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嫁良缘续之海盗千金》 第1节 本书由(兰心素语凝)为您整理制作 错嫁良缘续之海盗千金 作者:浅绿 内容介绍: 听说了么? 夙家数百年来,都只生儿子,如今这男儿堆里,终于盼到了一位千金! 真的?那还不万千宠爱于一身?!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娇宠上天了! 胡说什么呢,夙大将军戎马一生,夙氏一族威名响彻六国,夙家的子孙,即便身为女子,那也必定英姿飒爽驰骋疆场,巾帼不让须眉! 于是京城的百姓为此一吵十六年,也没个结论。 那么…… 将军府家的千金,究竟是什么样的? 这个……谁知道…… 要不,问问海盗?! 本文为《错嫁良缘》续篇,与前文有些联系,但联系不大,可以单独看,不影响文章连贯性。 ☆、楔子 楔子 穹岳京都焕城 初秋的日头,热烈得不输盛夏的骄阳,谁都怕被这秋老虎灼伤,街上冷冷清清,没什么人气。茶楼酒肆这般纳凉聊天的好地方,自然另当别论了。如今国泰民安,圣上贤明,既无战乱也无饥荒,百姓太闲了,总要找点事情打发时间。 如今并非乱世,自然出不了什么盖世英雄的故事,才子佳人的风流韵事听多了,甚是无趣。即使如此,茶楼里生意依旧红火,因为有些话题,即使已讨论了十六年了,热度依旧不减。 例如,京城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三位千金。 她们分别是,镇国将军府上,数百年来仅得的这么唯一一位千金,整个夙氏家族的心肝宝贝,夙素姑娘。丞相家中,龙凤双骄之一,楼相的掌上明珠,楼辰小姐。还有一位,便是自小不在宫中长大,却最得穹岳帝宠爱的燕甯公主。 三位千金各有拥趸,今天争吵的焦点,就是三位究竟谁姿容更胜一筹。 众人吵得脸红脖子粗,口沫横飞,第一次随着父亲出来跑买卖的少年,听得目瞪口呆,心痒难耐,最后实在忍不住问道:“你们说的……那三位小姐,在哪能见到?”这世上真有他们说得这样的美人么?他也好想见见啊! “见?”刚才还说得热火朝天的众人皆顿了一下,怪异地看了那少年一眼,哼哼道:“想得美,谁有那荣幸见过!” “啊?”少年傻眼了,喃喃道:“那你们怎么知道三位姑娘美若天仙,倾国倾城……” “母亲长得美,女儿自然也跟着美啦!” “什么都不懂的乡巴佬,没听说过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么。” “三位小姐天生丽质,美自然是不必说的,区别只是美到何种境界而已!” “就是,就是。” 一下子被整个茶楼的人奚落,少年不高兴了,脸涨得通红,但又不敢反驳群情激奋的众人,就此闭嘴又不甘心,嚷道:“长得美有什么了不起的,女子重才情!那三位千金有何过人才艺?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哪样拿得出手,你们说说啊!” 坐在少年旁边一桌的老汉,一副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瞥了他一眼,嗤笑道:“这些粗浅的东西,三位小姐肯定早已是信手捏来,不屑一顾了,还有更多厉害的才能,是你没见识过的。” 少年被话堵得脖子都红了,急道:“那你倒是说说看,怎么个厉害法?” 众人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似的,竟齐声笑道:“谁知道!” 少年都想哭了,什么都不知道你们说得这么开心?还说得那么……理所当然?! 少年的父亲摇摇头,心里不止一次感叹,京城的人,真是奇葩。他第一次来的时候,也是一头雾水。既没见过人家姑娘长什么样,也不知道人家姑娘的才情,更不知人家姑娘的性情,光靠着自己的臆想,也能聊得热火朝天,吵得火花四射。 这实在也不能怪京城的老百姓们,当年青家三姝名扬天下,被皓月当做“礼物”送到穹岳,顶着这样的身份,仍是俘获了穹岳最有权势的三个男人的心,这么多年来,楼相夫人青灵不知帮刑部解开了多少尸体上的谜团,将军夫人青末训练出的“苍鹰”,不仅在夙家军中是无敌的存在,更让各国将帅闻风丧胆。清妃青枫虽是后妃之一,却特立独行,在宫外打造了一个无人打扰的人间仙境,后拜在鬼医门下,成为鬼医关门弟子。 这样传奇的女子,她们的女儿,众人能不好奇么?! 只是不知三位青家小姐是不是当年被盛名所累,心有余悸,不想自家女儿再重蹈覆辙,将女儿藏得比什么都深,完全隔绝了全城百姓探究的目光。这世间的人就是这样,你越是捂得紧,他就越是好奇,越是未知,就越是期待。 关于三位千金的事情,哪怕只是些蛛丝马迹,也会被无数次揣摩、放大,然后传播,毕竟老百姓的想象力是无穷的,于是就造就了现下这般奇景。不知三位夫人有没有后悔…… 那么令全城百姓心心念念,饱含着无限神秘色彩的三位千金,此刻,又在做些什么呢?是绣花还是扑蝶?吟诗作对还是对弈抚琴?初秋的午后,偌大的一方庭院里,三名年轻女子坐在一棵大树下乘凉,三人都长得极美,却又各有不同,坐在最靠门边的女子,一身青白衣衫,面色沉静如水,沉默的擦拭着手中的薄刃,那软剑薄入蝉翼,却是锋利无比。 她身侧的红衣女子与她又是大不相同,绯红的衣衫衬得她面容娇艳,眉心间一颗朱砂痣,更是红艳似火,她坐姿挺拔,眉宇间英姿飒爽,周身透着一股贵气,相比之下,她身边的白衣女子就懒散得多了,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拿着茶,猫一般的眼睛里带着算计的笑,而她毫不掩饰,“辰姐姐,甯姐姐,再过几天,就是我十六岁生辰了,你们……没有什么表示吗?” 红衣女子看向她,爽快的问道:“你想要什么表示?” “哎呀,送什么都是你们的心意,哪有让寿星自己提出要什么礼物的?” “心意?”燕甯蹙了蹙眉,不过很快回道:“这简单。” 看她竟然真的不再问,夙素心下有些急了,话锋一转:“不过呢……我这么善解人意,是不会让两位姐姐伤脑筋的。我就勉为其难提要求吧。” 早知道她有所求,燕甯笑道:“说吧。” “咳咳。”假意咳了两声,夙素扬声说道:“我想要……”那尾音拖得长长的,半天也没有下一句,燕甯一脸的不耐:“说!” 夙素吐吐舌头,回道:“我要琳琅夜明珠。” 燕甯皱眉:“你要它作甚?” 夙素嘿嘿一笑,也不作答,坐在一旁拭剑的人冷冷地开了口:“怕是把军房里的夜明珠弄坏了,想找来充数吧。”夙家的军房有一处是用来研制火石兵器之所,不得近火,琳琅夜明珠比普通夜明珠亮得多,用来照明最好不过。 夙素脸一红,急道:“哪有?!” 楼辰微微抬头瞟了她一眼,在她清冷的目光下,夙素撇撇嘴,没得反驳。 原来是又闯祸了,燕甯好笑:“你有十八莲步傍身,还怕被小姨抽筋剥皮啊。” 说起十八莲步,当真是这天下间独一无二的无上轻功。快比飞鸟,身似惊鸿,只需一眼的时间,那身影便可飞闪出数十丈之外,提气一跃,不需借力便可云梯直上,可达十丈有余。 她真要跑起来,夙凌怕也是赶不上的。话说夙素能炼成这门绝技,实在要感谢她娘亲顾云。身为夙家唯一的千金,夙素向来谁都不怕,就连那高高在上的皇帝姨丈,她偶尔也敢顶嘴使坏的,唯独一个人,只需轻哼一声,她立刻像是老鼠见了猫似的耷拉下来。只是这夙姑娘自小便不是个乖巧之人,要她不捣乱偷懒,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从小到大自然少不得被顾云修理。 因着顾云剑法高超耐力惊人,偏偏不会轻功,为了能躲过顾云,夙姑娘其他功夫平平无奇,脚下功夫可丝毫没有闲着,苦练轻功,从她十二岁之后,顾云便很少能在气头上逮到她过。 就像……现在,楼辰和燕甯只觉得眼前一花,一道白影流光一般的闪过,桌上只剩下被匆匆扔下的茶杯还在咕噜咕噜的转,哪里还有夙素的影子。两人对看一眼,嘴角微微抽动,不消说,定是小姨来了。果不其然,一声低呵在门外响起:“夙素——”跑得再快,终是要被罚的,校场蛙跳了三十圈,夙姑娘在众人怜悯的目光下,两条腿抖得像筛子似的挪回了房间,在床上赖了两天,终是迎来了她十六岁生辰。 闺阁厢房里夙素懒散的躺在床上,就算屋里来了人,也赖着不起来。 “夜明珠还要不要了。”燕甯手里把玩着一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即使是大白天,都还能看见它淡淡的光辉,夜色中自不必说了。 床上的人白了她一眼,翻了个身,哼道:“不要了,都挨罚了,还要它干嘛。” 一只白皙的手忽然伸了过来,夙素看着面前的锦盒,开心的坐了起来,急不可待的打开,锦盒里躺着十来颗墨绿色药丸,淡淡的药香沁人心脾。夙素眼前一亮:“暖馨丸?!还是辰姐姐最好!” 卓晴为了医治调理楼夕颜的身体,潜心学中医,中西医结合,医术是越来越好了,楼辰自小聪颖,耳濡目染之下,医术自然不低,她偶尔还会做一些活血化瘀,止痛生肌之类的药丸,对于夙姑娘这种时不时要挨剐一顿的主来说,自然是好东西。 楼辰淡淡地回道:“省着点用。” “知道的知道的。”夙素一边说着,一边把两颗药丸丢进嘴里嚼了起来。 燕甯摇摇头,都已经疼了几天,忍忍也就好了,她还连吃两颗,这叫省?反正楼辰都不说,宠着她,燕甯也懒得说她,将手中一个长方形盒子递了出去。 什么东西?夙素有些好奇,打开盒子一看,竟是一张牛皮制的穹岳地图。 地图这东西确实少有,若换了寻常人家,也算是珍贵之物,只是对夙素却是一点吸引力也没有,夙家各种地图多得是。夙素意兴阑珊的把地图丢回盒子里,问道:“甯姐姐,你送我地图做什么?” 将地图拿出来,铺在桌上,燕甯眼光落在地图某一处,目光有些灼热,“整天闷在京城,你们都不觉得无聊吗?” “当然无聊啊。”看看摊在桌上的地图,再看看燕甯,夙素终于舍得爬起来,撑着下巴,笑道:“甯姐姐,你是不是想到什么好玩的事情?” 燕甯抬起头来,颇有些神秘的笑道:“不如我们打一个赌吧。” “怎么个赌法?” “天下之大,看谁能凭自己的本事找到一件珍宝。一年为期,明年这个时候咱们比一比。” “一年?这是要离家出走啊?!娘非扒了我的皮不可。”夙姑娘嘴上这么说着,眼中却闪着点点兴奋的光芒。 “那你到底赌不赌?” “赌!”一个字,把夙姑娘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展示得十足十。 燕甯看向坐在一旁沉默不语的楼辰,楼辰素来是个面瘫,又不多话,但是心思却异常敏锐,燕甯显得有些紧张,“你呢?” 楼辰扫了一眼桌上的地图,再看了一眼燕甯,难得的扬了扬嘴角,回道:“好啊。” 三更天,夜色笼罩下的皇城寂静而清冷,三道身影一路狂奔到城墙之下,一跃而起,竟攀上墙头,再纵身一跃,便轻盈的落到城墙之外,三丈有余的城墙,对于她们来说形同虚设,可见三人武艺不凡。 三人跑出百来丈后便停下脚步。 “一年为期。” “保重。” 简单说了几句,三人头也不回往三个方向跑去。 燕甯一路往前跑,心理却在默默的道歉,辰,素素,对不起,我必须要去那个地方,唯有把你们也骗出来,分散家里人的精力,他们才不能这么快把我带回去,原谅我,原谅我! 相较于燕甯的急切,夙姑娘就悠闲多了,一心想要见识大海壮丽景色的她,自然选择了东海,等她玩够了再去聚灵岛上看望一下敖叔叔,顺便讨一件宝贝,一年之约说不定还是她赢呢! 楼辰则是目光清冷,神色寡淡,脚步从容,甯刚才是往西方去了,那……她就走得远一些吧,燎越如何? 三个人,三种心思,无论如何,她们的旅途就此展开。 ------题外话------ 我来了,说好的新文,说好的夙素姑娘~ ☆、第一章 出海打渔咯 第2节 冒城,是穹岳最东边的城镇,再往东去十来里,便是东海海岸。东海近海海域广阔,海面平静水产丰富,故此这临海的边城小镇,也异常的繁华热闹,赶上水产大量上市的时候,就更不必说了,来往客商早早的就等在这里,大小客栈人满为患。 巷子里一间不起眼的小客栈此时也是生意兴隆,大堂里人头攒动,一个身穿灰蓝麻布短衫,头带小毡帽的少年从人来人往的大堂里走了出去,一路上走走停停东张西望,神情闲散,和街上闲逛的少年没什么两样,谁也不会多看他一眼。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夙家唯一的千金,夙素姑娘。若说这天下间的女子,谁能假扮男子做到惟妙惟肖,整日混迹军营的夙姑娘认第二怕没人敢认第一了。一般女子女扮男装,都有意无意的装出或豪迈粗犷或儒雅俊逸的样子,殊不知这样更惹人注意。夙素自小在将军府长大,去得最多的地方便是男人成堆的军营,她从不刻意做什么,举手投足间随意大方,毫不做作,反倒更显自然。任谁看去,此刻的她都是一个活脱脱的边城少年。 夙素在街上又逛了一会,确定身后的尾巴甩得干干净净了便转身朝海边跑去。其实出了京城她就感觉到被人跟踪了,一看那跟踪的手法便知是夙家军的人。乔装改扮,摆脱追踪,她可是行家,想要甩掉他们实在是易如反掌,若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她娘估计要把她拖回去狠狠抽一顿再丢出家门。之所以快到冒城才甩开他们,不过是不想让他们离京城太近便跟丢了回去通报,娘亲若是亲自出来逮人,她可是跑不掉的。再说让家里人知道她大概在冒城,也省的他们担心。 夙素轻功极好,十来里的路程不过花了一炷香的时间,她已经奔到了东海边。眼前一望无际、海天一色的篮让人的心也随之变得宽广了起来。咸湿的海风轻轻拍打在脸上,潮水涨退间那规律地拍打声像是每一下都冲刷在心上,舒适得让人忍不住想投入那湛蓝的怀抱里。 夙素深吸口气,大大的伸了一个懒腰,真舒服! 既然来了东海,她肯定不甘于只在海边欣赏海景瑰丽,敖叔叔说,聚灵岛的船每三个月出海交换消息食物补给一次,这样算算,离下次出岛的时间还有一个多月。东海驻军的军营她是肯定去不得的,那这段时间她该如何打发呢? 抬手遮住有些刺目的阳光,夙素眯眼看去,不远处有一个小港湾,几艘渔船停靠在那里,其中一艘渔船非常的大,船旁边还有不少人正往船上搬东西,夙素眼前一亮。 秦家在这冒城也算小有名气,家里有七八条可进出深海的大渔船,靠秦家吃饭的船员不下百人,只可惜秦当家的膝下只有一儿一女。女儿秦芊虽然也能帮着父亲处理些生意,但到底是姑娘家,随船出海总不太方便,儿子秦言,今年刚过十四岁,便也吵嚷着要随船出海。 现在正是出海捕鱼的季节,生意很是红火,秦当家带领三条渔船到西海险地猎鱼,那危险的地方自然不能带儿子前往,秦当家当下吩咐手下经验丰富的左右手老余带着秦言去海域平缓的深海捕鱼,也算小小历练。 小弟第一次出海,秦芊不放心,决定陪着一起去,看着船员们有条不紊的检查船只,准备工具,一切井然有序,秦芊心里也踏实了些。 “这位姐姐,你们招船员出海捕鱼么?” 背后忽然响起一声清爽的笑声,秦芊赶紧回头看去。只见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站在自己身后,对上一双明亮的眼眸,秦芊的心微微一怔,被那眸子里的清澈和专注所惊艳,但看清少年的脸后,秦芊敛下目光,柔声回道:“我们是要出海,但是不招船员。” 夙素眼中闪过一抹狡黠,她的相貌,与娘亲有七分相似,虽不敢说绝色,但也不会辱没美人二字,若被人一直盯着看,不免被看出破绽。她将娘亲为野战的将士专门调配的草汁,抹在脸颊至眼尾的地方,那墨青色的痕迹水洗不掉,一个月后才会慢慢淡去。 如此一来,她脸上有这样一块骇人的“胎记”,一般人都不好意思一直盯着她的脸看,自然也不会因为样貌泄露了女儿身。 眼前的女子十七八岁的模样,深蓝色的简单长裙,衬得她身材纤瘦神采奕奕。女子长相清丽,眼神柔和,应该是善良又好说话的女人,夙素压了压头上的帽子,继续说道:“姐姐能让我加入么?” “你?”秦芊没想到这少年会提出这种要求,正想着如何拒绝,身边的男子已经哈哈大笑起来:“我们这次是到深海捕鱼,这一去少说也要大半个月,出海可不是闹着玩的,你小小年纪,能帮上什么忙,一阵大风就能把你吹跑了。”旁边的船员也跟着大笑起来。 夙素从小练武,其实并不瘦弱,但是站在一群身强力壮的男人身边,确实显得又瘦又小。暗暗翻了个白眼,夙素微微低下头,在那好说话的女子身边小声说道:“我听说,去深海捕鱼能捕到很多珍贵的海鱼,能赚很多钱,若是我能做你们的船员,等满载而归的时候,我也能拿到一个好工钱,这样就有钱给爹爹抓药,补贴家里了。” 秦芊有些心软,轻声问道:“你爹怎么了?” “爹爹在打铁的时候,扭伤了腰,家里一下子没了顶梁柱,娘亲的身体也不好……”听着身边的少年声音越说越小,秦芊也蹙起了眉头,正想着干脆给她些碎银子,帮帮这个眼眸灿烂却身世可怜的少年,却见他忽然抬起头来,大声说道:“我看起来瘦小,但是力气很大,不信,我试给你看。”说完,夙素已经跑到旁边等着搬上大船的一个大竹篓旁。 竹篓里面装着一副渔网,夙素拎着竹篓两端,用了五成力,竹篓被她慢慢提了起来。 “呵!”旁边一个老船员不禁笑道:“小子力气还真不小呢!”这么大个竹篓,他们提起来都费劲。 夙素故意踉跄了两步,赶紧把竹篓放下,一边喘着气一边对着秦芊呵呵笑道:“那我通过了么?” 秦芊为难地说道:“我们马上要出发了,你还没回家和爹娘道别……” “不用不用!我出门的时候就和爹娘说了,赚不到钱,我是不会回去的,所以不用道别了。” 看着面前这个急于表态的少年,秦芊确实动了恻隐之心,想她年纪应该和小弟相仿,脸上还有那么一块骇人的胎记,家境也不好,却依旧开朗大方。这样的少年,直接给他银两怕是也不收吧。反正这么多船员,多他一个也无妨,秦芊终是点头说道:“好,你跟我们出海!” ------题外话------ 是的,没错,绿也是有存稿的人!好感动,我也有说存稿两个字的一天,呜呜…… ☆、第二章 真的是海盗船? “大小姐!”女子身边的男人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还想再说什么,夙素已经机灵地大声笑道:“谢谢姐姐。” “谁是你姐姐啊!”一声呵斥从大船上传来,夙素抬头看去,就见一个少年半个身子探出船外,一双眼恶狠狠地瞪着她,脸上稚气未脱,嗓门却是不小,“姐姐是你叫的么!叫秦姐。” 夙素忍不住想逗逗他,微微挑眉,“亲姐?这……不太好吧?” “什么亲姐,是秦!”少年更怒了,指着夙素骂道:“看你就是个油嘴滑舌的泼皮无赖。” “好了,小言,别闹了。”轻呵了一声船上还想叫嚣的少年,秦芊对着夙素低声说道:“上船吧。”说完,带着夙素率先上了船。 还真是个温和又善良的女子,夙素对她颇有几分好感,跟在秦芊身后,诚心说道:“谢谢你,秦姐,我会好好干的。” 秦芊微微一笑,没多说什么。刚上到甲板上,那叫嚣少年便迎了上来,朝着秦芊和她身旁的男子开心的叫道:“姐姐,余大哥。”眼角飘到夙素身上,还不忘给她几个白眼,哼道:“姐姐,这个人是谁?” 秦芊看向夙素,才想到还不知她的姓名,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夙素心念一转,说道,“在家的时候,大家都叫我小素。” “小树?”夙素话音才落,那一直黑着脸的少年哈哈大笑起来,“这名字太奇怪了,那以后长大了是不是叫大树,老了就叫老树!” 旁边的船员听到也哄笑起来,秦芊低声喝道:“秦言!不许这么没礼貌。” 看到自家姐姐生气了,秦言不敢再说什么,脸上还是笑得很欠扁,夙素莞尔一笑,大方回道:“没关系,秦姐,其实……我也觉得小树这个名字有点怪。”小树和小素,还是小树像男孩的名字,小树就小树吧,也不过是一个月的称呼而已。 秦言出言不逊,那少年也只是笑笑,脸色没有丝毫不悦,秦芊心下对她的印象又好了几分,把她带到指挥着众人工作的一个老者身边,说道:“这位是余老,出海的经验十分丰富,也是这条船的掌舵人。” 夙素看了那老人一眼,老者满脸风霜,腰杆却挺得笔直,一双眼透着世故与精明,夙素弯腰行了个礼,秦芊显然很满意,指着她向老者介绍道:“余老,这是小树,我刚招的船员。” 余老扫了夙素一眼,什么都没说,只点了点头,继续忙自己的事去了。秦芊对此习以为常,又指着身边的男子介绍道:“这是余思,余老的儿子,你以后就听他安排吧。” 那男子二十出头,皮肤黝黑,身材健硕,一看就是追风逐浪的好手,虽然这男子之前嘲弄过她,夙素性子一向爽快,也不介意,大大方方地也行了个礼,才笑道:“余大哥,有什么活我可以干的?” 余思看他性子不错,也没为难他,指着不远处的船帆,随口说道:“你去把船帆整理一下吧。” “好咧。”夙姑娘心花怒放,一切都太顺利了!终于如愿以偿地踏上了她心心念念的出海之旅。 …… 在海上飘了十多天,好不容易到了深海,却没什么收获。天天困在这方小甲板上,入目之处皆是一片波涛水泽,夙素觉得挺无聊的。不过今天的浪倒是比之前要大得多,天边一团浓云似有朝这边涌来之势,看天象,怕是要迎来一场暴雨。 余老不愧是有经验的老船手,对天气的变化十分敏感,早在一刻钟前就吆喝着船员放下帆布,固定好船上的物件,做好迎接风暴的准备了。许多出海多年的船员在看到那团浓云之后都面露忧色,有些人甚至早早地缩进了船舱。 夙素站在甲板上吹着海风,嘴角愉快地扬着,对于即将到来的风暴,心里有几分兴奋和期待,见识过大海的瑰丽壮阔之后,也想领略一下它的狰狞和狂暴。这对从来不安分的夙姑娘来说,实在有着不小的吸引力。 夙素着迷地盯着变幻莫测翻腾涌动的浓云,不经意间,瞟了一眼远方的海面,两个黑点引起了她的注意。 秦芊走出船舱,眼光扫过甲板,果然看到自家小弟脸色惨白双腿打颤,倔强地抓着船桅勉强站立的样子,眼睛还死死地盯着立在船头的少年。 秦芊的目光也落到了那个叫小树的少年身上,前几日看起来还有些懒洋洋的人,此刻却站在船的最前方,身体微微往前倾,那双明亮的眼眸直直地注视前方,不知道在看什么,一脸严肃。 想到她应该也是第一次出海,秦芊有些担心,走过去问道:“小树,你没事吧?” “我?”夙素回过神来,收回视线,微微一笑,回道:“没事啊。我身体好着呢,秦姐不用担心。” 看她精神奕奕的样子,秦纤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无奈地看向脸色明明已经又青又白,站都站不稳,却还要在甲板上吹风的秦言,秦纤叹了口气,劝道:“小言,实在难受就到船舱里歇会吧。” 恨恨地瞪着和自己年纪差不多,比他还瘦弱却丝毫不为风浪所动的夙素,秦言心中不服,强撑着站直身子,逞强道:“我才不难受!” 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秦芊哭笑不得。 夙素没理会身后这对姐弟,眼光再次落到远处,前方海面上,两个黑点渐行渐近,已经依稀能辨认出是两艘船,看船身要比这渔船更大,肆意的狂风中,居然满帆向前,如两只气势汹汹的黑鹰,朝着他们的方向疾驶而来,透着凌厉之势,很是古怪。 夙素回过身,对着身后指挥着众人的余老大声叫道:“余老,那边有两艘大船朝着我们的方向过来了,你看看是什么船?” 这大海又不是他们的,有船有什么奇怪的。听得夙素这声叫嚷,老余随意地回头瞟了一眼,只这一眼,他整个人像被人点了穴似的,定在那里,待回过神来又一瞬间猛冲到船头,双目圆睁惊恐万分地盯着那两艘黑色大船,声音抖得几乎要被海风吹散,“是……是……海盗船?!” “海盗船?”夙素皱眉,自从二十年前,东海近海出现过海盗入渔港烧杀掠夺之事后,东海驻军从原有的一万增到五万,且逐年添置新战船,勤练海战技巧,爹娘更是每五年必到东海巡查,自此再没听说穹岳海域出现过海盗,今日怎会忽然出现?老余还能一眼认出?莫不是其中有什么蹊跷? “我们是否已经驶离穹岳东海边界?” 老余惶惶不安中,听得身边少年平静的声音,不自觉地老实回道:“刚刚过界,这片海域平日里海面最为平静,也不算别国的海域,我们这些年都到这片海域捕渔。” “以前有渔船遇到过海盗船?” “有……”老余觉得身边少年太过冷静,扭头看去,正好看到她眼尾的暗青胎记,配上那锐利的眼神,看得他心里直发憷。 夙素的眉头紧紧拧在一起,“为何不报给东海驻军?” 船上的人一听是海盗船,早已六神无主,现在看到两艘黑船越逼越近,心中恐惧更甚,哪里还容得老余和那少年继续说下去,一群人围着老余忙叫道:“现在怎么办?海盗船一直向我们这边开过来了!” “快快快,调转船头,把帆扬起来,往回撤!”老余这才回过神来,赶紧指挥船上的船员扬帆。 “不能撤!” ------题外话------ 这篇文更新时间,大概是早上十点到十一点左右。 ☆、第三章 心存侥幸 “不能撤!” 众人手忙脚乱心慌不已时,一声清冽地低呵声传来,众人抬头看过去。 “现在只能往前……”夙素话还没说完,船员们发现说话的竟是前不久随着他们第一次出海的懒散少年,早没了耐心听她说话,谩骂声不断响起。 “往前?你是想让我们送死么!” “就是,这时候不逃还要迎上去不成,小屁孩不懂就别碍事。” “别理她,快扬帆。” 在军中,军令不可违,尤其是两军对垒战前交锋之时,从小受父母影响很深的夙素,此刻听到船员七嘴八舌纷乱的攻击之声,胸中涌起一股怒意,但一想到船上的都是些打渔为生的平民百姓,自己也非此船的领帅,心下虽不耐,她还是耐心解释道:“刚才经过前方海域的时候,我发现左侧有一处暗礁群,我们躲进礁林,他们应该不会追进去,即使他们追进去,里面那么多礁石,我们的船身比他们的小,更灵活,有礁石掩护,未必不能逃过一劫。但是像现在这样逃,不需要两刻钟,我们必定会被海盗拦截,到时,只怕凶多吉少。” 清亮的声音有条不紊地说着,声声入耳。顺着那少年手指出的方向看去,确有一处不小的礁林,只是路程有些远,且那个方向,几乎就是迎着海盗船而去,甚是冒险。 “余老,小树说得……”一直没有说话的秦芊又看了一眼船头上冷静分析的少年,最后说道:“也有些道理。” “他一个小孩子家懂什么,大小姐,这里太危险了,你和少爷快到船舱里去。”一直陪在秦芊身后的余思脸上也尽是忧虑之色,但他更不相信一个十四五岁的男孩说出的方法能有什么用处。 老余沉默了一会后,却是大声叫道:“扬帆,右舵。” “余老?”秦芊并非足不出户的闺阁千金,此时自然不会躲回船舱,若船被海盗所劫,躲哪都是无用。只是她不明白,为何要右舵? 老余也算在海上漂泊大半生的人,多凶险的暴风骤雨都见识过,可是海盗,想想二十年前他们在海港虐杀村民的景象,老余汗洽股栗惊恐万状,他是真的怕啊!但他现在是这艘船的主心骨,此刻也只能强自镇定地回道:“我们一艘小渔船,没什么可劫的,马上就有一场风暴,他们可能只是赶着回老巢而已,只要我们躲开些,他们未必会为难我们。我也只听老吴说过海盗船的样子而已,这两艘也许……未必就是海盗船。再说,上次老吴既然能躲过,我等或许也能……” “心存侥幸行事,十战九败!”一声声“可能”“也许”“未必”,听得夙素怒火中烧,恼火之下的呵斥,那凌厉之势,震得一群人愣在那里,就连余老也惊得说不出话来。 夙素确实是怒了,在她的认知里,没有侥幸二字。与敌相对,就算找不到进可攻退可守之地,也决不可能不做准备,只等别人侥幸放过。对方志在必得的气势,早将渔船笼罩其中,那种猎人盯着猎物的感觉,她不会错认。这两艘大船,就是冲着他们来的。 渔船上众人因着恐惧心绪摇摆不定,那黑色大船却势如破竹,转眼间,船身已逼到渔船千丈之内,疾风吹过黑帆发出的猎猎风声,似乎都能传进众人耳里。 “海盗越来越近了,右舵右舵,快快!不管怎样,先逃再说!”不知又是谁大喊一声,众人早已涣散惶恐的心神更纷乱起来,霎时间,甲板上乱作一团,没有人再去听夙素多说一句。 夙素暗自叹息,深深觉得,自己太弱了,纵然她有些小聪明,能想些对策,却做不到运筹帷幄稳定军心,若是娘在,定然不会如此。 甲板上的人像无头苍蝇般乱跑,秦言抱着桅杆也被撞得东倒西歪,心里怕得要死,但总是潜意识的去看那个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少年。 只见她的脸上虽有些沮丧之色,但一双黑眸却是丝毫不惧地紧盯着越来越近的海盗船,在一片混乱之中显得那么的镇定。秦言忍不住走到夙素身边,推了她的肩膀一下,颤声问道:“喂,进礁林真的有用?” 第3节 夙素看着那破浪而行来势汹汹的两艘墨色大船,摇摇头,“现在就算调转船头入礁林,也来不及了,时机已误。” 渔船被拦截只是早晚的事情,不知道这群海盗的实力如何,她的武功虽不弱,但是靠她一个人与一群海盗斗,她自认没这个本事。 离家的时候,她只带了敖叔叔送的紫铜鳞扇。紫铜鳞扇的扇骨里有一百零八根暗针,全部啐了麻筋散,当时只想着若是遇上危险,放出扇骨里的暗器再加上她的十八莲步,不管遇到什么顶级高手,她都能全身而退。奈何这里是一望无际的大海,即使她轻功再好,也没地方退啊。 正思量着,眼光瞟到站在甲板正中面容姣好的秦芊,夙素的眉头紧紧地拧了起来。 一把抓住慌乱地指挥着船员拉船帆的余思,夙素低声问道:“余大哥,船上可有暗隔么?” 手臂忽然被用力的拽着,余思一时还回不过神来,就见那叫小树的少年语气越发不耐,声音却压得更低,“就是能隐秘躲人的地方。” “渔船哪里会有这种东西!”余思挣开夙素的手,同时也看到了已经走到身边的秦芊,立刻明白了夙素话里的意思,想了想,道:“可以躲在船舱柜子里或者床下边。” “那些地方不能躲。”夙素一口否定了他的提议,这些地方只要随便一搜就会被找到,夙素仔细回想着这几日来在渔船里走动的时候看到的渔船布局,眼前一亮,“船舱最底部是不是有几处小隔断。” “有,不过……那地方不能躲人啊。”那都是为了装鱼饵或者破掉的渔网而隔出来的地方,空间狭小而且腥臭无比。 “下去看看再说。”夙素快步往船舱走去,进了舱门却没听到身后有人声,回头看去,三人还呆站在甲板上,夙素眉头又皱了起来,扬声道:“秦姐,小言,快。”说完也不管他们会不会跟过来,朝着船舱最底部走去。 刚掀开通往船舱最底部的木隔板,一股腥味立刻涌了上来。夙素率先跳了下去,船舱底部不高,只能半躬着身子站立。扶着秦芊和秦言下来,夙素拦住想跟下来的余思,说道:“余大哥,你在这守着,别让人发现秦姐和小言躲到这里了。” 余思没一丝迟疑,干脆回道:“好。” 夙素看他心思干净,也放心了一些,这人是真心为秦家姐弟着想的。 真正下到船舱底部,那腥臭味越发浓郁了,令人作呕,秦言本来就晕船,被这恶臭刺激得直接蹲在一旁干呕起来,渔船最低端的空间比夙素预想的还要狭小,又堆满了杂物,呼吸间尽是难闻的味道。秦芊虽没有呕吐,脸色已经隐隐泛白,“真的……要躲这里?” “整个船舱,这里最安全,你不能落到海盗手里。”不然后果比死还悲惨。最后那句夙素没说出来,秦芊显然也想到了,脸色越发的苍白,紧紧地抿着唇,用力点点头。 夙素半蹲下身子,在这狭小的地方寻找最适合躲藏的地方,翻找了一会,隐藏在黑暗角落的小暗箱入了夙素的眼,推开箱子上的杂物,打开盖子一看,里面的空间很小,还塞着一副破旧的渔网,好在足够隐秘。夙素将渔网拖了出来,对着两人招招手,“这里,躲进去。” 秦家姐弟走到夙素身边,盯着那小小的暗箱,心里不禁嘀咕,这能躲得下两人?秦言白着一张脸,强装镇定地说道:“姐,你躲进去吧,我不怕。” “不行!”秦芊猛地抓住秦言的手腕,急道:“你是秦家唯一的独苗,绝对不能出事,如果要死,姐姐也要死在你前面。” “别说了,挤。”夙素利落地拉着两人,将他们往里推。好在两人都很瘦,虽然艰难,勉强还是挤进了那狭小的暗箱。 眼看着夙素就要关上暗箱的盖子,秦芊抓住她的衣袖,急道:“小树,你怎么办?”若不是自己把小树带出海,她也不会遭此厄运,小树还这么年轻…… 夙素轻拍了秦芊手背一下,抽回衣袖,微微一笑,道:“我不会有事,你们躲好,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来,就算听不到动静,也别出来。” 秦芊盯着少年脸上自信的笑容,不禁有些愣住,在这样的情形下,她还笑得出开,那笑里竟还带着一抹狡黠和隐隐的……兴奋? 秦言缩在角落,身体的扭曲和无处不在的恶臭,让他一刻也不愿在这箱子里多呆:“那什么时候才能出来?” 夙素想了想,回道:“风暴过后吧。”说完也不再理会姐弟俩,赶紧把盖子盖上,又把之前拖出来的破渔网盖在暗箱之上,夙素才满意的离开。 “他们躲好了?”看到夙素推开隔板,冒出头来,余思伸手准备扶她一把,手还没碰到她的肩膀,却看到他一直以为瘦弱的少年单手微微一撑,身体已经轻盈的跃了上来,还反手盖上了隔板,动作很快,却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恩,我们快出去。”夙素没去理会余思眼中惊讶的情绪,快步朝甲板走去。他们进船舱也快一刻钟了,以那两条黑色大船的速度,怕是离渔船很近了。 余思看了一眼重新盖上的隔板,又看了看前方疾步而去的少年,暗暗咬了咬牙,最终还是跟上了她的脚步。 两人刚回到甲板上,看到眼前的一幕,就连一向自喻胆子比心还大的夙素,也不禁被震得心神一晃。 ------题外话------ 睡……过头了……大家周六快乐~ ☆、第四章 凶残的海盗 风暴席卷着黑云,已将头顶的天空吞噬,黑云笼罩下,天地一片混色,只这短短的一刻钟,两艘黑船已经追了上来,一前一后将渔船围堵在中间,黑船比渔船大了足足两倍,高耸巨大的黑帆,和着猎猎风声,像一张张大的嘴,似要将渔船撕吞入腹,黑帆最上端,印着一个血红的狼头图标,狼眼狭长,狼牙尖利,透着浓烈的戾气。 夙素见惯了各种狰狞的图腾,自然不惧。让她心惊的原因是,这两艘船竟然是战船! 十来丈的船身上,两侧各有六门炮台,许是看不起这艘小小渔船,炮台微闭,并非备战状态,但夙素不会看错,那确实是货真价实的战船常用的长炮,海盗竟然已有这样的战力了么?还是说,他们不是普通杀人劫货的海盗?他们劫这样一艘小小的渔船,又是为什么? 夙素脑子里各种疑问、猜测飞快闪过,这时一团黑影忽然从三丈开外的大船上一跃而下,重重的落在甲板之上。 那是一个壮硕的男人,手里拿着一把大刀,满脸都是络腮胡,除了一双冒着凶光的眼睛,几乎看不出样貌,他的身后,七八个男人也提着刀跳上的甲板。本就不知所措的船员更加慌乱起来,四处躲藏,甲板上乱成一团。 “都他娘的别跑了,看得老子眼晕!算你们走运,老子今天不杀人。都老实点,别往老子刀口上撞!”中气十足的大喝声,伴随着大胡子手中闪着寒光的大刀,惊吓的效果十分显著,船员们终于不敢再乱跑,全都乖乖地蹲下身子大气不敢出。 听到这人嚷着不杀人,夙素一直提着的心倒是放下了一些,也乖乖蹲下,跟着缩在一群男人中间,静观其变。 船员们被赶到了船头的位置,大胡子扫了一眼全部缩在一起的十几个人,恨恨地骂道:“他娘的,追了大半天,就这么几个人?” 这时候,又从海盗船上跳下来几个人,大胡子大喝一声:“给老子搜。”几个手里提着刀的健壮男人立刻冲进了船舱。 在后来跳下渔船的几个男人中,夙素发现了一个身着暗蓝劲装的男人,他年纪看起来不过双十,个子很高,手里握着一柄八尺银枪,静静的站在船头。这人身姿挺拔,气息绵长,武功定然不弱。感觉到他就站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夙素微微低头,又往后缩了缩,瘦小的身子几乎完全躲在余思身后。 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刚才冲进船舱的几个男人押着七八个船员从船舱里走了出来,大胡子哼了一声,一脚踹在离他最近的一个船员腿上,骂骂咧咧道:“躲啊,怎么不躲了,你们以为能躲得过老子眼睛。” “就这些,没了?”大胡子显然还是很不满意。 “没了。” 听到耳边长长舒了一口气似地低叹声,夙素眼皮猛地一跳,抬头看去,果然看到余思脸上透着欣喜,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夙素皱眉,压低声音急道:“余思低头!” “再搜。把船舱每个角落都翻一遍。”几乎是夙素的声音刚落,一道冷酷的男声立刻响了起来。 是拿着银枪的男人?!夙素知道,这次只怕要糟了,心里有些急,但她的头仍是低垂着,一点也没抬起来。 “是。”冲进船舱的是银枪男子身后的几个人,船舱里又传来一阵嘈杂之声,只是这次的时间要比之前更久。 “冷哥,还有两个!”海盗兴奋的声音响起,夙素的心凉了一截,稍稍抬眸,秦家姐弟在狭小的箱子里关了一段时间,此刻神情萎靡,身体瘫软,被两个海盗拖着走出来,尤其是秦言,一副快要晕过去的样子。 夙素极快地扫了周围的海盗一眼,果然看到他们眼前倏地一亮,下一刻,就听那大胡子大嗓门怪叫道:“天杀的,这渔船上,竟然还有这般标志的婆娘!”大胡子猥琐的声音叫嚣着,一只大手毫无顾忌地抓在秦芊的柔软上。 “放开我!”从未受过此等屈辱,秦芊苍白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不顾身后被紧紧扣住的双手,不要命地挣扎起来。 “你干什么,放开她!”余思爱慕秦芊多年,哪里看得她被人这般轻薄,想也没想就站了起来,朝着大胡子冲过去。 “找死!”话音刚落,只见那大胡子手起刀落,一颗人头滚落下来,喷涌而出的鲜血散落一地,余思高大的身体“砰”的一声重重的砸倒在地,双眼圆睁的头颅滚落在甲板正中,浓重的血腥味瞬间席卷了整条船。 船员们都被眼前的一幕惊得连呼吸都忘了,一时间,甲板上死一般的沉寂,只听得呼啸的风声夹杂着血腥的气息拍打在脸上,鲜血喷涌的嘶嘶声像一根根刺,扎在脑子里,汇集成漫天的恐惧压在心口,连呼吸都困难。 “啊!” 终于有人受不了这惊恐的心情,大叫起来,这一声吼叫,惊醒了众人,同时也让那恐惧更深的扎进心里。很多船员甚至连蹲着都做不到,直接趴倒在地。 夙素的眼睛骤然一暗,从小到大,跟在爹娘身边,她早已见惯了血腥,流血断臂甚至死亡,她并非没有见过,只是眼前的这一幕,仍是深深怔住了她,就那随意的一挥手,便收割了一条人命,她深刻的认识到,这些人和她曾经接触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人命对他们来说,或许和那海底的水草根本没有分别。 “都给老子闭上嘴,再叫全都砍了。”说着,大胡子像拎小鸡一般将秦言拎了起来,随手一扔,秦言瘦小的身子飞快地砸向船员中间。 夙素早在大胡子拎起秦言的时候就知道他想干什么,在秦言落地之前,飞身扑过去接住了秦言的身体,一手托着他的脖子,一手撑着他的腰,两人狼狈地滚到一旁,好似重重砸在船沿上,才停了下来,夙素这一系列动作早卸去了大半力道,看起来两人都摔得很惨,实则倒也没什么损伤。 “余大哥……小言!”前一刻才看到余思为了她身首异处,下一刻便看到自己的弟弟也像丢沙包一样被丢了出去,秦芊疯了一般狠狠地咬在男人抚摸上她脸颊的手,又恨又怕之下,这一咬她已是用尽了全力,不一会儿便尝到了血腥的味道,可惜,她的全力一击,只换来大胡子微微皱了皱眉头,下一刻便狂妄地大笑了起来:“咬我?老子就是喜欢烈点的女人,够味道。”说着,竟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把将秦芊推到在地,高大的身体随后压了上去。 “姐……”终于从余思的惨死和一番摔打中回过神来的秦言,看到姐姐受辱,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别动。”夙素一只手压在秦言的后颈,另一只手飞快的点了他的哑穴。 秦言哪里肯听,仍是拼命的想往秦芊方向冲,但无论他如何挣扎,竟是半分也挣不脱,不仅如此,他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一点声音发不出来。 夙素心里并不比他好受多少,她也恨不得一刀斩杀了那大胡子,可是现在的局面,她只要妄动,只怕这些船员的命都保不住,但是秦芊……难道就要这样看着她受辱? 不行! ------题外话------ 呜呜,我觉得我没写什么啊……审核什么的,好难通过啊,到了海盗窝后肿么办~ ☆、第五章 束手就擒 不行! 隆隆的雷声震耳欲聋,几乎掩盖了秦芊痛苦的尖叫声,夙素抬眼看去,天空中黑云如搅动的漩涡笼罩在头顶,一道道银蛇直劈而下,夙素心中有了计较。 又一抹明亮的闪电划过天际时,夙素抱着头,慌乱地大声叫道:“风暴!风暴要来了!”她在赌,他们不在乎别人的命,不可能不在乎自己的命,就算那黑船再大,也抵挡不住风暴的威力,她不信这一船的海盗就为了大胡子那点破事,会愿意一直在这风暴中心逗留。 果然,一柄银枪隔在了大胡子和秦芊中间,冷酷的声音里毫不掩饰的不耐烦和厌恶,“够了,先回去再说。” 银枪闪着森冷的寒光,大胡子对他似乎颇有几分忌惮,撇撇嘴,哼哼道:“玩两手而已。” 银枪男子眉头一挑,“你的意思是,你很快就不行了。” “放屁!”大胡子大喝一声,怒不可遏,骂道:“老子大战三百回合都没问题!” 嘴上骂骂咧咧,大胡子却也没再撕秦芊的衣服,轻松的就把秦芊拎了起来抗在肩上,用力拍了一下美人的臀部,大笑道,“小美人,咱们走咯!” “放开我!”秦芊仍是不停地挣扎,大胡子随手一个手刀落在她颈后,秦芊身子一软,晕过了。大胡子有力一踏船沿,竟是一跃而起,落在了黑船之上。 夙素最强的便是轻功,看了一眼大胡子的身法,撇了撇嘴,此人轻功一般,扛着一个人还能跃上三丈,只能说,内力颇深。 “把他们全都绑起来,连船一起拖回去,留四个人看着他们。”银枪男子交代了一声,便也打算回黑船上去,走到船沿,他忽然停下脚步,往后头看了一眼,说道:“走啊。” “这船好像更平稳些,我留在这艘船上。”淡淡的男声平静的响起,惊得夙素的心抖了一下。 这艘小渔船会比他们的大船平稳,瞥了那人一眼,银枪男子轻哼一声,丢出两个字,“随你。”便头也不回的跃上黑船。 直到那个声音响起,夙素才注意到,船舱的门边,竟站着一个男人。 他仿佛无声无息便出现了,身着银灰色长袍,外披一件素得不能再素的墨黑色长斗篷,皮肤略显苍白,这肤色若是在京都或是温暖的南方,也没什么特别的,但在这,海盗堆里,他那白皙到刺眼的肤色,确实太过显眼。那个人浑身上下透出淡漠的气质,并不冷酷,只是那双眼,就像是深井里的一潭死水,是的,就是死水,已经不是波澜不惊可以形容。 他肩膀上停着一直禽鸟,夙素认得,那是赤隼,通体纯黑,狠戾的眼如鲜血洗涤过般猩红,尖利的喙堪比锋钩。赤隼是她所知最为凶猛的飞禽,比之苍鹰更为阴戾,它体型不大,却耐力惊人,可以连续飞上三天三夜不需落脚休息之处,且攻击性极强,最喜啄食猎物眼睛。这般让人不寒而栗的猛禽,如今却乖乖地立在那男子肩头。 他是何人?也是海盗? “都怪我!都怪我啊!” 夙素还沉浸在对这个不知什么时候从哪里冒出来的男子的各种猜测之中,身边老余嘶哑又凄厉的声音拉回了她的神志。 “要是之前听你的把船开进礁林,大小姐不会被抓,思儿也不会死了!”老余一下下捶打着自己的胸脯,眼睛甚至都不敢看一眼惨死在自己眼前的儿子。 这时候,夙素也不知道说什么安慰他,张了张嘴,随后也只能说出一句无关痛痒的话,“人死不能复生,世事难料。您,别太自责了。” 留下的四个海盗,两人动作迅速地拿起准备好的长绳,将船员一个个绑好双手,拴在一起。对于绳子的各种结法早就烂熟于心的夙素,在他捆绑的时候耍了点小心眼,留了些许空隙,若想挣脱并非难事。 手被绑着,夙素便老老实实地坐在那,顺手解了秦言的穴道,也不再压制着他。秦言被这一番折腾下来,早就精疲力尽,瘫软在地想动也动不了。 另外两个海盗,抬起甲板上的尸体和头,面无表情的随手一扔,在狂风肆虐海浪翻滚的天气里,连响声都听不到,人便这样彻底的消失了,只留下大片骇人的血迹显示着刚才确实发生过的惨事。 暴雨如期而至,拍在脸上,身上,甲板上,血迹被大雨冲刷,血色由浓变淡,那淡红色的血水在甲板上流淌,船员们身边,脚下,那血水似乎无孔不入,一点点侵染过来,仿佛那血水是会腐蚀的毒药,船员一点点往后退,直到,退无可退。 “不,反正都是死,不如拼了……拼了……拼了!”这时,最后一个被捆绑的船员忽然疯了般大叫起来,“他们现在也就几个人,咱们和他们拼了!” 夙素认得他,他和余思关系一直挺好,叫阿阳。只可惜,现在的局面,连拼的机会都没有,且不说那墨衣男子敢留在渔船上,必定不是普通人,就算他们夺回渔船又能如何,两只大船就在前方,更别提那船上还有炮台,一炮轰过来,就算不死在炮火中,也会被巨浪吞噬,最后的结果都是葬身大海。 第4节 或许是最后一个被绑的,绳子不堪牢固,在阿阳的挣扎下,竟然让他挣脱开来。 暴雨来袭,之前四个海盗也缩进了船舱中,阿阳看到那墨衣男子身材清瘦,手上没有拿刀,就站在船舱口,想着抓住他,说不定就能威胁海盗放入,也不管身后,夙素厉声大喝“不要冲动快回来!”阿阳仍是朝着墨衣男子冲了过去。 阿阳还未靠近船舱,只听一声尖锐的隼鸣声响起,停在墨衣男子肩上的赤隼忽然向着阿阳冲出来。 夙素盯着那道掠空而起,又迅速俯冲下来的黑影,不禁背脊发凉,被赤隼利爪抓伤,最多也就流血留疤,要是它被啄了眼睛,那便残了。手还被绑着,夙素来不及多想,本能的抬手护着眼睛,身体按住秦言,将他面朝下按在地上不许他抬头,对着还愣着站在甲板中央的阿阳大声提醒道:“阿阳快趴下!” 下一秒—— “啊!我的眼睛!眼睛……” 果然不愧是耐力强悍的赤隼,它竟然丝毫不惧暴雨,在这连眼睛都睁不开的雨势下,还敢展翅飞翔攻击猎物。 看到那赤隼又冲向天际,向下俯冲,夙素连忙再次叫道:“全都都低头!保护好眼睛!” 这次,众人终于回过神来,齐齐爬倒在地,不敢再抬起头来。 赤隼在天空盘旋了几下,最终没再俯冲下来,飞回了墨衣男子身边。 夙素松了一口气,却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她身上,夙素回眸望去,隔着重重雨雾,与那双黑眸直直的撞上,只短短的一瞬,夙素立刻垂下眼睑,不再与那人对视。 娘亲说过,你看别人的时候,别人也在看你。那一瞬的眼眸交会,她在那双死寂的黑眸中看不出任何东西,她怕他会从她的眼睛里看出什么,所以她逃开了,她从不以自己的短处对别人的长处。 船员们合力将阿阳拖了回来,他早已痛晕了过去。一边眼睛被赤隼啄瞎,另一边也被利爪抓伤。那四个海盗冷眼看了他们一眼,竟也没有再为难阿阳。 夙素可以肯定,这些海盗是求人不是求财,他们抓这么多年轻力壮的男人想干什么?那个墨衣男子真的是海盗么,现在要去的地方,是不是就是海盗窝? 似乎,有很多秘密和刺激的事在等着她,她感觉到自己的心隐隐地又有些亢奋起来,暗暗深吸了一口气,任狂风暴雨打在身上,夙素低垂着头,蜷缩在角落,像一只蛰伏的小兽,一动不动。 ☆、第六章 要她! 这场风暴来势汹汹,渔船在汹涌地海浪中翻滚,几次都差点被巨浪掀翻,好在海盗将船员捆绑在一起的绳索牢牢地固定在船桅上,他们才没从甲板上滚到海里去。 有大船牵引着,船舱里的海盗掌舵的技术似乎也很不错,虽然惊险万分,倒也慢慢驶出了风暴的中心。 又行驶了两个多时辰,雨势渐小,天空中的浓云散了些,但空气里的水雾却明显浓重起来,夙素动了动僵硬的脖子,抬眼看了看周围,耳边还是能听到波涛涌动的声音,但是入眼所见之处,却不见水泽,只能看到水雾蒸腾,白茫茫的一片,就连一直在前方的巨大黑船,现在看在,也只能看到个模模糊糊的黑影。 夙素悄悄往船舱的方向望去,那里空空荡荡,早没了人影。周围雾气弥漫,若想逃脱,倒也不是没有机会,只是……夙素看了一眼经历了一场变故又被暴雨浇了两个多时辰,面如死灰毫无斗志的船员,最后还是选择按兵不动。 若她没有猜错,他们应该已经进入了这群海盗的领地,这些雾气,说不定就是海盗窝的保护色。 夙素集中精神,努力辨认船只的行驶方向,船进入水雾后,向东方行驶了约一炷香的时间,又转向了北方行驶了小半个时辰,水雾终于慢慢散去。 果然,待水雾散尽,她便看到了船只行驶的方向,正对着一座岛屿,远远看去,那岛非常的大,目光所及的地方,一片绿色。 船在一片浅滩上停了下来,躲在船舱里的四个男人立刻走了出来,抓起绳子,将他们一群人拉下了渔船。 渔民们大多已神情呆滞,有几个胆大的,还能东张西望地观察周围,夙素也趁机扫了一眼四周的环境。 船只停靠的海滩很大,远处的海岸线上,还停着五六条黑船,大小和今天所见的这两艘差不多,船离得有些远,是否每艘都有炮台还不得而知。 两艘黑船上,也陆续下来不少人,光是提着刀的海盗就有不下三十人,夙素暗自庆幸之前没有轻举妄动。走在最后的一行人一看就是俘虏,也是被一条长绳子串着牵下来,他们服饰华丽,看着像是商旅,大多数人身上都有伤,相比起来,他们要比渔民们狼狈得多,应该是被俘虏的时候进行了激烈反抗。 夙素眼光一直在一大群人中搜索,终于看到了秦芊,她仍是昏迷着被大胡子抗在肩上。看她衣着整齐,身上也没有什么伤痕,这一路应该没吃什么苦头,夙素又找了一圈,除了大胡子,她没看到银枪男子和那个让她完全看不透的男人。 他们两“串”人被牵着一路往海岛深处走去,越往里走,夙素越是惊讶,简直像是走近了一个小村庄,夙素不敢太过明目张胆的四处看,不过以她的观察力,已足够记下海盗窝基本的守备情况,一路走来,她看到了三座瞭望用的高台,每个高台上站在四个人,高台上备有两个传讯用的号角,目前没有看到有人巡逻守卫。 看着他们行进的方向,好像是朝着一个山洞走去。山洞的洞口并不算大,有七八个人守在那里,看到大胡子,那几人立刻站好,嘻嘻呵呵地打着招呼。 再往里走,夙素才发现,这是一个天然的大溶洞,里面别有洞天,溶洞中间非常宽敞,几个火堆烧得很旺,溶洞里十分明亮,里面人声鼎沸,酒香和着烤肉的香味,刺激得夙素的肚子咕咕叫。 山洞里的人都颇为粗狂,十几人围坐一团,喝酒吃肉,看起来很粗野,却也算有几分洒脱不羁。 夙素初略的算了一下,这溶洞里不下两百人,山洞外,绝对不会只有高台上那几个海盗,那么这海盗窝的人数,超出了她的想象。 大胡子抗着秦芊朝着最中央的位置走去,随手将她丢在地上,对着主位上的男人微躬了躬身,抱拳大笑道:“当家的,今天大有收获!” 主位上的男人五十来岁,方脸虎目,身上颇有几分气势,听了大胡子的话也很是开心,连说了几个“好”。他的两侧,分别坐着几个人,右边坐着三个男人,其中两个体型都颇为健硕,最后一个就瘦弱很多。左边坐的三个人,夙素见过两个,银枪男子和墨衣男子,最后一个,也吸引了夙素全部的目光。 一群粗犷的男人中,那抹紫色的身影异常显眼,那是一个身材曼妙的年轻女子,一身嫣紫色长裙,过膝的墨黑发丝垂于身后,她手执一个瓷白小杯,轻抿了一口,嘴角微微勾着,举手投足间的透露的气质和教养,一点也不输京城里的金枝玉叶们,夙素惊叹,海盗窝里,竟然还有这般气韵的女子? 这个海盗窝,真是引起了她莫大的好奇心啊! 山洞里除了中间的那块空地,旁边还有很多个洞口,感觉里面四通八达。现在似乎要被他们牵进右边的洞口。 那里面是不是还关着其他被俘虏来的人呢?或许可以从那些人中打探出点信息。旁边那队商旅的身份也可以趁机打探一下。夙素收回打量紫衣女子的目光,加快脚步跟上前面的人。 “易当家,我想问你要个人。” 夙素脚步一滞,又是那样淡淡声音,夙素回头看去,果然是墨衣男子。 “哦?”被唤作易当家的男人端着酒杯的手顿了一下,随即笑道:“想要谁,你说!” “要他。” 要谁?夙素也有些好奇。 正想看看那个“他”是谁,却发现自己似乎又被那道淡漠的视线盯住了。 等等,他说……要她?!夙素整个人都懵了。这是什么情况…… ☆、第七章 抢女人(上) 墨衣男子的一句话,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引了过来,一路牵着渔民的两个海盗也停下了脚步,却拿不准那个“他”指的是谁? 