳人赐予我呢…·” 有剧烈的咳嗽声传来,也有人打翻了酒杯,更有人脚下踉跄摔了个马趴,现场出现了短暂的混乱,众人皆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见了众人如此,林夕堇面露讶色:“我也是男子.喜欢美人不是很正常的事么?” 众人神色愈加古怪起来。 那女子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你,你竟是'这种人,你,你 ……” 赵墨谦在桌下使劲儿捏了捏林夕堇的手,面上一脸冷酷:“侍卫长,听请楚了吗?再敢有‘佳人’走到王妃跟前儿,你便可以滚了。” “属下失职,甘愿受罚!”侍卫长暗道一声倒霉,跨前一步,挺了挺胸脯.铿锵有力的应道:“保证再无任何美人靠近王妃半步。” “王爷…您不记得妾了么王爷?”美人眼见着有侍卫来拉她,忙娇滴滴地看向赵墨谦,眼泪滚落下来,好不惹人怜爱。那模样,仿佛赵墨谦真与她有什么过往,却最终负了她,而她则是那个情深不移的可怜女子… 第124章 女眷散场 “啪!” 一个不明物体飞出.呈完美弧线直直砸到了美人脸上,让她一下子消了音 众人惊愣,美人呆滞.那原本白生 生的脸上,有黄腻腻的液体流下.脑袋上、脸上、衣衫上都沾了不少胡椒、辣椒等混合的调料…· 林夕堇咬着一口鹿肉,半晌忘了咀嚼,瞠目看着滚落在美人前面那沾满了灰尘草屑且烤得金黄的野羊腿.内心发笑。 贤王殿下揉了揉手腕.拿出帕子嫌恶的擦着手,寒眸中满是不耐,冰冷的吐出两个字:“聒噪。” 林夕堇梗着脖子将嘴里的鹿肉吞了,连忙伸出爪子握住赵墨谦的手,心疼地道:“殿下可伤着了?”说着,顺手将那帕子扔到地上,自己油腻腻的爪子不住的在赵墨谦原本干净的手上蹭啊蹭。 这是在擦手啊! 赵墨谦面不改色,只一双眸子微微跳动.话语闻极为配合:“没事儿,用力不大。” 林夕堇一脸担忧的仔细将赵墨谦全身上下都看了个遍.这才转头对着呆滞的美人和众人说道:“有谁知道_这是谁家的姑娘吗?” 众人不语.大抵是都不敢出来回话吧.毕竟这牵扯到王爷的感情.这些人谁敢妄言? 林夕堇也不急,就这般等着.他相信,并不是所有人都那般拎得请的。果然,没一会儿.一个夫人便犹豫着起身应答:“回王妃的话.妾身见过这位姑娘,是城中商贾万家的女儿,算是钱夫人的外孙女。” “哦?钱夫人!” 林夕堇认得这出来回话的夫人.是今日比武第一名的杜淳千夫长的夫人,略一思索,他便知道这杜夫人的话必定不假.据可靠消息,杜淳曾多次受钱九晖打压.使得拥有一身本领的他却只能做一个千夫长。 忽然想起一事.林夕堇微微一笑.略有深意的对杜夫人笑道:“令公子是个有趣儿的。”如果没猜错的话,白日里将姬玉洁拒在狩猎场大门外的杜公子就是这杜淳的儿子.的确是老冤家。 杜夫人并不知道林夕堇忽然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提到自己儿子.显然极为紧张:“我儿顽劣…” 这是怕自己儿子犯了错呢!林夕董好笑,见一旁赵墨谦也因为他莫名夸了别的男人而蹙起了眉,便笑着将这一小事揭了过去.转而看向钱夫人:“钱夫人.你有何话说?” 钱夫人其实早就想要跳出来说话了,只是一直被身旁的一个夫人拉住,这时候林夕堇问话,她便再也按挎不住.直接叫道:“这丫头是我外孙女不错,可是,可是不是我让她来的呀!” 这话说得,都有人当场笑了出来。钱九晖原本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此时眼见着自家媳妇根本圆不了场子,只好上前说话:“启禀王妃,这孩子虽然是本将的外孙女,但平日里并无多少来往.她今日原就不该来此,至于为何到了这里.受何人指使.望王爷明察,还钱家一个公道!” 钱九晖确实是个厉害的.至少比他老婆能说会道许多,这和他那一脸络腮胡的憨实形象颇为不相符合,他开口便是直接撇请了关系,还把钱家也定位在受害者上.直言本不该来此的人却出现在这里.是有人在诬陷他们。 一个外孙女而已,又是出身于商贾之家.关系又怎么会密切? 钱九晖是个将军.他的话还是很有分量的.以林夕堇此时准王妃的身份.还真是不好接口说什么,他便是性子随意,在一众将领面前也不能不顾及一下 于是.林夕堇低头继续切肉.刚才他才吃了个半饱而已。 倒是赵星炽见他如此.似是有些担忧的在他与赵墨谦之间来回扫了两眼,道:“这位姑娘我记得,上一次征粮时商贾万家可是大头,当日姑娘便是站在院门口望见了我们大将军一眼.随即便被你父亲喝斥回屋了.所以本将也很好奇的.你为何认为.连看都没看你一眼的大将军.要记得你呢?” “噗!” 林夕堇刚好端了果酒喝了一大口进嘴里,闻言.一个没忍住.直接喷了出来,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愕然,看着一脸冷酷的赵墨谦,竟是无语,合着事情竟然就这么简单?! 第57节 原本他就相信赵墨谦的清白的,但是却没有想到竟然清白到这种地步.他之前见那女子说得信誓旦旦,还想着定是贤王殿下无意中留了情,比如一个正脸.或者一个眼神什么的…·却不想实情竟是这般让自己…·开心。 嘿,好吧.他也只是有一点点开心而已。 林夕堇彻底放心了,虽然他之前其实也放心,但是自己男人时刻被人惦记的感觉还是让人很不爽的,此时知道眼前这糟心事情根本就不算什么,便心情舒畅的继续吃肉喝酒了。 可等他下一刻想到府上还有一个等着解决的春卉.顿时心情又不是那么美好了。 “别吃太多,担心积食!”赵墨谦自然而然的给林夕堇倒了一杯酒,轻语了一句.这才侧头略有感谢的向赵星炽点了点头.谢过了他的特意解说。 林夕堇拿着筷子继续大口大口的吃着.闻言只是胡乱的点了点头.懒得去管这些事。 赵墨谦似是叹息了一声,视线在林夕堇脸上停留了下,这才转过头去。 “王爷…·” 那美人竟然还跪在地上.此时见赵墨谦终于看向她这边,顿时跪行两步,哀哀叫了一声,然而再美的美人,顶着一头颜色诡异的油腻,也生不出什么美感了,刚刚被这一声婉约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的男人们,也都艰难地挪开了眼。 赵墨谦眯了眯眼,淡淡的道:“本王不在乎你们在本王的地么上谋些利益,也愿意给你们利益,可现在看来,似乎是有人的胃口太大了些,可惜手段不到位,让这么个蠢货出来折腾.也就那么点本事了。” 谁都知道,贤王殿下就是个冷心冷情的人,他甚至鲜少说话.此时开口一 说,众人立时坐直了 身子,跪坐起来,凝神屏息。 大半夜的,月光皎洁,诺大的校场上,一片寂静。 随着话语,赵墨谦浑身的气势逐渐散发出来,十分的渗人:“你们最好永远记得,切莫做多余的事情,否则……” 否则什么?否则之后是什么都有可能,没有人怀疑赵墨谦的本事和狠毒,只除了少数看不清形势的愚昧妇人们,她们只是下意识的顺着男人们摆出一副恭敬的姿态.心底里也不是不畏惧,但却无法分清事态轻重缓急……· 世间多的是蠢笨无知的人。 就比如此时,一片寂静中.依然夹杂了些许小小声的女子声音.那是从另外一边,闺阁女子们聚集的篝火堆传来的,显然那些年纪更小的女儿们,更是什么情况都搞不明白。 林夕堇听着那隐隐传来的娇媚声音.暗自叹息,聪明人毕竟只是少数。 赵墨谦却是压根儿不把些女人放在眼里的.但他到底不喜欢听到那些个声音,更何况他耳目极好,竟是让他听到了一些不太让人愉快的话,顿时冷冷下令:“将女人们都散了!” 这样的命令,任谁都知道王爷心情不佳,林夕堇也有些哑然.这人竟是真的生气了? 犹豫了下,还是权道:“殿下,一年也就这么一次冬宴,月头正好,就让大家玩个开心吧。” 赵墨谦蹙眉:“她们玩得开心了,本王就不开心了。” 远处依然不时传来的女声,林夕堇听不太清楚,但却已经看到了在场有几个将领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顿时恍然:“有道是酒后吐真言,时候也不早了,我觉着吧,大家伙便都散了吧,各位将领们去领了各自的家眷回家休息去,以后啊,可得好生教着,尤其是女子,各家若是不好生教养,指不是哪天就闯出大祸来。” 说罢,还意味深长的看了跪在地上的美人一眼。 赵差详也在此时下令:“拖下去.撬开她的嘴。” 侍卫们上前堵住美人的嘴,一手刀劈了她,直接拖了出去,一点也不怜香惜玉。林夕堇看得有趣,便对侍卫长多说了一句:“以后啊,一开始便要这么干,别老是等着殿下最后发了话才知道动,就今儿这事儿,你刚才那不积极的表现可算是得罪我这个王妃了哟。” 侍卫长僵在那里,完全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来,只是心里一遍又一遍的骂着那些不省心的女眷。 男人们此时也在心里骂自家女人不争气,但面上自是不敢有什么动作的,只是好好的篝火宴突然半途而废,任谁心里都会不舒担,尤其有几个稍微喝多了的,直接跪坐在地上,根本就不愿意起来。 林夕堇看得好笑,心情便也放松下来,觉得确实就这样散场未免有些可惜,便拉着赵墨谦玩笑般道:“殿下,您就别吓唬人了,瞧把您几个小将军吓成什么样了!这样吧,女眷们都散了吧,男人们只要还想玩儿的.就都继续玩儿吧,你们王爷也是要继续玩儿的,他现在肚子都还没有填饱呢,便是你们都走了,他也是要吃饱喝足再休息的。” 林夕堇的话说得很是温和,但在场众人却是不敢再如同之前那般轻看于他,单单是贤王殿下对他的重视这一点,便足够让在场任何人夹起尾巴,对他摆出恭恭敬敬的姿态。 不得不说,韩夫人这个姬家大老爷的夫人其实是个聪明的.此时她的反应极为利索,上前行礼说道:“王妃乃尊贵之人,言辞最是合理,以后王妃若是有事吩咐…·姬家在所不辞!” 一句话,竟是直接将杨氏的话堵在了喉咙之中,她一脸吃人的表情瞪着韩氏,却是无法反驳。韩氏在姬家根本就属于是有身份却没地位也没实权的情况,众人基本都了解,也都知道她说不了代表姬家的话,但偏偏她姬家大爷正妻的位置摆在那里,她又是可以说这话的。 韩夫人抢了先,杜夫人虽不太会说话,但也老老实实的跪地道:“杜家小门小户.还望王妃不要嫌弃。” 其他人也很快反应过来.纷纷表忠心,杨氏一胜的扭曲,勉勉强强的跪着,钱夫人也是被一个相熟的夫人拉着跪下,极为不甘不愿。 瞧着这一幕,林夕堇笑了,若是早上,他或许会对眼前这一情况很是满意.但现在.林夕堇心态已有所转变,说实话,还真是不太在意这些,不过,斜眼间,他却发现赵墨谦似乎很满意,便干脆顺坡而下了:“瞧你们,'这么紧张做什么 ?都散了吧,便是再跪一次,今晚也不让你们继续玩乐下去了。” 女人们磨磨蹭蹭的开始散了,以前从未有女眷们先走的情况发生,所以散场的时候终究还是出了些问题,一些人借着酒劲儿还真是小小的折腾了一下,好在问题都不严重。主要也是男人们对各家女人比较严厉,毕竟他们不是不知轻重的人。 林夕堇忽然朝着少女们围坐的篝火堆看了一眼.道:“殿下,我去去就回。” 赵墨谦挑了挑眉,微微点头,却是提出了时间限制的要求,林夕堇翻了个白眼,自动把后面那句话给忽略了,起身朝着那边的篝火堆走去。走得近了,果然听得一个颇为熟悉的声音在说:“ ……凭什么我们要先回去,不去!往年从来都没有这个规矩,今年偏偏就有了,有些人简直可恶,就是见不得别人好……” 第125章 摄魂战舞 “哟.姬大小姐这是在背后说人坏话呢?怎么?是自觉不敢正面来骂我?” 林夕堇随意听了两句,也懒得理会姬玉洁接下来会说什么,大步走过去.大大方方的站在众女子面前,环视一圈.入眼尽是与帝京女子完全不相同的服饰风格,在火光与月光的交织之下,散发出一种独特的美感。 有那么一瞬闻,林夕堇亦是忍不住赞叹,女子的美,谁人不会欣赏?非要说谁不会欣赏,那还就真的只有自己了.自己一个喜欢男人的男人.还真看不来女人的美.也只能大抵上分出好看不好看了。 姬玉洁看到林夕堇时不禁慌了一下.但她向来骄傲惯了,这个时候又怎么甘心低头,强自昂着头道:“是…是表嫂啊,我哪敢说您坏话啊.不过是我们小姐妹之间的胡言乱语,难道表嫂一个男人也对这些感兴趣?” 林夕堇笑笑,仔细将姬玉洁上下打量了一番.以青州人的体格来说,姬玉洁显得颇为娇小可爱.五官极好,不得不说是个难得的美人,之前他因为讨厌名字中带“玉”宇的女人,下意识的将姬玉洁排斥开去,此时这么仔细一打量,方才发现,姬玉洁的确是有资格这般娇蛮的,毕竟这世间很多事情对漂亮的女子总是多了那么一些包容度,尤其这漂亮的女子还有那么点家世。 “姬家大小姐,这个身份足够你在青州过的顺风顺水,若是嫁得好,一辈子幸福美满!”林夕堇忽然诡异一笑:“眼前有这般好的日子,姬大小姐确定还要去帝京见识见识么?” 姬玉洁还在急急忙忙的想着要怎么样尽量刺激林夕堇.且又不闹大,他虽有满心的恶意,但其实也是不敢明日张胆动林夕堇这个准王妃的,所以她才会只在背后一个劲儿的说林夕堇的坏话,意图最大限度的诋毁于他。 如果她足够会办事情的话.这个想法还是不错的,实施得当了还真的能达到不小的成效,但是她毕竟还小,且经历的事情太少了,被姬家保护得也太好了.几句话出口,别人就都将她的意图看了个清楚,林夕堇的身份毕竟摆在那里.别人可不像她那么不会忍事,除了几个同她一样愚蠢的会附和几句,基本没什么人正面接应她的话.诋毁的效果事倍功半。 因为效果不佳,她一晚上早就憋了一肚子的气,眼看着林夕堇出现在她面前.她没有直接跳起来发飙.完全是因为此时大校场上人太多了.她毕竟没有那个胆子。 但是她又怎么会甘心什么都不做?咬着红唇将肚子里尽量能够骂人的话全部过了一遍,挑出自认为不太明显的话语,张口就要骂出来,但猛然听得林夕堇那话,又硬生 生顿住了,模样看上去很是滑稽可笑。 去帝京.这可是她做梦都想去的啊! 忍不住的,她双眼露出了贪婪的亮光,竟是一下子忘记了前一刻已经滚到嘴边的骂人的话,噔噔蹬凑近林夕堇几大步,急切的问道:“你会带我去?! 林夕堇毫不掩饰的嗤笑一声,在姬玉洁又恼又气的神情中缓缓点了点头:“自然是能的,只不过,这需要姬大小姐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足够听话!” 姬玉洁有些怀疑的看着林夕堇:“这可是你亲口说的.大家可都听着呢.你要是回头不承认…·” 林夕堇很配合的接话:“我若是不承认,你还可以去找王爷嘛.毕竟这里这么多人都听到了我们的谈话不是?” 姬玉洁哼了一声:“算你识相!” 这话就是最不识相的一句话,可惜姬玉洁自己毫无察觉,林夕堇也懒得理会,视线扫过,将在场一干人的表情全部收入眼底,这才又慢条斯理的加了一句:“哦,对了,青州与帝京毕竟相隔甚远,到时候姬大小姐可以带上两个关系甚好的小姐妹儿作伴儿,也好有个照应。” 林夕堇看得清楚,这话一出,围坐篝火堆的一众闺阁女子脸上或多或少都出现了情绪波动,好的坏的,什么样的都有,当真精彩极了,他不禁暗道一声:好戏开场。 姬玉洁丝毫没有注意到旁人,这会儿她欣喜极了:“你说真的?” “当然!”林夕堇依然保持着微笑,却又故意露出一丝不耐烦:“本王妃的话也是你可以随意质疑的?这般无礼.本王妃大可直接治你一个不知时务的罪,你信还是不信?!” 姬玉洁撇撇嘴:“表哥不会为了这点小事治我的罪,你一个大男人好意思告状么?” 这姑娘是什么思维,都在想些什么?林夕堇一愣,随即扶额.转身摆摆手便走了:“此事就这么定了,各位姑娘们都散了吧。” 回到赵墨谦这边,发现其余人都一堆一堆聚拢着划拳喝酒斗酒什么的,倒是把主要的几个将领隔开在了一旁,孤零零的独自坐着,赵墨谦和赵星炽更是直接移了条案椅子到一边颇为寂静的地方,正低声说着什么,林夕堇走得近了,两人这才齐齐看了过来。 迎上赵墨谦异样的眼神,林夕堇没有问他们在说什么.倒是好整以暇的叹息了一句:“五年了,想必帝京有许多人想念我们。” 赵星炽在旁问道:“王妃不会是要将姬家大小姐带给二皇子吧!” 林夕堇愕然,眼神在赵墨谦和赵星炽之间来回扫视一番,道:“这是听到我刚才说的话了?你们多想了.我只是觉得我们回帝京的时候总得带着点儿礼,虽说对帝京的消息我们掌控得不少,但毕竟还是落人一步,与其坐等旁人围观,不如主动把水搅浑了。你们别觉得我资格办法不顶事,有时候,女人总会给人带来意外的惊喜。” 赵墨谦和赵星炽都是极为聪慧之人.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都多多少少吃过女人亏.对林夕堇这话.只要稍微一琢磨便也就明白了.随即便也明白了林夕堇的意思,这是打算一回去就搅浑帝京的水呢。 “用女人开路试探.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赵星炽赞了一声,林夕堇却是摇了摇头:“我一开始可没这么想,我就算再无聊也不可能成天把眼睛放在那些个极品女人身上.这不是最近姬家自个儿拼了命的上赶着往上凑吗,不用白不用,这说起来也不过是个互相利用罢了。” 赵墨谦勾出一棘淡笑:“随你高兴。” 林夕堇其实最是喜欢这样的赵差详,一副他干什么都支持的模样,真是让他心里暖得不得了,看着校场中因为女眷的离开而颇显空旷的空地,林夕堇这会子才略微遗憾起来:“刚才都没去跳一支舞,真是可惜了。” 赵墨谦挑眉:“夕儿想跳舞?” 林夕堇点点头,四处张望了下,发现好多人都已经开始东倒西歪,比之前女眷们在的时候醉了好多,顿时便也不抱什么希望了,没看到远处那群奏曲子的小兵已经趴下睡得呼声震天了吗? 赵星炽似是看出他在看什么,道:“正好我带了萧来,要不…我便吹上一曲,王爷和王妃就在这月下舞上一回如何?这青州的风景可是极为独特的,下一次再想要玩得这般尽兴,只怕是难了。” 林夕堇双眼一亮,望向赵差详,赵差详一双寒眸沉沉如水,只道:“篝火正旺!” “嗯,篝火正旺!贤王殿下大可与民同乐。”林夕堇大力点头,起身拉住赵差详,蹦蹦跳跳的往篝火堆前凑,见有人挡了路,还大声嚎嚎:“王爷王妃要跳舞了,都识趣点儿挪出_地儿来…·” 没见过跳舞跳得这般霸道的,众将士齐齐哄笑,纷纷行礼,且快速的挪了空地出来,有几个醉倒在地上爬不起来的也被人拖了开去。 与林夕堇的满脸欢笑不同,赵差详依然是那副面瘫表情,只是一双冰冷的眸子此时却是暖得不行,视线紧紧的黏在林夕堇的身上,愣是半晌不挪丝毫。 此时,忽然有小兵想起来:“大将军会跳舞吗?” 众人一愣,也都齐齐看向赵墨谦,是啊,大将军会跳舞吗?没人知道啊! 林夕堇大笑:“殿下您会吗?” 赵差详终是扶额叹息:“战舞算不算?” “噗!”林夕堇一个没忍住,大笑起来,众将士也忍不住一阵哈哈大笑,若是平日里,谁敢笑话王爷,但此时此情此景,借着酒意,大家也都放开了许多。 赵星炽倒是很给自家弟弟面子,笑了笑,一声呼啸一般的箫鸣陡然晌起,带着一股子锐气划破半空… 战曲的开头,便是这么一声长啸一般的呐喊,气势十足,威慑十足 众将士顿时寂静下来,对于军人来说,战歌战舞都是刻在骨子里面的。 那弹琴的小兵不知什么时醒了,叮咚之声缓缓响起,如泉水一般密集的插入萧声之中.逐渐完美契合。 是个琴技高手呢,林夕堇忍不住这般感叹一声,顿时就被眼前男人吸引了全部心神。 只见赵墨谦从箫声响起的那一刻,浑身的气势便瞬间变了,整个人凝而不散的立在哪里,宛如一柄顶天立地的战神之枪!随着箫声与琴声的完美契合、曲调变化,赵差详舞动了起来.动作大开大合,豪放不羁.与其说是在跳舞.不如说是在打一套奇特的拳法,刚柔并济,一招一式,一拳一脚.将雄性的力量之美完全展现.仿若一舞一国! 将士们按挎不住了,一个、两个、三个……纷纷起身加入了这雄壮摄魂的战舞之中。 林夕堇傻眼了,场中气势早就变了.便是一人跳此战舞,都足以让人震憾,更何况这人数越聚越多,逐渐汇聚成整齐的列队,最终.竟是整只军队都舞动了起来.伴随着琴声、箫声,哼哈唱腔,气势惊人。 林夕堇呆呆的看着,感受着这支独属于贤王赵墨谦的强悍军队.望着他们一个个眼中无上的骄傲与煞气.心'潮澎湃。 那是一种渴望征战的气势.透过这股雄厚的气势,他仿若看到了他们即将踏上前方未知的战场…· 林夕堇不禁遥遥望向帝京方向,思绪翻飞…· 听说护国将军府的门槛都快被人踏破了,但林玉珠就是迟迟未定下婚约.十八九岁的姑娘已经算是老姑娘了,传闻她帝京第一美女的名头也已经岌岌可危。 林玉妃早在四年前就回了将军府,性格变得阴阳怪气,据可靠消息,五年前那一夜,她似是怀了孕,且还将孩子生了下来; 二皇子赵世羽似是暗暗发展了不小的势力,只是听说得了什么怪病; 第58节 大皇子赵青辰和东郭先生游学三年,于两年前回到帝京,却是突然对夺嫡之争积极了许多: 八皇子赵景煜也已经长大,羽翼颇丰; 那位被皇帝看好的神秘皇子,五年前尚未成功,蛰伏五年后,似乎也又开始隐隐露头.皇帝立储之心逐渐明朗… 陶华公主五年未曾进宫…· 菏泽岭外族入侵! 西南边境频发小规模战争! 北疆蠢蠢欲动! 这一件件,一桩桩事情逐渐都裸露到了明面上,没有一件省心的,林夕堇光是想想,便不受控制的兴奋了起来,立于这气势磅礴的军队面前,他不禁想.他们离征战沙场…·还远吗? 林夕堇幽幽望向那一双摄人的寒眸深处…· 第126章 墨园内室 那一晚,一曲战舞使得众将士心潮澎湃,待得舞毕.琴声却是不止,许多人喝的东倒西歪,但嘴里却是非常默契一致的哼着那熟悉的旋律,只到天际泛白…· 林夕堇可没有那么好的体力坚持到天亮,正是夜半时分,便由着贤王殿下牵着手默默从众人之中退了出来。 “贤王殿下好生威武!” 自觉今晚大饱眼福的林夕堇十分殷切的主动凑在赵墨谦身侧,颇有些小鸟依人的偎依过去:“我以为你不会跳的。” 赵墨谦轻笑:“我会陪着你!”若非如此,他确实不会上场跳舞.他也是不愿意丢脸的.所以根本一开始便决定跳战舞了,一点多余的选择都没给旁人,至于因此而错过了看林夕堇跳舞…·贤王殿下表示.他的人自然只能跳给他一个人看。 “从没想过有一天看人跳舞也能看得这般累…·” 许是刚才精力太过于集中,林夕堇此时显得特别的疲惫,走在路上都是懒洋洋的,有云层飘过,月光被遮挡了大半,若隐若现的有些鬼魅,林夕堇心有余而力不足,走出没几步就几乎将半个身子都靠到了赵墨谦的怀里,若是以往,赵墨谦早就一把将他直接抱了起来前行了.可今晚.赵墨谦却是纹丝不动,只是还就着林夕堇的步伐,放低了速度。 林夕堇心里莫名的有些失落.他到底也能够猜到赵墨谦还是有些生气的,想要道歉,话到嘴边却成了没话找话:“那个女的是怎么回事?是你说的窥觑你的人么?” 尽管林夕堇自己不觉得,但这句话里面还是带上了犹如责问般的语气,酸溜溜的。这股子酸味儿终于让贤王殿下有了些许意动.伸手将林夕堇有些发软的身体揽了揽,摸了摸他的头,解释道:“可有闻到她身上剌鼻的脂粉味儿?几乎可以近距离盖过烤肉的味道了,白日里就发现她几次试图靠近于我,我便想着干脆借她来敲打敲打那些不太听话的人,自从外族入侵一事发生后,许多人都蠢蠢欲动起来,实在不安分。” “所以殿下便叫人直接敲晕了美人儿?”林夕堇忍不住有些想笑,大概鲜少有男人会那般不怜香惜玉.估摸着刚才有不少汉子们心里都在发颤。 赵墨谦挑了挑眉:“那难道不是夕儿想做的事情?” “…·噗!”林夕堇点头算是承认了,又问道:“那会是谁在背后指使? “谁都有可能。毕竟给上峰送女人这种事实在太常见了,谁都会干!来一个灭一个吧,不用太过理会。”赵墨谦还真不太在意这些,或者说他在意的点不在于女人,而是这个行为背后的真相。 林夕堇捏了捏拳头,对此有些不解气,但转念一想.这种闺阁女子最是麻烦,用干脆利落的手段来反击倒是最为合适的.便也就不多想了。 赵墨谦大手包小手的包住林夕堇捏成拳头的手,微微加快脚步,向前行去 两人渐行渐远.而他们身后,姬玉晗从一座帐篷后面转了出来,神色变幻间,颇为古怪。随后,他身后又走出另外一人—姬子白。 姬子白脸上的神色显得莫名的诡异:“你可要想好了,你若是什么都不做.不努力一下,可是什么都得不到的.你注定是被抛弃的那一个。” 姬玉晗脸色数变之后,终是一咬牙恶狠狠的道:“你少假好心,不过就是想要刺激于我,让我去当那出头鸟,做梦!姬玉洁去得.我也去得。” 姬子白恶意道:“他只让姬玉洁带两个她的姐妹。” 姬玉晗冷笑:“他既然点头同意姬玉洁去.就不可能介意多几个姓姬的。” 两兄弟面对面站立,面色难看,如同仇敌一般,争执着一些对于某些人来说毫无意义的事情。而另一边,赵墨谦拖着软趴趴的林夕堇走出一大截之后,终是一把将人扛上了肩膀.一路飞奔回了贤王府。 直到进了贤王府大门,入了墨园.进了内室,甚至是被颇为粗鲁的丢上了床榻,林夕堇都还有些晕晕乎乎,这.这人是怎么了?! 林夕堇许久不曾见到过这样的赵墨谦了,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莫名的危险气息,且这种危险的气息还和他发怒时的完全不同,林夕堇难免有些发懵,但是也隐隐知道赵墨谦生气的缘由,便也不敢随便开口,而是做出一副十足乖巧的模样来。 “不说点什么?夕儿!”只是,长久的相处让赵墨谦对林夕堇有了足够的了解及抵抗力.瞧他这样,顿时就知道了他是在装傻。 “说,说什么?”林夕堇下意识的往床榻的里面挪动,讪讪道:“大半夜的,早点休息吧!本来想着在营帐休息一晚就好,但既然回来了,那就更好了.至少家里睡得更踏实一些…” 林夕堇自顾自的说话,说的什么连自己都没太注意,他只是本能的在拖延时间.毕竟赵墨谦的脸色实在有些莫名的诡异。 赵墨谦嘴角扯出一抹带着邪肆的笑容:“夕儿.你可是个能说会道的好孩子,应该知道此时说什么话才是最合适…·” “好吧,我今日不该闹小脾气…”林夕堇嘴角一抽,竟是有些无言以对,贤王殿下虽说平日里话不多,但是当他忽然有了说话的兴致时,那话语之间的犀利足够让许多人望而生畏。 “小脾气?”赵墨谦撕拉一声撕掉了外袍,抓住意图避开的林夕堇的一只脚,整个人如同泰山压顶一般压了下去:“本王倒是觉得夕儿如今脾气大得很。” 林夕堇被赵墨谦大力压在软绵绵的床榻上,因为太重还导致他有些吸引不顺畅,一开始他还连连推了好几下,但始终也推不动分毫,之后也有点火了:“脾气大怎么了?我还不能脾气大点儿?瞧瞧咋们贤王殿下多受欢迎,外面惦记着的,家里养着的,身边藏着的…筒直面面俱到啊!” “林夕堇!”赵墨谦眉头皱得死紧:“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哼!”林夕堇心里也憋气.但同时还有些发憷,赵墨谦是鲜少直接叫他的名字的,可忍了几下他到底还是没能忍住:“可不就那么个理儿?总共也才见了那么三两个女人,还都他娘的瞎了眼看上你这个衣冠禽兽的…” 衣冠禽兽! 贤王殿下原本紧皱的眉头忍不住一挑,心里的气如同被戳破的球一般:“合着,你这是在埋怨那些个女人没眼光,都没有看上你?!” “那是…·呢,不是.”话语脱口而出,林夕堇有点傻眼,回过神来急忙澄清:“不是不是,我是在胡说八道呢,谁稀罕那么几个丑女人惦记,这不是给自个儿添堵吗,还是贤王殿下最好啦…·” 寒眸一闪,贤王殿下幽幽询问:“当真好?” “嗯!”这种时候正是表真心的时候,林夕堇自认为自己一定能够搞定不太好讨好的贤王殿下:“当真好。” “…给我吧!” 赵墨谦居高临下,双目沉沉的望着林夕堇.半晌,终是叹息一般说出了这三个字。 林夕堇有点迷糊,半晌都没有理解这三个字的意思,待得那熟悉的大手轻轻松松解开他的腰带,滑向内襟,方才一个颤栗醒悟过来,顿时大窘:“你你,你不是答应我等我们大婚才…·” 赵墨谦叹气:“夕儿,我们的婚期不远了,本王有些…·等不及了。” 什么叫等不及了啊!林夕堇内心抓狂,偏偏面上还不能表现出来.憋得一张脸通红,赵墨谦看得有趣,倒是好心的将自己的身体往旁边挪了一些.不再死死压着林夕堇,待得林夕堇面露窃喜的想要开溜时,这才又好整以暇的将人抓回来,重新压在身下,也不管林夕堇的抗议.悠然道:“夕儿总得习惯本王的重量!” 林夕堇苦着脸,心说他真的习惯不了,他今世虽然比上一世高了那么一点儿,但相比赵墨谦,却是一点希望都没有的,他至今都记得,赵墨谦那时候摸着他的头说“只盼莫要太矮…·” 那情景,真是太过打击人了。 赵墨谦的手已经滑向林夕堇的后腰,今日他并未深吻林夕堇,反而是直接咬上了林夕堇瘦弱的脖子,暗示意味儿十足。 林夕堇内心一跳,感受着脆弱的喉咙被“禽兽”叼在嘴里的滋味儿,心知今日是跑不掉了,便也就不再矫情,主动抱住了埋在颈间的头,默认了男人接下来的动作,天知道,其实他心里面也是想的,毕竟都是男人嘛,岂能不好点色?! 只是… “为何非得咬脖子?” “且一直咬脖子…·” “你是什么动物?” 赵墨谦细细的将嘴下的细白颈项轻咬了一遍,留下斑斑红痕,这才认真严肃的回了一句:“因为这里最是能够轻易置人于死地!” 饶是林夕堇,也忍不住生 生打了个寒颤。 这男人,绝对是肉食动物,且是那种一口置猎物于死地的凶残肉食动物。 有了这个结论,林夕堇更是乖巧了,即便是那带着暖意的大手直接摸向了他身后最为隐秘,最为神秘的部位,也只是微颤了一下,便默认接受了…· 仔细想来.比起糟糕至极的上一世,这一辈子他已是过得极好,且眼前这个男人,很是宠爱于他,他更是该牢牢将其抓住才是,尤其不可松懈给了外人可乘之机。 这般想着.林夕堇便也伸手去撕扯赵墨谦的内衫,动作粗鲁且猴急,倒是把赵墨谦弄得怔愣了一下,方才急急重新压制住身下的人儿,牢牢占据主动权位置。 “夕儿,莫闹,你只需好生享受即可!” 林夕堇撇嘴,倒是当真躺平享受了,他是知道自己的,所以也就根本没有想过要争取主动方的权力,他只是…同为男人,他真的只是有点想要了,所以才急切罢了 ! 可惜这个理由林夕堇还真不能够正大光明的说出来,至少今晚他不敢说出来,抛却前世的记忆,这可是他真真正正的第一次,他怎么敢在这样的重要日子挑拨如狼般的男人?! 他可不想明日起不了床。 只可惜,事不遂人愿!男人动情岂能遮掩? “夕儿.你…·真可爱!” 赵墨谦轻易就拿捏住了怀中人儿的要害之处,动作顷刻间急切起来,丝毫不给林夕堇反应的机会.男人有时候就是这般直接。 虽说白日不可宣淫,但天际才刚泛白,想来正是时候。 这一日.林夕堇睡到日落。 内室里的炭炉烧得正旺,暖烘烘的很是惬意,他醒来时正好看到从窗户射进来的金黄光晕,映照得整个房间都像是镶上了金丝一般,温暖璀璨。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美好了,恍惚间,林夕堇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梦到的是美好的仙境,直到下一刻从肚腹内发出了声声抗议.他方才恍然回到尘世间 “真乃民以食为天啊!”林夕堇忍不住感叹,目光转动.不由自主的找寻着赵墨谦的身影。 扫视一圈.发现屋内根本无人伺候,忍不住的.林夕堇蹙起了眉头,心道:贤王殿下这是吃饱了就走?! 身体发软,林夕堇一时间还真不想动.但却又想起身了.便干脆扯开嗓子喊道:“来人!” 第127章 暖意满满 这不张嘴还好,一张嘴林夕堇自个儿给惊住了,这是自己的声音吗? 后知后觉的,林夕堇只觉口渴难耐.身体的知觉像是一瞬间复活了般,浑身上下的不适都冒了出来,尤其是身体那处,又痛又怪…· 来人呐! 林夕堇心里默默叫唤了一声,随即又想,还是别来人了吧!这副模样让人看了去,还不得难堪死?! 这般想着,林夕堇便打算自己起身。挣扎了好几下,方才自哀自怨的哼哼着努力坐起身来,咬着牙忍着浑身的酸痛静坐了两秒,然后…·砰地一声,又跌躺了回去。 “哎哟!” 这一下.把林夕堇砸得不轻,当即就惨兮兮的叫唤起来,眼圈儿都红了.倒不是他真的想哭,而是疼啊,浑身酸疼,尤其身后隐秘的那处,剌疼剌疼的,难受得紧。 不过想想,林习堇又自个儿笑了起来,上一世自己第一次的时候,第二天别说起身 了,三天都没下床一步,那时候他才真叫委屈,委屈得要死,可就那样他还傻乎乎的觉得甜蜜呢,此时想来.真是蠢透了。 被人蹂躏还是被人疼爱,其实自己身体的反应最是直接,可笑那时候他竟是丝毫看不清楚。 “本王还以为夕儿会哭呢!” 熟悉的低沉嗓音传来,带着少有的温柔。 林夕堇睁着尚还有些红的眼眶看过去:“可不就是哭了么!瞧我的眼睛.眼泪骨碌碌的…·” 第59节 做都做了,且还是和自己喜欢的人做的,干嘛要哭?他有那么矫情吗? “那又是在笑什么?”赵墨谦俯身在林夕堇额头吻了一下,轻声问道。 “当然是在笑终于把你给吃了啊!”林夕堇大咧咧的翻了个白眼.才不承认他刚才想起了上一世那个蠢到没边的自己。 “是么!那么恭喜夕儿了!”寒眸中荡起一丝温柔笑意,一杯温水适时送到林夕堇略微干燥的唇间。 林夕堇立即大口大口吞咽了起来,可算是见着水了,贤王殿下好人! 被默默夸赞的贤王殿下微弹手指,将空水杯弹落在桌面上,道:“可还疼?我有用药,应该会好得很快。” 林夕堇忍不住脸上发烫,嘴上却不服软:“疼不疼殿下可以尝试一下便可知道。” 赵墨谦失笑:“已品尝.极美。” 真是…不要脸! 林夕堇哀叹一声:“男人是否天生会说情话?” “大抵是的!”赵墨谦意味深长的俯视林夕堇:“就比如夕儿,你刚才的反应本王就很喜欢,把本王吃了之类的话.这便是独属于男人的反应.说的极好…·” 林夕堇险些没有脱口骂人.这个男人…· “那我要是问为何醒来见不到殿下您…·这难道就是女人的反应了?” “嗯,不算吧!怎么?夕儿以为本王是那吃饱了就走的人?” “怎么会?殿下是极好的,断不会做那般腌赞事儿。”林夕堇怎么可能承认他有那么一瞬间就是那般想的!便转移话题似的问道:“今日可有什么事情?” 任由赵墨谦将他半扶起来,下一刻,鼻息间便传来了肉粥的喷香味儿,林夕堇张嘴吞了—口,感受着香滑肉粥在唇齿间滑动的感觉,忍不住伸手抢过了银勺子,有些粗鲁的接连舀了好几口送入嘴中,那模样确实是饿极了.看得赵墨谦心生怜意,轻语安抚:“慢点儿吃,还有许多。” 林夕堇嗯嗯点头,速度可丝毫不见慢,三两口一碗粥便见了底,这才大大的呼了—口气,赞一声:“爽啊!” 赵墨谦温柔凝视眼前的人儿,寒眸里是满满的温情.看得林夕堇都有些莫名其妙起来:“怎么了?看我做甚?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今日都有些什么事情,别说没有啊,最近可是多事之秋呢!” 赵墨谦喜欢林夕堇的真实.非常的喜欢,他亦不是个吝啬夸赞之词的男人,便倾身上前道了一句:“夕儿真乃美极也!” 某些时候,林夕堇其实还是有些小迟钝的:“美?不应该说我英俊吗?我又不是女子!” 赵墨谦失笑,伸手捏了捏林夕堇的脸,真心称赞:“夕儿本就是俊美无双!” 林夕堇蹙眉凝视赵墨谦,认真道:“不及贤王殿下!” “…·哈哈…·” 赵墨谦终是没有忍住,大笑出声,他的夕儿,怎地这般可爱?! 林夕堇后知后觉扶额哀叹.他怎么在这会子犯了傻?! 赵墨谦内心怜心大起.不忍过分逗弄某人.也知道今日说话不能过分了.便答了林夕堇的话:“窦家来人了,接触了下,还算识趣,探子的消息也传了回来,按照情况判断,菏泽岭的战事是不可避免的,但短期内确实不会立即开战。倒是我们青州边境,最近异样连连.出没了大批陌生脸孔和外来人士;阴城那水鬼残害童男童女的事情,已经彻查出来,抓了一大批人,但幕后指使却是逃了,司马昊说,那人武功极为了得,从蛛丝马迹推测,初步估计是你们一字文堂的人!” “什么?”林夕堇当真惊讶了:“这不太可能吧?我确定一字文堂牢牢掌拉在我手中,就算有那么些不长眼的,但也绝对不会出了这般大事我却丝毫不知。” 赵墨谦按住略微有些激动的林夕堇:“夕儿莫不是忘了你接手一字文堂也不过五年时间而已.那么五年以前的一些事情夕儿就未必知晓得那般清楚了。 林夕堇蹙眉点头:“也是.一宇文堂的规矩颇为奇特,接受任务和完成任务都可以信物为准,那些个行事隐秘的便是几年不出现也不足为奇.且杀手若是自己找了接班人也是允的,只需那接班之人定时回堂接受考验。我接手之后,对于这一点也是认可的,可以说一字文堂的规矩在我的手中反而更为松散了。这其实也是当时我们离开帝京太过匆忙,为了快速掌控堂口.这才有了这般下策,利弊参半,我手中确实掌控了全数高层杀手,但不乏有漏网之鱼…·” “且还是对前任主子忠心的漏网之鱼,殿下,这件事情交给我来办如何?一字文堂在我手中五年,我也很想知道,有多少人是彻底归顺于我的。” 赵墨谦毫无疑义:“准了!” 主动揽了差事,林夕堇反而没有刚才那般积极了.又吃了些东西,方才招来传令乌鹫.将命令传了出去。 这般悠然的行事,倒是让赵墨谦看得颇为兴味:“夕儿还是那般懒惫呐! 林夕堇脸一红:“我这不是动不了吗?怪谁?” “哦!” 赵墨谦邪邪一笑,伸手在林夕堇酸软的腰间按摩,动作力度皆是最为合适,林夕堇满意得不得了,享受得也很是理所当然。 “改变伴随着冲突,五年后的一字文堂早已今非昔比.这一场交锋是必不可少的,我暂且无需过问太多,到了关键时候再说吧!” 林夕堇说得淡然,亦说得轻松.赵墨谦的眼神早就深如幽潭,对于林夕堇的能干,他早已深有体会,往往见他成日里没个正行,但却是心思通透,最是擅长借力打力.往往三两句吩咐下去,很多事情迎刃而解。但也正因为如此,反而很多人会下意识的忽略了他在事情当中所起的作用,进而低看于他,也不知该是喜还是忧。 “暗桩那边的事情你不多了解一下?”想到刚刚移交到林夕堇手中的暗桩点,赵墨谦有些无语:“司马昊的信鸽都到了本王这儿。” 被人伺候着,林夕堇都快要再次睡着了,忽然听得这话.惊愣睁眼:“送信到你那儿了?是来告状的吗?真是不知所谓,连自己主子是谁都搞不清楚,亏得我还觉得司马昊这厮不错,却原来是个拎不清的。” 赵墨谦微微一笑,显然是赞成了林夕堇的话,但到底还是说了一句:“估摸着是想要搞清楚你的脾性!” 林夕堇冷笑:“我虽然不赞同愚忠,但他这做法明显是多余了,明知道你我一体,他却是偏要将我们俩分开来看,简直愚蠢。而且这才几日?难道他离了主子就办不成事情了不成?!” 第128章 不长眼的 说着说着,林夕堇还当真生气起来了.瞧得赵墨谦好笑不已,又是一通柔情安抚.至于不长眼的司马昊,旱就被王爷王妃丢到脑后去了.估摸着没个十天半月,压根儿都想不起来。 夕阳终是在林夕董不舍的目光中彻底滑落天边,因为睡了整整一天,他此时反而十分精神,眼见再过一会儿就又到了就寝时间.林夕堇有些不满了.总不是让他接着睡到明日清晨吧,他一定睡不着的。 不由自主的,林夕堇开始东想西想,准备找些事情来做,却在此时,似是听得外面隐隐有争吵声传来.林夕堇瞬间就竖起了耳朵。 赵墨谦听得分明,已是蹙起了眉:“夕儿,此事你来处理?” 林夕堇这会子也听出了那熟悉的声音正是春卉,顿时也皱起了眉头:“不然殿下还想要自己处置她不成?不过是个婢子而已。” 这话的语气已是很不耐烦了,赵墨谦也知道,在春卉的事情上,林夕堇_是真的很生气,毕竟与那些毫无相干的大家闺秀们不同.春卉可是跟了赵墨谦很多年,尽管是以丫鬟的身份,但也不可磨灭这个事实。 隐隐的,只听得似有人在抽泣,然后另外一个丫鬟气愤的吼着:“什么时候我们春卉姐进墨园还需要禀告了?你个不长眼的小丫头,信不信我打死你……” 春卉的声音似是比起往日多了一丝柔媚:“睛儿,你怎地这般没有规矩,为难自家姐妹,都是婢子.我进墨园自然是要通禀的.往日里那是王爷怜我……” “呵…·”林夕堇斜眼看向赵墨谦,见他脸色也同样很是难看,这才嗤笑道:“瞧瞧,一个婢子而已.都把自己当成什么 了?” 赵墨谦哼了一声:“便是发卖都过于轻了.须得严惩不贷。” 林夕堇要的便是他的这句话,虽然他轻而易举便可决定春卉的下场.但是他首先必须得确认赵墨谦的态度,毕竟那是他母妃留下来的人 …… 但其实,没有人知道,林夕堇看似极为冷静,但心里却已是一片暗沉,同为男人,他的独占欲不在赵墨谦之下,这一点,怕是赵墨谦也不知道。 撇了一眼赵墨谦,林夕堇一脸平静的道:“让他们进来。” 春卉期期艾艾的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些许委屈与害怕,时不时的抬眼偷瞟一下林夕堇和赵墨谦,神色有些微妙,她身后跟着的正是那日报信卜老太爷到访夕墨阁的丫鬟晴儿。与那一日惶恐胆小的模样不同,这会儿晴儿脸上竟是满脸倨傲,怎么看都不像是个丫鬟的样子。 便是林夕堇也不禁感叹自己有些看走了眼,虽说那一日确实没怎么将这名个小丫头放在眼里.但到底也没有瞧出她有哪里不对劲儿。可今日一瞧,却是哪里都不对劲儿… 女人呐!真乃天生的戏子。 就这错眼的瞬间,春卉竟是大大方方抬眼.一脸深情柔意的直直望着赵墨谦,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似是要说些什么。林夕堇侧头正好看到她这般模样,气得肝儿都疼了,当即抓起手边的茶盏,甩手便砸了过去。 只听哐当一声,茶盏砸了个空,落在地上.成了碎渣,林夕堇冷笑:“好样儿的.我倒是忘记了,你是个会武的。” 春卉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语气哀伤:“夕少爷,您为何,为何要为难奴婢.奴婢不过是一个伺候人的下人,您若是不喜奴婢,奴婢自此以后,便躲得远远的,绝不碍着您的眼.让您生气…·” 林夕堇差点给气笑了,侧头去看向赵墨谦.满目讥诮:“瞧瞧,殿下.您这位大丫鬟好生 了得,竟是能够替本王妃做主了…·” 话未说完,春卉竟是急急打断林夕堇,道:“不是的殿下.奴婢只是…奴婢,奴婢不知是哪里做错了,惹得夕少爷不高兴…” “聒噪!”赵墨谦不耐的挥手.瞬间将春卉打飞出去数拳.再落地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春卉姐!”晴儿急急大叫,赵墨谦身上杀意一闪,眼见着便要直接杀人,林夕堇却是微微一笑,伸手按住赵墨谦,安抚般的握住他的手.这才慢条斯理的冲门外喊了一声:“来人!” 有侍卫急急进门.林夕堇指着地上的春卉和晴儿吩咐:“将这两个婢子摁住,哪一个不听话,便直接赏给你们了。” 进来的侍卫是俩彪形大汉,瞅了一眼地上的春卉和晴儿,兴奋的拜谢一声,便利落的将两人死死摁住跪在地上,期间.晴儿大叫大骂.被伶俐的侍卫直接拿了帕子堵了嘴。至于耒卉,她大抵是没有想到赵墨谦当真对她没有丝毫情面.竟是此时都尚未从刚才赵墨谦那一挥手中回过神来。 林夕堇这才幽幽道:“春卉.你何时进墨园不需要禀告了?王爷又是怎么怜你的?你一一道来,若是说的有理,我并许会从轻发落。” 春卉像是完全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定定的望着赵墨谦,林夕堇轻笑一声,问两个侍卫:“之前门外的事情你俩可瞧清楚了?” 其中一个侍卫应道:“回王妃话,看清楚了,被欺负的是守门的小厮昭儿,他负责喂养王妃的小宠物,每日守门亦是为了带小宠物给王妃瞧。” “嗯?是他!”林夕堇微愣了下,直接将人叫了进来,那昭儿年纪不过十二三岁,看上去小小的,怀里却是抱着一只大狗,走起路来歪歪扭扭的,显然是被大狗的重量压得有些狠了。 “昭儿,不是告诉过你,牵着就可以了吗,怎么又抱上了,放下吧,我有差事让你做。” 林夕堇一眼便看到了昭儿脸上明显的巴掌印,顿时心里火起,虽说他喂养宠物不过是一时兴起,但昭儿却是他亲手买来的,性子软蠕,自己算也是颇为喜欢,将他放在墨园,也算是对他的照顾了,却不想,在家门口被人打脸,这要是 ……岂有此理。 “少,少爷,什…·什么事!”昭儿有些结结巴巴,他和大憨一样,算得上是独属于林夕堇的小厮,所以,他一直称呼林夕堇为少爷,不仅如此,他甚至也称呼赵墨谦为少爷。 林夕堇道:“你少爷我心里憋着气呢,你去给我狠狠的教训那两个婢子,替少爷出口恶气!” 顺着林夕堇的指头,昭儿这才注意到地上跪着的春卉和晴儿,顿时一双大眼睛里面露出恐惧之色,甚至忍不住惧怕的倒退了一步,但随即他想起了林夕堇的话.马上又忍住了恐惧.恶狠狠的瞪了过去。 这一系列变化,看得几人很是无语,林夕堇顿时对于借由下人来侮辱春卉的想法不抱希望了,若是换成别人还行,偏偏是这小子…· 扶额叹息间,林夕堇倒也不生气.正要开口让昭儿牵着大狗下去,却不想他竟是从怀中摸啊摸的.摸出一条指头大小的小青蛇出来…· 林夕堇忍不住瞪了瞪眼,赵墨谦倒是挑了挑眉,一脸兴味。 只见昭儿小心翼翼的,一丁点儿,一丁点儿的开始往春卉和晴儿身边挪动,速度之慢,让在场几人又是一阵无语,倒是那两个侍卫有些看不下去了:“都给摁住了你还怕哈?赶紧过来报仇啊…·” “我,我马上…·”昭儿结皓巴巴,动作倒是当真快了不少,走到距离春卉和晴儿五六尺的距离时,忽然把手中的小青蛇扔了过去。 “啊啊啊…·” 春卉忍受不住的大叫起来,本能的要躲,却被身后的侍卫摁得更紧了,小青蛇直接拍打在她脸上, “啪”地一声还挺响亮。 这是放蛇咬人?! 林夕堇愣然,不由地转头问赵墨谦:“那是毒蛇?” 赵墨谦点点头,又摇摇头,神色竟是说不出的古怪,林夕堇看得莫名其妙,忍不住催促道:“到底是不是毒蛇?毒性强不强?可别一下子给咬死了,我还要问话呢,春卉嘴里指不定能够问出一些极为有用的信息来。” 赵墨谦嘴角抽抽,古怪的看了昭儿一眼,这才捏了捏林夕堇的手.缓缓吐出四个字:“那是淫!蛇!” “…·啥?!” 林夕堇以为自己听错了:“昭儿,你来说,你什么时候喂养蛇了?!” 第129章 处罚婢子 “哦哦,是!”昭儿确认小青蛇稳稳的降落在春卉脸上之后,才狠狠地送了—口气.闻得林夕堇的问话,他又开始结结巴巴:“昭儿,昭儿一直…·一直有养蛇,尤其是小青,他从很久很久以前就跟着我了,那时候我差点饿死,都是小青给我找来吃的…·” 第60节 林夕堇瞠目,还有这等事情?!他买了个小厮,之前是被条指头大小的小青蛇给养着的…· 见林夕堇脸色古怪,昭儿有些害怕,结结巴巴的解释:“少,少爷,昭儿是怕.怕少爷不喜欢小青,所,所以一直都不敢说…·昭儿舍不得小青舍不得少爷,昭儿不想离开呜呜呜…·” 林夕堇扶额:“行了,你少爷我是把你怎么了,就开始哭上了,说说吧,刚刚门口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听着可是有丫头在哭啊?老老实实的全部说出来,少爷我听得见,分得出女人的哭声,这两个婢子刚才骂的也是‘丫头’,而不是‘小子’。” 这么和昭儿说着话,林夕堇的目光却死死盯住春卉身上的小青蛇,按照昭儿的说法,这条小青蛇可算是成精了,指不是会做出一些出人意料的举动来,林夕堇隐隐有些期待。 可那两个侍卫俨然更在意林夕堇的话,急忙答道:“回王妃的话,昭儿是替一个叫扇碧的丫头挨的打,那丫头这会子早就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哦!”林夕堇欣赏着春卉惊恐的神情,看着她因为被帕子塞住了嘴,想叫叫不出来,想说话也说不出来的样子之后,才意味深长地看了昭儿一眼:“你倒是个心眼儿好的。” 昭儿又是摇头又是点头的,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是真的很胆小,林夕堇其实也就是顺口一说,他鲜少会看错人,至于春卉,那完全是因为他大意了 想到春卉,林夕堇将心神收了起来,定神去看那小青蛇,就见小青蛇半截身子已经从春卉的脖颈衣领先钻了进去。 想到这小青蛇的品种,林夕堇心里稳隐升起了莫名的期待与兴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那小青蛇一开始还痒痒蹭蹭的.到这会儿倒是忽然加快了速度, 溜一下钻进了春卉的衣襟内。 春卉满脸泪痕,一双美丽的眼睛满是气求的望着赵墨谦,林夕堇冷笑一声:“春卉,你若求的是我.指不是已经饶你一回了。” 春卉恶狠狠的瞪着林夕堇,显然,在她的眼里.林夕堇才是最大的恶人。 林夕堇缓缓将脸上所有的表情都收敛了.就这般淡淡的注视着春卉.看着她神情越来越惊恐,嗓子里面的呜咽之声越来越急促.挣扎越来越激烈…· 从她的表现和衣袍微微隆起的程度,众人很轻易就看到了那小青蛇的去处,只见它一路毫不停歇的向着春卉的下身滑去,很快便来到了春卉的小腹处,且继续一路向下…· 女孩子天生就厌恶蛇鼠之类的东西,更何况是这种大冬天的,被蛇钻进衣袍里面.贴着肌肤爬行…· 便是林夕堇,光是想想也觉得浑身难受,就更别说春卉此时的感觉了,也恰好如此,林夕堇对于这样的惩罚方式十分满意,没想到这昭儿还真是给他带了个惊喜来。 资本感叹着的林夕堇丝毫不知,这小青蛇不止会给他带来惊喜,还会带来惊吓啊!! “呜呜.呜呜呜 ” 春卉突然间更加大力的挣扎起来,在场几人均可看出,那小青蛇已经钻到了春卉的下体处,似是做了什么,使得春卉大力的挣扎扭动起来,浑身颤抖,神情绝望惊恐到了极点,她甚至开始啃咬嘴里的帕子.试图直接将其吞下肚去。就连那原本还焦急不已的晴儿.此时也突然挣扎着想要远离春卉。 不一会儿,轻微的水流滴落声音响起,混着一股子腥臊味道和淡淡的血腥味儿自春卉的下体传出…· 林夕堇微微一怔,木呆呆的转头看赵墨谦:“那,那蛇不会是直接钻到人肚子里面去了吧…·” 如果是那样的话,未免有些过于残忍,林夕堇本身也并不是一个残暴的人!春卉便是这些年背地里做了很多不可饶恕的事情,但用这种下作的私刑也是极为不妥的。 赵墨谦蹙了蹙眉,摇头:“不会。她只是被破了身子,这等淫蛇也就只有这种作用,丝毫不会伤害人的身体,连痛苦都不会有,相反 ……她很享受!” 林夕堇嘴角一抽,贤王殿下,关键根本不在这里好吗?对于女子来说,这等破身法子是极为侮辱人的,心灵上的痛苦远比身体上的痛苦要难受千万倍,眼下,春卉恐怕情愿被他打个半死.也不愿意遭受这等蹂躏。 昭儿似乎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他一开始没有看明白,秉着男女有别的想法,他甚至都没怎么敢仔细去看春卉那里的情况,等到他弄明白的事情,当即就吓得双腿一软,跪坐在地上呜呜呜大哭起来,边哭边哽咽着向林夕堇求饶:“小的,小的不知道会这样啊,我以为小青只是吓吓她,少爷对不起,对不起少爷.昭儿闯祸了…” 原本还有些不是滋味儿的林夕堇当即就被这句话给弄的哭笑不得,他心知对于春卉的处罚虽说手段有些不太好,但确实不算重.便是连昭儿这般软蠕性子的人.哭成这般稀里糊涂说出来的话语中,也完全没有跟春卉道歉的意思,想来这些年春卉在贤王府当真做了不少腌赞事儿。 小青蛇果真没再折磨春卉,不一会儿便缓缓从春卉衣裳里面钻了出来,碧色的蛇身上还沾染着可疑的液体和血迹,它昂着头如同常胜将军一般慢悠悠向昭儿爬去,昭儿下意识的想要伸手去拿,却在看清楚小青蛇的模样后瞬间抽回了手,一张脸上色彩纷呈,最后,他终是忍不住避让开了小青蛇的接近.结结巴巴的对林夕堇告退.林夕堇虽说看得有趣,但到底眼下还有事情要处理,便让他退下了。 待得昭儿退下,林夕堇这才招手让人取了几幅画像上来,一一展开在春卉面前,道:“春卉,仔细看看这些男子画像,挑一个自个儿喜欢的.我和殿下做主让你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呸!假好心,破我身子毁我清白,你这般折辱于我,才问我是不是要嫁出去,这等下作之事也就只有你这种下贱的小倌方做得出来呃噗…·” 因着要让春卉说话,侍卫便将她嘴中的帕子拿了开去,原以为她吃了亏总该乖觉一点,却不想开口就是一连串的狂语,听得林夕堇皱眉不说,便是那俩侍卫都一脸看白痴似的厌恶表情,赵墨谦更是没给她说完话的机会,直接又是隔空一挥手,打得她又喷出一大口鲜血,若非林夕堇不同意直接将人杀了,他哪里还需要第二次出手,便是之前那一掌便直接将人灭杀了了事。 林夕堇看着狼狈的春卉.冷笑不止:“殿下,之前我还抱着一丝侥幸心理,想着不过是个婢子起了多余的心思,做了多余的事情,但现在看来,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三哥说得对,这婢子是把自己当成公主了,来人,掌嘴二十!” 外间进来两个婆子.一人摁住,一人举起巴掌便狠狠的招呼到了春卉的脸上,顿时屋内都是巴掌声。伴随着巴掌声,林夕堇伸手从一个小盒子里取出一张卖身契来,展开看了一遍,讥笑道:“连这点自觉都没有,平日里看着也是个聪明的,却不想一点也不明事理,不过区区一婢子,主子是要卖你还是要打你.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你说…·是与不是?!” 这几句话与其说是说给春卉听得,不如说是说给其余人听的。 “就你刚才那话,你便是不叫我王妃.也不可在主子面前自称‘我’,你应该称呼自己为奴婢!让你嫁人是给你最好的选择,既然你不愿意,那便算了吧,我也不想随意的烂好心,你犯的错,足够你死上好几回了。” 说罢,林夕堇从另一个盒子中取出一本厚厚的账册,这是他叫了一字文堂的兄弟亲自查来的证据:“别的细节我都暂且不说了,单指一样,每年你从贤王府固定挪出的万两白银…·是去了哪里?燕春阁吗?!” 春卉的脸色终于变了,双眼死死盯着那本账本.一脸的不可置信.尤其是林夕堇说出燕春阁三个字时,她的脸上甚至出现了一丝灰败之色。 林夕堇哼笑一声:“压去地_牢,让人好生招呼着,吃足了苦头再提出来审吧!婢子身份公主命.呵,是在做哪门子的春秋大梦?!” 两侍卫动作麻利的将春卉和吓得瘫软的晴儿压了下去,林夕堇哼哼着唤人:“收拾了收拾了.一股子尿骚味儿.难闻死了。” 婆子急急忙忙进来将春卉遗留在地上的血迹水痕清除干净,又燃上了带着浓郁清香的熏香,这才让屋子里面的味道好闻起来,赵墨谦轻笑:“你便是因为这个,方才匆匆让人压了她下去?!” 林夕堇点头:“不然呢?虽说刚才那法子挺解气,但实在是恶心了一点,这还让我怎么在这屋子里安眠?” “的确恶心!”赵墨谦是真的不觉得刚才那法子怎么解气了.或许是有些侮辱人,但在他看来,折磨人侮辱人的法子其实有许多许多,随意挑选一样,效果都不会差,不过…·今日这法子.倒也新颖!赵墨谦思索了下,便暗自决定将这法子纳入审讯刑法之中去了。 “换个地儿睡吧!” 赵墨谦直接用被子将林夕堇包住抱了起来,去了隔壁的屋子。此时已经入夜,月光再次露头.林夕堇颇有些感叹的道:“总觉得我两日完全就是日夜颠倒了,睁眼便看到月光,冬日的月光,好是清冷!” 赵墨谦嗯了一声,经直将人安置在床榻上,因为临时换房,这屋子里自然没有之前的屋子暖和,床榻也是冰凉的,林夕堇刚刚蜷缩到床上,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嘴里狍怨连连,直到见着几个下人小心翼翼抬了之前那烧得极旺的炭炉过来.方才叹息着露出一脸满足的表情。 赵墨谦见了他一连串的表情变幻,不禁心中愉悦,鲜少有情绪波动的脸上也露出了淡淡的笑意,两人刚刚才有过最亲密的接触,做了那洞房花烛方才做的事情.这会子相处起来自然而然的透着一股子甜蜜劲儿,腻人得很,但身处其中的人却是丝毫不觉,甜甜蜜蜜的拥抱在一起说了些爱上之间醉人的话语,方才沉沉睡去。 时间匆匆而过.不为世人所留念.转眼,大雪纷飞.覆盖了这片广袤的大地,大半个冬季已过,年关已然将近,林夕堇等人终于要启程了,青州距离帝京路途遥远,且不安平,这一路上耽搁的时间可是不少,怕是要走上好长一段时间,方才能够抵达。 第130章 回京途中 临行之前.林夕堇张罗着给王府的下人们发了过冬的物品,棉衣棉被和柴炭,青州的冬天很是难然,没有了这些,冻死人也不足为奇。还有那些贤王的下属以及忠心不二的将领们,林夕堇也给他们的家眷送去了许多东西,如茶叶、丝绸、金银珠宝、鸡鸭牛羊,应有尽有,都是些实在的好东西,甚至连冬日里有价无市的蔬菜.也拉去了好些。 这一波送礼是连着春节的年礼一起的,可谓是应有尽有,林夕堇其实也并未想太多,只是觉着至少得让人知道,跟着王爷混是能看到前途、得到实在的,便是连内宅家眷,也是会得到很好的照顾的。林夕堇相信.即便是他们离开,青州贤王府的这个年,也必定过得比往常都好。 临行的前日,林夕堇还心血来潮的使唤着人在王府里张灯结彩,摆上宴席算是提前自个儿过了个小年。喜气欢乐的气氛充斥着整个王府上下。 几件紧要的事情都一一处理了,青州军营交由赵星炽镇守,连同贤王府一起,一些闲杂事情也得由他掌管着。对此,不管是赵墨谦还是林夕堇,都是极为放心的。 出行那日,鹅毛般的大雪片片纷飞,砸落在树梢、房顶,汇聚成一片白茫茫的景象,当真是“燕山雪花大如席”。 路上的行程是枯燥无聊的.不过还好,虽然队伍庞大了些,但用的马都是顶尖的,脚程又快又稳,也就在青州地界时拖拉了一些,随着逐渐靠近帝京方向,裸露在白雪外面的地面越来越多,行走也越来越顺畅,可以想见,帝京的冬天是极为温和的。 又这般行走了数十来天,一行人终于抵达帝京。林夕堇等人也已经脱下厚厚的披风,换身了颇为暖身的袍子即可。 “这是我过得最暖和的一个冬天了!” 这一日,一行人正在官道茶棚歇息,姬玉洁挤身到林夕堇身边说话.她神情骄傲,亭亭玉立,向着众人展示的意图实在太过明显,使得众人都下意识去看她,只见她一身浅淡的橙红颜色长裙祎地,外套玫红锦锻小袄,边角缝制雪白色的兔子绒毛,好看又暖和,一头锦锻般的长发用一支红玉珊瑚簪子挽起,清淡妆容使得她俏丽的脸蛋上多出了丝丝妩媚,当真是美丽得很。 不少路上行人远远瞧见,均是一脸的赞美,使得姬玉洁愈加骄傲起来,与她同行的两个闺蜜一开始也是一脸的享受,当瞧见那些人都是在看姬玉洁之后,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林夕堇看得好笑,好心提醒道:“帝京与青州不同,姬大小姐该是矜持一些才是!” 姬玉洁极为享受这种目光,被林夕堇一说.顿时不高兴起来:“表嫂,你也别怪我抢了你的风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毕竟旁人喜欢看的是美丽女子,而不是你们男人。” “是么!那姬大小姐就随意吧!”林夕堇笑笑,不以为意。赵墨谦却是极为不喜有人这般与林夕堇说话的,一个冷眼扫过去,冰冷的吐出一个字:“滚!”.便将姬玉洁吓得急急忙忙走开了。 林夕堇好笑:“跟这等人计较什么?” 赵墨谦不悦:“跟这等人你也溢好心?” “不过是一句场面话.便是说了,她也听不进去.我不过是为了以后出事的时候.有着冠冕堂皇的理由打击我们的敌人罢了!” 听了这话,赵墨谦的眉头才逐渐放松开来,只叮嘱道:“莫要委屈了自己。” 林夕堇听得暖心,嘴上却是不承认的:“男子汉大丈夫,这等鸡毛蒜皮的事情,怎么能够委屈了我?!” “嗯!”赵墨谦应了一声,伸于捏了林夕堇的脸蛋一把,动作极为亲昵,使得一干侍卫憋笑不已,林夕堇顿时泄气,焉焉的继续喝茶吃点心,不再理会旁人了。这一路行来,类似这样的场景已经重复了无数遍,自从二人有了亲密接触之后,贤王殿下最热衷的,便是在人人面前大秀甜蜜恩爱。一开始那些个侍卫们目不斜视,压根儿不敢多看一眼,但是现在,不少人已经敢明着偷笑了,王爷和王妃感情好,于下人们来说,可是件喜闻乐见的大好事。 远处传来打斗的声音.林夕堇抬眼望去.隐隐有一抹红色上下翻飞.一个恼怒的声音传来: “你们这些木头疙瘩,我说了我认识你们王妃,是你们王妃的朋友,你们就是听不清吗?” 赵墨谦挑眉问林夕堇:“你认得?” 林夕堇仔细看了看:“应该是认得的,尤其是那一身夸张的大红衣裳,是飘红公子吧!行了,别打了,让他过来。” 侍卫们果断停止了攻击,引了那人过来,虽说五年不见,各自长相均有变化,但眉眼之间却是能够轻易辨认的,尤其是那从不离手的折扇,大冬天的,依然忽悠忽悠,故作潇洒的扇着风。 “嘿,行啊林家小四,这贤王妃的位置做的挺稳当的啊!招手之间,这些个侍卫还都很听你的话…·”飘红公子瞧了林夕堇刚才下令的一幕,笑得很是意味深长。 林夕堇勾出一抹笑容:“没想到五年后见到的第一个熟人会是你!” 飘红公子道:“是不是觉得我这个哥哥比你那个没有良心的哥哥更像是哥哥啊!” “林崇孝么!”林夕堇被他一连串的“哥哥”弄得头晕:“我记得你们是很好的朋友,你来了,他却没来,显然我那个好大哥并不想见我。倒是飘红公子你,来此何事?” 飘红公子做出一副受不了的表情来:“你怎地还是这般无趣,说话密不透风的 真是,真是累死个人了。” 林夕堇淡笑不语。 飘红公子一收折扇,走上前来,走得近了,到底还是停下脚恭恭敬敬向赵墨谦见了礼,这才大咧咧的找了座坐下:“我还是觉得你该叫我一声哥哥……唉,算了,不说这个,给王妃当哥哥,我还真不太敢。我就是听说你回来了,提前来瞅瞅,青昭唯一的男王妃,好奇的人多着呢,你不知道,如今帝京的那些个人张口闭口都离不开你,好话坏话暂且不说.但我可以明着告诉你,所有人的注意力可都放在你们身上了…·” “看来,帝京的人都还没有忘记我,这是好事!”林夕堇丝毫不介意成为别人的谈资,笑望赵墨谦,神色莫名诡异:“记得便好,想必记得贤王殿下的也不在少数吧!大婚将近,这倒是为我们的婚事送上了一份好礼呵!” 赵墨谦勾喜邪笑,俯双轻吻林夕堇的哏角,林夕堇大方回吻,丝毫也不做作,两人之间自然而然萦绕着的那股子甜蜜温馨,看得飘杠公子瞪大了双眼尤不自知。 “你们,你们…真是够可以的…” 好半晌.他方才找回自己的下巴,喃喃自语:“竟是这样,竟是这样,这下子可不得了了,完全和众人猜测的不相符合,整个帝京,甚至大半青昭人都以为你们只不过是一场笑话,却不想,却不想你们竟是当真的 ……” 赵墨谦和林夕堇对视一眼,林夕堇嗤笑:“怎么?别人都以为我不讨殿下欢心吗?” 飘红公子定定的看了两人半晌,恍然大悟:“你们俩竟是骗了所有人!” “飘红公子多虑了,我们并未骗任何人,不过是那些个想法复杂的人,自个儿想多了罢了!” 林夕堇主动给飘红公子沏了一杯茶.道:“就像飘红公子所说,王妃的哥哥不好当.所以我便也不叫你这声哥哥了,我们就以江湖规矩来定如何,就当是交了一个朋友。” 飘红公子一脸复杂的看着林夕堇:“五年前我便知道你小子精明得很.可那时候你还小,我还只当你是有些小聪明,如今看来…·” 林夕堇好笑道:“五年前飘红公子其实也还小。” 飘红公子扶了扶额,端起林夕堇沏的茶,一饮而尽,道:“罢了,我也就是好奇前来瞅瞅,倒是没想到收获会如此之大,我不过一届江湖人士,确实与朝廷没有太大瓜葛,今日之事我也不过是为了心有所定,既已达成所愿,那么在下便告辞了罢!” 第131章 城门迎接 说罢,飘红公子拱了拱手,起身便走,林夕堇也不理会.兀自品茶,待得飘红公子走远,方才窃笑起来:“一个个的,疑心重得不得了,只可惜尽是些想岔了的,还都当咋们是傻瓜呢.三天两头的派探子到青州.也不想想,青州那地儿究竟是谁说了算,那探查回来的消息能够作数?!” 赵墨谦点头:“夕儿很能干!” 林夕堇翻白眼:“也不知道是哪个王爷成日里说别人懒惫,便将事情丢结我这么个可怜的小孩儿来做的?” 第61节 这五年来,赵墨谦时常以“学着做事”为理,让林夕堇替他分担了不少事情,其中各处派往青州的探子便都是由林夕堇来处理的,因为有着栋夕堇自己的势力一字文堂的协助.他对于情报这一块儿,一直都做得很好。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各处的探子能够得到的消息.便只有林夕堇愿意给或者故意给的消息了。 也就是说,他们探得的消息,根本就是假的。别人都道贤王赵墨谦被贬青州,何等狼狈.事实却是不然;别人都以为他林夕堇在青州过得不好.不得贤王宠爱,事实却恰好相反;别人都以为他们的婚事似是笑话.其实…·明媒正娶.夫唱夫随,有何不好?! 有侍卫来禀:“姬小姐拦了飘红公子!” “哦?他们都说了什么?”对此林夕堇一点都不意外,这一路上姬玉洁尽盯着他们呢,可没少给他们找不痛快,这会子突然出现这么个翩翩帅气的红衣公子…·她能够坐得住才忙。 “姬小姐拦路问飘红公子名字家世,飘红公子回说‘窈窕淑女,世人好逑,小姐体香味儿浓,飘香阁最是好去处!” “噗!” 林夕堇大笑:“我怎么觉得我这回要做亏本买卖了,这姬大小姐根本就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这还未入帝京,便已经在飘香阁有了一席之地啧啧……这怎么得了!” 赵墨谦稳住笑得东倒西歪的人儿,无奈道:“那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你若是想要靠她去跟那些个官家小姐斗,只怕是要失望了。” 林夕堇撇嘴:“谁要靠她做出个什么成绩来!我只不过是让她成为明面上的靶子罢了,青州的豪迈作风到了帝京.必定会让人看不起.但也正因为如此,她什么都敢做,脸皮厚到一定程度,那可就_是天赋了,你看着吧,她总能够让一些人乱了阵脚。再说了,姬家这回可不止她一个人来了.另外几个呢?虽然这会子看上去颇为听话,但到了帝京,指不是是个什么样儿呢!我可是很期待的。” 赵墨谦叹息一声,起身牵着林夕堇往马车上走:“随夕儿高兴便是。” 林夕堇哼哼几声,边走边忍不住四处张望,赵墨谦拉着他站起身来,拍了拍不存在的灰尘.道:“走吧!” “这些不速之客,老是围着我们打转.却总是不现身,平添无趣。”林夕堇乖顺的跟在赵墨谦身后,此时他有些失望,亦有些得意,想来也知道,那些个探子发现了和以往所得情报不相符的事情,这会子都在忙着跟踪确认,自然就总是不放开了。 就这般又行了两日.终于抵达了帝京。 林夕堇掀起车帘子.透过喧嚣的烟尘.就看到城门口有两辆华贵的马车,有几道模糊的身影站在马车前面.遥遥朝这边张望。 看不清楚容貌,但林夕堇大致能够猜测出_是些什么人。 “你猜有几个是真心盼着我们回来的?” 心绪复杂间,林夕堇不动声色的笑问赵墨谦。赵墨谦面无表情,却是给出了无比坚定的答案:“季连环来了。” “是呢!暗九也长大了!” 林夕堇欣慰的看着那两个快速迎在前面的俊俏男子,心绪有些不稳。什么是家?青州有他们的家.但帝都同样有他们的家,且真正意义上来讲.帝京的家才是他们根深蒂固的家,虽然被迫离开了五年,但他们谁都知道,总有一天.他们会回来的。 而现在,他们回来了。 “王爷.王妃!” 暗九恭敬行半跪礼,却被季连环一把拽了起来:“啧啧,二位许久不见帝京貌.有何感想?” 林夕堇错过季连环看向后面那熟悉的却也讨厌的几张脸,皮笑肉不笑:“依然那般水火不容!” 季连环眨巴眼睛,难道不应该说是水深火热?! “季连环,你的基本礼仪呢?”寒眸一眯.赵墨谦冷冷的俯视季连环,眼里的嫌弃之色再明显不过,季连环是何等人也,眼珠子一转就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立即老老实实的向林夕堇请礼道:“恭迎王妃回京!” 林夕堇点点头,并不在意他行不行礼这等小事,视线落在其余一拨人身上,呵呵一笑道:“见过二殿下,想不到二殿下会亲自走上这么一遭,实在是有心了。” 可不是有心了?赵青辰及其余几位皇子、林沧海及林家除了林玉虹的众人都未前来,倒是他赵世羽积极得很,像是跟他们关系很是亲密一般,做给谁看? 赵世羽踱步而来,笑意盈盈:“四弟妹长高了不少…·” 四弟妹你老母…林夕堇暗骂了一句,骂完才反应进来自己骂得…很没有水平。倒是赵墨谦蹙起了眉头:“二皇兄慎言,这称呼虽说没有错,但并不适合夕儿。” 赵世羽似是恍然回神,忙歉意道:“是我的不是了.弟妹咳咳……贤王妃莫要介意才好。” 林夕堇静静的看着赵世羽做戏.等他发挥完,方才笑了笑:“二殿下乃天家贵子,实在没必要在我等小人物面前低声道歉,这不知道人还以为我林夕堇多么的不识好歹,多么的趾高气昂呢.这等虚罪我可是担不起的。” 竟是直接拆穿了! 众人惊愕。赵世羽脸色一变,险些挂不住笑,林玉虹这会儿走了过来:“四弟.好些年不见,你长大了!” 这话说得平平静静.倒是让林夕堇惊了一下:“二姐也变得成熟大方了。 说罢,林夕堇细细打量林玉虹.只觉时光如梭.变幻莫测。林玉虹身穿淡蓝色的厚实外袍,简单又不失淡雅,漂亮的面容上画着清淡的兰花妆.因成了女人,她褪去了稚嫩的青涩,又加上五年时光的沉淀.如今倒是显出了丝丝妩媚之色.勾人得很。 林玉虹笑道:“以前我们都还小,难免做一些不太妥当的事情,如今大了,自然就辨得清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了。” 林夕堇面带微笑,心里却也是捉摸不定,这林玉虹瞧着变化蛮大的.虽然他情报做得不错,也知道林玉虹如今性格大有变化.但变成这般 ……还真是出于他的意料。 这使得林夕堇不禁想起了林玉珠,也不知道那个国色天香的老姑娘如今是个什么模样,情报得来的消息毕竟有些偏颇,就比如眼前的林玉虹,他就只知道她变得阴阳怪气,可眼下看来,除了阴即怪气,这表面功夫.显然也不可同日而语啊。 伸手不打笑脸人,林夕堇微笑着算是接受了林玉虹的好意,并未展示他犀利的语言天赋。 