秦言一路上都昏昏沉沉的,夙素和他绑得很近,两人几乎挨在一起,看到当家的也看了过来,看管他们的海盗额头冒了汗,干脆把两人手上的绳索一起斩断,推着他们往溶洞中间走去。 易当家瞟了两个少年一眼,一个发育不良弱得连路都走不稳,一个看起来有些呆呆的,小毡帽盖去了她半张脸。又看了一眼墨衣男子,他的视线一直落在那戴帽子的少年身上,易当家随手一挥,豪爽地笑道:“你要就拿去。” “过去。”押着他们走来的海盗听到当家的话,随即在夙素的背后狠狠推了一下,夙素随手压了压帽檐,乖乖地朝墨衣男子走去。秦言则被推到了角落。 走到墨衣男子身边,夙素一如既往的低着头,左右看看似乎也没她站的地方,往后退了一步,直接靠着墨衣男子面前的矮桌桌角,坐了下来。 溶洞中间的几个人默默地看了一会,那墨衣男子沉默地喝着酒,被他要回来的少年也乖乖坐在地上,看上去还是一副呆呆的样子。 “各位兄弟辛苦了,来,干一杯。”易当家一句话,打破了之前沉静的气氛,众人纷纷举起手中的碗,大声回道:“干!” “再喝!” “干了!” 一时间溶洞里都是拼酒的吆喝声,感觉到众人的视线,终于从她身上移开,夙素才稍稍抬起头,透过帽檐,暗暗打量对面的三个男人。 坐在最靠近易当家位置上的男人,四十岁出头,留着两撇山羊胡,总是笑眯眯的样子,看起来好似很和善。中间的男人身形格外魁梧,皮肤黝黑,一身戾气,长得与那易当家有五六分相似,夙素猜想,他应该是易当家的儿子,坐在最后的男人或者说是男孩,非常年轻,不过十六七的模样,神色诺诺,眼神总是四处乱飘,小小年纪颇有几分奸猾之色,夙素最看不上这样的人。 收回目光,正打算悄悄观察一下引起她注意的紫衣女子,就听到大胡子那大嗓门又嚷了起来:“当家的,今天劫了两天船,有三十多箱金银珠宝,还抓了四十多个男人,其中大部分都是年轻力壮的船员!” “好!收获确实不错,吴亩啊,今天抢来的金银珠宝里,让你先选一箱。”易当家看起来很是高兴,说完又看向银枪男子,说道:“还有阿冷,你也选一箱!” 银枪男子只是点点头,没接话。 “谢当家的!”将手中的酒一口喝干,吴亩上前一步,嘿嘿笑了一声,道:“那……这个女人?” 易当家看了地上的女人一眼,眼角抬了抬,对上吴亩讨好的脸,笑道:“那就老规矩吧,谁有本事,女人就归谁!” 易当家一声令下,周围的气氛立刻热烈了起来,狼嚎一般的吼叫,听得夙素眉头跟着越拧越紧。 秦芊其实早就醒了,一直不敢乱动,就怕引起这些海盗的注意,可是这时候,一双双如饿狼一般的眼盯上了她,再装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 秦芊睁开眼,快速地爬了起来,本想找机会冲出山洞,却看到山洞里竟有着上百个男人的时候,脚像灌了铅一般,动也动不了,绝望涌上心头,她知道,她今天无论如何,也不可能逃得了了。 恐惧让她忍不住一点点往后挪,骄傲却又让她不自觉的挺直背脊,这样一个俏丽又倔强的女子,自然引得更多饿狼般的目光,盯在她身上,恨不得用眼神撕了她的衣衫。 “这娘们真漂亮!” “果然是美人啊!” “滚开滚开,我先来!” 一声声污言秽语充斥着整个山洞,听的人耳膜发痛。 “兔崽子,滚,这娘们是老子的。”吴亩大喝一声,将几个就要冲到秦芊身边的男人呵退。 那几个男人盯着秦芊,又看看吴亩,一副想上前,又不敢的样子,吴亩冷哼一声,道:“谁有胆子和老子抢的,一起上!” 听到可以一起上,那几个男人似乎又燃起了点小希望,几人对看一眼,交换了个眼神,下一刻便一齐扑向吴亩。 吴亩力量果然很大,几人分别抓住他的手脚,只见他用力一震,竟将他们摔了出去,几拳抡过去,几人全部被打趴在地。 都是亡命之徒,即使之前那几人被三两下就解决了,仍是有七八个男人继续一拥而上。 夙素冷眼看着,暗暗记下大胡子的拳路招式,和她之前想的一样,大胡子内力深厚,力大无比,只可惜招式单一,拳法单调,像这样的打法,多来几批人,耗光了他的力气,也只有认输的份。 显然大胡子也看出来了,应付了五六波人之后,终于抽出了背上的大刀,喝道:“不怕死的,来!” 大胡子喘着粗气,目露凶光,刀锋上寒光闪闪,要是被一刀砍下去,命就玩完了,谁也不愿意为了一个女人拼命,这一次,终于没人敢再上前,讪讪的坐在一旁,起哄着看戏。 大胡子满意的收了刀,随手插在地上,回身便猴急的往秦芊身上扑去。 或许是之前耗费了不少力气,这一扑竟然让秦芊躲了过去。 “你……你不要过来……”秦芊话还没说完,大胡子一把抓住她的脚,将她拖倒在地。 “啊!”秦芊尖叫着,脸颊已经被一只大手紧紧扣住,“啧啧,这皮肉能掐出水来吧。” “放开我姐!我和你拼了!”一直缩在角落里的秦言,卯足了劲冲到吴亩身后,拳头死命的往他头上砸。 “娘的,找死。”大胡子恼怒地抓住秦言的肩头,用力往后一扯,顺势朝着他的胸口拍去一掌,秦言的身子立刻往后飞了出去,重重的砸在地上,虽没晕过去,嘴里却不断呕血,再也爬不起来。 “小天!”秦芊挣扎着起来,却哪里敌得过吴亩的力道。 “不要!不要!”棉布撕裂的声音听得周围的饿狼嚎得更欢。 “杀了我!杀了我吧……”秦芊不再挣扎,或许死,反而是一种解脱,眼中带着憎恨与决绝,秦芊咬紧了牙关。 “想死?”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她的下巴已然被卸下,就是想咬舌自尽也是不能。 连死都是奢望了么?秦芊紧紧的闭上眼睛,不愿再看这肮脏残忍的世界一眼。曾经美丽的眼眸中,留下了绝望的泪。 秦芊这幅绝望孱弱的样子,竟让大胡子更是兴奋,“小美人,老子疼你还来不及怎么舍得你死,保证一会儿,你也舍不得死!” 一声高过一声的嚎叫充斥着整个溶洞,当他们又一次将这残忍的游戏当作一场狂欢的表演来欣赏的时候,一柄切肉的刀破空而来,在空中划出一道莹白弧线,不偏不倚,正正插在吴亩身侧的泥地上,这把刀只要再往旁边移三寸,就要刺进他背后! ------题外话------ 审核君……求放过~ 第5节 ☆、第八章 抢女人(下) 三尺有余的刀尖,全数没入泥地里,只留着刀柄在外面嗡嗡的晃动着,突如其来的变故,震得这群饿狼般的男人全都闭了嘴,嚎声停了,溶洞里倏地静了下来,只剩下火堆里柴木燃烧的噼啪声。 “若我没有听错,刚才易当家说的,谁有本事,人就归谁,不知道,我有没有资格也争上一争?” 清冷的声音陡然响起,甚至带着几分笑意,那轻松的语调落在众人耳里,莫名的生出一种诡异的感觉。 众人来来回回看了好一会儿,才敢肯定,那个不怕死的人居然是小小少年。她甚至都没有站起来,还是那样坐在桌角边,看不清毡帽掩盖下的脸,但那扬起的嘴角却是让人看得清清楚楚。 让她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女子在自己面前受辱致死却什么都不做,她做不到。而且那样的她,也不配做夙家的女儿。 所以,她在等,等一个时机。 此刻虽不是最好的机会,却是不能再拖的时刻。 夙素一边说着话,一边看似懒散地往后靠了靠,拉近了与墨衣男子的距离。据她刚才的观察,这墨衣男子在海盗窝里的身份应该很微妙,她甚至感觉到,就连那位易当家对他也颇为几分忌惮,既然刚才他口口声声说“要她”,那不利用一下,实在对不起他的“厚爱”。 夙素看起来懒散,实则全身都在戒备,对墨衣男子的防备甚至远远高于面前凶悍的海盗,因为她完全看不透他。 好在,不管是她的出言挑衅还是刻意接近,墨衣男子对她的所作所为似乎全然默许,又似乎毫不在意,总之,那只端着酒杯的手连晃都没晃一下。 易当家的虎目微敛,眼神在墨衣男子和夙素间徘徊,一时之间也没说话。 这时,吴亩终于从那杀气凛然的一刀中回过神来,猛地从地上跃起,凶神恶煞地盯着夙素,怒道:“就凭你,也敢和老子争?” “怎么,你不敢?”夙素依旧靠在桌角旁,颇有几分痞气。 “好,老子先宰了你这个兔崽子,再来享受美人!”吴亩天生力大,习武后就更为勇猛,在这海盗窝里,也是数得上名号的人物,今日被这黄毛小儿挑衅,当即怒火中烧,手上的青筋纷纷暴起,恨不得立刻拧断那小子的脖子。 “小子,你是活腻了。”银枪男子就坐在旁边,斜睨了夙素一眼,眼里满是轻视,嘲笑着她的愚蠢。 夙素微微挑眉,没理他,大胡子越怒,对她越有利,正所谓,扰其攻防,乱其心智,她的兵书可没白读! 眼看着吴亩便要冲了过来,夙素朝上位的那人大声说道:“那还请易当家的做个见证咯。” 易猛又看了墨衣男子一眼,不知想到了什么,豪迈地笑了起来,看起来像是来了兴致,端起酒碗,一边喝酒一边说道:“好!你若赢了吴亩,这娘们归你。” 得了易猛的承诺,夙素也不再多言,拿起旁边桌上插在羊腿上的短刀,走向吴亩。 “吴哥,打死她!” “打死她!” 刚安静下来的溶洞又一次沸腾了起来,本来就是一群嗜血的狂徒,对即将到来的血腥一幕,都是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对于这个敢于挑战吴亩的无知少年,他们没有丝毫的同情。 看着吴亩抽起插在身边沙地里的短刀就向自己冲了过来,夙素暗暗松了一口气,这确实是她的策略。若他拿的是用惯的大刀,再加上他那强劲的臂力和深厚的内力,她想不动用十八莲步和夙家剑法取胜,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她一直在等,等着他接受过一*的挑战,内力被一点点的消耗。 所以她挑衅他激怒他,让他只握着自己送到他手边的短刀就恨不得立刻冲上来宰杀她。 就像现在—— 吴亩右手握着短刀,朝着迎面走来的少年冲了上去,短刀猛地向着少年的脖子挥去,霸道的力道竟握得刀柄咯咯作响,若是刀锋碰到哪怕一点,这少年的头绝对会立刻飞出去。 少年像是被吓着了,忽然蹲下了身子,险险躲过了这一刀,下一刻,她身子忽然往前扑了上去。吴亩一刀扫空,刚想出拳捶上少年的脑袋,这一下也够她脑袋开花。看到那猛然向他扑过来的瘦小身子,并不想理会,但多年来刀口舔血的日子积攒下来的敏锐直觉,又让他感觉到了那一扑中扬起的杀气,惊得他连忙收回拳头往后急退。 可惜他的轻功连夙素的皮毛都比不少,他一动,夙素立刻跟着动,若不是此刻还有无数的眼睛盯着他们,她不敢使出十八莲步,大胡子连退的机会都没有。 因着夙素需要隐藏实力,吴亩也是用尽全力,这一扑他算是躲过了,只是肚皮上一股凉意伴随着刺痛而来,也让他终于看清,少年手中握着的短刀正对着他的腹部,这一扑看似毫无章法,若是他刚才妄自托大,那么此刻那把短刀就不止在肚皮上划出一道血痕,而是狠狠的在他肚子上开了一个洞。 吴亩背脊一凉,万万没想到,这少年,出手如此刁钻狠辣。 他自然不知道,在夙素所受的教导中,兵行诡道这一条,从三岁时听见的那一天起,就被她奉若真理。 吴亩此刻又惊又怒,出手比之刚才更狠了几分,简直就是往死里打。夙素知道,这次一击不中,想要再偷袭,已是不易。 好在她从小就混迹军营,还不时和各位将领切磋,各种拳法,十八般兵器,她虽不精,却样样都通,也多亏了这广而杂的武功路数,让人完全看不出她的武学出处。 在众人看来,这少年打出的招式,完全是野路子,毫无章法,让人看得直摇头。幸而她身手还算敏捷,虽然躲得狼狈,却总能躲过吴亩短刀和铁拳。 如此周旋了小半柱香的时候,夙素有些疲累,吴亩内力深厚,再这样打下去对她不利。那就只有——用娘亲的方法了! 顾云的打法,很少注重招式,讲究快、准、狠,在大姨母送来的人体解析图上,人身上的什么大穴、死穴一览无遗。 蛇打七寸,夙素决定猛攻吴亩要害,只要能将他击倒哪怕一小会,这场比斗也算她赢了! 只是之前一扑之后,吴亩很是警惕,处处防着夙素近身。看准了要下手的位置,夙素提气于胸,一个漂亮的旋身,往吴亩背后贴过去,吴亩看出端倪,连忙挥出短刀阻隔,若想靠近他的背后,这一刀就一定避不过,若现在避开,就做不到一击即中。 权衡只在瞬间,夙素已有了决定,清瘦的身影迎着刀锋而上,在即将触到利刃时,腰身往后一拧,以不可思议的角度避过了要害。 颅下三寸,腋下一寸,夙素双手同时出击,重重一下,吴亩高大的身影立时倒下。当然她也付出了代价,左臂上被短刀划出了三寸有余的大口子咕咕的往外冒血。 夙素跌坐在地上,喘着粗气,累!还很痛!是谁说扮猪吃老虎容易的!她只怕老虎没吃着,就真成了死猪…… 一直都在喊打喊杀的海盗们,正兴起着,吴亩说倒下就倒下了,一干海盗有些傻眼,面面相觑。 不管这少年用了什么办法,吴亩倒地不起是事实,易猛最先回过神来,手一拍大腿,大声叫道:“好小子!有两下子,这个女人赏你了!” 夙素长舒了一口气,她真怕又跳出什么人要和她比试,毕竟这里是海盗窝,他们不守信用她也没有办法。耳边再次响起各种口哨声、唾骂声、叫嚣声、起哄声,她也能感觉到来自各方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只是她现在管不了这么多。 待气息稍微喘匀后,夙素从地上爬起来,走到秦芊身边,将已经被撕碎的衣服碎布胡乱地盖在秦芊身上,遮盖住暴露的肌肤。 神色本已呆滞的秦芊,这时像是受了刺激似的,又开始挣扎起来,夙素也不敢使蛮力去抓她,说了好几句“秦姐,我是小树”都没有用之后,夙素一狠心,一记手刀落下,秦芊身子软倒了下去。 这个溶洞很大,有些地面是软软的沙土,有些是石块。甚至有好几处石块很大,差不多半人高,夙素扫了一眼周围,利落地将秦芊抱了起来,朝着一处离她最近的小石堆走去。 她现在不可能把秦芊带走,只能暂时放在这,好歹隔绝了山洞中央大多数人的视线。 夙素安置好秦芊后又走了出来,将趴在地上疼得几近昏厥的秦言背了起来,一并安置在小石堆后。 石堆外,各种声音都有,夙素现在倒不是很担心,自己刚才那一系列动作,必定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和怀疑,如何处置她,想必他们还在考虑,这样也好,只要那易当家的还没出声,他们就暂时没有危险。 此刻让她为难的,是这对奄奄一息的姐弟,秦言显然疼得连呼吸都困难,以大胡子的力道,脱臼是肯定的,刚才他还吐了一大口血,估计内伤了。 相比之下,秦芊的情况要好些,把握着力道,轻柔地将脱臼的下巴帮她接好,其他都是瘀伤,夙素也不敢贸然再去动她。夙素转身蹲在秦言身边,轻轻抬起他的手臂,一边检查伤势一边说道:“小言,你的手臂骨折了,肩骨也脱位了,我现在给你接上,你忍忍。” 秦言疼得面色灰白,夙素也不等他回应,扶正了位置,直接动手了。 “啊!”夙素已经尽量迅速了,但是接骨引起的剧痛还是让秦言晕了过去,看着他嘴角的血渍,夙素有种无可奈何的感觉,处理外伤对她来说毫无难度,但是内伤,她就真的不太懂了啊。 她正烦恼的时候,一抹淡若烟海的紫色出现在眼前。 ------题外话------ 今天停了一整天的电,总算是更上了,我的日更的晚节算是保住了!让你们久等了,抱歉抱歉! ☆、第九章 桑暖 夙素抬眼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料子细软、层叠飘逸的裙摆,一块油润莹透的白玉流苏随着主人的走动微微晃动,透着一股灵气,再往上看,是一张美丽的容颜,这女子,刚才一直没机会看她的正脸,只知道她气质不凡,如今细看,才要叹一声美人真绝色,明眸善睐,肤若凝脂。夙素看人,喜欢先看眼睛,眼前这双眼,怎么说呢,美自不必说了,含着浅笑,可惜,并无暖意。 夙素打量女子的目光,可以说得上放肆,女子似无所觉般,嘴角挂着淡淡的笑,说道:“我可以替他们救治。” “你是……医者?” 女子微微点头,整个人像是笼罩在柔光中一般。 耳边还能听到海盗粗犷地吆喝之声,烈酒和烤肉交杂的气味弥漫在四周,女子的气质和周围环境格格不入,这强烈的反差让夙素莫名的觉得这姑娘透着诡异。 轻咳一声,控制住自己惊讶地面部表情,夙素也笑着问道:“姑娘如何称呼?” “桑暖。”女子的声音依旧清润,稍稍停顿了片刻,又说道:“你叫我阿暖吧。” 夙素愣了一下,在这海盗窝里,她们之间怎么看都有些敌对的立场下,这个称呼不会显得太过亲密?好在夙姑娘向来不拘小节,笑道:“好。我叫小树。” “走吧,先到我的医舍去,那里药比较齐全。” 走?夙素一时没缓过神来,“你确定,我们可以出去?” “你们逃不掉。”桑暖脸色的笑更轻柔了几分,淡淡的语气让人没得反驳。 夙素撇撇嘴,好吧,确实逃不掉。好在,她现在也没想逃,弯腰扶起秦言,顺手指了指昏迷的秦芊,说道:“麻烦你扶一下她吧。” 桑暖费了好些力气,才将秦芊扶了起来,四人就这样朝着山洞口走了出去,山洞两边守卫的海盗居然真的也没拦一下。夙素忍不住扭头看向溶洞中央,坐在矮桌前那几人的视线仍是盯着他们,却奇怪的没有一个人出声阻止,而那个刚刚才说要把她留在身边的墨衣男子,更是连看都没看她一眼,端着酒杯自饮自酌。这样的结果真是出乎夙素所料。 夙素一时猜不透,脚下也没闲着,跟着女子出了山洞。这时夙素才注意到,那女子扶着昏迷的秦芊,显得非常吃力,脚步踉踉跄跄,才刚走了这么一小段路,气息就已乱得不成样子了,她,不会武功? 山洞外,天空依旧乌云滚滚,雨小了很多,但在狂风助阵下,砸在身上仍是不好受,好在桑暖所说的医舍,离山洞并不远,那是一间木质的屋子,和周边的小屋比起来,它显然要大一些,夙素一边走着,一边注意那三个瞭望塔,果然从走出山洞开始,他们这几个人就被一路紧盯着,这时候她若是有什么行动,必定会被发现,夙素收回探查的视线,老老实实地跟着桑暖进了木屋。 进了屋,夙素习惯性地飞快扫视了一遍这间小屋,屋内陈设简单,右边摆了三张椅子一张矮茶,后面放着两张窄小的木床,左边一整面墙都是药柜,看起来颇为壮观。药柜旁边有一扇小门,不知通向哪里。 女子将秦芊扶到一张木床上躺下,便走向药柜。夙素把秦言放到秦芊旁边的木床上,斜靠在木床边的墙角处,静静的思考着。 据她刚才的观察,桑暖应该不会武功,而海盗居然不怕她挟持桑暖,只有两种可能性,一是这女子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般无害,二就是她没有那么重要,就算抓了她,也要挟不了当家的。 夙素抬头,视线落到了在药柜前捡药的纤瘦身影上。她更倾向于第一点,能坐在溶洞中央为数不多的位置上的女人,怎么可能是普通角色。 若说桑暖出手搭救是出于善良,夙素完全不信,吴亩对秦芊动手的时候,那双美目中流露的漠然,明明白白地昭示着这样的事情她早就看惯了,根本引不起她丝毫兴趣。但若说她有恶意,夙素却也没感觉到,那她是自愿出手相助,还是有人授意她这么做?目的又是什么? 夙素还在想着,桑暖已经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过来,托盘上摆了几个药瓶,剪子,薄棉布等东西。 夙素迎了上去,从托盘中挑了一瓶写着止血散的药瓶,又抓了一把棉布,便退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说道:“你帮他们医治吧,我就划破点皮,自己来就行。” 划破点皮?那么大个口子,这皮还真厚呢。 桑暖眉目间依旧带着笑,点点头。摸了摸秦芊的下巴,发现脱位已经接上了,检查了一下,她身上除了点瘀伤外,实在没什么需要治疗的,桑暖走到秦言身边,查看他的右肩,吴亩的力道,桑暖大概是知道的,这男孩的手,怕是快废了。 刚触到秦言的肩骨,桑暖立刻察觉到不对劲,暗暗惊讶,这男孩的骨头居然已经接回去了,位置分毫不差,如此漂亮的接骨手法,甚至比她更高明。 桑暖抬眸扫了木椅上的人一眼,只见她侧身坐着,嘴里咬着药瓶的木塞子,一只手利落的往伤口上撒药,然后将纱布一端搭在伤口处,放下药瓶的手执起另一端快速地绕了几圈,打了个简单的结,动作一气呵成,仿佛这样的伤处理过无数次。 桑暖敛下眸光,拿起托盘上的银针给秦言治内伤,没再看向夙素。 处理好手上的伤,夙素把药放回了托盘上,舒服的靠在椅背上,一副随意聊天的样子,问道:“阿暖,我看你和那位耍银枪的男子长得挺像的,你们是兄妹么?” 这声“阿暖”叫得颇为顺口,那轻松熟识的语气,不知道的人,估计还真以为她们是朋友呢,桑暖手里捏着银针,嘴角的笑深了几分,声音一如既往的柔和温润,“他叫桑冷,是我弟弟。” “你们是双胞姐弟吧。” “嗯。” 夙素本着刺探虚实的目的发问,本来没指望桑暖会认真回答,此刻她意外的配合,夙素决定,问点她感兴趣的问题!又往前靠了靠,一副颇为好奇的样子,夙素继续问道:“那个说要把我留在身边的男人,不是你们岛上的人吧?他叫什么名字?”其他海盗都叫海盗头子“当家的”,只有墨衣男子,称呼“易当家”,所以,她觉得他有可能并不是这个海岛窝里的人。 桑暖含笑的眼眸微眯,就刚刚那混乱的小半个时辰里,竟就能看出他不是岛上的了么?他甚至就只说了一句话而已。看来掩藏在那小毡帽下的眼睛,厉得很呢。原本并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的人,此刻忽然改了主意,微微一笑,回道:“他叫墨渊,是岛上尊贵的客人。” 尊贵的客人?夙素之前就猜到墨衣男子的身份不简单,但是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不简单! 什么身份的人能被海盗称为尊贵呢? 海盗忽然抓那么多健壮的男人,是否也与他有关?! 第6节 夙姑娘觉得心里好像有好多只小猫在挠啊挠啊挠!好好奇啊! ☆、第十章 试探 “小树对他很感兴趣?”桑暖轻轻转动着手里的银针,嘴里低声问着话,倒还真的像是在随意聊天的样子。 夙素哈哈笑了两声,才回道:“是他对我感兴趣吧。当然,我对他也很感兴趣,还有你,我对你也很好奇。你同他们一样,也是海盗么?” 桑暖又拿了一根银针,扎在另一处穴道上,淡淡地回了一句:“你说呢?” 桑暖感觉到一道目光盯在自己脸上,看了好一会,随后便听到少年认真的回道:“看着不像。” 似乎早猜到夙素的回答似的,桑暖微微一笑,嘴角扬起的弧度都和之前毫无二致,刚想回话,又听到一声叹息,同样认真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可惜你是。” 娘亲说,有时候问话,不一定要那人回答,她的表情,眼神,甚至微小的动作,都会回答你的问题。桑暖眼眸中那一刻划过的惊讶与兴味,她捏着银针微微停滞的指尖,确实给了她答案。 夙素可惜地摇摇头,桑暖果然是海盗,想骗自己说,她是因为医术高明,被海盗强迫留在岛上的可怜女子都不行。 被夙素这么不客气的道破海盗身份,桑暖只是回以一笑,笑容还仿佛比之前更加温和,“小树也不是渔民吧。” 夙素大方点头,“我确实不是,其实这是我第一次出海,为了挣点钱,就求秦姐带上我的,谁知道会遇上海盗,真不知道是倒霉还是走运了。” 走运?桑暖笑道:“你还真是不怕。” “怕啊,那大胡子一刀就把人脑袋砍下来了,吓死我了。” “怕你还强出头,不担心赔上性命么。”看着对面的那人夸张地拍拍胸口,一副被惊吓的样子,桑暖倒真的笑了,她怎么没看出她怕。 “秦姐对我有恩情啊,怎么能见死不救!” 夙素本来只是按照平常人的想法随口回了一句,却看到她说出“见死不救”四个字的时候,桑暖始终含着笑意的眼明显划过一抹异色,如果没看错的话,是讽刺吧? 啧啧,那桑冷冷不冷她还不知道,但是这桑暖却不见得暖啊。夙素津津有味的观察品味着桑暖细微的表情,企图从中分析出更多有用的东西,可惜,桑暖已经不再给她机会。将用于治疗的银针全部收回,桑暖淡淡地说道:“时候不早了,我就不留你了。” 这么快就被赶出去了,夙素有些失望,但也没再追着桑暖说话,下次总还有机会,只是……夙素为难的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姐弟。 桑暖不等她开口,轻柔的声音悠然响起,“你不用担心,这男孩伤的不算严重,躺个十几天就能活蹦乱跳了,至于这女子,你赢了,当家的也将她赏给你了,一个月之内,如果她走运的话,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一个月的时间里,找到办法离开这里,还要查清楚这个海盗窝的秘密,时间有些紧。她要好好想想,怎么充分利用这一个月。 压了压帽子,夙素嘻嘻笑道:“你不留我没关系,能不能告诉我,我现在要去哪?” “他们喝酒没这么快散,不过墨渊一般不会在山洞里呆太久,此刻应该已经回屋了吧,他的住所在东面海滩,你出去后往东边走,最靠海的第一间就是了。” 差点忘了,她已经被海盗头子“赏”给那位尊贵的客人了。夙素点点头,推开虚掩的木门,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她本来以为门外应该有海盗守着,却发现外面并没有人,回头看去,桑暖正在收拾她的银针,也没有要理她的意思,“我自己过去?” 桑暖抬头,笑道:“你想要我送你?” “你们真的不怕我跑了啊?”夙素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她现在的身份怎么说也是俘虏吧,他们就任由她自己到处走?真的这么自信? “你逃不掉。” 这句话是桑暖第二次说了。夙素微微挑眉,她必定会离开,却未必是逃。 “那我走了,阿暖。”对她挥挥手,夙素推门离开。 桑暖目送着那道身影离去,嘴角的笑容也慢慢敛下,这少年很聪明,乍看之下,仿佛不谙世事,懵懂又冲动,还不知天高地厚,但细观其言行举止,不难发现,不管是被墨渊挑中,还是挑战吴亩,她应对都颇为从容,是无知的不惧,还是真的有所凭借? 低头看了一眼仍在昏迷的女子,桑暖眸光冰冷,不能见死不救么?她倒要看看,最后你救是不救。 夙素走出小木屋,发现那雨已经完全停了,沿路一间间的木屋门前,点的不是灯笼,而是一簇簇火把,海风还是很大,吹得火把的火焰啪啪响。火光虽然很亮,但有光的地方,自然有阴影,以她的轻功,夜色下想要躲过瞭望塔上几个守卫的视线,并不难,不过她倒也不急着夜探海盗窝,她现在,只想先去会会那位尊贵的客人。 按照桑暖所指的方向找去,她很快找到了东面海滩第一间的木屋,外面看起来,和旁边的木屋没什么区别,烛光从房间里透出来,显然里面有人,夙素走了过去,没有刻意放轻步子,在门前站定,发现里面太过安静,真的有人?夙素侧耳倾听…… “进来吧。” 夙素没来由的抖了一下,她不是第一次听这声音,只是此刻周围太静了,声音就显得格外清晰。其实他的音色很普通,并不特别低沉,也没什么磁性,实在算不得好听,只是配上他淡漠的语气,平缓无波的语调,这声音便有了让人过耳难忘的特质。 习惯性地压了压帽檐,夙素轻轻推开木门,入目所见,让她怔了一下。 屋里不仅有人,还不止一个。 ------题外话------ 快放假了,这两天忙晕了,晚上还有一章补充昨天的。 ☆、第十一章 主人? 比起桑暖的医舍,这间木屋的装饰,算得上非常华丽,屋子中间一面山水大屏风,把房间隔成了外间和里间,外间地上铺着精美的绣花软毯,两侧还摆着四张红木椅子,暗金色的纱帘子垂在四周,气派又奢华。看到这个房间,夙素立刻相信了,墨渊真的只是客人,这个房间的装饰,实在和他一点都不般配。 墨渊已经脱下了斗篷,没了那抹墨色做对比,他的肤色看起来,倒没那么苍白了,手里端着一杯茶,茶气氤氲间,柔和了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若不与他对视,看起来和普通的世家公子也没什么区别。他身后,站着一个男人,夙素之前没见过他,身高近八尺,站在那就像一座山,夙素在他身上,感受到了一种熟悉的气机,夙家军里很常见,凌厉而忠诚。 墨渊对面,银枪男子双手环在胸前,目光直白而犀利,盯着夙素上下打量。 夙素收回视线,眼珠子转了转,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我,没打扰你们吧?” “你叫什么名字,是什么人?”和他的目光一眼,桑冷的问题同样直白。 “我叫小树。本来是京城人,后来随着爹娘到了冒城,为了赚钱,我就做了船员,这次是第一个出海,谁想到……” “你的武功跟谁学的?”桑冷显然不耐烦听她废话,吴亩功夫如何他是知道的,想不到今天竟然输给了这小子,而他竟看不出她的武功来历,尤其是最后那一下,穴道和劲道拿捏之准确,让人不得不叹服。 “跟我爹学的。我爹是打铁的,我家开了个打铁铺,爹的武功很厉害,你们今晚也看到了,我也很厉害吧。” 桑冷看着帽子掩盖下,少年嘴角得意的笑,心里颇有几分不痛快,“把帽子脱了。” 夙素心里咯噔一下,其实她倒不怕被桑冷看到她的样子,只是……一想到墨渊那双眼,夙素便不想脱掉帽子。 夙素不愿脱,有人也没耐心等,桑冷猛然起身,单手成爪,竟是动手朝夙素的脑袋抓过去。 一股劲风袭来,夙素下意识轻点脚尖向后退,身形刚动,立刻感觉到那熟悉的淡漠视线又一次落在她身上,是墨渊,夙素脚步一滞,只是这短短的一瞬,帽子已经被桑冷一把抓了下来。 一张年轻又隽秀的脸露了出来,在拿下帽子的那一刻,桑冷看到那少年瞪向他的眼神竟意外的冷冽,桑冷一怔,可惜只在瞬间,少年已经收回了视线,同时他也看到了她眼角上的青黑胎记。 带个帽子死也不肯脱,就为了那胎记?桑冷眉峰又皱了起来,哼道:“男人脸上有块胎记算什么,遮遮掩掩,跟个女人似的。” 我本来就是女人,若不是摸不清墨渊和他身后那个男人的实力,若不是还想查清楚海盗窝的秘密,别说抓她的帽子,桑冷想碰到她都难。夙素心里憋着气,索性低下头。 在桑冷眼中,少年便是一副窝囊样。 “真不知道你和我姐看中这小子什么。”这话像是和墨渊说的,又像是自言自语,桑冷将手中的帽子随手丢在夙素脚边,看都没看她一眼,便打开门走了出去。 桑冷走了之后,夙素心中那股怒气也渐渐消了,这时才惊觉,屋子里还有一个难缠的人物。 夙素不说话,墨渊也没动静,他身后那个男人更像不存在一般,偌大的木屋里,只偶尔听到茶碗碰撞的声音,这也不是办法……夙素决定打破这压抑的沉静,“你……” “叫主人。”夙素才说了一个字,那个像山一样的男人忽然说话了,声音响亮,如一块巨石砸下来似的,掷地有声。 主人?夙素嘴角不自觉地抽了抽,顶着男人利刃一样尖锐的眼刀,夙素暗暗告诫自己,好女子能屈能伸!“主……人……”这磕磕碰碰的声音夙素自己听起来都起鸡皮疙瘩,暗暗深吸了一口气,调节了下扭曲的面部表情,夙素才继续说道:“你把我要到身边来,是有什么想要问我的么?还是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你也是海盗么?如果我听你的话,能不能放了我啊,我要是一直不回去,爹娘会担心的……” “小树。” “恩?”夙素说得起劲,以她对这种喜静又冷漠的人的了解,只要她不停的说,他们一定会不耐烦,果然,她才说了几句,就听到那独特的男声打断了她的话。 “时辰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啊?”前一刻还隐隐得意的脸有些僵,这也太不按常理出牌了吧!不管是像桑暖那样旁敲侧击暗中观察,还是如桑冷那样单刀直入一一盘问,她都能轻松应对,但是墨渊现在这样是什么意思? 夙素瞪着墨渊,墨渊回望她,黑眸深邃,无波无澜。难道……真是字面上的意思?男人心海底沙,很难猜的…… 夙素心里忽然生出一股烦闷,算算今天短短的几次交锋,好像都是她落败,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哪怕冷酷也是一种性格啊,她长这么大,第一次遇到冷漠寡淡到这样境界的人,比宸姐姐还离谱,一时间她都不知道如何应对。 最重要的是—— 这天才刚刚黑,休息什么啊,她还没吃饭呢,她一天没吃饭了啊! “喂!我……” 一道森冷的眼刀倏地杀过来,识时务者为俊杰,夙素轻咳一声,嘀咕道:“主……人……你让我休息,总该告诉我,在哪休息吧。” “就那吧。” 那?夙素瞄了一眼墨渊随手一指的地方,最靠角落的位置,摆着一张矮榻。 他和她睡一个房间? 她皱眉,倒没有一点羞赧的意思,只是在揣测墨渊的用意,怕是自己也引起了他的好奇心,想就近看管着,等她漏出破绽吧。也罢,她只有一个月时候,她有预感,墨渊绝对是解开海盗窝谜团的关键人物,而他又是那样不动声色难以捉摸之人,能够时刻盯着他,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这样一想,夙素便觉得,和墨渊睡同一间房,是个不错的安排。夙素走过去拍了拍那处矮榻,有些硬,好在她也算是随遇而安的人,勉强也能睡吧。等夙素检查完她的睡榻,回过头去的时候,墨渊已经走进了屏风内的里间,而那山一般的男子也早已不在屋内,外间里,只留下她和烛火遥遥相望…… 这是,真的不打算给她饭吃了是么? 这算是下马威?一定是! 少吃一顿,不对,三顿又不会死!墨渊,我一定把你老底通通翻出来,走着瞧! 某人肯定没有想到,一顿饭竟激起了夙姑娘熊熊斗志…… ☆、第十二章 抓壮丁的秘密(上) 夙素今天起得很早,经过昨晚一番思量,她决定,对付墨渊这样冷漠的人,热情是最好的办法,只有跟他走得近了,才有机会知道更多他的秘密。所以当墨渊从内室走出来的时候,迎接他的,是夙姑娘脸上比阳光还灿烂的笑容,“早啊!” 墨渊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回道:“早。” 这时,厉阳手里端着两碗粥走进了,夙素决定,还是先填饱肚子再说。回头盯着厉阳,一脸讨好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我总不能叫你喂吧。” “厉阳。” “厉阳,早。” 看她笑得一脸阳光,厉阳眉头皱了皱眉,没理她,把粥端到墨渊面前。 墨渊还是昨天那身打扮,修长的手拿着勺子,轻轻搅动着粥,一股米香瞬间弥漫在屋内。 “好香啊!”夙素一屁股坐在墨渊的身边,厉阳冷到掉冰渣的声音在夙素耳边响起,“你最好知道自己的身份。” 夙素眼睛盯着粥,嘴里搭着话,“我什么身份?侍卫?” 厉阳只看了她一眼,夙素尴尬的摸摸鼻子,好吧,有他在确实不需要她做侍卫,轻咳一声,夙素想了想,“小厮?” 想起昨晚厉阳一开口就让她叫主人,夙素又起鸡皮疙瘩了,“不是……奴隶吧?” 厉阳一副算你识相的表情,夙素很想回他一个白眼,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摸了摸空了一天一夜的肚子,夙素嘀咕道:“就算是奴隶,也不至于不让吃饭吧。” 一只骨节分明,修长白皙的手端着一碗粥递到自己面前,夙素眼前一亮,立刻接过,“谢谢。” 第7节 粥香醇软糯,温热可口,小半碗下肚,夙素终于有心情闲聊了。 “你叫什么名字?” “墨渊。” “你会放我回家吗?” “我离开的时候会放你走的。” “真的?”夙素没想到他会这么说,那淡漠的语气并不像承诺,但夙素感觉得到,他没有说谎。墨渊一直没说,夙素肯定,他一定是需要自己为她做什么事情。扬起一抹没心没肺似的笑,夙素拍拍自己的胸口,说道:“那真的谢谢了,你有什么吩咐尽管说,为了能早日回家,我一定尽力去完成的!” “你就跟在我身边好了。” “哦。”与墨渊这样随意的一问一答,夙素忽然发现,这人和她想象中的好像并不一样,她以为墨渊是个不愿与人接近的人,如一口枯井,冷心冷情,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漠然以对。但是现在看来,似乎有点不对,他的冷,他浑身那淡如水的气质,好像是天生的,并没有所谓需要打破的坚冰,只是性情使然,这样的人,是真正不好接近的。昨晚上想了一夜的应对之法,似乎又泡汤了。 “吃饱了就走吧。” 留下一句话,墨渊便起身出门了,一点也不在乎她会不会跟上来。 夙素叹了口气,很舍不得的放下碗。 风暴过后的天气极好,天空中万里无云,一片蔚蓝,远处那片郁郁葱葱的密林里传来像是号子般响亮的吼声,像在合力干着什么。林子外,能看到四五个人一组,从密林里扛出一个人双手都合抱不完的大树干,一根根整齐地堆放在海滩上。 他们伐这么多木头干嘛? 墨渊走得并不快,但夙素这一通东张西望下来,他已经走出很远。蔚蓝的天际下,那墨色的身影缓步向前,悠然走在晨风里,若不是身边不时走过一两个提着刀的海盗,这宁静的画面都要让夙素忘了自己还在海盗窝呢。夙素看向身后,厉阳并没有跟着出来,抓了抓头上的帽子,夙素小跑追了上去。 这条路并不是昨天自己走过那条,只走了一会,夙素便看到了一座比桑暖那医舍更大的木屋,屋外守着四个高大的男子。 走近木屋,夙素就听到屋内传来嘈杂的人声,墨渊推门而入的那一刻,声音立刻停了下来。 “墨少主来了。”易当家爽朗的声音打起了招呼。 少主?夙素跟着跨进来的脚步顿了一下,墨渊是江湖中人? 屋子挺大,却已经挤满了人,房间正中央,摆着一个长方形的桌子,两边各有三四张红木椅子,昨天坐在溶洞中间的几人,除了那个她看不上的年轻小子,几乎都到齐了。长方桌上用沙土、小木片和一些小草摆出一个海岛的模样,虽然堆得很粗糙,但也看得出,是比地图更为形象的展示地形地貌的沙盘,这种东西,夙家很多,只是没想到这海盗窝里竟也有。 “易当家。”墨渊的回应依旧冷淡,易当家看起来很是习惯,看到夙素跟着,竟还与她打起招呼来,“小子,你也来了。” 夙素站在墨渊身后,大方的咧嘴一笑,“易当家的早上好!您叫我小树就好了。”看到坐在最后那抹嫣紫色倩影,夙素朝她挥挥手,笑道:“阿暖,早上好。” 桑暖回以一笑,轻轻点头回道:“早。”夙素发现,她叫这一声阿暖,除了桑暖和墨渊外,其他人的脸色都很奇怪。 还没等她细细分析,那个与海盗头子长得最像却满身戾气的男人便不耐烦的说道:“人都齐了就开始吧。”看那霸气的不可一世的样子,颇有几分少当家的气势。 “墨少主之前说要找两百个壮丁,现在人数已经够了,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动手。”接话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男子,他就站在那少当家身后,看着应该和自己差不多身份,却丝毫不像个跟班。他身形修长,长得也很俊,脸上虽然没有笑,却莫名给人一种阳光正直的感觉。 这人又是谁? 不知道是不是知道墨渊的习性,这一大群人,唯有墨渊桌前摆了茶,墨渊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才开口回道:“三日后。” “三日?”墨渊不紧不慢的样子似乎惹怒了那位少当家的,“环岛的浓雾在下个月十五就会全数散尽,不尽快准备,十五之前完不成怎么办?!” 木屋挺大,这吼声在屋里回响,夙素都觉得耳膜微痛,或许时间真的紧急,那位易当家的脸色也不太好。 夙素斜睨了身边的墨渊一眼,那不动如山的从容的样子,看得她都要叹一声佩服。“三日后子时,夜潮将急退五十丈,那时才能找到阵眼的正确位置。” 阵眼?夙素眸光闪了闪,墨渊还会奇门术数?江湖中人,又精通奇门术数,穹岳境内似乎就只有林氏山庄和荣家堡了,没有姓墨的,是墨渊家太过神秘所以她没听说过,还是他不是穹岳人?夙素静静地站在墨渊身后,一副毫无存在感的样子,耳朵却竖得直直的。 “如此一来,时间可能真的来不及,唤狼岛北面全是暗礁,想要从哪里登岛,非常危险,就算上了岛,穿过岛后面那片林子,也要五六日,我想没人会选择北面登岛,既然时间不够,不如北面就暂时你布阵了……” “砰!” 桑暖的声音舒缓而温和,听起来很舒服,可惜被突如其来的拍桌声生生打断,夙素稍稍抬眼,就看到那少当家手握成拳,砸得旁边的桌子咿呀作响,盯着桑暖的眼里满是憎恶与鄙吝,声音较之刚才更响,“燎越水师闻名天下,北面虽然多礁石,也不代表他们就不能从那里攻入岛上来,易桑暖,你反对在北面布阵,是想故意留一个缺口给敌人吧,我看你就是恨不得唤狼岛早日被攻破!” 易桑暖?桑暖姓易,她……是海盗头子的女儿?!不可能吧…… 等等,她刚才还听到“燎越”,是燎越国么?夙素的心沉了下来,之前不管是被抓入海盗窝,还是心心念念想揭秘墨渊身份,对她来说,都是因为这是第一次独自外出就遇上这样诡异而奇妙的事,让她好奇又兴奋,觉得是一次不错的历练,但是若牵扯到燎越国,那就大大不同了。 ------题外话------ 奶奶急病入院,家里事多有些乱,绿回老家了,国庆期间有更,但是可能没时候回大家的留言。老家没有网络,如果中途哪天断更,回来给你们补上。先祝大家节日快乐。 ☆、第十三章 抓壮丁的秘密(下) 穹岳国富民强,一直被尊为六国之首,燎越国力也非常强盛,两国一直是劲敌,这些年来燎越表面臣服,实际上小动作不断,尤其是七皇子白逸十年前登基之后,燎越与穹岳的关系便越发紧张,边境时有冲突,穹岳有夙家军驻守,陆地上可说是无敌的,而燎越临近东海,国土中半数以上的地域都与大海接壤,所以燎越的水师天下闻名。 按理说,唤狼岛所在这片海域离穹越最近,与燎越相隔甚远,燎越漂洋过海地攻打一个小小的唤狼岛,所为何来?夙素隐隐觉得,燎越此番攻打唤狼岛,必有所图,她一定要弄清楚,燎越所图之物,是否会威胁到穹岳,威胁到爹娘。 因为燎越的缘故,夙素的心更深了几分,也更用心的倾听海盗商议的事宜。 易浒气势逼人,桑暖眼眉微挑,声音依旧温和,语气却有几分挑衅,“我若真想帮着外人攻打唤狼岛,就算布了阵,也一样可以出卖,倒是你……”尾音轻轻地拖着,话不言明,聪明人是不会贸然接话的,可惜,那位脾气不小的少当家易浒并不是聪明人,火急火燎的吼道:“我怎样?你有本事把话说清楚。” 桑暖轻笑一声,却不理他。易浒刚要发飙,易当家冷呵一声,“够了!”看向桑暖的眼带着浓浓的警告与不满,“桑暖,你独留北面不守,应该是有别的打算吧,有什么就说清楚,别总是故弄玄虚。” 桑暖敛下嘴角的笑,抬眸却并不看向易当家,不卑不亢地回道:“墨少主精通奇门术数,布下的阵法必定玄妙,但燎越军中,未必就没有同样通晓奇门之数的人,想破墨少主的阵法自然不容易,但是如果让那些精锐水师找到漏洞,强行攻入,我唤狼岛中人,无人通晓奇门之数,四面都是阵法环绕,想要从那样玄妙的阵法中逃出去,怕是不容易吧。” 夙素微微眯眼,看来桑暖并不看好这场与燎越的争斗,现在是想给唤狼岛留后路。若是对手是燎越,夙素也觉得这场争斗胜负早已注定,不是她看不起墨渊,而是海盗本身实力与燎越相差太大,再说,夙素总觉得,墨渊并没有全力相助的意思。在这种情况下,若是四面都布上阵法,那就完全受制于人了。 夙素终于明白,为何那海盗头子看起来并不喜欢桑暖,却在各种场合都要带着她,估计他自己也知道,这个女儿的才智与心计,是他那个莽撞的儿子远远不及的。 夙素暗暗在心里赞叹桑暖思虑周到,易浒看到的却是另一面,“说来说去,就是贪生怕死而已!” 易浒满脸鄙视之色,桑暖视而不见,就连嘴角的笑都丝毫不乱,“凡事留退路没什么不好。” “想逃你就逃,我可不做孬种,等他们陷入阵中的时候,我就带人迎战,将他们一举歼灭,我唤狼岛的水军也不是好欺负的。” 夙素暗暗好笑,这易浒果然勇猛狠辣有余,智力谋略不足,是块做海盗的材料!这唤狼岛最后若是落到他手里,就只会是普普通通的海盗窝,不足为惧,若是落到桑暖手里…… 夙素再次看向桑暖,从头到尾她都优雅地坐在那里,声音轻柔低缓,说出讽刺的话来,威力却是半点不弱,“你懂阵法?只怕没把人家歼灭,自己也陷进阵里去了。” “你!”许浒猛地站起身,若不是他身后的男子拦了一下,只怕他已经冲到桑暖面前,而一直坐着桑暖身边一言不发的桑冷,也倏地站起了身,手中的银枪砰的一声狠狠地砸在地面上。 “全都给我闭嘴!”眼看两人就要打起来,易当家大呵一声,易浒虽然住了手,眼里的怨毒之色却越发幽深。 易当家狠狠地瞪了易浒和桑冷一眼,这两个不成器的东西!深吸一口气,易当家才看向墨渊,问道:“墨少主有何高见。” 墨渊端着茶,轻轻吹了吹茶汤上漂浮着的茶叶,仿佛之前的争吵,这满屋的火药味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墨某只是应邀来相助各位守岛,布阵之事,自然尽力而为,至于岛内事宜如何决定,墨某不便多言。” “既然如此,易浒,你就负责全力配合墨少主,尽力护好东、南、西面,至于北面……就按照桑暖的意思办吧。”易当家脸色暗黑,显然气得不轻,却又不能对墨渊发火,憋着一口气,丢下一句话,便离开了木屋。 易当家离开了,众人自然也不愿意久留,尤其是易浒,几乎是易当家一起身,他便急忙往外走去,一路走,一路和之前一直站在他身后的男子说着话,对那男子很是倚重的样子。 现在最重要的是弄清楚燎越为何攻打唤狼岛的事。问桑暖,以她的聪慧,未必能得到想知道的答案,问墨渊……夙素立刻否定了这个愚蠢的想法,那个跟在易浒身边的年轻男子,虽然一直都不多话,却周身透着一股子劲气,也不像易浒那般鲁莽,或许能够从他身上问出点什么,夙素踌躇片刻,上前几步,走到墨渊身边,指了指远处那群搬木头的男人,问道:“我可以跟着一起去帮忙么?” 夙素本来还担心墨渊不同意,谁知他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去吧。” 夙素总觉得,墨渊对她的态度很是奇怪,但现在也想不明白,夙素对着墨渊点了点头,朝着海边的方向跑了过去。 夙素刚走,墨渊背后倏地出现一道黑色身影,那人正是夙素认为没有跟出来的厉阳,魁梧高大的身形移动起来,竟形如鬼魅。 “想问什么就问吧。” 厉阳脸色微变,手握成拳,紧了又紧,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主人,您为何让那小子跟在身边?”这么多年来,除了自己,主人从不让人近身,他实在看不出这少年有何可取之处,主人竟将她留在身边。 墨渊盯着那道越跑越远的身影,素来沉寂的黑眸中,也泛起了淡淡的波澜,“她身上有和圣物相似的气机。” 厉阳双目圆睁,若不是主人就在身前,他都想把那小子抓回来看个清楚。难怪主人要把她带在身边,甚至还要安排在同一个房间,事关圣物,确实不能等闲视之,主人在这岛上找了快一个月了,一直没有一点圣物的消息,他想不明白,为何失踪近百年的圣物会和这个小子有关联? ☆、第十四章 叶冽 夙素刚到海边,立刻在一队人中,看到了熟人,“余老!” “小树!”乍看到夙素,早已神色麻木的老余也倏地睁大眼,急道:“小树你没事吧?!大小姐和少爷呢?他们没和你在一起么?” “我没事,易当家给我安排了其他活,秦姐和小言……受了点伤,现在正养伤,你们大家呢,都没事吧?” “唉。”老余摇摇头,海盗这般凶悍,大小姐和少爷只怕凶多吉少,小树这么说,也是宽慰他罢了。 看老余脸色,夙素已经猜到他的想法,也没再解释,只问道:“你们现在住在哪?” 老余叹了口气,回道:“就那个山洞里,四五十个人关在一起。” 今早易浒说,他们抓了不下两百人,看来是把人分开关押了。那么另外的一百多人中,也是普通的渔民和商贾么?夙素还想再问,走在这队人前面的海盗已经不耐烦了,提着刀,一边冲过来一边吼道:“你们几个,磨磨唧唧干什么,找死么?” “住手!”就在海盗的刀朝着夙素的脑袋挥过来的时候,一道微沉的男声急忙说道:“这位是墨少主身边的人。”那海盗听到墨少主三个字,连忙把刀收了起来,看了夙素一眼,嘴里低声不知骂了一句什么,便吆喝着老余几人往前走。 男子走到夙素面前,风度极佳,“可是墨少主有什么吩咐么?” 夙素摆摆手,笑道:“没有,我也是昨天才刚跟在他身边,什么事都还不太懂。对了,我叫小树,你呢。” 可能没想到夙素会这么说,男子怔了一下,嘴角微扬着,咧嘴一笑,回道:“我叫叶冽。”想到刚才夙素说的话,叶冽轻咳一声,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其实……我来这个岛,也不到一个月。” 夙素觉得他的笑容和他背后的阳光一样,灿烂得都有些刺眼了。但是听清他的话以后,夙素傻眼了,“你不是海盗?”其实夙素是想问,你不是土身土长的海盗?如果不是,那她估计又白忙活了。 叶冽皱起眉头,低头看了看自己,又盯着夙素,问道:“我很像海盗?” 看到他好像很在意的样子,夙素耸耸肩,回道:“其实也不太像,只是我看到少当家好像很赏识你的样子,所以以为你本来就是唤狼岛的人。” 叶冽眉头还是纠结在一起,其实夙素真没说谎,她第一眼看到叶冽的时候,就觉得他身上隐隐有股子正气,确实不像海盗,但连桑暖那样的女子,都能是海盗,还是海盗头子的女儿,像不像什么的,真的做不了准! 反正都来了,夙素决定,还是打听一下好了,对着叶冽勾勾手,把他叫到旁边,才小声问道:“我刚听他们说,燎越要来攻打唤狼岛,这件事是真的么?” 叶冽随她走了几步,同样压低声音,回道:“听说是真的,不过这唤狼岛周围,终年水雾缭绕,若不是常年在这片海域行走,根本辨不清方向,但是每年九月十五到十月十五这一个的时间里,雾气会消散,燎越若想攻下唤狼岛,必定选在这一个月内动手,也因为这样,他们才会请墨少主出手相助,布阵需要很多人,所以海盗就到处劫人,我也是那时候被抓来的。” 夙素惊讶了,“你是被抓来的?” 叶冽苦笑,“我是燎越人,家里是做买卖的,有时会从燎越运些穹岳没有的鱼干海菜过来,再倒卖些燎越的药材兽皮回去,赚点钱。谁知一个月前,就在船快驶入穹岳海域的时候,被海盗劫了回来。我家商号里,也有数百号人,我对用人之道有些了解,少当家看我武功也不差,所以才让我帮忙管着这些人。想必小树也有过人之处,不然也不会被墨少主看中,留在身边。” 夙素讪笑两声,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她自认没在墨渊面前表现出什么过人之处…… 不过这叶冽对她还真算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夙素微微倾身向前,问道:“太奇怪了,唤狼岛就是个海盗窝而已,而且还不在燎越的海域,他们为什么大费周章的来攻打,你知道原因吗?” 叶冽也学她一样微微倾身,回道:“不知道,其实我也很好奇。” 对于这样坦率的人,她还真是……不太习惯,可惜他知道的也不多,暗暗叹了口气,夙素左右看看,随口问道:“有什么事我能帮上忙的么?” 本来只是随便看看,却让她看出了点端倪,海滩上,每隔三十丈就有一组人,每组三十人,前后都有两个拿着刀的海盗看管,一字排开,几乎环绕了整个东面海滩,这样一来,圆木也能均匀分散的放置在海滩上。 而且,按照刚才老余所言,他们关押的地方也是分开了,不管是白日干活还是晚上休息的时候,他们都没有机会互通消息,也就没有机会联合,几十个人势单力薄,自然也没了逃跑的机会,如果这些都是叶冽的意思,那也难怪智力稍显不足的易浒会倚重他了。 叶冽看了一眼夙素那纤细的小胳膊,有些想笑,摇摇头,“墨少主之前只说要一千九百九十九根大圆木,要干的都是力气活,就不用辛苦小树了,若是之后墨少主再有什么吩咐,麻烦小树来通知我就好了。” 想到还有一个地方要去,夙素对着叶冽摆摆手,回道:“好吧,那我就先回去了。” 从海边回来,夙素却不是向着墨渊所在的木屋方向走,而是走到了桑暖的医舍前,看到木门紧闭着,夙素轻轻敲了两下,桑暖那温和的声音便从屋内传了出来,“进来。” 夙素推门而入的时候,桑暖正背对着她在整理药柜,阳光从窗外照进来,落在那嫣紫色的身影上,泛起一圈圈柔光。夙素觉得,此时专注的对比着手中的药材,嘴角虽然不再扬起,却透着丝丝暖意的女子,与早上那个浅笑间便将易浒惹得暴怒不已的女子全然不同。 第8节 收拾好了手中的药材,桑暖回头,笑道:“小树来了,你是来看望秦家姐弟的吧。” 