有马蹄声急急而来,众人下意识顺着声音看去,就发现一人骑着高头大马奔了过来,近了,跳下马来歉声道:“我来晚了,希望王爷王妃看在我诚心诚意的份上.莫要计较啊。” 林夕堇失笑:“李大哥,当真诚心诚意?” 李宸风尴尬的咳嗽了一声,看了看赵墨谦的脸色.这才道:“临了有些事情要办,情有可原,情有可原。” 林夕堇可没打算放过他:“听说嫂子最是喜欢揪人耳多来着?!” 李宸风一僵,随即一脸的不可思议,瞪了林夕堇一眼,又上前一步,先规规矩矩向两人行了个礼,然后才好兄弟般一手砸在赵墨谦肩膀上,道:“行啊,合着隔着干山万水,你们依然什么都知道啊!” 他这话感叹的很是自然,话语间是理所当然的肯定,旁人也就罢了,但听在赵世弱的耳里,却是成了另外一层意思,顿时脸色阴沉得宛如滴出水来。林玉虹刚好瞧个正着,漂亮的脸上闪过一丝讥诮,随即转身昂首便离开了。 林夕堇瞧着这一幕,淡然一笑,放下心来;林玉虹还是那个林玉虹,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便是比以往沉稳进步了许多,但脾气一上来,也还就是那么回事儿。 赵世羽被几人晾在一旁.这会子已经装不了风轻云淡了,冷着脸勉强向赵墨谦打了声招呼,便也快速离开了。林夕堇看得好笑,不由问道:“他究竟是来做什么的?” 第132章 贤王豪言 李宸风道:“总归不是想你们了。” 林夕堇摇头:“我倒是觉得他时刻都惦记着殿下的…·手中之物。” 几人正说着话呢,后面马车上的姬玉洁又闹开了,原来是姬大小姐听说有皇子前来的事情,顿时心花怒放,在马车上换装打扮了半天,却不想还未打扮好就听得皇子已经离去的消息,顿时气得不得了,扇了贴身丫鬟一巴掌之后,掀开帘子便直直冲着林夕堇等人冲了过来。 林夕堇旱就知道她不会安分,此时眼见着她冲过来,也不避让,挥手让侍卫放她近身,问道:“姬大小姐这是有什么事情么?如今已经到了城门口,姬小姐若是好奇,不妨出来走走,观一观帝京风貌,如何?” 姬玉洁还窝着一肚子气呢,本想要开口质问,但一眼瞧到李宸风、季连环和暗九这三位美男子,顿时就将到嘴的难听话语吞了回去,反而硬生 生挤出一抹自认为十分完美的笑容来:“几位公子是…·表嫂,你怎地也不引荐一番?” 李宸风、季连环、暗九三人均是忍不住嘴角一抽,对于青州女子的大胆,他们也算是第一回见识了。 林夕堇故作恍然状:“瞧我这记性,这不是想着二皇子刚刚生气离开了么 “什么?”姬玉洁原本还双眼冒光使劲儿盯着李晨风三人看,闻得林夕堇的话,顿时生气的惊呼起来:“你怎么可以让皇子生气离开呢?简直,简直太蠢了…·” 李宸风、季连环、暗九三人目瞪口呆,显然是不相信竟然有这么蠢的人,林夕堇诡异一笑:“是啊,竟然让皇子生气离开,真是太不应该了,要不这样吧,我知道姬大小姐是个好心的,要不你就帮忙去安抚一下二殿下?” 姬玉洁满脸惊喜:“好吧,谁让我们是自家人呢,表嫂得罪了二殿下,我去道个歉也是应该的。” “呵,是嘛!”林夕堇皮笑肉不笑,都懒得多说,直接挥手招来侍卫:“护送姬大小姐去二皇子府上,就说奉青州姬家拜帖而来。” 她要见到皇子了!姬玉洁满心都在前半句话上面.激动得满脸通红.根本就没有注意后半句话是什么内容,乘着自己的马车便快速向着赵世羽的府邸而去。 同去的还有另外几个姬家的小姐小少爷们,倒是姬玉晗,姬子白并未离开,而是安安分分的呆在马车里,并不露面。 眼瞧着这一幕,李宸风和季连环的脸色变得极为的古怪。李宸风犹豫了下,问道:“姬家.难道就是…·” 季连环皱着眉头,几乎是满脸的不可置信:“姬家的拜帖.拜的是二皇子?他们可是…且还是跟着你们来的,这,这简直就是…·” 林夕堇无所谓的笑了笑:“区区一个姬家而已,何须在意?我倒是比较好奇,二殿下收到此礼,究竟会是个什么反应.是顺势收下呢.还是顾忌我们王爷.另作打算!” 季连环和李宸风一愣.狐疑的看了赵墨谦一眼,两人不蠢.只是之前并未深想,这会子仔细一琢磨.顿时明白过来,忍不住都哈哈大笑起来。李宸风看着赵墨谦满脸佩服,季连环却是古怪的看向林夕堇:“这等哽死人不偿命的办法我们王爷是不屑于用的.看来王妃这次是打算大闹一场啊,想来帝京的安宁日子不远了。” 林夕堇蹙眉:“你这话我可不爱听,帝京何时有过安宁日子了?我不过是在原本就浑浊的浑水中随意再搅合一下罢了。” 季连环可还清楚的记得,五年前年仅十岁的林夕堇在面对贤王府巨变的时候,是何等的冷静睿智…·忍不住的,他感叹了一句:“姬家的人,二皇子恐怕是不敢明日张胆的收下啊!” 林夕堇想到这个,也有些开心:“瞧着吧!不管收与不收.他总归要接手处理一下,这可就是关键了…·” 一行人没在城门口多加耻搁,直接奔着城内贤王府而去。五年前荒废的贤王府.经过暗九、季连环他们的拾掇,据说已是焕然一新。 按说贤王回京,朝中必然有人前来相迎,却不想除了赵世羽这个仇敌之外,也就只有李宸风这个好友了,且这也算是私人关系…· 这般算来,皇帝的态度就有些太过于不入眼了。 赵墨谦和林夕堇相视一笑,心中有数,便也不去理会这些。车队浩浩荡荡进了城,赵墨谦和林夕堇这一回并未坐回马车上,而是闲闲散散的走在车队之前,犹如逛街一般,一路走一路瞧.安逸得很。林夕堇明显发现,如今的帝京气氛不如五年前那般宁静了,仿佛整个幸京都压上了一层乌云一般,有一种说不出的沉重感。 繁华似是成了一种表象!林夕堇与赵墨谦对视一眼,不动声色。 街上行人好奇这一队庞大的队伍,驻足旁观,议论纷纷,有人似是认出了贤王府的标志,引起了一件不小的骚动,但却很快被压制下去.林夕堇等人一瞧就明白,这是有人在特意控制呢.控制着不准百姓夹道欢迎贤王殿下回京。 “这等下作手段…” 林夕堇摇了摇头,满目讥诮,赵墨谦一双寒眸冰冷幽深,望着皇宫的方向淡淡一撇,带着一股子浑然天成的睥睨之意.低吟出口:“昏庸无道。” 大街上,当着帝都百姓的面,竟是毫不掩饰的说出这四个字来,谁人都能听出他这句话针对的究竟是谁,顿时,以赵墨谦为中心,百米之内,瞬间寂静 随即,人群哗然散开.尤其一些胆小的.跑得比兔子还快! 这里是接触皇权最近的城市,这里的百姓对于某些事情比其余地方的百姓要敏感得多,他们轻易不敢提及涉足皇权之事,但凡聪明些的.都知道要管束自己的嘴巴,切不可说出大不敬的话来,因为指不定哪一天你就得了个以下犯上的大罪.入了那宛如地狱般的牢狱。 林夕堇有些无语,责备般的瞪了赵墨谦一眼:“你就不能再缓缓?我们刚回来.都还没有睡上一个好觉。” 季连环扶额无语,这是缓一缓就能轻易说的话吗? 李晨风被惊吓得不轻, “王爷,你这是……” 林夕堇自然知道他们的估计,微笑道:“说起来李大哥的身份也颇为敏感,若是为此招惹上不必要的麻烦可就不好了,要不…·” 李宸风招招手:“就是因为我这身份注定不能远离这些争斗,所以才根本不需要离开!”他早就是贤王殿下这边的人了,这一点谁都知道,自然也不需要遮掩。 赵墨谦和林夕堇齐齐点头,再次前行,街道上行人纷纷避让,倒也看不出有多少惊慌,只是下意识的避让灾祸而已。 李宸风摇头叹气:“如今越发不安平了,百姓们人人自危,便是三岁孩童说话,也需要再三思索一番,就怕说了不该说的话,被锦衣卫抓了去。” 五年前,赵墨谦从陶华公主府的那一场血变之中全身而退,对皇帝的打击不可谓不大,随后林沧海险胜归朝,民众呼声极高.皇帝惊惶之下,便一手设立了亲军都尉府,成立锦衣卫队,着亲信武将担任其首领之职,直接向皇帝负责。 锦衣卫主要职能为“掌直驾侍卫、巡查缉捕”,他们直接听命于皇帝,可以逮捕任何人,包括皇亲国戚,并进行不公开的审讯。也参与收集军情、策反敌将的工作等等,可以说.这是一个独属于皇帝的权力机构。 赵墨谦和林夕堇对于锦衣卫的情报也掌控了不少,但毕竟远在帝京,鞭长莫及,五年来,对于锦衣卫的疯枉势大.也是颇有些莫可奈何。 不过,如今他们既然回来了.自然不会再放任这等势力继续无法无天下去 行至半路,竟然遇上了丞相李峄。 “父亲.您怎么在这儿?”李宸风惊讶。 李丞相满脸怒容,气得胡子一翘一翘的,指着李宸风的鼻子就骂:“你是我儿子,你都能在这儿,我为何不能在这儿?” 说罢,他扑通一下便跪在了赵墨谦跟前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便哭了起来:“王爷啊,您可回来了,老臣终于盼到这一天了,老臣恭迎王爷回朝哇!” 第62节 第133章 王府门前 林夕堇忍不住眼皮子一跳,下意识的看向赵墨谦,这是怎么回事? 赵墨谦却是勾出一抹淡淡的笑客,虚扶李丞相起身:“丞相有心了!” 李峄还打算说什么,赵墨谦却是微微招手,经直走在了前面,并不打算多说,林夕堇紧随其后,路过李峄身旁,停下来乖乖行了晚辈礼:“李伯父,五年未见.您身子可还硬朗?” 李峄呵呵一笑:“此起你那个拎不清的父亲,可要强上许多啊!” 林夕堇一怔.淡然回道:“我想也是。” 李峄眯起的双眼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精光,缕着胡须连连点头:“都是好孩子,都是好孩子啊!” 李宸风凑上前:“父亲,您在和贤王妃说什么呢?” 李丞相横着就踹了一脚出去:“个小崽子,老夫还需要你来提醒?一日没有成亲.就得叫老头子一日的伯父,哼!” 话语间,竟隐隐有着一丝对林夕堇的维护,林夕堇如何听不出来?当即拜谢了一回,这才跟上赵墨谦的脚步而去。 五年前,李峄对林夕堇和赵墨谦的那一口头婚约.也不过就是持观望态度,可五年后的如今.却是不一样了,依照自家儿子隐隐透露出来的消息,这林家小四恐怕是个很不简单的人物啊,更何况还深得贤王喜欢,他这个为人臣子的,自然就该摆正态度了。 在皇帝摆明想要晾着贤王的当口,身为当朝丞相,却是正大光明前来相迎,这已经是当面甩皇帝的脸了,李峄可以想来,明日早朝会是个什么样的热闹景象。只是,他已如此明确的站了队,即便是皇帝恨不得立即治了他的罪,却也不得不多加考量一番了。 唉!家国不宁啊! 李峄李丞相叹息一声.作别离去,将意思传达刭了即可,却是不适合太高调行事了。 李宸风并没有和自家老头子一块儿离去,而是和赵墨谦等人一起,浩浩荡荡的向着贤王府行去。 相隔老远,林夕堇便瞧见了贤王麻那熟悉的红木大门.以及门前那一对威武不凡的睚眦头像…· “真是久违了!” 林夕堇忍不住叹息。但吐息方才到一半时,却是怔住了,那大门口停着的.不是护国将军府的软轿吗? 林夕堇挑眉间,斜了赵墨谦一眼,放低声音问了一句:“里面是谁?” 赵墨谦看向季连环.季连环也是一脸疑惑:“没听说将军府的人要来啊,再说了刚才林家二小姐不是去迎过你们了吗?” 李宸风沉吟:“她怕是不够资格代表将军府!” 倒是暗九恭恭敬敬的回了话:“是林老夫人。” “哦?” 林夕堇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先给了季连环一个颇为嫌弃的眼神,然后再赞赏的拍了拍暗九的肩膀,这才道;“贤王殿下刚刚回府,实在不便迎客。这样吧.既然是将军府的人,那么就由我这个和将军府有那么一点瓜葛的未来王妃.来跟她们闲聊上几句吧。殿下,您便先回屋休息吧!” 这话说得,当真是冠冕堂皇。赵墨谦抿唇,掩去嘴角那不易察觉的笑意.点点头,便越过那辆软轿进了大门。门口的小厮也是个机灵的,并不大声喧哗.而是利落的行了跪礼,便伺候着主子进去了。 那顶将军府的豪华软轿就那么安安静静的停在那里,里面是有人的,这一点毋庸置疑,轿子外面也站了四个轿夫兼护卫,但这四人显然也是一时没有回过神来,亦或者他们并不认识贤王殿下,竟然没有在第一时间向赵墨谦行礼,待得回神,赵墨谦已经进了大门,一时间,这四人面面相觑,脸色十分难看。 林夕堇暗笑一声.提高声音问道:“里面的可是老夫人?” 轿子的门帘呼啦一下被掀开了,一张熟悉的国色面容出终在林夕堇面前,带着冷若冰霜的寒气:“见了祖母,也这般没有规矩,我就说青州那等蛮夷之地.教不出什么好东西。” 呵.火气真冲! 目光在林玉珠脸上停留了两秒,林夕堇淡淡一笑,直接错过她看向轿子里面,恭声道:“孙儿给祖母见礼了。” 一句多余的祝福话语都没有,林夕堇淡然而立,丝毫不觉有什么错。 轿子内有一段时间的寂静,林夕堇静静的站在那里.由着那股子犹如实质般的视线不断在自己身上扫视,好半晌后,待听得里面沉沉传来一声“嗯”之后,方才继续道:“祖母,孙儿如今也算长大了,自小也不在您身边,若是有什么话说得不中听,还望祖母大人大量,莫要责备于我。” “你 ……想说什么?” 轿子的门帘被一名轿夫完全掀开.林夕堇终于看清楚了轿子中老太太的模样,相比起五年前.她老了许多,脸上的皱纹也多了许多,脸色呈终出了些微不健康的蜡黄,但气势倒是更足了,一双眼睛精光四射的注视着林夕堇,似乎是要将林夕堇整个儿看穿。 林夕堇仿若未觉:“祖母,大姐如今多大年纪了 ?怎地还未找好人家?将军府是否将门槛设得太高了,女子终归是要嫁人的。” 一听这话,林玉珠当即怒声喝斥:“林夕堇,_这关你何事?谁准你这般说话的?” 林夕蔓看了看略微蹙眉的老夫人,轻笑一声,道:“不说帝京,便是我们青州那个蛮夷之地,也对护国将军府上的老姑娘镝长女——林大小姐有所耳闻,祖母,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将军府的嫡长女,您便是将她下嫁了,也是一桩美谈佳话,总好过留成永远嫁不出去的老姑娘,成为一方笑话。” 护国将军府的人最好面子,果然,这话一说,老太太脸色也变了。 林玉珠简直要气疯了,恨不得冲上去甩林夕堇几个巴掌,但是她不敢轻举妄动,如今的她底气早已不如以前那般底气足了,行事有了颇多忌讳,老夫人面前,她是万万不敢放肆的。但是,她也无法硬生 生咽下这口气,便故意背过老夫人的视线,咬牙如齿的道:“林夕堇,你住嘴!几年不见,你还_是那样没有礼数,刚回帝京,都还不了解情况便这般说我,你莫不是忘了,你还没和四殿下成婚呢,怎么好意思就打着王妃的名头教训于我……” 林夕堇扯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大姐不必再用‘男人出嫁’这等理由来剌散于我了,不管怎么说,能够成婚就_是好事。” “你……”意思就是她成不了婚嫁不了人?林玉珠只觉一口气憋在胸口,难受得不得了,这么些年来,她不_是不知道别人背后_是怎么说她的,她也通常都故作高冷的无视了去,自觉那些个流言蜚语击不垮她,但_是这话如今换成林夕堇来说,却是让她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这种难堪,当即抓起手边不知什么东西,便是狠狠往林夕堇身上砸去。 林夕堇微微一侧头,便避让开了,毫不掩饰脸上的讶然之色:“祖母,大姐可是在您膝下教导的?母亲呢?我记得大姐以前可都还好好的呀.言行举止,哪一样不_是大家闺秀的典范?帝京闺阁女子的榜样!如今怎地变得这般暴力了,竟然随便打人,我这个当弟弟的,袱打几下倒_是无所谓,但这要_是传出去…… 可就不太好了呀!” “玉珠,安静呆着。” 老太太沉声呵斥,威严得很,林夕堇_是没什么感觉得,但林玉珠显然被震慑得不轻,乖乖待在一旁,半句话也不敢多说。 林夕堇诧异挑眉,倒也不感意外,想来,老姑娘的境地确实不及适龄闺阁女子。 老太太威严的扫了两人一眼,摆谱摆得很有水准,话也说得很有意思:“你们这些年青人,唧里会懂得,至亲血脉_是多么难得的关系。等你们老的时候,或许你们失去了所有人,但你们还是有彼此。” 林夕堇和林玉珠二人,几乎同时露出了漠然的神情。林夕堇是懒得说.林玉珠_是不敢说,但两人心中却是一样的无动于衷。有些人,天生便是敌人。 老太太犀利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转动,似乎也知道劝说不了他们,但她依然慢条斯理的,摆着长辈的谱,一是一二是二的说了好一阵子的大道理,无非就是要告诉林夕堇,他和将军府是撇不清关系的。林夕堇不反驳也不应答,脸上尽是微笑,不慌不忙,似听未听。 老太太毕竟年纪大了,说了一会儿话,就显出了一丝疲态,她逐渐收敛了那撑起来的犀利气势,勉强挤出一抹僵硬的笑容,道:“好久没有一家团聚了,今日你便留在贤王府吧,但明日,却_是要回将军府了!” 第134章 宫里帖子 呵!林夕堇冷笑,将军府还真以他的娘家人自居了呢,尽管确实是,但他不想认啊! 老太太的眼睛忽然微红:“回去看看你父亲.你父亲他…·这些年也不容易。” 不提还好,提起林沧海,同样的,林夕堇和林玉珠脸上也都是漠然。 这一世,林夕堇凭着自己预先知道一些事情的优势,改变了上一世的诸多运行轨迹,尤其是和赵墨谦相绑一起,算是完全取得了林沧海的重视,但也仅此而已,林沧海看重的永远不是林夕堇本身,而是他背后牵扯到的贤王,以及其中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网。 而林玉珠能够有如今的处境,未尝不是因为林沧海自己的失利,他还并未从这个女儿身上得到应得的最大利益,所以他不甘心,一直抓着这张牌便是不肯轻易放手,直到如今成了一张滞销牌… 这样的父亲,实在也没有值得掂念的地方。 林夕堇当然不希望这些人过得好,上一世他所遭受的屈辱与折磨都是这些人加诸在他的身上的。尤其是他在冷宫的日子里,赵世羽坐拥双美,何等的风光无限;林玉珠掌权后宫,备受宠爱;而林家呢,没有一个人出现在冷宫去探望他,甚至早早就遗忘了他这个不中用的弃子…· 每每想到这些,林夕堇便觉得心中涌起无边无际的寒气,所以,他才一直不放弃的想要报复下去,但报复之余,又何尝不是重新体验一回这些人早已扭曲的,冷血无情,更是让他心寒不已。 老太太看到两个孙女孙儿的神情.不知不觉就流了泪。 “唉,人老了,人越老心就越软…·你们不会懂的…·” 刚才是依着身份压人,这会子又成了以情感人,林夕堇不禁心下赞叹,老太太不愧是老太太,手段一出接一出的,都极为管用,只不过,这般急切的对自己施压,未免也太过于自以为是了些。 所谓倚老卖老,大抵也就是这样了。 不说五年前是怎样,可这五年里,双方可都是无一丝儿瓜葛的,竟想碰个面就让自己服软…呵,将军府如今无人了么?!。 这般想着,林夕堇的心里一片平静。 可林玉珠却大概是看到老太太如此悲伤.一时有些感慨,竟也忽然流了泪,主动向林夕堇服了软:“四弟,以前是我不对,是我太对不起你,做了那般不好的事情…·其实我早就想对你道歉,奈何我太爱面子,放不下自己的尊严,可是看到奶奶如此,我实在是.实在是…·你就看在奶奶的面子上,将以前的一切揭过去,原谅大姐吧。” 林夕堇倒是当真没有想到林玉珠的态度会忽然改变,以他对林玉珠的了解,她断不会在乎老太太的死活,怎么眼下…·会因为老太太的几滴眼泪,忽然改变? 心下警惕,面上却是丝毫不显,林夕堇笑道:“我们是亲姐弟,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呢?大姐当年也是一时糊涂,虽然几次欲置我于死地,但我毕竟毫发无伤不是?大姐也就不必想了。” “四弟,你还是不肯原谅我。”林玉珠说着,居然哭了起来。 美人垂泪,当真极美.不得不说,就林夕堇所见女子之中.确实无人能够单纯在容貌上胜过林玉珠。 林夕堇扯出一抹古怪的笑容:“大姐,快别哭了吧!你应该知道的,小弟此生无女子缘,我不懂怜香惜玉的。” 林玉珠一僵,竟是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来,挂在脸上的泪珠显得尤为可笑,老太太又叹了声,替林玉珠拭去了脸上的泪珠,道:“到底是玉珠年龄大些,懂事,小四啊,我也知道你以前受了委屈,但你毕竟是男儿,该是宽宏大度一些,对兄弟姊妹也要多加照料才是,我是真的希望你们能够像姐弟那样好好相处。” 林夕堇都要笑了,这般做戏,当真是许久不见了.青州之人可鲜少有这样睁眼说瞎话的。 “是祖母。” 许是青州呆久了,林夕堇如今的耐心反而不太好了,虽是乖乖答应了,但语气却是极为平淡,丝毫不是那种煽情的句式,称呼也是恭敬有余亲昵不足,老太太听了很是不满意.却也只能忧心忡忡地点点头,不便再多说什么,只是重重一叹:“你们都长大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奶奶也不敢管太多。小四儿啊,不管你以后如何,将军府,始终是你的家…·你要回来啊。” 林夕堇微笑着淡淡应了一声,终于将这祖孙俩请走了,颠颠儿的进入王府大门,去了主屋内间,连饭都来不及吃,洗漱一番便直接躺下补眠去了,一路上,马车晃荡.他就从没有休息好过。 贤王殿下却是无法如他那般闲散了,这会子已经在书房聚集了一干心腹,商议起事情来。 因为刚刚回京,许多事情都是以听取汇报为主.赵墨谦高大的身躯端坐在书案之前,拿着几宗卷书一一查看,神情专注,气势冷冽。 而这个时候,贤王回京的消息却是已经传遍了帝京的大街小巷,隐隐的,帝京上空似是荡起了一股子莫名的气息,像是要生 生撕破什么屏障一般,锐不可当。 直到傍晚的时候,赵墨谦也未走出书房一步,林夕堇睡足之后,吩咐厨房炖煮了温补的汤品送了过去,这才自个儿在屋子里享用着厨房送来的几样精致菜肴,刚吃到一半,大憨便火急火燎的奔了进来:“少爷,是宫里的帖子。” “宫里的?”林夕堇挑了挑眉。 “是的,是皇后,请各位命妇入宫赏梅。少爷您的帖子是单独的。” 单独的?林夕堇冷笑,可不得单独递一份嘛,他又不是命妇。只是这般行为……·这是不让他有拒绝的权力啊,宫里的人还真是煞费苦心! 大憨凝眉小心翼翼道:“据说皇后向来都是深居内宫,很少搞这些,尤其是这些年,更是成日里烧香拜佛的,这次怎么会忽然想起办赏梅宴?少爷,这恐怕是直直冲着您来的吧?听说深宫之内猛如虎,进去了特别容易出事,这次您一定要谨慎呀。” “该来的总归要来!”林夕堇将筷子使唤的虎虎生风,一会儿时间,便将几道好菜吃了个半数,揉着颇为圆润的肚子,悠悠然道:“如今这个天气,赏梅正是时候啊,只是…·你见过晚上赏梅的吗?” 大憨愣了下,随即跳脚:“我就说哪里不对劲,赏梅就赏梅呗,但大晚上的,黑灯瞎火的,赏什么梅,少爷,皇后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摆明了今儿这个晚宴是个鸿门宴,偏偏你少爷我还不能拒绝。”林夕堇冷笑一声,宫里的那些个人.看来也是按挎不住了,这是摆明了告诉他.今晚非进宫不可呢! 如此急躁.啧啧… 正当林夕堇纠结着今晚的应对之法时,赵墨谦却是匆匆赶来,此时他已着了—身墨色的缎子衣袍,袍内露出银色镂空木槿花的镶边。腰系玉带,头戴玉冠,贵气非凡,虽不是正统的皇子装扮,看上去却很是威仪,这便是天生的王者气质了.便是他故作隐忍.依然无法掩盖其一身的风华气势。 “忙完了?”林夕堇有些诧异。 赵墨谦上前来.直接给林夕堇挑选了一件绣绿纹的浅紫长袍.外罩一件亮绸面的乳白色对襟祆背子。乌黑的头发在赵墨谦灵活的大手间滑动,半晌梳出一个整齐的发髻.套在精致的白玉发冠之中,从玉冠两边垂下淡绿色丝质冠带.在下额系着一个流花结。 “马车上已烧起了暧炉,帝京不似青州寒冷,无需带暖帽。”说着,赵墨谦却是拿过一个厚厚的兔毛小披肩给林夕堇围上,两人这些年来已经习惯了不要丫鬟伺候.反而颇为迷恋这种互相伺候的相处模式.贴心又暖心。 “忙是忙不完了,宫里来了消息,皇帝在乾青宫与群臣、皇子宴饮,皇后在昭元殿与宗亲、臣眷欢聚。” 林夕堇一愣,将那帖子拿了出来:“原以为今晚只有我会很忙碌,刚才还特意休息了一番,却不想……·” 第63节 第135章 宫中晚宴 “皇后那里定是早就备着的.倒是皇上这边…恐怕是今日我回京之后引起了一些异动.使得他坐镇不住.这才有了这么一出,大抵也是想要试探于我 林夕堇恍然点头,两人收抬妥当,检查一番,便出了贤王府,上了马车,直直向着皇宫方向而去。 冬日的夜晚可不如夏季那般舒爽,倒是夜空澄澈得没有一丝杂质,一钩残月慢慢蹭出山头,遥遥挂在天际,清冷的光辉夹杂着冰冷的寒风.衬得这个夜晚格外的不一样,尤其是映照在高大巍峨的皇城城墙之上.景色不似白日那般宏伟,反而多了一丝幽深的寂渺。 林夕堇透过车窗,欣赏了丝丝夜景之后,忍不住笑出声来:“原以为明日才能见着将军府众人,却不想这才分开好一会儿.就又要在宫内见上一回了.到时候肯定又是一番唇舌之战。” 赵墨谦挑眉:“今日门前都说了什么?” 林夕堇原本还不想跟赵墨谦说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来烦他,但赵墨谦既然问了,他倒也不计较啰嗦.当即便把白日里在贤王府大门。与林老太太和林玉珠一起说的话都说了一遍.就当是路途上的小乐子了。 赵墨谦听了,也不禁微微摇头:“如今林沧海手中的军权已是不多,他这是心急了。” 林夕堇不以为意:“心急又如何,他在自身手握重权的时候都尚未掌控大局.更何况是终在,失了权却不肯低下架子来,真是拎不清的。这一点,林玉珠还真是像极了林沧海,明明已经成了众人笑柄,处境大大不妙,可她就是有办法自我安慰.自我感觉好到不行。” “蠢人不可救!” “是蠢人无可救药。” 两人就这般闲谈着一路入了宫。 待那高高耸立的朱红大门.缓缓打开.又缓缓关闭,林夕堇的心竟然愈加平静下来,与贤王殿下相视一笑,其中韵味儿不言而喻。 赏梅晚宴.也不知道是怎么样一个赏梅法,他还真是忍不住有点小小的期待了呢。 “公子慢点!” 马车也就只能在皇城外围行驶,到了内城,却是要下来走着去的.赵墨谦毫无顾忌的给了林夕堇一个贴心的拥抱,之后便去了乾青宫。留下林夕堇面带无奈的看着面前这个一脸寒霜的宫婢。 “我的身份,怎么也够你一个婢子称呼一声少爷了吧!这‘公子’的称呼未免不够严谨,改了罢。” 林夕堇可不管对方是不是想要给他颜色瞧,张口便直接挑明了来说,竟是让那个宫婢愣神了下.一时没有找到合适的话语反驳,也就默认了“少爷”的称呼。林夕堇暗笑,帝京的人向来都_是说话绕三饶,冷不丁的遇到他这般直言直语的,竟是都傻了.看来,一会儿这一招可以再用上一用.偶尔给对手来个措手不及,想来也是极好的。 其实林夕堇也并不是对“公子”这一称谓不满,只_是为了谨慎起见,改了是最好的,毕竟谁都能够任人称呼一声公子,尤其是那烟花之地,这就不免给人一种放荡风流的感觉了。林夕堇可不想待会儿让那些个宫里的女人们张口一个公子,闭口一个公子的叫着,那跟逛妓院有什么区别,要是一个搞不好,他多想了怎么办? !他毕竟是个男人不_是?! 更何况他如今的身份可是敏感得很,一个搞不好,可是要出大乱子的。 这般想着,林夕堇心里隐隐有点心虚,偷眼往赵墨谦方才离开的方向瞧了一眼,假意咳嗽了两声.'这才又挺直了脊背,大步向前行去。 那位宫婢紧随其后.微低的眸中,是一闪而过的凌厉。 昭元殿大殿是用汉白玉铺成.质地洁白无瑕.走在上面.似是能够给人一种纯洁无暇的感觉,极有质感。 大殿搭成了三层平台,自上而下,逐一而列。 最高的一层,居正中而坐的,便是皇后。接下来便是一干品阶高、有帝宠或是育有皇子公主的妃嫔.其余没有地位的,就都往她们身后一字排开.虽然同在第一层,却连脸都露不了一个,尤其还人数众多,打扮的花枝招展,衣服的艳丽盖过了人的气质,便是各个貌美如花.这一眼望去,也难以辩出一两个人来。 第二层坐的是宗亲,分左右而坐,到也并末分的太清楚,毕竟当今皇帝的兄弟姐妹并不多.家眷人数也算是单薄,倒是已经出嫁的和尚待字闺中的公主有好些个.一些郡主们也被安排在了这一层的后方。林夕堇和赵墨谦尚未正式成亲,但毕竟是皇帝赐婚.所以也被安排在了这一层。 对这个安排.林夕堇倒是满意得很,面对众人齐齐射来的目光,他淡定自若,丝毫不显尴尬,倒是那些个女子脸上或多或少露出了不适的神情。皇后便直接特意划分了一大块区域给他,让他独独坐在一旁.以便与其他女眷们拉开距离。 第三层则是百官家眷,按爵位、家主官衔大小.依次往两边排开.将军府众人便就坐在右边第一排第一列.林沧海如今便是失了不少军权.但他的身份却依然是那般显赫。林夕堇还看到了李峄李丞相的夫人,李夫人是坐在左边第一排第一列的,恰好与将军府众人遥遥相对。 李夫人似_是对林夕堇颇有好感,竟是微笑着向林夕堇点了点头,林夕堇是个很懂事的,更是个极会抓住机会的.当即便恭恭敬敬回了晚辈礼,这一互动使得好些人神色变幻起来,最难看的就数将军府众人。 林夕堇还看到了李夫人身后已做贵妇人打扮的聂倩倩,不禁怔愣之下,方才回神,她和李宸风已然成婚。两人相视点头.并也不做过多交流。 皇后威严的扫视了一圈.散发出来的气势颇为凌厉.一下子就值得在场所有人都敬畏起来,但是,林夕堇除外。 皇后说了一席场面话,又带领着众人朝乾青宫的方向叩拜,恭贺圣上千秋.感念圣主隆恩,之后方才温和地笑道:“本宫向来喜欢清静,焚香礼佛.不常过问太多世事,大家一年也就难得聚上一回,今日借着四皇儿回京的机会,便就召了大家了前来一聚,大家也就别那么拘礼了,好好看看舞说说话,也陪本宫乐上一乐.去去疲乏!” 皇后娘娘发话,众人谁敢有异议?有些会说话的,好体面的,就朝着皇后、贵妃嫔恭维起来,套不上近乎的,就与就近的夫人们交谈,伴随着_前方华丽大气的舞蹈、悠扬绵长的乐曲,倒真是其乐融融,好一副太平盛世之景。 但是,这么多女眷聚集在一起,又都是些能够来事儿的,不说其中有多人之间颇有恩怨,便是如今出了个林夕堇这般独特的存在,又怎会和和睦睦的相处呢? 这不.也就一会儿的功夫.终于有人按挎不住站了出来。 “贤王妃.青州好玩儿吗?我听人说那里的人各个长得五大三粗.又粗鲁又无礼,连说话都说不顺呢,茹毛饮血的,可吓人了!” 最先将话题扯上林夕堇的是一个娇俏可人的小美女,林夕堇望了一眼,不认识,便连话都未回答,那女子立即有了更好的理由:“贤王妃,你为何不理我?难不成真被我给说中了?青州的人就是不开化的蛮子,贤王妃在那里呆了五年,跟着他们学了些不好东西,连礼数都没有了。” “小九,不得无礼.怎么跟你四皇嫂说话的?”公主圈里有人喝斥了那女子一声,那女孩儿顿时噘起了嘴:“我没有说错嘛,他就是个不讲理的野蛮人,过门来谁都不理,好没礼貌的,再说了,都没有正式成婚,什么四皇嫂啊” 女孩儿的的话越说越小声.但在场众人已轻全部听见了,各个神色古怪的看着林夕堇,等着他说话。 林夕堇淡淡的撇了那小女孩儿一眼,轻笑:“你是九公主?啧啧.也不过如此,跟我一样,是个没礼数的。” “你.你胡说八道!” 小女孩一听林夕堇说她没礼貌,顿时气得跳脚,急忙反驳。 林夕堇嗤笑一声:“我是你四皇嫂,你父皇亲自下得诏书,该你给我行礼,而不是我这个皇嫂给你行礼,知道了吗?行了礼了,得看我是否高兴,高兴方才有你的礼物,懂了吗?” 小女孩儿有点晕乎,不知道怎么反驳.但也知道林夕堇说的话是对她不好的,所以只得继续跺脚:“你,你就是个坏人。” 林夕堇哈哈就乐了,心说这到底是哪个白痴找出这么个蠢葫的丫头当开路羊?对上他根本就是分分钟秒败。 抬眼撇了一下上位的皇后娘娘,林夕堇不紧不慢的道:“谁跟你说的青州之人都是蛮夷子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青州可是青昭国的领土,就算不如帝京繁华,怎地就遭了人这般嫌弃?” 皇后娘娘以及几位诰命夫人均是脸色一变,心道不好。 “九公主啊,若是旁人说了这话,都算是情有可原,最多也就被人说成是愚昧无知,但身为青昭国公主,便是你年纪尚小,这种话也万万说不得的呀,皇后娘娘,您说小的这话说得对否?” 竟是直接对持皇后娘娘?! 刚才还在诋毁林夕堇不知所谓的一些妇人,这会子直接呆住了,便是李夫人都愣在当场,更别说林老太太,一张老脸上满是不可置信之色,定定的看着林夕堇,仿若不认识一般,浑浊的眼中还有着一丝隐隐的恐惧,半晌,她忽然起身跪地:“皇后娘娘,小孙不懂事,胡言乱语,请皇后娘娘责罚。” 林玉珠也跟着跪了下去,这会子她其实是心花怒放的,林家众人也跟着齐齐跪下:“请皇后娘娘责罚。” 倒是李夫人有些焦急,忙道:“皇后娘娘,贤王妃毕竟是男子,男子说话本就和我们女子不同,便是言语之间犀利一些,直接一些,也是正常的,还请皇后娘娘宽厚与他。” 林玉珠听了这话,似是有些急不可耐的道:“不管怎么说,四弟你都不应该大言不惭,且你并未与贤王大婚,拿什么身份来教训公主?这太不应该了。 “呵!”林夕堇不屑一笑:“是非曲直自有皇后娘娘评断,大姐何必这般着急,旁人都还没闹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呢?我的至亲亲人们就这般急不可耐的给我定罪了,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 林玉珠道:“你休要花言巧语,奶奶对待我们向来严苛.你做错事说错话,就该得到应有的惩罚。” “哦?”林夕堇满目讥笑:“就如同五年前大姐你几次三番想要置我于死地……·可最终被抛弃的却是我?” 寂静,昭元殿大殿内满室寂静,此事便是有诸多人知其底细,但谁也没有想到,会在这个时候,当着皇后娘娘以及所有人的面,被林夕堇毫无顾忌的说了出来。 第136章 梅园景致 “你.你胡说八道!” 林玉珠尖叫,她慌了。毕竟连她自己都知道,她做的那些事情,轻而易举便可找出证据来,不追究还好,若是当真追究起来,她是必定要受罚的。且残害胞弟,这种事情若是一旦大肆传扬开去,她便是更加不好嫁人了。 九公主也有些害怕起来,她不过是想要找个理由教训林夕堇一顿,但是·事情怎么就变得这么奇怪了呢! 老太太低眉垂首的跪在哪里,一副恭听凤教的模样.林夕堇撇了一眼,忍不住暗赞一声,人老成精,这话是没错的,光就老太太这副姿态,也必定能够首先获得皇后娘娘的好感。 果然.皇后娘娘像是根本就没有听到众人都说了些什么话,伸手遥遥虚扶了一下,美丽的脸上带着悲天悯人的微笑:“林老夫人起来回话罢。小辈不懂事,教训一番便是了,无须这般较真儿。林小姐,还不赶紧扶了你祖母起来。” 林玉珠受宠若惊,急忙乖觉的应了一声,小心翼翼的扶了林老太太起来重新坐好.复颇为邀宠一般朝着皇后福了一礼。光是这般看着,这一番动作下来,林玉珠是极为完美的,但在场的大多脑子都颇为好使,除了九公主那般无知的.谁也不会轻易受了她的蛊惑。 皇后挂着微笑,面上根本看不出是否满意,转眼间,视线落在林夕堇身上:“林家小四也坐下罢,难得一聚,大家都要放松一些。” 林夕堇淡定一笑,谢了一礼,坐下了,皇后既然要当和事佬,准备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又何必死逮着不放?! 比他心急的,大有人在。 皇后颇为威仪的扫视下方,定了定,方才不急不缓的道:“本宫知道,林家姐弟关系向来不甚和睦,但自家姐弟之间,小吵小闹亦是不足为奇,就无须拿出来让众位贻笑大方了,且那还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你们都还小,做事情没个分寸也是正常的,只要没出什么大乱子,一家人就还是一家人。林小姐,你身为嫡长女,该是大度一些,林小四,你一个男儿,何必跟女子斤斤计较!” 这话说得,没出大乱子就还是一家人,那要是出了大乱子呢?林夕堇品味了下皇后的话.莫名暗笑,这宫里面的女人啊,各个说话都带附加功能,好生了得。 拱手揖礼后,林夕堇很是心安理得,倒是林玉珠,福身扣礼,姿态很是端正:“皇后教诲得是。” 相比起来.林夕堇就真的太过随意了.随意到让人觉得无礼的地步,那九公主又看不顺眼了:“我就说他一点规矩都没有,母后,你该惩罚他的。” 林夕堇看得分明,那九公主站出来说话的时候,身边的五公主拉了她一把 却是没有拦住她脱口而出的话.而另一边的另外一位,不知道是排第几的公主却是露出了一瞬间的欣喜… 啧啧.这般明显.且这种小手段…·林夕堇都有些不忍直视了。 果然,皇后脸色一塞,斤道:“小九,不得无礼,给林家少爷道歉。” 九公主确实是个傻的,她不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只觉得母后怎么会为了个外人.斥责于她堂堂一个公主?所以,她立即就反驳了:“我不,凭什么要给他道歉。” “九妹!”五公主有些焦急的又拉了她一下,斥了一声:“快给母后道歉说别人无礼.你自个儿也是无礼得很。” 她这般一提醒,九公生倒是一下子清醒了,再傻也是生长在皇宫里的人,急忙跪地:“母后,对不起,九儿一时糊涂,求母后原谅九儿…” 倒是林夕堇愣了一下,随即才反应过来,这九公主虽然得宠,但毕竟不是皇后所出…说白了,也就不过一庶女罢了,又岂能够在皇后面前真正的随意撒泼?! 皇后并未理会九公主迟来的悔过,道:“公主失仪,禁足三月。梁嬷嬷,就由你来教导九公主的礼仪吧,年纪也不小了,总不能一直这般没大没小。” 林夕堇敏锐的又听出了一点意思,说公主年纪不小了,这话可是暗含不少意思的,最明确的就是该嫁人了,公主的婚事,可不是能够自己做主的,也不知道这其中将会勾出多少关系网来…… 想着这些,林夕堇都忍不住暗自摇头,瞧瞧,这就是帝都的人,这些人里面.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对付他,看他不顺眼,想要给他找些麻烦.但却又各个都不愿意充当出头鸟,各个都想要借刀杀人,坐收渔翁之利。 天底下哪有那般好的事情,殊不知若是他们能够拧成一股绳,林夕堇今日岂能讨得了好?! 但话又说回来了,就是明知道她们永远也拧不成一股绳,他这才敢行事这般放肆的。 九公主被带走之后,昭元殿大殿内很是寂静了一阵子,连公主都受了罚,其余官家小姐夫人们又怎敢放肆? 皇后的这一招,倒是起到了很好的震慑效果。 许多人也开始暗自思索起来,这才刚刚开始,便使得一个公主受了罚,这未来贤王妃,的确不好对付啊。 欣赏着舞蹈,听着优美的乐曲,一阵子之后,气氛终是又缓和了起来,就近的一些人也逐渐聚拢在一起,小声的说着话聊着家常,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 林夕堇的身边是轻易不会有人过来搭话的,先不说众人都知道他不好相处,更因为他毕竟是男子,便是即将嫁于贤王,也不得不避嫌。 林夕堇也不在意,兀自端了一杯果酒,浅浅的饮着,丝毫也不理会那些若有似无不断往他身上瞟的目光。 直到乾清宫方向传来一阵喜气的鞭炮声,皇后方才发了话,让众人移到昭元殿的外殿去赏景。 林夕堇认得这鞭炮声,是青昭庆贺所用,一般在年关方才会用上一用,凭添喜庆,而今日之所以会用上…· 想来那边的谈话进行得还算顺利啊! 林夕堇放下心来.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皇帝对贤王的敌意太过明显.尤其是今日回来遭受的“冷遇”,更是让人误以为他们已经剑拔弩张到即将撕破脸皮的地步。 不过,好在任何人都没有失去理智,毕竟,这个时候撕破脸皮,不管是对皇帝还是对贤王,都不见得是一件好事情。 第64节 寒风袭来,林夕堇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这才发现他们已经出了昭元殿,去了外殿的园子当中。尽管是晚上,但皇宫向来是奢华的地方,一个接一个的火红灯笼高高挂起,一排排并列着,将周围映照得亮堂堂的.喜庆又美丽。 林夕堇这会子终于理解了“赏梅”的意思了。众人顺着那一排排灯笼走了些许,眼前的视野忽然开阔起来,密密麻麻的梅树就这般毫无预警的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每棵梅树上都挂了灯笼,不再是一排排有序排列,而是相同间距便挂上一个,以保证众人能够将整个梅树园看得清清楚楚。 青州也是能够看到梅花的,但数量极为稀少,且是真正的寒梅,蜿蜿蜒蜒的树枝上,根本就看不到太多花朵。但这宫中的梅花却是不一样,似是连品种都变了一般,开得异常的艳丽,丝毫没了那雪中傲骨的秀气美姿。 除却这一点,林夕堇也不得不承认,这梅花园当真是极美的,青州可看不到这般景致。 一阵寒风吹过.花香飘荡开来,萦绕在众人鼻息之间,好闻得紧,林夕堇忍不住深吸了口气,却是吸入了另外一股子香味儿.忍不住便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形象不太美好。 “林夕堇,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好心来跟你打个招呼.你这.这…简直不可理喻。” 一个尖刻的声音响起.很是气急败坏的样子,林夕堇觉得有些熟悉,抬眼看去,发现竟然是蒋月娟。依然是那略带刻薄的嘴脸,只是如今她也是做了妇人打扮,手中拎了一个帕子,正在颇为狼狈的…·擦脸。 林夕堇暗自撇撇嘴,面上倒也勉强挂起了一丝歉意的笑:“哦,是你啊。对不起,我刚才被一股子古怪的味道给呛着了,这味道刺鼻得很,连这满园子的梅花香味儿都给遮掩了,也不知道是从哪里飘散过来呢…·我说,这古怪味该不是你身上的吧?” 第137章 九曲庆心 蒋月娟气得直瞪眼:“什么古怪味道,这是荼靡花香,不懂就别说,张口没句好话。” 林夕堇甩手在鼻子前使劲儿的挥了几下.嫌弃意味儿十足:“既然是来赏梅的,就不能好好闻一闻梅花香?至于那什么荼靡花香,你就不能自个儿回家去享受?” 蒋月娟翻了个白眼,除了使得那张刻薄的脸看上去更加刻薄之外,毫无作用。 “林夕堇,我听说你在青州过得挺惨的,我还一直很是幸灾乐祸呢,结果终在看来,你根本就是过得很好,你把所有人都骗了.你这个骗子。” 蒋月娟说不上有多讨厌林夕堇,但是她却非市乐意看到林夕堇过的不好,所以这五年来她每每心情不好的时候,只要一想想青州那边的消息她就会莫名其妙的心理平衡了,愉快了,高兴了。但是这种心思在她见着林夕堇之后就消失了,林夕堇那个模样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过得不好的样子,相反他还肆意妄为,滋润得很,比她们任何人都过得好…· 那种极度的落差,使得蒋月娟心理的嫉妒一下子升腾起来.不过蒋月娟向来是个没多大本事的,她最太的本事也就是拿着一副刻薄的嘴脸这里剌一下,那里獠拨一下.仅此而已。所以她才会这般大摇大摆的站在林夕堇面前,试图说些什么能够让林夕堇变脸的话。 林夕堇确实变脸了,他用着看白痴一般的眼神看着蒋月娟,扔给她两个字:“幼稚。” 就这么两个字,也让蒋月娟气得不得了.张牙舞爪的又要开骂,聂倩倩却在这时走了过来:“袁夫人,原来你在这儿,我们都在找你呢!”蒋月娟的夫家便是姓袁。 “找我做甚?”蒋月娟犹豫了下,到底还是只是蹬了林夕堇一眼,便转身离开了.她的夫君如今可不及聂倩倩的夫君官位大。 “林少爷,你别见怪,她这人也就那张嘴不讨喜,但人也不算太坏。” 看着蒋月娟的背影,聂倩倩这般说道,林夕堇只是笑笑:“五年时间,变化挺大的。” 聂倩倩叹息:“是啊,岁月不饶人。” 林夕堇有些好笑:“虽说岁月不饶人,但也只是五年而已.聂小姐.哦不,李夫人如今应该过得很是顺遂才是,怎地就有了这般感叹?莫不是李大哥做了什么对不起李夫人的事?” 聂倩倩噗嗤一下笑了:“你既叫我夫君为大哥,为何不叫我大嫂?” 林夕堇微微怔住,摸了摸鼻子,_还真不是他不愿意叫,而是一下子转换不过来,毕竟在他的记忆当中,聂倩倩还是五年前的那个小女孩儿…· 见他尴尬,聂倩倩反倒是乐得很,两人又说了些家常话,聂倩倩忽然叹息道:“姑娘大了,都是要嫁人的,不管能否找到好婆家,终归跑不了这一遭,而嫁了人成了亲就和原来不一样了,那是一个全新的开始。终如今,我们这些熟识的人之中,也唯有那么一个还活在以前的世界里.挣扎不休。” 她说的自然就是林玉珠了,当年那一拨年岁相差无几的女孩子之中,_还真就只有林玉珠一个成了彻头彻尾的老姑娘。 林夕堇眯了眯眼,道:“有那么一些人,总是看不清楚形势,这也没有办法的事情,兴衰崛起,不过是历史洪流。” 聂倩倩微笑.神色间很是佩服:“你果然很厉害.这般年纪,却是胜过那些个老不休太多,难怪夫君总是称赞于你,若不是知道你与贤王殿下情深和睦.我都要吃醋了。” 林夕堇冷不丁被她这话激得一身鸡皮疙瘩,苦笑道:“我愿意叫你嫂子了,我和李大哥总共也没见几面,你这话一出来,吓煞我也。” 聂倩倩都快打自己的耳光了:“就当没有听到吧,这话…·旁的不说,我们尊贵的贤王殿下若是听到了,一是不会饶过我的。” 林夕堇深有同感,两人相视一笑.齐齐闭嘴不谈,只是两人却忽略了,这会子他们所处的批方,可不是什么安全隐秘的地方啊,说话若是不够小心,很有可能就被有心人听了去。 林夕堇就这般和着一帮子莺莺燕燕行走在梅花园中,虽然人多嘴杂,不甚平静,但眼前这难得一见的灯笼梅林夜景却是让他心情得到了很好的平衡,人嘛!总是喜欢美丽的东西。 映照在灯笼之下的梅花,似乎有些失真,白的粉的红的,全都晕染了点点光晕,艳丽而又朦胧,在一丝丝浅浅的月色勾勒之下,平添一份神秘之姿。 不少人各自散开了去,赏景谈话,嬉笑玩耍。皇后在前方缓步而行,有她在,无人敢越过她走在前头去,这就使得一行人前行的步伐很是缓慢,林夕堇一路没有错过任何风景,算是大饱眼福了一回。 穿过大半个梅园.前方出终了一方池塘。 因着灯笼无法在池塘中央悬挂的缘故,整个池塘便显得颇为清幽了,在月色之下甚至泛出一片惨白来.看上去莫名有些渗人。 塘上有个九曲桥,丫鬟们掌着灯恭敬引路,皇后当先跨上桥去,众人并未一一跟上,紧随其后的,加上林夕堇也不过数十人而已。 行于桥上,林夕堇已经知道这是要去哪了,因着上一世的记忆.他对皇宫的大致布局还是很了解的。过了桥,再走上一段距离,就到了“庆心殿”。 据说,如今的庆心殿里,住着的正是十二皇子赵唯凤及其母亲竺贵妃。 若是所查不假,那么这十二皇子,便正是皇帝的心头肉。 奇怪的是,今晚,这竺贵妃根本就没有出席昭元殿的晚宴,而眼下皇后却是直直的向着庆心殿而去 这下子.事情有看头了,林夕堇忍不住眯了眯眼,心里升起小小的期待.他就知道,宫里的这些女人惯会来事儿.又怎么会安平度过这一晚呢? 聂倩倩颇有深意的道:“这般看去.庆心殿还真是个冷清的地方,且只有通过这道九曲桥才能够进入,许多人都以为竺贵妃不得圣宠,在这深宫大院定然过得很是孤苦。我却不这么认为,你瞧瞧这条道的另一头通向的是哪里?” 林夕堇闻言侧头遥遥望去.半晌恍然,眼中也不禁露出惊愕之色来:“·乾青宫!” 竟是乾青宫,林夕堇颇有些懊恼,之前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他竟也如同常人一般,把注意力都放在了这九曲桥上了,竟是忽略了其中关键。 聂倩倩知晓他已明白,便也不再多说,林夕堇蹙眉间,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忙问:“据说庆心殿有个温泉,温泉内养了一池子锦鲤,被调教得很好…可有这事儿?” 聂倩倩有些讶异:“却有此事,怎么了?这温泉,或者那锦鲤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林夕堇吸了—口气,缓缓摇头,温泉自然没有什么问题,有问题的是使用温泉的人,那里面养着的可不是锦鲤,而是一种变种蛇鱼,用处和昭儿的那条小青淫蛇有类似之功效…· 深宫之中,有这等淫邪之物,任谁也不会想着这是什么好事。林夕堇也是前世的时候,无意中知晓这件事的,那时候他心系其余事情,对此除了恶心之外,并未过多关注,只是吩咐将那温泉给封住了。如今想来,这其中,怕是大有文章啊。 庆心殿的宫婢们见是皇后带头来的,竟也不显意外,恭恭敬敬磕了头,道:“主子刚才就跟婢子们打过招呼了,若众位贵人们前来,直接引到花房去。” 竟是直接将皇后和众人平平而论了,林夕堇撇了一眼皇后,皇后面色倒是未变,但眼中却是飞快的闪过了一丝恨意,却并未说什么,倒是皇后身边的另一位美人问了一句:“竺贵妃不在吗?” 领头的宫婢回道:“主子之前是在的,都换好了衣裳准备去昭元殿,但皇上那边却传了话来,说十二皇子闹起来了,所以…·” “所以竺贵妃便去了乾青宫,对吗?” 皇后终是忍不住开了口,语气带着一股子摄人的凉意。 宫婢将头压低了许多,回道:“是的。” “好好好!”皇后怒极反笑:“竺贵妃果然是皇上的贴心人儿…·” 第138章 深宫斗法 便是林夕堇都忍不住咂舌,竺贵妃玩的这一手,可真够明日张胆的,这巴掌打在皇后脸上,啪啪作响啊。 刚才说话的美人尴尬一笑:“十二皇子年纪尚小,需要照看也是应该的。” 皇后哼了一声,幽幽道:“不小了,已能够替皇上分忧了,便是当年的八皇子,也不过尔尔。罢了,十二皇子机灵,深得圣心,这是好事,既然竺贵妃不在,本宫便不留下来了,你们若是想要继续赏景,倒是可以四处走走,这庆心殿的景致可是别具一格得很,在昭元殿可是见不着的。” 皇后说着,带着几个心腹转身便走.走出去几步,忽又停住,侧头向那领头的宫婢道:“你拿着本宫的牌子去前头传个话,就说本宫和诸位姐妹都在这儿等着她呢,身为后宫女眷,还是不要在乾青宫那一竿男人面前露面太久了,免得传扬出去,让天下人耻笑我青昭后宫,没个规矩。” 林夕堇不得不赞叹后宫女人的厉害了,但凡过得风光一些的,都是有手段的。打脸谁不会?刚才还啪啪啪打在皇后脸上的巴掌,这会子轻而易举的就打了回去.同样的响亮。 竺贵妃出席乾青宫,在众大臣面前靠了面,的确很是风光无限,处处昭示着她压过皇后一筹的尊宠。但同样的,她越过皇后,在这等重要场合出规在乾清宫本身就是不合规矩的,若是女眷能够轻易去得乾青宫,她们这一帮子女人又何须单独在昭元殿摆下庆宴? 皇后的话说得很有意思,“不要在那一竿男人面前露面太久”,单就这话,隐含的意思就很是不妙了,便是皇上不喜皇后插手此事,但听得这话,心里岂能不膈应?! 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美人,身处一群大男人之中…· 没有想到便也罢了,若是仔细去想象这个画面,呵! 宫婢将头死死压在地上,只差把头磕得砰砰作响了,她是竺贵妃的心腹,自然知道皇后这话的厉害,有心想要皇后收回话语,却也知道这是万万不可能的,谁人不知皇后和竺贵妃势不两立,但凡有机会,都会狠狠的踩上对方几脚 所以她只得唯唯诺诺的起身去传话了,且她还万万不敢有半句隐瞒,原话相传。这么多人看着,她又如何隐瞒得了,怕是等不到她的话传到,那边已经知晓了。 这深宫之中,多的是手眼通天的本事人。 且不说乾青宫会有怎样一番景象,皇后昂首离开后,却有不少人留了下来,林夕堇便在其中,有宫婢领了她们去花房,说那是竺贵妃特意装扮出来的。 花房是庆心殿的偏院空出来的,比较大的房子,布置的并不算特别华丽,在皇宫这处处彰显奢华的地方,甚至显得有些过分素雅了些,但那经过熏制的独特花香,却是让一众进屋的人瞬间就心情愉悦起来。 林夕堇辨得出来,这依然是梅花香,熏制过的梅花香。 与刚才昭元殿的梅园里开得艳丽且生机勃勃的梅花不同,这里全部都是在经过制作之后的干花.或者半成品…· 不知道为什么.林夕堇隐隐嗅到了一种病态的味道。 那是一种感觉,或许是这两种梅花之间的鲜明对比给了他错觉.但林夕堇却是深信,皇宫之中,原本就没有正常人的。 诺大一个偏院,所有的房间,全部都是干梅花,品种繁多,制作的手法也是千奇百怪.一些还加了不少的各种香料在里面.初闻起来还好,这逐一闻过来,却渐渐让人有些受不了了,林夕堇渐渐的有了一种恶心的感觉,他皱了皱眉,想要离开。 却在这时,有宫婢说竺贵妃回来了.已经向着这边来了。林夕堇有些讪讪,但也确实不好立即离开,想着正好看着那十二皇子是个什么模样,便也就和众人来到了院中安静的等待着。 有脚步声传来,走得挺急.却没有听到说话声,林夕堇大致猜测,这会子这竺贵妃的心情恐怕不太美妙。 果然,下一刻,便见得一个艳丽衣棠的美人在众人簇拥之下行来.她淡抹胭脂.两腮润色得象是刚刚绽放开来的一多琼花,白中透红。眉心一点朱砂,淡扫娥眉,非画似画,一双流盼生光的丹凤眼,在眼波流转之间光华显尽,妩媚迷人,荡漾着令人迷醉的风情神韵。 果真是美人绝色,便是林玉珠的国色天香,放到这里来,也是占不得多少便宜的,单就那股子迷惑男人的媚气,也是旁人不可媲美的.难怪能够艳冠群芳,将华贵的皇后,以及后宫佳丽们全都给攀比了下去。 只是,这竺贵妃,美则美矣.不知道为什么自带一股说不出的妖气,看着就不像是个好女人,实则她也确实不是好女人,林夕堇隐隐的,心里警觉起来。今晚,他的戏或许尚未演完,皇后要顾全大局,便是摆谱也要做出一副母仪天下的样子来.反而不好明日张胆的为难于他,可这竺贵妃可就不一样了,她就是一个争宠的妃子,皇帝宠爱的女人。 这会子,林夕堇也有些明白了,这皇后或许是故意将他带到竺贵妃的面前来的.毕竟皇上针对贤王的目的实在太明显了。皇后借由竺贵妃之手收拾他.又能讨好皇上.还能对付竺贵妃,打压了贤王,也震慑了将军府。 可谓是一箭数雕的好事啊! 竺贵妃的脚步略微有些快,脸上带着明显的怒气,显然.今晚和皇后的较量,她并未占据多大好处,但是当她的目光落在院中众人身上时,那一脸的不愉顿时就收敛了起来,转变成漫不经心的高傲:“哟,众位姐姐妹妹都在呢?瞧我.这是待客不周了.真真是该死。” 有巴结竺贵妃的急忙答道:“贵妃娘娘哪里话.妹妹们还盼着借姐姐的光呢!” 便是不擅巴结不想巴结的,也乖巧得很,低眉顺耳,尽量不出风头。一时间,众人竟然比皇后在场的时候表现得还要乖顺,林夕堇忍不住挑了挑眉,大抵猜测出,这竺贵妃是个心狠手辣的人。 竺贵妃直笑,她向来认为自己的气势不比皇后弱,满意的扫视了一圈,视线毫无意外的落在了林夕堇身上。 她先是略微一挑眉.随后啧了一声:“哟,瞧瞧这是谁啊?这深宫大院儿的.怎么进了个男人?!” “噗…” 人群中有人发出恶劣的笑声,但似乎也是有所顾忌,短促的笑了一声之后,也就消了音,竺贵妃身旁的一个美人意味不明的道:“娘娘,这宫里头怎么会有男人呢?能在这里服侍的.除了宫婢,便只有太监了。” 这下子,倒是当真没人敢笑了,因为就是傻子也看出来眼前的情况不太妙,未免被波及到,这些个女人全都暗自警醒起来,极力的克制自己。 竺贵妃挑着眼尾看林夕堇,风情得很.眼中满是鄙夷:“哪个太监会穿这么一身华贵衣裳?一瞧就是个主子,来人,将这淫贼抓了,乱棍打死!” 第65节 人群之中有吸气声传来,便是林夕堇也忍不住瞳孔一缩.那竺贵妃冷哼着继续说道:“这后宫之中除了皇上,从不允许有另外的男人出入,不管你是谁,有什么样的理由,都不行,此乃死罪,抄家灭门的死罪。” 有侍卫雷厉风行的出来,就要对林夕堇动手,林夕堇嗤笑一声,将皇后下的帖子掏了出来,举在半空,高声道:“贵妃娘娘所言极是.后宫之中岂能有外男出入,我有皇后娘娘下的帖子,自然另当别论,可这些个五大三粗的侍卫大哥们…·便是巡逻侍卫,又岂能随意出入嫔妃的宅院,且还是内宅.贵妃娘娘.您就不怕皇上降罪吗?” 竺贵妃脸色一变,邓些个侍卫也愣住了,停住脚面面相觑,有一些胆小的已经打起了退堂鼓。 那竺贵妃许是没有想到林夕堇反驳得这般犀利.脸上的笑容未变,双眸中闪烁着点点寒光,静静的注视林夕堇两秒,幽幽道:“倒是个牙尖嘴利的。罢了.既然有皇后的帖子.那便算你无罪吧。” 第139章 十二皇子 说罢,她又向那些侍卫挥了挥手:“你们都退下,退得远些,免得再有人说你们坏了规矩。” 侍卫们逐一而退,气氛稍有缓和,却在此时,林玉珠走前一步,福礼跪下:“娘娘息怒.四弟远离家乡,在青州待了许久,疏忽了礼数,望娘娘大量,能饶他这一回。” 众人均是诧异,林夕堇却是冷笑一声.只道这女人又要作妖了,简直蠢不可及。 竺贵妃原本因为为难林夕堇失算,有些意_兴阑珊,见了有人自主送上门来,忍不住又起了几分心思,挑眉细看眼前这个看似恭敬跪在她面前,却难掩其自负骄傲之色的美貌女子,双眸中逐渐升腾起一丝诡异的光芒来。 “你便是林将军的女儿吧!果然是世间难得的绝色。” 常年拘于将军府那一方小天地的林玉珠,或许有些小聪明,却是无论如何都不及这竺贵妃的,她甚至没有想到,在这宫里头,她的美貌会给她带来多大的麻烦。女人.天生会对比自己貌美的女人抱有敌意。 “谢娘娘美誉!”林玉珠还当真以为竺贵妃是在夸赞于她.微微福身,自认为自己很是得体大方.殊不知…在场已有不少人用着看白痴一般的眼神看着她。 “呵,美誉?”竺贵妃嗤笑一声:“这宫里头最不缺的.便是貌美如花的女子.新人旧人,来来去去,没有一个不貌美无双的。” 林玉珠这会子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娘娘,我……” “闭嘴!本宫说话.岂能容你插嘴了?”竺贵妃顺手拽过身旁一个宫婢手中的灯笼,劈头盖脸的砸在林玉珠身上.林玉珠吓得花容失色,忙磕头道:“娘娘恕罪,娘娘恕罪。” “恕罪?为何要恕罪?这宫里头,最忌讳的就是犯错了,犯了错的人就该受到处罚!”竺贵妃弯下腰来.伸手抬起林玉珠的下巴,细细打量之余笑得格外的灿烂:“小模样的确俊得很.若是皇上看了,想必会喜欢得不得了。这皇上啊.最喜欢的就是美人儿了,今儿喜欢这个,明儿喜欢那个,后天指不是喜欢的又是谁呢,你说……你这模样皇上会喜欢个几日呢?!” “不.不……我不入宫.我不入宫人”林玉珠吓得双腿发软.连跪都有些跪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仪态尽失,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她的确成了老姑娘不假,但是心里对于嫁个好夫君依然抱着极大的希冀.她可从来没有想过要入宫从了老皇帝,她看重的,向来都是皇子啊! “哦?这样啊!”竺贵妃纤纤手指不断的在林玉珠脸上滑动,似是在感受那细腻的皮肤,喃喃自语的道:“不入宫便罢了,只是当真可惜了这份姿色呢!想前不久宫里头也来了一个跟你不相上下的绝色佳丽,当时啊,皇上可喜欢她了.宠得不得了。只可惜,她也犯了错,我不过就罚了她二十个板子,夹断了手指…·她竟就死了,真乃红颜薄命呵…·” “娘娘大量!” 众人都被竺贵妃有些癫狂的样子吓得不轻,齐齐跪地,低头顺耳,就怕一个不小心,累及自己。林夕堇却是并未理会,只是,冷眼旁观着,这竺贵妃看似鲁莽.行事也有些癫狂,但实际上心思却是极为慎密的,且十分的果断狠辣,在他这里失了手,便果断放弃,没有丝毫犹豫,这会子这般针对林玉珠,定然还有其更深层次的意思或者目的。 果然,下一刻竺贵妃忽然转头看向身后,道:“我儿,这般姿色.你可看得上眼?” 说着,她将林玉珠的小脸抬高,暴露在身后那人面前。众人这会子才发现,有一衣着华服的青葱少年,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院子当中。 只一眼,林夕堇便确认了这少年的身份,实在是长得太像竺贵妃了,尤其是那一双魅惑人的丹凤眼,便是年纪尚小.看上去也足够摄人心魂.再配以他那更甚竺贵妃许多的俊颜,整个人看上去.仿若嫡仙童子一般,晃眼得很。 “见过十二殿下。” 有反应机敏的,急忙行礼,以图在十二皇子和竺贵妃面前留下好印象。 十二皇子丝毫不理会这些人,一步一步走过来,居高临下的看了林玉珠一眼.淡淡道:“不过一老女人.便是长得好看些.也入不得人眼,母妃怎地还计较上了 。 竺贵妃这会子笑得颇为慈祥:“年纪是大了一些.但到底有着帝都第一美女的称号。” 十二皇子眼中闪过一丝厌恶:“真正的美人又岂能那般肤浅,在意这些虚名?不过.看到她.倒是让我想起了我那二皇兄,一样的虚伪且让人作呕。” “二皇子?他到底还是沉不住气了吗?他做了什么?”竺贵妃冷哼一声,嫌恶的甩开林玉珠的脸.用帕子细细擦着玉手。 林玉珠从未被人当众如此羞辱过,她脸色青红交加.难堪到不行。她没有想到,她不过是想要利用竺贵妃收拾林夕堇,却不想事情成了这样。竺贵妃对她的敌意她可以理解成女人之间的嫉妒,惶恐之后,她甚至有些自得,心说,瞧,连最得宠的贵妃都忌惮于我的姿色… 但十二皇子却是将她的美貌一口否定了,这是最让她受不了的,她最是受不了被男人说不漂亮。 林玉珠咬着牙.低垂着脸,眸子中全是恨意,恨今日在场所有目睹了她难堪的人,其中最恨林夕堇,其次是十二皇子,她甚至暗暗决定,一定要让这十二皇子拜倒在她的裙下… 因着十二皇子和竺贵妃的缘故,众人并未发现林玉珠的神色变幻,亦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便是林夕堇也将她忽略了去,只因为这会子竺贵妃边擦手边说道:“前些日子就听说他在到处寻找琴技大旰,也不知道意欲何为。” 十二皇子道:“大概是找来教授自己的,刚刚在乾青宫,他便以一曲荡气回肠的《仙灵曲》.得了父皇的赞赏。” 竺贵妃讥笑一声:“堂堂皇子,却只能靠这种如同戏子一般的下作手段来争宠,当真是…·丢人现眼。” 十二皇子倒是不以为然:“不管什么手段,他也算是达成所愿了,到底是引起了父皇的注意。” 竺贵妃和十二皇子就这般忽略了在场众人,自顾自的说着话,也不管这话旁人听得还是听不得。一些胆小的,吓得瑟瑟发抖.恨不得捂住耳朵什么都听不见,要知道.有时候知道得越多,见得也越快。 林夕堇倒是一点也不在意,兴味的听着这母子俩的谈话,欣赏着他们狂妄的样子,再想到赵世羽因为不得势只能以琴曲争宠的憋屈模样,心里忍不住有些痛快,连方才让他觉得恶心的浓郁梅花香味儿都忘在了脑后。 那十二皇子忽然看向了林夕堇,带着一点点妖气,混杂着因为年纪尚小而显得稚嫩的脸.那股子另类的嫡仙童子气质显露无疑:“您就是林家小四吧!” 林夕堇勾唇一笑:“林家小四?我记得,皇上和少数几位长辈方才会这般称呼于我,十二殿下莫不是因为太过得皇帝宠爱,忘了学习宫中礼仪?” 十二皇子眉头一皱.喝斥道:“放肆。” 林夕堇可不是被吓大的,他无所谓的撇了十二皇子一眼,然后看向竺贵妃,戏谑道:“娘娘好生厉害,将十二殿下教导得很好,小的甘拜下风。” 竺贵妃知道这是自己儿子小瞧了林夕堇,未免十二皇子不慎吃亏,她倒也不作态,忙直接道:“这是你四皇兄的准王妃,我儿,须得有礼。” 十二皇子面露不岔之色,撇头不语,看上去颇为倔强,众人只道林夕堇好生没有风度,竟跟个孩子过意不去,林夕堇却是看得清清楚楚,这十二皇子眼中,明明就是一片清明。 也就是说.他不过是在林夕堇面前做出一副不懂事的蛮横皇子的姿态罢了,目的无非就是降低林夕堇的警我心,让林夕堇以为他不过如此。 呵,这到是有趣了。 林夕堇大抵能够猜测到,赵墨谦定然在乾青宫有所表现,否则这些人又怎么会一个二个都把目光盯在他的身上? 以为他这里会是突破口?! 第140章 深宫惊秘 林夕堇暗笑一声,丝毫不在意的掀底子:“就如九公主所说,青州乃蛮夷之地,我在那边生活了五年,倒是当真习惯了没规没矩的日子,乍一回来还有些不太适应呢,毕竟这宫里头就是讲究规矩的,无规矩不成方圆。十二殿下,若是在青州,你便称呼我为混蛋我都无所谓,但在这宫中嘛……皇上的圣旨已下,我乃贤王殿下准王妃.殿下便是不愿意叫我一声嫂子或者哥夫也就罢了,但像是‘林家小四’这等称呼…怕是很不妥当啊。” 这话一出来,众人神色各异,只觉这林夕堇当真大胆,什么话都敢说。但十二皇子显然关注的点于常人不太一样.他遮掩不住的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你,你宝宝心儿,怎地.怎地能够如此正大光明的说出这般话来?!” 林夕堇向来敏锐,瞬间捕捉到了十二皇子眼底的那一抹疑似羡慕的扭曲神色,结合上一世的一些信息,林夕堇心底渐渐的升起一股子奇怪的感觉来,一个似有若无的大胆猜测逐渐开始成形。 “我和贤王殿下五年前就已经众所周知了,那时候我才十岁呢!” 林夕堇故意将语速放慢,一边说着,一边细细打量十二皇子的神色,果然,听到“十岁”两个字时,十二皇子身体隐隐顿了一下,眼中飞快闪过一丝不自然,耳朵也晕染上了淡淡的晕色… 这是极浅极浅的变化,除了特意观察的林夕堇,谁也没有发现。但就是因为发现了.便是他也忍不住心里哆嗦一下。 眯了眯眼,林夕堇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十二殿下,可否借一步说话?” 十二皇子尚未说话,竺贵妃已经替他拒绝了:“有什么话不能够当着本宫的面说出来的?贤王妃,我儿年幼.你最好莫要打他的主意,否则…·” 林夕堇招手:“贵妃娘娘误会了,殿下可是皇上的心头肉,我岂敢放肆!我只是想要和殿下说点小事情,一件……很小很小的事情。” 竺贵妃岂能信他,眉头已经深深皱起,满脸的不耐。林玉珠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就着跪地的姿势,忽然大动作的向着林夕堇的方向行几步,满脸的泫然欲滴:“四弟,莫要再闹了,就算是为了大姐,你你……” “嗤…·’ 不说林夕堇.便是众人,都惊愣了,完全不知道林玉珠这个女人脑子里究竟是在想些什么诡异东西。 林夕堇被她蠢得有点恶心:“林大小姐,丢脸的是你,丢了将军府脸面的也是你.跟我有什么关系?别人都知道,我可是五年未进将军府半了,先不说这关系到底有没有彻底断了开来.就算没有断,试问,我这五年身在青州·可有做了什么有损将军府的事情?” 林玉珠咬牙.依然摆着那副白莲花的模样,眼泪骨碌碌往下流,美人就是这点好.哭着会变得更美。 美人垂泪嘛! 只可惜,今夜在场的都是些女人,女人可没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思。 竺贵妃本来心情就不好,见了林玉珠这般,直接挥于招了身后两个嬷嬷过来,下达命令:“扶着林家千金去皇后那边吧,据说林老夫人也在,让人送还回去,真是见着就心烦。” 这直接打脸的话,不得不说,说中了大多数女人的心思。两个婆子冷着脸直接拽起林玉珠就走,林玉珠羞愤得满脸通红,她不敢对贵妃娘娘表达不满,也知道林夕堇断然不会理会于她,便高声唤起几个认识的小姐夫人们的名字,意图有人为她说句好话,其中就有聂倩倩和蒋月娟。 聂倩倩脸色一沉,咬唇不予理会,蒋月娟可就没她那股子温柔劲儿了,她向来性子急躁冲动,之_前因为惧怕竺贵妃装了那么久的哑巴也就罢了,这会子莫名其妙被本来就讨厌的林玉珠牵扯,顿时张口就叫骂起来:“林玉珠你个疯女人,就不能好好找人嫁了吗?再嫁不出去你就成了黄花老巫婆了,成天作妖你是要作死啊?随时随地摆出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给谁看啊?你是金美楼的花魅吗?见谁都卖脸…” 众女子齐齐与蒋月娟拉开距离,虽说这骂人的话听起来很是爽快,但是谁也不想和这样粗俗的女子相交啊。 林玉珠被两个嬷嬷扯着前行,闻了这些话,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旁人还不觉得有什么,但蒋月娟却是丝毫不饶人:“林玉珠你是豆腐做的吗?又装晕骗人,你当别人都是傻子啊!” 便是林夕堇都忍不住想要发笑,这林玉珠如今真的…·太差劲了。五年了,她居然还是以前的那点点小手段,怪不得,谁都对付不了,是人都在成长,就她,尚还蹲在自己塑造的象牙塔中,活该被人虐啊。 竺贵妃心烦,直接冲着众人挥手:“散了散了,都散了,既然是皇后领你们来的,你们就回皇后那边去吧,别窝在本宫这里吵闹。” 有惧怕竺贵妃的,如蒙大赦,忙告了礼退走了。有第一个人离开,后面的人便也就跟着都离开,,聂倩倩走的时候,不放心的给林夕堇使了个眼色,但林夕堇却是仿若未见.脚下生根一般,就是不挪步子。 竺贵妃不耐道:“你还不走.留在这里做甚?真以为你可以随意在后宫走动不成?!” 林夕堇一改方才沉稳的模样,嬉笑道:“娘娘方才可险些让人将我乱棍打死了,我都不计较,娘娘这会子生个什么气?” 竺贵妃心里的火气又给挑了起来:“便是这会儿我也能叫人压了你去天牢 林夕堇不在意的挑了挑眉,一脸无赖:“我不完全属于我自己.我是贤王殿下的人,娘娘若是当真这么想,请便。” 竺贵妃怒得一摆衣袖,转身就走:“我儿,我们走。林家小四,你就指望着贤王永远那般高高在上,护你周全吧。” 林夕堇撇撇嘴,看向一旁似是在走神的十二皇子,道:“我也不过比殿下太了三岁而已,和殿下应该能够找到话题聊上一聊的,娘娘何须如此防备,朝堂之事,可与在下无关呐!” 这也算是明着告诉竺贵妃,他不会和十二皇子聊朝政之事,亦不管贤王和皇上在乾青宫的事。 竺贵妃几乎咬碎一口银牙,但因为贤王的缘故,她还当真不能拿林夕堇怎么样.之前见面就出手已是冒了巨大的风险,这会子她是万万不敢再次出手的。最终,她只得隐略的给了十二皇子一个警醒的眼神,这才拂袖离开。 