夙素回过神,道:“恩,他们还好吧?” “我让人将他们移到内室去了,秦言受了内伤,时睡时醒,秦姑娘没什么大碍,不过她精神不太好,我给她服了些安神的药,现在怕是睡着了,你要去看看他们?” 夙素想了想,摇摇头,“既然都休息了,我就不去了,有你照顾,他们一定会没事的。”顿了一下,夙素又说道:“谢谢你了,阿暖。”不管她是出于什么原因照顾秦家姐弟,她救了他们是事实,若不是阿暖,这对姐弟怕是难以在海盗窝活下去。 扬起一抹别有深意的笑,桑暖轻声笑道:“那你,打算如何谢我?” 夙素一愣,眉梢微挑,“桑暖需要我如何谢你?” “墨渊似乎很看重你。” “嗯。”夙素大方点头,“莫名其妙的就很看重我了。” 桑暖低下头,从药柜里拿出一个白色的瓷瓶,洁白的手指竟比那白瓷瓶还要晶莹剔透,看得夙素都有些恍神,桑暖看了一眼夙素昨日受伤的手臂,轻轻地将瓷瓶递到她的面前,低声说道:“你只要记住,你欠我一个人情就行了。” 人情?她原本以为自己身上没有什么是桑暖所图的,现在才发现,原来是有的啊,如果是这样,那就好办了,夙素狡黠一笑,“不如让我再欠你一个人情如何?” ☆、第十五章 人情 “不如让我再欠你一个人情如何?” 夙素微微抬头,桑暖总算看清了毡帽下那双眼,不由得心下怔然,暗青色的胎记初看有些狰狞,但桑暖根本没心思细看,只因为那双眼睛太亮了,透彻得不可思议,就连算计都毫不隐藏,并非不能,而是不必。 桑暖忘了有多久没见过这样的眼睛,或许从来就没见过,收回视线,桑暖莫名的有些意兴阑珊,只低声回道:“你说说看吧。” 夙素察觉到桑暖的异样,却不明白原因,想了想,还是问出了目前最想知道的事情,“墨渊到底是什么人?” 桑暖轻轻摇头,笑道:“这个人情我可不敢卖给你。其实……你不妨自己问他,可能他愿意告诉你也说不定。”温软的语气中带着揶揄,当然还有试探。 夙素假装没听到,“那换一个问题。燎越为什么要攻打唤狼岛?” 这次桑暖倒也没拐弯抹角,直接回道:“唤狼岛有样东西,是燎越非要得到的。” 非要得到?所以这次是必输之战?所以桑暖从始至终谋划的,都只是退路? 夙素追问道:“是什么东西?”她心中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个“东西”非常重要,找到它就能解开这些缠绕的谜团。 桑暖嘴角似勾非勾,似笑非笑,“这是第二个问题了,小树这是准备欠我多少个人情?” 又来了,心想这回桑暖只怕是不肯吐实了,夙素只能与她周旋着,回道:“阿暖觉得,我值得多少个人情?” 桑暖绝美的眼眸在她身上上下打量,好似在认真思考估价的样子,最后,颇为遗憾地回道:“目前就值这么多了。” 夙素嘴角抽了抽,还想为自己辩驳一下,提升提升价值,屋外一道气势汹汹的怒吼直接堵了夙素的嘴。 “臭小子,你给我滚出来。” 两人对看一眼,夙素满脸无奈,桑暖眼中笑意渐深,一副“你有麻烦了”的样子。 夙素推开门,就看到吴亩站在木屋前,手里握着惯用的大刀,远远的还有几个海盗在一旁看热闹,夙素走到离吴亩十步远的地方便停下了脚步,笑道:“是吴大哥啊,不知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吴亩虎目圆睁,随时都要扑杀过去的样子,“别跟老子扯这些,老子是来找你决斗的。” “决斗?”夙素撇撇嘴,大声回道:“昨天易当家可是做了见证的,我赢了秦姐就归我,你现在又来找我决斗,是想出尔反尔还是公然违抗易当家的……” “谁和你说女人!”吴亩不耐烦地打断夙素的话,手中的大刀握得咯吱作响,“那婆娘给你,老子不要了,昨天你小子趁我不备,暗算我,不然老子怎么可能输给你这个小子,不行,今天你必须和我再打一场!” 夙素摇头,“我本来就打不过你,上次也是侥幸取胜,和你比试不是找死么,我不比!” 吴亩急了,一把大刀耍得虎虎生风,直往夙素脑袋上招呼,“你敢不比,老子现在就砍了你。” “等等!”夙素大叫一声,急忙往后退,军营里这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人挺多的,想要糊弄过去实在不难,夙素一手指着吴亩手里寒光闪闪的大刀,一手拍拍胸脯,又怕又不服气的样子,叫道:“你年纪比我大,还有称手的兵器,我什么都没有,就算你现在砍了我,也不见得就是英雄!你给我点时间准备准备,我再和你打!” 听她这么说,吴亩果然停了手,刀举在半空中,没再砍下去,急道:“那你要准备多久?” 夙素想了想,举起一个手指头,“一个月!” “不行!”吴亩将刀扛在肩上,吼道:“太久了,最多十天。” 夙素上前一步,作视死如归状,伸了伸脖子,回道:“那你砍死我吧。” “你!”看她那无赖的样子,吴亩怒不可遏,却又没有办法,若着这混小子不和他对打,他要怎么当众将他打败,洗刷耻辱?!烦躁地抓了抓络腮胡,吴亩最后一拍大腿,道:“二十天,一天都不能多了,反正老子已经给这么多时间做准备,到时你打也得打,不打也得打!”像是生怕夙素不同意似的,留下这句话,吴亩脚下生风,立刻就跑了。 看着那道不像是来邀战,倒像是落荒而逃的壮汉,夙素噗呲笑了出来。 “缓兵之计用得不错。”桑暖轻倚在木门边,那随意的姿态倒是比夙素第一次见到她时的优雅温和要真实不少。 夙素一点都没有要谦虚的意思,嘿嘿一笑,“放心,你的人情我还没还上,可不敢随随便便就死了。” “最好如此。”淡淡地回了一句,桑暖退回屋内,随手将门关上了。 她这是被扫地出门了么?夙素耸耸肩,也无意纠缠,当务之急,是探查燎越势在必得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是海盗抢夺得来的宝物?还是本就属于这海岛的东西?若是抢夺而来的东西,会放在哪呢? 夙素决定,再去探一探那个四通八达的大溶洞。 山洞口的守卫并不多,只有两个人,他们各守一边,有些懒散,不时搭着话。夙素躲在洞口不远处,观察了一阵,心里有了主意。捡起一块鸡蛋大小的石头,手腕用力,朝着其中一个守卫头顶的石壁掷了过去,石头与石壁相撞之后,便垂直落了下来,正正打中其中一人。 那人痛得大叫一声,蹲下身子,另一边的海盗连忙上前,趁他们蹲下的时机,夙素快速起身,向着洞内飞身掠去。 溶洞里没有点火堆,一片昏暗,好在上次进来的时候,夙素已经暗暗记下了溶洞的大概布局,背靠着溶洞内的一块石壁作为掩护,夙素细细数来,发现这溶洞竟有大大小小十七个洞口,其中有七个洞口隐约可见火光和脚步声。 夙素认真倾听,发现右边的三个山洞,杂声颇多,猜想里面人肯定不少,劫持回来的人应该都关在那里。 今天夙素为寻“宝物”而来,于是决定往左边的山洞碰碰运气。 夙素走进了最靠左边的山洞,洞口进去是一条狭窄的通道,通道尽头映出淡淡的火光,她暂时还不打算打草惊蛇,只是想探查一下,洞内究竟有何物,于是放轻脚步,往里走去。 就在她快走到通道尽头的时候,一串急促的脚步声从洞外传来,好像有人进来了,还在中间的大溶洞内点起了火堆。 夙素并不惊慌,侦查刺探遇到这种情况实属平常,十七个洞口,他们还不一定会走进这个洞来,夙素迅速地扫了这狭窄的通道一眼,寻找着能够让她躲过搜查的隐蔽之处。 通道高不过一丈,想躲到通道上方是不可能了,前方五丈开外,正好有一阴影凹陷处,大不,勉强应该够她藏身。脚步声再次响起,外面的人好像真的是要走进这个山洞,夙素暗叹一声,运气不好,刚想朝着那处石凹跑去,肩上忽然一痛,一只手扣在她肩膀上,夙素心惊,急忙回头的同时,手也朝着对方咽喉探去。 引入眼帘的是苍白如雪的颈项,和几乎与山洞的岩石融为一体的墨色斗篷,还有一双深邃清冷的眸。 墨、墨渊?! 夙素身体一僵,他怎么在这?还这样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她身后? 脚步声越来越近,夹杂着人声,来的人应该还不少。身体比脑子反应要快,夙素没有多想,伸手抓着墨渊的手臂,用力一拽,与他一起闪身躲到了通道里唯一的阴影处,只是夙素高估了那处阴影的大小,于是两人就这样卡在了石凹里…… ☆、第十六章 真蠢! 嘶—— 夙素倒吸一口凉气,她今天真的很背,不然怎么会让自己陷入这样的情境里! 这该死的石凹怎么会这么窄?窄到两个人的身体只能紧紧的贴着,没有多余的空隙。 墨渊怎么会比她高怎么多?高到她如果低着头,脸就会埋进人家怀里,如果平视,额头就会正对着人家的嘴唇,如果仰头…… 就会像现在这样,呼吸间都是彼此的气息…… 我说墨少主,您的定力也未免太好了吧,两人就这样身体相贴,四目相对,您依旧面不改色,眸光不闪,她都能从那双深邃墨黑的眼瞳中看到自己的窘迫和……慌张? 不行,不能慌,她现在是男孩,两个男人贴得近点,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是吧?应该是吧…… 夙素猜想,自己的表情一定无比严肃,其实她也很想放轻松些,可是她一面要自我催眠自己是个男人不要慌乱,一面还要忍受背后尖锐的疼痛,她尽量的往后靠,好让自己和墨渊不要贴得那么紧密,那些凹凸不平的石头就像是嵌入后背一样,她的背现在一定又青又紫。 为了不让墨渊一会儿看到自己越来越扭曲的表情,夙素决定还是低头好了。 他的人给人感觉冷冷清清的,想不到胸膛却意外的温热,他身上有股淡淡的味道,像是药味又像是青草味,很浅很淡,夙素从来没有和人靠的这么近过,觉得有些怪怪的,稍微往右侧了侧脸,帽子也被带着斜到一边,露出了一边耳朵,软软的耳廓薄得几乎透光,从颈脖到耳尖,都泛起淡淡的粉色。 墨渊微微眯眼,一个人是怎么做到,面上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耳朵却粉嫩嫣红成这样的? 墨渊觉得很有趣,缓缓低头,离那渐渐充血的小耳朵越来越近。 夙素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猛地抬头,因为身高上的差距,她这一抬眼,正对着的就是墨渊隽秀的下巴和微薄的嘴唇。 近在咫尺的白皙皮肤和殷红唇色,看得夙素有一瞬间的眼晕,这算不算男色惑人?等等……如果她没有眼花的话,这嘴角微微上挑的弧度,应该称之为“笑”吧?!可是现在的情况,到底有什么好笑的?! 就在夙素想看清楚墨渊到底在笑什么的时候,他忽然揽着她的肩膀,夙素只觉得自己被一股劲力又拽出了石凹。惊愕间,一行人已经举着火把走进了通道,这时候想躲也是来不及了。夙素只能站在墨渊身后,盯着那些人,小心戒备着。 走在最前面的人脚步一顿,看到通道内竟有两个人影,大喝一声:“谁?” 火光下,这人长身玉立,墨衣冷颜。 看清是他,领路的男人脚步一滞,有些惊慌地回头,对着身后的人小声说道:“项二爷,是墨少主!” “墨少主?!”项二爷脸色微变,连忙迎上前来,“您怎么来了,可是有什么事么?” 墨渊微微点头,神色淡淡,回道:“我需要三十个水性极佳的人,来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山洞太多,走错了。” 走错了…… 夙素嘴角抽搐,这谎撒得能有点诚意么? 事实证明,有些人撒谎是不需要诚意的,会有人自己给他圆回来。项二爷一边捋着他的山羊胡须,一边笑道:“这山洞口确实太多了,墨少主不常来,走错也是必然的,我让人带您去选人。阿瑞,给墨少主带路。” “是。”阿瑞连忙走在前面,毕恭毕敬地说道:“墨少主,您这边请!” 于是,墨渊就这样在海盗们恭敬的目光中,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夙素心里堵着一口气,吞吐不能,人家可是唤狼岛的上宾,对抗燎越全指望着他了,她居然还拉着人家躲躲藏藏,生怕被发现,果然是多管闲事不自量力。 难怪刚才他笑了,还笑得那么诡异! 夙素自我唾弃了一番,她只想送给自己两个字,真蠢! 阿瑞领着他们两人往右边最靠里的山洞走去,这个山洞没有通道,进了洞口,就看到山洞里用手臂粗细的圆木建了一个牢房,五六十个男人被关在里面。 阿瑞举着火把在牢门前照了照,笑容颇有几分献媚,“墨少主,这些都是年纪大的老船员,水性全是非常好的,您挑挑,若是不满意,小的再给您从外面海滩上干活的人里面选几个年轻力壮的!” “你去挑吧。” “哦。”夙素想到自己跟班的身份,随即点头。走到牢门前,夙素又回过头,问道:“除了水性好,还有什么要求?” 墨渊静静地看了她好一会,才回道:“没有。” 就在刚刚,夙素似乎从那双冷眼里看到一丝丝无奈的情绪,她忽然觉得自己又蠢了一次,一开始就只是随口说的借口而已,她还正儿八经的去问他别的要求…… 看到有人进来,牢里的男人都往后退了几步,眼神还算清明,表情却已经有些麻木,布衣脏乱。这些人看起来都是老实巴交的渔民,夙素也没有向他们问话的想法。 选了三十个相对年轻些,精神也还不错的男子交差,夙素立刻从牢房里走了出来。 夙素走出牢房的时候,墨渊已不见人影了,不知怎的,她就是知道墨渊会在溶洞外等她,果然,一走出溶洞,夙素就看到了那道墨色的颀长身影。 第9节 看她出来,墨渊便转身走了,夙素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心里很是纠结,她低着头,正绞尽脑汁地想一会儿怎么向墨渊解释,她为什么会在山洞里,因此也就没注意到,墨渊一向行云流水的步伐,此时走得有些太慢了。 一声隼鸣从天空中传来,高亢而又尖锐,夙素抬头看去,一只大鸟双翅平展,在天空中盘旋,墨黑身姿在霞光中,划出一道道剪影。 是那只赤隼! 夙素下意识的眯眼,抬手护住眼睛,转念一想,又放下了手,墨渊就在身边,没有他的命令,赤隼应该不会伤人。 墨渊微微抬手,那只赤隼立刻俯冲了下来,飞扑而下的速度很快,但落在墨渊手臂上的动作却无比的轻,墨渊奖励似的轻抚了一下它的头,赤隼一副十分享受的样子,用脑袋在墨渊手心里蹭啊蹭,那乖巧的模样哪里对得起它第一猛禽的称号。 墨渊从赤隼爪子上解下一个墨青色的细小竹筒,这东西夙素也很熟悉,是传信用的,不怕路途中雨水打湿里面的纸,磕碰也不会坏,能保护好内里的信笺。夙素有些鄙视地看了一眼已经乖乖立在墨渊肩头的赤隼,可怜的小东西,这是被当信鸽用了…… 竹筒里藏着一张卷得很整齐的素白小纸,虽然夙素很想知道那小纸条上写些什么,却也明白,这时候她最好乖乖站在原地,眼睛也不要乱瞟。 夙素盯着赤隼看了一会,脑子里飞快的计算起来。昨日下了船之后,她便没看到过赤隼,算一算,到现在为止,差不多有十八个时辰,即使赤隼耐力惊人,飞得也很快,这一点时间仍是不可能飞到岸边的,更别说昨日海上还有风暴。 若按照普通赤隼的速度,应与日行千里的骏马差不多,那也就是说,距唤狼岛千里以内的地方,有一座岛或者船只上有人,正在通过赤隼与墨渊传信。 ☆、第十七章 有借有还的人情 墨渊看得很快,只扫了一眼,便将信笺连同竹筒一齐收进了衣袖里,夙素越发觉得,墨渊并非要相助唤狼岛,而且怎么看那易当家的,都不像请得动墨渊的人。墨渊出现在这,会不会也是为了桑暖所说的“东西”? 夙素回过神来的时候,墨渊已经走出好远了,夙素赶紧跟上,两人刚走到木屋前,便看到远处奔腾的海浪中,站立着一个挺拔的身影。 那人站在海浪里,每一下浪花袭来,都几乎没过他的胸膛,一柄银枪在手,稳而不死,活而不滑,丝毫不惧海浪侵蚀,霞光映照下,他枪似游龙,身姿矫健。 那是……桑冷吧? 离他不算处的海滩上,一道嫣紫的身影静静地站那里,嘴角那抹欣慰又温暖的笑容简直比天边的霞光更绚烂,这两人面容相似,一动一静间各有风华,就连墨渊也渐渐放慢了脚步,看着海浪里持枪逐浪的身影。 夙素也看的很认真,行军打仗,长枪与大刀是常用的武器,夙家军中,枪使得好的人,不胜枚举,其中伏虎营的副营长卢达旭就是高手中的高手,出枪似潜龙出水,收枪如猛虎入洞,锐不可当,那是战场拼杀出来的杀伐狠戾,而桑冷的枪法,则更为精妙些,招式灵动,变化无常,出枪时刁钻的角度让人防不胜防,不过…… 夙素微微眯了眯眼,仔细地看着那道挺拔的身影,每一招每一式都看进心里,看着看着,夙素眼眸一亮,她好像想到,欠桑暖的第一个人情,该怎么还了。 待桑冷耍完一整套枪法走向桑暖的时候,夙素也小跑到桑暖身边,叫道:“阿暖。” 桑暖这才转过头,她心情看起来不错,对着夙素微微一笑,看到夙素身后,墨渊竟也走了过来,桑暖眼中闪过一抹疑惑,不过很快恢复了原有的温和,对着墨渊点了点头。 余光看到桑冷已经走到离他们三四丈远的地方,夙素才一脸可惜的叹道:“桑冷这套枪法虽然只有四十九招,却精妙无比,凌厉非常,只可惜……” “可惜什么?”冰冷的男声带着些许怒气,桑冷头发、衣角都还在滴着水,俊逸的脸庞更是冷得快结了霜。 夙素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完全无视他冷冷地瞪视,看向身旁的桑暖,笑道:“阿暖,要不要我还你第一个人情?” 桑暖眸光微转,笑道:“若你说的东西有用,就算你还了一个。若是没用自然不算,至于这有用没用,还得桑冷说的算。” 啧啧,夙素暗暗摇头,这笔买卖她可真会算。不过好在待会夙素所说的话,桑冷若是真有武学慧根,根本无从反驳。指了指桑冷握在手中的银枪,夙素肯定地说道:“可惜之处当然是兵器不对。” 桑冷紧了紧手中的银枪,枪尖寒芒一闪,“哪里不对?”这架势大有夙素要是敢乱说,必定要她小命的意思。 夙素不理会桑冷的威胁,轻轻推开快要指着她鼻尖的枪尖,说道:“你师父传你武艺的时候,用的应该不是银枪吧。” 桑冷面色一凛,冷眼满是诧异地瞪着夙素,桑暖和墨渊都是聪明人,看桑冷的神色,已经猜到夙素说对了。桑冷蹙着眉,挣扎了好一会,才回道:“确实不是枪,是……一根木棍。” 木棍……夙素暗笑,只怕桑冷是有什么奇遇,受到高人指点,而这位高人却没有好好的尽到师傅之责。 夙素猜对了大半,桑冷确实是在八岁那年,偷偷出海,在环岛迷雾中,发现了一条船,他带那条船出了迷雾,船上的男人交给了他这套功法,那人教了他三遍后,便理都不理他直接离开了,他连人家的徒弟都算不上。 回到岛上后,他常常练习这套功法,姐姐也找了很多武学典籍给他看,那人教的招式,符合枪术中“拦、拿、扎”的特点,他便认为这是一套枪法,就选了银枪做武器。难道,一开始就是自己想岔了? 看着手里陪伴自己将近十年的银枪,桑冷剑眉紧锁,“你是说,这是一套棍法并非枪法?” “自然不是棍法。”夙素懒得解释,留下一句“你们等着。”便飞快的跑进了海滩后面的树林里,只一会功夫,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节三寸长的树干,还有几条枯黄的藤条。 跑到桑冷面前,夙素伸手,道:“枪拿来。” 桑冷犹豫了一会,还是把手中的银枪递了出去。 接过银枪,夙素动作利落地用枪锋削尖了树枝的一头,然后用藤条一圈圈地缠绕在银枪的末端,绑好后拽了拽,觉得挺结实,才递给桑冷,“再来一遍试试。” 她的意思是,这是一套双头枪的枪法?桑冷拿回银枪,细想了一下招式,好像隐隐抓住一些功法窍门,身体向前猛地跃出十丈开外,迫不及待的演练了起来。 枪尖为先锋,意在腰跨中,动静身械,放长击远,因为多出了一截木质枪头的缘故,招式不复之前的行云流水,但一套枪法练完,桑冷却能感觉到,枪法果然威力大了一倍,大有不动如山,动如雷震之势。 桑冷心理既惊又喜,冷酷的脸上难得有了笑容,走到夙素身边,用力拍了拍她的肩膀,也不吝啬称赞,笑道:“算你行!看不出你还有点用。” 夙素撇撇嘴,不过就是改良下兵器而已,她从小到大不知道改过多少。 “小树知道的东西还真不少。”夙素得意的嘴角还没来得及扬起,墨渊那淡漠的声音悠悠响起,听得她嘴角一僵。 她没摸清墨渊底细之前,可不能让人探出自己的身份,夙素呵呵笑道:“谁让我家是打铁的呢,从小到大,我见过的兵器五花八门,我爹其实是个武痴,看到特别的武器都要让别人演练一遍给他看看,我也跟着长点见识。” “原来如此,你的轻功也很不错。”刚才她从这里跑到树林,又从树林跑回来,这不算短的路程下来,她身姿悠闲,气息分毫不乱,只怕她的轻功可不是“不错”两个字可以形容的。 夙素轻咳一声,讪笑道:“被我娘打怕了,逃命的功夫自然是好的。”这一点上,夙姑娘是真的没有说谎! “是么?” 夙素不受控制地打了一个抖,墨少主,能不用这似笑非笑的样子说出“是么”两个字吗?她听得心里毛毛的,浑身起鸡皮疙瘩。这样神秘又冷漠的人,能不要随便“笑”吗? 夙素往桑暖身边移了两步,忽然想到了什么,眼中闪着桑暖下午时已经见识过一次的狡黠又灿烂的笑容。不知怎的,桑暖就是知道,这人估计又要不安分了,果然,下一刻那清灵的声音笑道:“阿暖,你看我已经还了一个人情了,能不能再欠一个?反正我有两个名额嘛。” ------题外话------ 假期结束了,我回来了。奶奶虽然还没出院,但是病情已经稳定,谢谢大家这个假期给我的安慰和鼓励。明天可以正常更新了,还有欠你们的两章,明后两天双更补上。谢谢大家。 ☆、第十八章 面具 “阿暖,你看我已经还了一个人情了,能不能再欠一个?反正我有两个名额嘛。” 桑暖好笑地看着这个举着两跟手指头,厚脸皮的在她面前晃啊晃的人,不禁哭笑不得,这人还真是一点亏都吃不得,刚刚才还了一个人情,就迫不及待的想再欠一个。以她这样的行事作风,只怕这“两个”人情,是永远也不会有还清的一天,不过说实话,桑暖还真的有些好奇,这狡猾的少年会提什么要求,尤其是当着墨渊的面。 “你说吧。”桑暖眼波看向一旁的墨色人影,笑得越发温柔,“就算我帮不了你,还有墨少主在呢。” 夙素连忙摆手,“不用不用,你一定能帮我!”说完更凑近桑暖几分,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两个字。 海浪不知疲倦,一下下地拍打着海滩,哗哗的海浪声中,桑暖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古怪地盯着夙素,问道:“就这个?” “恩!”夙素咧嘴一笑,坚定地点头。 桑暖捋了捋被海风吹乱的发丝,意有所指的笑道:“还我的人情可不容易,你确定就为了这个便要欠我一个人情?” “当然不能是随随便便的一个,要我满意才行。”指了指身旁的桑冷,夙素点名道,“一会让他带我去找吧。” 桑暖又看了墨渊一眼,才笑道:“好。” 听她们俩打着哑谜,桑冷有些不悦,看向夙素,冷声问道:“你到底要什么?” 夙素揉了揉鼻子,轻咳了一声,认真地回道:“面具。” “……” 面具? 听到这两个字,别说桑冷一副你脑子果然有问题的表情,就连墨渊也抬眸看向她,眼光扫过她眼角那抹青紫色印记时,停留了一瞬,便移开了视线,对她说了一句“早去早回”,便转身回了木屋。 桑冷回去换了一身衣服,还是他常穿的暗蓝劲装,手里也没拿着银枪,挺拔的身姿脚步飞快,带着夙素又进了那个大溶洞,守在溶洞里的人,看到桑冷,连忙起身,叫了一声“冷爷”。桑冷连头都没有对他们点一下,带着她走进了右边第一个洞口。 在离开一个时辰后,自己又回到了这个通道,而且还是光明正大地进来,夙素对此非常满意。 这个山洞要比左边关人的山洞要大上许多,山洞里有四个海盗把手,入目之处,尽是闪闪发亮的黄白之物,在火把的照耀下,闪着耀眼的光,夙素觉得自己都快睁不开眼了,心里狠狠的佩服了一把那四个守洞之人,黄金会不会腐蚀人心不好说,绝对会刺瞎眼睛。 “这里都是,你自己找吧。”留下一句话,桑冷就想转身离开。 “等等。”一只手臂横在桑冷面前,夙素的脸色也冷了下来,“我要的是面具,又不是金银珠宝,你看看,这哪有面具?做人不能这么不负责任,我帮你指出了你武器的不当之处,还给你提了改良的意见,桑暖可是答应了让你带我来找面具的,你起码得帮我找到面具再走吧。” 她提出要面具,一个原因是她脸色的青黑痕迹再过四五天就要渐渐褪了,在这岛上,她一时半会也集不全熬药汁的各种草药,另一个原因,她打算趁此机会让桑冷带着她走完右边的三个山洞,彻底探探这个溶洞里有没有值得燎越觊觎的东西,所以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他就这样离开。 夙素拦在他面前的手,丝毫不让,桑冷冷眸剜了夙素一眼,最后还是叫了四个守卫的人一起帮找,六个人找了大半个时候,把这洞内的宝贝彻底翻了个遍,哪里有面具的影子。 桑冷冷着一张脸,留下面面相觑的守卫,一言不发的走了出去,朝着右边第二个山洞走去,夙素自然紧跟其后,这个山洞比之前的山洞略小些,里面堆满了绫罗绸缎,瓷器玉饰,几人翻找了一下,还是一无所获。 若是一个人周身的气息能实质化的话,靠近桑冷身边一丈范围的人应该已经被冻成了冰块,夙素聪明的离他远点,怕他随时发飙。是人都能感觉到这个冷酷的男人已经不耐烦到极点了,但他仍是带着夙素走向了最后一个山洞,这让夙素对他的印象好了很多。 这个山洞是三个山洞里最小的,除了少量的银两和珠宝外,还有一些金器,偶尔还能看到些奇特的小玩意。东西杂而乱,守卫的人也只有两个。 几人又在重复着翻翻找找的动作,刚才一眼看去,就知道这个山洞也没有什么吸引人的东西,夙素心不在焉的翻找个,问道:“你们唤狼岛抢回来的东西,都这样堆在山洞了么?” “不然堆哪里。”连找了三个山洞,都没找到面具,生生浪费了他两个时辰,桑冷的心情极度恶劣,说出的话都带着冰渣。 夙素对那冰寒的气息视而不见,暗骂一声“财大气粗。” 又找了一会,夙素心里盘算着怎么从桑冷这问出点什么来,这也是她点名要桑冷带她来的原因,桑暖那女人是个人精,还是她弟弟“可爱”些。 打开脚边的两个大箱子,里面满满的都是金器,夙素拿着一个在手上把玩了一下,一边摇头,一边啧啧叹道:“可惜都是些庸俗之物,这么大个岛,也没个稀世之宝什么的。” 余光看到桑冷没什么反应,夙素又说道:“不过话又说回来,有稀世之宝也不会放在这,我猜猜,那些宝贝肯定都藏在易当家身边才是,正所谓英雄配宝物……” “哐当”桑冷随手将手里拿的一个紫铜香炉仍在了地上,“这坡岛能有什么宝物。” 桑冷言语间毫不掩饰的不屑让夙素有些惊讶,这兄妹俩与自己老爹的关系,看来很不好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燎越攻打唤狼岛的原因肯定不是易当家告诉桑暖的,如果是他说的,桑冷没有理由不知道。夙素细想,当时桑暖只说是“东西”,莫不是那个“东西”并不是大家眼中以为的宝物?那会是什么? “其实……”就在夙素满脑子都在揣测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的时候,桑冷忽然说道:“唤狼岛上是有一个世间绝无仅有的珍宝。” 珍宝!桑冷冷言冷语中掩藏着的骄傲让夙素眼前一亮,“是什么?” “我姐。” “……” 夙素一个踉跄,差点一头栽进脚边的金器里。 ☆、第十九章 它是我的 夙素一个踉跄,差点一头栽进脚边的金器里,瞪着桑冷一副见鬼了的样子。 这俩姐弟的感情也好得有些过分了吧!想到家里二叔、小叔家的三个臭小子,对她老是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样子,夙素心里就窝火,都是姐姐,怎么就差这么多呢?! 夙素还在心理不平衡中,一个东西破空而来,险些砸到她脸上,夙素迅速侧身,手一捞,那东西便稳稳地落在她手里。 终于看清手里的东西,夙素英气的眉抖了抖,看向桑冷,笑道:“你的品味真不错,还能再俗点么?”被她握在手里的,是一面黄金面具,面具上雕刻着几朵妖冶的牡丹花,两边眼尾的地方,甚至镶嵌着一排红宝石凑成的花形,面具下端,还有细细的黄金流苏,夙素是真心佩服,估计真找不出更俗的了。 夙素脸部扭曲的样子取悦了桑冷,心情好点了的人,更有兴致逗她了,在盒子里翻出另一个面具,随手便甩了过去,“这个适合你。” 第10节 又一团黑影袭来,这次夙素有了准备,从容接下。那东西拿在手里,比之前的黄金面具要重很多,夙素瞥了一眼,这是一面纯黑的面具,像是玄铁打造的,带着古朴与苍凉之感,除了鼻子眼睛嘴巴掏出了几个洞之外,没有任何装饰,这黑漆漆的东西带上去,她都要变成铁面人了,夙素拿着它在面前比划了一下,嗤笑道:“请问,带着它我怎么吃饭?!” 那玄铁面具很大,这一盖下去,哪里还能见到夙素的脸,只看到黑乎乎的一团,显得整个人头大身小,实在可笑得很,而她居然关心的,只有吃饭问题。 看她那副样子,就连一向冷面的桑冷都忍不住勾起嘴角。 夙素丢开玄铁面具,觉得还是自己找比较靠谱,打开一个大木箱,里面放着十来个小箱子,刚打开第一个,夙素的心立刻猛地一跳,对其他的木盒一点兴趣都没有了。 木盒里,躺着一面紫铜半脸面具,样式很简单,面具上雕刻着不知名的暗纹,入手冰凉,颜色质感与她的紫铜鳞扇的紫铜极为相似,看到它的第一眼,夙素就喜欢上了它,就像是它本该属于她似的。而且这面具正好能遮住鼻翼以上的部分,既遮住了她的“胎记”,也不妨碍她吃饭!夙素挥了挥手中的面具,笑道:“这块不错,我喜欢!” 夙素立刻将那面具带在脸上,对着桑冷笑道:“怎么样,好看吧。”紫铜面具带在她脸上,不大不小刚好合适,那双总是藏于毡帽下的眼,透过面具,终于让人看分明了,眼波流转间,灵动非常,内敛的暗紫色衬得嘴角勾勒出的笑容,竟还真有几分邪魅。 桑冷皱了皱眉,冷哼道:“就你事多。” 两人一起走出来的时候,天已黑尽,快初一了,月色晦暗不明,除了家中长辈和墨渊,夙素还没跟在什么人身后过,现在自然也不会跟在桑冷身后,两人就这样并肩而行,走着走着,身边的人忽然叫了一句,“喂!” “我不叫喂。”夙素没理他,嘴里回了他一句,脚步可不停。 桑冷双手环在胸前,倒也不走了,盯着夙素的背影,冷哼道:“小树这个名字和喂有区别?” “你叫我小树,我会应你,你叫喂,我不会应你。这就是区别。” 眼看着那人还真的越走越远,桑冷的脸黑了,“小树!给我站住!” 夙素终于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笑盈盈地回道:“叫我有什么事?” 听到她那眉开眼笑小人得志的声音,桑冷胸口那股气莫名的消了些,懒得和她计较,问道:“我想换新的兵器,你觉得我是重铸好,还是直接在现在的枪上加一个枪头好?” 夙素收了笑,回想了一下今日桑冷所使的枪法,认真地回道:“我个人认为,你用惯了原来那只枪的重量和长度,最好是重新铸造一把双头枪,长度和重量都比照你惯用的长枪来做,这样你用起来就会顺手很多,若是只在你原来那把长枪末端加个枪头,那么新的双头枪就长出了近三尺,也会重很多。” 夜色掩盖下,根本看不到她的脸,只听到那清冷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徐徐传来,这时候的她,和之前嬉皮笑脸的她感觉全然不同,浑身上下充斥着自信与张扬,竟让人忍不住想听她的,桑冷觉得自己居然被这么个小子的气势所影响,心下不快,下意识地反驳道:“一寸长一寸强,兵器重点,才更有攻击力。” 夙素摇头,继续分析道:“你的枪法重在灵动,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且变化多端,让人防不胜防,枪过长过重,对你反倒不利。若是你不信,不妨两把枪都铸出来,自己对比一下,高下立见。” 夙素语气平和意见中肯,桑冷知道她说的都很有道理,自己其实也是这样想的,他不明白的是这样一个小小少年,为何会有这般见识和气势,桑冷百思不得其解。 夙素看他似乎陷入了自己的思绪里,而她该说的也说完了,低声说了一句,“你慢慢想,我先走了。”便独自走开了。 那人走得潇洒,桑冷回过神来她已经走出七八丈远了,想叫住她,出口便是习惯地叫了声“喂!” 夜色中的那道身影别说回头,连脚步都不带一点停滞,那模样就好似背后没人一样。桑冷胸口怒意翻腾,下一刻竟是气笑了,好小子,唤狼岛还没有他叫不住的人,她算第一个!看着月色下渐行渐远的人影,桑冷想起姐姐和墨渊对她的特殊对待,或许他们的眼光还算不错的,这小子,确实有点意思。 ------题外话------ 第二更完成!明天继续~ ☆、第二十章 死了 夙素回到木屋前,屋内透出橙黄色的烛光,将脸上的面具取了下来,夙素整了整帽子,轻轻敲了两下门,发现门没关,便推了进去,“我回来了。” 屋里墨渊还是老样子,神色淡然地坐在木椅上,桌前的矮几上放着一杯茶,袅袅的散着热气,倒是厉阳有些怪怪的,从她进门开始,便一直盯着她,眼里带着审视和质疑,眼神格外炙热,夙素回想了一下今天发生的事,她早上出门之后都没有见过厉阳,应该没招惹到他才是啊? 夙素还在和厉阳大眼瞪小眼,墨渊忽然问道:“有什么发现么?” 夙素的心猛地一跳,他这话什么意思,是猜到她在找东西?还是试探?夙素决定暂时装傻,将一直背在身后的面具拿了出来,晃了晃,说道:“发现什么?面具么?我今天偷偷进那个山洞,就是因为桑暖说,唤狼岛抢回来的东西,都放在山洞里,我就想进去找块面具,顺便看看有什么有趣的玩意,想不到那么危险,被他们抓住,估计小命就没有。还好有你……” “叫主人!” 夙素撇了撇嘴,主人两个字还是没说出口,绕过厉阳,无视他凶狠的目光,夙素走到墨渊身边,一边把玩着手里的面具,一边故作随意般问道:“您今天怎么也想着去那个山洞?” 墨渊并没有答她,目光却落到了她手里的面具上,竟然一直都没有移开,良久才说道:“怎么忽然想要带面具?” 看墨渊似乎对她手里的面具感兴趣,夙素索性把它带在脸色,嘿嘿笑道:“我这胎记生得丑,遮一遮,免得碍着您的眼,看好吧?” 暗紫色的面具带在她脸色,竟像是贴合融入她的面颊一般,烛光下,鬼魅般的紫色仿佛在隐隐流动。墨渊眸光一闪,叫道:“过来。” 夙素一愣,墨渊平时总是那副清清淡淡的样子,少有的强势姿态让夙素有些好奇,朝前走了两步,刚刚走近矮几,墨渊忽然站起身,下一刻手已经朝着她的脸抓了过来。面具后面有一根细绳拴在,刚才她只是随便的一带,虽然并不牢固,但是被人这样猛地一拽,夙素整个人还是往前倾倒过去。 夙素赶紧伸手往前撑,墨渊也奇怪,抓了她的面具也不后退,夙素这一撑,便正好抵着他的胸口,两个人再一次面对面的撞在一起。 上一次在山洞里,夙素更多的是觉得尴尬,这一次,夙素是既尴尬又愤怒,一双染火的眸子就这样直直地瞪着墨渊。 本就是棕色的眼眸,在烛火的映照下,如一块千年的琥珀,因着主人的怒火,眼眸中流光溢彩,透着慑人的光芒,似要将人吸进去一般。 墨渊的手一点点的轻轻抚摸着面具上古朴的暗纹,仿佛正从中感受着什么,黑眸却盯着那抹琥珀流光,这双眼睛,实在太过耀眼,这样一望到底的清澈澄明,让人见之欲夺,让人想要靠得更近,让人…… 手中的紫铜面具越发的冰凉,墨渊强迫自己收回视线,将面具仍回给夙素,声音是少有的冰冷,“你这样子,确实需要遮一遮。” 夙素拿着面具,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若不是肯定打不过厉阳,她恨不得扑上去狠揍他一顿,这人有病吧,真真是莫名其妙! 夙素一把抓起面具,往脸上套去,心里忙着腹诽诅咒墨渊,也就错过了某人眼中那抹奇异的光彩。 低头带好面具,夙素眼角不经意间发现矮几旁边,有一道淡淡的盈白光芒,那是什么?夙素想弯腰下去捡,想到厉阳就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心思回转,计上心头,夙素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扯过旁边的小木凳,苦着脸叫道:“我今天一天就只吃了一碗粥,都快饿死了。” 一边说着,夙素一边坐了下来,顺便把那抹盈白的光踩在脚下,然后才可怜兮兮问道:“你们吃过晚饭了么?” 厉阳看着这个缩在矮几前不断叫饿的人,深深觉得主人真的没弄错吗? 墨渊淡淡地看了厉阳一眼,厉阳立刻转身走到屏风旁的木桌上,端出一碗饭来。而夙素也趁着他转身那一刻,一手撑着矮几继续喊着饿,一手顺势捡起了脚下的东西,握着手心里。 大碗里面装着满满一碗白米饭,米饭上盖着菜和肉,她这时才觉得,自己是真的饿了,接过饭碗,夙素对着厉阳扬起一抹灿烂无比的笑,赞叹道:“谢谢,厉阳你人真不错,不错!” 每次看到夙素这样笑,厉阳就有一种想要后退的感觉,而那人早已经低头猛地扒起饭来。厉阳实在忍不住,哼道:“你除了吃还知道什么。”无论他怎么看,也看不出这个只知道吃,整天嬉皮笑脸的小子,到底和圣物有什么联系? “吃饱饭才有力气嘛。我还欠阿暖两个人情呢。”夙素一边嚼着饭,一边问墨渊,“对了,您和桑暖熟悉么?知不知道她喜欢什么?我也好找机会还她人情啊。” 墨渊倒也没介意她的粗鄙,端起矮几上的清茶,回道:“我和她不熟。她想要你还人情的时候,自然会找你。” “好吧。”夙素一副失望的样子,低头专心扒饭。一只手却一直细细地摸索着手心里的东西,感觉上是一条细长的流苏,每一粒都很小,却大小均匀,入手温润,像是白玉的质感。白玉流苏……夙素想起来了,桑暖就有一条白玉长流苏坠子,由几十根细长的白玉小流苏组成,做工精细,绑在腰间,行走之间摇曳生姿。 自己手里这条小流苏也是桑暖的么?那就是说,在她和桑冷离开之后,桑暖曾经来过这里。 也对,自己点名要桑冷陪着去找面具,一听就是想从桑冷身上套点话出来,桑暖那样精明的人,居然同意了,肯定是有什么事情比桑冷被套话更为重要,是想与墨渊密谈些什么吧。 可是……夙素摩挲着手心细软的流苏,心里隐隐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以桑暖那样谨慎之人,会连自己的流苏掉落都不知道么?还是说,这流苏根本就是她故意留下的?如果是,那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小树!你快出来!” 一声大喝从屋外传来,惊得一边思考一边吃饭的夙素手里的筷子差点摔在地上。墨渊眼中总要闪过一丝不愉,夙素放下筷子,打开门,走出去顺手将门掩上。 木屋外叫她的是两个男人,虎背熊腰,手里还提着刀,夙素皱眉,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换上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夙素没好气地回道:“干嘛?” “你,快跟我们走。”一边说着,一个男子就朝着夙素冲了过来,一副要把她押走的样子。 夙素心里咯噔一下,看来是真的出事了,她正考虑着是乖乖跟他们走,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还是将这两个人制住,问清什么事再决定去不去的时候,身后的木门却打开了,淡漠的声音听起来好像还带着点寒意,“两位有事?” 那两人听到墨渊的声音,脚步一滞,心里发慌,看看夙素,又看看墨渊,才为难地解释起来,“墨少主,是这么回事,吴亩他……他死了!当家的让我们过来,带小树过去问话。” 吴亩……死了?! 夙素被这个消息震了一下,下午的时候,他还和自己邀战,在这短短的四五个时辰里,竟死了么? 墨渊沉思了一会,没多说什么,点了点头。夙素以为墨渊是同意这两人把她带走,没想到他竟然率先走下木屋前的木梯,走了两步发现夙素没跟上来,破天荒地停下了脚步,“还不走?晚饭回来再吃吧。” 夙素脸上一热,虽然她之前确实是在心里埋怨两人打扰她吃饭,但是真的有必要这样说出来么?! 因为有墨渊一同前往,那两个男人也没敢再动夙素一下,只默默地走在二人前面带路。 走了一会,前面忽然火光很亮,一大群人围在一座木屋前,嘴里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声音很嘈杂。 看到墨渊和夙素过来,那群人让出一条道,说话的声音也小了些,只是看向夙素的眼神很是不善。 两人走进木屋,屋子不大,挤满了人,唤狼岛上所有重要的人几乎都集中在这个屋子里,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屋里桌椅很乱,血迹到处都是,吴亩的尸体就躺在屋子中央,他惯用的大刀也横在他手边不远的地方,这些人也不找块白布给他盖一盖,就让他那样双目圆睁,面目狰狞的躺在那。 屋里的气氛很压抑,领着两人进来的男人小声的说道:“当家的,小树带来了。” “墨少主。”易当家对着墨渊点点头,比起早上的热情,此时的他看起来有些阴鹜。 墨渊也只是点点头算是回应,易浒看到墨渊身后的夙素,立刻发难,“你为什么带个面具?是不是有什么古怪?” 自己忽然带上面具,引人注意是肯定的,不如借着这个机会,让他们都看到她的胎记,这一来,她后面一直带面具,也就没有人会去深究了。夙素将脸上的面具一揭,移开半边脸,微微扬了扬头,说道:“主人说我脸上的胎记看着碍眼,让我遮一遮。” 墨渊冷眸微敛,这时候她叫“主人”到是叫得很顺口。 夙素露出来的半边脸上,脸颊至眼尾处,那抹青黑胎记看起来确实有些骇人。夙素扫了众人一眼,问道:“都看清了?现在我可以带上了吧。” 自然没人理会她带不带面具的事情,易浒手里一柄重剑忽然出鞘,直指夙素,“吴亩是不是你杀的?” 吴亩一直是当家的左膀右臂,和项老二那个在自己和桑冷之前谁都讨好,谁也不得罪的墙头草不同,他可是站在自己这边的,现在竟这样莫名其妙的死了,怎么不叫他愤怒。 夙素早就察觉到易浒对她的敌意,所以在他动的时候,她立刻后退了数步,那把剑自然也没伤到她分毫,为了防止他再次出手,夙素立刻驳道:“你有什么证据,说是我杀的?” “吴亩在唤狼岛上,根本没有仇人,他下午才去找你邀战,晚上便死了,不是你,还有谁?”易浒看向夙素的眼神,恨不得吃了她。 “别急着诬陷我,我自然能证明自己不是凶手。”夙素走到墨渊身旁,大声说道:“第一,我下午见过他之后,就去溶洞挑选水性好的人去了,这点我家主人可以证明。”说完夙素还刻意停下来让他们求证。 墨渊还是那样没什么表情的点点头,只是若厉阳在的话,自然能看出他家主人的心绪并不似面上这样平稳。主人这个称谓,他从小到大,不知听多少人叫过,他以为自己早已麻木,为什么听到夙素说出“我家主人”四个字的时候,心里莫名生出一股怪异的感觉。 看到墨渊点头之后,夙素又指了指桑冷,说道:“等我出了溶洞回到海边的时候,又碰到了桑冷和阿暖,后来桑冷带我去山洞选面具,一直选到刚才,这段时候我一直和桑冷在一起,他可以替我证明。” 等桑冷也点头之后,夙素才继续说道:“我刚刚回到木屋,就被叫来了这里,所以根本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去杀吴亩。第二,那日我能侥幸赢了他,也是因为他之前已经很十几个人比试过了,消耗了不少功力,再加上他轻敌小看我,我才勉强赢了一招半式,实际上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不然今天我不会拖拖拉拉的不敢和他比试了,试问,就我这样的身手,怎么可能杀得了他?” 夙素说的清清楚楚,墨渊和桑冷也不可能为了她这个小子说谎,易浒虽然心有不甘,却也只能愤愤地收了剑,怒道:“到底是谁杀了吴亩?!让老子找出来,一定把他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摘掉了嫌疑犯的帽子,夙素暗暗松了一口气,终于敢仔细看一眼地上躺着的尸体。 只看了一眼,夙素便发现了奇怪的地方,眉头习惯性地拧了起来。 “小树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一道清朗的声音忽然响起,让好不容易逃离众人视线的夙素又一次成了焦点。 夙素抬头看去,说话的是那个叫叶冽的男人。 若不是有墨渊和桑冷这两个强而有力的证人,估计这些蛮横的海盗可能都还认为她是凶手,吴亩的死因还尚未明确,自己如果此刻说出点什么,又说不出凶手是谁,只怕会再次惹麻烦上身,不如之后慢慢取证,查出凶手是谁再说不迟。 夙素刚想说“没发现什么”,一直站在她身边的墨渊也开口了:“小树,告诉他们也无妨。” 夙素膛目结舌,他这句话的意思,是要给她撑腰,还是要害她? ------题外话------ 今天更得晚,就不分开更了,四千多字,肥美的一章,算双更吧?! ☆、第二十一章 撑腰 屋里十来号人,所有的眼睛都盯在她身上,夙素觉得自己不说点什么都对不起他们好奇又期待的目光。转念一想,第一时间查看尸体,或许能找到有用的线索,夙素也不推诿了,走到吴亩身边,细看了一遍尸体和血泊周围的一切,才拿起旁边被摔坏的木椅脚,轻轻一扔,那小块木条便落在尸体旁边,夙素一步跨出,落在那块木条上,脚不沾血。 夙素伸出手,抓起吴亩的手查看,甚至还前后地活动那只血淋淋的手臂,易浒急道:“你要干什么?” “你不让我看,我怎么把发现了什么说出来。”夙素漫不尽心的回着话,手上的动作一点也没耽搁。夙素双手固定着吴亩的头,一点点在他头骨上摸索,之后又盯着他的眼珠看了好一会,更过分的是,她还掰开吴亩的嘴,凑近去看了又看,对那粘稠的血和吴亩狰狞恐怖的样子视而不见,这颇为诡异的一幕,让这群自认凶残的海盗都不禁咽了咽口水。 第11节 有易当家的和墨渊在,夙素蹲在那看了近一炷香的时间,虽然没人敢出声,但也能感觉到,很多人已经不耐烦了。 夙素收回手,心里有了些结论,却不打算全说出来,不然她可没办法解释自己一个“铁匠”的儿子,为何会知道那么多。慢慢站起身,夙素说道,“他身上的伤,都是自残而来……” 夙素才开口说了一句,早就等得不耐烦的易浒率先发难,喝道:“你是说,他是自己把自己杀了?绝不可能!” “我可没这么说。”夙素小心地捡起那把染血的大刀,仔细的看了一会,才将它轻轻放在吴亩手臂上比划对照,说道:“他身上的伤口,都是来自他自己那把大刀。刀口与他的兵器完全吻合。” 果然,夙素对比了几处伤口,确实都与那把大刀刀口贴合。 “也有可能是被人夺了兵器所伤。”易浒绝对不相信,吴亩会自己杀自己! “叶冽,麻烦你来一下。”叶冽是易浒信赖的人,让他来演示再好不过。将那把大刀到递到他手里,夙素说道:“你试试看能不能砍出这样的伤口。” 叶冽接过大刀,试了好几次,都没有办法砍出与吴亩手臂上一模一样的伤口,叶冽摇头,“不行。”想了一会,叶冽提着刀走到尸体头部的位置,又比划了一会,才回道:“除非,紧贴着他的背后,才有可能划出类似的伤口。” “说不定凶手就是站在他背后动手的。”人群中,一声嘀咕声不大不小,足够众人听见,却也不显眼。 夙素抬眼朝声音的方向看了一眼,是那个满脸奸猾之色的少年,看到夙素看他,便讪讪地移开视线。 夙素也不理他,继续说道:“他身上的伤口,少说也有三四十道,却没有一道来自其他方向的伤口,是什么高手这么厉害,能一直站在吴亩背后伤他,他竟然没有一丝转过来正面对敌的机会?” 众人仔细看去,确实如夙素所言,那些伤口的方向,都是从吴亩自己的方向下的刀,易浒脸色一沉,叹道:“难道他真的是自杀?” “自然不是。”夙素一句话,又引来易浒一记眼刀。 “把话一次说清楚!” 暴躁的人,果然让人讨厌,夙素又蹲下身子,轻轻掀开吴某身上染血的长衫,露出里面的中衣中裤,有条不紊地慢慢说道:“吴亩的性格,相信各位并比我要清楚得多,他才与我邀战,怎么可能在没有打败我之前自杀呢?就算他有什么原因,非死不可,以他的为人,也应该一刀抹了脖子。你们仔细看他的伤口,多集中在四肢,腹部这里也有几道,却不深。刚才我将他轻轻推起来看了一下他的背后,他背后一点伤都没有,也没有血迹,这说明,他是在自残之后,便这样躺在地上,任由血流干致死的,这怎么看都不像他会选择的死法。” 确实死得很诡异,项二爷一边捋着他的山羊胡子,一边说道:“会不会,是有人胁迫他?” 夙素摇头,“吴亩身上并没有与人打斗过的痕迹。” 众人沉默,以吴亩的性格,受人胁迫哪有不动手的道理,他身上只留下自己砍出来的刀痕,真真是奇怪。 “邪了门了!”越听越蹊跷,易浒一肚子气没处撒,指着夙素问道:“你说了这么半天,是不是已经知道谁是凶手了?” “不知道。”夙素轻轻往后一跃,跳出那片骇人的血泊。 看她那副爱理不理的样子,易浒邪火直往上冒,手里的重剑再次出鞘,“这唤狼岛上,还从未发生过这种怪事,你才刚来,吴亩就离奇惨死,我看你这个人怪里怪气的,只怕是用了什么手段害人也说不定!” 夙素在心里冷哼,这算什么?宁杀错不放过么? 眼看着易浒手里的剑就要指到她喉咙,夙素立刻朝着身后那道墨黑身影闪去,之前是墨渊让她说的,这时候自然不能让他置身事外,好在墨渊没让她失望。 “易当家,小树刚才已经证明了,她根本没时间杀吴亩,这离奇的事情,定是另有原因吧,贵岛如此的不安全,墨某只怕也不敢久留了。”淡如水墨的冷颜只扫了那横过来的剑锋一眼,易当家脸色立变,狠狠地推开易浒的手,低声骂道:“你疯了是不是,给老子滚一边去。” 易浒被迫收了剑,退后了几步,易当家脸色才缓和些,回头冲着墨渊拱拱手,叹道:“墨少主别见怪,这些日子岛上人多事杂,吴亩的死我必定好好查实,尽早抓出凶手,时候也不早了,墨少主不如早点回去休息吧。” 墨渊轻“嗯”了一声,连客套都省了,回头对着身后的夙素低声说了一句“走了”,便带着夙素走了出去。 屋里众人看向夙素的眼神都变了,墨渊的意思,是告诉众人,夙素是真正纳入他墨渊羽翼之下,谁都不能动了。 一整夜都没有说话,默默站在最边上的桑暖微微扬了扬。 夙素努力忽视背后一道道直射过来的目光,不由苦笑,这就是有人撑腰的感觉么…… ------题外话------ 顾云和夙凌确实只有夙素一个孩子没错,但是想到计划生育这个梗的亲,我真的想给你跪了……这是要笑抽我的节奏么?! ☆、第二十二章 死亡阴影 两人出到屋外,人群并没有散去,看到他们出来,各个伸长了脖子往屋里看,可惜也看不到什么。 那群人再好奇,也没胆子拦下墨渊询问,自动地让出一条路,夙素跟着他身边,两人踏着暗淡的月光,一路往回走。 “刚才你还有些话,没说完吧。” 夙素早猜到墨渊会问她,想了想,从兜里掏出那条白玉细流苏,摊开掌心,递到墨渊面前,“我在你木屋的桌角边上捡到的。” 墨渊停下脚步,低头看了一眼她手心的东西,黑眸微微眯了一眯,也没接话。 夙素收回手,将白玉流苏揣回兜里,继续问道:“傍晚我和桑冷离开后,桑暖是不是去过你的木屋,大约什么时辰去的?待了多久?几时走的?” “你们离开后,她就和我一起回了木屋,待了大约一个多时辰,戌时三离开。”墨渊回答得很迅速,也很清晰,说完,又盯着夙素看了一会,才又问道:“你怀疑她?” 夙素点头,又摇了摇头,“吴亩死得确实离奇,他的死因,我认为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中毒,一种是被人催眠了。我刚才检查了他的喉部,口,还有四肢,完全看不出中毒的迹象。至于催眠,并非一般人能做到,桑暖是最有可能完成的,但是从尸体上看,吴亩大约死了两个时辰左右,那段时间,她正在海滩看桑冷练枪,之后又和你在一起,她也没有作案的时间。” 一切都是猜测,要确定吴亩失血致死的原因,只能剖尸,但她不是大姨母,也不是辰姐姐,简单的判定死亡时间和验证是否中毒这种事,她还是会的,但精确的判定吴亩的死因,她做不到。更可惜的是,她去的时候,吴亩的房间已经挤满了人,这些人早就破坏了现场,很多可能有用的线索也被抹杀的差不多了,若是她能早点到…… 夙素猛的一怔,暗叫一声糟,自己想案件想的太出神了,竟然忘了身边还有墨渊的存在。 夙素抬起头,果然看到墨渊就那样静静的站在自己身边,那比夜还黑的眸光落在自己脸上,并不犀利,却让她呼吸一凛。 “怎么不继续说了。” 夙素呵呵一笑,“说完了,暂时只想到这些。” 夙素担心墨渊没这么容易放过她,却听到那清泉一般的声音淡淡地说道:“说完那就快走吧,你的饭怕是已经凉了。” “……” 次日辰时 “快来人啊!” “又有人死了!” “是真的吗?” “死得太惨了!” 夙素倏地睁大眼,猛然坐直身,凝神静气的仔细听外面传来的各种细碎话语,又有人死了?夙素刚醒来的脑子还有些懵,但外面真真切切的声音让她心里那根弦绷得更紧了。 夙素心急地想知道外面的情况,动作利落的下了榻,理了理自己的衣服,摸摸脸上的面具,确定戴的很好后,便决定出门查看一下。 才刚走出两步,忽然看到那道墨色身影,夙素浑身一僵。 花厅里,厉阳并不在,墨渊背对着她坐着,鼻尖能嗅到淡淡的茶香,夙素有些懊恼,墨渊是什么时候起来的?她真的睡得这么沉么? “好像又出事了。”听到背后有动静,却久久不见夙素走过来,墨渊也没回头,那淡漠的语气,就好像说的不是一条人命。 夙素定下心神,绕过木椅走到墨渊身侧,指了指屋外,问道:“去看看?” 墨渊看了一眼她脸色的面具,微点了点头。两人走出屋外,就看到不断有人往山洞的方向跑去,显然在海滩上的人也都听到了叫声,远处人声吵杂,站在这却看不到人群聚集的地方,两人对看一眼,顺着人潮的方向走。 经过桑暖的医舍时,木门刚好打开,桑暖正满脸疑惑的从屋里走出来,看样子也是刚起来不久。 “早,阿暖。”夙素朝她挥挥手,自然地打着招呼。 桑暖看向他们,浅浅一笑,回道:“早,小树。” 夙素忽然发现一件事,桑暖好像很少主动与墨渊打招呼,那次在海边,还有现在,她都只回应自己,对墨渊,最多也就只是点点头而已。岛上的人面对墨渊的时候,无不恭敬有加,就连易当家,都要叫一声“墨少主”,桑暖的反应实在异常。夙素悄悄看了墨渊一眼,那云淡风轻的样子,像是对桑暖的态度早就习以为常。 夙素心里浮现出三个字:有古怪! 远处一道颀长的身影逆着人群向他们三人走来,来人正是桑冷,他脸上严肃又沉冷的表情告诉他们,早上发生的事情很棘手,果然,走到三人身边,桑冷开口便说道:“这次唤狼岛是真的有麻烦了。” 四人同时沉默了,桑暖低声叹道:“先去看看再说吧。” 桑冷带着三人一直往里走,一开始夙素猜测,案发现场可能在溶洞里,但是桑冷却带着他们绕过溶洞,一直往深处走,终于走进了溶洞旁边的密林里,进入之后,夙素也看到了前方围着的一大群人。 四人走近,人群自动分开,夙素第一眼便看到了躺在一大滩血迹中间的人,四肢和腹部都有自残留下的伤口,手边丢着一把匕首,匕首上鲜血淋漓,死者双目圆睁,狰狞可怖。 他的死状,与吴某一模一样,这次的死者,正是夙素昨夜在吴亩屋里看到的那个奸猾少年。 看清眼前的情况,夙素终于知道,桑冷的脸色为何如此难看了,唤狼岛出现了杀人手法诡异的连环杀手! ☆、第二十三章 怀疑的种子(上) “阿武!” 一道急步狂奔的身影,伴随着一声悲怆地大吼,用远处冲了过来,众人飞快地让出一条道。 易当家一眼便看到仰躺在地上,满身鲜血流尽,脸色灰白毫无生机的小儿子,眼眶一下便红了,猛地抱起地上的尸体,搂在怀里,目瞠欲裂地吼道:“是谁?!到底是谁杀了阿武?!” 这声怒吼,惊得林子里的鸟儿纷纷扬翅飞逃,那股杀气别说是鸟,就连人也没几个受得了,围成一圈的众人都忍不住后退了好几步,谁都不会怀疑,如果凶手出现在他眼前,必定会被大卸八块。 面前上演着一出父子情深的戏码,跟在易当家身后过来的易浒眼中划过一抹冷戾与快意,虽然很快消散,夙素还是捕捉到了,夙素回头看向身后的桑暖,才发现她已经如昨天一样,早早就退到了人群的外围,身子半倚着一棵大树,像是在看一场闹剧,桑冷也站在她身边,两人都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易浒站在一旁,也不说话,夙素觉得,昨日吴亩死了,他看上去还在意些,现在死了弟弟,他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看来易当家这几个儿女,都不太合得来。 易当家搂着尸体不肯松手,最后还是项二爷上前劝道:“当家的,您要节哀。现在不是发怒的时候,最重要的,是找到凶手,您说,会不会是燎越的人已经混进了岛上,先派人逐一刺杀,等雾散了以后,再一举攻进来了。” 听了项二爷的话,易当家神色才有些变化,暗暗叹了一口气,最后还是放下了小儿子的尸体,回道:“你有什么看法?” 项二爷看了易浒身后的叶冽和墨渊身旁的夙素一眼,像是斟酌再三,才说道:“依我看,这两个月新上岛的人,都有嫌疑。尤其……是小树和叶冽二人,他们都不像是一般人,这些日子,也就他们两个外人能在岛上随意走动。” 项二爷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易当家的脸色,暗自揣测了一番他的意思,才继续说道:“现在谁也不知道凶手是谁,下一个要杀的又是谁,不如,先将他们两个关起来,等找到凶手再放出来也不迟。” 说完这些,项二爷显然还是忌惮墨渊的,赶紧又补了一句,“墨少主放心,我们只是为了以防万一,不会为难小树的。” 项二爷提到叶冽的时候,易浒的心里已经不痛快了,但是看到易当家的脸色,又不敢发作,任由项二爷继续说下去,而墨渊的反应,有些出乎众人意料,昨天还将小树纳入自己羽翼之下的人,此刻听到项二爷要把人关起来,非但没有动怒,反而饶有兴味的看向那个马上就要被关起来却还始终盯着尸体不放的人。 项二爷说的话,夙素一字不漏都听到了,墨渊掩藏在淡漠冷颜下看好戏的心情,她也完全感受到了,她是肯定不想被关起来的,据她的猜测,凶手一定还会继续动手,而她已经有些线索了。 夙素走到易当家的面前,认真地说道:“我可以帮你们找出凶手,不过你得给我点时间。” “你能找出凶手?”易当家盯着这个只到自己胸口的小小少年,紫铜面具下的脸都看不清楚,却给人一种笃定的感觉。易当家一双虎目直直盯着她,夙素背脊挺直,坦然对视,好一会,易当家出乎众人意料地说道:“好,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内你要是找不出凶手,就自己到牢里呆着吧!” 得到想要的答案,夙素转身回到尸体旁边。 和昨天一样,夙素又开始对那尸体摸了又摸,看了又看,最后,她还蹲在尸体旁边,盯着尸体的脚,一句话也不说,易浒实在不耐烦看她那副故作深沉的样子,嗤道:“有什么可看的,还不是和吴亩死得一模一样。” 夙素摇头,“有一点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指了指那双光着的脚,夙素回道:“他没有穿鞋。” 易浒不屑地哼了一声,“有可能是半夜被凶手追杀,慌忙间跑出来,来不及穿鞋了。” 夙素起身,退后了两步,才回道:“他是不是被凶手追杀慌不择路跑进这片密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闯进这片林子到最后躺下这段时间,肯定是穿了鞋的。” “你怎么知道?” 夙素耸耸肩,无比自然地回道:“自然是看到了。” 第12节 看、看到?!众人惊恐地看向她。 夙素面具下的眼角抽了抽,很是无语,这些人的眼睛都是用来当摆设的么?夙素再一次指了指那双脚,说道:“你们仔细看他的脚。两天前才下过大暴雨,这片林子湿气还很重,你们看看自己脚下,鞋子是不是都陷进去了,你们再看看他的脚,脚上的泥土显然是随手涂了一些上去,脚趾的缝隙里根本没有泥,再说从林子外面走到这里,距离不算近,如果是光脚走进来的,他的脚怎么会一点被树枝、石块划伤地痕迹都没有。” 众人仔细一看,确实如夙素所言,易武的脚上虽然布满了泥土,但脚趾缝,指甲缝上面,却是干净的,脚板的位置,也平滑完好,无一丝伤口,让人想反驳夙素的说法都难。 “再看这。”夙素走到尸体的右后方,站在血泊侵染的范围之外,蹲下身子,指着那一大滩血迹中间一个浅浅的凹陷处说道:“和吴亩家的石板地面不一样,这里的血都渗透到土里了,所以你们应该能看出,这微微凹陷的地方,明显不是脚印,而是鞋印吧。” 顺着夙素手指的方向看去,那被大片血迹侵湿的地方确实有一个如鞋印大小的痕迹,但是实在太浅了,如果不是夙素指出来,根本很难注意到它的存在。 关于易武之前是穿着鞋的这一点上,自然没有人再有异议,一直围成一圈看热闹的人终于有人忍不住,悉悉索索地讨论起来,“你们说,凶手为什么要拿走他的鞋。” “我猜……”之前被和夙素一样列为嫌疑犯之一的叶冽忽然走到夙素身边,说道:“鞋上应该有什么线索,会暴露出凶手,凶手来不及处理鞋子,索性把它拿走。” 夙素瞥了叶冽一眼,他竟然对她眨了眨眼,一副“我说的不错吧”的样子,有人说出了她想说的话,夙素落得轻松,点了点头。 听到叶冽的话,易当家立刻对着那一大群人吼了起来,“快,派人到各个房间里搜。” 昨天吴亩死的时候,他只是面色阴沉而已,现在倒暴躁了不少,可见易当家还挺看重他这小儿子的,夙素拦下正要往回走的众人,道:“我觉得,还是兵分两路吧,让一部分人去各个木屋和岛上的其他地方寻找,再留一部分人,在这找。” “你是说,鞋还在这附近?”易浒满脸不信的样子。 “他身体尚未僵硬,死亡时间应该不足一个时辰,那时天已经亮了,凶手若是独自一人在岛上走,并不起眼,若是揣着一双泥泞的鞋子,那一定会引人注意,所以我猜,他有可能把鞋就地掩埋了。” “找!”易当家那粗犷的声音再一次叫道:“所有人都给老子去找,先把周围的林子都翻一遍,一定要把鞋找出来!谁找到了,赏一百两黄金。” “等等!”果然是匪类,听到赏金一百两,那些人的眼睛立刻瞪得跟饿狼似得,一副恨不得掘地三尺的样子,夙素赶紧大声说道:“你们找的时候,主要看地上的野草和石块,有没有翻动过的痕迹,如果发现可疑的地方,就轻轻刨开来看看,真的是鞋的话立刻大喊,不要随便挖出来,也不要破坏周围的东西。明白了么?” “明白了。”众人回了一句,原本围在尸体边的百来号人,立刻朝着周围的林子窜去,生怕比别人晚了一步就和一百两赏金失之交臂了。 半个时辰后,离尸体大约三十多丈的地方,传来几声呼喊声:“这里,这里!找到了!我找到了!” ------题外话------ 为了方便大家看文,不用一遍遍的刷,从明天开始,我设置晚上十一点定时更新如何?这样大家刷完就可以愉快地睡觉了~ ☆、第二十四章 怀疑的种子(下) 一群人快步走到呼喊的几人所在的地方,看到他们过来,几人指着地上刨出的一个坑,满脸都是兴奋之色。 夙素看了一眼周围,泥土很松软,坑刨得不深,除了那几个人的脚印,没看到周围还有什么其他的印记,夙素蹲下身子,轻轻拨开微湿的泥土,将一双白色缎面靴子挖了出来。易当家看了一眼,确认道:“确实是阿武的鞋。” 夙素翻看鞋底,上面覆盖着厚厚的泥土,夙素一点点的将泥土拨离,发现这些泥与周边的泥没什么两样,左脚鞋面比另一只要脏很多,夙素用手指一点点弹开上面的泥屑,发现白色缎面上,还沾到了一些暗紫的粉末,夙素拿起来细看,用指甲抠出来一些在指尖轻轻摩挲了一下,这粉末的质感和味道夙素颇为熟悉,她自己就用过不少。 夙素蹙眉,低声说道:“是止血草。” 听到夙素小声地呢喃,众人纷纷看向人群中的桑暖,桑暖微微眯眼,目光扫过那只鞋,只看了一眼,便回道:“确实是止血草。” 周围的人倒吸了一口凉气,看向桑暖的眼神都带着不可置信。在唤狼岛上,这种制成药粉的止血草,只有桑暖才会有。 “桑暖没有武功,弱不禁风的多跑两步都难,就算有些手段,也不可能杀了阿武,更别说吴亩了。我看,还有同谋吧!以桑冷的武功,倒是很有可能!”易浒的声音明显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夙素手里仍然抓着那只鞋,声音平稳地说道:“吴亩死的时候,桑冷和桑暖都是海边,当时很多人都看到了,之后桑冷和我去了山洞,桑暖和墨……主人在屋里说话,他们两人没有杀人的时间。” 看到夙素转过来又替那两姐弟说话,易浒恶狠狠得瞪着她,喝道:“就算吴亩不是他们杀的,那阿武呢?那鞋子上的止血草又是怎么回事?” 一直站得远远的桑暖忽然笑了起来,一边朝着易浒走来,一边说道:“止血草这种常用的药,这片林子里就能找到,我的医舍几乎终年都不上锁,我不在的时候,被人偷了也没什么奇怪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易浒,你一个月前被礁石划伤,找我取药,我就给你整整两瓶止血散,岛上这么多人,从我这拿过止血药的人多了,难道就没有可能是他们所为?又或者……”视线在众人身上转了一圈,桑暖冷笑道:“是有人设了圈套故意陷害也说不定!” “易桑暖,这次你再能狡辩也没有用,就算不是你们亲手做的,也可能是你们指示别人做的,不然的话,凶手为什么要把这双鞋埋起来?陷害你?凶手怎么知道我们一定能找到这双鞋,真要陷害,根本不用脱鞋。不管怎么说,现在就你们两姐弟最有嫌疑!”易浒越说越激动,未出鞘的长剑几乎都要指到桑暖的脸上去了。 “你不要欺人太甚!”桑冷将桑暖拉到身后,猛然出手,将易浒的重剑打得偏到一旁。 长剑几乎脱手而出,易浒脸色一沉:“怎么,难道你还想杀了我不成!” “够了!”眼看易浒就要拔剑,桑冷也一副不肯善罢甘休的样子,易当家大呵一声,两人都生生住了手,终究没能打起来。易当家沉默了一会,叹了口气,看向两姐弟,说道:“你们两个,回医舍去,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出来。” 桑冷冷眸中寒意涌动,瞪着易当家。“阿冷。”桑暖轻柔的一句话,止住了桑冷要说的话,淡淡地说道:“我们回医舍。” 桑冷一双铁拳握得死死的,最后也只是狠狠地瞪了夙素一眼,便快步离开,仿佛走慢些他便会忍不住做些什么。 桑暖也看向夙素,嘴角还是如往常那般扬着,眼中自然没有暖意,嘴角的笑有些高深莫测,对着夙素微微点了点头,便转身朝着医舍的方向缓步走去,那从容的姿态,依旧优雅。 夙素静静地看着二人离去,面具下的黑眸没什么波动,直到看着桑暖的背影消失在林子里,她才收回视线,说道:“我想去易武的房间看看。” 今天这双鞋,让一切变得更加婆娑迷离了,是陷害?还是故作镇定?夙素目前还没有答案,不过没关系,母亲说过,所有收集到的线索,证据都是解开案件的一个个圆环,不管眼前有多少迷雾,不需要着急,更不能慌乱,凶手做的越多,破绽就越多。当找到将它们串联起来的那根线时,就是真相揭开的时候。 “我带你去。”自从之前被项二爷将他与夙素一同列为嫌疑犯之后,叶冽显得将自己划到了夙素这一边。 易当家回头看了一眼远处孤零零几乎融入山林的尸体,揉了揉额角,低声说道:“项老二,你也去看看。” 这几个儿女中,桑暖桑冷两姐弟自小与他便不亲近,易浒虽是他最看重的儿子,也打算将来让他接下这唤狼岛,可惜这个儿子脾气暴躁,行事莽撞,常时不时地忤逆他,让他是又爱又气,而易武虽然年纪不大,却是最懂得讨他欢心的儿子,谁想到就这样没了,凶手竟还有可能也是自己的儿女!想到这,他就觉得身心疲惫。 易当家一副心力交瘁什么都不想理会了的样子,项二爷连忙回道:“是,当家的放心。” “我也一起去。”易浒快走了两步,跟在他们身后。 夙素能感觉到他的积极与亢奋,恨不得马上找出更多证据证明凶手就是桑冷俩姐弟。爹娘只有她一个女儿,但是她自小和辰姐姐甯姐姐在一块,她们都宠着她护着她,还有叔叔们的几个弟弟,也总是心甘情愿的陪着她胡闹,大家的感情,都很亲厚。她实在不能想象,有着血脉之亲的兄长时时想着要至自己于死地,该是怎么的心情? 夙素忽然觉得,桑暖在这样冷血污秽的环境中长大,真是可怜,也很可惜。 走出密林,夙素回过神来,才发现,墨渊居然不见踪影,他是什么时候不见的?回头看去,林子里的人早散得差不多了,一时也找不到人,夙素只能跟着叶冽往前走。 几人在叶冽的引路下,七拐八拐的走到了一座小木屋旁,这里与阿暖的医舍和墨渊的住处比起来,要偏僻些,离林子也近。 一把大锁好好的挂在门前,再一次验证了夙素之前的猜测,易武并不是仓惶之间跑出门的。 易浒上去一步,手中的剑一挥,大锁哐当落地,他也随手推开了木门。 “什么味道?” 门一打开,一股浓郁的味道扑面而来。 ------题外话------ 我是定时更新存稿箱~ ☆、第二十五章 哪里出了错? “什么味道?” 门一打开,一股浓郁的味道扑面而来。 几人脚步皆是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尤其是易浒,更是夸张地打了几个喷嚏,用衣袖捂住鼻子,骂道:“易武这个臭小子,没什么本事,还想学那些个文人附庸风雅,武功不好好练,最爱弄这些乱七八糟的香!” 夙素不敢太过用力,只轻轻吸了一口气,那味道好像是……“檀香?”夙家是不熏香的,但二姨母很喜欢香,连带的甯姐姐也喜欢,去曙山别院的时候就时常能闻到各种各样的香,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香气很像檀香的味道,只是太过浓郁,没有在甯姐姐那里闻到的舒服。 感觉到鼻子适应了一些,夙素率先跨进了屋内,为了以防万一,她一直小心地吐纳,以便让自己少吸入这股浓郁的味道。 进入屋内,夙素才发现,这木屋并不大,而且门窗全都紧闭着,难怪味道这么大,细细检查了一边窗棂,发现没什么异样,夙素才推开窗户,屋里的香气总算吹散了一些。 “呛死老子了。”即使已经开窗,屋里浓郁的香味一时半会也散不完,易浒又打了好几个喷嚏,最后还是叶冽用衣袖里摸出一块白巾给他捂着,才算止住了那喷嚏声。 看不出那易武平时一副滑头的模样,竟还好文雅之事,屋里挂了不少字画,书桌上还摆着笔墨纸砚,一个精美的青桐香炉便摆在厅中最为显眼的位置。 夙素打开香炉盖,里面留下厚厚一层香燃尽的灰沫,夙素轻轻拨弄了一下,没发现其他的什么杂质。不知什么时候,叶冽也跟了过来,凑到她身边,也盯着香炉看,低声问道:“有什么特别的么?” 夙素摇头,“看起来确实只是普通的檀香,就是浓了点。”确切的说,是太浓了,在这样密闭的屋子里,点这么浓的香,人真的睡得着? 易浒用白巾紧紧地捂住口鼻,声音闷闷的,眼神也往那香炉里瞄,“喂,你看出什么没有?” “没有。”夙素盖上香炉盖,又开始在屋里四处打量起来。 在连打了几个喷嚏之后,易浒终于忍不住了,“算了,你自己慢慢找吧,我走了,熏死老子了。”话还没说完,他人已经冲到门外去了。 夙素走到书桌旁,桌上摆着一张宣纸,纸上写着两句诗句,像是临摹书法大家云志先生的大作,宣纸的右上角,奇怪的多出了一抹乌黑的印迹,不是墨迹,夙素低下头细看,像是被什么东西弄脏的,上面还有主人擦拭过的痕迹,靠的近了,夙素才闻到一股纸张烧灼后留下的味道,落在这宣纸上的,应该是纸灰。 为什么纸灰会落在宣纸上?看起来这幅临摹作品易武还颇为喜欢,若是想要烧掉什么东西,也应该是拿到别处烧,怎么会在书桌上便烧了起来呢?一般纸张燃烧的速度,也不至于把纸灰直接落到宣纸上。 夙素拿起宣纸,再细细地闻,火灼的焦味之下,还有一股淡淡的异味,这是……磷粉的味道? 原来如此,看来那人是用纸条与易武传信的。易武回到屋里,夜色深沉,必定要靠近烛台才能看得清楚纸条上的字,沾了磷粉的纸靠近火,一会就会自燃起来,那张传信的字条也就完美的消失无踪了。 放下宣纸,夙素又在屋里转了一圈,没再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 “走吧。”夙素走出屋外,叶冽和项二爷也跟着走了出来,因为锁被易浒砍坏了,叶冽只能把门轻轻掩上。 “你还要去哪里看吗?”之前一直没有说话的项二爷忽然开口了,没有易当家和墨渊在场,他的语气显然不太客气。 夙素也不在意,想了想,回道:“暂时没有了。” “你最好记住,只有三天时间。”留下一句话,项二爷转走便走了。 夙素不清楚,项二爷对她的敌意从何而来,不过期限却是实实在在摆在那,三天,只有三天。 深秋的太阳,早没了夏日时的威力,夙素抬眼看看天色,没想到竟然未时了。远处海滩上扛圆木的船员,此刻四五十人聚集在一起,啃着手里的馒头。 夙素眯眼看起,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叶冽跟在她身后,说道:“他们早上的时候会被带到海边干活,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日落之后,就会被关回山洞里。算起来,项二爷说得也没错,被劫上岛的人里面,确实只有你我能在岛上自由走动。” 夙素扭头看向身侧的男人,脚步悠闲,心思却格外剔透,仿佛只看一眼,便能猜出你在想什么,每次都能做出恰到好处的解说,就像现在,他说的确实是自己想知道的事。 本身就在海上生活的海盗,与吴亩、易武都没有什么冲突,应该不会忽然杀人,其他被劫持的人又有人看守着,也不可能杀人,除非真有什么人悄悄潜入唤狼岛伺机而动,不然岛上可能杀人的,只有易当家的、易浒、项二爷、桑冷、桑暖、墨渊、叶冽。 夙素停下脚步,黑眸盯着叶冽,问道:“昨日傍晚,你在哪?” 仿佛早就料到她会问,叶冽微微挑眉,坦然回道:“我昨天一整天都在海滩指挥他们运送圆木,而且昨天傍晚的时候,易浒也过来查看,我和他一直待带天黑,才和他一同回去用饭,用过饭后,就听到吴亩死了的消息,我们就赶过来了。” 昨天傍晚,叶冽居然和易浒在一起? 夙素觉得这团乱麻似乎更乱了,昨日下午,她和墨渊在山洞里遇到了项二爷,看他的样子,一时半会也不会从山洞离开,之后她又在海滩遇到了桑冷、桑暖,如果昨天傍晚易浒和叶冽在一起,那么有可能动手的,只有易当家?! 易当家为什么要杀吴亩? 太不对劲了,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不对,她还漏掉了两个人,留在桑暖医舍内的秦氏兄妹! ☆、第二十六章 迷雾 会是他们么?吴亩杀害余思,重伤秦言,轻薄秦芊,他们俩确有杀人的动机,可是他们有杀人的能力么?就算吴亩是他们杀的,易武呢?他们与易武并无冤仇,应该不会对他下手。还是说,杀吴亩的人和杀易武的人,不是同一个人? 不会,那诡异的杀人手法绝不是短短的几个时辰就可以随意模仿得来的,凶手一定是同一个人。 夙素猛地转身,脚步飞快地往回走,叶冽赶紧跟上,问道:“你这是要去哪?” “医舍。”在这瞎想一点用都没有,她要去看看秦家姐弟,一点点抽丝剥茧,拨开遮挡在眼前的迷雾。 第13节 夙素脚程很快,一会就到了医舍的门口,大门敞开了,夙素快步走了进去。 刚进门,夙素便看到两个海盗坐在最靠门边的木椅上,脸上都是一副局促不安的样子。再往里看,大药柜前摆了一张桌子,两个同样出色的人正对面而坐,手中执棋,正在对弈,神色轻松,与门边这两个一脸愁容的人大相近庭。 夙素暗暗惊讶,易当家竟真的找人看守桑暖姐弟二人?转念一想,倒也未必,易当家此刻正沉浸在丧子之痛中,这命令怕是某些人下的吧。 “啪”的一声,一枚黑子重重落在棋盘上,桑冷冰冷的声音带着讽刺,毫不客气地说道:“怎么?这是找到证据了,来抓人?” 夙素皱眉,却也没解释什么,看向手执白子,从容落下的桑暖,问道:“阿暖,秦家姐弟在哪?” “在内堂,我带你去吧。”桑暖起身,声音依旧温柔,脸上带着淡淡的笑。 夙素一愣,“谢谢。” 桑暖眼中没了早上在树林里的那抹高深莫测,却让夙素觉得更难琢磨了。 桑暖带着她走进了药柜旁的小门,进入之后夙素发现,这个门后居然连着一个宽敞的小院,院里晒着些草药,淡淡的药味弥漫在鼻尖,院子后面有四间小木屋,其中三间是连在一起的,另一间相对独立,夙素猜想,那一间应该是桑暖的房间。 桑暖推开最靠左的一间小屋的房门,便往后退了两步,夙素抬眼看去,房间很小,但十分干净整洁,屋里只有一张小木床,床边立着一张木椅,秦言就那样安静的躺在床上,身上盖着素色的棉被,脸色虽然还是不太好,不过和那晚面无人色的样子比起来,已经是好太多了。 他们站在门口有好一会了,床上的人一点动静也没有,夙素低声问道:“小言他一直都没醒么?” 桑暖半倚在门边,样子有些懒散,听到夙素的话,随口回道:“秦言没有内力,吴亩的力道对他来说还是太重了,内伤伤及心脉,所以这两天都这样,睡的时候多,醒的时候少。” 夙素点点头,没说什么,轻轻地关上房门。 桑暖指了指旁边的一间房,说道:“秦芊在那边。” 夙素走到门前,轻轻地敲了两声,屋内静悄悄的,就好像没人居住一般,夙素轻轻推了门,看清屋里的情况,惊讶地看向桑暖,急道:“这是怎么回事?” 一直跟在夙素身后的叶冽好奇的往前走了两步,也看到了屋里的情况,不禁皱了皱眉。 和秦言住的小屋差不多,这件屋子也不大,床却是摆在屋子的正中间,与四面墙都离得很远,床边也没有椅子,床上的女子并不是躺着的,她直直地坐在床沿上,双手被一条墨青色的布带子绑着,另一端连在床上方的横梁上,看那带子的长度,她能活动的地方,也就只有那张小床而已。 桑暖依旧靠在门边,神色淡淡,不因夙素忽变的脸色有丝毫改变,“之前我看她有几次都想轻生,担心一个没留意她就自尽了,所以就暂时把她绑起来。” 夙素完全没想到初见时颇有几分英姿飒爽的女子,居然想自尽! “你什么时候把秦姐绑起来的?”夙素把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惊扰了床上的人似的。 桑暖站直身子,走到夙素身后,也看了一眼屋里的人,轻叹一声,在夙素耳边低声回道:“昨日你走之后,我进来看她的情况,却见她把药碗给摔了,拿着瓦砾割腕,所以就把她先绑着了。” 手腕处被墨色的带子层层缠绕,看不出自残的痕迹,但那暗淡无光的眸子,看的夙素有些心酸,夙素不禁轻声叫道:“秦姐……” 床上的人仿佛根本看不到他们,也听不到他们似的,一动不动。 夙素来到床前,却没有伸手碰她,说话的声音稍稍大了些:“秦姐,我是小树。” 听到小树两个字的时候,秦芊终于动了一下,却不是看向夙素,反而将头垂得更低,身子也朝里挪了挪。 看她的反应,夙素有些难过,暗暗吸了一口气,夙素尽量用轻松的语气说道:“小言只是受了点轻伤,过几天等他好了就能来看你了,你别担心。” 秦芊听了她的话,脖子直接扭向了另一边,竟是不愿再看到夙素的样子。 这回夙素的眉头是紧紧地拧在了一起,她判断得出,秦芊并没有失去神志,但是她为什么对自己这么排斥,夙素想不明白,就算她想问什么,现在只怕也问不出来吧。 看着秦芊最后干脆躺上了床,背对着她,夙素没有办法,只能说道:“那我先走了,过几天再来看你。” 桑暖领着夙素和叶冽出了小院回到医舍,便不在理他们,桑暖在棋盘对面坐下,只扫了一眼,便执起了一枚白子,悠然落下,好似刚才她根本没有离开过,这盘棋局也从未被人打断。 这两兄妹就这般旁若无人的继续下起棋来,夙素觉得自己站在这还真是尴尬,说了一句“打扰了”便出了医舍。 鼻间没有了药味环绕,外面的空气更为清新,夙素的胸口却无比的憋闷。朝气蓬勃的小言,温婉又爽快的秦姐变成了现在这个样,这起杀人案似乎也陷入一个死局。她知道,自己肯定是出了错,才会陷入这样的迷雾里,但是究竟是哪里出错了呢,她毫无头绪。 夙素心里正烦躁,那道牛皮糖一样的身影还是紧紧地跟在他身侧,夙素停下脚步,瞪着身后那人,道:“你老跟着我干什么?” 叶冽耸耸肩,笑得竟有几分无赖,“我现在和你可是命运相连,你要是找不到凶手,三日后我只能和你一起被关起来,所以当然要跟着你了,说不定我还能帮上什么忙呢。” “你这样一直跟着我,我没办法想事情。”不论你在想什么干什么,都有一道探究的目光落在你的身上,这让夙素浑身都不自在。 叶冽好脾气地笑笑,后退了好几步,语气颇有几分讨好的意思,“那我离你远点总行了吧。” 这也算远?夙素脸沉了下来,叶冽赶紧又往后跑了十几步,对着夙素叫道:“这样总行了吧!” 两人之间离了有十来丈远,夙素很是无力,面对一个赶也赶不走的人,她也无可奈何了。 夙素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在脑子里一遍遍的想,想自己哪里疏忽了,哪里遗漏了,想得入神,脚自有意识的往海边走,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居然走到了墨渊的木屋前。 夙素有些懊恼,本来还在犹豫要不要进去,却在抬眼间,在波涛逐浪的海滩上,看到了那抹熟悉的墨色身影,那个地方是昨天桑冷练枪的地方,不同的是,昨天桑冷站在海浪里,此刻那人却是坐在一块巨大的礁石上,肩膀上停着赤隼。 夙素想了想,最后还是走了过去。 叶冽可能有些忌惮墨渊,居然没有跟过来,仍站在原地,远远地看着他们,眼中闪过一抹莫名的光。 ☆、第二十七章 年少不懂事 礁石上,墨渊面朝大海,盘腿坐着,手里握着一把食料,正在给赤隼喂食,夙素在他身后站定,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你早上怎么走了?” 墨渊冷淡地回道:“那些无聊的事情,我没什么兴趣。” 没兴趣?夙素才不信,若真的没兴趣,在项二爷说她最有嫌疑的时候,墨渊怎么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只不过现在他不承认,她也没办法。 夙素左右看了看,问出了第二个想问的问题,“怎么不见厉阳?” 墨渊终于抬头看了她一眼,“你想见他?” “只是觉得很奇怪,好像只有在屋里才会见到他。”是墨渊安排他去做什么了吗?这两天他都在干什么? 墨渊轻抚和赤隼的脑袋,回道:“他一直都跟在我身边,从未离开。” “在哪?”夙素抬眼看去,空旷的海滩上,除了站得远远的叶冽,那里还有别人? “厉阳。”墨渊轻轻唤了一声,声音不大,都快被海风吹散了,可是就在他话音刚落的时候,一道黑影从身后百丈之外的树林里急速而来,转眼间已落到礁石旁边。 “主人。” 夙素不敢置信地瞪着忽然出现的厉阳,厉阳也瞪了她一眼,若不是墨渊在,夙素真怀疑他会扑过来揍她一顿。 夙素轻咳一声,笑道:“厉阳,原来你真的在附近,那个……你吃过午饭了么?” 夙素不说还好,她这一句话才说完,就听到了厉阳大拳头握得咯咯作响的声音。 她其实也很无辜,只是想找点话和厉阳说说而已,不然大眼瞪小眼多无聊,他干嘛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厉阳真的很想拧断这小子的脖子,厉阳悄悄瞄了一眼主人的脸色,只一眼,立刻像见了鬼似得瞪大了眼!主人、主人刚才那是在……笑? “退下吧。” 厉阳还没从惊吓中回过神来,那冷淡的声音立刻让他的心微微一抖,主人这是生气了?赶紧收拾好脸上的惊恐之色,恭敬地回了一声“是”,忙转身离去。 那道身影竟是比风还快,几个起落,便消失在眼前。 如果单说轻功一项,夙素觉得自己的速度和身法,与厉阳应该在伯仲之间,但是若轮隐藏,那她是绝对不如厉阳的,只在眨眼之间,厉阳早已没了踪影,就连气息,也消失的干干净净,那样魁梧的一个人,气势气息竟如此收放自如,实在让人佩服。 厉阳应该是类似夙家影卫一般的存在吧,或许墨渊的身份并没有那么难猜,六国之内,有影卫的家族并不多。 早上墨渊忽然离开,会不会是因为赤隼传信?夙素看了看赤隼的脚,上面并没有装信的小竹筒,夙素轻轻咬唇,明眸微转,几步上前,并排的在墨渊身边坐下,看着墨渊肩上的赤隼,好奇地问道:“它有名字么?” 赤隼忽然转过头,那双血红的眼睛盯着夙素,像是下一刻便要扑杀过去,啄掉她那双美丽而犀利的眼眸。夙素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与一只恶名昭彰的猛禽对视,心砰砰地跳得很快,却始终没有移开眼,全神戒备着,只要它动一下,她必定先下手擒住它的脖子。 可惜一人一鸟没能对视多久,墨渊只微微抬了抬手,那只刚才还高傲凶悍的赤隼立刻讨好的把头转过去,在墨渊手背上蹭啊蹭,那献媚的样子,夙素都快看不下去了。 “它叫什么?”夙素又问了一遍,她挺好奇墨渊会给这只小东西取什么样的名字。 墨渊摇头。 “没有?”夙素觉得不可思议,“你都不给宠物取名字的么?那你怎么叫它?”难道叫喂?还是直接叫赤隼?那多好笑。 “宠物?”墨渊喂食的手一顿,回过头奇怪地看了夙素一眼。 不能说宠物?夙素撇撇嘴,回道:“好吧,那你朋友叫什么名字?” 墨渊眉头微微皱了皱,像是她说了什么可笑的事一般,回过头看向乖乖停在肩上的赤隼,将掌心往前送了送,赤隼立刻伸长脖子,啄食着他手心的食料,样子温顺乖巧,久久,墨渊才低声回道:“只不过是奴仆罢了。” 墨渊的声音依旧冷淡,夙素却笑了,“你这个人挺奇怪的,就这么喜欢收奴仆么?”厉阳开口闭口叫主人,自然是奴仆没错了,第一次见面厉阳非逼着她叫主人,她的身份在他们看来,应该也是奴仆了,现在就连一只隼,竟也是奴仆? 他身边除了奴仆,还有什么? 夙素想象了一下,如果自己的身边全都是奴仆,动不动就一口一个主人…… 嘶——夙素倒吸了一口凉气,打了一个寒颤。这样一想,怎么觉得墨渊有点可怜,抬眼瞄了旁边的人一眼,海风吹乱了他墨色的长发,发丝在白皙冷漠的脸上来回飘扬,他黑眸微眯,极目远眺,那副随心安然,又目空一切的样子,和可怜两个字完全沾不上边。 夙素摇摇头,觉得自己真可笑,一点都不了解人家就在这胡乱猜想,还说别人可怜,真正是自以为是。 余光看到身边这人一会摇头一会叹息,看他的眼神变了又变,而且还看得明目张胆,是怕他不知道么?墨渊觉得这个人还真是有趣,而他,很少觉得什么东西有趣,心里难得起了逗弄之心。墨渊回过头看向那张紫铜面具下格外妖冶的脸,回道:“要说怪,你岂不更怪?” 夙素回过神来,听清他的话,反驳道:“我哪里怪了?” “自称铁匠的孩子,却精通各家武学之长,善兵器,还轻功卓越,明明想要掩藏自己,又强出头的去和海盗抢女人,还想要破解凶杀迷案,如此矛盾的一个人,不怪吗?” 夙素觉得自己的嘴角都在抽搐,他不是不爱说话嘛! 他以为她想这样?难道看到女子被人欺凌羞辱,她为了掩藏自己就见死不救?至于破案,昨晚是哪个王八蛋把她推出去的? 她就是矛盾,怎么了?好奇她的身份是吧,有本事,你就猜呗! 夙素皮笑肉不笑地勾了勾嘴角,回道:“我这不是年少无知,不懂事嘛,还没学会害怕、屈服,也不懂得故作面无表情,营造高深莫测的气氛来掩藏自己,我以后会慢慢改的。” 墨渊愣了一下,看着她的黑眸中划过一抹惊讶,下一刻,竟然笑了起来,不同于上两次的笑,这次她能感觉到墨渊是真的在笑,还是那种开心的笑。 笑?笑什么笑?!怎么他每一次笑,都能笑得她莫名其妙,她在讽刺他啊,他没听出来吗?这到底有什么可笑的! “啊!!” “来人啊!快来人!!” 远处忽然传来几声凄厉的叫声,夙素脸色一白,心猛地狂跳起来,难道又有人死了,怎么可能? ------题外话------ 是的,最近死的有点密集哈,不过剧情就是这么个死法~我也没办法哈,不过这个死过后就是下一波剧情袭来了~挺住! ☆、第二十八章 密林深处(上) 夙素和墨渊匆匆赶到人群喧闹的地方,竟然是早上那片林子的入口处。夙素急忙拨开人群,只见一个男子脸色煞白,手臂上一道口子正在往外冒血,另一个男子用布帮他压住伤口。 没有看到血泊中的尸体,夙素松了一口气,正想上前询问,便看到易当家和项二爷一起走了过来,桑冷和桑暖也从医舍的方向走来,可能早上的事还是让两兄妹心里不太痛快,他们只站在外围看着,并没有走近。 易当家看到受伤的只是两个手下而已,脸色缓了缓,问道:“怎么回事?大呼小叫的。” 第14节 帮忙压住伤口的男子看到当家的脸色不好,赶紧解释道:“当家的,出大事了,浒哥他冲进林子里去了。” “什么?”易当家脸色骤变,“阿浒怎么了?你给我说清楚。” 男子缩了缩脖子,哪敢迟疑,忙回道:“刚才我们看到浒哥手里提着刀,双眼赤红,疯了一般地往林子里跑,我们担心浒哥出事,就想上前拉住他,谁想到浒哥回头就给我们两刀,我们根本拦不住他。” “那他现在人呢?!”周围都是人,独独没有易浒的身影。 男子被易当家这一吼,脚都软了,声音也抖了起来,“我们只看到浒哥冲进林子里,一会就不见人影了。” 易浒失踪?还疯狂的往林子里冲,是凶手再次出手了么?易浒为什么没有自残?是凶手没有准备好,还是另有阴谋? 夙素脑子里飞快的转着,只见她往人群中扫了一眼,便退后了两步,找到了今天守在医舍的两个人,对他们使了个眼色,便朝旁边走去。两人莫名其妙,但看当家的和那位墨少主,对她都还挺看重的,两人对看一眼,最后决定还是跟过去看看她搞什么鬼。 退到人群后,两人刚站定,夙素立刻问道:“你们今天一天都在医舍里?中途有没有人离开过?” 其中一人皱着眉,想了想,摇头道:“今早上冷爷他们回来的时候,我们就一直跟到了医舍,后来就守在那,除了你,没人去过,更加没人出去过,刚才听到叫喊声,我们才一起跑出来看情况的。” 夙素点点头,便没再理他们,又走向易当家身后的一个高瘦男子,夙素记得这个人,他经常跟在易当家身边。 “今日项二爷有没有来找过易当家,几时来的,易浒呢?他有没有来找过易当家?” 高瘦男子看了夙素一眼,想到早上当家的曾说过,给这小子三天时间破那两起血案,听见她问话,倒也没有隐瞒,细细回道:“浒哥早上跟着你们离开后,就没来找过当家的,项二爷倒是来了,大概在午时一刻的时候来的,后来就一直在当家的身边劝慰,刚才听到叫声才匆匆赶来。” 医舍里没有人出去过,那么桑暖、桑冷、秦芊、秦言便不可能有机会接触易浒,中午易浒离开之后,叶冽就一直和她在一起,也不可能,午时他们和项二爷分开,他就去找了易当家,也不可能和易浒接触,那么…… 这一次,最可疑的,竟然是墨渊? 夙素潜意识地抬头看向墨渊,似有感应般,墨渊竟也看向她,黑眸似漆,眸光冷淡。 会是他么?夙素暗暗记下,却不急着下结论,因为她觉得自己陷入迷雾之中,便是之前有可能过早的下了一些判断,导致她走进了死胡同,这一次,起码目前易浒没死不是么,当务之急便是找到他。 当然比她更急切找到易浒的大有人在。 “你们……”易当家极怒攻心,眼前发黑,他早上才失去一个儿子,要是这个儿子再有什么闪失,真是要了他的命!深深吸了一口气,易当家急道:“你们都给我听好了,进林子里找,所有人都给我进去找,一定要找到阿浒!!” 所有人?众海盗面面相觑,却没人敢出声,叶冽走到易当家身边,低声说道:“当家的,您先别着急,这岛上还有几百人号人需要看管,而且那个凶手还不知藏在什么地方,唤狼岛还需要您在这坐镇,不如让项二爷带五十个人留在林子外面照应,其他人都进去找,您看呢?” 项二爷赞许的看了叶冽一眼,立刻附和道:“当家的,叶冽说的有理,岛上不能乱,不然岂不正好中了别人的计!” 易当家思量了一会,终是点头同意了叶冽的提议,“好,就留下五十人,其他的,都给我去找,叶冽,桑冷你们都去。” 叶冽点头称“是”。桑冷轻哼一声,脸色颇冷,却也没说不去。 易当家忽然转身,看向身后的桑暖,“桑暖,你也去,带上药箱。” 桑暖微微垂眸,谁也看不到她眼里的光,只听到她淡淡地回了一声“是”,便转身往医舍走去,桑冷连忙跟上,嘴里一直说着不让她去,不知桑暖回了什么,最后桑冷竟是闭了嘴,两人拿了药箱,再回来的时候,桑冷的脸色黑得吓人,却没再阻止桑暖同去。 易当家盯着这一群人看了一圈,最后将目光落到叶冽身上,沉声交代道:“无论如何,你们一定要把阿浒带回来!” 易当家满身疲惫,说来也可悲,最后可以托付的,居然是一个外人。 桑暖没有武功,几人商量之后,决定不要再分散开了,还是一起寻找为好。一直沉默不语的墨渊竟也一副要和他们一起进去的样子。 项二爷赶紧上前劝道:“墨少主,您是我们岛上的贵客,就不要进去了,若有什么闪失,唤狼岛可承担不起。” 墨渊微微拢了拢墨色披风,肩上赤隼不知为何竟有些兴奋的低鸣了一声,那隼鸣之声,在林子里回荡,颇有几分渗人。与那双血红的隼眼一起看向密林的黑眸,也隐隐地泛着波澜,“项二爷无需担心,这片林子如此吸引人,墨某也想进去看一看。” ------题外话------ 密林深处,有秘密~ ☆、第二十九章 密林深处(中) “浒哥——” “浒哥你在哪?!” 百来人分成三五人一队,分散着涌进这片林子,到处都能听见呼喊声,叶冽领着他们往林子深处走,树木越来越繁茂,呼吸间尽是清冽的气息,叶冽朗声说道:“这里草木气息太浓了,就算有血腥味也没这么容易闻出来,我们多注意看看周围,希望能找到什么痕迹。” 他们走得比其他人快,周围的呼喊声渐渐的远了,桑暖淡淡地说道:“易浒忽然失踪,唤狼岛的人今天怕是全涌进这片林子里找人了,不过,他们肯定不敢往深处走,如果易浒真如他们所言,已经神志不清甚至癫狂,那么他很有可能已经不在林子的外围,我们往深处找吧。” 夙素有些惊讶,她以为桑暖不会在乎易浒的死活,想不到她竟还提议往深处走,只是密林可不是那么好走的,夙素停下脚步,问道:“这片林子有多大?” 桑暖看向密林深处,神色凝重,摇摇头,回道:“不知道,从来没有人穿越过这片密林,若是从海滩外面绕到密林后面的礁石滩,要走十多个时辰。” 从海滩绕需要十几个时辰,那么这片密林之大,绝对不容小觑,而且在这样的林子里穿行,绝对比在海滩行走艰难百倍,更别说还要在里面找了人,夙素抬头看看天色,他们进来的时候,是申时,不过找了小半个时辰而已,身边光线已然灰暗。 夙素看向脚步越发艰难的桑暖,说道:“天快黑了,林子这么大,也不知道里面还有什么危险,阿暖你不会武功,不如把药箱给我们,你先回去。” 桑暖将肩上的药箱递给了桑冷,轻轻将汗湿散乱的发拨回耳后,笑道:“找不到易浒,那个人可不会希望我出去。”嘴角的笑像是讽刺,又像是悲哀,“我还没那么弱,走吧。”纤细的背影脚步坚定,往着密林深处而去。 几人往密林深处走了一个多少时辰,周围的树木开始有了变化,高高低低的树冠交叠,隔绝了大部分阳光,入目之处皆是绿荫,几乎辨不清方向。 夙素看了墨渊肩上无所事事的赤隼一眼,问道:“它能帮忙吗?”据她所知,赤隼目力极佳,飞在空中,方圆百里的事物都逃不过它的眼睛,但是那都是在开阔之地,在这遮天蔽日的林子里,不知道赤隼还能不能发挥它的能耐。 看着眼前这片深不可测的密林,墨渊一派悠然,完全没有夙素的紧张,只见他伸出手,赤隼便飞到了他的小手臂上,手微微一抬,清冷的声音低低地说了一声“去”,话音才落,赤隼立刻张开黑色的羽翼,向着密林深处飞去,灵活的身子在林中盘旋飞舞,瞬间便融入到了越发黑暗的林子里,寻不到踪迹。 几人又朝深处走了小半个时辰,赤隼就像丢了一般,完全没有回应。 周围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入夜后的密林竟比白日更为寂静,那种静不是完全没有声音的静,而是能听到各种细细碎碎的声音,却又完全听不清是什么,不知是什么东西,也不知从什么地方响起,心里生出的恐惧会让你觉得周围静得毛骨悚然。 夙素总觉得,这片林子透着一股子诡异,越往里走,这种感觉越是明显,夙素又一次停下脚步,说道:“天黑了,再往里走,可能会迷路,想办法点些火把,我们先在这附近找一找。” “好。”几人也都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不敢冒进。 海盗们在这岛上生活了那么久,对林子也有些了解,猜到有可能会需要用到火,下午进林子的时候,就给每一队人准备了一个袋子,里面用草木灰包着两个火折子,还有一小瓶火油。 叶冽和桑冷就近找了几棵枯死的树,将其剥开皮,用短刀刮出细细的木丝,绕着树枝上,洒了点火油,制成了几个火把,几人分散开在四周查看。 密林的夜,诡异的静,桑暖疲惫的喘气声便显得尤为明显,夙素走到她身边,低声问道:“你没事吧?” 桑暖额头上都是汗,脸上却没有活动后的潮红,火光映照下,仍是苍白得没什么血色,她一手撑着树干,一手扶着胸口,听到夙素的话,只是倔强的摇头,连话都答不上来。 夙素四处看看,发现前面不远有一截倒下的树干,走过去查看了一番,没发现什么危险,便走回到桑暖身边,指着那树干说道:“你坐在那休息一会,我们四处找找。” 桑暖是真的累坏了,点点头,走到树干上坐下,长舒了一口气。 夙素以前也和娘亲训练的将士们一起进过树林,环境没有现在恶劣,而且身边都是铁铮铮的汉子,并不觉得有什么,桑暖毕竟是女子,又没有武功,夙素总忍不住想要多照顾她一点,看到她皱着眉,轻轻揉着小腿,夙素便猜到,下面的路,她只怕会撑得很辛苦。 夙素将火把递给桑暖,折下一条女子手腕粗细的小树干,将多余的树杈掰断,剥掉外面的树皮,在手上比划了一下,觉得还算合适,便递到桑暖面前,说道:“你拿着,一会走路的时候用它撑着走,没那么费力。现在,就用它打打周围的草丛吧,别让蛇或者别的什么咬了你,若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你就大声喊,我们都在附近。” 一条光滑的树干忽然伸过来,桑暖下意识的往后躲,待听清夙素的话,桑暖怔怔地盯着她看了一会,久久才伸手接过树枝,白皙的手指在那刚剥了皮的树干上来回摩挲,清润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谢谢你,小树。” 她这样郑重的道谢,倒让夙素不好意思起来,呵呵笑了两声,灵动的眼眸转了转,笑道:“这样算不算还了一个人情?” 暖暖的火光下,桑暖微微一笑,却是摇摇头,回道:“在我看来,这不是人情,所以不算。” 夙素撇撇嘴,也没在意,便起身四处查看情况,自然也不会注意到,那双从第一眼就被判定为毫无暖意的眼眸,此刻流动着淡淡的柔光。 “你们过来看看!” 寂静的夜里,叶冽的声音清晰地从前方传来,他必定是发现了什么,除了桑暖还坐在原地不动,其他几人都赶了过去。 ☆、第三十章 密林深处(下) 夙素赶过去的时候,桑冷已经先她一步到了。叶冽半蹲着身子,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托起一片乱草中的花叶,说道:“这应该是血迹。” 几个火把同时聚在一起,光线亮了很多,桑冷也蹲在一旁,仔细看了一会,说道:“确实是血迹,还没干透,易浒会不会就在附近?” 夙素虽然是站着,但也看得很清楚,那一丛乱草被星星点点的血渍覆盖,叶冽手里的那片花叶上,血渍最多,淡淡的血腥味已能闻出来,可见附近这样的血渍应该不止一处,夙素警觉地打量着周围,同时说道:“大家小心。”如果这血迹是易浒的,很有可能凶手也在附近,又或者这林子里还有什么别的东西。 就在众人戒备的四处查看,想再找找有没有其他血迹的时候,赤隼特有的鸣叫声突兀的响了起来,尖锐而急促,似乎发现了什么又似乎遇到了什么危机。 叶冽指着一个方向,说道:“在那边!”说完便急忙冲了过去,桑冷也身手敏捷地跟上。 夙素也想快步跟过去的时候,忽然肩上一疼,她立刻手握成拳,猛地回头,一拳就要打中身后之人时,才发现抓住她肩膀的居然是墨渊,夙素的心陡然一跳,生生撤了力道,墨渊也微微偏了偏头,这一拳才没打在墨渊那张隽秀的脸上。夙素怒道:“你干嘛?” 墨渊忽然改抓为揽,将手整个横在夙素肩膀上,身体也朝着她倒了过来,夙素吓了一跳,墨渊那无波无澜的声音也适时的响起,“我好像崴到脚了,你走慢点,扶我一下。” 若不是那张冷脸离得她够近,让她看得清清楚楚,若不是那双眼还是一如既往的死水不惊,夙素一定以为自己见鬼了,墨渊怎么会靠在她身上?! 崴到脚……她的眼角又隐隐开始抽搐,这一路上,墨渊走得何其轻松,哪有可能崴到脚?夙素不信邪,问道:“几时崴的?” “刚刚。” “……” 眼看着叶冽和桑冷的身影几乎消失在林子里,隼鸣声也停了,再不跟上,怕是来不及了。夙素咬了咬牙,单手揽着墨渊的腰,搀着他,恶狠狠地说道:“走!” 他最好是真的崴到脚,不然她会帮他崴的! 夙素比墨渊矮上许多,现在又被迫搀着他,自然看不到他嘴角那似有若无的笑,倒是暗处的厉阳看得心惊不已。 夙素搀着墨渊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对着不远处的桑暖叫道:“阿暖,跟上。”林子里太危险,把桑暖放在这不安全。 “好。”桑暖回了一声,便朝着他们走来,有树枝撑着,她倒是没有太吃力,比之前走得快了些。 三人朝着远处隐隐跳动的两簇火光过去,不一会,火光停了下来。 “你们快过来,找到他了!” 叶冽的声音里透着欣喜,夙素猜想,易浒应该没死。果然,下一个,叶冽又叫道:“桑暖,你快过来,他流了很多血。” 三人加快了脚步,赶到的时候,便看到易浒躺在地上,像个血人,昏迷不醒。 夙素细看他手脚上的伤,从角度和方向看,确实是自残所致。但是奇怪的是,入目之处,却没看到易浒用的那把重剑,难道被凶手拿走了?还是……易浒自残的地方并不是这里? 夙素正思考着,耳里却听到羽翼煽动的声音,应该是赤隼,但是为什么它没有落回墨渊肩上,却要在头顶继续盘旋呢?夙素还没想明白,那羽翼煽动的声音竟越飞越远。 夙素刚想问墨渊,那是不是赤隼,便听到桑暖素来温和的声音竟有几分焦急,叫道:“血止不住!”, 夙素低头看去,桑暖手中的止血药粉像不要钱似得往易浒伤口上洒,但是不管她洒多少,都止不住血的流淌,一会就将药粉化掉了。 桑暖束手无策,叶冽半扶起易浒,说道:“我封住他的穴道试试。” 如果长时间封锁穴道,只怕以后就算救活了,易浒的筋脉也会受损,但是现在的情况,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叶冽封住了易浒几处大穴之后,桑暖正准备上前包扎,却发现,血一点也没止住,还在咕咕的流。 连封锁穴道也没用吗?怎么可能?几人脸色都变了,难得的都有几分不知所措,夙素决定死马当活马医了,说道:“阿暖,你先帮他把伤口包上,想办法出去再说。” “恩。”桑暖点头,利落的抽出细纱布,开始包扎伤口。 夙素微微回头,低声问道:“厉阳在吗?” 墨渊一直站在夙素身侧,她这一回头说话,气息全洒在墨渊的颈脖之间,夙素等了一会,没听到墨渊回应,只得解释道:“这里太危险了,能不能让他出来,多一个人,我们就多一些胜算。” 夙素感觉到身边的男人往旁边移了一步,才低声叫道:“厉阳。” 如上次那般,或者说更快,厉阳高大的身影在话音落下的同时出现在了墨渊身后。这突然出现的身影显然吓了叶冽和桑冷一跳,他们看向厉阳的眼神都带着震撼,当然还有探究,只是二人都没有说什么。 第15节 桑暖动作很快,只一会便开始收拾药箱,说道:“好了,可以走了。” 夙素低头看去,因为四肢和肚皮上全是刀口子,易浒此刻几乎全身都被缠满了纱布,若不是那微微起伏的胸膛显示着他还活着,她还真以为这是一具尸体。最先包扎的伤口此时已经完全被血水浸湿,血还在不断的往外渗,那些包裹的纱布显然没起到一点作用。 血如果在这里流下去,不消一个时辰,他必死无疑,只是一个时辰,他们走得出去?夙素的心也开始焦躁了,想了想,说道:“我和桑冷走前面开路,阿暖,你跟紧我们,叶冽,你背易浒走中间,墨渊、厉阳殿后,我们必须尽快出去。” 对于这个安排,几人都没意见。两个都是高大的男人,叶冽背起易浒,倒也不吃力。夙素正准备走到队伍最前面,肩膀又被一把抓住,那熟悉的重量再次压了上来,冷淡的声音慢悠悠地说道:“不行。我的脚扭伤了,让厉阳走前门开路,你扶我,桑冷殿后。” “主人!”听到这话厉阳急了,他也感觉到这片林子不对劲,所以之前他暗中跟随的时候,都站在离主人两丈以内的地方,若是他走在队伍最前面开路,主子遇到危险,中间又隔着这么多人,来不及赶过去,主人岂不危险? “恩?”墨渊只轻轻哼了一声,厉阳立刻噤声,只是那脸色别提有多难看了。其实墨渊这个安排,夙素觉得挺好的,厉阳作为影卫,对危险的感知和应变能力应该是这些人中最强的,在前面开路最适合不过,只是她知道,厉阳肯定不愿离开墨渊身边,所以她没好意思提,现在墨渊自己说了,那真是再好不过。 