似是因为人都离开了的缘故,满园的梅花香味儿逐渐变得浓郁起来,林夕堇只觉肚腹间像是有什么搅动一般,恶心感又回来了,便不打算在这里久留,开口便道:“十二殿下这是再想心上人?” 十二皇子警觉的瞪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 “殿下莫不是忘了,我就要成亲了?我可是过来人。”林夕堇嘿嘿笑了两声,心说就你那满脸思春的模样,还能猜测不出来?只是 人十二岁,啧啧,这情窦初开得也算蛮早的了。 十二皇子定定的看着林夕堇,半晌,忽然就露出了一抹忧色,幽幽的叹息道:“是啊,你是过来人,你要成婚了……” 林夕堇一个没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喂喂,殿下,能别用这种语气说话吗?这不知道的人若是瞧见了,还以为你喜欢的人是我呢。” 十二皇子却丝毫不理会林夕堇玩笑般的话.直直问:“你是真心喜欢贤王吗?” 林夕堇毫不犹豫点头:“自然是。我们互相爱慕,情深似海。” 十二皇子眼露艳羡之色:“你是五年前就喜欢上贤王的吗?” 这会子,林夕堇是当真有些哑口无言了,急忙摇头否认。他有着前世的记忆,要说他五年前就对赵墨谦抱有极大好感,却也不假.但五年前他才十岁,十岁跟人谈什么感情呢?说出去都能笑掉人大牙。 十二皇子深浑的看了杯夕堇一眼,忽然轻声道:“可是.我十岁的时候就知道.我爱上他了。” 林夕堇扯了扯嘴角,面上并未表现太多情绪,但心里却很是惊愣,他知晓眼前这个十二皇子定然陷入了情海,但两年前?年仅十岁就爱上了一个男人,还那般确定,这得是有多早熟?! “你永远也猜不到那个人是谁!” 第66节 十二皇子的语气悠远而空灵,带着一股子病态的执着,林夕堇看着他,缓缓露出了一抹深沉的笑容:“怎么会猜不出呢?深宫后院,满打满算,也无非就那么一个男人!” “你…”十二皇子的脸色瞬间刷白,满目惊恐的瞪着林夕堇,竟是一时间失了言语。 第141章 婢子传话 林夕堇露出莫名的笑意,心情很好,话到此,已经不必要再说下去了。 “你…·” 十二皇子依然震惊着,惊恐着,眼底逐渐浮现一丝杀机,林夕堇将食指放在唇间,轻轻的“嘘”了一声,仿若喃喃自语般:“有些事情心知肚明即可,但千万不要说出来,只要不说出来,就未必是事实,毕竟任何事情都是需要互相传递的,你若是不传递这样的信息,我不是就不知道了 ? !” “你想怎样?” 十二皇子气急败坏的低吼,眼神中的慌乱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 “所以我只想说,我也是刚刚知道的,_还是殿下您自己告诉我的。”林夕堇幸灾乐祸,但到底没有继续刺激这个神经紧绷到边缘的小皇子,淡淡的安抚道:“放心吧.我会当做什么也不知道的.毕竟我没什么心思管别人的感情生活,还是皇子的感情生活,这很危险的,我知道,不会多管闲事的。” 十二皇子满脸惊疑的看着他,眼中的杀意一丝不减,但神情却是放松了许多,意图蒙蔽林夕堇:“你如何保证?” 林夕堇轻笑:“十二殿下,都是聪明人,何必那么多废话?我如何保证·可不得看您的表现么?” 这是两人心知肚明的事情,从他的秘密暴露的瞬间,就已经成了对方手中挟制自己的把柄,十二皇子闭了闭眼,妥协了:“贤王妃说得对,可惜本宫还以为我们能够成为很好的朋友。” 林夕堇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以表示自己的心情真的很好,这才道:“殿下身在这皇宫,应该是比我更了解‘朋友’的含义,难道您不觉得,我们现在比之前更像是朋友?” 十二皇子的脸色阴沉得可以滴出水来,那张俊美的小脸上再也不复之前的仙童气质,身上满满都是一股股邪气,林夕堇看得好笑,心道毕竟是年纪小了些,定力和忍耐力都还有待提升呐。 想了想,林夕堇好心提议:“作为交换,我也可以告诉你一件我的秘密怎么样?” 十二皇子哪里还能信他?咬着牙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不用了,你很能耐.本宫以后定然不会站在贤王对立面。” 目的达成。 林夕堇看着阴沉沉走远的十二皇子,忍不住低低的笑了好几声.当然,他也不会相信十二皇子不站在对立面的话,因为本身他们就一直在对立面,再加上今日被自己抓了把柄的这一出,呵,当真是势不两立了。 不过,这样一来.短时间内双方至少不会正面冲突,这可以为贤王殿下争取大好时机,毕竟刚回帝京,总是有些被动的。 心情极好的走出花房,作为花房最后一个离开的客人,林夕堇很是不客气的装了一袋子梅花干.花房的下人们睁大眼睛看着这一幕.似有人想要阻止.但终究还是没有站出来。林夕堇直到走在九曲桥上,方才颇为遗憾的叹息了一声:“我是真的想要告诉那小子我的秘密啊,怎么就不相信呢!” 林夕堇是真的打算告诉十二皇子他会生孩子的事情的。首先_这是一个一听就不会有人相信的事实,其次,如今的林夕堇,当真不怕这个秘密被人知晓,甚至他还很是好奇,若是有人知晓了他这个逆天的“本事”,会是个什么反应呢?! 肯定会有除了厌恶恐惧毁灭之外的反应吧?! 真是很令人期待! 林夕堇不得不承认,他这种突然升起来的想法有些不正常。 走过九曲桥,重新回到梅园,方才看到稀稀疏疏的几个人,梅园的景致极美,对于那些伤春悲秋的内宅女子有着极大的诱惑力,一些人在这里吟诗赏月,倒是颇有一番意境。 “四少爷,您没事吧?” 原来是聂倩倩等在这边,见着林夕堇,'这才慌忙从一棵比较大的梅花树后面闪身出来。 林夕堇看着她,又看着那棵梅花树,有些莫名其妙:“李夫人何故如此紧张?” 聂倩倩急不可耐的将林夕堇上下打量了好几遍.方才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吓死我了。” 林夕堇被她夸张的样子弄得有些好笑,被人关怀总是好的,便安抚道:“我不过是多留了一小会儿,和十二皇子说了几句话。” 聂倩倩脸色都变了,稍微凑近林夕堇,压低声音道:“你可知道庆心殿的人都是什么人吗?很凶残的,传闻那里每日都有人死去.每晚都有凄厉的惨叫声传出来,那十二皇子更是邪门得很,据说要每日喝人血……” 林夕堇瞠目:“怎么传出这等流言的?” 聂倩倩摇头:“都在传,谁知道是谁传出来的,但是现在大家都很惧怕庆心殿的人,今日要不是皇后带头,我可是半步都不敢踏进庆心殿的,你没看到好多人根本就不往这边来吗?那跟着皇后进去又留下的,都是好奇这一传闻,或者想要探一探庆心殿的。” 林夕堇若有所思:“难怪刚才在花房里,你们一个二个吓得话都不敢说,比皇后在的时候都听话,真是 流言误人。” 聂倩倩眨巴眼:“难道那些传言都是假的?” 林夕堇淡然一笑:“至少不会全是真的,这深宫里面每天都在死人,怎么就单单说庆心殿可怕?明显是人故意而为之,罢了,这些都不足为奇,走吧,我们该离开了,也不知道乾青宫那边怎么样了,身为男人却在这后宫四处走动.别说.还真有些别扭。” 他这话题一转,聂倩倩也不再多说什么,她本身就是个内宅妇人.且还是颇为安分的那一种,很少如那些长舌妇一般说人是非,今日也是为了告知林夕堇一些事情,方才闲言碎语了一回,意思转达到了,她也就不想多说了。 走出一段距离,便见一个小丫头正不断的向这边张望,待看到林夕堇和聂倩倩时,忙迎了上来,低垂行礼道:“李夫人,四少爷,我家夫人令婢子等候在此给二位主子传个话。” 林夕堇不认得她,聂倩倩却是认得的,这是蒋月娟的贴身婢子,便问道:“你们夫人让你传什么话?” 婢子道:“皇上带着诸位大臣去了御花园赏花,皇后娘娘也跟着去了御花园,带的都是身边体己人。” 聂倩倩脸色一变,下意识的转头四处一看,这才发观,这会子还留在梅园子里面的,都是些垫底的,没有什么势力的命妇们。 “四少爷.我们…·” “我们也过去吧!皇上皇后聚集御花园,大臣们、妃子命妇们也都在,想必一时半会儿也散不了,我们便是去得迟一些也没什么。说不定竺贵妃和十二皇子也已经赶过去了。” 林夕堇也已经明白了,他和聂倩倩这是被人故意摆了一道,有人故意截断了他们的消息来源.拖延他们去御花园的时间.若非是蒋月娟这个向来粗心大意的一时心血来潮留个丫鬟给他们带话,指不是他们还要拖多久方才会知晓这等重大事情。 林夕堇不是没有皇宫中的情报来源,一字文堂里面有着各式各样的能人异士,宫中几个重要位置他都安插了人,若非如此,他也不可能知晓许多旁人不知晓的情报,再配以上一世的一些记忆,他总能察觉别人不易察觉的一些蛛丝马迹,就比如十二皇子的事。但是正所谓小鬼难缠,他有在重要位置安插人,极为隐秘的获取着自己需要的情报,却是忽略了这些小鬼们。 也就是说,这些个宫婢嬷嬷太监里面鲜少有林夕堇的人,所以…·他才会被人轻而易举,就封住了消息。 不过,他倒也不太在意,身为一个远从青州归来的准贤王妃,他对皇宫是很陌生的,不是吗?! 缓缓向前行着.林夕堇一边欣赏了沿途的风量,一边思索着.自己是不_是应该表现得再无知一点?! 毕竟他出生是一个不受宠的庶子,又远赴青州五年,从未靠近皇宫半步·或许他表现可以更加不堪才是。 聂倩倩走在林夕堇身边,有些急躁,她想要跟林夕堇商量一下等会儿需要面对的事情,却发现林夕堇静的脸上逐渐划出一抹诡异的笑容,莫名的让人安心。 第142章 长廊杀人 冬日里的花依然数红梅开得最为旺盛。走在长长的长廓之上,伴着一列列灯笼,总能够依稀看到不远处盛开的花朵。不知道为什么,宫里头的人也为爱花,尤其是开得艳丽的花。 大抵是因为人群都聚集到了御花园,这会子长廓上也算清静,并无嫔妃外出走动.偶尔见一两宫女内监匆匆走过,投来颇为好奇的目光,但神色间却是不为所动,显然.这宫里的奴婢比外面家养的要听话恪守得多.毕竟都是惜命的。 远远的,林夕堇看到长廊另一头站着一个女子,一袭合体的流彩暗花云锦宫装拢在身上.百花曳地裙匿在百褶中,琵琶织云髻上饰了落英缤纷翡翠头花和溜银喜鹊珠花,削肩细腰衬着长挑身材,走得近些,方才看清那鸭蛋脸儿上嵌着俊眼修眉,顾盼神色好不灵动。 “见过贤王妃,不知贤王妃还记得奴婢否?” 女子巧笑倩兮,神色间是满满的喜悦。林夕堇淡淡的看了一眼,撇头让聂倩倩先行离开,然后才回到:“自然记得,我若是没记错的话.香茹,你该称呼我为…·堂主.而并非贤王妃,一字文堂乃我一个人的。” 女子笑嘻嘻的躬身:“见过堂主。” 林夕堇却是面色一寒.一脚踹了出去,刚好踹在女子膝盖上,迫使女子跪倒在地:“既然称呼我为堂主,就不该用这种恶心人的礼数来回话。” 女子终于敛了脸上的笑意,恭敬的垂首:“属下知错。” “哦?错在哪儿呢?”林夕堇上下打量着她,将她那一身过于凉快的装扮看得清清楚楚,讥诮道:“难为你这么冷的天儿,还穿得这么透凉,啧啧,不知道香妃如今在皇上面前有多么的得宠,能够说得上几句话?” 女子的脸色彻底平静下来,苦笑道:“堂主,什么都瞒不过您。” 林夕堇伸手挑起女子的下巴.细细打量这张美丽的脸.以及那双已经沾染污秽的眼睛,半晌,轻笑:“你并没有打算瞒着本堂主,不是吗?毕竟不是人人都能够做到一定时间内封锁我的消息的,你将我留下来,又半道上等着我,是想要做什么呢,香妃。” 香妃神色间似有一瞬间的挣扎,道:“堂主,香茹只是想和堂主单独聊聊。” “哟,都不打算以属下自称了,香茹.你倒是背叛得彻底。” 林夕堇看着香妃的眼神犹如在看死物。香妃心底到底还是有些惧怕林夕堇的,她下意识的摸向自己的小腹,随即咬牙坚决道:“堂主.香茹并没有做任何于一字文堂不利的事情,只是…·只是人各有志罢了。” 林夕堇静静的看着香茹抚在肚腹上的手半晌,突然灿然一笑,挥了挥手道:“你去吧!人各有志.这是个好词,只要你有命给你自己争来你想要的东西.本堂主也懒得计较。” 香妃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随即大喜,眼见着林夕堇错身便往前走,她咬了咬牙,又道:“堂主.或许这话我不该说.但是我还是要说.十二皇子方才是青昭未来的储君,您该劝劝贤王…·” “啪!” 林夕堇可没有不打女人的想法,回身甩手就给了香茹一个响亮的巴掌,直接将粹不及防的香茹掀翻在地,他用了内力。 林夕堇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才进入皇宫两年不到,却已被完全洗脑的下属,满脸失望之色:“这话说了,你还想活命吗?” 香妃脸色一变,她想起了以前在一字文堂的一些事情来.后怕的不住磕头,林夕堇蹲下身来,温柔的擦拭掉香妃嘴角血迹:“本堂主知道你为什么想要脱离一字文堂.但是你也算是一字支堂的老人了,难道不知道,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吗?知道我刚才为什么突然决定放过你一马了吗?不是我仁慈,而是我想着着你能够为你肚子里面的孩子做到什么地步而已…·” 香妃的脸色巨变,下意识的紧紧捂住了肚子,满脸警惕的看着林夕堇,连声音都变了调:“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林夕堇并末回答,继续道:“可惜你是个连机会都抓不住的。我原以为你是起了很大的野心,想要为你肚子里面的那块肉争夺点儿什么,比如也想要争一争未来储君的位子,毕竟如今皇帝不算年迈,可是…·你竟已经投诚了十二皇子,啧啧……” “背叛也就罢了,背叛到正牌敌人的手中…香茹.你多余了,我是说,你活着.有些多余了。” 精瘦白皙的手遽然插住了香妃细嫩的脖子.香茹的武功其实要比林夕堇高上许多,但是此时此景,距离如此相近的两个人,一个心怀畏惧.思绪杂乱,一个心生杀机,心静如水,本身就是狠毒的一方占据了优势。 更何况,那一刻,林夕堇的另一只手袭击的是香妃的肚子,身为一个母亲来说,她本能的想要护住自己的孩子.却是忽略了袭向自己脖颈的手… 脖颈比肚子-还要脆弱,也更能够致命,林夕堇就这报遽然发力,只听得“咔嚓”一声脆响,香妃只来得及从唯咙深处发出一声沉重的“嗬”声,便彻底断了气。 这是林夕堇重生以来,第二次亲手杀人。第一次.是在重生的第一天,他将那个意图构陷他的下人拧断了脖子.那时候他身体虚弱得不得了,因为肚子饿连多余的力气都使不出来.还需要另一只手死命的捂住所杀之人的口鼻… 林夕堇缓缓松手,站起身来,轻轻的拍了几下根本就没有沾染半点灰尘的衣衫,叹息道:“怎么就偏要背叛呢?我最讨厌被人背叛了,那是绝对绝对不能够饶恕的大罪啊。” 寒风拂过,冻得人忍不住打颤,有个粉衣宫婢端着东西从远处行来,看到林夕堇时.不禁怔愣了一下.随即她看到地上的香妃,粉衣宫婢行走的步子瞬间停止,下一瞬,惊声尖叫:“有刺客啊,来人啊,有刺客啊!” 林夕堇悠哉的用小指头掏了掏耳朵,暗自咂舌之余.随手扯了香妃身上的一大块衣衫快速塞到宫婢嘴中,堵住宫婢的尖叫,玩世不恭的笑道:“这位小姐姐啊,为什么先叫有刺客?你就这么确定我是刺客?” 那粉衣宫婢满脸惊恐,不住摇头.林夕堇好整以暇:“说吧,你家主子是谁,刚才是不是一直在看戏啊?这可不行啊,便是那戏台子上的戏,也是需要先交银两的嘛,更何况是今晚这般精彩的戏码.付出的东西怎么也不能比银子轻了去.是吧?不能白看的。” 远处开始喧哗.似有人奔来,粉衣宫婢眼中却没有半点欣喜,反而愈加绝望,林夕堇赞赏的拍了拍粉衣宫婢的脸:“好样的,脑袋足够清醒,知道我不可能放过你。”说罢.他伸手一扯,竟是将宫婢身上的衣裳给扯烂了,雪白的肌肤就这般裸露在冰冷的空气之中,这一刻,林夕堇笑得很是不怀好意,以至于在别人眼中,他就是一个意欲施暴的禽兽。 忽然,一个身影就这般突兀的出现在了林夕堇身侧,夹杂着雄厚内力的掌印就这般往林夕堇身上重重拍来。 林夕堇不慌不忙.不躲不避,依然抓住粉衣宫婢女子不放手,笑得更加猥琐。 又一个身影匆匆现身,与拍向林夕堇的掌力狠狠撞在一起,只听得一声闷哼.袭击林夕堇的人便狼狈的飞了出来。林夕堇这会儿才露出很是吃惊的表情:“暗二哥.你武功见长啊,好厉害。” 匆匆赶来的人正是暗二,他依旧戴着那副招牌恶鬼面具,看上去渗人得很,那宫婢就被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但林夕堇却越看越觉得亲切,忍不住丢开手中衣衫半解的宫婢,伸手便去摸那恶鬼面具,一脸的稀罕模样。 面具下的暗二,已是一脸的无奈:“王妃,你就不怕主子追究?被人摆了一道也就罢了,杀了人也能够解决,但是…·你看了别的女人的身子…·” “我没看啊。”林夕堇快速说道.双眼四处打量,一脸死不承认的样子。 暗二嘴角一阵抽搐,非常肯定的将某人的侥幸心里抹杀掉:“这事儿瞒不过主子。” 林夕堇满脸纠结.他当然知道瞒不过.他已经有“担白从宽”的心理准备了好吗?! “这一晚上的,过得真是憋屈,不就是赏个花嘛,真是事儿多!”似真似假的抱怨着.林夕堇指着那被暗二一掌打飞出去.半晌才爬起来,却准备悄悄逃走的不知名人士恶狠狠的吼道:“将那混蛋给我压过来.别让他死了,是个男的对不对?全须全尾的男人对不对?确定没有少了那玩意儿对不对?!” 林夕堇一连三个对不对,问得暗二完全失了言语,不过他知道林夕堇向来是个鬼点子多的,便当真将那男人押了回来,押回来之前还自己先给那男人捡查了一番,确定了男人确实是真正的男人,而不是宫中的阉人,这才捆绑了交给林夕堇。 第67节 这捆人也是按照林夕堇的意思捆的,绳头留了一截,以便于让林夕堇抓住,这样一来,就成了林夕堇牵着那个被捆绑的男人,仿若是遛狗一般。 喧哗声近了.暗二迅速隐匿了起来,那宫婢这会子已经平静了下来,林夕堇淡淡的撇了他一眼:“知道等会儿该怎么说吗?知道呢,就点个头,不知道呃…” “婢子知道。”粉衣宫婢急忙点头.一脸乖巧的模样。 “很好。”林夕堇砸吧砸吧嘴.将宫婢上下打量一番,撕开的衣衫被宫婢死死捏住,勉强算是遮住了一些风光,但她这个样子.谁人看了都一下子就会误会了去。 几法腿脚凌厉的内监已经快速奔了过来.其中一个远远瞧见林夕堇便开始尖声尖气的喝斥:“你是何人,此乃宫中重地,男子不得逗留.违者杀无赦。 林夕堇眼皮子一跳,这一晚上的,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盼着他死,各个都叫嚣着要给他点颜色瞧瞧,就连个太监也跟个大爷似的在他面前咋咋呼呼.这叫什么事儿?! 想到这儿,林夕堇顺手从怀中摸出一块碎银子,屈指一弹.直接弹在了那个叫嚣着的太监额头上,只听那太监哎哟一声叫唤,停下脚步捂住额头就是一件哀鸣叫骂。 林夕堇不禁有些后悔.那一下子怎么就没有对准那厮的嘴巴弹呢,真是烦躁。 见了林夕堇的作为,另外几个太监不禁略微犹豫了下,就在这个当口,那宫婢娇声喝斥道:“要死了要死了.怎么就分不请个轻重,没看到那捆着个刺客吗?香妃娘娘被刺客袭杀了,你们一个个的还有心思在这里作妖,要是皇上皇后追究起来.看你们谁能活命。” 香妃是以着跪趴的姿势伏在地上的,有眼尖的太监认了出来,还纳闷儿究竟是怎么回事呢,猛然听了宫婢这话,顿时吓得都退后了好几步,那准备走前去扶人的婢子也不敢上前了。一时间,宫婢太监聚了一大群.议论纷纷.却是无人敢靠近。 第143章 月下众景 眯着眼睛瞧着那些个溜走去报信的婢子和小太监,待他们走远,林夕堇方才扯出一抹诡秘的笑容,看着粉衣宫婢意味深长的道:“贱婢倒是聪明得很,好生警醒着,莫要聪明过头了就是。” 侍卫匆匆赶来,领头的是一名中年带刀侍卫,一条狰狞的疤痕从眉心到脸颊,无端给人一股子凶悍的煞气。 “都站着不许动!谁来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远远的,一声暴喝便使得骚动的人群寂静下来,中年男子沉稳踏来,锐利的眼神扫视一圈,终于落在林夕堇的身上:“想必这位就是准贤王妃了?” 林夕堇点头,也不掩饰对此人的审视:“阁下是?” “我乃是正五品御前带刀侍卫江百流。此事既然有准贤王妃在场,那么便少不得麻烦准贤王妃配合属下办案了。” 江百流锐利的视线死死锁定林夕堇,嘴中客气,行动上亦无半分逾距,却是已经咬定林夕堇无法置身事外。 这点自然是毋庸置疑的,毕竟这捆绑住的人,绳头都还在林夕堇手上呢。 林夕堇对这个江百流的印象倒还不错,便大方奉送了一个微笑,道:“应该的。只是……夜已深,此时是立即就处理呢,还是等皇上玩个尽兴之后,方才理会?” 林夕堇之所以这般说,也是有依据的,便在前些年,宫内也发生了一桩命案,当时皇上正和妃子们吃酒赏曲,闻得此事,竟是丝毫不以为意,挥挥手说待得天明再查,到了天明,皇上荒唐一夜,刚刚睡下,哪里还记得什么命案,便是早朝都给免了去。 江百流眯了眯眼,一脸正气道:“攸关性命大案,岂能拖沓。” 林夕堇要的就是这句话,灿然一笑道:“那么我们就直接去御花园吧,正好该在的不该在的都在那里,此事可比想象的还要复杂些许,尽快处理方才是上策,江侍卫,有劳了。” 有侍卫已经抬了担架过来,将香妃的尸体搁置在担架之上,动作间完全像是在对待死物一般,林夕堇见了,意味深长的提醒了一句:“小心些吧,香妃娘娘这可是一尸两命。” 那刚准备抬起担架的两个小侍卫手一抖,又将香妃给重新摔在地上,小侍卫下意识的抬头去看他们的头儿,神情有些惶恐。江百流亦是脸色一沉:“准贤王妃,此话当真?” “真不真的,江侍卫不是已经去请了仵作过来?” 林夕堇根本不掩饰嘴角的一抹幸灾乐祸之色,将手中的绳头大方的递给江百流:“江侍卫,别小看这个刺客,他可未必真是刺客,毕竟我见着的时候,此人和香妃娘娘的关系看上去甚至亲密……” 江百流瞳孔一缩,气息都有了瞬间的紊乱。那被打成重伤捆绑成团的男子嘴里塞着帕子,无法说话,但人却是清醒的,听了林夕堇的话,眼中掩饰不住的露出恐惧绝望之色来。牵扯到后宫贞洁之事,无关对错,便是稍有牵连,也是难逃一死。 便是江百流,亦是不愿意牵扯在这等事情当中,此时他最后悔的,便是应了友人的请求,换班执行今夜的宫内护卫之责。 而林夕堇这个一开始让他颇为好奇的准贤王妃,这般时不时透露出一点信息的模样,使得他有些牙痒痒:“准贤王妃有什么话,还请直说。” 林夕堇抬眼看着被一小片乌云遮挡的月色,却是直接自主做了决定:“去御花园再说吧,同样的话要是说上两遍,费时费力啊。” 江百流只觉得心里一股郁气无法纾解,咬了咬牙,盯着林夕堇那胸有成竹的样子看了半晌,终于是一挥手,应允了林夕堇的决定。 他原本完全可以直接收押了林夕堇,因着现场来看,便是将林夕堇当做最大嫌疑也不为过,但是……但凡有些脑子的,谁敢这般正大光明的收押贤王妃殿下的人?且还在这般敏感的时候! 江百流本事也是个亲贤王派的人,自然不会做这等蠢事,看着那被捆绑成团的男子,他心中亦是有了计较。 林夕堇自然没有忽略江百流的神色变化,便是不知他在想什么,也能猜测出些许意图,不自觉的,便也露出一丝笑容。他就是要给这后宫泼上一盆脏水,恶心死那些个自以为是的人。 越乱方才越好嘛! 香妃到底和那男子是不是有关系,这并不重要,便是最终证明了他们的清白,此事也已经酿成后果了,且……此事当真能够证明清白吗? 一行人大摇大摆的向着御花园行去。沿途之中,林夕堇还不忘提醒江百流,注意那个粉衣宫婢,那亦是个不安分的。 林夕堇有预感,这个婢子恐怕会是今晚最大的变数。 御花园居于皇宫正中。 其面积其实并不太大,南北也不过二十余丈,东西阔四十余丈,以精巧建筑和紧凑布局取胜。尤其是那星罗棋布的亭台殿阁和纵横交错的花石子路,使得整个花园既古雅幽静,又不失宫廷大气。在月色之下,更是平添了一份神秘之姿,一盏盏红通通的灯笼点缀其中,犹如小小繁星,远远看去,当真是极美多 近了,有优美的乐曲声传来,引人侧耳。 贤王赵墨谦居于皇帝下首,姿态慵懒的斜靠在椅子上,说不出的威仪与高贵,他挥退了斟酒的婢子,手中拎着白玉酒壶,高举半空,微微倾斜,清亮的酒水便从壶嘴中流淌出来,准确无误的落入赵墨谦的嘴中。 丞相李峄就坐在他的旁边,见了他这幅姿态,呵呵笑道:“贤王真乃世间最为优秀男儿,潇洒俊逸,颇为豪放啊!当真是羡煞我们这一干老头子喽。” 尚书聂大人当即便接了亲家的话头:“你个老不休的,也好意思和年轻人比,如今可是年轻人的天下,你我还是服老吧。” 八皇子赵景煜喝的有些晕晕乎乎,对于赵墨谦这个四皇兄,他的心绪也是颇为复杂的,但不管怎么说,其中的敬仰却是不会少的,这会子听了李丞相和聂尚书的话,便忍不住道:“你们的宝刀未老自然是不及四皇兄的,四皇兄可是文武全才,宝刀方才出鞘。” 他这话,说得无心,但听在有心人耳中,却是成了另外一层意思,“宝刀出鞘”,这可是个歧义很大的词啊。 李丞相和聂尚书,便是看着醉呼呼,但像他们这般成精的老狐狸,又岂能当真放任自己醉倒给敌人提供机会呢?八皇子赵景煜话才刚出,丞相李峄已经呵呵一笑,道:“说起来,贤王此次回来最大的事情便是成婚了吧,这宝刀终是有了用武之地哈哈哈哈哈……” 这带着点男人方才明白的荤话,却是一下子把众人的注意力转移了过去,便是有几个想要抓住机会刺一下赵墨谦的,也在众人的哄笑声中被彻底淹没。 赵墨谦倒是不以为意,他并不是矫情的人,一两句适当的荤话也不会太在意,况且,这也是事实不是?! 便勾出一抹淡笑,应道:“是了,我与夕儿不日便要大婚,本王常居青州,对于帝京尚有些生疏,到时还需诸位大人帮持一些才是。” 众人自然是连连点头,赵景煜晕晕乎乎也跟着起哄:“四皇兄,你迟了皇弟一步啊,我如今可是儿子都生啦!” 亲贤王派的人均是脸色一黑,而与贤王不合的,却在此时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神色,堂堂贤王殿下,竟是娶了个男王妃,亦不近女色,这子嗣方面……呵。 皇帝下首,有一绝色美男子一直静坐不动,修长的身体挺得笔直,一身紫色直襟长袍在月光与灯光的交织下,闪烁着点点光晕,黑发束起以镶碧鎏金冠固定着,整个人丰神俊朗中又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他一直默默听着众人谈话,便是美酒都难得才喝上一口。这会子,这人却是坐立不住了,一个斜眼瞪向赵景煜,斥道:“不能喝便少喝,张口便胡说八道,也不怕闪了嘴,再说一句不好听的,直接滚回自己府去。” 赵景煜有些晕乎,但也保持着大半清醒,知道骂他是何人,不敢再造次,忙作揖道:“乐皇叔我错了,您就原谅我这一回吧,我不喝了,也不说混话了就是。” 第144章 皇家兄弟 乐王爷冷哼一声,不予理会。坐立另外一侧,与乐王爷遥遥相对的正是青昭另一位王爷——睿王爷。 睿王爷着一身玄色窄袖蟒袍,袖口处镶绣金线祥云,腰间朱红白玉腰带,上挂白玉玲珑腰佩。他就那般随意而坐,一双眸子凌厉却又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阴寒,气质逼人。这会子听了乐王爷的话,竟是挤出一抹有些森然的笑意来:“小辈们借着酒劲儿打闹两句,权当是玩笑了,乐皇弟怎么还发起怒来了?!” 单从长相来说,赵墨谦与睿王爷倒是有几分相似。当然了,皇家的血脉都多多少少能够看出些许相似之处的,倒是如今已经颇为发福的皇上,不管是气势还是气度,看上去都弱了不少,位于上首,若非是那金灿灿的九龙帝王黄袍相衬,还真有被自己兄弟和自己儿子给压制了势头的可能。 当然,这和他左拥右抱两个美人也有莫大的关系。皇帝显然非常习惯于这般饮酒作乐,吃了左边美人剥好皮的水果肉,又饮下右边没人斟红啊的上好美酒,这才自认为很是豪迈的道:“无妨无妨,难得众爱卿与朕相聚于月色美酒之下,欣赏我青昭大好河山,感受这帝京繁华……朕心甚慰啊。” 众大臣低首应是,但心中却是不住的唏嘘,有大胆的,甚至大不敬的想着,这青昭的天下,还守得了多久呢?! 而众人所不知的,皇帝这会子心里亦是恨得不得了,借着这酒劲儿,眯着眼睛一一从睿王爷、乐王爷、八皇子、三皇子等等人身上扫过,最后定格在赵墨谦身上,心中的思绪逐渐沉入深渊,形成一个念头:都惦记着朕的宝座,都想要朕死,很好,很好,那么朕便要你们先死,敢窥视者,死路一条…… 气氛有些异样起来,女眷们虽然也都聚集了过来,但却单独坐于另一侧,与皇帝和众位朝臣们相邻而坐,也算是为了避嫌,免去不必要的麻烦。这会子这帮子女人也都没再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这边男人们聊天说话的内容,都是聪明人,这等场合,无人敢造次。 一直沉默不语的大皇子赵青辰起身,拎着酒壶直接来到赵墨谦身前:“四皇弟,皇兄敬你一杯如何?” 赵墨谦将手中的酒壶举起:“皇兄盛意。” 两人一坐一站,均是高举酒壶,昂首大口饮酒,平添豪迈之气。八皇子又忍不住了,也拎着酒壶歪歪扭扭上前,他似是还记得乐王爷的话,这会子也不囔囔,只是举起酒壶,说了一声:“喝”,便当真昂首大喝起来。 一时间,众人的眼神都聚集在了这三位丰神俊美的皇子身上,二皇子赵世羽端着酒杯的手微微捏紧,看着近在眼前的酒壶,并未动作。 李丞相只是呵呵的笑,聂尚书却是忍不住感叹起来:“几位皇子均是杰出不凡啊,此乃我青昭大幸也。” 朝臣中有人不禁连连点头,也有人低首不语。睿王爷静静看完这一幕,竟是忽然将视线投在乐王爷身上,似笑非笑道:“皇弟,你我兄弟二人也喝上一杯?!” 乐王爷冷冷的撇了睿王爷一眼,倒也没有拒绝,只是端起面前的酒杯,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睿王爷挑了挑眉,不甚满意:“你也就这身皮囊长得还不错,行事作风实在是不怎么讨喜,这么多年了,依然如此。” 说罢,他一口也将手中酒杯之中的酒喝了个精光,两兄弟间的这杯酒总算是喝了。坐于他后侧方的周峻宇低声劝道:“睿王爷,您莫要喝多了,今夜……” 睿王爷摆了摆手:“聒噪!今夜就是个喝酒赏曲儿的好时辰,不会有大事。” “可是……那位准贤王妃一直未露面……”周峻宇皱着眉头,犹豫了下,终于还是继续说出了心中的疑虑,五年前他见过林夕堇一面,当时他并未将那个小孩儿放在眼里,但如今想来,他却总是觉得那小孩儿太不简单。 睿王爷的视线落在赵墨谦身上,眯了眯眼,直接问道:“贤王,你的准王妃呢?也该带来见见长辈了,既然是男人,那也就不必要那般避嫌了,藏着掖着有什么意思。” 这一晚上,但凡聪明些的,都直说贤王的婚事,却是鲜少说起贤王大婚要娶的这个准贤王妃本人的事情,毕竟不是谁都有那个胆量去试探贤王殿下的意思。 可这睿王爷却不一样了,依照他的身份,就这般打着长辈的名头要见人,反倒不好拒绝了,众人都忍不住想要看赵墨谦究竟会怎么样回答。 可赵墨谦尚还没有说什么,乐王爷却已经俊颜一凝,盯着睿王爷不赞同道:“一把年纪了,何故如此不知羞,便是要见,也需得另外挑选日子,这般儿戏成何体统。” 睿王爷有些不耐烦得啧了一声:“就知道你会这般护着他,算了,改日就改日了,本王也不是那不通情理之人。” 三两句话,事情便已成定局,乐王爷对贤王赵墨谦的维护是显而易见的,又见了睿王爷临时让了步,不少心中带着小九九的人也逐渐安分下来。 但总有那么些人是看不清形势的。赵世羽端起酒杯向着赵墨谦的方向虚敬了一下,笑得很是和颜悦色的对睿王爷道:“睿皇叔有所不知,那林家小四可是四皇弟的心头肉,若是见了,您这长辈可不能一声好便能打发了,不说其他,这年关将近,您这压胜钱可是少不得要丰足一些的。” 还未见面,便被人提起压胜钱,这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却总是能够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使人认为林夕堇不是个好相与的。因此,赵世羽的话刚落,赵青辰便不留情面的反驳了一句:“二皇弟也是喝多了酒啊,林家小四的事情自有四皇弟操心,我们兄弟自需放宽胸襟便是。” 这明着说赵世羽心胸狭窄的话,使得一些人暗笑不已,这话还当真是不假,赵世羽的确是个不能容人的。 倒是八皇子赵景煜晕晕乎乎间道:“说到林家小四,也有好些年不见了啊,我如今都还记得,第一次见到那小子的时候,那小子可怜得呀……一看就是被虐待了的……” 话未说完,乐王爷一个酒杯便砸了过去,直接砸在赵景煜额头上,赵景煜这会子酒劲儿全上来了,根本经不住这么一砸,直接就被放倒了,扑通一下摔在地上,声音还挺响亮,显然砸得不轻,但下一刻,却已经是鼾声震天了。 这下子把众人吓了一大跳,回过味儿,又忍不住想要发笑,这八皇子也当真是个有趣的。居于首位的皇帝正埋首在一个美人的酥胸之前,倒是刚好没有瞧见这一幕,直到听得声音有些异样,这才抬首一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已经呼噜不断的赵景煜道:“不像话,不像话,还不赶紧给送回府上去?禁足半月,以示警戒。” “父皇莫要生气,八皇子向来孩儿心态,美酒醉人,也算情有可原。” 赵青辰咳了一声,给赵景煜求了个情。皇帝的心思也不在这个上面,随意挥挥手,便罢了,赵青辰忙招呼身边的人,合着八皇子自己身边的人一起将人扶走了。 可睿王爷的好奇却是被勾了起来,盯着赵墨谦问道:“小四儿,小八说的可是真的?你那准王妃当日究竟是怎么和你识得的?” 乐王爷一个眼刀子射向睿王爷,睿王爷却是不等他开口,先就说道:“小乐啊,你别阻着皇兄说话,皇兄也不过是好奇追问几句,不会对他们怎么着的,倒是你,小四儿如今已经长大了,你还这般护着做甚?!” 乐王爷冷哼一声:“我只是看不惯你那没个正形的样子。” 睿王爷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正要说什么,却远远听得有人高呼着向这边奔来:“杀人啦,出人命啦……” 众人均是一愣,有心思敏捷的人瞬间察觉到这是出事儿了,心说今夜果然不会安宁平静么?! 第68节 赵墨谦却是淡然的将酒壶之中的最后一口美酒饮尽,方才勾起一抹轻笑:“诸位不是很想见本王的王妃吗?他来了。” 第145章 园内慌乱 有人疑惑,不免暗想这前来报信的内监与那准贤王妃有什么关系! 那内监是个不慎稳妥的,一路上高呼不已,就怕旁人不知出了大事一般.这使得皇后那边的人也跟着骚动起来. 大胆,这是哪里的奴才,这般没有规矩,大呼小叫,来人,拖下去乱棍打.皇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拍案呵斥道. 