夙素假装看不到厉阳那凶狠的眼神,轻咳一声,说道:“时间紧迫,大家快走吧。” 回程的路上不需要一边走一边找人,比来的时候,几人脚下的速度快了不少,夜色中,一行人疾步穿梭在诡异的密林中。 “停。”半个时辰后,夙素又一次停下了脚步,心里既急躁又无力,却还是不得不说出这个残酷的事实,“我们迷路了。” ------题外话------ 我已经决定,这个系列年龄差必须在个位数,所以墨少主比夙素大九岁,你猜对了么? ☆、第三十一章 你是故意的?! “停。”半个时辰后,夙素又一次停下了脚步,心里既急躁又无力,却还是不得不说出这个残酷的事实,“我们迷路了。” “你怎么知道迷路了?”桑冷虽然走在最后,却一直都关注着厉阳所走的方向,他确实是往来时的方向走,应该不至于迷路,而且周围入目之处全是林泽,就算真的迷路了,她又是怎么知道的? 夙素叹了口气,回道:“你们仔细听,有水声,我们来的时候,一路上并没有水声。” 众人闻言,侧耳倾听,果然听到了水流的声音,只是水声实在太小了,夜越来越深,风声,树叶摩挲声,各种动物的叫声爬行声交织在一起,若不是这般凝神静气地去听,根本听不到那微弱的水流声。就像桑暖,即使仔细听,也还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 桑冷和叶冽看向夙素的眼神也变得复杂,他们自认武功不差耳力不低,想不到竟不如个小小少年! 其实他们不知道的是,夙素之所以能听到这些,并非她耳力比他们好多少,而是习惯了。从小到大,她跟着母亲一起练兵,看不见听不到闻不着的情况,都经历过,一直被教育,在遇到危机的时候,五感都要运用起来,某一项缺失了,其他的几项反而会变得更敏锐,就像现在,眼睛看不到,就要靠耳朵,靠鼻子,靠感知来辨别,所以夙素一路走来,都把五感放到最大,自然没有错过那细细的水声。 除了桑暖,其他几人的神色都有变,确定他们都听到了水声,夙素才继续说道:“现在周围太黑了,我们再走下去要不就是越走越远,要不就是在原地打转,不如先往有水的地方走,这里是海岛,水只有可能是从海边流入的,顺着水流走,应该能走到海滩,只要出了这片林子,要回去就容易了。” 叶冽背着易浒走了这么久,虽然还能坚持,气息却已经不稳了,深吸一口气,说道:“既然有了方向,那快走吧。” 有了水声的指引,这次厉阳没有让大家失望,所走的方向应该是正确的,因为耳边的水流声已经越来越响,就连桑暖也听到了。众人加快脚步,正在这时,叶冽脚下一顿,忽然说道:“停一下。” “怎么了?”夙素以为他是太累了,实在支持不住,便伸手上前帮他扶住背上的易浒,将人慢慢地放下来。 将易浒放倒,叶冽长出了一口气,脸色依旧凝重,看着地上面无血色的人,低声说道:“他好像……”他一直背着易浒,一开始还没注意,慢慢地他就发现背上的人身体越来越冷,紧贴着自己背后的胸口,完全感觉不到起伏,所以他不得不将他放下来看个究竟。 夙素一惊,立刻伸出手,抚上易浒的颈脖,脉息全无。 “死了。”夙素很沮丧,好不容易在这密林里找到易浒,而且还是活的,谁知不但没问出凶手是谁,还只能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死。 桑冷的脸色同样不好,易浒死了,而且还是在他们身边死的,那个人绝对不会放过他们,尤其是桑暖。 桑暖低叹一声,“即使是尸体,也要把他带回去,不然……”她没继续说下去,意思却已经说尽了。 “走吧。”最后还是叶冽先站了起来,虽然比之前更加吃力,他还是将人背了起来,说道:“水声越来越响,应该快到了。” 人都死了,说什么也没用,几人也不再说话,跟在厉阳身后,朝着水声渐响处走去。 又走了小半个时辰,几人都感觉到,脚下的泥土越来越湿润,越来越泥泞,桑暖举高手里的火把,大声说道:“是个山洞。” 众人走近,确实看到了一个山洞,洞口不大,有水从里面流出来,但是并不多,那哗哗的水声,应该是溶洞的回声将它放大了。 桑暖用手捧起水花,闻了闻,海水特有的咸湿味道涌来,桑暖很是高兴,“礁石海滩上,天然的溶洞很多,很有可能是夜间涨潮,海水回灌进来,我们顺着这个山洞走,或许真的能出去。” 那黑乎乎的洞口,在夜色下,就像一张巨兽张着血盆大口,等着猎物自己送死,夙素摇头,显然没有桑暖乐观,“山洞里面,会遇到什么危险,都是未知的,海水有没有把山洞灌满,山洞里面有多少岔路我们一无所知。火把快熄了,我们走了这么久,也很疲累,现在贸然进去实在冒险,还是先在山洞口休息,等天亮了再说吧。” “小树说得有理,我听小树的。”之前几人听了夙素的话,都沉默了,墨渊的声音忽然响起,甚至有些突兀。 夙素惊讶地看向墨渊,他也回头看她,两人的目光就这样撞上,夙素立刻别开视线。 桑冷看到桑暖握着树干的手指都有些发白了,当即说道:“还是在洞口休息一晚吧。”若是没有这根树枝支撑着,她只怕早就走不动了吧。 叶冽也将易浒放下,坐在一块石头上喘气。既然大家都没意见,于是一群人决定,今晚就在洞口过一夜。 夙素刚才猛地别过头,却又觉得自己这么做,实在莫名其妙,不自然的揉了揉鼻子,指尖碰到冰冷的面具,心中那股怪异的感觉才慢慢沉寂下来,轻咳一声,夙素拿过桑暖手里的火把,说道:“我去捡些干树皮生火。” 夙素快步走入密林之中,刚松了一口气,就感觉到背后有人,回头看去,竟是墨渊跟在她身后,夙素皱眉,“你的脚不是崴伤了嘛,跟着我走来走去干什么?” 墨渊慢慢走向她,淡淡地回道:“怕你迷路。” 看他一步步走来,除了走得慢一些,并没有什么异样,夙素也不知道他之前是不是说谎,总不能脱了他的鞋子检查吧!眼看着他越走越近,夙素连忙说道:“火把又没有完全熄灭,还有水声指引,我也不走很远,不会迷路的。” “那倒未必。”火光下,他黑眸微眯,如千年寂静的寒潭荡出丝丝涟漪,细看之前,又仿佛只是错觉,夙素脑子里忽然闪过什么,倏地睁大眼,盯着墨渊,急道:“你故意的?!” 墨渊难得的微微挑眉,冷寂的黑眸看着夙素,声音竟还带着几分笑意,回道:“故意什么?” “是你故意把我们引到这里的!” ☆、第三十二章 诡异的尸体 墨渊难得地微微挑眉,冷寂的黑眸看着夙素,声音竟还带着几分笑意,回道:“故意什么?” “是你故意把我们引到这里的!” 夙素说得笃定,墨渊也没反驳,在她面前站定,笑意更深,“何以见得?” “墨少主能在那么大一个岛四周布上阻挡燎越水师的阵法,想必是极其精通奇门术数之人,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被这一片小小的密林所困?想必赤隼鸣叫的时候,就已经给你带来什么讯息了吧,所以你才假装崴到脚,让厉阳带路,其实就是想让他把我们引到这来,就算当时我不说有水声,厉阳最后也会把我们带到这个山洞吧。”夙素盯着墨渊,不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 墨渊轻“恩”的一声,就在夙素以为他这是承认了自己的说法时,他却轻飘飘地回了一句:“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夙素咬了咬唇,却是回答不出来,是啊,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一时还想不明白,把他们一群人引过来,对他能有什么好处?要易浒的命?不可能,就算他不出手,这一群人走出去易浒的血估计也流光了,一样是死,那是因为……山洞里有什么东西? 夙素想到那件所谓的珍宝,可是看桑暖刚到山洞时候的神情,也不像这里有珍宝的样子。 夙素久久答不上来,墨渊黑眸微微眯了眯,眼中那抹流光在夙素看来,就是得意!心里不痛快,夙素冷哼道:“除非你不再有所行动,不然,我总会知道原因的!” 看她那副咬牙切齿的样子,墨渊心情似乎更好了,就连一向冷然的声音听起来都轻快了些,“我的脚伤了还陪你来拾柴,担心你迷路,你就这般对我?” “墨渊。”夙素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那股气,说道:“你不觉得,自从进入这片林子以后,你的话就变多了吗?”不止话变多了,就连行为举止也和之前不一样,尤其是在假装崴脚之后。 夙素以为她这么说,墨渊就算脸色不变,总会收敛一点吧,谁知,她又小看某人,墨渊竟点点头,回道:“那是因为我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 “什么事?” “你不是很聪明么?猜猜看。” “不说算了。”夙素就知道,他是在耍她,也懒得和他动怒,但看他站在那里,一派悠然的样子,夙素心里更加不爽快,“你不是说帮忙拾柴么?” “你听错了,我是说,陪你拾柴。” 夙素的牙咬得咯咯作响,连一个眼神都吝啬于给他,她已经不想再和这个可恶的男人说那怕一个字了。 夙素抱着一把枯柴回来,紫铜面具掩盖下,虽然看不出脸色,但是从那紧抿的双唇和狠狠踩在地上的脚步,还是能看出她的心情很差,叶冽迎上前,接过她怀里的柴,笑道:“小树,你坐下歇会吧,我来生火。” 叶冽的笑容,总是带着点阳光的味道,夙素也不好意思给人家脸色看,点点头,回道“好的,谢谢。” 夙素靠着洞口的岩石,手托着下巴,百无聊赖的四处看看,当眼光落在放在一旁的尸体上时,她忽然瞪大眼睛,猛然站起身,跑到易浒的尸体旁边,死死地盯着那具早已没了生息的尸体。 几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夙素竟然动手解开之前包扎在易浒手臂上的纱布,桑冷急道:“你干什么?” 夙素没理他,待她把纱布完全解开,那湿哒哒的纱布几乎可以直接滴出血来,深深的刀口上,血还是如之前那般往外冒。 看到夙素满脸震惊,叶冽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夙素的眉头深深地纠结在一起,“之前我探他的脉息,他明明已经死了,可是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他怎么还在流血?” 易浒的身下,一大滩血迹渗入泥土中,这幅景象与易武死的时候一模一样。 桑冷不以为然,“伤口那么大,死了也有可能流血。” 夙素耐心解释,“人死了,血就不会再循环流动,伤口大,确实还是会往外渗血,但是不应该像他这样,伤口一个劲的往外冒血,他的尸体实在太诡异,之前是血没有办法止住,现在是死了一个时辰,竟还在流血。” 想到厉阳之前开路时用的长匕首很是锋利,夙素回头说道:“厉阳,匕首借我用用。” 桑暖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问道:“你想做什么?” “剖开尸体看看。”夙素一脸淡定,回得斩钉截铁,看到厉阳还没把刀递过来,直接伸出手。 剖……开……尸……体…… 几人瞪着夙素,好像她说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事情,就连墨渊也不禁皱起了眉头。 “不行!”桑暖终于回过神来,劝道:“小树,你不能动他,不然回去以后你就会没命。”只把尸体带出去,易当家只怕都不会放过他们,若是易浒还没人给剖了…… 夙素撇撇嘴,一脸的不以为意,气氛有些凝重,叶冽上去打了个圆场,说道:“好了早点休息,明天看看能不能从这个山洞走出林子,一切都等到出去再说吧。” 桑冷一副她要动刀,就对她不客气的样子,夙素也不好再说什么,点点头,说道:“那早点休息吧,林子太危险,还是需要有人守夜,厉阳和我守上半夜,桑冷和叶冽守下半夜吧。” “好。”桑冷和叶冽都没有意见,墨渊也难得不反对,留下厉阳和夙素守在洞口,其他人都各自找地方休息。 说是守夜,厉阳觉得好像只有自己一个人在警戒,那个小子从都到尾都蹲在那具尸体旁边,一双眼就没移开过视线,实在看不下去,厉阳哼道:“尸体就这么好看?” 夙素白了厉阳一眼,“现在它是唯一能告诉我一切诡异的源头,我不看它看谁?”若是能剖开看看就好了,虽然她知道自己并不精通验尸之道,但在大姨母的耳濡目染下,她自认也有三分功力,只可惜,桑暖和桑冷是绝对不会让他打这具尸体的主意的。 夙素不死心,就算不能剖尸,她也要再检查一遍。伸出手,夙素从易浒的头开始,一点点的排查,那双眼冒光的样子,看得一旁的厉阳头皮发麻,她说这尸体诡异,在他看来,没有比夙素更诡异的人了。大晚上的,对着一具尸体上下其手,想到她还想问自己要匕首,厉阳下意识的把手里的匕首往后收了收。 “怎么可能?”夙素的手抓着尸体的胳膊,倒吸了一口凉气,眼中闪过惊喜、懊恼,同时也舒了一口气。 原来,我错在这。 ☆、第三十三章 进洞 “怎么可能?”夙素的手抓着尸体的胳膊,倒吸了一口凉气,眼中闪过惊喜、懊恼,同时也舒了一口气。 原来,我错在这。 现在快子时了,易浒死亡已超过两个时辰,但是他的胳膊、手指竟然只是微微僵硬,还能随意弯曲,这与她所知的正常尸体尸僵程度不符,这具尸体,死后还不断涌出血液,这也完全有悖常理,如果说,凶手是同一个人,她之前按照尸僵程度,血液凝结情况来推断死亡时间,就是错误的,那么很多人的不在场证明,就不成立了。 吴亩和易武的死亡时间将大大提前,而之前说的凶手天亮了怕被人看见易武的鞋子而就地掩埋也不成立了,如果易武在半夜就死了,那时根本没人会看见凶手,他掩埋鞋子的举动,就完全是刻意为之。 总之,因为她推断错了死亡时间,一起都要推翻从头再来。 子时已过,叶冽和桑冷都醒了过去,在这样的山野里,其实他们根本不可能睡得着,只是闭目养神而已,所以他们也知道,夙素一直蹲在尸体边,现在睁开眼,更见到她双眼中神采不断变换,一副走火入魔的样子,叶冽轻咳了一声,说道:“小树,下半夜了,你们去休息吧。” 忽然听到声音,夙素才好似回过神来,只见她点点头,竟就在尸体边上找了一处舒服的地方,闭目休息起来。 第16节 叶冽和桑冷对看一点,都觉得这个叫小树的少年实在怪异得紧。 一夜无事,密林的白天,来的特别晚,辰时已过,天才蒙蒙的有些亮光。夙素醒得也很早,只是一睁眼,她就又蹲在尸体旁边。 看她那幅专注的样子,叶冽忍不住笑道:“小树,你到底在看什么?昨晚你不是看了很久了么?” 夙素随口回道:“昨晚天太黑,没看清。”夙素再次抬起尸体的胳膊,微微弯曲……果然,六个时辰过去了,尸体依然没有完全僵硬。 一夜过去,易浒身上的血早已流尽,青灰的脸色,让人心生恐惧不敢多看,夙素却不仅盯着这张脸看,还忽然凑近,抬高尸体的脸…… 叶冽看着她的眼神,越发的复杂。 这是什么?夙素发现,易浒的鼻腔竟泛着青黑色,还有血从里面渗出来。 夙素想到了易武屋里的香气,难道那些香是凶手点的?凶手又是怎么算准易浒一点会去易武的房间,那天,她和叶冽、项二爷也都闻了香,都没事啊?还是自己又想岔了? 叶冽也在夙素身边蹲下,好奇地问道:“那你现在看出什么?” 夙素停了手,摇了摇头,只是回了一句,“出去再说吧。”她需要再看看之前那两具尸体。 桑暖虽不用守夜,脸色看起来也不太好,用手捧起洞里流出来的海水,简单的洗了个脸,让自己清醒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直到把胸中那股子郁结之气排除,才缓了脸色,问道:“现在怎么办?我们到底进不进这个山洞?” 夙素走进山洞,看了一眼墨渊,这行人之中,只有他还是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子。 夙素蹲下,用海水洗了个手,才说道:“进吧,沿着水流走,出去的希望更大,昨晚看不清里面的情况,所以不敢冒进,现在看来,洞里还有细碎的光,可见这个洞并不是密闭的,就算再次涨潮,应该也不会把洞淹没。如果我们运气好的话,天黑前或许就能出去了。” “既然如此,事不宜迟,走吧。”叶冽动作迅速地蹲下,深吸了一口气,将易浒的尸体背了起来,昨天背着重伤的易浒,他的背上全是血渍,进过一个晚上,那些血也干了,硬硬的贴在身上,异常的难受。好在易浒的尸体和普通尸体不同,尸僵并不严重,即使过了一夜,也还能伏在叶冽背后。 夙素主动走到墨渊身边,墨渊微微挑眉:“你要扶我?” 夙素扯了扯嘴角,又看了看他的脚,回道:“你不是脚崴了么?” “是。”说完,墨渊毫不客气地将手搭上了夙素的肩膀,如愿地听到了夙素磨牙的声音。 夙素身体站得笔直,恨不得狠狠踩那人一脚,用力地咬了咬唇,好不容易压下心中的活,夙素冷声说道:“厉阳走前面带路,叶冽背易浒走中间,阿暖不会武功,桑冷和阿暖一起走吧,我和墨渊殿后。”说完,她才侧过头,看向身边的墨渊,“墨少主以为如何?” 夙素那略带挑衅的话,墨渊一副没听见的样子,点头回答:“很好。” 对于夙素的安排,几人都觉得可行,再加上离开心切,随便收拾了一下,便进了山洞。眼见着前面的几个人都走出了七八丈外了,夙素还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墨渊撑着夙素的肩膀,微微侧头头,低声说道:“再不走我们就要掉队了。” 夙素双手环在胸前,冷哼道:“这里乱石嶙峋,水流还颇急,如果你不想真的崴到脚,还是好好的自己走比较好。” “可是我真的崴到脚了,你不扶我,我怎么走?” “是吗?”琥珀色的眸子直往下瞟,面具下的脸忽然扬起一抹笑,“把鞋脱了,我看看崴到哪了?” “……” 夙素感觉到压在身上的重量一轻,那位自称脚崴了一晚上的人,脚步稳健地跟上了前面的人。 盯着前面那道墨黑背影,夙素嘴角的弧度止不住的上扬,夙姑娘心里舒坦了,她总算赢了一回。 一队人走了一炷香的时间,水流渐渐的大了,淹没了众人的脚踝,礁石被海水冲刷得圆润湿滑,行走越发艰难。厉阳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前面有两个岔路口,走哪个?” 厉阳回头,前面几人也回头看过来,夙素站在墨渊身边,默不作声,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墨渊冷眸淡淡地回视夙素,说道:“看我做什么?我都说听你的了,你说走哪个就走哪个。”语末,墨渊忽然后退一步,夙素只觉得一股清冽的气息袭来,耳边响起墨渊的低语,“省的一会又说我故意把你们带到什么地方去。”墨渊把声音压得很低,夙素只觉得耳朵痒痒的,说完他又退了回去,那张冷脸比她带着面具的脸还要面无表情。 难道……真的是自己误会他了? 她提议进山洞,其实就是想知道墨渊打什么主意,但是他现在居然让她选路,难道他就不怕自己选的路并不一定是他想去的方向?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紫铜面具下,看不到她的表情,沉默片刻后,只听到她肯定地回道:“左边。” 厉阳听完她的话,没说什么,便往左边走去,主人说,那小子身上有圣物的气息,那么她和圣物之间,一定有什么特殊的感应,她说左边,自然就是左边。 一行人也没有多想,随着厉阳往左边走去,走了几步,桑冷扶着脚步不稳的桑暖,好奇地问道:“为什么是左边?” “感觉。” “……” 众人这回是真的无语了。 其实夙素会选择走左边,自然有原因,虽然两条路里,都有水流出,但右边那条路的水流要小很多,而且右边明显没有风流动的气息,很有可能是死路,只是这些她倒没想和他们解释,而且她说感觉,也并非完全是借口,刚才在思考到底走哪条路的时候,左边的路径里,似乎真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她…… ☆、第三十四章 技多不压身 几人沿着左边的洞口一路往前,渐渐的,洞口似乎变得越来越狭窄,到最后,几乎不能两人并行,夙素停下脚步,用手轻抚了一下上方的石壁,石壁上有很多水汽,却并不滑腻,也没有苔藓,说明这狭窄的石道上部并没有时常被水冲刷,夙素稍微放心了一些。 再往前走,石道已经狭窄到只能一个人通过,墨渊背靠着石壁站定,说道:“你走前面。” 夙素看了他一眼,想了想,回道:“不用,我殿后。” 夙素以为他会说什么,却见他点点头,跟上了前方的桑冷,夙素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好像自从进了这片林子,她就总是在和墨渊对着干,难道,她心里已经对他产生了怀疑么? 夙素心里纠结着,却没意识到,她本来就应该怀疑每一个人,怀疑看起来行为明显就很怪异的墨渊,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夙素心里想着事情,有些分神,等她回过神来,便注意到前方传来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从那狭窄的石道另一头,疯狂地向着他们涌过来,那动静并不是水声,更像是……翅膀扇动的声音?! “大家小心!”夙素只来得及叫了一声,便感觉到眼前一黑,这是……夙素的身子完全僵住了,墨渊把她护在怀里,墨色的披风整个将她裹了进去。算起来,这是她第二次被墨渊环进怀里,比起上一次的身体相贴,这一次,两人其实并没有靠得很近,墨渊只是将她拉到身前,将她护住披风之下,她甚至看不到他的脸,听不到他的心跳声,她只听到自己的。 她并非没有躲到别人背后的经历,家里人都护着她,闯了祸,她也时常往爹爹身后,姐姐身后躲,他们的身后让她觉得安全,但是这一次,身边都是这个人的气息,竟让她有种窒息的感觉。 “你们都没事吧?” 这场异变来得快,去的也快,直到叶冽的声音传来,夙素才回过神来,猛地往后退了一大步,脱离了那让人头晕目眩的气息,夙素觉得自己的脑子清醒了些,抬头看去的时候,墨渊已经转过了身,只看到那一如往常的清冷背影。 “你受伤了?”桑冷一双剑眉完全拧在一起,眼睛盯着桑暖的脖子,脸上尽是懊恼之色,刚才他还是太慢了没能及时护住她。 桑暖摸了摸脖子,微微的有些刺痛,指尖上,也沾染了点点血迹,应该是被刚才飞过的东西抓伤了脖子,桑暖摇摇头,回道:“没事,一点小伤。” 桑冷放下肩上的压箱,急道:“快拿药出来把伤口包上。” 桑暖按住桑冷拿药的手,说道:“刚才飞过的应该是海燕,这么多成群结对的海燕,前面一定有稍微宽敞些的溶洞,这里并不安全,我们快走吧,等到了前面宽阔点的地方,再包扎不迟。” 这小小的石道,确实不适合包扎,再看桑暖脖子上的抓痕已不再流血,桑冷只能点点头,在身后护着桑暖往前走。 确实如桑暖所说,几人在石道里摸索行走了一炷香的时候,便感觉到周围的石道渐渐宽敞了起来,前方还有微弱的光线,几人加快了脚步,不一会,便来了一个大溶洞,洞里水流更急,居然还汇成了一个水潭,好在洞很大,还有不少干爽的地方。 进了这个溶洞,夙素立刻往旁边走了几步,离墨渊远一些。 桑冷拉着桑暖到一块岩石上坐下,从药箱里拿出止血药粉和纱布,看他那副紧张的样子,桑暖心里既无奈也很温暖。脖子上的伤口实在微不足道,桑暖熟练地包扎了一下,很快便好了,将药和纱布放回药箱,桑暖说道:“可以走了。” “不。”几人正准备继续走,却听到走在最后的夙素站在水潭前一动不动,沉声说道:“我们暂时还是留在这里一会吧。” 留在这里?桑暖不解,“为什么?”这里虽然比狭窄的石道安全些,但终究还是尽早离开为好。 “因为,这里有鱼!”夙素的眼睛里亮闪闪的,盯着水潭里游啊游的鱼,像一只随时要扑咬上去的小狼。 看到她这幅样子,墨渊一脸了然,厉阳则是又怒又无奈,剩下的人却还是一头雾水,叶冽问道:“海水冲进溶洞里,顺带连鱼也一起带进来有什么奇怪的?” “没什么奇怪的,就是我饿了,我们吃饱再走!”夙素不是耐不住饿,正是因为野外训练的时候,经常挨饿,所以她对食物非常执着,一旦有机会补充食物,她坚决不会错过。 “……” 进洞以来,他们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不言以对了,不等他们反对,夙素已经动了起来。 “叶冽,你先生火,我去抓鱼,之后的烤鱼也交给我就好了!”夙素说完,问厉阳要了长匕首,便走进了浅潭里,在齐腰的海水中站定,一双眼盯着水里游来游去的鱼,眼里的光亮得吓人。 墨渊和厉阳深刻地了解夙素对食物的偏执,所以从她说有鱼那刻起,便知道她要是没吃饱,是绝对不会走的。于是早早的就已经找了一块干净的地方坐下来休息。另外三人看他们这样,也决定先填饱肚子再说,毕竟已经一天一夜没吃过东西了,说不饿是骗人的。 进来之前,为了能在里面点火把,他们收集了不少干木丝,再加上从溶洞干爽处捡到的树枝,叶冽很快点起了火堆,夙素的速度也不慢,只见她眼神晶亮,动作利落,匕首每一下刺入水中,拔起来的时候,都能戳中一两条鱼。 很快她便刺到了六条鱼,杀鱼的功夫也很熟练,将内脏去除,并不刮鱼鳞,用树枝将鱼串了起来,放在火上翻烤,鱼比起鸡和兔子来,容易熟得多,不一会,烤鱼的香味便弥漫开了。 之前还能忍住,闻到了这诱人的香味,几个人都觉得饿得受不了了,就连优雅的桑暖都忍不住说道:“好香,想不到小树的厨艺也挺厉害。” 夙素嘿嘿笑了两声,“技多不压身嘛!”其实她的厨艺真不怎么样,在家又不用她做饭,不过她烧烤的功力完全可以和她的轻功媲美,别说家里的几个臭小子比不上她,辰姐姐甯姐姐也不是她的对手。 技多不压身……墨渊的嘴角几不可见地勾了勾,这句话用在她身上,还真贴切。 夙素看了看火候,满意的点点头,将一面鱼鳞跟着鱼皮一起揭起来,白嫩香甜的鱼肉现了出来,夙素把一条鱼递给桑暖,笑道:“好了,尝一尝我的手艺。” 桑暖咬了一口,眼前一亮,赞道:“你这手艺还真不错!”她完全没有恭维的意思,这鱼烤得确实好吃,火候掌握得极好,鱼肉入口即化,口中全是鱼本身的鲜味。 夙素笑了笑,接受了桑暖的赞扬,夙素也递给了叶冽,桑冷两条烤鱼,不知在别扭什么,她不愿走近墨渊,把两条烤鱼塞到厉阳手里,便回到火堆旁,抓起最后一条鱼吃了起来。 她确实是饿狠了,一条鱼三两下就被她吃得精光,夙素盯着水潭看了一会,站起身,拿着匕首又要下到水潭中去,叶冽赶紧起身,将手里只咬了几口的鱼递了过去,说道:“你还没饱?我这半条也给你,水太冷了,你别去抓了。” 夙素眼光在那白嫩的鱼肉上停留了一会,最后也没好意思接,讪讪笑道:“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这个溶洞,就算出去了,沿着海滩也要走好久才能回去,这里鱼不少,我们烤一点带着,手里有粮心里不慌。” 抛下一句“很快的”,夙素便又匆匆下了水,叶冽无奈,只能站在潭边看着她。 厉阳敏锐的感觉到自家主人吃鱼的动作明显停顿了一下,刚才还吃得津津有味,此刻却兴致缺缺,将手里的鱼随手放在一边。 夙素看到一尾大鱼朝着水深的地方游去,连忙追过去想把它堵住,只是这溶洞里,光线实在太暗了,完全看不清水潭的深浅,夙素只追出了几步,脚下忽然一空,原本才极腰的水,瞬间没过了她的脑袋,而看似平静的水潭深处,竟还涌动着暗流,夙素只来得及低叫了一声,便被这股暗流卷了进去。 “小树?!”叶冽惊讶地看着夙素瞬间消失在眼前,她连挣扎都来不及就已经被卷入了漩涡里。 桑暖只觉得眼前一花,一道墨色的身影竟毫不犹豫地跳下深潭,朝着漩涡深处追去。 ☆、第三十五章 英雄救美? 第三十五章英雄救美? “咳咳!” 一汪深潭中,一个人影破水而出,夙素一边把呛进喉咙里的水咳出来,一边往岸边游去。刚才她毫无准备地被卷入暗流中,水流挤压着她的胸腔,那一刻她差点以为自己要死在水里,幸好在母亲的坚持下,她从小就和姐姐们一起学游泳,水性不错,及时稳住心神,顺着暗流而动,随后被冲到这里。 暗流中,她隐约看到一道黑影拉扯着她,可惜水流太急了,两人拉扯了一会便被暗流冲开了,夙素回头看去,真好看到一道黑影还在水中沉浮,夙素心下一惊,连忙游过去,将那人从水里托了起来,仔细一看,果然是墨渊,夙素连忙将人拉到岸边。 出了水面,没了浮力的支撑,夙素和墨渊两人一起跌倒在浅水滩上。夙素顺了顺气,她总算缓了过来,头上的小毡帽早不知道被暗流冲到哪里去了,发髻也散了,长发湿漉漉的披在身后,满头满脸的都是水,夙素将面具取了下来挂在腰间,抹了抹脸上的水渍,忽然想到什么,夙素赶紧伸手,在靴子里摸了一把,坚硬的触感让她放下心来,好在紫铜鳞扇绑得够结实,没掉,不然她可要心疼死,它可是陪伴她近十年的伙伴。 长久没有听到身旁那人的动静,夙素扭头看去,发现墨渊竟还没醒过来。 “喂?醒醒,你没事吧?”想到刚到那水流的冲劲,他不会溺水了吧?!夙素连忙跪在他身侧,擦看了一番,口腔和鼻子里都没有水,也丝毫没有呼吸不畅的样子,夙素提着的心放下来一些,等了一会,墨渊还没有苏醒的迹象,夙素有些急了,会不会在水里撞到礁石了? “你没撞傻吧?”夙素连忙倾身上前,查看墨渊的额角和后脑勺。 头部忽然被人握着,墨渊猛地睁开眼,手反射性地抬起,一把抓住眼前那人的颈脖,温热细腻的触感让他心神微晃,手不自觉的松了力道,墨渊定睛看去,在他上方,一张明媚张扬的容颜出现在眼前,那双熟悉的琥珀色眼眸,正担忧地看着她,她的发丝还滴着水,一滴一滴的滴到墨渊脖子上,脸上那所谓的胎记已淡到几乎看不见,如暖玉般的皮肤在这暗淡的山洞里,泛着柔光。墨渊不知道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只觉得自己像被人点了穴道,完全动不了。 墨渊忽然睁开眼,夙素也怔了一下,没注意他的手正抓着自己的脖子,回过神来想到自己没带面具,又头发散乱,全身湿透,心里暗叫一声“糟”。她的身份怕是保不住,夙素慢慢往后退,有些忐忑的看向墨渊,却见他一直盯着她,眼中的神色很奇怪,她一时猜不出来,但是里面绝对没有惊讶。 想到一个可能性,夙素瞪大眼,叫道:“你早就知道?”忽然想到了什么,夙素眯了眯眼,紧盯着墨渊,问道:“多早?” 夙素退开些,墨渊之前紊乱的心跳终于回归平静,神色也恢复了那淡淡的样子,回道:“有区别?” 夙素咬牙切齿,“当然有!”若是墨渊早在两人见面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自己的女子,那次卡在石凹里还那样抱着她,昨天又说谎让她扶他,那就是故意占她便宜,夙姑娘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 第17节 或许是看到了夙素眼底凶残的光芒,墨渊一本正经地回道:“昨天你扶我的时候猜到的。”至于真相是什么,只有墨少主知道。 夙素回想之前在山洞里遇到海燕的情形,墨渊确实只是用披风护着她,并没有像第一次那样抱着她,倒也没占她便宜,想到这,夙素算是信了他的话,脸色终于缓和了一些,可惜墨少主的下一句话,让她差点控制不住自己冲上前掐断他的脖子。 “其实我现在也不是很确定,毕竟……也看不太出来。”说完墨渊还不怕死地瞄了一眼某人平坦的胸膛。 他那是什么语气?!还有那藐视地眼神又是几个意思?!夙素一把提拉起墨渊的衣领,吼道:“这叫束胸,你懂不懂!” 墨渊一向自诩冷清淡然,这世间之事少有能让他失态的,可是这一刻,他觉得自己那淡定的面具都快挂不住了,这……真的是女子? 看到墨少主那双死水般的眼里忽然流光涌动,夙素一把推开墨渊,狼狈地起身,背过身去,揉了揉额头,尬尴的气氛弥漫在山洞里,夙素简直羞愤预死,刚才撞到头的不是墨渊,是她吧?!她是发了什么疯才会说出这些话?! 好在尴尬和不好意思这种情绪,实在不能困扰夙姑娘太久,深吸了几口气,确定脸上的热度消散了些,夙素回头,看到墨渊竟还靠在水潭边上,冷哼:“你还要赖在地上多久?” 某人低叹一声,面露无奈,“我这次是真的撞伤脚了。” 夙素低头看去,只见墨渊还泡在水里的右腿膝盖位置,水被染成了淡淡的红色,应该是被礁石撞伤的,夙素皱眉,倒没犹豫矫情,走到墨渊身边,将他扶了起来,嘴上却还是回了一句,“活该。” 将墨渊扶到旁边干爽的岩石上坐下,夙素说道:“你在这坐一会,我去找找有没有出路。” 刚才她随便看了一下,这个山洞并不大,再往里只有一条路,里面光线不明,看不清楚,不知道是不是死路。 夙素刚起身,手腕便被墨渊一把抓住,“一起去。” 夙素瞥了一眼墨渊还在冒血的脚,回道:“你都这样了,还怎么和我一起去?你在这休息,我找到出路再回来找你。” “我为了救你才跳下这深潭,现在我撞伤了脚,你就打算把我一个人扔在这自生自灭了,看不出来,你是这样的人。” 墨少主耍起赖来,功力可算深厚,这一句话把夙素气得心火直冒,“谁救谁还不知道呢!”夙素怒极反笑,“好,你要一起也可以,不过我可不会扶你,你自己能走吗?” 听了她的话,墨渊松开了她的手腕,轻松地站起来,朝着前方黑洞洞的路径走去,若不是那伤口还在往外冒血,以及四处弥漫的淡淡血腥味的话,他看起来确实像是没受伤的样子。 “等等。”这到底是什么人啊,没受伤的时候装的虚弱不堪,现在真受伤了,又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听到夙素叫住他,墨渊眼中划过一抹淡淡的笑意,只是下一刻,只听到“嘶”的一声,夙素出手利落,可谓快准狠,墨渊身上的墨色披风被她破了一个口子,一条墨色的布条出现在她手里,夙素熟练地将伤口包扎好,看着被绑得严严实实的膝盖,夙素很满意。 墨渊看了一眼自己那件被撕得破破烂烂的披风,默然的脸上难得染上几分郁色,“这种时候不是应该撕你自己的衣服吗?” 夙素丢给他一个“你是白痴吗?”的眼神,随手捡起旁边的一根树枝,递给他,“给你。”这次她可没那么细心的把树皮剥掉,直接将树枝塞到墨渊手里。 这实在不能怪夙素,她从小在男人堆里长大,难免受影响,对女子自然要如珠如宝,对男子嘛,就是如石如草,所以墨少主只能得到这待遇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那条通道,和之前走过的不同,这个洞穴里很干燥,居然没有水汽,可惜没走多远,不过七八十丈,便走到尽头,夙素很是失望,叹道:“是条死路,白费心机,走吧。” “这里没有别的路了,如果从水底出去,有暗流阻碍,怕是不容易,再找找看,说不定太黑了,我们没看见小的出口。”他能感觉到,圣物的气息越来越浓郁,他的血液都在叫嚣,他相信,小树一定能找到进入的契机。 夙素自然不知道墨渊的打算,她只是不想再钻深潭,所以决定还是用心找找有没有别的出路。 这里光线实在太暗了,她只能沿着石壁慢慢摸索,不一会,她好像摸到了一处凹陷,那平滑细腻的触感,绝对不是天然形成的,见惯各种机关的夙素心里一喜,叫道:“墨渊,你快来看,这里好像有机关!” ------题外话------ 英雄救美什么的,你们太天真了,这种事怎么会发生在夙姑娘身上~还有,为什么你们的点这么奇怪,想的都是什么月事,如厕之类的问题,我只是想写一篇言情小说而已啊…… ☆、第三十六章 这破烂玩意是什么?! 这里光线实在太暗了,她只能沿着石壁慢慢摸索,不一会,她好像摸到了一处凹陷,那平滑细腻的触感,绝对不是天然形成的,见惯各种机关的夙素心里一喜,叫道:“墨渊,你快来看,这里好像有机关!” 墨渊冷眸中划过一抹疑惑又或者说是无奈,果然只有她才能找到圣物。 夙素在那处凹槽里摸了好一会,也没发现别的异状,双手按住石壁,用力地推了一把,石壁纹丝不动。夙素收回手,看向已经走到她身边的墨渊,叹道:“我推不动,你来试试。” 墨渊心里有数,她推不开,自己肯定也不可能推开,墨渊在石壁上用了十足的力道,结果仍是如她一般,无功而返。 既然找到一处类似机关的地方,说明这块石壁有古怪,夙素自然不肯善罢甘休,说道:“你看看附近还有没有别的机关。” 说完自己又不死心地继续研究之前那处凹槽,手指细细描摹,感受着凹槽的每一处微小变化,慢慢的,夙素好像摸到了点门道,这凹槽并非她一开始以为是平的,它有着微妙的起伏,启动这个机关,可能需要钥匙,而这处凹槽的形状,就是钥匙的形状。 夙素一边摩挲着,一边在心里描绘这钥匙的形状,渐渐地,觉得这凹槽很熟悉,“这形状很像……” 面具!很像她的紫铜面具! 夙素心头一亮,心想着试试也无妨,于是解下挂在腰间的面具,沿着凹槽的四周,轻轻按了进去,四周居然完全贴合,夙素在心里腹诽,不会这么巧吧! 墨渊一直站在暗处,注视着夙素的一举一动,当她把面具嵌入凹槽那一刻,他就知道,这面石壁会因此打开,果然,当面具完全嵌入凹槽的后,厚重的石壁微微抖了起来,不需任何推力,石壁缓缓往后移,露出了里面的空间。 石壁后确实别有洞天,而且并不像石壁外那般漆黑,当夙素适应了光线看清眼前的景象时,也不由惊叹,这是一个类似于圆形的石洞,地面离石洞顶部约有三十来丈,石洞上面,不知是人为还是天然的,开了很多孔洞,光从那些小洞上投射下来,在地面上,形成一个个水桶大小的光斑,有明有暗,看起来没什么规律,却又隐隐的透着难言的劲力。 “我觉得这里很诡异,我们小心点。”夙素看了一会,却看不出太多门道,正准备尝试往前走一小步试探一下,手腕上忽然一紧,墨渊清冷的声音在身边响起,“别踩,会触发机关。” 听出他声音里带着凝重,夙素也不敢轻举妄动,侧头看他,只见他盯着地上的光斑,眼里是她从未见过的专注,紧抿的嘴角显示着他此刻应该也是紧张的。 夙素猜想,他是在想办法破阵,夙素也不吵他,只是更细心的观察周围,看墨渊眼神始终不离那些光斑,可见它们应该就是这个阵的核心,她发现,地上的光斑,会移动,这就是说,随着时辰不同,这个阵每时每刻都在变化? 在夙家,只有二叔对奇门术数有所了解,听他以前说过,一个阵能有七七四十九种变化,便可算奇阵了,若是九九八十一种变化,那便是世间少见,眼前这个阵法,岂不是算得上千变万化?那墨渊能破吗?不会今天都进不去吧? “跟着我走,一步也别走错。”夙素还在胡思乱想着,墨渊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么快?夙素在心里对墨渊能力的评价再次上了一个台阶。看他已经往前走了,夙素不敢怠慢,紧紧地跟在墨渊身后,不知是他脚伤了的缘故,还是顾及到她,墨渊走得很慢,这方圆不过十丈的小山洞,他们竟走了一炷香的时间。 踏出退后一个光斑的时候,夙素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同时心里又有些兴奋,不知道隐藏在这样一个阵法后面的,会是什么宝贝! 两人谨慎地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发现竟又到了尽头,不过与之前的石壁不同,这里的尽头,是一汪盈盈水光,那是一个水井大小的泉眼,泉水咕咕的往上涌,看到泉眼中央的东西,夙素眼前一亮,确实是一亮,因为水里居然有一个东西在发光。 夙素蹲下身,细看之下,才发现那是一块夜光石,呈半圆形,在水流的冲刷下,晃动着柔柔的光芒,而那夜光石的正中央,躺着一坨黑乎乎的东西。 夙素俯下身,嗅了嗅泉水,闻到水清冽的味道,没有什么异味,夙素试探性地把手伸进去,墨渊眉头微皱,伸出手想拉住她,但却在快要抓住她手腕之前停了下来,不知想到什么,他又把手收了回来,站在一旁看着夙素将手伸入泉水中,拿出了那泉眼中心的东西。 手刚入水中,夙素便感觉到这泉水异常的冰凉,好在除了凉,也没什么别的感觉,夙素动作很快,一把抓了东西便将手缩了回来。 夙素迫不及待地想看看自己抓到了什么好东西,只看了一眼,夙素便失望透了,“这破烂玩意是什么?” 夙素真没冤枉它,这东西大约比拳头大一点,像是石块又像是铁块,因为一直放在水里,有些滑手,夙素还以为是个什么宝贝,果然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这玩意如果不是藏着这机关深处,还放在那块璀璨的夜光石里,丢在路上,她都不会捡。 看到墨渊一直盯着自己手里的东西,夙素将它递给他,一屁股坐在泉眼旁边的石阶上,一手撑着下巴,瞟了一眼还在水里的夜光石,叹道:“难道这块夜光石才是宝贝?”夙素摇摇头,小声嘀咕道:“这也太普通了吧。” 墨渊紧紧的握着石块,脸上平静,心里却翻起了惊涛骇浪,怎么可能?他费尽心思来到这里,居然没有圣物?明明在石壁打开的那一刻,他感受到了圣物汹涌的力量,为什么现在却连气息都消失了?! 墨渊看向坐在地上满脸失望的女子,心里再一次揣测她的身份,虽然她口口声声说是破烂玩意,却还是将注意力都放在这无比普通的东西上,对莹润光亮的夜光石,那普通人眼中的稀世珍宝,竟是不屑一顾。墨渊自然不知道,夙家专门研制火药武器的兵器房里,夜明珠多不胜数,就连被誉为天下奇珍的琳琅夜明珠都随手拿来用。所以这夜光石在夙素眼里,和石头也没多大区别。 “照理说,这又是机关,又是布阵的,就为了藏这个东西,肯定有什么秘密!”夙素不甘心地从墨渊手里抓过那块东西,看了又看,笑道:“你说会不会是……藏宝图?” 墨渊没理他,夙素自顾自地想着,忽然她眼前又是一亮,兴奋地叫道:“我懂了!” 懂了?他这个圣物的主人都不懂,她又懂什么了? ☆、第三十七章 传说都是骗人的! 当那巨大的身影再一次破水而出的时候,叶冽赶紧迎上去,问道:“怎么样?” “水里一片漆黑,找不到他们的踪迹。”不知是潜了太久缺氧,还是厉阳的心情使然,他的脸色一片暗黑。 叶冽拧眉思索着,脸色也不比厉阳好多少,盯着黑洞洞的深潭,那双总是含着阳光的眼睛竟藏着锋芒,“我刚才看到小树身边有一个漩涡,他们应该是被吸进去的。会不会是潜得不够深,所以遇不到那股暗流?” 桑冷看到叶冽竟从浅水滩边的礁石堆里,选了一块需双手合拢才能抱起的礁石过来,桑冷因为心中的猜测惊讶不已,“你干什么?” 嘴里虽然这样问着,桑冷早已猜到他要做什么,只见叶冽解下腰带将一端绑在礁石上,一端绑在自己的腰上,回道:“水里浮力大,把石块绑在身上,或许能潜得深一些。” “这太危险了,别说不一定有暗流,就算有,到时候解不开绳子,被漩涡卷进去必死无疑。” 桑冷说的无情,却是事实,可是叶冽只是笑了笑,回道:“我水性还不错。”那言语中带着不易察觉的傲然,让桑冷觉得此刻的他与之前比起来很是不同,但是具体哪里不同,却又说不上来。 “我先去。”看到叶冽想到办法,厉阳立刻抓起一块更大的石头绑在自己身上,毫不犹豫地再次潜入水底。厉阳心里懊恼万分,只晚了那么一瞬,他居然把主人跟丢了,这对他来说实在是最大的罪过和耻辱。 这次,厉阳久久没有上来,叶冽更加坚定了之前的猜测,“他这么久都没有上来,应该是找到暗流了!” 桑冷依旧冷情,“也有可能是溺水死了。” “我也下去看看。”叶冽说完便放下了抱在手中的礁石,迅速沉了下去。 看到叶冽沉入水中快一盏茶的时间,也没有再上来,桑暖美丽的眼眸中,神色变幻莫测,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忽然说道:“阿冷,去找两块礁石来,我们也下去。” 桑冷大惊,“为什么?” 虽然心中很是急切,但是对桑冷,她总是比对别人多出了很多耐心,“你我自小在海边长大,难道水性还不如他们吗?你别担心,这下面应该有出路。” “为什么我们要去冒险?”桑冷想不明白,别人的生死与他们有何关系,更何况那几个人还是自己找死。即使墨渊他……身份特殊,但也不值得姐姐为此冒险,姐姐今日所为,实在奇怪。 对面桑冷的质问,桑暖紧紧咬着唇角,最终却没有解释,淡淡地回道:“别问这么多,先下去再说,若是你不愿去,我自己去也行。”说完,桑暖便不再看他,走向不远处的礁石堆。她的执拗,桑冷从来都没办法,只得加快脚步,将礁石搬到浅潭旁边。 外边的人积极的想进来,里面的人却是坐在泉眼边,满脸的兴奋。看着那双明亮的眼眸,墨渊有些无奈,第一次顺着一个的话,问道:“你懂什么了?” 夙素嘿嘿一笑,往他的方向挪了挪,一边晃着手里的东西,一边神秘兮兮地笑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宝物认主都是要见血的?!” 认主?如果这真的是圣物,本来就是属于墨家的,认什么主? 墨少主对她的话不动于衷,夙素才不管这些,手指飞快地伸向墨渊受伤的膝盖,在那被血打湿的墨色布条上狠狠地摸了一把,嘴里还不知死活得笑道:“反正你都流血了,别浪费,试试也没什么,对吧?!” “……” 墨渊倒吸一口凉气,她还真的敢! 与人比眼力,夙姑娘不一定赢,但是若要比视而不见的能力,她绝对技高一筹,就像现在,墨渊瞪着她的视线几乎附上了一层寒冰,夙素仍是淡定又兴奋地将手上摸到的血迹,擦到那块东西上,等了好一会,别说什么发光,抖动之类的异状,就连那抹上去的血迹,也还是刚才的样子,夙素失望地摇了摇头,叹息道:“传说果然都是骗人的。” 夙素如果仔细听的话,估计还能听到墨少主磨牙的声音。 “这里也没什么别的东西了,咱们出去吧,再找找出路。”看墨渊之前好像挺感兴趣的样子,夙素将那一坨东西递给他,说道:“给你。” 墨渊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却没有接,只冷声说道:“你帮我先拿着吧。”既然她身上有圣物的气机,又能发现这个地方,找到这块极有可能是圣物的东西,那么她应该也是能让圣物现世的人,东西交给她也无妨,只要她还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就行。 “好吧。”夙素自然不知道墨渊打什么主意,只当他受伤不方便拿东西,于是大方地将东西揣进怀里。 “咦?”往前走了几步,又回到那满是光斑的圆洞,夙素拧着眉,低声说道:“这个阵好像……有些奇怪。” 听到她小声的嘟囔,墨渊眉梢微挑,“哪里怪?” 夙素又仔细看了看,回道:“地上的光斑好像比之刚才,更凌乱了些,最重要的是,那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劲气和杀机没有了。” 好敏锐的人,墨渊看向她的眸光沉了沉,脸上还是那副淡淡的样子,回道:“这东西就是阵眼,你拿走了它,这个阵就破了。” “原来如此。”夙素恍然大悟,点点头。但是走进那片光斑下时,她还是亦步亦趋地跟在墨渊身后。 “你还跟着我干嘛?” 夙素也不掩饰,笑道:“小心使得万年船。” 在这个女人身边,墨渊第一次感谢自己这幅冷面孔,不然他的表情真的会不够用。 两人刚走出那圆形山洞,就听到外面传来水声和人声。 第18节 “外面有人?”夙素警觉起来,仔细倾听,果然听到了人的叫声。 “主人?!” “小树?你在吗?” 夙素好奇,“他怎么也进来了?”声音很熟悉,是厉阳和叶冽,厉阳会冒险找来,她不奇怪,但是叶冽出现在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外面传来的动静,墨渊自然听得清楚,目光划过那张黑暗中仍然明艳生动的脸,墨渊眸色更深,低声说道:“把面具带上。” “哦,好。”夙素摸到凹槽,抓着面具后连着的细绳微微用力往外一拉,面具落到了她手里,那面厚重的石壁缓缓合上,严丝合密,看不出一点痕迹。 夙素将头发往后拨了拨,熟练的将面具戴在脸上,这时,一件披风毫无征兆的罩在她身上,披风上有极淡的血腥味,当然,还有他的味道,夙素浑身又不自在了,连忙说道:“不用……” “你想这样出去?” 那双黑眸冷冷地看着她,就连声音都冷得掉冰渣,他在生气?但是他气什么?气她之前偷袭他的脚伤?没这么小气吧…… 想不明白的事情,就暂时不去想,这是夙素从小到大奉行的原则之一,于是夙姑娘果断忽略墨少主莫名其妙的情绪,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模样,半干的衣裳,虽然不至于像之前那样贴在身上,但是仍是有可能会暴露自己明显比男子纤细的曲线,有披风掩饰,确实更好一些,夙素不再推脱,接受了墨渊的好意,“谢谢。” “啊!” 这声音…… “阿暖?!”夙素的心猛地提了起来,那个素来优雅淡定的女子,竟发出这样惊恐万状的叫声,难道她遇到了什么危险? ------题外话------ 你们老说我卡,今天这样不算卡了吧!10点半上传,应该不会像昨天那样了吧!审核君一点要高抬贵手哈。 ☆、第三十八章 小树的秘密(上) “阿暖?!”夙素的心猛地提了起来,那个素来优雅淡定的女子,竟发出这样惊恐万状的叫声,难道她遇到了什么危险? 夙素加快脚步,墨渊的神色也颇为凝重,紧跟着夙素身后,往外跑去。 两人出到外面的大山洞,便看到叶冽和厉阳一人一个,提着桑冷和桑暖往岸上拖,远离深潭,空气中,浓浓的血腥味让夙素的眉头皱得更紧,跑过去细看,才发现桑暖满身是血,因为她穿着嫣紫色的长裙,那斑斑血痕看起来更显得血腥恐怖,她的身边,桑冷也是一声的伤。 夙素在桑暖身边蹲下,急道:“阿暖,你怎么样?” “你是……”桑暖气息紊乱,面无人色,看到身边这一袭黑斗篷,长发披散在身后,亦男亦女的人,一时无语,直到看清那熟悉的紫铜面具,桑暖才小声问道:“小树?” 莫说桑暖一时没认出她,就连叶冽也微微眯了眯眼,盯在夙素身上的目光一直都没有移开。 夙素没有多想,点头回道:“是我,你怎么伤成这样?” “水里……”桑暖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那惶恐的心神稳定下来,久久才回道:“水里有东西……” “是什么东西?” 桑暖脸色苍白如纸,手吃力地撑着身子,回道:“看不清,我们靠着礁石的重量,往下潜了一段时间就遇到暗流,刚解开绑着礁石的绳索,卷入漩涡中,就受到袭击。” 在水里受到攻击,夙素猜测道:“是鱼?” 桑暖轻轻摇头,“不知道,它们速度太快了,但是确实是会啃食人的东西。” 夙素看向虽然身上滴着水,却没一丝伤口的两人,问道:“你们没有受到攻击?” 叶冽和厉阳对看了一眼,同时摇头,他们比桑冷和桑暖早下来,同样遇到了暗流和漩涡,但并没有遇上什么危险,顺利的来到这处深潭,刚想在附近查看一下,就听到水花四溅的声音,然后就看到桑暖破水而出,大叫了一声,当时她身边的水都被染成了红色,桑冷似乎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两人顾不得其他,只能先将他们二人拖上来再说。 桑冷武功不弱,若是连他都躲不过,他们想从原路返回是不可能了。 夙素想帮桑暖察看一下伤势,她的手刚伸过去,桑暖冰冷的指尖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别!”夙素一愣,心想自己此刻在她眼里是个男子,确实多有不便,于是只能尴尬地收回手,却听到桑暖柔声说道:“你当心些,那东西有毒,只怕这血也染上了毒性。” 有毒?!夙素心惊,水里的东西竟还有毒?夙素细看桑暖手臂上到伤口,确实呈现出了暗色。 想起辰姐姐说过,一般的毒若是身上没有伤口,也不误试的话,是没那么容易染毒的。夙素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伸到桑暖面前,问道:“我手上没有伤口,碰到血应该没事吧?” 桑暖想了想,点了点头。 “没有药,先把伤口包扎起来,止住血再说。”说完,夙素迅速地解下身上的披风,手上动作一如之前的利落,那件墨色披风三两下就被撕成了条条的布条,墨渊的脸色也随之变得暗黑,但却没有说话。 夙素将布条递了一半给叶冽,说道:“叶冽,你替桑冷包扎,小心点。” “好。”叶冽看了夙素一眼,爽快地接过。 夙素包扎的技术自不必说了,不一会,桑暖暴露在外的伤口全部被包扎好了,夙素轻声问道:“感觉怎么样?” 桑暖脸色缓了缓,回道:“还好,可能是毒性不是很强,所以还能撑得住。” 