赵世羽像是要证明自己有了用武之地般,在皇后的呵斥声之后,跨步上前,一脚便把那奔过来的太监踹翻在地:不长眼的东西,有父皇母后坐镇,众大臣保驾护航,这安泰平和的深宫之中,还能出了什么大事不成,吵吵囔囔,扰人清净.赵世羽斥责那内监是小,趁机溜须拍马才是真,众人谁还听不出来?恰巧会子十二皇子从另一头行了过来.和林夕堇分开之后,他很是绕着弯儿的转悠了好几圈,方才彻底冷静下来,重新回到宴会上来,却不想刚来便听到赵世羽大言不惭的话,顿时忍不住讥讽道:今夜这场景,何来清净一说?二皇兄,你莫不是喝糊涂了?父皇和诸位大臣聚集此处,原本就是要热闹一下的,父皇,您说儿臣说得对不对?!因着得宠,十二皇子在皇宫之中的做派向来嚣张,便是对皇上说话也颇为随意,但偏偏皇上就喜欢他这般,闻得他的话,点头道:嗯,小事儿说得有理啊,诸位爱卿聚集在此,饮酒赏曲,图的就是个热闹啊.十二皇子昂首斜了赵世羽一眼,严重的讥诮丝毫不压制,气的赵世羽脸都绿了,他刚才其实也是瞧着十二皇子不在,方才站出来表现一番,若是早知道这个祖宗会这么巧的赶来,他才不会出言呢,有这个祖宗在这里,谁能争得过他的宠?! 儿臣愚昧了.只是瞧着这奴才慌慌张张,实在有些不成体统,这才……赵世羽为自己辩解了一句,尴尬的退回了自己的座位. 十二皇子挑眉看向那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内监,道:确实不成体统,抖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宫中发生了多么了不得的大事呢!皇上此时已经放开了左拥右抱的两个美人,一脸笑呵呵的看着十二皇子:小十二啊,何故又回来?不是方才还和父皇置气来着?!十二皇子故作大方的哼了一声,随即有些委屈的道:父皇,您还笑话我呢!我就仗着年纪小闹腾来着,这还不是因为父皇成日里日理万机,儿臣便想着让父皇轻松一点嘛!这般话语,满满的都是撒娇,在场众人早就习惯了这等场景,最多暗自摇头叹息一声,只有贤王赵墨谦微眯寒眸,若有所思. 皇上大悦,挥退身边两个美人,向十二皇子抬手道:好好好,父皇知道小十二贴心,过来吧,到父皇这里来.十二皇子哼了一声,故作傲娇道:儿臣才不来呢,儿臣要亲自问问,这个胆儿小的小太监到底是在咋呼什么!说罢,抬脚踢了踢那内监,呵斥道:还不回话?愣住等本宫治罪于你吗?那内监结结巴巴道:禀,禀禀,禀皇上,出,出出出大事了……好好回话,再敢结巴,就拉下去打板子.十二皇子又踢了那内监一脚,颇为气恼. 皇帝也沉声道:说不好话就不用说了,换个会说的.皇帝身后的老太监快步行了来,指着那抖得不成样子的小内监道:小三子,挑重点的说,哪里死人了?死了谁?是是! 许是面对着老太监不太害怕了,那内监小三子终于说话顺当了:在来,来的路上,长风廊上死了人,是,是香妃.什么?死了香妃? 十二皇子不可置信的低吼,嫔妃群里面已经有人惊呼起来. 皇帝也面露惊疑:香妃?! 老太监脸色大变,正待细问,便见远处又跑来一个内监,这一个显然要稳重许多,并未大喊大叫,众人这会子正是满心疑惑,便都看了过去. 那内监奔过来,扑通跪地,道:长风廊里有刺客,袭杀了香妃,讲侍卫已经压着刺客往这边来了.什么?刺客?! 众人大惊,面面相觑之余,只见皇帝已经怒拍条案:朕的宫内竟然来了刺客?锦衣卫呢?锦衣卫去了哪儿?!嫔妃命妇哪里更是乱成一团,想到死了妃子,想到有刺客进了宫,有胆子小的已经尖叫起来,更有甚者,下意识的往大臣这边跑来,寻找自己的家人. 这样一来,大臣们和女人们很快混杂在了一起,原本不乱也给搅合乱了,便是皇帝都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幕,片刻回事,怒不可揭:反了,反了,都反了.大皇子赵青辰面沉入水,手中的酒杯直接被捏碎了去;二皇子脸色难看,只觉得这一幕荒谬到可笑;十二皇子倒是从混乱之中挤了出来,奔到了皇帝身边;乐王爷事不关已般坐在那里,只是似乎被吵得有些烦躁;睿王爷深深的看了丝毫不为所动的赵墨谦一眼,不耐的啧啧一声,终是站起身来,随意拿过条案上最大的器具,啪嗒一下摔在地上,发出的脆响声终是让得众人怔愣了下. 睿王爷声若洪钟:再敢随意吵闹,一律拖出去砍了.现场终是寂静了下来,皇帝的脸色却是更加难看,有他在此,竟然须得旁人呵斥方才停歇刚才那荒谬的一幕,这让他深深的感觉到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衅,顿时,看向睿王爷的眼神阴毒无比,也在这时,他方才发现,不管是他的兄弟们还是他的儿子们,都表现很镇定,反倒是他,失了威仪……皇帝又羞又怒,偏生面上还表现不得,只觉一股郁气憋闷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难受得不得了,酒意也早就消失的毫无踪影了. 赵墨谦敏锐的将皇帝的神色变幻看在眼里,这在外人面前只是一瞬间的复杂神色,但在他的眼里,却是看得清清楚楚,心中冷笑之余,也在暗自猜测着,皇帝那不老仙丹,再吃上多久,会彻底要了他的命?! 大皇子此时也不再沉默,起身禀皇上:父皇,既然刺客已经被抓到,那么我等不妨坐等江侍卫前来即可.众人恍然,对啊,不是说江侍卫已经压着刺客往这边来了吗?也就是说刺客根本就是已经被抓住了,没有威胁了……一时间,刚才表现很是不济的一些人开始懊悔,怎么就轻易乱了阵脚?! 嗯! 皇帝沉着脸,重新坐回他的宝座,这会子他倒是浑身气势凛冽,带着隐隐的残暴,竭力彰显着他的帝王之气.在这样的情景下,御花园中终于寂然无声. 很快,江百流等人从远处行来.他们走得并不快,至少在御花园众人眼中,速度并不快.这倒是无形中使得一部分人放松下来,看这情形,想来事情并不太严重. 倒是赵墨谦远远的瞧见了走在众侍卫之中的林夕堇,忍不住蹙了蹙眉,心说,这小子究竟是准备做什么?! 就在前不久,暗二传来消息,说他的准王妃在宫内杀了人,还是个妃子,当时,便是他,也禁不住一阵愕然,不过好在他对林夕堇足够了解,知道他不会做对自己不利的事情,便也就按兵不动,准备看看他的准王妃究竟是在唱什么戏. 就如现在,赵墨谦一眼,便看出林夕堇很自信满满,俨然就是一副准备唱大戏的模样,好笑之余,到底是放下心来,虽说他有能力保得林夕堇无碍,但眼下的情况看来,到底还是温和一些才好. 这般想着的赵墨谦,丝毫也不知道他心心念着的林夕堇,早就打定主意,给整个青昭的皇族,扣上一顶名叫皇家丑闻的大帽子. 且是绿色的. 远远的,江百流已经看清楚了御花园的情况不妙,顿时,忍不住心下哀叹,却在无意间撇见一旁的林夕堇竟然在优哉游哉的欣赏周围景致,顿时只觉得整个腮帮子都痒痒了起来. 缓了口气,他终是忍不住低声问道:准贤王妃,您……就一点都不担心? 第146章 坦露信息 “嗯?不担心。” 林夕堇确实在欣赏御花园的美景。这里通常是皇帝皇后宠妃们茶余饭后休息游乐的地方,每年登高、赏月活动都在这里进行,上一世,林夕堇也就来过那么一次,之后他便去了冷宫,再无机会。 看着眼前这主次相辅、左右对称、布局紧凑、古典富丽的皇家内园子,林夕堇一时间也有些莫名的唏嘘起来。略微仰头,入目便是重檐顶式的钦安殿,以其为中心,向前方及两侧铺展亭台楼阁,最显著的便是四座形态不一的标志性亭子。 感叹之余,放平视线,瞬间又被园内青翠的松、柏、竹以及其间点缀着的山石所吸引,没有人不喜欢四季长春的景致,尤其是在这寒冷的冬季,便是那冬日里特有的惨白月光,也遮掩不住绿意当中的勃勃生机。 刹那间,林夕堇有些走神,脚步不知不觉中便停了下来。江百流察觉异样,也跟着停了下来:“准贤王妃,可有何不妥?” 林夕堇摇摇头,视线依然在周遭不住的打量,重新迈步前行,忍不住叹了一句:“终于不用再看满园梅花了,这一晚上,我都要被梅花香味儿给熏晕了。” 江百流并不明白林夕堇这话具体是个什么意思,只是兀自纳闷儿,冬日寒梅,难道不是最美的景致吗? 也就心大的,方才会在眼下这般情形之中,去想什么景致美不美的问题。 最后一段距离,两人不自觉的加快了速度。 “参加皇上,皇上万岁。”江百流不是个很会拍马屁的人,只见了皇上,便自动将众人全都忽略了去,只是在看到贤王的时候,稍微顿了一下。 “参加皇上皇后,草民来迟,望恕罪。” 林夕堇更是个不会巴结人的,草草见了礼,便是那一句“望恕罪”的话都说得没多大诚意,让人一听便知道这只是形式上的敷衍罢了。 至于他自称“草民”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是被人忽略了去。无人察觉间,赵墨谦将“草民”两个字含在嘴里转悠了两圈,给咽下了肚了。 一干朝臣们,这会子也齐刷刷的将目光投在林夕堇身上,各自揣测着。 皇帝目光沉沉的望着跪地的二人,并不应答。半晌,视线略过二人看向被牢牢捆绑的男人以及担架上香妃的尸体……目光遽然一凝,残暴的杀机毫不掩饰:“究竟是怎么回事?如实禀来,否则,死。” 皇帝这话,当真威严得很,只是…… 闲散而坐的赵墨谦微微摆正了坐姿,行虚礼:“父皇,本王的王妃难得进宫一次,可否赐他一座?!” 众人屏息。皇帝抿唇,隐含怒气:“尚未成亲,何来王妃一说?!” 赵墨谦淡然道:“没几天日子了,他就是本王的王妃。” “便就是你的王妃,牵扯到人命案中,也少不得接受盘查。” 皇帝今晚以及受到太多的挑衅,这让他原本就暴躁的心理愈加的狂躁不已。 身为天子,却是处处受制,连痛快的说句话都不行,这是何等的憋屈?!这时候的皇帝,早已经忘了,早些年他身为太子时的兢兢业业,初登大典的勤政贤明……当手握重权,有几人能够保持初心?! 赵墨谦道:“此事是否与王妃有关还尚且不得而知,父皇未免太过心急了,父皇后宫佳丽三千,想来四格个把妃子……也无甚大事,何须大动干戈?!” “放肆!身为王爷,何故如此罔顾他人性命!”这一晚上,皇帝无数次想要抓住赵墨谦的错处,却总是无法如愿,此时终于有了这么个机会,他岂能放过,当即暴喝了一声,竟是丝毫不给赵墨谦狡辩的机会。 只是,他似乎是暴喝过了头,不免显得有点突兀,大多数人只知皇帝暴怒,吓得跪地高呼万岁,但几个聪明人却都不约而同蹙紧了眉头,心道,皇帝这是又犯蠢了啊! 便是十二皇子都忍不住低唤了一声:“父皇……” 赵墨谦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酒,方才起身将林夕堇径自牵到自己条案坐下,并殷切的倒上一杯果酒。林夕堇也是个心大的,顺势接了过来,美美的喝上一口,面露陶醉。 这一番行为下来,看得众人目瞪口呆,也看得皇帝怒不可遏,但却是有气撒不出了。 赵墨谦这才慢悠悠道:“儿臣知道父皇的意思,所谓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哦不对,是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我青照开国祖先就曾因水患一事,以罪己诏书昭告天下。父皇,您是要效仿吗?真巧近些年来我青照年年都不太平……” 不少人都吓傻了,只会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李丞相和聂尚书张大嘴呆在那里,显然一时不敢相信赵墨谦居然敢当面与皇上对持,这可是怎么想也觉得会吃亏的行为啊。 乐王爷皱着眉头,也是一脸的不赞同,便是自认为很是张狂的睿王爷,这会子也有些惊疑不定起来,什么时候他这个侄儿已经有了这般底气了?! “放肆!你怎么敢如此放肆,谁给你的胆子,你怎么敢?怎么敢?!?”若是之前皇帝还能压制自己的怒火的话,这会子皇帝已经被怒火燃烧地快要失去理智了。不过,也只是快要,皇帝比任何人都想要赵默谦完蛋,但是,他又比任何人都害怕失去眼前的一切,所以他便是再气愤,也会有所顾忌。 加之赵墨谦提到了边界不安平的事情,这使得皇帝更是不敢轻动贤王。想到五年前也是这般,他明明想要对这个强势霸道的儿子动手了,却是顾忌这里估计那里,怎么也无法动手处置……皇帝只觉一口老血哽在喉咙,憋得脸上铁青,难受之极。 大皇子眼瞧着情势不太对,当即站出来:“父皇,四皇帝远居青州五年,想来心中颇有怨气,说话难免冲了一些,此乃真性情也,父皇就允了他胡言吧。” 这话终是给了皇帝一个很好的台阶,皇帝明明知道无法对赵墨谦下手的情况下,只有憋着一口老血,故作姿态的顺坡而下了,顺便还向诸位朝臣们展示了一下“父子情深”。 皇帝身边的十二皇子自从林夕堇出现之后,就一直紧张的盯着他,瞧了一会儿,他像是忽然放下心来般灿然一笑,道:“父皇,当务之急,还是尽快查明香妃娘娘死亡的真正原因才是,还有,萧太傅家的公子为何绑成这样?贤王妃,想必你知其一二,能否向众人说一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吗?” 经他这般一说,众人定睛一看,这才发现那被狼狈捆绑成团,披头散发遮盖了大半张脸的男子,原来是萧太傅的幼子萧亦徽。 萧太傅今晚抱病未来,但是他的夫人却是来了的,这会子合着众人一起,终是认出了萧亦徽来,顿时哭天抢地的扑了过去:“小亦,小亦,我的儿啊,你这是怎么了,谁对你这么狠啊……是不是贤王妃,是不是?小亦,你告诉为娘的,是不是那个该死的贤王妃要对付你……这话说得,可就相当有意思了。 被照墨谦充了这么多年,如今的林夕堇可不是个能够受气的:“萧夫人,我相信太傅身边的人,说话行事都应该严谨才是,这般没根没据的事情,萧夫人到底有何底气如此大言不惭?” 萧夫人也是个厉害的,立即反驳道:“黄口小儿,你又何来的底气,这般与老身说话?就凭你准贤王妃的身份?但凡没有抛开这个‘准’字儿,你就得在老身面前乖乖的装孙子。” 别说,这话说得当真是不假,依着辈分,萧夫人当真算是高了两辈儿,但是心里明白是一回事儿,说出来难听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好在林夕堇不太在意,不然的话,这话能把人哽个气短。 “萧夫人,我的亲奶奶就在边上儿坐着呢,你这话说得……”林夕堇意味深长的扫了林老夫人一眼,林老夫人的脸色霎时也难看得如同锅底。 萧夫人气急。 林夕堇继续道:“而且,就我所知,这位萧公子也只是太傅的庶子罢了,萧太傅倒是对其有几分喜欢,至于萧夫人您……萧夫人,我倒不知,太傅府的当家主母这般的慈母胸怀,若是当真如此,又何故开口就要当我的祖字辈长辈呢?哎哟,我久居青州,对这迪京如今的情况,当真搞不懂了。” 林老夫人似乎是因为被林夕堇特意提醒过了一次,知晓涉及林夕堇的事情还真是无法撇的干净,眼瞅着林夕堇说话越来越没个分寸,老太太忍不住用拐杖不住的柱地:“慎言,慎言。” 林夕堇四处瞄了一圈,问道:“林大将军呢?” 不等人回答,有会老太太道:“祖母,不是我不饶人,是人都欺负到头上来啦,您瞧瞧,这萧夫人抱着这位萧公子哭天抢地半天了,眼泪没有留一滴就暂且不说了,主要是……这都好一阵子了,萧夫人,您为何不将萧公子最重塞住的帕子扯开呢?!” 为什么不先扯开塞嘴的帕子?因为萧夫人根本就不在意这萧公子的安危。这是谁都知道的事情,但是被这么明着一说……众人的脸色可就微妙了。 “还有啊,萧夫人难道都没有发现,萧公子身受重伤了吗?”林夕堇不怀好意的故作叹息:“可怜的萧公子,这会子必定是满口鲜血,虽说作为刺客,便是千刀万剐都不为过大,但此事毕竟还未完全的水落石出啊,万一……萧公子真的是被冤枉的呢?毕竟今晚有我这么一个可以出入后宫的例外,保不齐也有第二个呢?” “不过要说到可怜呐!香妃娘娘才是最可怜的那一个,人都走了,就那般搁在那儿也好半天了,身体怕是都彻底凉了,皇上,您可一定要严查此事啊,这一尸两命的事情,乃是最不可容忍的……” 等等,一尸两命?! 众人原本就被林夕堇话语当中接二连三吐露出来的信息炸得应接不暇,当确认没有听错最后也是最重要的这个消息时,众人只觉头皮发麻,心说,今晚注定无法安生了。 月,高悬树梢,像是披上了一层淡淡的霜,洒满了整个御花园,丝丝阴冷逐渐向着人骨子里面侵袭,临近深夜,温度骤降,又是身居室外,若非有美酒傍身,只怕各个冻得发抖了。 很不幸,林夕堇喝的是果酒,根本无法驱寒,虽说在青州呆了五年,抗寒力有所提升,但依然是怕冷的,一声寒风拂过,他下意识的便往赵墨 谦怀中缩,动作有些大,加上两人明显的身高差,看上去像是小孩儿在像大人撒娇一般……赵墨谦宠溺的顺势将人搂在怀里,察觉到林夕堇的一双手已经冰冷,当即蹙起了眉,略一犹豫,便脱下自己的外袍,给面前畏寒的人儿披上,这才又将人整个搂在怀里……“哈哈……” 睿王爷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第147章 质问案情 一双深邃的眸子意味深长的盯着林夕堇,似是很满意般的连连点头:“小四儿啊,你这个王妃倒是个有趣的,至少这份胆气就值得赞扬啊,很好,很好。” 林夕堇身上暖和了,也不在意自己这般窝在贤王怀中的姿态颇为不雅,反倒是坦然的接受了睿王爷这似真似假的赞扬,应道:“睿皇叔大度,不跟小辈计较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不似有些人,总是见不得别人好,时不时都喜欢出来蹦一下。” 有些人?哪些人?! 没人傻得真去思考这个。睿王爷这人,总会带着丝丝邪气,使得人一眼看上去就觉得不好招惹,林夕堇却是觉得这股子邪劲儿挺眼熟的,因为偶尔也会在赵墨谦身上看到,因此,他并不太惧怕此人。 睿王爷问道:“长风廊发生命案,贤王妃恰好在哪儿?” 第69节 林夕堇一脸无辜:“睿皇叔可莫要乱说话,不是发生命案的时候我恰好在哪儿,而是我恰好路过长风廊的时候,那里发生了一桩惊天地泣鬼神的命案。” “哦?”睿王爷眯起了狐狸眼,脸上露出兴味的神色,正待说话,皇帝却是忽然沉声道: “也就是说,你目睹了这桩命案?!” “是!”林夕堇半丝犹豫都没有就承认了,这使得在场众人唏嘘不已民,反而尤其不辨其中真假了。林夕堇要的就是这般效果:“禀皇上,虽说我知晓其中缘由,但……恐怕就是我照实了说出来,也不见得有几人相信,未免误会,不如就让江侍卫先来禀明一切吧!” 皇帝略一沉吟:“准。” 江百流一懵,禀明?禀明什么?那所谓的刺客萧公子可不是他抓的,命案缘由他更是毫无头绪,就是盘查问话都尚未来得及做。但眼下,他却是不得不说些什么了,心中打鼓之余,不得不硬着头皮将自己知晓的一切毫无巨细的说了出来。 显然,他说出来的东西,无法说服任何人。 皇后拍案怒道:“江侍卫,此乃人命关天的大事,容不得半丝欺瞒,你所说的,只有这些吗?” 江百流跪地垂首,顶着众人质疑的目光,沉沉点头:“只有这些,微臣无能。” 皇帝大怒:“哼!你是无能,后宫之中发生这等大事,你竟然一问三不知,岂有此理。 来人,拖下去重打五十大板。” 睿王爷微微蹙了下眉头:“皇上,恐为不妥吧!” “有何不妥,这事儿便是直接砍了头都不为过。” 皇帝本就不喜欢旁人对他有所质疑,闻了这话,只恨不得当即将江百流拖下去砍了头,十二皇子在旁忙劝慰道:“父皇,便是这侍卫当真该死,也待查清楚事情再说。发生这等大事,那刺客必定是计算精妙,步步心机,侍卫哪能那么巧合便能够及时赶到出事点。不过,按照侍卫的说法,他们到的时候,刺客已经被抓住了,那么刺客是被谁抓住的呢?谁有本事在宫内,在侍卫们抵达之前抓住了杀人的刺客呢?!” 众人的视线几乎是下意识的,便全部落在了林夕堇身上。林夕堇不慌不忙,甚至冲着十二皇子露出了一抹淡笑:“十二殿下好眼力,究竟是谁有这个本事呢?不如叫神通广大的锦衣卫一问如何?” 霎时,寂静无声。 林夕堇一本正经:“草民恳请皇上,宣了那最先赶到长风廊的锦衣卫大哥出来,说明此事,这并非草民推诿不肯据实相告,实在是……便是草民说了,除了贤王殿下会无条件信任我以外,怕是无人信的。” 皇帝的目光中,已经露出丝丝寒意,不管林夕堇说的话多么有理,但这种行为,已经算得上是蔑视皇权了,在他这个天子面前,如此大言不惭,已是罪不可恕,但皇帝沉了沉气,终究没有发作,隐忍之余,却也没有掩饰对林夕堇的不喜:“林家小四,你比之五年前,可是不太讨喜啊。” 说完,皇帝当真宣了锦衣卫来。从林夕堇出现便一直沉沉打量着他的乐王爷,这会子终于开了口:“小四儿,你该管管你王妃,目无尊长不说,自作聪明也该有个限度,在这里的,哪一个不是明白人。小小年纪,不知谦逊做人也就罢了,这般媚态作戏,简直是贻笑大方。” 赵墨谦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谢皇叔教诲。” 林夕堇微微作揖:“谢皇叔教诲。” 他这般丝毫不加反驳的态度,反而使得乐王爷没了继续发作下去的理由。林夕堇更是幽幽的看着香妃的尸体道:“一入宫门深似海,大好年华,白白送了性命,竟是落得个遭人围观的下场……”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在场众人听个清楚,不少人不自觉便噤了声,确实,躺在那里的,可是皇帝的妃子了,且据说是“一尸两命”,这种情况下,还有什么事情比这个更重要的呢?! 皇帝宣的锦衣卫恰好赶来,众人不禁屏息。 来人有三位,衣着统一的飞鱼服,气势凛冽,佩戴妖刀,很是威风,一看便是三人为组的小队。 三人跪地昂首:“参见皇上。” 皇帝明显对锦衣卫很是满意,连神色都略微缓和了下来,虚抚着胡须道:“将长风廊命案一事如实禀来。” 显然,皇帝对锦衣卫看得很高,有一种莫名的自负,下意识的认为锦衣卫必定能够给他满意的答案。林夕堇瞧着这一幕,忍不住心下冷笑,锦衣卫是什么时候赶到的,他自然是清楚的,暗二之所以匆匆离开,可不就是为了避开锦衣卫嘛。 果然,那三名锦衣卫面上都露出了一丝不自然的神色,为首的一位颇为年轻,犹豫了下,终是硬着头皮说了起来,却仅仅只比江百流所说的,多了那么一点点粉衣宫婢的情况。 在江百流的口中,只知粉衣宫婢无意间撞进了命案现场,吓得不轻,且似是受了刺客袭击,连衣裳都给扯坏了。但在锦衣卫口中,却是林夕堇扯着粉衣宫婢的衣裳,面露不愉。 皇帝紧蹙眉头,显然对这个结果很是不满,怒斥道:“废物,连你们也不知其中巨细,简直是废物。” “……皇上,”为首的年轻锦衣卫犹豫了下,终是不太确定的补了一句:“虽然并未看见,但却听到了隐隐的打斗声,当进现场似是……还有另一人。” 十二皇子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视线霎时定在林夕堇脸上,嘴中却问那锦衣卫:“你可确定,现场还有另一人?” 锦衣卫犹豫,半晌肯定点头:“确定。” 十二皇子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我也确定,萧公子的大名在帝京可是颇为响亮的,都知道他在武艺方面颇有造诣,凭着一般人的拳脚,怎能与之抗衡?可眼下……萧公子却是被打成了重伤,落得这般狼狈的下场,可想而知,这动手之人,必定身怀绝技,武艺高强。准贤王妃,这会子,你该不会再推诿了吧,该是向父皇禀明事情的缘由了吧?” 林夕堇不慌不忙地喝了一口酒,正色道:“自是要禀明的,十二皇子也莫要太急。” 赵世羽不知为何忽然道:“父皇,十二皇弟,贤王妃的话,真假难辨,便是迟些再听也不迟。儿臣瞧着那宫婢衣衫破烂,恐另有隐情,不如,让她先说。” 林夕堇微微一笑:“二殿下倒是怜香惜玉。” 得了皇帝准许,那粉衣宫婢连滚带爬的扑到皇帝下首,满目惊恐,梨花带雨:“皇上,皇上做主啊,是,是贤王妃,是贤王妃杀了香妃娘娘的……” 什么? 贤王妃杀了香妃娘娘?! 御花园中,一阵骚动。尤其是皇帝,虽说面上并未有什么表情变化,但是眼底却是升起了浓浓的激荡。十二皇子亦是如此。朝臣中,但凡与贤王不同阵营的,也都或多或少露出了各种似看戏似幸灾乐祸的神色来。 林夕堇却是无动于衷,撑着下巴喃喃自语:“果然,那婢子当时嘴中喊叫的‘刺客’,便是我。” 大皇子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目光略过赵墨谦,终是沉稳道:“父皇,此事不能轻易下定夺,还是等得仵作查验尸身之后,再来详查。” 这时,有侍卫来问:“仵作已到,问在何处查验尸身?” 第148章 身孕之疑 皇帝不耐地挥了挥手,意思是带下去检验即可,对于自己曾经宠爱过的女人的尸体,皇帝根本就没有仔细去看上一眼,他坐拥天下,后宫佳丽无数,要什么样子的美人没有? 便是朝臣们,也内心惊疑,皇帝这番作为,实在寒心,寒的不止是后宫女人的心,也寒了朝臣们的心,对自己女人尚且如此…… 一时间,御花园内竟然完全寂静了下来,皇帝敏锐的察觉到了朝臣们对他的惧怕,心中大定,直觉自己威仪无比,斥道:“还不快去。” 十二皇子隐隐察觉不太对头,隐晦的给一旁一副“事不关己”模样的竺贵妃使了个眼色,可惜竺贵妃也不知道是走神了还是怎么地,竟是没有看到十二皇子的小动作,倒是皇后看到了,母仪天下的尊荣上,浮出一抹淡淡的慈悲,温声道:“皇上,此事急迫,不如就在这里拉上一方布,让仵作就地检验吧。” “嗯?”皇帝刚刚虚荣心得到一点满足,很是不喜欢被人反驳,眉头一竖,已是怒了。皇后忙道:“皇上,荣臣妾多言一句,并非臣妾不敬死者,不敬香妃妹妹。臣妾只是想着,这般大好日子,香妃妹妹却是死得不明不白,臣妾心中难安,便是香妃妹妹泉下有知,也是会体谅臣妾这般做的。香妃妹妹必定想要尽快查出凶手,宫中人多嘴杂,这一道道程序亦是繁杂无比,我们等得,香妃妹妹却是等不得的。寒冬半月,总不能让香妃妹妹就这般孤零零的躺在那儿……” 皇后说到动情处,竟是落下泪来,朝臣们也是频频点头,皇帝蹙眉不语,盯着皇后眼神莫测无比。 竺贵妃忽然嗤笑一声,道:“皇后这话说得,真是慈悲心怀,好人都让你一个人当了,像是我们皇上反倒是成了恶人一般。” 皇后一惊,意欲反驳,竺贵妃可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不就是这宫内复杂,在眼皮子底下检验反倒是最安全最稳妥的了,让那些个想要搞小动作的人直接没了机会,何必说得那般弯弯绕绕。” 这话算是说到皇帝的耳朵里了,十二皇子也道:“父皇,宫内既然进得来刺客,就证明并不安全,这带下去检验,要是让有心人从中做了什么手脚,反而不好查了,平白延误了时间。” 皇帝沉吟点头,先吩咐了锦衣卫加强宫中守卫,尤其是他的身边,直接招来两位衣着蟒袍的锦衣卫首领,这才让人挂起了布幔,让仵作为已经冰凉的香妃验尸。 林夕堇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幕,对于锦衣卫又有了更深一层的了解。 “宦官在帝左右必蟒服,……绣蟒于左右,系以鸾带。……次则飞鱼……” 蟒袍是一种皇帝的赐服,穿蟒袍要戴玉带。蟒袍与皇帝所穿的龙衮服相似,获得这类赐服被认为是极大的荣宠。 林夕堇在赵墨谦耳旁这般喃喃自语,赵墨谦自是知道他在说什么,微微点头,却也并不回话,任由林夕堇自个儿在哪里琢磨这些事情。 但其实,便是赵墨谦也不知道,林夕堇虽然嘴里说着蟒袍,双眼却是微眯着看着那两个衣着蟒袍的锦衣卫首领,嘴里囫囵吞枣一般,不明不白的怪笑了两声,心说,哎哟,还是熟人来着。 布幔拉开,隔出小小的空间,挂上亮堂的马灯,仵作便在里面检验尸体。这期间,皇后让粉衣宫婢仔细描述了当时的情景,众人听着,逐渐的各个都一脸或怀疑或试探的看向林夕堇。 “奴婢看得清楚,香妃娘娘就是在贤王妃面前倒下死去的。” 粉衣宫婢言语中反复重复这一句,她倒也不敢托大,刚才嚷嚷林夕堇杀人也是情急之中吼出来的,但这会子她可不敢这么说了,但这句话其实有着同样的效果。 萧夫人厉声道:“也就是说,准贤王妃是必定知晓凶手是谁的,准贤王妃,你怎么说?” 林夕堇特别惹人嫌的用小指头掏了掏耳朵,一脸的玩世不恭:“这宫婢不是说了嘛,萧公子是后来才出现的,事实上,依照当时的情况,萧公子是为了救这个宫婢才出现的。” 嗯? 这又是怎么回事?! 林夕堇话里的意思转换得太快,以至于很多人都没反应过来,议论纷纷。 萧夫人显然不信林夕堇:“救这个婢子?我儿救个婢子干嘛?既是救人,为何说他是刺客?简直前言不搭后语,胡闹一气。” “我从未说过萧公子是刺客呀,事实上说有刺客的也是这个漂亮的宫婢哟!” 林夕堇故意加重了‘漂亮’两个字,然后一摆手:“萧夫人的问题问得好啊。萧公子为何救的是这个宫婢,而不是香妃娘娘呢?原因很简单啊,因为是我要杀这个以下犯上、胆大包天的婢子啊。” “所以,萧公子实际上要杀的人是我。说是刺客也是来刺杀我的刺客。” 林夕堇语气淡淡的,慢条斯理的说着这一番话,却是听得在场的一竿子人等瞠目结舌。 赵青辰看了一眼始终无动于衷的赵墨谦,道:“贤王妃可知晓自己在说什么?” 林夕堇挑眉:“我在说实情啊,信不信那是你们的事情,我只说我该说的。” 贤王赵墨谦终于有了动作,却也仅仅是冷冷的一撇,但就是这一撇,使得诸多人惊惧的移开了审视林夕堇的视线。 林夕堇感激的悄悄在赵墨谦手心里挠了挠,也不打算在兜圈子了,夜晚可是很冷的,他也不想整晚上都在这御花园里度过。 “是我要杀这婢子,婢子的衣裳便是萧公子出现后,我与他交手的时候搓手扯烂的,至于我为什么要杀这婢子,一会儿不妨等仵作出来,让这婢子去比对一下香妃娘娘脖颈处的指痕就是了。” 原本一直垂目不语的萧公子,这会儿忽然抬起头来死死的盯着林夕堇,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消息一般。林夕堇冲他诡秘一笑:“萧公子,你可知香妃娘娘有了身孕?且是多久的身子?算算时间……” 算算时间多久,林夕堇是真的不知道,但是用来提醒这位萧公子,却是足够了,只见萧公子一怔之后,随即是满目的不可置信:“不可能的,不可能的,这绝对不可能的……” 林夕堇暗道一声,成了。他原本只是根据手下人来的信息,说这萧公子和香茹来往颇为密切,这才起了栽赃陷害的心思,却不想竟然是歪打正着了,想到香茹向来是个没什么贞操观念的女人,再瞧刚才萧公子那般神情,这两人分明早就厮磨在一起了,这么说来,香茹肚子里面的孩子,还真的很难说究竟是谁的。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林夕堇好整以暇的喝起热茶来,这般寒冷,他早就不想喝那冰人肺腑的果酒了,赵墨谦吩咐了机灵的小太监,给弄来了一壶热茶,在这寒冷的夜晚,火红的灯笼下,冒着丝丝白雾,袅袅上升,分外的好看。 许多人听得莫名其妙,但心中已经开始隐隐有了猜测,粉衣宫婢不可置信的瞪着林夕堇,尖声吼:“你胡说八道,我,我的衣裳明明就是你扯烂的……” “对啊,可不就是和萧公子打斗的时候扯烂的嘛……”林夕堇厚着脸皮说瞎话,那模样任谁看了都以为他说的方才是事实,便是心有怀疑,依然觉得他所说的比那宫婢说的更令人信服。 “还有,什么时候皇宫的婢子竟然也能自称‘我’了?就这么想要翻身做主子?!” 粉衣宫婢恨极了的看着林夕堇:“奴婢的衣裳根本就是你扯烂的,你根本就没有和萧公子打斗,和萧公子打斗的另有其人,那人带着一个鬼面具,看不清容貌……” 又出了一人?! 案发现场到底是有多混乱?! 众人心中思量的东西又多了起来,除了心思活络的,说话的人倒是越来越少,很多人已经嗅到了这件事情的复杂性,就怕一个不小心说错了话,牵扯其中。 林夕堇嗤笑:“你怎么不说那根本就是个鬼呢?据说啊,这深宫之中,最多的就是冤死鬼了。” 第149章 掌控局面 赵世羽终于找到了插话的时机,道:“有父皇母后坐镇,何来冤死鬼?” 第70节 林夕堇翻个白眼,这赵世羽,当真是越来越无用了,连拍个马屁都是这么的牵强,刻意到让人反感。 赵青辰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带着面具的人应该是贤王府的暗卫,那么这萧公子应该就是暗卫制服的了。” “正是!”林夕堇点头承认:“就我这三脚猫的功夫,对上武艺高强的萧公子,也就抵挡得了一下子而已。暗卫是贤王殿下为了护我周全派给我的,但事实上今日他也只是守在外殿,没有踏入后宫半步。察觉到这边有异样,方才冒险前来的,虽有不妥,但身为下属,能够冒死完成自己的使命,算是个本分人,我是会保下他的,皇后皇上若是要罚,便罚我吧。” 主动认错的话说得这般理直气壮,皇上面色不善,盯着赵墨谦冷哼一声,半晌挤出一句:“看在你刚刚回来的份上,下不为例。” 赵墨谦施礼:“父皇英明。” 十二皇子笑道:“四皇兄这话说得,像是父皇要是追究这事儿的话,就是不英明喽?” 玩笑一般的话,却带着深意,赵墨谦却是看都没看他一眼,低头喝了一口林夕堇喂到嘴边的热茶,神情舒缓。 十二皇子面露尴尬,摸了摸鼻子,却也乖乖退一边儿,不说话了。倒是赵世羽,被人就这般直接忽视了过去,气得脸都绿了,咬牙切齿的提高声音:“准贤王妃,便是你与贤王即将大婚,但是撕烂宫婢衣裳这种事情……” 不等他说完,林夕堇也提高声音驳了回去:“原来二殿下也知道我和贤王殿下即将大婚啊,那么请问二殿下,我他娘的究竟是有多蠢,才会在这个当口干出撕扯宫婢衣裳这种丑恶事情?难道就是因为这宫里头的婢子要貌美一些?灵气儿一些?不过……说到这个,二殿下倒是提醒我了,这宫婢还真是貌美得很,便是穿着一身婢子的衣裳,也能够和香妃娘娘……平分秋色。” 竟是直接将话扯到了这个上面,且直白到让一众人等全都闭了嘴。 命妇们一阵骚动,原来是林老夫人颤颤巍巍的起身,向着皇帝皇后匍匐跪地磕头:“皇上万岁,皇后娘娘千岁。老身仗着年老,有些话不得不说啦。” 皇后娘娘道:“林老夫人起来说话罢。来人,赐座。” 林老夫人却连连磕头,便是座位来了,也并未起身,就这般跪着道:“我林家世代为将,不说功劳多大,却也是上对得起皇上,下对得起林家的列祖列宗。可是,可是直到今天,老身才知道,林家竟是出了这么个不孝孙儿,平日里飞横跋扈也就罢了,到了这宫里头,面对诸位当朝重臣、王爷、皇后以及皇上,竟也是这般的目中无人,张口闭口混言乱语,林家家规不严,管教无力,愧对租宗,愧对皇上啊!!” 声声泪下,句句肺腑,不少人下意识的便连连点头,看着林夕堇的眼神也不善起来,青昭重孝,被自己的亲祖母这般指责,任谁也会认为是林夕堇的错。 赵墨谦一双寒眸陡然冰降。 林夕堇差点没给气乐了:“祖母说得对,林家的家规真的很差劲,把林沧海林大将军的亲儿子当成下等仆役来养活,不,是连下等仆役都不如,因为便是连下等仆役,那也是有少量银钱养活自己的,可我却是一个铜板都没有,我那些年,可都是吃着下等仆役们的剩菜馊饭长大的,丢在仆役院六年……祖母,我的好祖母,你可曾想起过我这个孙儿半分?!我长年营养缺失,造成身子孱弱,有太医院江太医和甘太医作证,我当年的身体究竟坏到什么地步,你们可知晓半点?这五年来,调养身子的各种药材,将军府可曾有过哪怕是一丝丝的表示?!” 他也懒得拿“孝”字来辩解,因为在这一点上,不管怎么辩解,他都占不到丝毫便宜。既然如此,他便扯住林家最为愧对他的来说理,仆役院六年,每日的剩菜馊饭饿肚子,铁铮铮的事实摆在那里,怎么查都是事实,便是林沧海有意想要抹掉,都不可能。 “你,你……” 老太太大抵没有想到林夕堇会这般犀利的反驳,竟是一下子气结,她到底年纪大了,心绪起伏一大,呼吸便不太顺畅,呼哧呼哧了半晌,方才厉声喝道:“所以你就这般报复?!” 既然脸皮撕破了。林夕堇也就不再掩饰脸上的讥诮:“报复,我做了什么事情报复将军府?我都避让着远离帝京五年了,我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损了你将军府的利益?” 四处观望一遍,林夕堇继续道:“白日里还跟我教诲什么姐弟情深,一家人就是一家人,到了晚上,眼瞅着我牵扯到深宫命案之中,就迫不及待的想要与我划清界限,将军府也不过如此。胆小怕事成这般,实属罕见,我真是怀疑,如今的将军府还配得上那‘护国’两个字吗?!” 字字珠玑。 却也直白得让人胆寒。 许多之前瞧不起林夕堇的人,都忍不住心里升起一阵寒意。欺软怕恶,这其实是人的本性。之前瞧不起林夕堇的人,不过是认为他好欺负,忌惮的也是贤王,而非林夕堇本人,可眼瞅着眼前这一幕,他们方才察觉到不对劲,聪明人仔细一回想,立即就发现了,就在这短短一会子的时间里,整个御花园上至皇上皇后,下至朝臣奴婢,都被他无形之中掌控全局…… 这也叫做软弱可欺?! 这等本事…… 不少人都隐晦的看向赵墨谦,心中猜测这林夕堇这般作为到底是不是这位贤王在背后支招! 乐王爷便是这其中感受最深的,他同样是对林夕堇很看不上眼,其中除了那不为人知的缘由,便是因为林家了,乐王爷很是不喜林沧海,一想到他是林沦海的儿子,便怎么也喜欢不起来,可眼下看着壮夕堇和林老太太的针锋相对,以及那些话,他到底还是有些意动了。 倒是睿王爷一双眸子沉沉的盯着林夕堇,脸上并无意外之色,想来这个手握实权的王爷,是知晓林夕堇的一些底细的。 ”放肆,放肆,那是你父亲,你怎可那般浑说……你个不孝儿,不孝儿……哎哟,我可怜的海儿啊……” 林老太太也是个厉害的,死死抓住林夕堇“不孝”这个由头,哭得肝肠寸断,好不悲伤。她乃朝廷封的郡太夫人,在众朝臣面前,猛然来这么一出,还真是震撼人心,便是众人知晓其中对错……但这又岂能是简单的是非对错能够说得清楚的?! 林夕堇苦笑,却也丝毫不打算让步:“林将军堂堂护国大将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有无上荣耀傍身,祖母,何来可怜一说啊?” 不说孝道,不说对错,那么就来说一说国家大事吧! 林老太太毕竟只是个内宅妇人,便是一身本事傍身,牵扯到家国大事,她便难免有些目光短浅了,林夕堇这看似夸赞实则捧杀的话语,听在林老太太耳中,那是动听得不得了,当即就面露自豪之色,道:“身在其位,便司其职,我儿可是青昭国的扩国大将军。” 却是丝毫没有注意到,那坐于上首,一身龙袍的皇帝,双眼中已经升起了丝丝寒光。 尽管这五年来,他利用各种手段,削弱了林沧海手中的兵权,但“护国大将军”在百姓口中的呼声太高了,高到让本就忌惮林沧海功高盖主的皇帝,心存必杀之机。 林夕堇只是笑笑,却是不再说话,皇后也眼瞅着不对,冲林老夫人斥了一句:“退下吧。” 林老太太这才察觉不对劲:“皇后娘娘,老身还有话说……” 皇后微微瞥了一眼皇带阴沉的脸色,忙挥手道:“本宫知道你要说什么,从今往后,准贤王妃不再和你林家有任何瓜葛,林家也不再是准贤王妃的娘家,日后还是少来往些吧。” 林老太太大概是没有想到这么快便达成所愿,怔愣了下,这才讪讪的退下来,心里忍不住有些嘀咕,这事容易到反常,莫非她做错了?! 当然错了,这里多得是人不想将军府和贤王府扯上关系,首当其冲的就是皇帝,若是将军府和贤王府拧成一股绳,他的皇位还能坐得安稳吗? 林夕堇起身,像模像样的冲皇后作揖:“谢皇后娘娘,草民感激不尽。” 皇后神色淡然:“失了娘家,你便没了靠山,便是这样也要谢我,看来你倒真是对将军府没有半分情谊。” 林夕堇也淡然回道:“虽说孝道第一,但子不教父之过,没有人是生来便能识文断字的,儿女尽孝之前,首先父母要教会孩儿如何尽孝,我没从将军府学到这些,便也不懂,不过我自个儿后来学了,我想父亲百年之后,我还是回去敬香磕头的。” 这话要说强词夺理,也确实甫些,要说有道理,也确实有道理,让听的人心里不甚舒坦却又无从反驳,一下子又引得一阵阵小小声的议论。恰在此时,那仵作检验完香妃娘娘的尸体,从布幔之中行了出来。 “禀皇上,禀皇后娘娘,死者是被人掐断颈项致死,一招毙命的,凶手十分果断。且死者已有一个半月的身子……” 皇上惊呼:“香妃妹妹当真有身子了?” 仵作低头应道:“是,小的家里世代为仵作,是极为了解人的身体的,医理方面也知晓一些,这一点绝计不会错的。” “一个半月……”皇后兀自沉思了一下,想到一个半月之前,皇帝确实宠信了香妃,便点头叹息道:“可怜的母子啊……” 倒是竺贵妃哼了一声,道:“一个半月前,皇上宠幸过的女人多了去了,怎么就她那般好命,怀了龙子呢?准贤王妃,您刚才的话语疑点多多,大家伙都没怎么听明白,你还是再说一遍吧。” 林夕堇之前一直在观察萧公子的表情,发现这位萧公子在听到“一个半月”这几个字的时候,神情很是震惊,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 “或许香妃娘娘好生养呢?据说练武之人,身子骨都是极好的。” 林夕堇幽幽的道,皇后一惊:“香妃妹妹是练武之人?” 仵作道:“回皇后娘娘,死者确实是练武之人。” 皇后蹙眉:“这是怎么回事?难道香妃妹妹是江湖人士?”她可不记得香妃有什么娘家势力啊。 竺贵妃冷笑:“江湖人士?江湖人士可是鲜少有愿意入宫的,她们受不了这宫中的规矩。这香妃啊,八成是背后有人,搞不好是别人家的暗卫什么的……” 这话可就有针对性了,栋夕堇眯着眼睛看竺贵妃,心里猜测着香茹背叛之后,究竟透露了多少他的情报出去。 第150章 皇帝异样 却在此时,又一位衣着蟒服的中年锦衣卫出现了,急匆匆的向着皇帝行去,伏在皇帝耳边小声的禀报着什么事情。 众人惊愕。锦衣卫便是再嚣张,也鲜活这般正大光明的现身于前,大多数他们还都是隐匿在暗处的,可今晚,却是接连着出现了三位蟒服锦衣卫,这不得不让人深思一番了。 赵墨谦寒眸微眯,圈着林夕堇的手微微一紧,低头轻吻其耳后发丝:“夕儿,等下让暗二先行送你回府。” “嗯?” 林夕堇心中一动低语:“怎么回事?!” 赵墨谦淡淡摇头:“今晚……太不寻常。” 如何不寻常,肯定不止御花园之中的这些表现,可赵墨谦不说,林夕堇也不会问,且这般景况,也不适宜多说,便乖乖点了头:“好,我先回去,对了,把孙太医和甘太医唤上吧,我今晚身子不太舒服。对了,林沧海抱病未来,这事儿也有些蹊跷,你小心些。” 赵墨谦神情一凝:“哪儿不舒服,之前宴会上可有吃什么不妥当的东西?”却是丝毫不在意林沧海的事情,只道:“我会小心的。” 林夕堇嗔了赵墨谦一眼:“我也小心着呢,只不过是被那梅花香味儿给熏的,皇后那儿满园子的梅花不说,竺贵妃那里居然制了满屋子的梅花干花,味道浓郁得呛鼻。” 赵墨谦冷哼一声:“好好的傲骨寒梅,被她们这么无端糟蹋,谁还喜欢得起来?” 林夕堇赞同的点头,端过热茶又喝了一大口,把揣在怀里的梅花干花拿了出来,道:“我倒是差点忘了,我带了些出来,想让你找人看看,这花是不是有什么不妥之处,我便是再不济,也不至于被个花香味就弄得满肚子不舒服,还想吐来着……” 林夕堇这般说着,肚腹间恰好又隐隐传来一丝丝隐痛,不禁下意识的丢了手中的干梅花,双手牢牢的捂住了肚子…… “怎么了?肚子疼?!” 赵墨谦立即就发现了林夕堇的不对劲儿,手一紧,直接将林夕堇牢牢圈住,低头看去,却发现林夕堇面目怔愣的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像是不可置信一般。 “夕儿?” 赵墨谦张口便要叫太医,却被忽然回神的林夕堇一把抓住了手。林夕堇使的力气非常大,这不正常的反应当真吓住了赵墨谦,他浑身的气势瞬间高涨,以他为中心点,气温寸寸下降。林夕堇忙低喝道:“收起你的内力,我身子受不住,我必须得先回府上,你快叫人唤了孙太医和甘太医来,快。” 赵墨谦一听对林夕堇身体有伤害,倒是及时收了功,但那一下子闹出的动静岂能瞒过他人眼睛,当即众人的视线也聚集了过来,倒是皇帝还在听那锦衣卫说着什么,脸色异常难看,却是并未及时理会这边闹出的动静。 赵青辰问道:“四皇弟,准贤王妃这是……不舒服?” 赵墨谦敷衍的点了点头,并未多说什么,便直接按照样夕堇所说的吩咐了下去,林夕堇神色复杂的盯着自己的肚子,像是要盯出一个窟窿一般,他想起来了,这种腹部坠涨隐痛,恶心想吐的感觉……分明就是上一世他怀孕初期方才有的反应…… 难道,他肚子里已经有了一个幼小的生命了么?! 上一世,那个于他无缘的孩子,莫非又回到了他的身边?! 一有了这个念头,林夕堇急不可耐,他一分一秒也不想在这个肮脏的深宫之中待着,这里步步杀机,这里阴暗恐怖,他不想让他的孩子还未出世就感受到这些,上一世的伤痛太过彻骨。 林夕堇的脸色实在太过复杂,便是同枕而眠五年的赵墨谦,亦是猜测不出他究竟是个什么想法,不,或者说,赵墨谦根本就猜不到。 林夕堇尽量小心的捂住肚子,倾身贴在赵墨谦的耳际,轻语:“待你回府,我会告诉你一件事情,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赵墨谦沉吟点头,深深的看入林夕堇眼里,似是想要看透什么。也不跟皇帝打招呼,而是直接让侍卫扶住林夕堇悄悄的退走了。 说是悄悄,但其实大多数人都看到了,只是眼下情况很是有些诡异,一些人不敢贸然开口,赵世羽倒是张口想要说话,被赵墨谦一个弹指,直接隔空点穴了。 见得这般,那些人更是不敢轻易开口。乐王爷看着这一幕,俊美无比的脸上露出了不赞同的表情,看着林夕堇离开的方向很是不悦。睿王爷虚抚着胡须,一脸的高深莫测,但眼中的探究却是不予掩饰的,半晌,他开口询问:“你那准王妃何故离开呀,这命案可还没有查清楚啊。” 赵墨谦同样回以高深莫测的表情,瞥了一眼上首不知听了什么,气得脸色铁青,呼哧呼哧直喘气的皇帝,道:“睿皇叔也是耳目极好的,不知可听清那锦衣卫和父皇说了什么?竟是把父皇气成了这样?!” 睿王爷一愣,颇为遗憾的瞄了一眼林夕堇离开的方向,方才意味深长的道:“皇叔老啦,耳目大不如前啦,想来皇兄是为了政事烦心吧。” 为了政事?叔侄俩明白,这根本就是胡扯,赵墨谦淡淡侧头移开视线,那一瞬间,睿王爷不知为何,心里莫名的跳动了一下,一个根本不可能的猜测出现在他的脑海——莫非赵墨谦听到了?! 这般复杂的环境,且距离皇帝比他还要远上一些,却是听到了那锦衣卫俯在皇帝耳边轻语的话?! 这该是有多么高深的内力,方才能够做到?! 理智上,睿王爷并不相信,但回想刚才赵墨谦遽然间释放的那股子内力雄厚的冰冷气势,不知道为什么,他竟是隐隐有些胆寒! 他正待细想,只听得伴随着劈劈啪啪一阵乱响,皇帝将面前的条案直接掀翻了,喉咙里发出一声异样的暴吼:“都该死,全都该死,朕要杀了你们,朕要杀了你们!” 众朝臣齐齐匍匐跪地,高呼:“皇上息怒。” “息怒,息怒,这等丑事,竟然想要朕息怒,朕,朕是个男人,是个男人!” 皇帝来来回回的踱步,呼吸沉重得犹如八十岁老翁,双眼布满血丝,神情狰狞,指着下方就是一阵乱吼:“砍了,砍了,全都砍了。” 这种状态,根本就不正常。 第71节 或许是喝醉了?朝臣们和命妇嫔妃们全都胆颤跪地,只会高呼:“皇上息怒。” 这其中,却是不包括乐王爷、睿王爷,以及贤王赵墨谦。 乐王爷厌恶的皱着眉头,低叹:“那长生仙丹怕是隐患不小,再吃下去……” 睿王爷也紧蹙眉头,低斥:“成何体统。” 唯有赵墨谦,神色淡然的看着这一幕,嘴角缓缓掀起一抹讥讽的笑意,寒眸深邃如幽潭。 十二皇子心急的想要劝住皇上:“父皇,父皇,发生了什么事情?您先息怒,总归要一步一步来处理的……” 皇后也急色道:“是啊皇上,您息怒啊。” 便是竺贵妃也劝了起来,皇上怒目圆睁,手一抖一抖的指着那放置香妃娘娘的布幔,问仵作:“那女人肚子里的胎儿可否验血?” 众人一怔,遂而大惊。 仵作浑身一颤,回答得极为小心翼翼:“回皇上,极难,胎儿月份尚小,怕是……” 皇帝大怒:“怎么不可以?连一滴血都聚集不出来吗?香妃,不,那该死的女人尸体已经僵了吗?这才一会儿的时间,她肚子里的胎儿定能取出血来……” 众人遽惊,便是睿王爷、乐王爷都面露惊愕,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赵墨谦也沉下了脸,细细打量了下皇帝的脸色,不禁摇头冷哼,随即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异样一般,侧头看向远方,寒眸中幽光乍现。 大皇子赵青辰和二皇子赵世羽茫然的跪在地上,赵青辰尚还好些,时不时偷看一下睿王爷和赵墨谦,兀自思索这接下来该怎么办。而赵世羽却是低头不语,就怕有人看到他一般,极力的想要人忽视他的存在,也不知道他是真的心里恐惧,还是在算计着什么。别看他经常毫无建树,窝窝囊囊,但是,便是赵墨谦也不得不承认,所谓祸害遗千年,这赵世羽总能够折腾出一些事情来。 倒是十二皇子,之前一直和皇帝很是亲密的十二皇子,这会子被吓住了,皇帝那取胎儿血的话一说出来,他便彻底傻了,惶恐的步步后退,尽量与皇帝拉开距离,看着皇帝的眼神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怪物一般…… 竺贵妃伸手一扯,将他扯过去,摁得跪在地上,低声警告:“我儿莫要冲动,此事与你无关。” 仵作跪趴在地上,如此阴冷的夜晚,却是滴滴汗水顺着额头滑落:“皇……皇上,小的无能……” “废物,做不到你就死。” 皇帝几乎理智全无,那仵作在这般逼迫之下,最终只得咬着牙应了下来:“小的,小的尽量一试……” “谁让你试了?你若是取不出来,朕抄你的家灭你三代满门。” 仵作浑身一抖,已无半分斗志,心道,吾命休矣! 却在此时,有侍卫来报,说宫内来了一行人,执太后令牌,从前门直入,已靠近御花园。 皇帝大怒:“什么人这个时候进宫?太后令牌?太后早就歇息了,是谁人在作妖?!” 侍卫回话:“那一行人说,是来助皇上一臂之力的。” “什么乱七八糟……”皇帝张口便要叫人抓人,却是忽然一顿,改了口:“让他们来。” 睿王爷终是开了口:“皇上,此举不妥,连对方是什么身份都尚且不知,若是……” 皇帝不耐烦的挥手打断睿王爷的话:“你能够为朕取出那胎儿的血来?!” 睿王爷铁青着脸,不再说话。 不久,那侍卫便带着一行仿若戏班子的人行了过来。众人好奇观望。走得近了,方才看到那一行人还当真是一个戏班子,只是各个脸带面纱,神秘得很。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睿王爷千岁,乐王爷千岁,贤王千岁。” 这一行人齐齐跪地,只是这一句叩首见礼的话却很是有意思了,旁人不说,贤王赵墨谦如今的身份可是不能够和睿王爷乐王爷一并称“千岁”的。 可这些人偏偏就这般做了,这其中暗含的意思,聪明人是猜测得出来的,这是变相承认了赵墨谦拥有着极大的权力、实力和势力。 不乏神色异样的,偷眼不住的瞟向赵墨谦,赵墨谦却是淡然得很,仿若根本就没有看到这一行人一般,自顾自的喝起了热茶,那是林夕堇走后留下的。 皇帝这会子满心都在香妃的事情上面,并未过多注意这称呼之间的微妙,看着这一行人,皇帝也是极为生气:“一群戏子,也敢说来助朕一臂之力,简直是笑话。来人,给朕拖下去杀了。” 第151章 刺客袭杀 那一行人为首的是一个白衣女子,女子不慌不忙的道:“回皇上话,我等确是戏子,但并非平常的戏子,不然又岂能得来太后另眼,赐了进宫牌子呢。” 皇上冷哼一声,神色略微缓了一下:“怎么个说法?!” 竟然忽然冷静下来了,这让睿王爷等人颇为惊讶,皇帝刚才还一副恨不得将在场所有人都拉下去砍了头一般,这女子一开口说话,竟自带一股子温润清亮的感觉,使得众人不自觉的放松了些许。 赵墨谦缓缓放下热茶杯,勾出一抹颇为幸灾乐祸般的诡笑,依然并未抬头去看那一行人,却已是知晓其中缘由,那女子分明是魅族之人。 与他相比,睿王爷、乐王爷、李丞相和聂尚书、赵青辰等人均是察觉到了异样,却是恍惚不知所谓,只道这一行人很是不简单,各个暗自提高警惕,小心防备着。 女子继续道:“兄弟姐妹们都是有特殊本事为依仗的,虽说戏子下贱,但是皇上,我等确实能够为皇上分忧,像是断臂接连、易容换脸、开膛破肚……便是剖腹取子也能保全孕者生命安危……” 这话语当中含着的意思是多么的明显,便是傻子都能够听得出来,这一行人竟然是冲着香妃而来的。 赵墨谦微微凝神,刚刚皇帝需要一个能够剖腹取血的能人,便就当真自动送上门来一个,世间哪有那般巧合的事情?!香妃的死应该是意外才对,夕儿杀死香妃也是临时起的杀人……那么这些人是如何这般神准的掌控这些事情的?! 赵墨谦隐隐的打量了整个御花园的景况,心中逐渐有了答案。隐蔽间,手指富有节凑的微微几个晃动,便已将命令下达了下去。 一切,只需静默观望。 “剖腹取子?” 皇帝双目圆睁,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指着布幔当中的香妃娘娘的尸体道:“快,快,现在就动手,将那女人腹中胎儿的血取出来,朕要滴血认亲。” 虽然之前众人已从蛛丝马迹,猜测到事情的苗头,但被皇帝这般毫无遮拦的说出来,依然震惊万分。这等事情可是皇家丑闻啊。 这等丑闻皇帝理当谨慎处理,切记传出风声,最好的办法便是私底下暗自处理掉,可眼下,皇帝竟然当着众人的面,选择了这等简单粗暴的做法,让人不得不怀疑,皇帝此时的神智,已不太清醒。 那领头的蒙面女子遥遥福礼,她身后便站出来一个同样蒙面,画着戏妆的男子,直直走向布幔。 大臣中终于有人无法忍受,站出来谏言:“皇上,此举不妥,香妃娘娘乃我青昭后宫女子,皇上您的妃子,怎可让一不知所谓的男子近身,便是死了,也……” “闭嘴。” 在皇帝的心中,早就判定香妃娘娘给他戴了绿帽子,这会子正恨不得鞭尸,哪里还会理会那些合不合礼数,妥不妥当的问题:“从香妃背叛于朕的那一刻起,她便不再是朕后宫的女人,便是死了,也要受到最为严酷的鞭尸之刑。剖腹取血没什么不妥,朕就没打算给她留全尸。” 有大臣固执谏言,被皇上直接下令,拖下去就是一顿好打,惨叫声传来,听得在场众人毛骨悚然。好好的一场宴会,至此,已全部人变了味,且后续正向着无可预料的方向而去。 赵墨谦冷眼旁观,丝毫不予理会,赵青辰频频向他使眼色,都被他无视了去,睿王爷垂目沉思,食指在座椅之上极有节奏的轻轻点动,似在犹豫什么。 不一会儿,那进布幔之中取血的男子便出来了,手中小心翼翼地托着一个小杯盏,杯盏里是少量两滴血,从血的颜色,可以看得出来已经不再鲜活。 “皇上!”那蒙面女子请示般的看向皇帝。 “取出来了?”皇帝脸上带着不正常的兴奋,大步行到已经准备妥当的条案前,毫不犹豫地割破指尖,滴了一滴血进碗里。 随后,由蒙面女子将那男子手中的杯盏接了过来,交于宫人,宫人小心谨慎的将杯盏靠近清水碗上空,然后逐渐倾斜,直至一滴鲜血滴落碗中…… “啪!” 几不可闻的一声水滴拍打声,在这寂静的夜里,竟有不少人听得清清楚楚,皇帝丝毫不错眼的盯着碗中两滴鲜血,等待着,等待着…… 众人也都屏息凝气,赵墨谦手中的茶杯微微一动,寒眸深邃无边,静静凝视那蒙面女子,仿若能够洞悉一切。 最终,两滴血各自一方。 皇帝脸上的表情,犹如被雷劈了一般,瞬间狰狞可怖到了极致,他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一时间竟是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锵!” 似有利器清鸣,清冷的月光下,一抹淡淡的寒光呼啸划过,众人只觉眼前白影一飘,耳边听得一人暴喝:“护驾!” 发出这声暴喝的正是江百流,他是距离皇帝最近之人当中武艺最好的一个,察觉不对劲,当即做出了反应,身体如同猎豹一般扑向了蒙面白衣女子。但到底还是慢了一步,并未截住那白衣女子,倒是立于皇帝身后侧的那个老太监,不顾一切的拉扯了皇帝一把,这才使得白衣女子手中的短剑划偏了一些,刺中了皇帝的肩部,而非原先瞄准的心脏。 蒙面女子满目不甘,怒斥:“狗皇帝,拿命来。”手中沾满鲜血的利器便再次向皇帝剌去,被江百流拦截了下来。 刺杀皇帝,有一次机会,已属因意外之中的意外,岂会还有第二次?! 没有人知道,在蒙面女子出手的那一刹那,赵墨谦手指微动,却是并未出手…… 事实上,若是他出手,皇帝不会伤。 利器划破衣裳,刺进皮肉的声音像是放大了无数倍般,聚拢进赵墨谦的耳朵,但他依然无动于衷,直到皇帝的惨叫声传来,直到不知谁尖叫了一声“有刺客呀”,他方才起身,如鬼魅一般袭向那一行蒙面戏班子。 以他的身手,瞬息之间便将这一行人杀了个落花流水,最后只留下那蒙面女子和那取血男子尚且还有一口气在,这是他故意留的话口。 御花园中一片混乱,朝臣们吓得面如土色不说,那些个女人们,更是将现场搅和得一塌糊涂,这些平日里光鲜亮丽,时刻都是注意自己一言一行,标榜举止高雅的官夫人官小姐们,这会子的表现,是那么的不堪…… 睿王爷气得拍案而起:“都给本王闭嘴,谁都不许妄动,全部跪下。” 这一声吼,倒是当真成了主心骨,混乱逐渐平息,众人齐齐跪地。 却在此时,那十二皇子猛然尖叫一声,满脸泪痕,跌跌撞撞的向着横撒鲜血的皇帝扑去:“父皇,父皇,你怎么样,你不要有事啊父皇。” 倒是情真意切,睿王爷本想斥责他不要闹腾,但犹豫了一下,到底是算了,只喝斥道:“还不快去请太医。” 赵世羽效仿十二皇子,也跟着向皇帝而去,赵青辰却是颇为木讷的环视整个御花园,神情悲伤。他终究是个风流人物,喜欢那些风花月,性格里带着伤春悲秋。若他只是个风流才子倒是极好,只是身为皇长子,却是欠了一些担当了。 乐王爷只是起身立在那里,也不帮忙,也不参与,只是看着,好一会儿,他偏头看向赵墨谦,漂亮的眸子中,有着极为清晰的疑问:为何不提前出手? 大抵是因为了乐王爷太过在意赵墨谦,赵墨谦方才的一丝意动,便唯有他注意到了,当时,他并没有看懂,但这会子一回想,却是懂了。 赵墨谦冷漠的回以一个残酷的笑容,在月光之下,若隐若现,看得并不太真切,却是足够让乐王爷胆寒。 皇后继十二皇子之后也,也惊惶的扑向皇帝,倒是竺贵妃,愣愣的站在那里,一双眸子中复杂难辩,在皇帝和十二皇子之间来回转动,半晌,她竟是挥袖转身离开了。 皇帝惨叫了好半天之后,方才逐渐平静下来。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受过伤,感觉到痛楚了,这猛然袭来的剌痛,直接让他神智混浊了起来。 第152章 蟒袍锦衣 大抵是刚刚遭遇了刺杀,皇帝心中毫无安全感,看着那些逐渐向他围拢的人,他更是心中惶恐,只觉得那些人下一秒就会化身为面目可憎的夺命恶鬼,向他刺杀而来。 皇帝开始不顾一切的挣扎,这一刻他仿若是忘记了伤口的疼痛一般,双目执着而疯狂的瞪视着独属于他的那个宝座。众人不敢相拦,唯有十二皇子大声哭叫,却是被皇帝一把推了开去,他嘶哑着吼道:“滚,都给朕滚,离朕远远儿的,朕要把你们的脑袋,全部砍下来。” 这般疯狂狼狈的皇帝,是众人见所未见的,谁还敢阻拦?! 直到皇帝安安稳稳坐了下来,斜靠在那帝王色的椅子上,众人这才微微舒了一口气。 异变,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生的。 一把尖刀,自椅子后背刺出,直接将皇帝刺了个透心凉…… 皇帝连最后一声呜咽都没有能够发出,就这么瞪着眼睛,带着迷茫,咽了气。 这一回,便是赵墨谦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凝目看去,皇帝身边那三位蟒服锦衣卫,此时却只剩下两位,且都面无表情,无动于衷的立于皇帝左右,静静的注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仿若根本就没有看到皇帝被刺而死一般。 “啊……” 第72节 有胆小的命妇尖叫起来,御花园再次混乱,众朝臣们这会子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青昭乱了。 奇怪的是,小小的混乱之后,整个御花园却是完全寂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在观望,观望接下来事情会怎么发展,许多人心中已是在暗自揣摩,皇帝已死,到底该如何站队。 生前风光无限又如何?死了便是一切成空,皇帝大抵怎么也没有猜到,自己会是这么个死法,这般的狼狈窝囊,甚至……都几乎无人惦记于他,只除了一个呆愣当场,无法回神的十二皇子。 事实上,这一刻,事情的重点已经移到“储君”这个问题上来了。 谁,能够站稳脚跟,顺而登上那个无上宝座呢?! 这可真是值得深思的问题。 赵墨谦在这般诡异的气氛当中,嗤笑一声,不再沉寂,盯着那两个蟒服锦衣卫道:“锦衣卫,反了?” “岂敢,我们也是顺天行事。” 答话的是后来赶来,在皇帝耳边说了半天悄悄话的那位中年男子。 另一位,则是之前皇帝招来的其中之一,年纪尚轻,长相很是魅惑人,他的话可就有意思多了:“狗皇帝要让我给他买卖,还要给他暖床,受他欺辱折磨,也不见多涨几钱银子,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便是赵墨谦,也眼皮子一跳。睿王爷沉沉叹气:“大意了,隶属皇帝的锦衣卫,竟然没在皇帝遇刺的时候及时赶到皇帝身边……” 赵墨谦眯眼:“的确大意了,睿皇叔,你确实老了,本王对锦衣卫不熟悉,你却应该很了解才是。” 睿王爷冷哼一声,对于赵墨谦这般明目张胆的推诿责任的做法,倒也不反感,还直接点头应了下来:“的确是本王大意啊,那么便由本王动手吧。” 说罢,睿王爷气势一凝,杀机毕现,那两个锦衣卫也瞬间做出了防卫的姿势。 “等等!本王还有话说。”赵墨谦却是皱了皱眉,打断了这种对峙,问那个长相魅惑的锦衣卫道:“你们另一个同伴,去了哪里?!” 那魅惑锦衣卫似是一怔,不知为何,面对赵墨谦,他晶石不由自主的严肃了许多,略一犹豫,道:“他不是我们的人。” 赵墨谦眯眼点头,不再说话,睿王爷和锦衣卫两方再次对峙。乐王爷低声问赵墨谦:“怎么?你知道那失踪的锦衣卫是谁?” 赵墨谦也不隐瞒:“应该是夕儿的人,夕儿离开之后,那锦衣卫便也跟着离开了!”这还不止,在皇帝刚刚招了这两个锦衣卫来时,夕儿的神色便有一瞬间的异样,那个时候赵墨谦便有了些许猜测。直到那锦衣卫跟着离开,这猜测几乎落了实,刚才一问,也算是最后的确认了。 乐王爷脸色一僵:“他的人你不认得?” 赵墨谦道:“不认得,便是认得他们也不会完全听命于我,那是独属于夕儿的势力。” 乐王爷的脸色更加难看,但神色间却是复杂了许多,半晌,幽幽叹气:“看来,你果然很爱他,竟然容得下他这般……” 寒眸中有暖流浮现,赵墨谦正色面对乐王爷,道:“乐皇叔,他是我的爱人。” 乐王爷浑身微震,半晌喃喃自语:“是么,那就好,那就好……” 说罢,他竟是转身便打算离开,但不知何时出现的,包围御花园的锦衣卫却是拦住了去路,谁也离不开了。乐王爷便干脆重新坐回条案前,兀自喝起酒来,不理旁事。 那两位蟒服锦衣卫见乐王爷这般“识趣”,颇为满意,甚至高声道:“不想牵连其中,白白送了性命的,便全都乖乖呆在自己的座儿上,便是你吃肉喝酒都是可以的。” 众人面面相觑,倒是真有那么些人,当真犹犹豫豫的摸回座上坐着,垂首不语,仿若当真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一般,自欺欺人。 李丞相,聂大人这些重臣们,因为王爷皇子等的在场,并未即使给予什么反应,这会子,到底是坐不住了。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青昭的天,变了,他们这些老骨头,又岂能安然度日呢?! 李丞相直言问那锦衣卫首领:“锦衣卫反,是要自己主宰这个天下呢,还是要拥戴某一位皇子?!” 中年蟒服锦衣卫首领在提防睿王爷的当口,仍是露出了一抹笑容:“我等乃忠君之士,忠于新君。” 新君?! 这个词在这个时候有多敏感,在场人人都笑得,于是,“如何站队”再一次成了众人思考的事情,一个不小心,站错了方向,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睿王爷嘿嘿一笑:“锦衣卫打得好算盘,这是打算立一个傀儡皇帝啊,当我们赵家无人了吗?!” 赵青辰怒斥道:“父皇怎么就养了你们这群白眼狼,还想要染指这大好江山,简直痴人说梦!” 中年锦衣卫首领嗤笑:“皇长子无能,怪不得旁人啊,若是大皇子有本事,这皇位早就换人了,何须等到我等反呢?!” “你……” 赵青辰气急,第一次对于i帧就以往的不作为产生了后悔,确实,他身为皇长子,太过不争气了。 赵墨谦懒得理会这些话语交锋,直言道:“也就是说,你们要杀光我赵家除了你们选定的傀儡皇帝之外的所有人?!” 那中年锦衣卫首领点头,也是直言承认:“正是。” 赵墨谦难得的当中露出了邪肆的笑容:“你们……杀得了我吗?!” 赤裸裸的挑衅。睿王爷有些不悦:“小四,莫要跟你皇叔争啊。” 赵墨谦冷冷回了一句:“我动作快些”,便闪身消失在了原地。下一瞬,已经出现在了中年蟒服锦衣卫的身后,只听“噗”地一声,一只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的手掌自那中年锦衣卫的胸口穿了出来…… 空手开膛。 不,从后背插入,应该不叫开膛,或许更应该叫做空手撕人。 且那蟒服锦衣卫竟是毫无还手之力,不止没有还手之力,更准确的说,是根本反应不过来。 睿王爷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这功力,已是到了出神入化、炉火纯青的地步了啊,高出一般的高手太多太多了,谁人能够阻挡?! 周峻宇在身后小声提醒:“王爷……” “打不过啊,这般身手,打不过啊!”睿王爷微微摇了摇头,兀自叹息,然后才低声询问:“我们的人到了吗?如今也只有靠着兵力争个先机了,这贤王……太过厉害了啊,怕就是今晚无人接应于他,他也能够从这危机重重的皇宫全身而退啊。我总算知道皇帝五年前的那种无奈了……”这青昭的天下……怕是最终要落到,不,是只会落到他这个皇侄儿的手中了啊。 在场,唯有十二皇子对于眼下发生的一切事情,似听非听,迷迷糊糊,他的视线始终定在已经死去的皇帝身上,这会子,他终于有了动作,却也只是一步一步,木讷的向着皇帝走去。 睿王爷皱了皱眉,心说这孩子倒是个孝顺的,便斥了一句:“十二,回来!” 但十二皇子却是根本不予理会,直直的向前走去,睿王爷还要再叫,却见身旁一闪,赵墨谦已经闪身站回了原地,睿王爷侧头一看,不禁纳闷儿:“为何只杀一人?” 赵墨谦淡然道:“本王只想杀一人,都解决了,你们做什么?” 睿王爷眼皮子一抽,赵墨谦继续道:“且那人所说刺杀皇帝的理由很是有趣,就暂且留着吧。” 睿王爷整张脸都忍不住抽搐了下,难得理会于他,准备再去拦截十二皇子,却被赵墨谦冷冷的一瞥给制止了:“睿皇叔看着吧,这小子可不简单,比之你我十二岁时,可要能干许多啊。” 睿王爷心中已生警惕,嘴上却不太愿意承认自己会看走眼:“到底年纪还小。” 赵墨谦冷哼一声:“睿皇叔何不仔细瞧瞧他看着父皇的眼神,那是在看一个父亲吗?我家夕儿都没有这般看过我一眼。” 赵墨谦的语气很是遗憾,睿王爷却是如遭雷劈,这话若是别人说出来,他是万万不会信的,但偏偏出自赵墨谦的口,睿王爷却是不得不信,他当真向着十二皇子走去,想要看看十二皇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表情,却是刚刚走出两步,整个御花园的锦衣卫全部发出了警告之声,使得睿王爷瞬间顿住了身形,不可置信的瞪着这一幕。 已经不用试探什么了,十二皇子对皇上是什么感情,此时其实也已经不太重要,毕竟皇帝已死,就算是捅出来,也不过是给皇室增添一个天大的丑闻罢了。倒是眼下这诡异的情景…… 赵墨谦讥诮:“看来,锦衣卫挑选的傀儡新君就是我亲爱的十二皇弟了。” 睿王爷气得脸都绿了。就见十二皇子毫无阻拦的直接走到了皇帝的尸体旁,抱住皇帝的头,无声哭泣着。 那场景,倒是当真有些悲戚。 就在此时,一声几不可闻的哨声传来,一直无限降低自己存在感的二皇子赵世羽,突地站起身来,哈哈大笑,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拢了过来,这才高举手,做了一个向下砍的手势,道:“动手。” 霎时,御花园周围的所有亭台楼阁,所有房屋屋顶上,均冒出黑衣蒙面的人头来,手中拿着寒光闪闪的大刀,向着御花园中心快速逼近。 众人哗然。 第153章 政变清剿 睿王爷看得目瞪口呆:“嘿,这不争气的小二竟然也心思不小啊。这深更半夜的,铜墙铁壁的深宫居然什么人都能够进来。” 赵墨谦微微挑眉:“一帮子不入流的土匪,也就能够蹦跶几下,由他去吧。” 这般说着,便当真坐下来,看戏一般。睿王爷不可能像他这般丝毫不在意,侧头瞥向身后的周峻宇,得到其肯定的答复,这才学着赵墨谦的样子,也慢悠悠坐了下来。 赵墨谦微微一扯唇角:“睿皇叔还好生轻松,这般情景,竟如看戏。” 睿王爷没好气的回了他一眼:“小四你个不孝顺的,你父皇的事情怎么处理,你心里有数吗?” 