夙素点点头,看向一旁的桑冷,叶冽也已经帮他把伤口包扎好了,看包扎的地方,他的伤口好像还没有阿暖多,但是他的情况却比阿暖要差很多,脸色白中泛青,唇色也呈乌色,头上冷汗直流,难道这是什么奇毒?功力越深,中毒就越深?对桑暖这样没有武功的人,反而起不了太大作用? 两人的伤都处理好了,叶冽四处打量了一下这个山洞,问道:“这个山洞你探过了么?” “恩,这里过去只有一条路,就是我们刚才进去的那条,不过可惜,里面是死胡同,没有出路。”她没有说出里面那件机关暗室,总觉得那块破烂玩意定有古怪,再说暗室后面确实没有出路,她也不算说谎。 听了她的话,除了墨渊,其他几人心里都有些焦躁,难道他们要困死在这里? 夙素抬头,从洞顶上那个大洞看去,天色已经暗了下去,夙素为难地看着桑暖,问道:“你们还撑得住吗?” 桑暖收回搭在桑冷脉搏上的手,点头回道:“嗯,应该可以。” “这里没有出路了,我们只能靠这些树藤爬上去,从头上那个大洞口出去,外面应该就是密林,虽然也很危险,但总好过困死在这里。只是现在,大家都累了一天,也没多少体力,天也快黑了,晚上再密林里行走,只会再一次迷路,我们先养足精神,明日一早就出去。” 确实如夙素所言,这个山洞除了顶上的那个破洞口之外,确实再无出路,好在洞外应该有一颗大树,那粗壮的气根已经从洞口垂了下来,二十来丈的高度几人轻功都不错,若是休息好了,即使带着桑暖和桑冷,应该也能出去。 桑暖率先点头,其他几人自然也就同意了,叶冽自告奋勇,“我的精神最好,今晚就由我来守夜吧。” 看他精神确实很足的样子,夙素微微一笑,回道:“你守上半夜,我守下半夜。” 叶冽的目光轻轻扫过夙素扬起的嘴角,也跟着笑了,“不用,我挺得住,你好好休息。” “厉阳,今晚你守夜。” 墨渊声音如往常般淡淡地,厉阳的心却是抖了抖,连忙回道:“是。” 厉阳的武功应该是这里所有人中最好的,今天他也没受伤,由他来守夜,夙素是无比的放心,开心地笑道:“那辛苦你了,厉阳。”若不是厉阳一眼刀朝她射过来,夙素还真想上去拍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励。 今天一整天水里来土里去的,她是真的有些累,守夜的人决定了,夙素终于可以放心了,选了一处干爽的地方,夙素伸了个懒腰,舒服地躺了下来。 看她那副只得其乐的样子,不知为何,厉阳就是不顺眼,冷声说道:“就算有人守夜,你也不用这样毫无顾忌地躺着睡吧?不保持警惕,若是半夜出什么事,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终于可以好好休息,夙素心情好,嘴皮子自然更利索了,回道:“没有人能无时无刻保持警惕,守夜的意义不就是为了让大家轮流休息,不然要人守夜干什么?” 厉阳语塞,看到主人那双冷眸视线一直落在那小子身上,聪明地闭上了嘴。 她居然就这样大咧咧地躺着睡了,她还真敢!别人看不出她是女子,也是应该的。盯着那随性又惬意的人,墨渊忽然起身,走到她身旁,冷声说道:“到那边去。” 夙素莫名其妙,这山洞那么大,他怎么偏偏就要和她抢地方?! 得!惹不起她总躲得起吧!夙素撇撇嘴,起身往后走去,找了个靠石壁的地方躺下,彻底隐身在黑暗里。 夜深了,本该寂静的山洞里,忽然响起咕噜咕噜的声,像是水沸腾的声音一般,这动静不小,不用厉阳提醒,所有人都醒了过来,就连中毒的桑冷桑暖也都睁开了眼,警惕地盯着前方。 除了桑冷桑暖留在原地,剩下的几人都慢慢地往声源处靠近,月光下,那本来波光粼粼的深潭正以一种诡异的速递下落,水面已落下近一丈有余,深潭慢慢的变成了一个深坑。 “这……”夙素盯着这一幕,一时都说不出话来。 墨渊清冷地声音低低地说道:“子时了。” 夙素不解,子时?子时怎么了? ------题外话------ 你们真的赢了,ph值都出来了!今天时间有点赶,错别字什么的,看到了告诉我哈,一会我自己也改改。 ☆、第三十九章 小树的秘密(中) 墨渊清冷地声音低低地说道:“子时了。” 夙素不解,子时?子时怎么了? 脑子里忽然回想起他三天前说的话,“三日后子时,夜潮将急退五十丈……”夜潮急退说的就是现在这种情况么?当时听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亲眼所见,才不得不感慨,这退的速度也太惊人了,看着那几乎见底的海水,夙素有些兴奋,问道:“墨渊,这潮退持续多久?我们是不是能抓紧机会,从这里出去?” 和夙素一样,墨渊也盯着那越退越快的水平面,只是黑眸中涌动的却不是兴奋,而是深深的忧虑,“潮退会持续两个时辰,但是我们未必能从这里出去。” “为什么?”夙素不解,水退了,没有乱流也没有漩涡,就算有那咬人的东西,他们几个人应该也能对付吧。 “溶洞里的水虽然和外面的海水相连,但是溶洞和海滩毕竟不同,水是不可能完全退干净的,你还不知道水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就敢贸然下去?也许并不是鱼。” 不是鱼?若是那些带毒的东西也能上岸…… 夙素不禁背脊发凉,耳里好似有什么声音从那深坑里传来,声音越来越响,鼻尖还能闻到一股奇异的怪味道,想到之前被海燕袭击的情况,一滴冷汗从夙素额头上滴了下来。 夙素脸色大变,急忙叫道:“后退!” 夙素话音还未落,几人便已看到深坑里涌起一股暗潮,密密麻麻,看不清楚是什么,它们争先恐后的往上跳,如潮水便向着他们涌来,几人看得头皮发麻,离得近了,他们总算看清那鸡蛋大小的东西,很似青蛙,但是那股随之而来的恶臭,还有皮肤上粘腻的液体,让它们看起来更像蟾蜍,只是跳跃力可比一般蟾蜍要厉害得多。 “小心,它们有毒!”桑暖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几人急忙又退了好几步。 最前面的蟾蜍已经向着他们扑杀过来,叶冽腰间居然缠着软剑,只见他将剑一抖,注入内力的软剑立刻发出轻轻的低吟着,看他用剑的招式,竟也是剑中高手?! 而墨渊杀敌,用的竟是……劲气?!将真气化作劲力打出去吗?看那被他劲气扫到的蟾蜍,无不爆体而亡,夙素心惊不已,这内力得多深啊?!若不是蟾蜍实在太多,她真还想再继续看下去。此刻,她只能加入战斗,只是她没有趁手的武器,用的只是一根粗壮的长树干,好在她身手敏捷,将它当做木棍使用,也能敲死不少蟾蜍。 即使他们严阵以待,也架不住敌人数目众多,蚁多还咬死象呢,更何况是这些危险的蟾蜍,夙素急道,“厉阳、墨渊,你们快带着阿暖和桑冷从藤条上去,我和叶冽殿后。” 若是这时墨渊和厉阳一起离开,这些蟾蜍立刻能形成合围之势,将夙素和叶冽围困,那时候他们腹背受敌,想要杀出重围就没这么容易了,墨渊站在夙素的右方不动,对着厉阳说道:“带他们上去。” “是。”这次,厉阳倒没有多话。 夙素感觉到一抹黑影向她飞过来,夙素忙伸手接住,是厉阳的匕首?!夙素惊讶地回头看他,厉阳已经闪身来到桑冷和桑暖身边,他们正好站在树藤下方,这二十来丈的高度,就算只有一个人,也需要借助树藤的力量才能上去,厉阳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一次带两个人上去,桑暖当机立断,说道:“先送阿冷上去!” “不行……”桑冷想说话,却因中毒而言语困难。 桑暖此刻身体的情况要比桑冷好得多,将桑冷一把推到厉阳面前,急道:“少废话,快走。”厉阳也不啰嗦,等他们争吵完,说不定他都能上去再下来了,一手拽住桑冷的腰,一手抓了树藤借了一把力,一个起跃,厉阳已经跳出七八丈高。 这时,几十只蟾蜍朝着桑暖的方向扑去,回头看到桑暖还站在树藤旁边,夙素分身乏术,只能大声叫道:“阿暖小心!” 蟾蜍速度很快,一会就跳到了桑暖面前,但是奇怪的是,它们并没有一拥而上的扑咬桑暖,几十只蟾蜍在桑暖身边方圆两尺的地方,将她团团围住,不知道在忌惮什么,虽没涌上去,但它们也不肯后退。 看到这幅景象,夙素松了一口气,回过头,便看到更多蟾蜍从那深坑中涌了上来。不行,这些东西实在太多了,虽然他们三人的武功都不弱,杀了不少,但他们总有力竭的时候,夙素一边砍杀蟾蜍,一边叫道:“快退到树藤下。” 三个人配合默契,很快来到桑暖身边,合力杀了围困她的那几十只蟾蜍。 以夙素的轻功,带桑暖上去完全不成问题,夙素正想上前揽着桑暖,她却先一步抓住叶冽的胳膊,说道:“你带我上去。” 叶冽倒也不推脱,点了点头。 蟾蜍前赴后继,已将他们团团围住,而且这些蟾蜍的跳跃性也很强,顺着树藤往上跃,速度不一定比他们慢,若是让它们在半空中追上的话,后果不堪设想,夙素紧了紧手中的匕首,说道:“你们先走,我拖住它们。” 第19节 桑暖脸色凝重,急道:“小树不可逞强!”她让叶冽带她上去,就是看出小树的心思,不想拖累了他的速度,谁知这人竟还想留下来殿后。 看到身后几人还不动,夙素心头虽暖,却也更急了,厉声道:“快走,别浪费时间,我有办法脱身!” 这一声不高的低喝,不经意间,竟带着一股无可匹敌的气势,叶冽和墨渊对视一眼,两人皆是纵身一跃,叶冽的轻功竟也不弱,揽着桑暖,也能在三次借力后,便跃上了洞顶。 墨渊却在十丈左右的位置停了下来,一手抓着树藤,一手伸向旁边的一根细藤条,用力一拽,便将长藤条握在手心,墨渊想要甩出藤条缠住夙素的腰将她拽上了,看清还留在下面那人的身影,他才发现,自己果然还是小看了她。 并不明亮的月光,从洞顶照进来,正好将夙素笼罩在光晕之中,只是她的身法异常诡魅,速度快得仿佛只能看到一抹残影在晃动,向她扑上去的蟾蜍,还未靠近她身边,已被她躲开,刀光划过,蟾蜍已身首异处。 溶洞里只剩下夙素一人,所有的蟾蜍都朝着她的方向蜂拥而来,即使她身法再快,也渐露疲态,只见她忽然身子一矮,再起身时,手中多了一样东西,月色下,它闪着耀目的冰紫艳光…… ------题外话------ 建了一个吐槽专用群,喜欢吐槽的亲们可以加:89754745,敲门砖是:素素很萌,绿绿更萌!!虽然有群,你们也不要冷落书页君哦! ☆、第四十章 小树的秘密(下) 溶洞里只剩下夙素一人,所有的蟾蜍都朝着她的方向蜂拥而来,即使她身法再快,也渐露疲态,只见她忽然身子一矮,再起身时,手中多了一样东西,月色下,它闪着耀目的冰紫艳光。 那道飘忽的人影轻轻一抖手腕,本只有五寸长的东西倏地又伸出了四五寸,伸长的部分,紫中泛着银光,它出鞘的那一刹那,仿佛空气都随之凝结,凛冽的杀气弥漫开来,就连不停跳跃的蟾蜍似乎都感觉到了这东西的危险,更加躁动了起来。 可惜被这紫色锋芒掠过之处,只余残肢断尸,连血都来不及溅出来。厉阳留给夙素那把匕首已是无比锋利,但是与这紫芒相比,如萤虫与皎月争辉,无可比拟。 虽然夙素手中有了利器,但是面对不断涌来的蟾蜍,她决定不与之久战,他们应该已经上到洞顶了吧。 夙素往后退一步,蟾蜍便像是寻到了什么机会般,又涌了上来,夙素目光凝聚,手腕再次用劲,随着金属错落相击发出的嗡鸣声,那看似匕首的东西,居然成扇形般展开,一片片薄薄的扇骨在月光下透出银紫冷光,那利器竟是一把扇子! 夙素一手抓着藤条,一手握着紫铜鳞扇,催动内力,扇面往前一挥,如暴雨般细密的银光飞掠而出,那霸道的力道射穿了一层层的蟾蜍,最后才钉在地上,夙素身前,铺满了一大批尸体。 夙素趁着后面的蟾蜍还没有涌上了,脚下用力,手上拽了一把藤条借力,飞身直上的同时,再次回转扇身,那些射出的银针竟奇迹般的全部回拢,一根不差地隐没在扇骨之中。 不管是吊在半空中的墨渊还是趴在洞口密切注视着洞内情况的几人,都被眼前的一幕震撼了,他们见过无数厉害的暗器,能一次发出这么多力道刚猛的银针已是让人目瞪口呆了,而那些射出去的银针居然还会回来,这……这简直不可思议。 墨渊一时间闪神,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却看见夙素这一跃,竟是跃上了十几丈,在空中只一个借力,她便已出了洞口,墨渊眼神一暗,也迅速飞跃而上。 好不容易出了洞口,来不及喘气,怕下面的蟾蜍追上来,夙素回身就想砍断那些树藤,却看到一道黑影从洞口飞出,夙素定睛一看,迎向她的,是一双漆黑的冷眸。 咦?墨渊怎么还在自己后面?! 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夙素决定暂时不想。利落地砍断了藤条,看到没有蟾蜍追上来,夙素一屁股坐在地上,终于能喘口气了。 周围一片寂静,夙素终于感觉到那一道道视线过于炙热,轻咳一声,淡定地将紫铜鳞扇收起,放回靴子里,同时也将另一只手上的匕首递回给厉阳,诚心道谢:“谢谢你的匕首。” 厉阳收回匕首,看向夙素的眼神,她说不上来,总是和之前很不一样。夙素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墨渊,却见他并没在看自己,夙素松了一口气。 桑暖也回过神来,上下打量着她,问道:“那东西有毒,你没受伤吧?” “没事,”又看了一眼黑洞洞的洞口,想起那密密麻麻的东西,夙素立刻站起身,说道:“走,先离开这,为了防止迷路,我们先沿着这石洞顶部走吧。” 大家显然也对蟾蜍有阴影,厉阳扶着桑冷,叶冽扶着桑暖,夙素走在墨渊身旁,几人脚步走得飞快。只是还没走几步,忽然听到几声巨响,如潮水万马奔腾而来的声音,夙素惊道:“这又是什么声音?!”有完没完?她现在一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就心惊肉跳! “两个时辰过了,潮水自然涨回来了。” 夙素心喜:“这么说,我们快走到海边了?”下一刻,夙素脚步一顿,小心翼翼地问道:“等等,这涨回来的意思,不会是形成海啸补过来吧?” 看她这幅样子,哪还有半分刚才对面蟾蜍的英勇,墨渊不再看她,只冷声回道:“是会有些反扑,但是不至于形成海啸,走吧。” 几人走了一个多时辰,终于走出了林子,入目所及之处,全是礁石。夙素终于知道为什么之前那海浪声,如惊涛拍岸了,这浪每一次打上来,都与岩石相击,确实和扑打在海滩上的声音不同。 看着那涌动的潮水,夙素好奇地问道:“错过了潮水急退的时机,你的阵,还能布吗?” 墨渊只是淡淡地看了夙素一眼,却没回她。 这眼神……好吧,没有眼神,夙素觉得,好像出了那山洞,她又猜不出这位少主心里到底想些什么了,不过她还是坚持之前的想法,墨渊他根本就不想好好帮唤狼岛,所以现在才会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桑暖对这个问题似乎也不感兴趣的样子,只低声说道:“回去之后,就说我们在林子里迷路了,没有找到易浒的尸体。” 这时夙素才想到,易浒的尸体还留在某个不知名的岩洞里。 桑暖担心的看了一眼已经晕过去的桑冷,急道:“快走吧,阿冷撑不住了。” 沿着海边走,比走密林穿山洞实在是好走无数倍,夙素并未用全力,却也不再藏拙,反正藏也藏不住。几个人的轻功都很好,桑暖之前说要十几个时辰才能绕过去的路程,在几人急赶慢赶之下,仅用了八个时辰,天色擦黑的时候,回到了海盗窝。 他们走到海滩的时候,瞭望台上的人就已经看到他们,前去通报了。他们刚赶到桑暖的医舍前,易当家便已经得到了消息迎了上来,身旁还跟着同样一脸担忧的项二爷。 看到他们回来,却未见易浒的身影,易当家面色阴冷,急道:“阿浒呢?” 夙素有些恼火,难道他都看不见桑冷和桑暖这一身狼狈,几乎晕厥的样子吗?! 因为易当家是冲着叶冽问的,桑暖也在易当家出现的那一刻便已经挣开了叶冽的手,往后退了几步,叶冽此刻也只能迎上前去,解释道:“我们进去找的当晚就迷了路,这两天一直在密林里找出路,一路上并没有找到浒哥。” 易当家脚下踉跄,脸色也是一白,这时,项二爷总算看出了点异状,问道:“阿冷这是怎么了?” “我们在林子里遇到一大群蟾蜍,桑冷和桑暖都中毒了。” 听到这句话,易当家像是被当头大了一棒似的,冲到桑冷面前,看到这剩下的唯一一个儿子也昏迷不醒面无人色,易当家慌忙叫道:“快把他送进药舍里去!”易当家身后的两个男人不敢怠慢,立刻上前,扶着桑冷进了医舍。 “桑暖,无论如何,你一定要医好阿冷,听到没有?!” 桑暖本就虚弱的身体又晃了两下,夙素都以为她要晕倒了,却见她挺直了腰背稳住身形,回了一句“我知道了。”便进了医舍。 这人怎么当爹的,阿暖是他唯一的女儿啊!而且阿暖也中了毒了,夙素担心桑暖,懒得理会易当家,也想跟进去帮忙,忽然一只手臂横在他面前,“凶手呢?你不是说,三天之内会找到凶手吗?找不出来,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她不想理会人家,人家却不想放过她,此刻,易当家需要一个人来出气,而这个人,目前看来就是倒霉的夙素。 话音还没落下,他竟还伸手抓住夙素的肩膀,夙素正要闪身躲开,厉阳忽然出手,一把隔开了易当家的手,易当家虎目圆睁,又要出招。 夙素想说点什么化解这无谓的争斗,只听到那熟悉的淡漠嗓音再次响起,听得夙素心一抖,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易当家,我说过,她,是我的人。” ☆、第四十一章 墨少主的心思你别猜 夙素想说点什么化解这无谓的争斗,只听到那熟悉的淡漠嗓音再次响起,听得夙素心一抖,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易当家,我说过,她,是我的人。” 墨渊的声音不大,周围却是静了好一会,叶冽微微眯眼,眸光扫过夙素的脸,面具下的表情看不清楚,只是那嘴角像是抽了抽,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叶冽微微一笑,也安静地站在一旁不说话。 知道他是在为自己解围,但是夙素还是在心里腹诽,什么叫她是我的人,果然是收奴仆收上瘾了么!丝毫不惧易当家凶狠的眼神,夙素懒懒地说道:“不是还有一天时间么,易当家何必急于一时?” 看这气氛实在不对劲,项二爷赶紧上前打圆场道:“是啊,当家的,还未到三日呢,再说,小树也是因为进林子里寻阿浒而耽误了找凶手之事,不如再给她些时间吧。” “好!我就再给你两天。”不知是不是真的这般忌惮墨渊,易当家最后还是收回了手,怒气冲冲地进了医舍。 项二爷长舒了一口气,还好当家的没有鲁莽行事,墨渊这个人,目前是绝对不能得罪的。脸上陪着笑,项二爷上去问道:“墨少主,您看,退潮的时机已经错过了,这布阵之事……” “我自有分寸。”墨渊冷淡的一句话,说得项二爷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那山羊胡子都气得抖了起来,可是却也不敢再追问。 “走吧,我累了。”丢下一句话,墨渊转身便走了。 这是……和我说话?夙素回过神来,刚想跟上,就看到身后的尾巴居然也想跟上来。 夙素睨了叶冽一眼,轻笑道:“你不是还想跟着我吧。” 叶冽呵呵一笑,摆摆手,回道:“习惯了,我这就走。明天见。” 众人都散了,夙素跟在墨渊身后往海边走去,这时,一个男子映入了夙素眼中,只见他蹲在阿暖医舍的墙角处,脚边放着一个火盆,旁边还堆着一小坨东西,此刻他正小心翼翼地将那东西扔进火盆里,那是…… 夙素走到男子身边,笑咪咪地问道:“这位大哥,你这是要干什么呢?” 男子抬头,看了一眼夙素,想起这人好像是和桑暖一起回来的,便也没多想,一边烧东西,一边回道:“暖姐说,这布条上的血都有毒,让我马上烧了。” 夙素上前一步,蹲在那男子身边,笑道:“桑冷中毒挺深的,阿暖看起也不太好,里面肯定还有很多事需要你帮忙,烧东西这种小事,我来吧。” 看这小子一脸诚恳的样子,男子想想这也不是什么难做的事,便回道:“那好吧。”站起身后,像是又想起了什么,急忙加了一句,“你记得一定要全部烧干净。” 夙素用力点头,大声回道:“一定。” 听到她的承诺,男子才满意地离开,夙素收了脸上的笑意,盯着脚边的东西看了一会,眉头微蹙,果然是染血的墨色布条。 夙素从那些布条里,小心地选了一条,细细折好,收了起来,然后将剩下的布条投入火中。墨渊站在不远处,默默地看着她做这些,直到她走过来,墨渊才继续往前走,一路上,他没问,她也没说。 回到木屋内,厉阳又一次消失了,夙素在心里咒骂,既然都是影卫了,又不会离墨渊太远,她也知道他的存在,还隐藏什么啊!不知道她和墨渊两个人呆在这屋里,会尴尬吗?! 夙素心里嘟嘟囔囔,脸上还要装出一副轻松的样子,走到自己那张小小的矮榻上坐下,心想着墨渊一会应该就会走到内室里去了吧。 可惜,夙素等啊等,墨渊不但没走,那双冷眸还紧紧地锁着她,夙素哀叹了一声,不得不抬头看他,没好气地说道:“你一直看着我干什么?” “你既是女子,还敢住在这?” 啊?夙素一直挺忐忑的,就怕墨渊又拿什么铁匠孩子之类的来说事,这个借口她都不好意思用了,结果,他要说的,就是这个?夙素笑了起来,“我一直都是女子,又不是没住过,现在才说搬出去,是你矫情还是我矫情?” 墨渊显然被夙素的话噎着了,看着她的目光异常的复杂,好一会,才继续说道:“你那把扇子,可否借我一看。” 夙素嘴角一僵,果然该来的还是会来,不过那时既然已经拿出来了,她也不会再遮遮掩掩,爽快地拿出紫铜鳞扇,递给他。 墨渊接过扇子,入手寒凉,轻轻拉开扇面,一股森然之气扑面而来,扇骨上,覆着细细密密的浮纹,如一条条鳞纹盔甲,墨渊黑眸越见幽深,果然是,紫铜鳞扇…… 自从把扇子递出去以后,夙素就一直观察着墨渊的神色,可惜墨少主不愧是个面瘫,只见他始终低头垂眸凝视着紫铜鳞扇,一语不发面无表情。夙素不耐,也懒得看他,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想起一直揣在怀里的东西,夙素将它拿出来,烛光下,它还是黑漆漆的一坨,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反正也看不出所以然来,干脆将手中的东西递过去,说道:“还有这个东西,给你。” 墨渊忽然抬头,拿在手中的紫铜鳞扇飞快地划过夙素的指尖,夙素只觉得指尖一凉,随后血珠子便从那道伤口里涌了出来,说实话,紫铜鳞扇无比锋利,她一点也没觉得疼,但是被人莫名奇妙的放血,是人都会生气吧?夙素举着那只还在流血的手指,吼道:“墨渊你干嘛?!” 墨渊淡定地把那根手指往下压,血顺着指尖流了下来,滴在那坨黑漆漆的东西上面,“你不是说,宝物认主要见血么?” 夙素不敢相信地瞪着墨渊,这人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啊?!不是滴过血了吗,难道他的血没用,自己的血就有用吗!还有就算要滴血,不能和她好好说嘛?还好他不会使用紫铜鳞扇的窍门,不然这一下削过来,她的手指都要断了吧! 夙姑娘此刻正在暴怒的边缘,自然忘记了当时她要用血的时候,可也没经过人家同意吧…… 血滴在那东西上,也没吸进去,而是顺着边缘往下流,殷红的血在墨黑的表面划出的一条血线,接着也没有任何动静。“恩,传说果然是骗人的。”冷淡地丢下一句话,墨渊就将手中的紫铜鳞扇扔回给夙素。 “喂!”一只手满是血渍的抓着那坨东西,另一只手手忙脚乱地接住紫铜鳞扇,夙素瞪着墨渊潇洒离去的背影,怒火中烧,简直不能忍,举起手里的东西便朝着墨渊扔了过去。 墨渊像是背后长眼睛似的,身子微微一偏,那东西便飞了出去,哐当一声砸在墙上,因为力道不小,又弹到地上翻滚了好几下。 夙素本来也没想过能砸中他,只是看他那副样子心里不爽,扔出去解气罢了,但是看到那东西一路滚,一路霹雳啪嗒地散落开来,夙素不禁瞠目结舌,不是吧,之前看着不是挺结实的嘛,这样就碎了?!她真没用多大劲啊…… ☆、第四十二章 这就是圣物? 夙素本来也没想过能砸中他,只是看他那副样子心里不爽,扔出去解气罢了,但是看到那东西一路滚,一路霹雳啪嗒地散落开来,夙素不禁瞠目结舌,不是吧,之前看着不是挺结实的嘛,这样就碎了?!她真没用多大劲啊。 正当夙素在心里数落这不经摔的玩意的时候,却发现那黑乎乎的东西中间好像还包裹着什么东西,之所以肯定里面有东西,实在是因为那耀眼的绚丽紫光,想忽视都很难。夙素想要走过去捡起来细看的时候,却发现墨渊比她更快,夙素只看到墨影虚晃,那东西已经被他握在手中。 难得看到墨渊这么积极,夙素对那东西更好奇了,走过去一看,便见到墨渊手里正握着的东西,是一块比掌心略大些的圆盘,圆盘上,雕刻着鲜活的八卦图案…… 第20节 “咦?”夙素眉头不自觉地蹙了起来,这图案,她在哪里见过? 夙素并未掩饰看到这东西的疑惑与惊讶之色,墨渊心里也暗暗惊讶,不动声色地问道:“你见过?” 夙素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只是沉声说道:“能让我看一看吗?” 墨渊犹豫了一会,还是将圆盘递给了夙素。 细看了手中的东西,夙素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就连脸色都变得凝重起来,因为这图案,她确实见过。不仅见过这图案,这样的圆盘,她也见过,就在夙家的祖宅里,有一面和它一模一样的圆盘,不同的是,夙家那面八卦盘,是用黄金打造的,尊贵高雅,带着磅礴之气,而手上的这面八卦盘,通体发紫,与面具和扇子古朴的紫铜色不同,它异常绚丽,像是用紫金打造的,魅惑又不失华丽,而且透着一股吞噬一切的魔力。 夙素之所以对黄金八卦盘印象那么深,也是有原因的。夙家每隔三年便会有一次家族祭祀,所有夙家人,那时都会回到祖宅,隆重又热闹。夙家的祭祀是在一个大山洞里进行的,小时候夙素不明白,为什么弟弟和婶婶们,都可以去参加,爹却不准她和娘亲去,就连靠近祭祀的山洞都不准。 后来她缠着家里的叔叔和老爷爷们问了好久,才知道因为山洞里有一面黄金八卦盘,爹爹很忌惮它,所以不让她和娘亲靠近。 对于好奇心旺盛,又被夙家宠上天的夙姑娘来说,这反而引起了她极大的兴趣,在她十一岁那年,她仗着自己的轻功小有所成,便偷偷溜进了山洞,见到了那面黄金八卦盘,可惜只匆匆看了几眼,就被爹发现抓了出来,还将她关在房里禁足了整整一个月,那是爹爹第一次对她疾言厉色,不管她怎么撒娇求情,他都不为所动,之后更是再也没让她回过夙家祖宅了。 而此刻,在这个小小的岛上,她再一次看到了这个图案,两面八卦盘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夙素脑子里思绪飞转,手中忽然一空,墨渊已将紫金八卦盘拿了回去,夙素脑子里精光一闪而过,像是忽然想明白了什么,道:“你来唤狼岛,就是为了找这个东西?” 还真是敏锐呢,墨渊嘴角微微勾了勾,倒不像是笑,坦然回道:“是。” “燎越要的,也是这个东西?” “是。” 果然如此,她之前一直在猜,这小小的岛上,到底有什么宝物,值得燎越非要不可。夙家极重视那面八卦盘,甚至将它奉为族徽,那么与它似乎有莫大关系的紫金八卦盘,确实有让燎越为其争夺的魅力。盯着那被墨渊牢牢握在手中的圆盘,夙素嘀咕道:“它有什么用?你们为什么都要夺它?” 墨渊缓缓将八卦盘放入衣襟里,说出的话,却是能气死人。“这本来就是我墨家的东西,何来夺之说?” 那理所当然所向披靡的语气,看得夙素牙痒痒,轻哼道:“再怎么说,这也是在唤狼岛的溶洞里找到的,那就是岛上的东西,你凭什么说是你的?!见者有份,我还说它是我的呢!” “这岛本来也是我墨家的,至于你……”那比夜色更黑的眸子微微眯着,眸光在她身上转了一圈,却没继续说下去。 没来由的,夙素脑子里划过一句话,你也是我的…… 心下一抖,都怪墨渊!之前在易当家面前说那些奇怪的话,害她也跟着奇怪起来。 她决定,跳过这个问题! 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窘迫,夙素继续问道:“你要离开了是吗?” 这丫头,还真是聪明过头了,墨渊也不隐瞒,回了一声“嗯”。 夙素嘴角抽了抽,果然,墨渊根本没打算管唤狼岛的死活。墨渊似乎不想再说,起身离开,夙素一把拽住他的衣袖,认真地说道:“你现在还不能走。” 墨渊微微扬眉,夙素也不管他怎么想的,继续说道:“我还没找到凶手。” 墨渊倒也没甩开她的手,声音依旧冷然,“你觉得你能找到?” “有些头绪了,两天,再给我两天时间。” 她就这么有信心?“好。” 得了墨渊的话,夙素立刻松了手,墨渊轻轻捋了捋微皱的袖口,走进了内室。既然圣物已经找到了,我就等你两天,你可别让我失望。 第二日一早,夙素便出了门,以她对叶冽为数不多的了解,她以为会在门口看见叶冽,结果,她猜错了,她不仅没在墨渊的木屋前看到叶冽,甚至是阿暖的医舍前,她也没有看到叶冽的影子。 医舍的门开着,夙素走了进去。桑暖站在药柜前,一手拿着一个簸箕,一手拉开药柜,将药拿出来放在簸箕里。 看她那副吃力的样子,夙素没好气地说道:“一大早的,你就忙着折腾自己。” 桑暖回头看见是夙素,微微一笑,回道:“我中毒不深,没什么大碍。” 她的脸色很是苍白,看上去好像比昨天更糟,夙素拧着眉,接过她手里的簸箕,帮她拿着,让她专心捡药。 “桑冷他怎么样?” 桑暖摇摇头,叹道:“不太好,我对毒物不太了解,也不知那是什么毒,不敢乱用药,阿冷他还昏迷不醒。” “我能去看看他吗?” “好。” 桑暖带着夙素往后院走去,来到了夙素之前认为是桑暖房间的那间木屋。 推开门,屋内摆设十分雅致,一面木雕屏风将房间隔成了里间和外间,外间靠窗的位置放着一张躺椅,旁边是一面书柜,上面摆满了书籍。 夙素跟着桑暖往里间走去,紫色帷幔后面,是一张大床,此刻桑冷正安静地躺在上面,他脸上的青灰之色已经退去,相比昨日,好上百倍,脸色甚至比桑暖都要好上许多。 桑暖上前给他把了脉,又给他掖了掖被角,一脸忧色,夙素忍不住劝道:“他看起来好多了,你别太担心,也多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体。” “我知道。”桑暖抬起头,明媚的眼眸里,满是郑重之色,说道:“小树,这两天,谢谢你。” “没什么,你太客气了。”面对别人的道谢,夙素总是会有一种不好意思的感觉,看他们都没什么事,夙素也不想多待,她还要去看看那两具尸体,验证一下心中的猜测。“好了,你们好好养身体,我先走了。” “我送你。” 夙素爽朗一笑,摆摆手,回道:“不用了,你照顾他吧,出去的路我还认得。”说完夙素便转身走了出去,桑暖倒也没追出来。 经过旁边的三间小屋时,夙素想起了秦芊,上次看到她的情况,非常的不好,夙素走到秦芊那间小屋旁,轻轻敲了两下,里面传来一声轻响,夙素眸中精光一闪,用力推开门,看清里面的情况,夙素大惊,喝道:“住手!” ☆、第四十三章 为什么凶手是你?(上) 夙素眸中精光一闪,用力推开门,看清里面的情况,夙素大惊,喝道:“住手!” 还是那间小房间,床也依旧摆在正中央,而拴着秦芊的墨色带子却已经解了下来,散落在地上,此时秦芊跪坐在床前的地上,发丝凌乱,一只手拿着一片薄瓦片,正压在另一只手腕上,目光紧紧地盯着那白皙的手腕,仿佛进入了自己的世界。 夙素推开门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心里着急,大喝了一声之后,脚下立刻运起了轻功,眨眼间,夙素已经冲入屋内,一把抓住秦芊拿着瓦片的那只手,怒道:“秦芊,你干什么!放手!” 本来还一脸呆滞模样的人,立刻疯了似的挣扎,嘴里叫道:“谁都别来管我,让我死!” 秦芊甚至将另一只细白的手腕不断地往瓦片上送,夙素怒了,干脆直接抓住那片薄瓦片,用力一抽,瓦片被夙素拿走,秦芊又猛地扑上来,夙素只是把那瓦片握在手里,任由她撒泼。 直到看到有血沿着夙素的指缝中流出,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秦芊的手中也是一片粘腻,她才终于停了下来,顿时手足无措,急道:“你……我、我不是故意的。” 看到秦芊似乎清醒了些,夙素暗松了一口气,划破的地方虽然多,伤口其实并不算深,但是血还是染红了夙素整只手,秦芊脸色都青了,赶紧冲到床边,从枕头下拿出一块白色方巾,又快速地跑回来,手忙脚乱的把方巾压在伤口上,“快,快包起来!” 夙素早在她背过身去找东西的时候,就将手里的瓦片扔出了门外,夙素暗暗叹气,不明白秦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对不起,对不起……我……我真的没想伤你!”秦芊盯着夙素的手,一遍遍地说着,眼中有泪滑落,却没有一丝哭声。 无声的哭泣,更让人揪心,夙素单手压着掌心的白巾止血,一手轻拍着秦芊的手背,声音放得很轻,柔声说道:“秦姐,我没事,你别这样,一切都过去了。” 秦芊轻轻摇头,紧紧咬着唇角,“我失去的东西,再也不会回来,让我死吧,我死了,就干净了。” “秦姐,你怎么能这么想呢?”错的明明不是她,何必如此惩罚自己,夙素的眉头拧得死死的,声音也不自觉的大了些,“这件事,你是受害者,你很干净,比这岛上的任何人都干净。” 夙素说得坚定,秦芊却更为剧烈地摇头,泪痕布满了整个脸庞,眼中满是绝望,似乎又陷入了魔障之中,“不!小树你不会明白的。我……我虽然不后悔,但是我……我好累,我不想再活下去了,你不知道,我……” “秦姐?!”秦芊忽然软倒下来,夙素赶紧伸手接住她,抬头看向刚刚急忙跑进来的桑暖。 桑暖拔出扎在秦芊后颈的银针,说道:“没事,我只是扎了她的昏睡穴而已,她太激动了,如果再让她这样下去,我怕她会疯掉。” 夙素一边轻轻扶起晕过去的秦芊,将她放到床上,一边问道:“她怎么会这样?” “早上我来看她,她看起来冷静多了,我想这样一直绑着她也不好,既然她慢慢好转了,我就给她解开了绳索,谁知道……”桑暖疲惫地摇摇头,看了一眼夙素满是血渍的手,说道:“你的手怎么样?我给你去拿些药。” “不用了,就是一点小划伤而已,血已经止住了。”夙素苦笑地扬了扬手,又看了眼床上昏过去的人,夙素脸色渐渐冷了下来,片刻后,忽然说道:“麻烦你照顾她一下,我先走了。” 夙素说完便快步离开,桑暖静静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眼中若有所思。 “早。” 夙素刚走出医舍,便被某人招牌似的阳光笑容晃了一下眼,夙素抬眸看了看天色,嘴角勾了勾,回道:“早,我现在想去看看吴亩和易武的尸体,一起?” 叶冽眼中闪过惊讶,夙素对他这般和颜悦色,还主动相邀,真是难得,叶冽走到夙素身侧,笑道:“求之不得。” 眼光划过夙素的手,叶冽惊道:“你的手怎么了?” “划破了点皮。” 夙素显然不愿说,叶冽也没问,只是回头看了一眼医舍,里面空无一人。 两人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吴亩和易武的尸体,竟停放在一处山洞里,山洞的位置,离树林还挺近,两人走到洞外,只看到一个人守在那里,看到他们,那人警觉地迎了上来,“你们两个,来这里干什么?” 夙素轻哼一声,漫不经心地回道:“当然是来看尸体,不然能干嘛?” 不知是不是错觉,叶冽总觉得,今天小树的情绪有些不对,总感觉透着一股躁动和不耐烦。看那守洞之人听了夙素的话,脸色不太好,叶冽赶紧上前,笑道:“易当家的让小树找出凶手这件事整个岛上的人都知道,她想看尸体也是为了早日找出真凶,你不会阻拦吧?” 那人扫了夙素一眼,满是不屑,显然不相信她能破案,却也懒得阻止,“那你们去吧,快点啊!你们要看就看,别给我弄出什么事就行。” 那人放行,夙素也没再说什么,快步走了进去。这个山洞很干燥,洞也不大,里面点了五六个火把,非常明亮,两口黑木大棺并排摆在洞中间,棺木没有盖上,尸体身上的衣服换过了,穿戴整齐,只是皮肤的颜色已经变成灰青色。 夙素走到吴亩身边,用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托着他的头,回头对叶冽说道:“搭把手。” 叶冽不知道她想干什么,但还是快速上前,帮她把尸体扶起来,然后就看到她竟然伸手解尸体身上的衣服?!叶冽惊道:“你!你要脱他们的衣服?”叶冽看她的眼神透着不可置信,夙素眸光微转,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回道:“不脱衣服怎么检查?” 在夙素锐利的目光下,叶冽识相地闭上嘴。两具尸体都被扒得只留下一条亵裤的时候,夙素终于停手了,叶冽暗暗松了一口气,这人也太彪悍了。 夙素检查了尸体的关节和肌肉,尸僵的现象完全消失了,这两具尸体死亡到现在,都超过了三十个时辰,尸僵消失也是正常,夙素又检查了他们的鼻孔,里面都留着淡淡的黑色痕迹,不过和易浒比起来,要淡很多。 叶冽站在一旁,安静地看着,那人目光如炬,面对已隐隐透着异味的尸体,面不改色,双眸亮得惊人,叶冽双手环在胸前,饶有兴味地问道:“你为何如此热衷于看尸体?” 夙素没抬头,只是淡淡地回道:“你这么聪明,猜猜看。” “以前听人说,尸体上能看出这人是什么时候死的,凶手是怎么杀人的,死之前遭遇了什么都能看出来,是这样吗?” 夙素终于抬头了,却没回答他,反而问道:“听谁说的?” 叶冽顿了一下,一会才回道:“仵作啊,我好友的爹就是仵作。” 夙素只是点了点头,又将目光放回到了尸体上,她再来看一次尸体果然是对的,因为,她在吴亩身上,发现了之前没有发现过的东西。 ------题外话------ 卡文卡死我了……不过我保证,没有中,下一章就是下了~ ☆、第四十四章 为什么凶手是你?(下) 她再来看一次尸体果然是对的,因为,她在吴亩身上,发现了之前没有发现过的东西。 尸体的手臂上,颈脖间,有几缕如猫抓般的痕迹,不到两寸长,抓痕很浅,起码相较旁边的刀痕来说,基本可以忽略。之前没有发现,也是因为她第一次检查尸体的时候,那些狰狞的刀口还在冒血,完全将这些细小的抓痕掩盖掉了。 她在唤狼岛待了也有好几日了,从未在岛上看到猫或者狗,那么,留下这些痕迹的,很有可能是人,而这些痕迹实在太浅了,最有可能的,是女人。会是之前秦姐挣扎的时候留下的么?夙素闭上眼,回忆了一下,再睁开眼时,脸色就变了,起码,在叶冽看来,她的脸色是非常难看。 走到夙素身后,叶冽也低头看了一眼,并没看出什么特别的地方,值得她变脸,叶冽倒也没打算憋在心里,直接问道:“你看出什么了?” 夙素的心绪已经慢慢地平静了下来,继续接下来的动作,每一个指缝,每一处伤口,甚至是耳后,关节弯曲时皮肤形成的褶皱,这些不易察觉的地方,她都没有放过,火把暖光映照下,她身姿挺拔,全神贯注。 第21节 这个人真的很神奇,她平时的时候,看起来总是嘻嘻哈哈的样子,有时甚至还有些滑头的感觉,但是,当她专注起来的时候,整个人就像是一个漩涡,让看着她的人,似乎都会陷进去。她独自抵挡蟾蜍的时候是这样,此刻,也是这样。 叶冽注视着她的目光越发灼热,忽然说道:“你真的愿意成为墨渊的仆人?” 夙素继续检查易武的尸体,余光都没留给他,随口回道:“不愿意也没办法,我又打不过他,也逃不出这个岛。” “你的意思是,如果有人打得过他,又能带你离开这个岛,你就愿意离开他了?” 夙素抬头,终于收回胶着在尸体上的目光,看向叶冽,轻笑道:“你说的这个人,不会是你吧。” 叶冽也跟着笑,“如果是我,你愿意和我走吗?” 这是要干什么?想拐带她么?紫铜面具下的薄唇勾起了一抹戏谑的弧度,“做你的奴仆?” 叶冽摇头,嘴角的笑也收了起来,“自然不是奴仆。” “哦?”夙素眨了眨眼,好整以暇的地回视着他,问道:“不是奴仆,那是什么呢?” 琥珀眼眸中的冷光与幽深的黑眸相撞,两人谁都没有移开视线,只是叶冽终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夙素无所谓地耸耸肩,不再看他,又将易武的尸体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后,才满意地退后一步,对站在身后一语不发的人说道:“麻烦你,帮他们把衣服穿上吧。” 叶冽依言上前,动作迅速地帮两具尸体把衣服穿好,两人沉默地往外走,出了山洞,叶冽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又恢复了以前的活力,“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夙素冷淡地回道:“我想静一静,你先走吧。” 叶冽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眼中隐含着极浅地笑,有些意味深长。 夙素独自走在石板路上,脑子里,各种线索不断闪过,凶手的身影似乎越来越清晰,她的心情却越来越沉重。这时远处走来一群人,前面的两人手里提着刀,后面跟着十来个渔民打扮的男人,他们合力抬着一个大大的木盆,盆里是一网鲜鱼,应该是刚打上来不久,鱼非常有活力,在网里挣扎着,大木盆里的水都溅出来不少。 一行人走得近了,夙素也能听到他们的对话,其中一个拿刀的男子说话声音很大,一副兴奋的样子,“这些渔民还真是比咱们会捕鱼。”他们住在海岛,虽然也会定时上岸补给些东西,但也仅限于食盐,大米之类的,最主要食材,还是海鲜,他们自己也捕过鱼,却经常一整天只捕到那么三两条,比打劫还难,现在有了这些渔民,他们以后都不需要捕鱼了吧,早知如此,就应该早早抓一批回来养着。 身边领头的男子白了他一眼,“废话,不然怎么叫渔民!” 夙素迎了上去,对着领头那人说道:“能不能给我一尾活鱼?”她认得这个人,正是几天前被派去医舍看管桑暖和桑冷的人,男子好像也认出了她,看了一眼后面丰收的大网里活蹦乱跳的鲜鱼,大方地说道:“你要就拿去呗。” 男子说着,便走到渔网前,准备给夙素捞一条鱼,夙素指了指旁边渔民手里的一个小木桶,说道:“给我装桶里吧。” 男子好笑,“你还想养起来不成!” 夙素只是笑了笑,没说什么,男子也不啰嗦,接过渔民递过来的桶,从那大木盆里舀了半桶水,又从网里选了一条鱼,装好递给她,说道:“给你条大的。” “多谢。” 男子不拘小节地摆摆手,一行人又热热闹闹地走了。 夙素看了一会木桶里畅快游动的大鱼,又从挂在腰间的小兜里,拿出了昨晚收起来的染血的墨色布条,在干涸的血渍上轻轻弹了弹,几颗细小的血块落入水中,慢慢地溶解,夙素眼睛紧紧地盯着水面,眸光越发的暗沉。 医舍里,传来细微的脚步声,来人却始终没有说话,桑暖从药柜旁的小门里出来,看到站在门边,既不进入也不离开的人,微微惊讶,“小树?”像是想到什么,桑暖微微一笑,说道:“你是来看秦芊的吧,她还没醒,你如果想看她,明天早上再来吧。” 夙素没说话,只是转身,将那扇常年大开的木门缓缓合上。 桑暖安静地看着她做这些,也不说话,直到夙素走过来,在她面前站定,叫她的名字。 “桑暖。” 桑暖嘴角的笑意渐深,轻轻地回了一声,“嗯?” “为什么?”夙素看着这张带着浅笑,眉目温柔的脸,一字一句地问道:“为、什、么、凶、手、是、你?” ------题外话------ 没骗你们吧,果然是(下)就揭露了凶手是谁啦,至于为什么凶手是阿暖?她又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是怎么做到的,且看夙素下回分解~ ☆、第四十五章 什么是善什么是恶(上) “为什么?”夙素看着这张带着浅笑,眉目温柔的脸,一字一句地问道:“为、什、么、凶、手、是、你?” 桑暖脸色不变,也没有丝毫惊讶,甚至笑得比平常更加温柔,连声音竟都透着愉悦,“你这是认定我是凶手了?按照你所推断出来的死亡时间,吴亩死的时候,我可是和墨渊在一起的。” 不管桑暖是怎样的表情,夙素只是那样冷冷地看着她,说着自己要说的话,“你为了证明自己没有时间杀人,故意去了墨渊的房间,甚至还在房间留下了白玉流苏。其实不管我说死亡时间是什么时候,对你来说,都没有影响吧,因为那个下午,你在不同的时间段都有时间证人,因为直接对吴亩下手的,并不是你。我去看了尸体,他的颈脖和手臂上都有抓痕,看起来像是女人的指甲抓的,他那天来找我约战的时候,脖子上可没有那些抓痕,如果是你自己亲自出手,是绝对不可能留下痕迹的,所以,对吴亩下手的人,是秦芊吧。” 桑暖眉梢微挑,轻笑道:“你怎么能这么说你的秦姐姐呢?她可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呢。” “你让她用毒,桑暖,医毒不分家,你用毒之术,更胜于你的医术吧。” 夙素面无表情,桑暖倒是稍稍收了嘴角的笑意,“何以见得?就凭你的猜测?” 夙素垂下眼眸,视线落在桑暖的手上,叹了一口气,才说道:“你的手指,太过洁白了。” 桑暖低头看着自己如玉的手指,微微皱头。看着那双手,夙素的语气稍稍缓了缓,低声说道:“你是一个医者,每天要接触多少药材,要晾晒要磨粉,还要配药,即使你再小心,随时清洗,日积月累下,也不可能如此洁白如玉,没有一丝瑕疵。因为你制毒用毒,又不想让人看出你因为长期接触毒物而变得暗黑的十指,所以你每天都会用茹暑草和炎月木熬水清洁双手,我说的没错吧?” 夙素知道这些,是因为二姨母,鬼医虽然之前有三个徒弟,却没有一个跟他学医的,尤其是用毒,会收二姨母为关门弟子,正是因为,二姨母对毒非常感兴趣,也极有天赋,小时候,她去找甯姐姐玩,就常看到二姨母摆弄各种毒物,但都不许她们靠近,除非用药汁清洁了双手之后,才会抱她们,她当时就觉得很神奇,那浓黑似墨的水,竟能让人的手瞬间变得白若凝脂。 之前她也看到过桑暖的手很白,但是因为从没想过她会用毒,便没放在心上,想不到…… 听了夙素的话,桑暖紧了紧纤细的手指,倒是没有反驳。 “还记得它么?”夙素拿出小兜轻轻一抖,一块墨色的布条飘然落地,正落在桑暖的脚边,桑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夙素盯着她因为蹙眉,越发艳丽的脸,继续说道:“只需要一点点血块,一条手臂长活蹦乱跳的鱼不过一个呼吸间就死了,我想那些蟾蜍的毒性,可不是你所说的,不算强吧,又或者是你的血本身就有毒?如果我没猜错,桑冷之所以能挺这么久,也是你这些年来给他用了很多抗毒的药吧。今天早上我来的时候,就闻到,你身上的血腥味很浓,你是用自己的血作为药,为桑冷解毒,所以,脸色才会比他更苍白。” 桑暖轻抚了一下衣袖下包得严严实实的手臂,摇摇头,不禁自嘲地笑了起来,“我知道你很敏锐也很心细,却没想到,你观察入微到这种程度。倒是我小看你了。” “若不是你对尸体用毒,那毒性诡异,使得尸体长久不僵,我也不会算错死亡时间。你不正是看到了我敏锐心细的特质,所以在杀了易武之后,才安排了那一出埋鞋嫁祸的好戏,最后将易浒也引到了那间满是檀香的屋子里。”夙素仍是盯着她,从入门到现在,不愿意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 夙素眼神犀利,直逼人心,桑暖倒也不惧,迎着她的目光,美眸中流光溢彩,“不管怎么说,易浒死的那天,我和桑冷,甚至是秦芊可都一直在医舍,他的死,又与我何关?就算我有可能在之前就在檀香里下毒,但那日的檀香你们都闻了,可没中毒。” 既然已经被认定为凶手,必定是有了证据吧,但是那又如何,想让她这么快承认?怎么可能!她还想再领教一下呢。 “因为,你还有一个帮凶。”夙素停顿了一下,果然看到桑暖眉头几不可察的动了动,才继续说道:“毒并不是下在檀香里的,而在叶冽递给易浒的那一块白色方巾里。我验过他们三人的口鼻,吴亩和易武鼻子里虽然也有青黑色,却没有易浒明显,那是因为易浒是将白巾直接捂住口鼻,所以他的鼻腔被毒气侵蚀得更加严重。叶冽,就是你的帮凶,能让你看得上,与之合作的人,身份只怕也不是他所说的什么普通的买卖人吧。” 一直神色轻松,一脸无所谓的桑暖,脸色终于有些变了,此刻的她,看向夙素的目光冰冷无比,“你为何肯定是叶冽。”她要知道,他们到底输在哪里。 “这是早上的时候,秦芊给我包扎用的白巾。”夙素抬起那只受伤的手,缓缓张开,抓在掌心的帕子早已沾满血污也皱得不成样子,夙素毫不介意地展开它,说道:“叶冽这样的男人可不像随身带帕子的人,不过看那白巾朴素简单,我也没在意,但是秦芊居然也拿出颜色款式都一样的白巾,这就奇怪了,我在船上和秦芊相处过一段时间,她并没有用手帕的习惯,更不可能拿着和叶冽一模一样的白巾,那么,只有可能是有人给他们的。” 语尽于此,还有什么不清楚的,桑暖笑了起来,轻轻地拍着手,清脆的笑声和着拍手的节奏,在这安静的医舍里响起,听着却是那么的刺耳,“精彩,太精彩了,真是层层递进,环环相扣啊。” 缓缓收回手,桑暖又向前走了一步,身体微微前倾,就像是在夙素耳边说话一样,“真是可惜,利用秦芊确实是个败笔,若不是她抓伤了吴亩,又拿出了方巾,只怕你也没这么容易完全想通,果然愚蠢的人,永远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过即便如此,我还是会把毒药交到她的手里,下毒可是她自己的选择,我可没逼迫她。” 眼前的人,说话依旧很轻,却再也没有那温和的感觉,像一把锋利的刀刃,能轻易割破你的耳膜,那双以前即使没有暖意,也还算平和的眼,此刻盈满了寒意,邪气的让人心惊。 夙素的心像是被一块巨大的石头压着,想要推开却又无能为力的感觉,叹道:“桑暖,此刻的你,才是真实的你吧。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做这些?又为什么一定要利用秦芊?” “为什么?”夙素眼中的痛心,更像一根细针,刺在她以为早就冰冷麻木的心上,桑暖冷笑,原来也还会痛,这体验还真是不错呢。桑暖眼中的邪气更盛,冷哼一声,嘴角扬起了一抹残酷的弧度,“你很喜欢问为什么,好,我就告诉你,为、什、么!” ------题外话------ 在杀人不眨眼的海盗窝里成长起来的桑暖,怎么可能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柔弱无助地小白花?!她的残酷无情,隐忍与野心才刚刚开始展露而已,目前为止,阿暖是我最喜欢的女配,没有之一~ ☆、第四十六章 什么是善什么是恶?(下) 桑暖眼中的邪气更盛,冷哼一声,嘴角扬起了一抹残酷的弧度,“你很喜欢问为什么,好,我就告诉你,为、什、么!” “那天中午,吴亩离开之后,秦芊就醒了,我只是告诉她,吴亩找你约战,生死之战,不是吴亩死,就是你死,我还告诉她,她弟弟被打成重伤,不知道还有没有命活下去,而且一个月之后,她会有机会再见识一次自己的魅力,那天应该有更多的男人想要得到她。她不想你死,也不愿再经历一次那样的屈辱,她问我怎么办?我只是把毒药递给她而已,她当时可是想都没想就接过去了。”说着,桑暖眉梢微挑,眼中含着笑,心情像是骤然好了很多,“你问我为什么利用秦芊,我就是想看看,所谓人性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她也有个弟弟,当她想要保护弟弟,保护自己的时候,她又会做什么?结果我很满意,这,就是人性!” 夙素皱眉,“他们,对你做过什么?” “做过什么?”桑暖瞪着夙素,忽然大笑了起来,好似夙素问的,是天下间最可笑的笑话,“人真是可笑,永远都在找理由,你这是在帮我找理由吗?有些人,就是该死,这就是理由!” “我没有给你找理由,你杀了人,不管有什么理由,你都是杀了人。”我只是想知道,他们到底对你做了什么!最后一句话,夙素却再也说不出来,刚才桑暖那声嘶力竭的笑声,听得她心悸。 “杀人……”桑暖呢喃着这两个字,涌动着邪气的眸子渐渐染上疯狂,“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海盗窝,死在吴亩、易武、易浒手上的人,你知道有多少吗?那些白骨,堆起来够将你淹没!那些死去的人的哀嚎,你又听得见吗?你根本想象不到,发生在秦芊身上的事情,时时刻刻都会发生在我身上,若不是阿冷,我八岁那年要经历的,比秦芊残酷百倍,救我的代价就是阿冷几乎丧命。你以为我为何能算得那么准,易浒一定会跟着你们一起去易武的房子里找证据,因为哪怕有一丝丝机会,易浒都想要阿冷死!” 果然……夙素暗暗叹息,这海盗窝的残酷,她不是早在上岛的第一天,便领教了吗?桑暖此刻所说的,只怕也是万中之一吧。 夙素的怜惜,在桑冷眼中,便是怜悯,再一次深深的刺痛她,她宁愿看到她的厌恶不耻,她不需要任何人可怜,现在这样,就好像她心似白莲,自己却满身泥沼,这一刻,桑暖连自己都不明白为何胸中涌起无尽的恨意,猛地伸出手,紧紧拽着夙素的手腕,厉声叫道:“夙、家、大、小、姐,你的手上,是否就从未沾染人命?你夙家军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时候,刀下的亡魂又有多少?你那高高在上的皇帝姨夫,肃清朝野的时候,又扫除了多少绊脚石?那些被满门抄斩株连九族的无辜之人,又有多少?哦,对了,还有你手中那把紫铜鳞扇,将它赠与你的敖岛主,死在他手上的人,又有多少?聚灵岛的规矩你别说自己不知道,只要出得起价钱,就没有买不到的人命!怎么?战场上被你们屠杀的人就不是性命,被当做商品一般砍下头颅的人不是性命?还是说,死在你们手里的人就叫死有余辜,死在我手上的却是残害生灵?你告诉我,什么是善良什么是恶毒?!” 他们果然还是看出了她的身份,其实也没什么好奇怪了,紫铜鳞扇,天下瑰宝,落在她手中近十年,没有人知道是不可能的。 桑暖眼中满是怨毒之色,那憋在胸中不得释放的疯狂,让她明艳的面容染上了薄红,就连双眼,似乎都布满了血丝。夙素平静的看着她,并不躲闪分毫,手也任由她死死的拽着,清冷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平静,“皇上与敖岛主所为,并非我能评价得了的,至于夙家,我倒是可以回答你。” “夙家军对敌,向来狠戾,但却从不虐杀战俘,从不残害百姓。夙氏一族千百年,并不忠于某个人,某个王朝,只择明主从之,夙家杀戮,只为止戈。只要民得安生,君能安枕,即使手中沾满鲜血,刀下系满亡魂,终有一天,迎接天道的惩罚也再所不惜。我夙家人仰不愧于天,俯不愧于地,再多罪孽,也愿背负,也敢背负!桑暖,那你呢,你想要把自己,把唤狼岛,甚至是桑冷带到何种境地?支撑你的,就只是你心中那抹仇恨与疯狂吗?”夙素一个反手,抓住桑暖的手腕,冰冷又坚硬的紫铜面具就是她现在给人的感觉,冷如冰锥直戳人心。夕阳映红了她的身影,那挺拔又坚韧的身姿,如一把出鞘的宝剑,锋芒毕露,这就是夙家的女儿吗?桑暖暗叹,抛去了那终日嬉闹的笑脸,这,是不是她真实的样子? 夙素渐渐收紧手指,桑暖像是被什么烫到似的,用力甩开夙素的手,眼光躲闪,不愿去看那双坚定又犀利的眼,头扭过一边,“你明知道我疯狂,还敢独自前来,是该说你天真还是愚蠢,你就不怕我对你用毒?” “你应该庆幸自己没有对我用毒,我会不会中毒而死还是未知数,但你一定已经身首异处。”夙素眼光扫过那扇半掩的小门,眼中寒芒凌厉,“躲在后面偷听了许久的那个人,绝不会有机会救你。” “阿暖,你好自为之。” 留下这句话,夙素没再看桑暖一眼,转身离开。这声“阿暖”,让桑暖心头一怔,看着那清廋的身影渐走渐远,桑暖只觉眼中刺痛,却流不出一滴眼泪,那种奢侈的东西,她早就没有了。 桑暖身后,一个高大的男人从内院走出来,赫然是夙素所说的帮凶,叶冽。盯着夙素的背影,眼神同样灼热,“果然不愧是夙家的女儿,真让人忍不住想要……” “你最好不要动她!”桑暖眼中的疯狂早已褪去,只余下一片冰寒。 叶冽啧啧笑道:“怎么?你还想保她不成?阿暖~”那暖字的拖沓尾音,满满的都是嘲讽。 忽然,一抹白色粉末朝着叶冽袭来,叶冽眼神一暗,屏住呼吸,掌风一扫,将粉末挥散,并往后跃出一段距离,才险险躲过,桑暖冰冷的声音也随之响起,“阿暖两个字,还轮不到你来叫。你最好记住,你我不过是各取所需而已。” 桑暖说完不再理会他,转身进了内院。叶冽轻哼一声,也没跟过去,只是盯着那早已没了人影的大门,眼中暗芒涌动,昭示着他志在必得的决心。 夙家的大小姐呢,这趟还真是收获不小。 小树,你会是我的。 ------题外话------ 今天我可是一点都没有卡断点哦~还有就是,女配深情凝望男主什么的,是不会有的,凝望女主……倒是有可能~(并没有!) ☆、第四十七章 把她交出来 夙素一步一步走出医舍,身体挺得笔直,背后却出了一身冷汗,她敢独自前来,自然是不怕桑暖用毒,她不信天下间有什么毒药,能在她全神贯注地戒备之下,仍让她中招,被一个毫无武功的普通人所俘。但是她没想到,内院里居然还藏着人,若不是最后那人不知怎的,呼吸忽然变得稍微急促了些,她完全感觉不到他的存在,这只能说明,那个人的武功在她之上。如果那人和桑暖一开始就想要她命,只怕她现在还真走不出那间医舍。 凶手找到了,夙素却没有一丝喜悦。脚步依旧坚定地一步步往前走,心中却不知下一步,该如何走,深深吐出一口浊气,胸中仍是憋闷得紧。 “不是说去找凶手吗,怎么在这发呆?” 身旁忽然响起一道清音,夙素蓦地一惊,身体下意识地往后一跃,看清那人是墨渊,夙素松了一口气,没好气地哼道:“你怎么也在这?” 她刚才是在害怕?敛下眸中的冷光,墨渊淡淡地回道:“自然是布阵。” 布阵?夙素看看四周,原来她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走到了海边,海面正东的位置,距离海滩百来丈的地方,竖着七根大木桩子,排列的顺序很凌乱,夙素看不明白,应该也是阵法的一种吧,不过要在海边布一个大阵,肯定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成的,他不是说要走吗?夙素奇怪地看了墨渊一眼,问道:“你不是不管唤狼岛死活了么?” “我什么时候说过不管?”夙素脸上一副“你本来就打算不管还狡辩的神情”,墨渊摇摇头,叹道:“我昨晚说的话,看来你都没在听。” “什么?”他昨晚说了那么多,指的是哪一句? “这岛本来就是墨家的,也只能属于我墨家。” 第22节 墨渊的声音永远是那样冷冷淡淡的,但是落在耳边,也总是清清楚楚不容置疑。若这岛是墨渊的,那易当家又算什么,墨渊在岛上完全是一副客人的样子,还有就是桑暖,她对墨渊的态度也很奇怪,夙素心中忽然冒出一个奇怪的猜测,夙素皱眉,“你也是桑暖弄到岛上来的?” 弄?墨渊一向面瘫的脸上嘴角抽了抽,不过那个“也”字,倒让墨渊有了几分兴趣,清冷的声音带着几不可察的笑意,“看来,你是找到凶手了。” 夙素心里咯噔一下,看向墨渊的眼神也变得犀利起来,“你早就知道?” 墨渊一点也不避讳,回道:“比你早一些。” 墨渊居然早就知道凶手是桑暖?她之前一直思考的方向都是凶手是谁,凶手的杀人手法是什么,她好像忽略了一些东西,桑暖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杀他们,而且还是一下连杀三人,桑暖不像是个没有耐心的人,以她的聪颖,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慢慢除掉谁,都是再简单不过的事。她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桑暖,叶冽,墨渊,这三个人是什么关系,燎越围岛,与他们是不是也有联系? 太多的谜团,再一次涌上夙素的心头,以至于她看向墨渊的眼光,也带着凛冽的寒光,“叶冽是桑暖的帮凶,那么你呢?你又扮演什么角色?” 夙素面色不善,墨渊反倒心情颇佳,手一抬,轻轻在那紫铜面具上敲了一下,回道:“用你聪明的脑袋去想啊,你不是最善观察,最喜解密的吗?不急,我可以再给你几天时间。” 夙素猛然往后退开一大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可惜墨少主仍是那副冷淡的样子,完全无视夙素的眼刀。 算了,瞪他也没用,完全自己找虐,夙素转身,决定离他远点,她就不信解不开他们之间的秘密! 夙素刚转身,墨渊清冷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你刚才是在考虑怎么处理桑暖的事情吧,其实你只要把你查实的结果告诉易当家的,就算交了差了,还有什么好苦恼的。” 夙素脚步一滞,她确实苦恼,若不是在这样封闭的海岛上,若是能有一处公正的衙门,她绝对会毫不犹豫的说出桑暖杀人的事实,桑暖杀人是错,但那些死在她手上的人,也并非善类。她应该得到公正的审判,但是海岛窝里没有公正,所以她犹豫了。 看她那副纠结不已的样子,墨渊眼中闪过一抹极淡的暖意,轻声笑道:“如果你是怕易当家知道了,就会杀了桑暖泄愤的话,那你倒是真的小看桑暖了。她既然敢做,便早已有了后招。” 什么意思? 如果说昨天墨渊说这话的时候,她还有所怀疑,那么第二天一早,当她走进当初那个大溶洞,看清里面的情况时,她算是承认了墨渊所言非虚,也再一次见识了桑暖的厉害之处。 同样的地方,同样空旷的溶洞中央,此刻却只坐了三个人。 今天桑暖穿了一身暗紫色的长裙,衬得她的皮肤更加白皙,藕色的腰带束出纤细的腰身,莹白的手指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动着裙摆上的白玉流苏,脸上挂着最常见到的轻柔笑意。桑冷并不在洞中,桑暖坐在易当家的左边,项二爷坐在易当家的右边。桑暖身边还空着一张椅子,看样子应该是给墨渊准备的。 墨渊却奇怪地没有坐过去,只沉默的站在自己身边。 “你来了。”看到夙素进来,易当家只是随口说了一声,眼中完全没有了几日前的急切,只是他现在的样子,却比之前憔悴百倍,原来那饱满又威武的面容早已不在。 “我已经查到了很多线索,凶手……”夙素语速很慢,斟酌着接下来应该怎么说。 “好了,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易当家忽然打断了夙素的话,冷声说道:“桑暖已经都和我说过,凶手是叶冽,他昨夜已经连夜逃出岛去了,以后的事我自会处理,此事就此作罢,与你再也没有关系了。” 夙素看向桑暖,她就那样优雅的坐着,就像第一次看见她那般,仿佛高贵的仕女,唇边柔美的笑完美无缺,眼中的神色却比之前更为寒凉。夙素不知道她对易当家说了什么,但是显然易当家妥协了。还有叶冽,他居然离开了? 夙素默不作声,一道男子的吆喝声忽然从洞外传来,“当家的!出事了!”男子脚步凌厉,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由洞外一路狂奔进来。 “嚷什么?”易当家一声怒喝,那男子缩了缩肩膀,手指着洞外,哆哆嗦嗦地回道:“外面……有一只船不知怎么的,居然闯过迷雾,登上了岛!他们一身戎装,说是要见当家的!” 戎装?夙素眉头紧蹙,问道:“多少人?” 男子看了夙素一眼,看当家的没说话,才回道:“六个。” 六个?这是燎越派来的使节?夙素还在想这些人的来意,易当家已经说道:“带过来。” “是。”男子跑了出去,没一会,便带着一队身材高大,身披青铜铠甲,手持长剑的男人走了进来。那几人步伐统一稳健,气势如虹。他们身旁,有三四十个海盗提着刀,一路跟着他们进来,对比之下,那些海盗显然像是乌合之众。 领头之人的目光在洞中扫视了一圈,最后停留在主位上,朗声问道:“你就是岛主?” 易当家毕竟是当家的,气势上也是不弱,回视着那个男人,回道:“你们又是何人?” 这几人身上的气机,夙素实在太熟悉了,长久的军旅生活,铸造了他们那一身即使不刻意外露,也绝对不会错认的杀伐之气,他们应该是燎越的将士吧。 果然,那人背脊挺直,朗声回道:“吾等燎越之将,澹台将军有令,将夙家千金和岛中灵石交出来,将军可以不攻打你们唤狼岛,若敢不从,杀无赦!” j军人特有的杀气荡出,身边的海盗都不知觉的后退了一步,易当家只是皱了皱眉,“夙家千金?灵石?你家将军是不是搞错了,岛上哪有什么灵石,更别说什么夙家千金?” 这一次,那男子的目光直直地落在带着面具的夙素身上。 易当家瞪大眼,盯着夙素,“难道……是你?” 夙素眼眸微眯,紫铜面具下的脸,根本看不出什么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易当家看向旁边的桑暖,急道:“桑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了那将士的话,桑暖的眉头也皱了起来,但是看了一眼夙素那沉寂的样子,她的嘴角又漾出一抹玩味的弧度,回道:“就是你想的那样,这位就是夙家的大小姐,也是夙氏一族,唯一的千金。”唯一二字桑暖说得用力,果然看到易当家的脸色倏地一沉。 夙素脸上虽然没有表情,心里却是泛起了滔天巨浪,澹台家,没想到来的居然是澹台家,如果说,夙家是穹岳的后盾,那么澹台家,就是燎越手中的利刃。叶冽呢,那么叶冽又是什么身份? 叶冽……澹台家……夙素脑子里嗡的一声,如一道流光划过脑际,一个名字赫然出现在她脑海里,夙素惊讶地低叫出声,“澹台夜冽!”他是澹台家最年轻的将军,澹台夜冽?!那个十四岁为将,二十岁封帅,被澹台家和燎越皇族誉为天纵奇材的澹台夜冽! ------题外话------ 刚刚码完,不知道今天还能不能审核出来,错别字应该不少,一会我再改,大家见谅哈~ ☆、第四十九章 不战而逃?怎么可能! 听到熟悉的冷酷男声,看到那一抹比月色更为耀眼的银发时,夙素整个人僵住了,欲哭无泪,敖叔叔,您要来的话,不能早一炷香出现吗?我才刚认了义父啊,夙素觉得她这次是真、的、死、定、了!夙素一边在心里哀嚎,一边微微往旁边挪动,躲到了墨渊身后。 墨渊瞟了她一眼,现在知道往他身后躲了,虽然看不惯她没出息的动作,高大的身体倒是没有动分毫,将她掩藏在身后。 众人看向山洞口,一个男人就那样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众人眼前。他一身黑色劲装,身材高大,炫目的银发让他看起来异于常人,对于常年冷酷的人来说,岁月并没在他脸上留下太多痕迹,但那双眼,却被时光洗礼得越发锐利,让人不敢直视。他的身后,站着三十多个黑衣人,黑衣冷面,目光森冷,神色冷淡又肃穆,与军人身上的杀伐之气不同,他们周身围绕着一股死气,毕竟他们要么不出手,一出手,便是一条性命。 他们就这样站在洞口处,洞外的阳光明媚,洞里的人却觉得浑身冰冷。 易当家显然也是见过世面的,看着这群人身上的气势,心里咯噔了一下,说话也谨慎了起来,“阁下是……” “聚灵岛,敖天。” 那人只丢下五个字,山洞里的人都变了脸色,果然是他!看到那头张扬的银发时,他便猜到有可能是敖天,想不到居然真的是他,这尊大佛怎么会忽然光临他这座小庙,易当家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客气地回道:“原来是敖岛主,失敬了。不知道,敖岛主忽然来我唤狼岛,所为何事?” 易当家全神戒备,敖天却是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冷酷的声音再次响起,只是仔细听的话,还是能从中听出几分淡淡的笑意,“小丫头,才一年没见,就装作不认识我了。” 果然,不管她打扮成什么样,带几个面具,都还是逃不过敖叔叔的眼睛。在墨渊身后露出一个头,夙素干笑两声,怯怯地叫道:“敖叔叔……” 墨渊像是不经意的侧身,再次挡住了夙素,对着敖天说道:“敖岛主,别来无恙。” 敖天点了点,说道:“你也在,倒是热闹。” 夙素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看,惊讶地问道:“你们认识?!” 两个人虽然没有回答她,却也没有否认。墨渊居然认识敖叔叔?夙素在心里轻哼了一声,看他还装神秘,一会她一定从敖叔叔那里,挖出墨渊的老底!夙素心情甚好,忍不住又多看了这两人几眼,墨渊的冷,是那种浸入骨髓的冷漠,敖叔叔的冷,是无所不在的冷酷,墨渊就像是深埋于地下的井水,敖叔叔却更像是冰川上的雪水。同样是冷,墨渊冷得让人捉摸不透,不知如何接近,敖叔叔冷得让人心生畏惧,不过在暖阳照耀下,就会融化成温柔的水。 其实夙素之所以会这样看敖天,是因为从她出生那时候开始,敖天在她面前就从未真正冷酷过,就像现在。 “玩够了?”那道低沉的声音里,永远透着不易察觉的宠溺,“玩够了就走吧,唤狼岛这浑水留给他们自己去收拾吧。” “且慢!”眼看着敖天要把夙素带走,项二爷坐不住了。之前看到当家的认夙家的女儿为义女,他有些不以为然,夙家就算再厉害再强大,那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没想到峰回路转,这夙家的女儿竟然把聚灵岛的敖天给惊动了!唤狼岛上带炮台的战船总共加起来也不过六艘,若是能加上聚灵岛的七艘船,还有这一群实力非凡的黑衣男子,战力虽然还不能与燎越比肩,起码也不再毫无还手之力任人鱼肉了。所以这时候,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夙素和敖天走的。 打定主意,项二爷连忙起身,打算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敖岛主此言差矣,夙姑娘刚拜了我们当家的为义父,现在唤狼岛危矣,夙姑娘怎么能袖手旁观?这样做……” “义父?” 众人不明所以,只觉得一瞬间周围涌起了无尽的杀气,夙素也忍不到抖了抖,哀怨地瞪了项二爷一眼,这不是找死吗你…… “素素,你认了他做义父?”敖天问的是夙素,那双堪比寒冰的眼眸却是看向了之前他连正眼都不瞧的易猛。 易猛感觉到一股凌厉刚猛的气势向他扑过来,就像一把利刃横在他咽喉上,一时间竟是说不出话来。 夙素眼尖的看到敖叔叔的手已经抚上了腰间那把黑漆漆的刺陵软剑,赶紧从墨渊身后跑出来,急忙解释道:“敖叔叔,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你听我说!” 敖天看向夙素,眼里倒是没了那凌厉的杀气,“好,你说。” 夙素手心都出汗了,她觉得她要是解释得不能让敖叔叔满意,下一刻,易当家的脑袋就可以掉下来当球踢了! “那个,我和阿暖……”夙素抬手,指了指桑暖,说道:“就是这个漂亮姑娘。” 桑暖嘴角抽了抽,忽然感觉到一道冰冷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桑暖不自觉的身体一僵,竟是有种心悸的感觉。聚灵岛的大名,她是早早听过的,敖天其人,她也有耳闻,只是今天见到了,才明白那些传闻有多不实,不是说他成为聚灵岛岛主已经近二十年了吗?不是说他是地狱来的妖魔,形同恶鬼吗?不是说他根本没有感情只知道杀戮吗?那眼前这个冷酷却俊美,对着夙素语气温和的人又是谁? 夙素完全没注意到桑暖走神,确定敖天看到桑暖了,夙素继续说道:“我们一见如故,情投意合,相亲相爱,简直相见恨晚!” 桑暖暗暗咬唇,觉得自己快维持不住那优雅的笑容了,果然是将军府的小姐,重武轻文吗? 夙素继续无视桑暖变得不自然的脸色,只小心翼翼的看着敖天,卖力地解释:“所以,我们就结拜为姐妹了,那我和桑暖是姐妹,她的父亲,也就……算是我的……我的长辈了,所以不是我想拜易当家做义父的,真的!我怎么可能随便认义父嘛!” 夙素连忙向桑暖使了个眼色,阿暖啊,你要是不想你爹现在就死,你倒是说句话啊! 夙素觉得自己的眼角都要抽筋了,桑暖才点了点头,说道:“夙素说得没错,并不是她主动拜当家的为义父的,您别误会。” 虽然阿暖也解释了,敖叔叔看向易当家的眼神,仍像看死人似的。不过也难怪,从小到大,敖叔叔就极疼爱她,都没能让她拜他做义父,现在莫名其妙的跑出个义父,敖叔叔不生气就奇怪了!夙素哀叹一声,好吧,没办法,只能出杀手锏了! 夙素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拽着敖天的衣袖,轻轻摇晃着,素来清朗的声音也带上了几分娇气,“好嘛好嘛,我错了,敖叔叔别生气了,好不好?您看我从家里跑出来,第一时间就往东海跑,若不是那时要等一个月才有船去聚灵岛,我也不会到处乱跑的,夙素可想您了。”说着,还怕不够火候似的,夙素把一只胳膊伸到敖天眼前晃晃,可怜兮兮地继续说道:“您看您看,我都瘦了好多,所以,您就别生气了~” 墨渊:“……” 桑暖:“……” 众海盗:“……” 一阵无语之后,众人神色各异。 墨渊:原来她还是有像女人的时候。 桑暖:这就是传说中的无所不用其极了吧…… 众海盗:这是刚才那个直呼别人将军名讳,以一敌六的彪悍女子吗?! 不管众人脸色如何,敖天的脸色总算是缓和了下来,夙素暗暗吐了一口气,这招不仅对敖叔叔有用,对夙家所有男性都有用,就连几个弟弟也不例外,只是她平时很少用而已,或者说,平时她都还没用到这招,他们就妥协了。 夙素一脸讨好地看着他,只差挤出两滴眼泪博同情了,敖天叹了一口气,说道:“算了,走吧。” “不行!” “不可以。” 敢在这时候开口的,也只有两个人了,夙素声音有些急促,墨渊嗓音清冷,说的意思倒是一样的。 敖天眼中划过一抹兴味,停下脚步,看向永远一副清冷模样的墨渊,说道:“墨少主是什么意思?” 在那双冷酷的眼眸直视之下,墨渊面不改色,淡淡地回道:“她还不能随敖岛主离开。” “哦?为何?” 夙素有些诧异,敖叔叔今日居然这么有闲情和墨渊聊起天来,难道他们两人交情颇深感情很好?下一刻,夙素立刻否定了自己的猜测。因为墨渊只说了一句话,立刻让气氛变得很糟糕…… “小素已经答应,要随我回一趟家。” 小素?回家?这两个词一出,敖天眉头立刻皱了起来,难道,素素和墨渊两人,感情居然已经好到要和他回家的地步了?若真是这样,那确实不能等闲视之。敖天看向夙素,认真地问道:“素素,到底是怎么回事?” 夙素只是白了墨渊一眼,刚才提着的心也放下了,她还真怕墨渊又说什么她是我的人…… 夙素走到敖天面前,态度郑重,朗声道:“我不走,是有理由的,但是并不是墨渊说的那样。” 看到夙素毫不扭捏的样子,敖天就知道,这两人的关系,并非之前所想,脸色也随即缓和了下来,他知道夙素肯定还有话说,便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敖叔叔来的时候,应该已经看到燎越的战船围在岛外了吧,就在刚刚,澹台夜冽派人来传话,指名要唤狼岛把我交出去呢,显然,他是冲着我来的,冲着夙家来的,人家都向我挑战了,不战而逃?怎么可能!” 之前虽然也曾被海盗所抓,但是那其实也是夙素想要探查海盗窝,自己束手就擒的,对她来说,这只是她出门历练的一次小冒险而已,但是这次却不一样。澹台夜冽明知道她是夙家的人,仍起了捉拿之心,这就是挑衅,是羞辱,若是就这样被燎越抓了去,那她还真是丢尽了夙家的脸! 第23节 夙素始终没有摘下紫铜面具,冷硬的面具遮住了她娇美的容颜,竟让她看起来隐隐带着煞气,尤其是说到“不战而逃”四个字的时候,嘴角那抹笑更是让人直起鸡皮疙瘩。 敖天摇摇头,果然是那人的女儿,这性子都是一样的。只不过那人果断而坚韧且永不言败,素素则是果敢之中,更多出了一抹狡黠,兵行诡道可是她从小到大最常叨念的一句话,澹台夜冽真与她对上,输赢先不说,绝对是要吃足苦头的。 敖天对夙素信心十足,项二爷却是忧心忡忡,低叹一声,说道:“燎越水师天下无敌,更别说还有澹台夜冽坐镇,就算是战,只怕也是败的。” 夙素灿烂一笑,“那倒未必!” 夙素说得斩钉截铁,易当家终于也听出了些门道,说道:“你是不是已经有了想法?说说看?” 夙素心中确实有了计策,不然之前她根本不会顺着易当家的话,认他做义父,从一开始,她就没打算束手就擒。攻打一个小岛,竟然惊动澹台家,是她之前没有想到过的,不过正因为如此,以澹台家的实力,绝对不会出动太多兵力,所以,围在岛外的战船最多也不会超过十五艘,将士不会超过两千人。只不过之前只有岛上的一群海盗,战力有限,她只有两成把握,现在有了敖叔叔和聚灵岛的人,她起码有六成把握。现在要做的,就是速战速决,不给澹台夜冽搬救兵的机会! 众人的眼光都落在她身上,夙素也不卖关子,说道:“你们说过,要到十五迷雾才会散尽,现在离十五,还是十二天。” 项二爷摇摇头,说道:“你的意思,是让墨少主抓紧时间尽快布阵,将燎越拦在岛外?就怕时间不够。” 夙素笑道:“不,我们不仅不在近海布阵,还要把这两天布下的木桩撤了。” 项二爷一脸不赞同,“这是为何?若是他们攻进来怎么办?” 夙素嘴角扬起一抹懒懒的笑,手中把玩着紫铜鳞扇,回道:“我就怕他不敢来。” ------题外话------ 我果然是个渣渣~没有五千字,只有四千~之前答应大家早点更,所以今天就不搞到跨零点了,谢谢大家支持!你们这群控男配的小妖精,敖天出来你们就写长评了,你们这样对得起少主吗?啊? ☆、第四十八章 一不小心变成香馍馍 “澹台夜冽?!” 夙素的声音虽不算响亮,也足够溶洞里的人听清,墨渊冷眸微闪,瞬间回归平静。 跟在领头之人身后的小将也听到了夙素这声惊呼,呵斥道:“放肆,谁准你直呼将军名讳的!” 夙素冷笑道:“莫说澹台夜冽,就是澹台儒闵的名字,我夙素也叫得。” 如果说,澹台夜冽是澹台家的骄傲,那澹台家的大公子澹台儒闵便是澹台家新一代的第一人,听到夙素这般嚣张的直呼将帅之名讳,领头那人也怒了,“辱我军将帅者,杀无赦。” 说着那人竟提剑朝着夙素杀了过来,身旁的小将也不甘示弱,一并冲上来。夙素轻哼一声,不躲反迎了上去,反正身份已经暴露,她也没什么可藏的了,从袖间抽出紫铜鳞扇,与那长剑撞在一起,剑身立刻缺了一角,男人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夙素一拳击中太阳穴,倒了下去,身边的小将也没来得及反击,就被紫铜鳞扇敲中颈脖,软倒下去。 另外四人见状,心中大惊,他们来之前就听说了,这个带着面具的女人就是夙家的女儿,但却没想到她武功居然如此厉害,四人对看一眼,默契的一起朝着夙素攻去。有紫铜鳞扇在手,又不用隐藏十八莲步的夙素,对付几个来传信的小将,实在没什么难度,只见夙素身影在四人身边飞转,专打他们关节处,不过十来招,四人已经被打倒在地。 桑暖扬声说道:“抓住他们。” 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的海盗,这才回过神来,一拥而上,一时间几十把刀架在那几人脑袋上,六人并不畏惧脖颈上的尖刀,只是双眼还是盯着夙素,一副激怒难平的样子。 夙素忽然笑了,“我只是唤了你家将军的名讳而已,何曾侮辱?论年纪,我与澹台夜冽年纪相差不了多少,论辈分,澹台老将军与我父亲是同辈,我与澹台夜冽便是平辈,论身份,我这个夙家大小姐直呼澹台家四公子的名讳,哪里就辱没了他了?你们尊敬崇拜自家将军无可厚非,但这般心胸狭窄,连名字都叫不得,实在可笑之极,若他真能让我信服,不用你们叫嚣,自然配得上我唤他一声澹台将军!” 在他们身上,夙素看到了军人身上的执着和悍不畏死的决心,所以夙素才愿意多和他们说两句,只是把执着放在这无谓的称呼上,到底有什么意义。 几人被夙素说得面色一红,但是瞪着夙素的眼神依旧火辣,夙素摇摇头,懒得理他们。 项二爷对着几个海盗说道:“拿绳索来,把他们绑了,先关起来。” 技不如人,败在夙素手上他们无话可说,但是被这些乌合之众捆绑,他们怎么也不服,六人不禁又挣扎反抗起来。 “这里是海盗窝,两军交战不杀来使在唤狼岛,可不适用,所以,几位最好还是安分点。”轻柔的女声淡淡地响起,几人反抗的动作一滞,看向说话的人,只见一个美丽的紫衣女子正温柔的笑看着他们,几人不禁心中一抖,最后六人还是被押进了旁边的山洞。 易当家上下打量着夙素,说道:“你真的是……夙家的女儿?穹岳那个夙家!”眼前这少年打扮的人,居然是女子,还是夙家的女儿,易当家之前还是半信半疑的,但是刚才,看到她飘忽灵动的身手,话语间迸发的气势,那一刻,易当家是真的信了。 “我是。”这时候也容不得她不承认了,看向易当家,夙素落落大方地回道:“我重新介绍一下自己,易当家,我是夙素,幸会。” 易当家忽然笑了起来,一扫刚才萎靡之态,笑道:“想不到,夙家千金居然会来到我唤狼岛,招待不周,还请夙小姐见谅。” 夙素嘴角微抽,回道:“易当家客气了。” “夙小姐放心,我是不会把你交出去的,不过,燎越的将军指名要你,我若不交人,怕是把燎越彻底得罪了,虽然我易猛并不惧,但总不可能无缘无故护着你吧,我看你与桑冷年纪相仿,这些日子相处得也不错,不如你们俩成亲,这样你就是我的儿媳妇了,我唤狼岛护着你,也是应该的。” 什……什么?夙素像看怪物似的瞪着易当家,心神都放在那荒诞的提议上,所以也就忽略了身边那人骤然冷凝的气息。 旁边的海盗开始起哄,夙素大喝一声:“不行!” “你不愿意?”易当家虽然像是在问话,但是傻子都看得出,他可容不得她不愿意。 “不是愿不愿意的问题,是、是……”夙素脑子里飞快的转着,眼角正好看到桑暖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眼前一亮,夙素回道:“是大逆不道有违人伦的问题!” “啊?”此话一出,不仅易当家愣住了,所有人都怔了,这夙家小姐和桑冷成亲,怎么就大逆不道有违人伦了? 夙素轻咳一声,回道:“我昨日已经和阿暖结拜为姐妹,天地为证,桑冷是阿暖的弟弟,也就是我的弟……我的哥哥,我怎么可以和自己的哥哥结为连理,这不是有违人伦是什么!所以,我是不能和桑冷成亲的。” 结拜姐妹?易当家显然不相信,看向桑暖,冷声问道:“桑暖,她说的,是真的?” 桑暖眼光流转,视线在夙素身上转了一圈,好一会儿才微微一笑,回道:“是。” 夙素暗暗松了一口气,桑暖总算没拆她的台。 易当家脸色还有些冷,随即点了点头,夙素正暗自庆幸自己又过了一关时,易当家继续说道:“既然你和桑暖结为姐妹,成亲之事,便作罢了,你认我做义父吧。” 夙素傻眼了…… 墨渊冷眼看着夙素焦躁的样子,丝毫没有要为她解围的意思,之前她明明可以向他求救,却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既然如此,他就好好看戏好了。 易当家可没打算让夙素装傻,“你和桑暖结拜为姐妹,便说桑冷就是你哥哥,这么说来,我就已经是你父亲了,现在让你认我做义父,你竟不愿意吗?” 易猛深知,夙家他是万万得罪不起的,若是夙家唯一的女儿在他的岛上出事,夙家绝对会踏平唤狼岛,就算他侥幸逃脱,六国之内也绝无他容身之处,人他是要保住的,但是好不容易有这么好的机会,怎能不从中得点好处。本来想着让桑冷和她成亲,如此一来也算攀上了夙家,没想到夙素居然和桑暖结拜成了姐妹,这样也好,夙素是夙家唯一的女儿,难保夙家蛮横起来,让桑冷入赘,他现在只剩下这么一个儿子,还指望他继承衣钵,所以,认夙素做女儿,倒是不错。 “没有……”夙素觉得自己真是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此刻的心情就像一根鱼刺,正好卡在嗓子眼的位置,吞吐不能。 夙素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易当家完全不放下心,继续说道:“我是个粗人,也没这么多讲究,你此刻唤我一声义父,我便认了你这个女儿。” 这样也行?还真是……不拘小节,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夙素无奈地叫了一声,“义父……” “好!”易当家开心地笑了起来,对着周围那一众海盗,朗声说道:“你们都听好了,从今天开始,夙素不仅是夙家的千金,也是我唤狼岛的千金。” 什么跟什么啊!夙素又一次为桑暖感到悲哀,自己的女儿,都没说是唤狼岛的千金,她这个半路认的女儿,算什么千金。不过是自己能给他带来更多利益罢了。夙素悄悄看了一眼桑暖,只见她嘴角含笑,神色安然,完全没有因为易当家这一席话,起一丝波澜,是早已失望透顶了吗? 夙素掩下眼眸,暗骂自己多管闲事,她还是先担心自己好了,爹娘要是知道她乱认义父…… 夙素还在为自己哀悼,一个人影从洞外连滚带爬的跑进来,满脸惧色,却不敢大叫,显然被吓得不轻,一路跑到易当家面前,才抖着声音说道:“当……当……当家的!外面……外面……” 这男子的神色比刚才进来报信那人更为惊恐,旁边的项二爷脸色大变,急道:“难道燎越攻上来了?” “不……不是!是……是……”男子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易当家不耐,一脚踢过去,那男人便飞出去几丈远,“给老子好好说话!到底怎么了?” 男子趴在地上,完全爬不起来,捂着肚子,忍着剧痛,说道:“东面海滩上,闯进了七艘黑帆大船,速度极快,不过眨眼功夫,船上下来近百个黑衣人,凡是挡路的,都被他们砍了,他们……他们冲着山洞过来了!” 易当家怒不可遏,倏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骂道:“到底是谁,敢在我唤狼岛放肆?” “是我。” 这声音出现的突兀,如六月天落下的冰雹,声音不大,众人却觉得,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砸得生痛,血液似乎都要随之冻结。 听到熟悉的冷酷男声,看到那一抹比月色更为耀眼的银发时,夙素整个人僵住了…… ------题外话------ 是的,你们没看错,下一章我会把敖天放出来了!另外,绿明天就入v了,大概五六千字,花费大约1角5分到1角8分之间,海盗千金全书花费12元左右,有条件的亲,请正版订阅,谢谢大家这么久的支持~ ☆、第五十章 墨少主来头不小啊!(上) 夙素嘴角扬起一抹懒懒的笑,手中把玩着紫铜鳞扇,回道:“我就怕他不敢来。你们说燎越水师天下无敌,那必须是建立在海上,一旦上了岸,就是龙陷浅滩了。” “你想引他们上岸?”桑暖轻柔一笑,摇摇头,说道:“澹台夜冽可不会这么容易上当。”以她和澹台夜冽那为数不多的交集来判断,他绝对是手段狠辣心思诡异之人。而且她完全看不透这个人,就像昨晚,他居然无声无息地就离开了唤狼岛,那时她就猜到,他必定是准备动手了。 夙素轻摇食指,紫铜鳞扇轻轻地打在掌心上,一下一下,很有节奏,和着她侃侃而谈的声音,让众人不自觉的全神贯注,“他不进来,我们就趁着迷雾还在,出去打!不过不是和他们正面对战。为了怕岛上的人跑了,燎越肯定会用十几条船,将岛围起来,每条船之间的距离一定不近,只要看到海岛上有船出逃,或者出来迎战,他们就可以放信号弹迅速集结,以燎越水师的速度,不出一炷香的时间,便可以迎战。而我们,只需要抓住这一炷香的时间,看准一条船出击,他们敢追进来,自然更好,不敢也没关系,我们可以逐个击破,身后的迷雾就是最好的保护色,虽然燎越的人似乎已经破解了迷雾的秘密,不过应该没有人能比你们常年穿行于迷雾中的人熟悉吧。” 易当家和项二爷对看了一眼,两人在心里暗暗高看了这小姑娘几分,原来只道是一般的千金小姐,只是身份高出一些,却不想,她还真有几分能耐。 易当家对项二爷使了个眼色,项二爷意会,装模作样地捋了捋他的山羊胡须,长吁短叹一番,才继续说道:“夙小姐说的看似可行,但是若他们真的追进来,毕竟有几千人。我们岛上不到三百人,那些抓来的渔民恨不得趁此机会逃走,到时不给咱们使绊子就不错了,肯定不会帮咱们,就算再加上聚灵岛的几十人,最多四百人,怎么和几千精锐相抗衡?” 两人那点眼神交流,自然没有逃过夙素的眼睛,她也不在意,继续说道:“到了陆地上,他们就失去了优势,敖叔叔手上的人,都是以一杀十的好手,而且……”夙素停顿了一下,眼光扫过墨渊和桑暖,笑道:“我们还有墨少主和阿暖啊。”阵法不一定布置在海上,布置在密林里,杀伤力绝对不小,还有阿暖的毒,既然能让秦芊这样弱质芊芊的女子放倒吴亩,那些士兵难道还能躲得过?只是具体如何安排,却不是现在就能告诉他们的。 易当家一面听着夙素的话,一面留意着敖天的神色,这小姑娘说得顺溜,若是敖天不肯配合,那也是无用,他可不会拿整副身家来给一个小丫头折腾。可惜,从始至终,敖天那张冷脸上,都没有任何表情,易当家自然看不透,只得隐晦地问道:“夙小姐好计谋,但是光靠我唤狼岛的人,只怕难以成事,敖岛主的意思……” 敖天仍是正眼都没看他一眼,只说了一句,“素素说如何,便是如何。” 易当家心头闪过诧异,这敖天当真宠她到这种地步?相较之下,墨渊便淡定很多,连紫铜鳞扇这样的异宝都送给了她,几十个人、几条船又算得了什么。 不管敖天心里怎么想,反正有他这句话就行了,易当家豪迈地笑道:“如此那真是再好不过,敖岛主此行必定辛苦,易某给各位安排住处,先好好休息一晚,明日咱们再议。” 敖天冷冷地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他的话,但是眼光落到夙素那身灰不溜秋的衣衫上时,敖天脸色又黑了下来,按照素素的性格,之前肯定是不愿意暴露自己的身份,那么在这海盗窝里,岂不是要吃苦了?敖天看向夙素,问道:“素素,这些日子,你住在那?” “我住在……”夙素脑中瞬间划过一抹白光,脑子一下清醒了,看到敖天眼中的冷色,夙素立刻回道:“我住在阿暖那里!”若是让敖叔叔知道她和墨渊住在一起……不行,绝对不能说出来,生怕敖天不信,夙素一把揽住桑暖的肩膀,说道:“阿暖的医舍又大又舒服,不信您过去看看!” “是吗?”敖天冷眼扫过桑暖。 “恩!”夙素坚定的点头,这个时候自然也没有人在敖天面前揭穿事实真相。 在敖天冷酷,夙素威胁,墨渊意味不明的三股视线笼罩下,桑暖僵硬地勾了勾唇角,被迫点头…… 唤狼岛上的气氛越发融洽,但在迷雾外,海浪飘摇的海上,一艘巨大的战船船舱内,气氛却不那么好了。偌大的船舱里,一张大大的方桌横在屏风之后,桌上摆着一个沙盘,上面赫然是唤狼岛的布局,与之前唤狼岛上的沙盘不同,这个沙盘制作得十分精细,甚至是每一个木屋的位置,每一个山洞的标记,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沙盘前站着一个男子,他穿着一身暗色长衫,身上未着盔甲,一只手停在沙盘中最靠海边的一座木屋上,轻轻敲着屋顶,嘴角那抹笑似有若无,让人捉摸不透,他的身后,半跪着一个身着盔甲的将领。 “回禀将军,中午冲破我军防线进入唤狼岛的,是聚灵岛的人。而且,我军早上派去的人也没有回来。”将领的声音洪亮清晰,笔挺的身姿让他即使跪着,气势也丝毫不减。 澹台夜冽轻笑一声,似乎并未把聚灵岛放在眼里,“来得倒是很快。” 将领稍稍抬头,看了一眼澹台夜冽的脸色,斟酌再三,还是说道:“将军,那位夙大小姐不过是被夙家娇宠的女儿而已,将军何必为了她,开罪聚灵岛和夙家,此行的首要任务是灵石,若是因为这位夙小姐而出了什么纰漏,只怕回去不好交待。而且就算这次能把夙小姐带走,让夙家的人知道,也不会善罢甘休,不如……” “你是在质疑本将?” 澹台夜冽仿佛随口一说,那将领呼吸一凛,立刻说道:“末将不敢,末将告退。”说完,将领利落起身,快速退了出去。 出到舱外,将领呼出一口浊气,垂首立于一旁,连呼吸都放轻不少,刚才说那些,不过是大公子出门前叮嘱过,务必把寻找灵石放在首位,所以他不得不多说一句,但是却也只敢说这一句,在澹台家,谁不知夜冽少爷的性子,他要的东西,便必须要得到。 船舱内,澹台夜冽嘴角含笑,丝毫没有因为那将领说的话而影响心情。对于他来说,越多人抢的东西,才越有意思,若不是听说这灵石,世人为了它不惜大动干戈,澹台家也找了近百年,他才不会来这里,更没想到那座小岛上,还能遇到那么有趣的人。 “夙素……”澹台夜冽轻声呢喃着这个名字,想到那个人在溶洞里独挡蟾蜍的灵动身姿,将桑暖说得毫无反击之力的推理解说,为夙家正名时的如虹气势飒爽英姿,澹台夜冽嘴角的笑越发的肆意,只是那笑里可没有了夙素第一眼见到时的阳光,“让我见识一下,你还有什么能耐吧。” 入秋了,天色渐渐黑得早了,夙素脚步轻快地走近那间大木屋,几乎是她刚靠近的时候,就听到里面传来敖天低沉的声音。 “进来吧。” 夙素轻轻推开门,歪头看了一眼,这间房间虽然装饰得不怎么华丽,但是非常的宽敞,也收拾得很干净,可见易当家是花了点心思琢磨敖叔叔的喜好的。 敖天坐在正中的圆桌旁,手里拿着一杯茶,脸色一如往常的冷酷,只是没了那凌厉的气势,夙素自然也不怕他。走到敖天身边,夙素忽然从身后拿出一只刚刚烤熟香气四溢的烤鸡,讨好地笑道:“敖叔叔,你饿了吧,我请您吃烤鸡!” 敖天低头看了一眼,只见那烤鸡烤得香酥肉嫩,皮上还滋滋的冒油,此刻正被夙素用芭蕉叶包着,捧到他面前,敖天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说道:“无事献殷勤,有什么事想求我?” 第24节 夙素讪讪一笑,将烤鸡推到敖天面前,嘟囔道:“您怎么能这么说我,这可是我特意亲手烤来孝敬您的。” 敖天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点点头,利落地接过烤鸡,回道:“这么说是我多心了,那就谢谢素素了。” 看着敖天开始认真地撕开烤鸡,一副准备专心享受美食的架势,夙素哀怨地看着他,也不说话,只不过几个眨眼的时间,敖天那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想问什么就问吧。” 夙素嘿嘿一笑,她就知道,敖叔叔对她最好,一屁股坐在敖天身边的椅子上,夙素小声问道:“敖叔叔,我想和你打听打听墨渊这个人。” 敖天不答反问:“你知道多少?” “他神神秘秘的,我倒也没打听出多少,我来这个岛时他就已经在这里了,听说是请来布阵抵抗燎越的,不过我总觉得他并不是很热心在帮忙,不过我知道,他来岛上,就为了找一样东西,而且那东西找到了!”越说夙素眉头皱得越紧,说起来才发现,这些天她居然只打探到这些! 敖天剑眉微挑,问道:“灵石找到了?”墨家找了百来年的东西,居然让墨渊那小子找到了,还真是走运。 夙素瞪大眼,盯着敖天,“您知道他要找的是灵石?”看来自己之前猜的没错,敖叔叔与墨渊肯定有交情,不然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夙素暗暗心喜,这样也好,她就能知道更多墨渊的秘密了! 敖天把撕下来的鸡腿递给夙素,夙素也不客气地接过,咬了一口,含糊地回道:“找是找到了,不过……”擦了擦嘴角快溢出来的油渍,夙素才继续说道:“那东西被我砸碎了……” 敖天一愣,这丫头把墨家的灵石砸碎了?!敖天揉了揉太阳穴,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你惹祸的功力倒是随着年纪的增长,越来越厉害了。” 看到敖天这幅模样,就想到了自己老爹,也是动不动就说她惹祸,夙素觉得自己很冤,不满地反驳道:“什么啊,要不是我砸了那块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石头,里面的紫金八卦盘怎么可能显露!” “你是说,灵石里面包裹着东西?还是八卦盘?!” 敖天的脸色变得有些凝重,夙素却没在意,回道:“恩,和我家那面一模一样,就是我家那面是黄金色的,墨渊手里那面,是紫金色的。”夙素刚把吃剩下的鸡骨头放回芭蕉叶上,敖天已经将另一个鸡腿送到她手上,夙素习以为常地接过,继续吃起来,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敖叔叔每年都会来看她,不过大多数时候,他是不会去将军府的,他们就常常这样坐在树林里烤鸡吃,鸡腿都归她,其他的归敖叔叔。 嘴里咬着鸡腿,抬头便看到敖天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夙素忽然想到她不是来问墨渊身份的么?怎么变成她自己一个劲的说,拍拍敖天的手,拉回他的注意力,夙素急道:“您先别急着想事情啊,我的问题您还没回答我呢,墨渊到底什么来头?” “他,来头不小。”夙素撇撇嘴,很是不满,她当然知道墨渊来头不小,要是无名小卒,她还不问了呢!看到夙素又用她那双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敖天终于没再逗她,沉声说道:“听你家的那些老头子提过‘华胥之墨’吗?” 夙素皱眉,想了想,忽然倒吸一口凉气,倏地站了起来,手里吃了一半的鸡腿差点掉下来,“是、是那个墨家?!” ☆、第五十一章 墨少主来头不小啊!(下) 夙素皱眉,想了想,忽然倒吸一口凉气,倏地站了起来,手里吃了一半的鸡腿差点掉下来,“是、是那个墨家?!” 世间墨姓的人不少,墨家也不计其数,但是,能称为“华胥之墨”的,只有一个。她记得小时候听族长爷爷说起这个墨家的时候,都是一脸敬畏。 华胥氏是上古一族,后时代变迁,分成了几个分支,其中,“墨”之一族最为强盛,他们善占卜,能结阵,战力也极强,所以最后,华胥氏独余“墨”这一支。千年前,墨家与夙家也颇有渊源,但与夙家的入世不同,墨家的态度是出世,不管是诸国混战还是太平盛世,也不管风调雨顺,还是天灾连年,在墨家人眼中,这些都是天道循环,因此,即使他们有逆天改命的能力,也极少插手世间俗世,也因为这样,千百年过去了,夙氏一族越发兴盛,六国之内无人不识,而这个上古流传的墨家,却已经少有人知晓。但是那也只是对普通百姓而言,对于有家族传承的世家,却没有人敢遗忘这个神秘而强大的墨家,所以人都忌惮墨家的神秘力量。 夙素缓缓坐下,脑子里回忆着小时候那些零碎的记忆,对墨家的理解也就是传说一般的存在,夙素暗暗嘟囔,“族长爷爷说过,墨家以前还会偶尔出现在世人面前,但是自百年之前,就忽然完全避世而居,世人都难寻墨家的踪影,那现在墨家的少主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脑中灵光一闪,夙素叫道:“因为那块破石头?” 敖天好笑,这世上,估计也只有这个丫头会叫那众人抢破头的灵石是破石头了吧。 看敖天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夙素眼眸一转,把凳子往敖天的位置挪了挪,嘿嘿笑道:“敖叔叔是不是还知道什么隐情?告诉我嘛,大不了,明天再送您两只烤鸡!”敖天瞟了她一眼,夙素又举起一根指头,说道:“外加一只烤鱼!” 看敖天似乎还是不为所动的样子,夙素皱着眉,委屈地说道:“不能更多了,我都没给我爹烤过这么多吃的。” 敖天叹了口气,这丫头果然永远都想着吃。敖天的眼光忽然扫过紧闭的大门,眼中划过一抹极快的流光,嘴角微微勾了勾,敖天说道:“上古流传,墨家供奉着一块灵石,传说墨家能得到那些神奇的力量,都来自于那颗灵石,只要的到灵石,就可以改天逆命。” “瞎说。”夙素可是一点都不信这些所谓传说,灵石里面那个紫金八卦盘,夙家也有一个差不多的,除了整天摆在祭祀的山洞里,也没看到有什么作用啊。 发现敖天停下来不说了,夙素赶紧讨好地笑道:“我不多嘴了,敖叔叔您说您说。” 也只有她敢在他说话的时候打断他的话了,熬夜轻叹一声,继续说道:“一百多年前,墨家曾经出过一个人,那人有一双诡异的蓝眸,似乎还获得了非常人的力量。墨家几位族长非常欢喜,多方栽培,谁想到,那人居然偷了墨家的灵石,逃了出去,然后消声觅迹再也没有出现过,墨家大乱,也因此避世而居。所以,当四十年前,再次出现一个蓝眸的墨家人,就能预见他悲惨的命运了。” “篮眸?墨姓?”夙素抓着敖天的衣袖,急道:“是姨父家那个墨叔么?” “是。” 墨叔那双天蓝色的眼睛可漂亮了,小时候她最喜欢盯着看,一想到事情和墨叔有关,夙素就有些急切了,“敖叔叔你继续说继续说。” “当年的墨家那一代有三个孩子,墨渊的父亲墨遮,墨白,还有墨家的小女儿莫桑。墨白因为那特别的蓝眸,在墨家过得很凄惨,后来逃出了墨家,如果不是楼夕颜收留了他,他不是死在外面就是被捉拿回去,当时墨家的小妹墨桑,与二哥墨白感情深厚,她看不惯墨家的人情寡淡与冷漠孤傲,在墨白离开后,也跑了出来,莫桑虽然体弱不能习武,但是她的用毒之术却是非常高明,当年她就很对我师父鬼医的眼,可惜,墨家的人都孤傲,莫桑并不肯拜师父为师,师父也是因为之前错过了墨桑心有遗憾,之后才收青枫为徒的。墨桑出逃多年,后来定居在一个岛上,那个岛,就叫唤狼岛。至于其中细节,这个要墨家的人才会清楚了。” “原来如此。”如果这个岛之前是墨桑的,那么也难怪墨渊说这个岛是墨家的。 “等等!”夙素一脸怪异得盯着敖天,问道:“这么说,阿暖……不就是墨渊的……表妹?!” 脑子里闪过桑暖面色微红,微笑着叫一声“表哥”,墨渊一双黑眸盯着桑暖,轻轻叫一声“表妹”的画面,夙素忽然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是不是,你自己问他就知道了。”说完,敖天抬手一挥,一记掌风冲向木门,门立刻被推开,一道墨色的身影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门口。 “墨渊?!你什么时候来了……”夜色下,那人站在阴影里,看不清脸色,但是那副从容的模样,丝毫没有偷听别人说话的窘迫。 “就在你们讨论几个烤鸡几条鱼的时候。” 清冷的声音听在夙素耳力,怎么听怎么讽刺,好吧,是他们妄议他人之事在先,夙素有些心虚地回道:“那你怎么都不出声?” 墨渊难得地嗤笑了一声,“你的意思是,我出声了,你就不问了?还是敖岛主就不说了?” 夙素被噎了一下,决定闭嘴。 可惜有人却是一贯的嚣张,敖天那低沉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回道:“不会。” 墨渊一人站在门外,夜风吹着他的墨色披风,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飘忽,夙素觉得,自己好像被一道目光紧紧地锁住了,这目光异于平时的清冷,让她动一下都困难,夙素试图打破这怪异的氛围,呵呵笑了一声,说道:“你吃烤鸡吗?” 墨渊真的将眼光转向桌上的烤鸡,只见那鲜嫩的芭蕉叶上,只剩下几根鸡骨头,肉渣都没剩下。夙素撇撇嘴,和墨渊这种人客套,实在是自取其辱。于是夙素决定乖乖地坐在敖叔叔身边,收拾吃剩的骨头,反正是敖叔叔露他的家底,和她没关系。 夙素心里还没得意完,墨渊那比平时更为冷淡地声音便响了起来,“你出来,我有话和你说。” 夙素包芭蕉叶的手一顿,这么快就算账了?不等秋后吗?!夙素一脸苦相,敖天好笑地拍拍她的脑袋,说道:“去吧,他又不能吃了你。还有,记得明天的两只烤鸡和一条烤鱼。” 夙素鼻子里轻哼了一声,暗暗决定,明天她除了吃鸡腿,也要把鸡翅膀也吃光!不过那都是明天的事,此刻她只能认命地跟了出去。 