赵墨谦透过火红的灯笼看向上首:“让他搁那儿在躺会儿吧,反正有好儿子陪着,也不会孤单寂寞。” 这方,赵墨谦和睿王爷不慌不忙的模样彻底刺激了赵世羽,他是当真恨不得让自己的人直接冲杀到两人面前,但是他首当其冲的,便是要和锦衣卫们交手,看向抱着皇帝尸体兀自悲伤的十二皇子,他更是气不打溢出来,为什么,为什么便是选一个傀儡皇子,都轮不到他呢?老天何其不公! “动手,动手,杀!杀!” 他怒吼着,黑衣蒙面人瞬间与锦衣卫混战在了一起,刀光剑影,鲜血飞溅,女人们尖叫连连,唯有向着赵墨谦和睿王爷这边聚拢。 不一会儿,双方皆是死伤不少。 赵世羽到底还是有些本事的,收拢的人也并非毫无本事,但锦衣卫毕竟是胆敢直接向皇上下手,公然造反的庞大势力,便是黑衣蒙面人们一开始看上去很是勇猛,但随着时间流逝,逐渐的,便也看出弱势来,赵世羽脸上疯狂兴奋的表情也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不可置信,“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你们不过是父皇养的狗,怎么可能这般厉害……” 赵青辰在旁看了,冷笑叹气:“这个狗可不是一般的狗啊,他们数量众多,势力庞大,刚刚方才将主子活生生咬死了啊,二皇弟,你没有看清眼下的境况吗?白白将自己的底牌亮出来浪费……” “闭嘴!”赵世羽怒了,他确实是后悔了,后悔自己太过草率,但这又能怪谁呢?!也许是被压制得过狠了,看到皇帝死去的样子,看到就连锦衣卫都能够反了,他便忍不住的脑子开始发热,暗自招了自己的人来,本想杀个措手不及,但……措手不及是有了,却是后继无力。 他太小看锦衣卫的实力了。 “总好过大皇兄什么都不做。” 赵青辰脸色一沉。 心中同样很不好受的两兄弟,一时间沉默无语。 睿王爷忽然露出笑容来,赵墨谦淡淡一瞥:“睿皇叔的人也来了呀,只是不知道是帮哪一边呢?” 睿王爷哼了一声:“本王谁也不帮。” 这一次来的,是整齐划一的禁卫军,上得前来,倒也不胡乱加入二皇子的人和锦衣卫的交锋,只是一路斩杀了拦在路上的两方人马,然后齐齐跪地:“谨遵睿王号令。” 站立上方的蟒袍锦衣卫被赵墨谦秒杀了一位之后,后来又替补了另外一位蟒袍人,仍然与那魅惑锦衣卫一左一右立在皇帝尸体两侧,看似是在守护,其实具体是个什么意思,也是非常值得深思的。 十二皇子面上的悲伤,不知何时已经收了起来,这会子已是面无表情,他如同抚摸情人一般,温柔的一点点抚摸皇帝的脸,感受着那不同往日的冰冷。随后,他起身,走到座椅后面,一个使劲儿,噗地一下将那长剑抽了出去,血液从皇帝胸口的窟窿往外流淌,却是并未流出太多,冬日严寒,尸体更易冰冷,血液已经逐渐凝固。 “哐当!” 十二皇子将长剑随意的扔在地上,俯身不知在皇帝耳边说了句什么,又伸手替皇帝整理了下衣裳,还特意将胸口处的窟窿遮掩了起来,这才缓慢的抬起头,注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视线最终定格在赵墨谦和睿王爷的身上:“你们……明明就可以救父皇的,为何不救?!” 一句话,直接撕破了脸皮,道破了皇帝今夜其实可以不必死亡的可能。 睿王爷满目黑沉:“本王可没有那本事飞身上前,从蟒服锦衣卫手里救人,那可是你父皇自个儿招到身边贴身而立的。” 赵墨谦倒是神色淡然得很,丝毫不理会那形同指责的话:“你是在质问于本王吗?救又如何?不救又如何?十二皇弟,眼下你身后站着的可就是凶手啊,你为何置之不理?反过来质问你的兄长和你的皇叔。且这凶手啊,还打算拥你为傀儡皇帝呢,十二皇弟,你……又打算如何做呢?! 十二皇子脸上的表情还算平静,但双眼布满血丝,在月光下,竟是隐隐泛着一丝红光,如同疯狼:“拥我为傀儡皇帝?好啊,待我坐上皇位,再将他们一个一个的抽筋剥皮,片肉下锅……” 属于少年的,特有的变声器声音,阴沉到给人予病态的感觉,激得众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直觉心底寒气直拥…… “哦?”赵墨谦倒是来了几分兴致:“不错的想法,若是能成,倒也真是不错,只是……十二皇弟啊,让凶手逍遥法外那么久,父皇若是知道了,怕是不依呐。” “闭嘴!”十二皇子面上努力保持着的平静,终是受不住刺激的裂了开来,神色狰狞的吼道:“不用你提醒,不用你提醒,我一定会亲手为父皇报仇的,我会让父皇看到,他的十二是最能干的……” 第73节 赵墨谦看着那已经即将疯魔的十二皇子,不紧不慢的吐出几个字:“拭目以待。” 睿王爷看着这一幕,看着赵墨谦三两句话便将十二皇子刺激得全然失了理智,惊疑之际,也明白了锦衣卫为何要挑选十二皇子为傀儡皇帝了,不仅仅是他年纪小,还因为他有着这么一个致命的弱点。 锦衣卫纵然难以对付,但最难对付的,还是贤王赵墨谦啊! 如此感叹着,不知为何,睿王爷心里的激情却是逐渐退却了下去,隐隐的,他似是已经透过这清冷的月色,看到了未来的结局,未来那荣登大殿的强悍新君。 数条人影似是从天边飘忽而来,眨眼便到了眼前,不管是锦衣卫,还是禁卫军,竟然都只感觉到一阵凉风吹过,下一瞬,已有百十来人齐齐跪在赵墨谦的身后:“主子。” 众人大惊。 这些人是如何出现的?简直犹如那天外飞仙。 “神,神功……” 有人吓得软倒在地,结结巴巴吐出这么几个字,更是让人毛骨悚然。人就是这般,面对看不见的未知事物,总会发自内心的胆寒。 赵墨谦微微点头,示意这百十人起身,这才微露邪肆笑意,道:“何来神功?只不过是比在场的任何人都要高上那么一些罢了。” 赤裸裸的炫耀,却无人怀疑其真假。 尽管立于赵墨谦身后的人数是最少的,但是却也是最厉害的。睿王爷和十二皇子还知道,赵墨谦本身的本事方才是最可怖的,只怕是,只要他想,便可以随时于万人阵中,取他们首级。 睿王爷争抢金銮殿宝座的心思,在不知不觉间,又隐隐退却了几分,毕竟,谁都是珍惜自己性命的啊。 十二皇子看着这一幕,终是崩溃,他忽然对着赵墨谦便扑通一下跪了下去:“四皇兄,我恳求您,我求您,杀了这些叛乱的贼子吧,我只想为父皇报仇,不想当皇帝了。” 两位蟒袍锦衣卫脸色大变,魅惑锦衣卫更是怒斥道:“你疯啦,我们是凶手,贤王眼睁睁看着我们行凶,也是帮凶,你求他,简直好笑,赶紧站起来,便是傀儡,也是皇帝,岂能随便对人下跪……” 另一个蟒袍锦衣卫举手对准十二皇子的后颈,就要将他打晕,赵墨谦手指微微一动,弹出一滴酒水,瞬间打在了那名锦衣卫的胸口,只听得“噗”地一声,当即将那蟒袍锦衣卫打得倒飞出去…… 这一手,直接惊呆了在场所有人。 赵墨谦深深的看了十二皇子一眼,仿若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问道:“那么报了仇之后呢?” 十二皇子垂目不语,似是在思考,又似是在沉思,好半晌,方才叹气道:“我不知,待得报了仇再说吧,若是到时候我的选择不让四皇兄您满意,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赵墨谦颇为满意的扯出一抹笑来:“倒是挺有骨气的,至少比二皇子争气多了。罢了,我虽不待见老皇帝,但那毕竟是我父皇,我还不想背负一个弑父的名声,看着他死一次,我心里的怨气也就去得差不多了,赵家的江山毕竟还是不能落到外人手里。” 说罢,赵墨微一挥手,身后立着的百十人便齐刷刷的飞身杀入锦衣卫队伍之中,一场针对老皇帝一手建立起来的锦衣卫的屠灭清剿,开始了。 而今晚抱病未来的林沧海和萧太傅,却是注定被赵墨谦排除在外,便是他们之后再想要做些什么,也不得先机,难以翻身了。 况且,林家的衰败早已是必然。 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老皇帝都不待见的人,新君更是不会容忍。 第154章 甜蜜孕事 青昭历五百二十三年,青昭国遭遇了一场始料未及的政变。青昭在位皇帝遭遇皇帝亲卫锦衣卫队的刺杀,猝死御花园晚宴,青昭举国哀悼,以贤王赵墨谦为首的皇子党强势反击,携睿王全力清剿以锦衣卫为首的各路反贼,历时三个月,正好是百姓为皇帝守孝的时间。 天将亮时,贤王府已经是生机勃勃。 主屋,丫鬟小子们静静的等候在门口,热水香茶也已逐一备着了,当春季的阳光在天际露出羞涩的头来,屋内终于传来了轻微的响动。 机灵的丫鬟忙俯在门前小声询问:“王妃也是起了?!” 半晌,里面方才有应答之声传来,但丫鬟却也不敢推门而入,谁都知道,贤王妃不喜欢吵闹,尤其是大早上的,人多了必定会惹得王妃不舒爽。 就在这时,一个壮实的人影快速的从外间走来,挥开那正犹豫不决的丫鬟,朝屋内道了一声:“王妃,小的进来了。” 说罢,接过丫鬟手中的温水盆儿,便推门而入了。 屋内,林夕堇懒洋洋的斜靠在床榻之上,寒冷的冬季已过,但早春依然是有些凉意的,温实的被子披盖在身上,显得很是静逸美好。 大憨向来认为自家少爷,那就是天下无双的,当下,一连串拍马屁的巴结话语便溜了出来,听得林夕堇忍不住嘴角抽搐。 “贤王殿下昨儿个又没回来么?” 听得烦了,林夕堇挥手打断,却又不等大憨回话,便自顾自的又道:“也是,东西园也被我拆了,府上一个可心人儿都没留呢。如今这贤王府啊,清净着呢,若是回来了,不去书房,也就只有来我这儿了,若是不愿意来我这儿……可不就是不回来了么!” 大憨知晓自己话多了,惹得林夕堇不爽快,忙自己拍了自己一巴掌,乖觉的应答:“王爷……搁宫里头忙活呢。” “哼!”林夕堇的精神头不是很好,听了这话,心情无端的更坏了起来:“宫里头,这还没登基呢,就连人影子都瞧不见了,若是等日后登基为帝了,后宫佳丽三千,谁还记得我这么一人儿啊,指不定哪一日就给贬到冷宫去,苟且度日了……” 这话说得,大憨都要哭了,压根儿不敢再接话头,自从这先王妃怀了孕,这脾气是一日不如一日了,昨儿早上起床的时候还勉强冷着脸吃东西,今儿却已是火力大开,俨然一副看谁都不顺眼的模样,真把那一个“怨”字诠释到了极致。 可也总不能不回话,这也会惹得林夕堇生气的,大憨便懦懦的道:“怎么会,谁都知道咱们王爷喜欢男子不是?且如今子嗣的事情也不是事情了,王爷不会找别人的。” 林夕堇听了,又是一阵冷哼:“喜欢男子怎么了?这青昭国男儿少吗?他一皇帝,招一招手,多少风流才子,俊逸青年自动送上门来?子嗣,是啊,和男子厮混且还无子嗣纠缠一说,随意都可以招进宫里……” 哎哟! 好一个酸哟! 大憨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去回话了,忙转移话题,说起另一件事情来:“今儿可是三月初三,上巳节,女巫掌岁时拔除衅浴,昨儿个王妃您还说喜欢兰草来着,我瞧着丫鬟小子们已经将兰汤准备好了,王妃您就痛痛快快沐个浴吧,一会儿搁园子的老树下晒晒太阳,定是极为舒爽的,若是您不愿意呆着不动,想要出去溜溜也是可以的呀,只不过得多带些人,护您安全。” 这话终于说到林夕堇心里去了,林夕堇也不再抱怨贤王殿下的种种不是,点着头应了。有下人将冒着热气的大木桶泰勒进来,搁在隔间,便低头垂目的退了出去。 林夕堇远远闻到兰草沁人心脾的香味儿,掀开披盖在身上的被子,露出了那微微凸起的圆肚腹,缓慢起身。 终究是男子,便是肚子还不是很明显,也已经很不适应了,近日里脾气愈加不好,也大多是因为身子不舒爽,致使心情也跟着舒爽不起来。林夕堇也知道,他这段时间有些矫情了,但他确实是很不适应眼下这般生活,尤其不适应赵墨谦成日里在宫里面忙活朝政的事情,几日方才得以见上一面,那总会不经意间让他产生一些不好的联想。 大憨忙拿了厚实的外袍给林夕堇披上,关切道:“王妃啊,就是几步路也不可大意了,您如今可着不得凉。” 林夕堇每日里都是被大憨这般伺候着,倒也不拒绝,乖乖披上了外袍,叹息道:“也不知道你小子的心是怎么长的,自家主子会怀孕生子,你竟然心大得都不知道惧怕半分……” 林夕堇清楚的记得,当时自己怀孕的事情被人知晓之后,众人那奇怪的反应。孙太医和甘太医一身学识渊博,对于男子怀孕或许早有耳闻,对此不甚惊讶也是说得过去的;但以大憨为首的一竿子心腹丫鬟小厮们,居然也在惊愕之后,齐齐欢呼,仿若根本就忘记了他是男子这个事实一般…… 最不可思议的,还是贤王本人,刚刚从皇宫中经历了一场厮杀回来的伟岸男人,身上尚且还带着一丝戾气,闻得这个消息,平静得仿若什么事情都没有,亲了亲他,只道了一句:“好生养胎。” 还有赵墨谦的那些个心腹下属们,简直将林夕堇当做了无上的宝贝,欢喜得不得了。 每每想到这些,林夕堇只觉自己像是在做一场梦,这个梦里美好得让他几乎不敢相信,这和上一世,相差实在是太大了。 上一次,自己是何等的凄苦悲凉啊! 其实林夕堇并不知道,从某一方面来说,那些心腹、下属、朋友们比林夕堇更加的了解赵墨谦,了解他的痴情与决绝,了解他那绝对的霸道。他们一直都知晓,从赵墨谦决定身旁并肩而立之人是林夕堇之后,就决计不会再有变化了,贤王府也决计不会再出现第二个贤王枕边人。 换句话说,赵墨谦其实就是个骨子里面非常专一且长情的一个人。他认定了一个人,便只有那么一个人。 他的身边注定只会有林夕堇一个人,心腹下属们早就接受了这个事实,也一并接受了赵墨谦将无子嗣的事情,最多也就暗自惋惜一下。但就在他们已经死心的某一天,忽然得知那无缘出世的小王爷,竟然已经揣到王妃肚子里面了,那种惊喜……早就盖过了所谓的“男子怀孕”,这等逆天之事,在他们看来,与贤王未出世的小王爷相比,根本就是无关紧要的小事情。 管他男的女的,能生就行啊! 王妃,好样儿的。 沐浴在香气四溢的兰汤里面,林夕堇的心情逐渐平静下来,想到这一段时间发生的种种事情,又忍不住露出会心的笑容,他,被接受了呢! 当日,他本是要将怀孕的事情彻底隐瞒的,想着只告诉少数那么几个人即可。当年他却是万万没有想到,自他离开之后,皇宫内竟然发生了那般变故,前一秒还想着怎么利用香茹的事情膈应皇帝,下一瞬,皇帝已经死了…… 锦衣卫出动,禁卫军出动,守城大军亦是蠢蠢欲动,宫内发生政变的消息很快便传入了林夕堇的耳朵,他略一思索,便将自己怀孕的消息放了出去。 不得不说,这样的做法,太过草率,孙太医和甘太医都为他狠狠的捏了一把冷汗。 林夕堇的心中也不是不恐惧的,经历了无比凄惨的上一世,这一世,他依然心有余悸。只是,他自认为自己还是了解赵墨谦的,他心底隐隐的相信着赵墨谦,相信着赵墨谦便是不待见男子怀孕这个事情,也定然不会伤害他肚子里面的孩子。 眼下,皇位的争夺最是关键时刻,贤王可以说占据了极大的优势,但他的弱势也极为的明显,便是无子嗣,且还要娶一个男王妃。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还尚且说的是普通百姓,更何况是一国之君,不说子嗣丰盈,但不能没有啊。 林夕堇这么做也是存了搏一把的心思,他相信,那些忠于贤王的人,必定有不少人会欣喜这个消息,就算他们将他当做是怪物,但也一定会接受他肚子里面的孩子,那可是流着贤王血脉的孩子啊。 只是,林夕堇却万万没有想到,他最后收获的,竟然是这么巨大的惊喜,身边的人,他在乎的所有人,竟然全都接受了这一个事实,且接受得很是理所当然。 首当其冲的,就是贤王殿下本人,太过于理所当然,就表现得有些平淡了,反而使得林夕堇心生不忿,怨念横生。其实林夕堇也知道,赵墨谦比他自己还要了解他的身世,尤其是卜老太爷的出现,说不定赵墨谦从那个时候,就已经知晓他身体的特殊情况了。 这也就难怪他会接受得那般的自然了,也难怪赵墨谦和他同枕共眠五年,始终坚持着底线,没有草率踏出最后一步。 “唉,真好!” 林夕堇感受着温热的热水将自己整个包围住的美好感觉,忍不住微笑着叹息出声,泡得有些久了,空空如也的肚腹及时给出了提示,林夕堇便起身快速擦拭掉浑身的水珠,将衣裳一件件穿上,他向来是不要人贴身伺候的,尤其不让除了赵墨谦之外的任何人瞧见他的身子,毕竟,他与一般男人,是有区别的。 一个人吃两个人的饭,林夕堇胃口极好,丰盛的早餐之后,便收拾着出了贤王府,上了早已等候在门口的四驾大马车。 因为帝京局势紧张,夕墨阁在帝京烟云湖的分店延迟了一段时间,方才开张。又因为怀孕的缘故,前三个月他一直被众人看护得很严,几乎不准踏出贤王府大门,以至于夕墨阁开张至今两月,他也不过才去看过两次而已。 今日,便是第三次去夕墨阁,说来奇怪,依照贤王府众人对他的紧张,理当不会轻易让他出现在人前才是,却不想,这一次他刚刚提出想要去夕墨阁看看,众人立即便开始准备起来。马车是最好的,马车上的用具亦是最好的,连坐垫都是最为软和的,跟着的丫鬟婆子小厮,也都各个利落能干,就更别说那一队武艺极为高强的护卫了。 不过,看到这些,林夕堇反倒是镇定下来了,他就说嘛,这帮人怎么可能放任他随意出门?且不说眼下局势还尚未完全明朗,贤王府的敌人随时可能伺机而动,就说那些好奇男人生子的人,也能堵上半条街。 自认为明了真相的林夕堇心安理得的坐上了豪华马车,享受着众人的伺候,却丝毫不知道,贤王府上下所有人,全部串通一气,对他说了一个谎,一个足以让林夕堇惊喜万分的美好谎言。 所以,当林夕堇下了马车,面对没有客人的夕墨阁大厅,很是费解,这会子,该是座无虚席才是啊,怎么会没有客人呢? 第155章 永不负卿 林夕堇叫来掌柜的问话,却得知今日夕墨阁沐休的结果,顿时惊愕,这好端端的,何故沐休? 不过,如今的林夕堇和以往不一样了,自从怀有身孕之后,他总是懒懒的,不太愿意管理太多事情,就像此时,若是以往他听到这大好日子无端沐休,定然是要管上一管的,可这会子,他却是仅仅微微一叹,便由着他们去了,想着不过就是沐休一日嘛,也没有大不了的。 吃过夕墨阁主厨特意熬煮的几样温补浓汤,林夕堇便就在夕墨阁楼上的房间小睡了一会儿。待得起来时候,稀里糊涂得便被几个丫鬟伺候着打扮收拾了一番。甚至不知从哪里弄来一件大红色的衣裳给他换上,看上去倒是精神得很。 但其实林夕堇这会儿是迷迷糊糊的,自从怀孕之后,他总是很嗜睡,睡醒了依然想睡,这也就导致他每每睡醒了之后,好半天都木呆呆的,特别可爱。 像是现在,等他好不容易清醒过来,刚好看到铜镜之中映照出自己这一副被人打扮得俊朗无边的模样,忍不住惊讶:“这是做什么?贤王殿下传话来了?一会儿是要去什么地方?!” 除了这个,林夕堇想不到有任何事情,需要把他打扮得这般光鲜靓丽。 正在给林夕堇梳头的小丫头很是兴奋的道:“王妃等着便是了,我们会好好做事情的,不会累着王妃的。” 林夕堇嘴角一抽,垂目打量身上的大红衣裳,除了上面的暗纹并非是醒目的大红“囍”字之外,这件衣裳还真是像极了喜服。 说到喜服,林夕堇心里不禁升起淡淡的念想。因为宫内的那场变动,使得他们原先的婚期推后,这本来没什么,那个时候他因为那场晚宴,动了胎气,正需要保胎,一天有大半的时间都需要躺在床上养着,自然也就不会多想此事。可如今不一样,头三月已过,他虽然依然需要时刻小心,但比起前两月已是好了许多,却依然迟迟不见赵墨谦提及此事,这就不得不让他多心了。 怀孕的人本就心思不稳,最爱多想,这么一想,更是心里不舒坦起来,尤其现在,看着这刺眼的大红色,忍不住就来了气,自嘲道:“这打扮得真是美,人也美,衣裳也美,这不知道的人若是看了,指不定以为是哪家的新郎官呢。” 梳头的丫鬟手一抖,差点没有扯痛林夕堇。 林夕堇倒也感觉到了头皮紧了一下,没太在意,只催促道:“赶紧的吧,随意挽个发髻就成,等下便回府,便是有什么事情,也给推了吧,就说我身子不舒服,想要回去歇着了。” 丫鬟吓了一大跳,惊弓之鸟一般急切道:“王妃,可是肚子不舒服了?奴婢这就去叫人。” 林夕堇忙叫住大惊小怪的丫头,让她将他的头发梳好,这才将人挥退了出去,这时,有婆子端了好吃的点心进来:“王妃,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这几样点心都是阁内最近出的新品,味道很是不错的。” 第74节 林夕堇倒也不担心出什么意外,周围这么多人守护着,他出不了事情,所以尽管心中疑惑,也并未多加理会,吃了几个,便也就罢了,他如今吃东西,适宜少食多餐,切不可暴饮暴食。 那婆子笑眯眯的看着林夕堇吃完,收拾盘碟的时候,很是愉悦的叹道:“今日是个好日子,宜嫁娶,宜安平……” 嫁娶?! 林夕堇皱着眉头深深的看了那婆子一眼,淡淡的道:“是吗?你下去吧。” 马车已经等候在了夕墨阁的门口,林夕堇缓缓从楼上下来,经过夕墨阁大厅的时候,掌柜的和掌勺厨师们竟然全都在那儿。 “焦掌柜,不是说今日沐休嘛,怎么一个二个全都在这儿站着呢?!” 焦掌柜笑得面如菊花,和几个厨师一起向林夕堇深深作揖,只说:“主子要好好的,定要好好的。” “哦?”林夕堇意味深长的挑了挑眉,点头算是应了下来,转身毫不犹豫的便上了马车。 怪的是,马车却是并不急着走,坐在车内的林夕堇只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似是有人在马车四周搞什么古怪…… 便是木头,林夕堇也被这莫名其妙的事情弄得有些生气了,这一天下来,周围的人各个古怪,若是见不着也就罢了,眼不见心不烦嘛,偏偏总是让他瞅出些苗头,这到底是要做什么呀?! 隔着帘子,林夕堇怒斥了一声:“还不快走,等着我亲自赶马车吗?” 大憨在最后当口跳上了马车,钻进车厢内,对着林夕堇嘿嘿憨笑,他怀里抱着一个桃木盒子,打开来,什么都不说的,拿起里面的一样样饰品配饰便开始往林夕堇身上套,林夕堇心中怀疑,便眯着眼任由大憨折腾,心说,我倒是要看看,你们今儿一个二个的,究竟是在做什么妖。 大憨大抵也知道林夕堇心有疑惑,不过,只要林夕堇不开口问,他便也乐得装作不知道,只闷头做事,不一会儿的时间,手腕上、脖子上,甚至连发带上玉冠上都没有放过,镶嵌着各色宝石的各色饰品配饰,每一样都象征着美好寓意,很是吉祥如意。 林夕堇定定的瞧着,忽然听得远方有喜庆的唢呐声音传来,伴随着笛子等吹奏乐器,鼓和锣等打击乐器,形成一声声极为美妙的婚乐…… 林夕堇心里渐渐的有了一个猜测,当这个猜测浮上心头,他顿觉讶然,心说,那个男人,应该不会想到这般……浪漫的事情吧?! “大憨!” 林夕堇坐不住了,他迫不及待的想要求证什么,粗鲁的一把扯过大憨的衣领,咬牙逼问道:“说,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如果不说,我保证你以后的会过得非常的精彩。” 大憨苦着脸,结结巴巴,好不容易才勉强找了个理由:“别,别啊王妃,这,这有些事情,知不知道不是关键,关键是少爷您得用心去体会啊……” 林夕堇眯着大眼睛,摸了摸下巴:“这话倒也有几分道理,你这几年也算是没有白认字儿,好吧,我就暂且饶你一会儿,你最好期盼,你的少爷我等会子心情尚可,否则,你就做好洗一辈子马厩的准备吧。” 铺天盖地的鞭炮声忽然响起,震得人头皮发麻,林夕堇猝不及防之下,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捂了下肚子,骂了一声:“不省心的。” 鞭炮声略停之后,林夕堇听得周围有不少小孩子的嬉闹声音传来,有人高呼着:“迎亲的来啦!” 低沉性感的声音,带着特有的冰冷属性,透过薄薄的车帘子,清晰无比的传入林夕堇的耳朵:“夕儿,我来接你了,可还好?!” 那一刻,林夕堇脑子里自动浮现了四个字:果然如此。 下意识的,心中开始雀跃起来,但也同样伴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郁卒,当即把个林夕堇弄得是心绪复杂得不得了,便史是回了贤王殿下一声很是傲娇得冷哼:“哼!” 马车缓缓前行,在贤王府大门前停下,林夕堇在大憨的搀扶下,下了马车。车外,不说是艳阳高照,也确实是阳春好时节,午时的太阳最是火热,意寓也是好的。 林夕堇一眼便见着贤王府大门前,满大街的都是人群,各个都朝着他这边张望着,他所相熟的一些人,也全都在此。被这众多的目光注视着,饶是林夕堇,也倍感艰涩,他满头黑线,忍不住的侧头向一身盛装的赵墨谦瞪了过去,道:“你就不能收敛着点儿?” 数日不见,本想着给心上人儿一个惊喜,却不想刚见面竟是得了这么一句话,赵墨谦很是无奈,幽幽叹息:“夕儿……” 林夕堇上上下下将赵墨谦打量一遍,倒是很满意:“殿下俊朗威仪,真乃人中龙凤。” 赵墨谦回以微笑:“夕儿亦然。” 林夕堇并不知道,此时的他在赵墨谦眼中,美到了极致,简直可以说是惊为天人。并非是说林夕堇的容貌天下无双,而是他在赵墨谦的心里,举世无双。 “愿两位新郎白头偕老,永结同心!”喜娘笑着把扎好的红绸花递给赵墨谦,口中说着一串串的吉利话。赵墨谦接过,把另一头亲自放在了林夕堇手中,一条绸带将两人紧紧相连。 手心里传来熟悉的温度和力道,微跳的心逐渐平静,进而被满满的甜蜜和期望所占据,他想,他此生会幸福的吧?! 这般想着,便听得耳旁传来那人沉稳的声音,一字一句的道:“本王有幸,得夕儿真心,心中感激,必珍之重之,永不负卿!” 林夕堇一颤,侧头看去,却是直接沉入了那一双深邃的寒眸之中。半晌,轻笑:“夕儿有幸,得墨谦真心,心中感激,必珍之重之,永不负卿!” 两人的声音不高不低,众人听得真切,会心一笑。便在这门前,一些熟悉的人直接上前来说起了庆贺的话语,李丞相父子,聂大人一家,陶华公主以及驸马,大皇子赵青辰,乐王爷,睿王爷……以及情绪低迷的十二皇子等等,竟是全部都在。 这一时刻,仿若所有人都忘记了宫内的那场变故一般,亦没有人提起为老皇帝守孝的事情。仔细算来,皇子的守孝期自然不止三个月,若是严格按照规矩,别说婚喜之事,便是吃食上也是不能见荤腥的。若是这般,贤王府的头号孕夫首先就不行啊,宠妻的贤王殿下又如何会为着那些个死规矩委屈了自己爱人呢?! 一声令下,皇子的守孝期便和百姓们一样了,除了十二皇子。 在此的所有人都对林夕堇露出了温和友好的笑容,大多都是真心的,至少林夕堇所看到的人之中,并未见着如同上一世那般极恶的眼神。 这一瞬间,林夕堇深深的凝视着赵墨谦,心里知晓,这个男人的强悍,恐怕比他预计的还要高上许多,否是不可能压得下这一群豺狼虎豹的家伙,且如今,帝位尚还悬空啊! 这也恰好说明了,最后能够荣登宝座的人选,不言而喻。 待得众人提前说了一大堆的祝福语,在喜娘“吉时已到”的提醒下,一群人终于放过了小两口,睿王爷还很是意犹未尽:“这些喜庆的话就得提前说嘛,等到一会儿拜了堂,这四小子肯定是不让我们跟你多说话的,提前说了的好啊。” 第156章 为帝为后(完结) 林夕堇忍笑,与赵墨谦相视一眼,齐步向前,跨火盘,拜天地,一系列仪式很是繁琐,在一干宾客的注视下,两人很是认真的完成了这人生中最重要的步骤。 果然,拜完天地之后,赵墨谦便不再给任何人接触林夕堇的机会,自个儿直接抱了人便进了房,“砰”的一声,关死了门,将所有人都拒之门外。 林夕堇好笑之余,也很是赞同赵墨谦这一做法,他如今身子重了,受不得折腾,闹洞房什么的,本就不该臆想。 赵墨谦轻柔的将林夕堇放到了喜床上面,也不说话,只倾身狠狠的吻住了林夕堇,直吻得林夕堇气喘吁吁,方才放开。然后起身去倒了两杯合卺酒来,把其中一杯塞到林夕堇的手中,道:“夕儿不宜喝酒,我们便以果酒替代如何?” 林夕堇凑近酒杯,轻轻嗅了一下:“果然极淡。” 两人执起了酒杯,两手相交时,赵墨谦轻声说了一句:“定不负你。” 林夕堇一口将酒喝下肚,回味着其中淡淡的酒香,亦回了一句:“我也是。” 喝完合卺酒,赵墨谦就被催促着去外面招待宾客了,屋里只剩下林夕堇和几个伺候的婆子,林夕堇早就累了,便直接让几个婆子守到门外去,自个儿将那满床的花生、桂圆之物扫到一边,自顾自的睡了过去。 没办法,肚里的娃需要休息啊! 这一觉,便直接睡到了第二天清晨。 等林夕堇迷迷糊糊睁开双眼,恰好对上赵墨谦伟岸的胸膛,目光微微向上,果然看到了赵墨谦那沉睡的俊颜…… 气氛实在太无于静逸美好,使得林夕堇看呆了眼,半晌都回不过神来,直到空空如也的肚子唱起了空城计。 响亮的咕咕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非常的突兀,瞬间便吵醒了身边向来警醒的男人。 “夕儿?可是饿了?” 赵墨谦伸手温柔的抚摸林夕堇的肚子,刚刚睡醒的嗓音沙哑而性感,听得林夕堇一阵心痒痒,忍不住便在大床上翻滚了好几圈,吓得赵墨谦最后一点睡意都呼啦一下消失了,眼疾手快的一把把人拽住,摁在自己怀里。 这一抱,两人几乎没完没了,大早上的,亲吻得脸红耳赤。 “感觉真好。” 一边穿衣服,一边兀自感叹,林夕堇心情极好,可以说是近两月来,心情最好的一天。 赵墨谦伸手帮着林夕堇穿衣,语气宠溺而温馨:“很高兴本王没有令夕失望。” 林夕堇微笑,忽然想到什么,笑容瞬间诡秘起来,低语:“也不是说不失望,毕竟期盼已久的洞房花烛夜,竟是成了空……” 赵墨谦脸色一黑,忍不住扶额:“是谁睡得跟头小猪似的,唤都唤不醒?!”若非顾忌着林夕堇如今身子不爽利,他早就暴力而为,又岂会当真做了柳下惠?! 林夕堇自然知道问题是出在自己身上,但这等事情,怪得了谁呢?虽说江太医和甘太医并未明着说要禁欲,但男子怀孕,岂能是儿戏?不管是赵墨谦,还是林夕堇,都不敢大意,更何况赵墨谦昨晚还喝了不少酒,要是当真疯起来,没个分寸,如何是好?! 最终,也只得遗憾的叹气了。 见他这般,赵墨谦严肃且没脸没皮的给出承诺:“待得儿子出生,夕儿养好身子,你我再来补上无数个洞房花烛夜,如何?” 林夕堇略一思索,大方点头:“如此甚好。” 接下来的日子,并没有如同普通新婚夫妻那般甜蜜,因为贤王殿下忙于政事,能够陪伴林夕堇的时间非常有限。 因着帝位悬空,新君未立,青昭边境终于还是不安分起来,以荷泽岭为首最是混乱。 青昭历五百二十三年农历四月,大皇子赵青辰请示于贤王赵墨谦,出兵荷泽岭,与驻守青州的赵星炽两面出击,镇压荷泽岭之乱,斩杀入侵外族。 青昭历五百二十三年农历六月,睿王爷携前护国大将军林沧海之兵权,出兵西北,对峙蠢蠢欲动的西周国和大渊国。 青昭历五百二十三年农历八月,荷泽岭大捷,大皇子赵青辰向贤王赵墨谦上书,驻守边境,永不回京。贤王,允。 青昭历五百二十三年农历十月,十二皇子陪同皇太后上观云山,常住观云寺,为赵家皇朝祈福诵经。 青昭历五百二十三年农历十月,贤王妃顺利诞下小王爷赵瑾,父子安平。 青昭历五百二十四年农历一月初一,贤王赵墨谦登基为帝,改国号为“大贤”,举国欢庆。 同日,册封贤王妃林夕堇为大贤国男皇后,且唯一皇后,享听政之权力。 同日,立皇长子赵瑾为太子,无德行大过,不可废。 又是一年开春好时节,如今的大贤国固若金汤。 养心殿内,隐隐有乐曲传来,曲声欢快,很是童趣。赵墨谦大步流星的赶来,恰好听到小小的几声稚嫩的孩童笑声,夹杂着很是温和的轻笑,显得是那般的温馨暖意。 丫鬟内侍们有条不紊的忙碌着,见着皇帝也仅仅是远远福礼,并不上前打扰,如今的后宫之中啊,只住着皇后一人,没有争宠夺权,没有阴谋诡计,一切都是那么的平和,那么的美好。 “小家伙又在闹了?” 赵墨谦大步上前,大手一伸,抱住儿子便高高举了起来。小家伙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木愣愣的不吭声儿,倒是把林夕堇吓了一跳,忍不住斥责道:“你就不能轻点?小瑾儿才三个多月,那经得起你这般大的动作?” 挥退近身伺候的内侍,赵墨谦紧挨着林夕堇坐了下来,一手揽住林夕堇,一手抱住小小的儿子,很是满足:“这小子身子骨结实着呢,没事的。倒是你,终于长回来些肉了。” 许是生孩子的时候折腾得太厉害了,林夕堇一度消瘦得可怕,把向来不行于色的赵墨谦都给吓着了,很长一段时间内,如如同那惊弓之鸟般,成日里提心吊胆。 林夕堇有些哭笑不得:“做了整整两个月的月子,再养不出肉来,那才叫怪了!”他好歹也是个壮实男子,怎地就那般弱不禁风了?! 赵瑾小太子似是这会儿才认出父亲来,一个劲儿的在赵墨谦怀里扭动,那模样,可亲着呢,看得两个亲亲父亲一阵好笑。 “刚刚吃了奶不久,怕是要尿,你注意着点呃……” 林夕堇话还未说完,赵瑾小太子已经毫不犹豫的在自己父皇龙袍上画了好大一片地图,十分新鲜。 林夕堇噗嗤一下乐了:“也就小瑾儿制得住你,活该。” 赵墨谦无奈摇头,起身将怀中做了坏事尚不自知的儿子交给了照料他的丫鬟去收拾,自己三两下便将浸了小太子童子尿的龙袍脱了下来,随手扔到一边,只穿着中衣,便蹭到了林夕堇的身边,如同猎犬一般,嗅来嗅去,一脸的不怀好意。 这模样,一看便知是起了那种心思,林夕堇可不想白日宣淫,便岔开了话题:“你近日可是在让人探查鬼疆之事?” 赵墨谦的大手已经缓慢向着林夕堇的敏感处划去:“嗯,你我第一次游玩帝京,当时你不是买过一本《鬼疆秘闻》吗?那里面所写,很多其实都是真实存在的。” “真的?”林夕堇陡然绷直了背脊,双眼大睁,很是兴奋,他原就很喜欢那些奇闻异事。在他重生最初,他其实是准备复仇之后,便四处游山玩水来着,却不想世事难料,如今竟是眼前这个男人绑缚在了这深宫之中。 其实,他心中还是存着一丝念想的。赵墨谦也正是看出了这一点,这才让人探查鬼疆之事,眼下瞧着林夕堇这般反应,更是加深了心中的那个决定,探身亲吻林夕堇之际,喃喃道:“待得瑾儿束发,你我便离开这皇宫,远去鬼疆一游,如何?” 林夕堇一愣,随即瞠目,结舌,半晌,兴奋的一把抓住当今陛下的衣领,将尊贵的皇帝陛下扯到跟前儿来,急不可耐的追问:“你说的,可是真的?!” 赵墨谦许久不见这般激动鲜活的林夕堇,心中愉悦,当即应允:“君无戏言。” 第75节 “对,君无戏言。” 林夕堇兴奋得直接跳了起来,被眼冒绿光的皇帝陛下一把抱了个满怀,亲了个正着:“君无戏言,只要皇后允了朕接下来要做的所有事情……” 只听得“呲啦”一声,大贤国皇后的衣衫便被如狼一般的大贤国皇帝撕扯开来,动作粗暴也温柔。很快,养心殿内便响起了暧昧的欢愉之声,悦耳动听…… 好一曲春之销魂。 只是,皇后你莫不是忘了,便当真要去鬼疆,那也是十几年之后的事情了。 不过,一言九鼎的皇帝陛下,想来是不会食言的。 那一年阴差阳错的求来一句口头婚约,却不想当真收获丰硕果实,有夫如此,此生无憾! 祝皇帝皇后永结同心。 ps:本文已完结,祝亲们看文愉快!另:乔乔最近精力欠缺,暂时不在服务区,有事烧纸! ——全文完—— 书香门第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