敖天盯着两人越走越远的背影,若有所思,他之前见过墨渊两次,那时的他可不是现在这幅模样,淡得像是随时都会散去似的,水火不侵,完全不似在夙素面前这个样子,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想到墨渊背后的墨家,敖天的眉头越皱越紧。 跟在墨渊身后走了几步,夙素忍不住问道:“阿暖真的是你表妹?” 墨渊没理她,没否认就当做他承认了,夙素也不纠结这个问题,继续问道:“既然阿暖是你们的表妹,你们又知道灵石在这个岛上,为什么早不来,这时候来呢?” 墨渊终于停下了脚步,与她对面而立,在夙素清亮的眼眸注视下,墨渊倒是没敷衍她,“两个月前,墨家收到了来自唤狼岛的信笺,是小姑姑的亲笔信。小姑姑十六年前就去世了,至死也没有原谅墨家的无情,她临死前写那封信,只是想为自己的儿女留一个能保命的退路而已,因为她知道,灵石对墨家意味着什么,只要有灵石的消息,墨家可以接受任何条件。” 夙素觉得心里有些憋闷,小时候听族长爷爷说起“华胥之墨”的时候,只觉得好传奇,好神秘,曾经心里还挺崇拜的,可是听了敖叔叔所言,又听了墨渊说的话,想起第一眼见到墨渊时,那双如同死水般沉寂的眼睛,忽然对这个墨家厌恶了起来。像是想起什么,夙素问道:“你下午说,让我和你回一趟墨家,是因为灵石吗?” 夙素的敏锐,墨渊早已习以为常了,也不拐弯抹角,“墨家的典籍中,从未描述过圣物的形状,以前我们都以为,圣物就是那块灵石,从未想过,灵石之中,还暗藏玄机。那颗灵石千年不变,却在你手中碎裂,其中必有因果,所以,我想带你回一趟墨家。”墨家的圣物有特殊的灵气。当时在山洞里拿到石头的时候,他没有感觉到灵气,那时他也曾以为那个东西不是灵石,直到石头被夙素砸碎,浓郁的灵气从中溢出来,他才肯定,那块紫金八卦盘就是圣物。 她才不管什么因不因果呢,她注重的是结果!扬起一抹狐狸般的笑容,夙素回道:“让我去,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有条件的。” 墨渊抬眼看她,夙素也不卖关子,坦白说道:“我要你全力助我,赢了澹台叶冽,我就和你去一趟墨家。” “这算要挟?”墨渊的眸色,本就深沉,夜色下,更是黑得让人看不透。 夙素不怕死地笑道:“很明显是的。”现在可是他有求于自己,就他们之间这点算不上交情的交情,不以此要挟难道和他讲理讲情啊! 夙素那副理所当然又无赖的样子,看得墨渊一时无语,夙素笑眯眯等着他妥协,墨渊别开眼,冷哼道:“你不是已经有了计策,还有敖岛主相助,哪里还需要我帮忙。” 夙素摇头,脸上调笑之色也淡了下来,低声说道:“澹台夜冽没有这么简单。”若是他这么好对付,又怎么可能年纪轻轻就封了将军,还怎么担得起“天纵奇材”四个字。对付这样的人,她一个人肯定不够,若之前只是希望墨渊能随便帮忙布个阵的话,在知道他的身份之后,她绝不可能放弃这么大的助力。华胥之墨的少主人,怎么可能只会布几个阵法而已,她可没忘记,那只赤隼,与墨渊传信之人,必在不远处。 她思考时,眼眸会直直地盯着一处,嘴角轻抿,墨渊发现,她不笑的时候,有一种让人移不开眼的能力,或许墨渊的眼神实在太过直白,夙素猛地抬眼回看他,忽然撞进那双盈满琥珀流光的清澈眼眸,墨渊觉得,胸口不太舒服,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于是,夙素就看到墨渊盯着她看了一会之后,皱起了眉头,然后……转身走了? 夙素盯着那道越走越远的背影,一时间有些懵,回过神来,夙素叫道:“喂?你答不答应倒是说句话啊?” 前面的人像是没听见似的,越走越快,夙素咬咬牙,追了上去。墨渊推开门,夙素正准备跟上,墨渊忽然转过身,冷声说道:“你跟来做什么?” “我……”夙素轻咳一声,回道:“我回来收拾东西,不行吗?” “你不是住桑暖那里吗?这里怎么会有你的东西。” 下一刻,门在夙素的面前“砰”的一声关上了,若不是她没有跟得很近,这时候她的鼻子一定遭遇了,夙素下意识地摸摸自己完好的鼻子,这人什么毛病,无缘无故砸什么门啊?还是说,他在生气?但是气什么呢?气她要挟他?仔细想了想墨渊刚才说的话,夙素眼睛倏地睁大……所以说,他是在生气她说自己住桑暖那? 夙素抚着额头,欲哭无泪,谁来告诉她,族长爷爷口中那个神秘庄严,世外高人似的墨家,怎么会有这么小心眼的少主?! ------题外话------ 没有(中),只有(下)~以后我都会少(中)的,你们别怕~虽然少主傲娇了一点,但是你们也别歧视他,说他没有存在感啊! ☆、第五十二章 桑暖的决心 夙素回到桑暖的医舍时,天已经全黑的,医舍门前的灯笼还亮着,门也虚掩着,夙素轻轻推开,屋里没有人,后院隐隐透着光,不知道这门是桑暖特意给她留的还是如桑暖所说,这医舍的门是常年不锁的。进到屋内,夙素想了想,还是把门锁上了,才朝着内院走去。 那三间并排的小屋,其中两间住着秦家姐弟,还有一间的门大开着,里面点了灯。夙素犹豫了一下,走了进去。屋子不大,只看一眼就知道没人。和旁边两间的布局差不多,屋里也只有床和一张小茶几,床上铺好了被褥,床头放着一套浅蓝色的衣衫。 夙素走过去,轻轻展开看了看,那衣衫不似女子的罗裙那般繁复,但也不像她身上穿的这套短衫这么简陋。夙素刚刚才在墨渊那里碰了一鼻子灰回来,现在看着手中布质柔软,简洁大方的衣服,不禁暗暗叹一声,还是阿暖细心,你真了解你表哥! 将衣服折好放回床头,夙素起身,朝桑暖的房间走去。房间的门关着,夙素轻轻敲了两下,桑暖轻柔的声音从门内传来:“门没锁。” 夙素稍稍用了点力,门果然开了。桑暖正背对着她在收拾床铺,夙素左右看了看,没看到桑冷的人影,问道:“桑冷呢?他的毒解得如何了?” “那些蟾蜍的毒性霸道,一时间我也不知道如何解,所以就用我的血给他驱毒,可惜,我的血毒性也烈,以毒攻毒很是伤身,他身体里的毒现在已无大碍,就是身子还虚弱,需要好好调理,你都说你住我这里了,我也只能把他赶回去了。” 桑暖话里话外,都带着几分揶揄之意,不过和墨渊刚才摔门一比,实在不痛不痒。不过桑暖前面的话,还是引起了夙素的注意,“为何你的血会有剧毒?” 她记得二姨母说过,制毒之人,多少会受到毒物侵蚀,所以他们也会给自己炼制各种抗毒的药,最后血之中都会带有一些毒性,当然也比普通人更能抵御毒物,但是血中含有剧毒,这倒没听姨母提起过。 桑暖收拾好了床铺,朝着夙素走了过来,声音里带着几分自嘲,回道:“母亲去世得早,留给我的只有那些书,小时候被欺负怕了,就想着能长点本事保护自己和阿冷,但是当家的是不会让我习毒术的,所以只能偷偷在自己身上试了,久而久之,就百毒不侵了。怎么样?羡慕么?这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呢。” 桑暖说到后面竟是笑了起来,夙素却越听越心酸,桑暖现在才多大,看起来都不到双十,那是从多小的时候开始使毒制毒?这其中若是一个不慎,她哪里还能活到今日,即使是死,怕也是死得极为痛苦吧。小时候的生活到底悲惨到什么程度,才能让她在一次次毒物侵蚀之下,还要一遍遍去试? 房间里只有桑暖一个人的笑声,夙素只是蹙着眉沉默地站着,最后桑暖终于也不笑了,房间里倏地安静了下来,夙素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桑暖却很快恢复了平时那温柔平静的样子。“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迎战澹台夜冽?能不能,晚两天?过两天桑冷的身体应该能恢复五六成。” 为什么要等桑冷?在各种权利纷扰交织的京城成长起来的夙素,瞬间明白过来,“你想让他借此机会立威?说实话,他现在的身体情况,并不适合逞强。阿暖,我知道,这个岛原来是属于你母亲的,你做这么多,是不是想帮桑冷把这个岛夺回来,拥立他做岛主?”她今晚听了墨渊的话,多少猜到几分桑暖的心思,她杀了那三个人,自然有报复这么多年来欺侮之仇,但是更多的,还是想借此机会夺权吧。 夙素问得很直白,桑暖嘴角的笑有些僵,却没回答她的话,夙素也不需要她回答,沉思了片刻,说道:“阿暖,之前杀人的事,不管你是如何和易当家说的,此事我都不会再插手,算是还了你一个人情,现在我还你第二个人情,这些话,我只说一次,听不听,在你。” 桑暖敛下了唇边的笑,看向夙素的眼神锐利了几分,带着探究,最后还是微微点了点头,算是默许了夙素的话。 “我夙氏一族兴盛千年,不管是名声还是兵力都足够开国立业,根本不需要屈居人下,但是夙家从未这么做过,只是择明主从之,辅助其治国,你可知道这是为什么?” 桑暖摇了摇头,她确实不明白为什么。正如夙素所说,夙家的名声极好,手下强兵猛将无数,在乱世之中,常年混战,多少人自立为王,但是夙家依旧故我,择主从之,不仅她想不明白,相信天下间很多人都想不明白吧。 夙素只是坦然一笑,平静地说道:“夙家有家训‘能者上平者让庸者下’,夙家虽然人才辈出,但是却从未出过治世之才,要开创盛世,并非人人可为,夙家正是知晓这个道理,所以才会做这样的选择。你应该明白,桑冷并非岛主的最佳人选,若我没有猜错,唤狼岛那几艘战船,也是当年你母亲留下的吧。如今唤狼岛沦落至此,就是庸者上的后果。” 桑暖脸色一沉,说道:“桑冷并不是庸者!” 夙素耸耸肩,笑道:“我没说他是庸者,我只是说,换狼岛还有更好的选择。” “我会助他的……” 在夙素那双清透的眼眸直视下,桑暖的声音越说越小,夙素叹了一口,反正都说了,不妨说透,至于最后如何选择,那就与她无关了,“你错了阿暖。你也说了,桑冷并不是庸者,那么他就有自己的想法,也许一开始,他并不想要那个位置,但是在那个位置上待久了,一切就变了。你不可能完全控制得住他身边的人,就像项二爷这种墙头草,或者出现其他的奸佞小人,你当如何?辅佐之臣并不是那么好做的,他想要做得更好,但他没有那个能力,他不是傀儡不可能一直听你的,慢慢的,一切就会脱离你的控制。你若真是为他好,应该一开始就把他放在合适的位置上,只有你坐上了那个位置,你才能真正的保护你想保护的人。桑暖,好好想清楚。” 这一次,桑暖没有找话来反驳她,看到她似乎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之中,夙素微微一笑,眼里的凌厉之色早已褪去,伸了伸腰,懒懒地说道:“这么快就亥时了,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做呢,早点睡,阿暖。” 夙素说完,便转身走了,走得潇洒,这一夜,相信她也睡得很安稳。只是与她相对的房间里,烛光一夜未灭。 这一夜确实是夙素这么多日子以来,睡得最好的一夜,之前在海上飘了大半个月,后来又窝在那小小的软榻上睡了几日,她全身的骨头都疼,好不容易睡在又软又暖和的床上,怎么不叫她心情舒畅。 换上了桑暖为她准备的新衣衫,夙素神清气爽的出门,门刚一拉开,夙素便看到门前那道清丽的身影,她眼底有些青黑,眼神却无比清亮。 第25节 夙素笑道:“阿暖,怎么这么早啊?” “夙素。”桑暖的声音有些沙哑。 “恩?”夙素心头跳了一下,桑暖第一次这么正式的叫她的名字,而且她终于收起了平日里常常挂在脸上的温柔浅笑,或者是说,揭掉了那虚假的面具。夙素静静的等待她接下来的话。 “帮我。” 夙素愣了一下,没头没脑的,桑暖只说了两个字,坚定而诚恳。夙素笑了,手中的紫铜鳞扇转了个圈,轻轻拍在桑暖肩膀上,笑道:“这次,终于变成你欠我人情咯。” 落在肩膀上的力量很轻,但是落在心里的力道很重,桑暖知道,夙素这是答应了,只是这次她欠她的,不仅仅只是人情二字可以带过。 夙素和桑暖一起走进山洞的时候,敖天和易当家、项二爷都已经到了,不知道为什么,墨渊并没有出现。 之前不知道易当家和敖叔叔聊了什么,敖叔叔的脸色不太好看,不过在他看到夙素穿了一身浅蓝的新衫,整个人都鲜亮了起来之后,眼中的冷色终于褪了些。 敖天和易当家并排坐在主位上,夙素自然的站在桑暖身旁。 项二爷看到因为夙素的出现,敖天的脸色好了些,才继续说道:“既然要战,这战旗,是挂唤狼岛的呢?还是聚灵岛的?”眼光扫过夙素,接着又小声说道:“还是挂……夙……” “当然挂唤狼岛的旗。”夙素没等他把话说完,接着说道:“这里是唤狼岛的地盘,澹台夜冽挑衅攻打的也是唤狼岛,自然是挂唤狼岛的旗才对。其实算起来,澹台夜冽也只是小辈,有我和阿暖带领唤狼岛和聚灵岛的兄弟们迎战就够了,易当家只需和敖叔叔端坐后方观战便是。” “夙素,你这是什么意思?”易当家越听越不对味,她这是要他交出那群手下,夺他的权啊! 夙素把玩着手里的紫铜鳞扇,笑道:“没什么意思啊,江山代有才人出,易当家应该欣慰才是。” 易猛怒道:“你这是要站在她那边?”当年他在那个姓墨的女人手下苦苦挣扎,好不容易等她死了,杀了她其他的面首,夺了这唤狼岛,若不是想到桑冷和桑暖身体里留着墨家的血,怕下手杀了他们引来墨家不快,他又岂会留下他们。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那个女人的女儿居然还想虎口夺食?!他绝对不会让唤狼岛再次姓“墨”! 夙素冷笑一声,说道:“易当家说得哪里话,与我夙素结拜的,是桑暖,桑暖既是我姐姐,我自然助的就是她,敖叔叔是来帮我的,助的自然也是她,至于墨少主……我想不用我说,易当家也应该知道,他会助谁了?”夙素说得极为嚣张,她就是要让这洞里的所有海盗都看到听到,桑暖背后站着的人是谁。不然以桑暖在海盗窝的地位,这些人从一开始就不会听桑暖的调派,只要他们跟着桑暖迎战,以桑暖的能力和手段,自然能驯服这群海盗。 “你!”果然夙素此话一出,易当家立刻气得猛拍桌子,那实木的茶几立刻碎裂来开。坐在旁边的敖天随手一捞,桌上被震裂的茶杯竟然被敖天端在手里,水不仅一滴都没有洒出来,就连那裂缝里,也没有一丝水渗出。 项二爷看的双目圆瞪,劈裂一张桌子看起来很厉害,实际上有点力气的人都能做到,但是这要多强的内力,才能将水牢牢锁着掌心的茶杯里……项二爷看向敖天的眼神越发惊惧。 “当家的何必动怒?”就在气氛僵到一触即发的时刻,桑暖那特有的清润嗓音在洞内响了起来,“不管素素助的是谁,帮的还不是唤狼岛,现在大敌当前,我们应该全力抵御强敌,这样才能保住唤狼岛,保住这么多兄弟的性命。” 项二爷眼珠一转,赶紧迎上前去,压住易当家又要举起的手,急道:“是啊是啊,当家的,这是好事,我们唤狼岛派出两位千金出战,可算给澹台夜冽面子了。” 项二爷一边说着,一边朝着易当家猛使眼色,此时的情势对他们很不利,敖天的武功深不可测,不知道什么时候惹他不快,一抬手就是要命的。而桑暖现在摆明就是借夙素之势,以夺人心,但是海盗是什么人啊?强者为尊,夙素能一直待在唤狼岛吗?!她一走,桑暖又没有武功,到时还不是当家的说了算! 不知道是不是两人默契真的那么好,在项二爷眼神安抚之下,易当家居然真的安静的坐了下来。 “姐姐要战,怎能没有我的份!”山洞里刚刚陷入沉静,一道冰冷的男声在洞口响起,桑冷脸色依旧苍白,但是手中那柄双头银枪却是熠熠生辉。待走到几人面前时,那神色冷傲的人瞬间变成了呆愣的模样,盯着易当家身边的敖天,怔怔地叫道:“师……师父!” 师父?他叫谁?夙素看了看敖天,立刻懂了!原来那个拿着一根木棍教了别人一套功夫,却连兵器都不告诉人家一声的不靠谱师父,就是敖叔叔?!说起来,这确实很像敖叔叔会做的事…… 桑冷终日冷酷的模样,不会也是学的敖叔叔吧?! 可怜的桑冷…… ------题外话------ 少主昨夜太傲娇,今日关一天黑屋不许出来~另外,祝大家双十一快乐,过了12点就可以开抢啦~ ☆、第五十三章 要战便战 第五十三章要战便战 “谁是你师父?” 敖天微微抬眼,目光扫过桑冷,那冰冷的声音显示着他此刻的心情并不太好,桑冷脸色一僵,神情有些慌乱,立刻摇头回道:“对不起,前辈,是晚辈失言。” 看他还算识趣,敖天也没真的动怒,回想一下,十年前,他确实闯过唤狼岛外的迷雾,当时第一次进入,着实迷了方向,被困了三天后,终于有了些头绪,也就在那时,他看到了一个小男孩,独自一人撑着一只小船,出现在他面前,那时小男孩满身的伤痕,脸颊上也淤青一片,那双小狼一样的眼睛戒备地盯着他,顿时引起了他的兴趣。 虽然他当时也没给男孩好脸色看,男孩却还是将他带出了迷雾,若非当年细细记下男孩所走的路径,这次他也不能这么轻松的进入唤狼岛。当时一时兴起,看那个孩子还算顺眼,就教了他一套枪法,想不到十年过去了,他竟能一眼认出自己来。 敖天看了桑冷手中握着的双头枪,微微点了点头,眼中的冷色也缓了缓,轻哼道:“还算聪明,用对了武器。” 桑冷心里惭愧不已,双头枪并不是他想到的,若不是夙素提醒,他到现在还在用着原来那柄枪,桑冷不想欺骗自己尊敬的长者,连忙解释道:“前辈,其实……” “桑冷当然聪明啦。”桑冷话还没说完,夙素已经抢先一步走到敖天身边,夸奖道:“而且枪法耍得精妙绝伦,我之前看到的时候就在想,是哪位高人传授的,原来是敖叔叔,您这回可收了一个好徒弟。” 那丫头又悄悄地扯他的衣袖,敖天哪里会不知道她的意思,微微一动,拉回衣袖,敖天警告地看了夙素一眼,但是却没有再否认桑冷是他的徒弟。 看到夙素说自己是前辈的徒弟,前辈并没有生气,桑冷心中一喜。 这些年阿冷虽然不说,桑暖一直知道,阿冷心里有多崇拜那只有一面之缘的师父。此刻只要敖天不对他冷颜以待,这小子怕已经高兴坏了吧。桑暖看着阿冷那暗暗激动的模样,不由的轻叹了一声,这次,她怕是又欠了夙素一个人情了,别人没看出来,她就站在夙素身边,怎么会没看到夙素那些小动作。敖天对夙素,真可以算是有求必应,能有人这样疼宠着长大,想必,是很幸福的吧。 桑冷心喜,易当家却越发不安了,若是让这姐弟俩攀上聚灵岛,那可真是大大不妙。 山洞里,众人心思各异,就在这时,一声尖锐的隼鸣声响了起来,时高时低,听起来像是在示警。同时,一个黑衣男子从洞外疾步而来,那人身法极快,只一个眨眼间,那人已经来到敖天身后。只见他抱拳行了一个礼后,便上前一步,走到敖天身侧低声说了几句话,又快速退了下去,动作快得仿佛没有出现过一般。 外面的隼鸣一声高过一声,敖天在听了那黑衣人的话以后,脸色虽然没什么变化,但那双让人心颤的冷眸却越发的冷厉了。 项二爷坐不住了,急忙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赤隼这般鸣叫,只怕不是好事,夙素丢下一句话,人已经跑出了洞外。 夙素站在山洞口,抬头便能看到一只赤隼墨黑的身影在天空中盘旋,一圈又一圈,鸣叫声始终没有停下,夙素心头一紧,能让赤隼这般长鸣的,到底是什么事? 夙素心里忧虑,脚步却没有停滞,向着赤隼的方向跑去,不一会便跑到了海边。这时夙素才看清,赤隼盘旋的地方,居然是那片迷雾之前,似乎里面有什么恐怖的东西,正要向他们冲过来。 因为赤隼诡异的鸣叫,海边也聚满了人,一百多个海盗在海滩上,奇怪的看着天空中躁动的鸟,面面相觑。 夙素快步走了过去,在最靠近海滩的一块礁石上,夙素看到了那道熟悉的墨色身影。 在墨渊身边站定,夙素盯着赤隼盘旋的地方,问道:“它怎么了?” 不同于赤隼给人焦躁的感觉,墨渊还是那副淡定的样子,夙素似乎还能听到那淡漠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兴味,“有人大概等不及了。” 什么?夙素莫名其妙,不过并不需要她问,因为下一刻,眼前的景象已经告诉她,墨渊话里的意思。 浓雾之中,有什么东西缓缓行来,似一把剪刀,撕开了那白雾缭绕的帷幔,一艘巨大的战船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那船身通体猩红,粗壮的船桅上,高高飘扬着一面血红色的旗帜,旗帜中央,墨色的澹台二字格外刺眼,让人惊恐的是,那艘大船之后,呈大字型排开数艘战船,在重重迷雾之下,看不清具体有多少艘,只看到那一面面血红的旗帜,在白雾中飘扬,就像是一只只巨兽隐藏在迷雾间,随时都会向你扑咬过来。 未知总是让人恐惧,澹台夜冽摆出这浩大的声势,不仅海滩上的海盗惊恐地往后退,就连后来赶到的易当家,也惊得呼吸都乱了节拍,此刻的他终于不再纠结谁迎战之事了,与眼前这只海中蛟龙对战,必死无疑。 为首的巨大战船,也只是刚刚驶出迷雾,在距离海滩百丈之外便停了下来。宽大的甲板上,站着一个身着盔甲,器宇轩昂的男人,他就那样站在船头之上,静静地看着海滩的方向,像是在等着什么。 夙素看着澹台夜冽身旁的旗语官不断的挥舞着手中的旗帜,只重复一个字“战”! 夙素眼眸微眯,盯着那不断挥舞的旗帜,胸中竟隐隐的泛起久违的兴奋,“不,他不是等不及,他是亲自来叫阵的。” 澹台夜冽选择了他和她都最熟悉的方式来向她宣战,敌方叫阵,若无人敢应,那便是未战先败了,夙素傲然一笑,只见她忽然轻踏一脚礁石借力,身体就像离弦之箭,猛地跃出二三十丈外,脚尖划过浪花,正当众人以为她力竭,要摔下之时,她反而一个云梯直上,跃上聚灵岛停靠在海边,离那巨大战船最近的一艘大船上。 海滩上的众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这轻功太过骇人,众人只看到那个原本还站在礁石上的人,几个呼吸间,竟已站上了船头,那道浅蓝色的身影,便那样孤身一人,与那巨大战船遥遥相对。 敖天眼中带着淡淡的骄傲之色,只轻轻抬手,十几道黑影同时朝着那墨色大船跃去,也是几个起落之间,便稳稳地落在夙素身后。 墨渊也安静地看着船头上的那人,如果说,之前的她,像春日里鲜嫩青翠的新笋,生机勃勃,那么此刻站在甲板上的她,便是笔直通幽的劲竹,韧而不屈。即使对面的战队带着磅礴之气向她压来,竟也丝毫不怯。 那个人,只这样站在碧海蓝图之间,便是风景。 站在战船上的澹台夜冽,视线也同样落在那抹天蓝的身影之上,从她跃上船头迎战之时,他那久未遇到对手,无聊了很久的心居然砰砰的跳得厉害,澹台夜冽微微一笑,“夙小姐别来无恙。” 夙素皱眉,她与他相隔数十丈,海风之下,他的声音竟然能这般清楚的传到耳里,可见他内力颇深,深知自己的内力拼不过他,夙素不想与他多说废话,将气息汇聚之丹田,夙素扬声回道:“你应该不是来和我聊天的吧,有话直说吧。” “你我祖辈相识多年,说起来我们之间也算世交,夜冽只是想请夙小姐到燎越游玩几日而已,夙小姐何必如此?你现在孤身在外,若是强出头,只怕输得太难看,丢了长辈们的面子,还不如早早……”那边的人显然不想有话直说,传到耳里的话实在怎么听怎么不入耳。 夙素嗤笑一声,清亮的声音大声回道:“澹台夜冽,你无需激我,要战便战!” “爽快!”澹台夜冽笑了起来,似乎很高兴听到夙素这句话,“我给你一日时间准备,一日后,午时,我们再战。若是我输了,我立刻离开,从此不再踏入唤狼岛的范围之内,但若是你输了,就请你随我到燎越小住一段日子,对了,还有墨少主,到时也请把灵石交出来吧。” 他倒是会算计,输了本来就应该退兵,赢了还能提这么多条件,不过多说无益,若是她输了,就算她不愿意,只怕也是会被抓到燎越的。夙素朗声回道:“你约战的是我,若是我输了,我可以和你去燎越,但是灵石是墨家的,不管我输还是赢,都不会把灵石给……” 夙素话音未落,一道清冽的男声骤然响起,“澹台夜冽,你若能赢了她,灵石便给你。” 墨渊站在岸上,离他们并不近,但那熟悉的声音,竟像是在耳边响起一般,夙素惊讶地回头看去,那人还是如之前一样,站在礁石上,肩膀上停着赤隼,就像是她第一次看到他时候的样子,但又好像,并不一样。 墨渊此言一出,不仅夙素惊讶,所有知道灵石内情的人,都心惊不已。 海滩上站了数百人,但是那个人,就是有本事让人一眼就看到他。澹台夜冽盯着那道墨色的人影,拳头紧了紧,冷声道:“一言为定。” 留下一句话,澹台夜冽便消失在船头,那大字排开的战船也在瞬息之间,隐没在迷雾之中。 直到那凌厉的气势消散,众海盗这才敢松一口气,夙素也快步跑了回来,刚在墨渊身边站定,夙素立刻急道:“墨渊,灵石对你们墨家不是很重要吗?若是最后输了,难道你真的要把灵石给夜冽?那你怎么向墨家交代?”按照敖叔叔的说法,这可是墨家找了近百年的东西,重要程度可想而知,现在在她心里,墨家那些长辈一个个都是冷漠无情的,她可不想因为自己连累墨渊。 因为跑得急,夙素露在面具外的耳际有些红,墨渊低头看着她,久久,那微凉的声音才淡淡地回道:“有我在,你怎么会输。” “……” 好吧,她不应该小看墨少主的,是她的错,托澹台夜冽的福,她不用担心墨渊不尽心尽力帮她了。 看了一眼围在周围一脸惊魂未定的海盗,夙素摇摇头,只有一天时间准备,真的够吗? ------题外话------ 对不起大家,我今天眼睛有些疼,今天少了几百字,明天补上,错别字可能有点多,一会再改,抱歉了。 ☆、第五十四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上) 早已退回迷雾中的大船甲板上,一个少年靠着桅杆,一身华贵的紫衣,面容隽秀,和澹台夜冽有三分相似。年纪不过十二三岁的样子,因为嗓音刚开始变声,声音听起来虽有些刺耳,但那话语间的亢奋还是能让人听得真切,“真想不到,夙家好不容易生了个女儿,居然没给宠成废物,看起来挺有意思的。” 想到那个女人飞身跃上船头的漂亮身手,还有说“要战便战”时隔着老远也能感觉到的凛冽杀气,少年眼中满是兴奋,笑道:“这小猫还挺凶,就是不知道,爪子利不利。本来还以为这趟挺无聊,不愧是四哥,我第一次这么期待明天快点到来!” 站在他身边,看起来心情也很不错的澹台夜冽轻笑一声,回道:“是小猫还是小豹子,很快就知道。” 少年看到澹台夜冽眼中对那女子毫不掩饰的兴趣,嘿嘿笑道:“四哥,你对夙家的女儿这般感兴趣,是不是因为她长得很美啊?” 美吗?谁知道。澹台夜冽仔细回想一下那人的面容,除了冷硬的紫铜面具,还有不时带着轻笑的唇角,他还真的说不出,她具体长什么样,不过在他心中,这有什么重要的,再美的美人他都见过,一样乏味得很。 看到澹台夜冽笑而不语,少年以为他是陶醉在美人的姿容上,随即附和道:“看来,是真的美,不然那墨家的少主也不会为了她连灵石都压上。”少年真的很好奇,好想看看她美到什么程度,竟能让四哥和那墨家少主如此上心。 想到墨家少主,少年有些忧虑,小声说道:“不过,四哥,那墨家如此神秘,出来前,大哥多次嘱咐,若是遇上墨家的人,能避则避,这次和他们直接对上,怕不好对付吧。” 少年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只看到澹台夜冽的脸色变得有些冷,立刻呵呵一笑,继续说道:“一直听说墨家如何如何厉害,这次倒是托了四哥的福,终于能见识一下了,不过那墨渊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肯定还是我四哥厉害。” 少年一副献媚的样子,澹台夜冽抬手在他脑袋上用力拍了一下,哼道:“我不是大哥,不用在我面前卖乖。”澹台浮生是他三叔的小儿子,因为年纪小,嘴甜,很得家里人宠爱。不过这小子年纪不大,胆子却不小,越是危险的地方,他越是感兴趣,这点很让澹台夜冽喜欢。就像这次,即使家里人都不怎么同意,他还是把浮生带了出来。 澹台浮生抬手揉着被拍得很疼的脑袋,却不敢出声,家里这么多哥哥,其实他最怕的就是四哥,他的心思,你永远都猜不出来,而且还难以取悦。不过他最喜欢的也是四哥,四哥生性洒脱,他想要的,便是要,他不想要的,谁也逼不了他! 看到澹台夜冽的脸色好像好一些了,澹台浮生又凑上前去,笑道:“四哥,不是说兵贵神速,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才更容易取胜,你真的要等到明日午时等他们准备好了才进攻吗?” “说了明日午时,自然是午时,岂能言而无信!不过……”澹台夜冽薄唇微勾,眼中的邪气看得一旁守卫的将士浑身一抖,“若是没有惊喜送给夙大小姐,相信她会失望的。” “什么惊喜?”澹台浮生眼前一亮,急道:“说给我听听啊!四哥!四哥!” 可惜澹台夜冽已经转身进了船舱,而他的房间,没有得到同意,是谁都不能进入的,即使是身为弟弟的澹台浮生也不可以。 澹台浮生在门口叫了两声,得不到回应,也只能悻悻然离开。 第26节 海滩上,很多海盗都没从刚才那震撼的一幕中回过神来,虽然他们也是过惯了刀头舔血的日子,对杀人和血腥早已麻木,但是却是第一次直面这样气势凛冽,声势浩大的门前叫阵,在那支庞大的战队面前,只觉得自己就像是蝼蚁,除了匍匐便毫无退路,那样强势的威压,带来的不仅仅是身体的颤栗还有心中不尽的恐惧。 数百人的海岸上,竟无人说话,静得只剩下海浪拍打礁石和沙滩的哗啦声。 “敖七,敖十三。” 敖天平稳又冰冷的声音忽然响起,这才将一群人稍稍震醒了些,两个墨黑的身影也迅速地来到敖天面前。 “带来的人,都由你们两个带领。接下来几日,你们就跟着素素,她说什么都倾力配合,这是任务。” “是。” 敖天声音不大,说得很平静,两个男子脸色也没有什么变化,回答得也很干脆。夙素在听到任务两个字的时候,眉头却是紧紧地拧在一起。她听过聚灵岛的规矩,只要是任务,若是完不成,那只有一条路——死。 夙素想和敖天说什么,最后却是咬了咬唇,咽了回去。将领出战前,也是要立军令状的,没有退路才会更加勇往直前,而战争上,勇气有时候和运气一样重要。敖叔叔把他们的命,交到了自己的手里,让他们活下去,打赢这场仗,是自己给自己下的军令状! 如果说,之前这一仗在夙素心中,只是与澹台夜冽的一场争斗,一场比试,那么从这一刻起,便不是了,这是她人生中,第一场战斗,一场需要撒上热血、倾尽全力没有退路的战斗。 墨渊微微皱眉,看向身边这人,她身上忽然涌起一股气势,凌厉而躁动,与平日的她都不相同,不过也只是瞬间,这人又恢复了平时有些懒散的模样,就好像刚才只是自己的错觉。 敖天已经将人交给了夙素,这次易当家没有任何顾虑,立刻说道:“你们也听从桑暖的吩咐,全力御敌。”看过燎越水师的威力,他已经可以肯定,出去迎战的后果,就是死。既然桑暖想死,那他就成全她好了。 海滩上的海盗面面相觑,心里又惊又怒,当家的这是什么意思,让桑暖带领他们?这不是让他们送死吗? 桑暖却不管那些人的反应,只朗声说道:“马叔,你带二十个人,去查看能用的船还有几艘,船只的情况如何,弹药还剩下多少。肖霖,你带二十人,清点一下岛内的兵器还有多少,能饮用的水还剩下多少。” 说完这些,桑暖那双平日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冷冷地扫过那群显然还没有搞清楚状况的海盗,冷声说道:“不想死的人,一个时辰后,到溶洞等我的吩咐。” 这简直像换了一个人一般的桑暖,看得海盗目瞪口呆,看向她的眼神都有些复杂,夙素站在一旁,微笑的看着,什么也没说,这是桑暖自己的战斗。 “是,大小姐。”最先回应的,是那个叫马叔的男人,说不出具体多大年纪,他脸上布满了褶子,按说年纪应该不小,但是那笔直的脊梁和沉稳响亮的声音,又像是年纪不大的样子。他那一声大小姐,显然表示了他已经站在桑暖这边,或许说,他一直都是桑暖手下的人,只是此刻光明正大的站在桑暖身后而已。 “是。”那叫肖霖的男子看了看易当家的方向,似乎有所顾虑,不过对于桑暖的吩咐,倒是没有推脱,立刻清点人手。 看到海盗那边已经开始动起来了,夙素微微侧头,问身后的人:“船只和人员的情况,你们应该都很清楚吧。” 敖七低声回道:“清楚。” 夙素点头,若是连这些基本情况都不掌握,敖叔叔也不会把这两个人安排给自己,“那就行,你们跟我来。” “是。” 夙素扬声叫道:“阿暖,桑冷,墨渊,我们去医舍。” 桑冷和桑暖点头,走向夙素,四人一起朝着医舍的方向走去。 易当家和项二爷对看一眼,也想跟过去,他们虽然不想去送死,却也不想被蒙在鼓里。两人脚步刚动,只觉得肩膀上忽然一痛,敖天冰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岛上的茶还不错,你们俩陪我过去喝杯茶吧。” 项二爷扶住肩膀,连忙说道:“求之不得!请、请!” 敖天轻哼一声,松开手,朝前走去。易猛心有不甘,奈何自己技不如人,只能默默地跟在敖天身后往山洞走去。 四人走到医舍前,桑暖对旁边的两个海盗说道:“你们两个,去把沙盘拿到医舍来。” “是。”两人连忙点头,刚才在海滩上的一幕他们都看到了,这女人可不再是平时那副温吞模样了。 几人进了医舍,夙素反手将门关上,敖七和敖十三沉默地站在夙素身后三步远的地方。 几人坐定,夙素也没多客套,直接问道:“墨渊,你在外面,还有多少人接应?” “三艘船,八十人。离此地三十里海路,每条船上有十六个炮台,弹药充足。”墨渊嗓音低声,不紧不慢的把夙素问的和没问的都一并说了。 “这么近?”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上,毫无遮挡,一眼看去,就能看到十里以内的事物,夙素很惊讶,“难道不怕被燎越战船发现?” “墨家的船,若不想让人发现,便不会有人能发现。” “……” 得!算她白问了,人家墨家就是这样神秘莫测,无所不能! 夙素转向桑暖,问道:“阿暖,你能说说,你和澹台夜冽是怎么认识的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们这些人里面,和澹台夜冽接触最多的,应该是你,若是我们能对他有所了解,说不定多少可以猜出一些他的行事风格,战斗布局。” 桑暖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在顾虑着什么,夙素想了想,小声问道:“阿暖,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桑暖又沉默了一会,等抬头看向夙素的时候,眉间的顾虑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眼眸微亮,脸上还隐隐带着冷傲之色,朗声说道:“没什么隐情。灵石在唤狼岛的消息,是我传递出去的,我不仅告诉了墨家,也告诉了澹台家。” “姐?”这话一说完,其他的人还没什么反应,桑冷却是一脸惊愕,不敢置信地盯着桑暖,这么说,唤狼岛上即将要发生的一切,其实,都是姐姐引来的? 桑暖既没有看向桑冷,也没再看夙素,目光冷然地注视着窗外,声音清亮又犀利,“我和阿冷都已年过十八,我等得足够久了,所以不想再等,我从来不相信,墨家会帮我们,从母亲留下的手记里,我就见识过墨家的冷酷,所以,我才选择与澹台家谈交易,他们助我杀了姓易的,夺回唤狼岛,我帮他们找灵石。但是我也怕澹台家不守信用,所以,我把灵石的消息告诉了墨家。这么做,不过是为了让他们互相牵。岛上越乱,越利于我除掉想除掉的人。本来我的计划是,杀了吴亩和易武,在岛上制造混乱,然后借机带澹台夜冽和墨渊进密林,让他们自己找灵石,他们俩不管谁找到了,都必定有一番争夺,到时唤狼岛一定会被卷入其中,我只需把我的人和船从礁石滩那边带走,等他们打完了,再回来收拾残局便可。不过……” 说道这里,桑暖忽然停了下来,眸光一转看向夙素,微微一笑,“这一切的计划,都在你出现的那一刻,改变了。” “我?”夙素莫名其妙,她不记得自己刚出现的时候做了什么就让桑暖这般笃定。 夙素不知道自己哪里入了桑暖的眼,桑暖却很清楚的记得第一次看到这个人将手中的刀扔向吴亩的时候,自己心中的那丝震动,虽然一开始,她不能肯定这个人的身份,但是她相信自己的眼睛和感觉,出现了一个不应该在计划中出现的人物,那么一切自然就不一样了。 夙素此刻正在暗暗腹诽桑暖,她只是让桑暖说说澹台夜冽这个人,没想到她居然把这件事的始末说得这么清楚,连不信任墨家,算计墨渊也毫不避讳。夙素悄悄看了一眼身边的墨渊,墨渊平静的听着桑暖说这些话,眼中情绪没有那么一丝波动,不知道是不在乎阿暖做了什么,还是,根本一开始就知道阿暖的计划,夙素不得不承认,这墨家的人,真的一个比一个难琢磨。 想到那日在密林中,桑暖的种种,并没有什么异常,夙素问道:“阿暖,其实你也不知道灵石在哪里对吗?” “我确实不知道,母亲的手记里只说,灵石在密林深处,但是这十几年来,我几乎找遍了整个密林,却毫无所获。我想,有些东西,真的讲究机缘,灵石应该还是被墨少主拿到了吧。”并非她不想要灵石,能让墨家寻找百年的东西,自然是好东西,只可惜,在找了这么多年无果之后,她就知道,这东西和她没有缘分,强求无益。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明日午时,燎越便要攻进来了。在迷雾里,仍然能保持队形,不管是出现还是消失,都无声无息,若是在海上对战,我们必输无疑。”越说桑冷越觉得这场仗难打,看向夙素的眼神也急切了些,“明天,你到底想怎么打?” 夙素脸上没有半分焦急之色,似笑非笑地看向身旁不动如山的人,问道:“墨少主,你说,我们怎么打?” ------题外话------ 今天先这样吧,补够昨天少的几百字了~ ☆、第五十五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下) 夙素脸上没有半分焦急之色,似笑非笑地看向身旁不动如山的人,问道:“墨少主,你说,我们怎么打?” 那人微微侧过身子,竟也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问我?” 夙素撇撇嘴,回道:“不是你说,有你在,不会输的吗?” 墨渊修长的食指轻轻摩挲着下巴,看着夙素的眼眸越发深邃,“你的意思是,你应下的战,我来帮你打?” 呃……夙素觉得自己又被墨渊戳了一下,暗暗磨牙,“墨少主无所不能嘛,我就是想见识一下。” 墨渊微微点头,在听到那熟悉的磨牙声后,又笑了,“你若真想,我倒是可以让你见识一下。” “两位,要不要我去给你们沏杯茶,让你们慢慢聊?”桑暖温柔的嗓音比平时还要轻柔,柔得都快滴出水了,墨渊一副这提议挺不错的样子,夙素却没有这么不要脸,请咳一声,连忙回道:“不用了。” 这时,门外传出轻轻地叩门声,敖七身形一动,已来到门边。打开房门,一名年轻男子看到一脸冷峻的敖七站在门后,惊得退后了一步,小声地对着屋里叫道:“暖姐,沙盘拿来了。” “进来吧。”桑暖说话了,敖七微侧过身,两个男子才小心翼翼的扛着沙盘走了进来。 桑暖指了指以前用来和桑冷对弈时用的小桌子,两人机灵的把沙盘放好,立刻退了出去。这时,门外又来了两个人,居然是半个时辰前去清点船只和人数的马叔、肖霖二人。 “大小姐。” “小姐。” 两人进到屋内,对桑暖的态度甚为恭敬。马叔先开口说道:“岛上还有战船六艘,其中十二门炮台的四艘,八门炮台的两艘,弹药一共四千九百枚,没有炮台的大船五艘,大渔船两艘,还有一些近海打渔的小渔船。” 马叔说完,肖霖也接着回道:“岛上能参战的有三百八十人,每人都有自己的武器,存放兵器的地方,还有大刀六十五把,匕首四十六把,弓九十三把,箭两百一十捆,其他兵刃二十六把。岛上蓄水池还有十二池是满的,大约还够半月饮用。” 夙素微微挑眉,这才小半个时辰吧,就清点的这么快这么清楚,夙素想起刚才桑暖说,原计划中就是要带走一批人和船只,这两人应该在其中吧。 两人汇报完,站在一旁,等着桑暖接下来的吩咐,夙素忽然问道:“马叔,小船具体有多少只?” 马叔看了桑暖一眼,看她轻点了下头,立刻回道:“能用的有十四只。” 夙素听完点点头,没再说话,桑暖看她似乎在想什么,便对着等在一旁的两人说道:“我知道了,你们都去山洞里等我吧” “是。”两人转身离开,并将门口掩上。 听了那两人汇报的情况,夙素走到沙盘前,一边看着地形图,一边说道:“敖七,你具体说一下船只和弹药以及人员的情况。” “七艘船,每船十二炮台,六千弹药,一百二十二人可用,其中五十二人善海战,七十人善刺杀。” 不愧是敖叔叔身边的人,真的想让他们多说几个字都很难,夙素回想了一下,问道:“我这两天看到的,都是善海战的是吗?” 敖七点头,“是,善刺杀者已隐秘在岛中各处。” 敖七说完,桑暖还能维持脸上的平静,桑冷的脸色变得很奇怪,一副既崇拜又不甘心的样子。 桑暖脸上虽没什么表情,心里却着实难受,夙素说的没错,庸者上的后果,就是唤狼岛变成了今日这般不堪的模样,若是敖天想要灭杀他们,都不需要燎越出手,唤狼岛已经不存在了。 两姐弟的表情都不太好,夙素决定,还是赶快进入正题比较好!“以今日澹台夜冽亮出来的阵势看,我们现有的船只和人加起来,也很难和他们在海上一较高下,所以,我们只能选择在岛上迎战。一般的战船,炮台大概能打出一百丈左右,燎越的精锐之师,或许能达到一百二十丈,就算他们把船停在岸边向岛上开火,也就能炸毁一下木屋和海边的树木,影响不到密林,所以燎越要赢的话,他们最后还是要攻上来的。到时我们在利用密林的优势加以回击。” 夙素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沙盘边的小旗插在密林的位置。 “能这么远吗?” 夙素以为自己听错了,看向桑冷,只见他眼神有些复杂的看着自己,说道:“岛上的战船,炮台只能打出六十丈。” 夙素惊讶,只有六十丈?转念一下,如果这些船都是墨桑留下的话,那也是二十年前的船了,那些炮台和弹药就算进行护养,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用。夙素默默的看向墨渊,墨家的船,不会……也不行吧。 墨渊淡淡地丢出一句话:“墨家的船,能打出一百五十丈。” 一百五十丈?别说桑暖姐弟,就是夙素听了都心惊不已,夙家的火药房这些年不懈地努力,也只制出了一百二十丈的炮,墨家却已经有了能打出一百五十丈的炮台?连燎越都不能匹敌吧,按理说,墨家避世而居,又不喜争斗,怎么会去造这般强悍的战船?夙素猜想,墨家应该是为了防御,也就是说,墨家现在的隐居之处,有可能……也在海上? 夙素那双大眼睛又开始盯着墨渊,心里各种猜测,看她眼睛里闪过越来越亮的光芒,墨渊眼中划过淡淡的笑意,一直没怎么说话的人,终于说话了,“你已经完全放弃海上作战了吗?如果你需要,岛前的浓雾,虽然我不能帮你完全散近,但让它变得稀薄,可以视物,我还是能做到的。” 夙素听完,盯着墨渊的眼睛睁得更大了,“真的假的?” 墨渊瞥了她一眼,夙素在那双黑眸中看到了不怎么愉快的光芒,连忙说道:“我倒不希望雾散,最好雾能够更浓一些,越浓越好!” 越浓越好?墨渊微微挑眉,桑冷也忍不住问道:“为什么?按照今天的情况来看,燎越水师对迷雾的路径已是非常熟悉,完全起不来阻隔作用,我们就算冲进迷雾里,也不会是他们的对手,迷雾反而成了燎越水师的一面屏障,我们根本看不清燎越船只到底隐藏在哪。” 夙素摇摇头,嘴角的笑怎么看怎么狡诈,“对于我们来说,优势只有两点,一是密林,二就是迷雾,它们的最大特点就是适合藏匿。如果眼前有一大片浓重的白雾做掩饰,我们又有着一批如此优秀的刺客,难道,不是偷袭的最好时机吗?” 偷袭?三人默默的看着夙素,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夙素看向桑暖,问道:“阿暖,你现在还需要隐藏自己的用毒之术吗?” 桑暖冷哼一声,回道:“都已经撕破脸了,自然没什么好避讳的,当年母亲也是靠着毒控制整个唤狼岛,我虽然比不上母亲,却也自信降得住他们。” 夙素点头,声音里都透着兴奋,手中的小旗帜也一根根插在了沙盘中那代表迷雾的层层白沙之上,“燎越虽然已经对迷雾的路径十分熟悉,但是在迷雾中行进的速度一定不快。我们有十四条小船,有时候小船可比大船好用多了,阿暖,你找二十八个最熟悉迷路路径的人给我,我再在每条小船上安排四个刺客,今晚就让他们在迷雾里埋伏,明日一旦燎越的船经过那片区域,就让他们靠近战船,能刺杀的就刺杀,来不及就用毒!” “……”三个暗暗叹息,果然是兵不厌诈吗?夙素估计都没发现自己说到偷袭时,眼睛的光亮得有些过分。 “桑暖,你调派两艘唤狼岛的船,还有一百人给我,我打算用聚灵岛的七艘战船五十人,加上你的两艘战船一百人,正面对敌。墨家的战船射程远,墨渊,你让他们在外面接应,有迷雾阻挡,燎越的人未必知道迷雾外有多少船,也让他们尝一尝腹背受敌的滋味。只要他们乱了,我们就有机会。桑冷,你带一百人和四艘战船守住礁石滩。你的作用是如果发现敌军,拖住他们,给桑暖有时间在密林里做安排,不至于被燎越从背后偷袭。” “恩。” “桑暖,你带唤狼岛上的一百五十百人,我再给你二十个善刺杀的刺客,你们在密林里部署。记得,密林很大,不要硬拼。” “恩。” 第27节 夙素越说到后面,语速越快,其实她心里很紧张,以前家中演习,她不是没亲自部署过对战,但是那时,有爹娘站在她身后,有配合默契的战友,有即使失败还有下一次的机会,但是现在,什么都没有。 夙素紧了紧拳头,用力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们的时间很紧,这一切部署必须要在今晚完成。” 三人都隐隐感觉到夙素的紧张,墨渊悄悄将手伸到衣袖中,不知在找什么。 桑冷问道:“你怕澹台夜冽不讲信用,提前来犯?” 夙素摇摇头,叹道:“有备无患吧。”他觉得澹台夜冽应该不至于上门叫阵却言而无信,但是她心里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不免有些急切,“阿暖,你和桑冷去山洞,按照我们刚才说好的计划,分配人手,还有,准备足够使用的药,三个时辰后我来问你要。” 桑暖点头,“恩。” “墨渊,你记得吩咐外面的人随时注意岛上的动静,若是听到炮声,立刻与我们里应外合。”想了想,夙素又问道:“对了,汇聚浓雾的事情,还需要人手帮你吗?” “不用。” 这么强?果然之前让那么多人砍圆木都是耍着人家玩的吧……夙素真的好奇死了,如果不是时间太紧,她还要去看看那十四只小船的具有情况,分配一下刺杀的任务,她真想去看看墨渊到底是怎么做到这么短短几个时辰还不用人帮忙就能汇聚浓雾的! 桑暖看着夙素眼睛冒光的盯着墨渊,摇摇头,说道:“我们各自行动吧。” 夙素刚要出门,一直手忽然伸了过来,修长的食指和中指夹着一张小小的黄色的纸递到夙素面前。“什么东西?”夙素接过来细看了一下,那是一个用黄色的纸张折叠成了一个三角形的东西,轻轻捏一下,能感觉到三角形的中心好像包着东西,具体是什么,实在猜不出来。 看到夙素想要拆开黄纸一探究竟,墨渊伸手按在了那蠢蠢欲动的指尖上,低声说道:“不能拆,里面是羚草。” 夙素注意到,墨渊说羚草两个字的时候,桑暖跨出门的脚步顿了一下,夙素狐疑地看着手中的东西,问道:“干什么用的?” 墨渊难得的皱眉,平时默然的声音此刻听起来竟有些急躁,“让你收着你就收着,过几日你要还给我。” 还要还啊?夙素猜道:“是……平安符?” 墨渊沉默,没有理她,夙素觉得以墨渊有时候奇怪的行事作风,送她平安符也是有可能的,微笑着把那个黄纸折成的三角形塞进腰带里,夙素笑道:“谢谢了。” 夙素往外走了两步,看到前面桑暖纤细柔弱的背影,又停下脚步,回头问道:“你为什么不给阿暖一个?” 墨渊深深看了她一眼,丢下一句“她不需要”便离开了。 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是说,这一战桑暖没有危险,而她……有危险吗? ☆、第五十六章 谁是黄雀谁是蝉?(上) 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是说,这一战桑暖没有危险,而她……有危险吗? 轻拍了拍藏在腰间的小纸包,夙素决定不想了,没有一个怕输的赢家,更没有一个害怕失败的胜利者,若真有危险,躲不掉不大了就迎上去呗! “敖七,你去清点五十六名善刺杀者在东面海滩等我,敖十三,你把善海战的人全部带到战船的位置,平均分配到七艘船上,一会我在过去。” “是。”两人听完吩咐之后,快速离开了。 夙素从抓来的船员中,寻了几个老船员,带着他们一起去检查那十四条小船,吩咐他们将其中三条有些破损的小船加固。夙素走回东面海滩的时候,敖七已经带着五十多人等在那里,他们站的没有多整齐,互相之间也没什么交流,但那隐隐散发的肃杀之气,总让夙素感叹,刺客与军人果然不一样。 夙素刚走到他们面前,就看到远处,桑暖带着二十多人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夙素问道:“你怎么来的?” “你要的东西。” 夙素这才发现,桑暖旁边的男子手里包着一个纸包,看这挺大,分量不少的样子,夙素惊道:“这么快?”她之前说三个时辰后要,就是怕桑暖一时没有这么多毒药在身边,还需要配置,毕竟也没有谁会把那面多毒药放在身边,但是现在看来……是她想错了。 桑暖嘴角一扬,说道:“早在决定夺这个岛的时候,我就做了足够多的准备,就算最后失败了,和大家同归于尽的量总要备足的。” 桑暖说得云淡风轻,她身后的人听得身体都抖了抖,夙素摇摇头,说道:“你还真是……”够狠……不仅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不成功便成仁的勇气,不是谁都有的。 桑暖好笑地看着她,说道:“不是你说我适合做海盗窝的当家吗?我怎么好意思让你失望。” 夙素无语,她发现自从上次与桑暖谈过以后,她已经很少能在她脸色看到温柔的笑容了,那片是装的也好啊,真是无比怀念! 让身旁的人接过那包东西,夙素问道:“怎么用?” “纸包中的粉末全部分成了小包,你让他们带在身上,需要用的时候,只需要用内里震碎纸包,撒出去即可。”说着,她从自己的衣袖间拿出一个小木盒子,打开里面是一颗颗比黄豆略大的红色药丸。药丸没有什么特别的味道,桑暖把盒子盖上,递给夙素,说道:“那药粉毒性猛烈,这些药丸是解药,偷袭之前记得服用,不然,药粉一但撒出去,没有解药,嗅之必死。” 夙素撇撇嘴,这毒还真够霸道的。 桑暖看交代得差不多了,便说道:“这交给你,我走了。” “等等。”夙素将小木盒交到一旁的敖七手中,抓着桑暖的胳膊,把人拉到一边,摸出那黄色的纸包,小声问道:“这个,是干什么用的?”她总觉得之前墨渊的表情和桑暖离开时停顿那一下,很是奇怪,显然桑暖是知情的,她要问个明白。 桑暖看了眼纸包,低眉思索了一会,之后眼神有些怪地盯着夙素,问道:“他没告诉你?” 夙素白了她一眼,墨渊要是说了,自己还用问她吗?!看桑暖好像不打算继续说的样子,夙素只能自己猜道:“是平安符?” 桑暖一愣,随即笑了起来,“他说是平安符?!”桑暖憋着笑,点头,并拍拍夙素的肩膀,说道:“也算是,确实能保平安,你可一定收好。” “喂!”阿暖的表情实在太奇怪了,不行,她更好奇这东西的用处了,急道:“我们是不是朋友?” “可是……”桑暖皱皱眉,一副为难的样子,最后叹了一口气,无比矫揉造作地说道:“他是人家的表哥啊~” 夙素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瞪着桑暖的样子简直像是吃了一只苍蝇似的,桑暖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夙素瞪着她,磨牙道:“算你狠!” 墨家的人,怎么都这么讨厌! 在夙素的白眼之下,桑暖识趣地快速离开。 桑暖走了,夙素也收敛了脸色的神色,将他们聚在一起,说道:“一会你们六人一组,两个人负责划船,在迷雾中寻找路径,四个负责刺杀,燎越战船对迷雾中的情况也很了解,行进的速度不算快,但肯定也不慢,你们埋伏在战船必经之路上,追上身边最近的一条战船进行刺杀。至于如何做,你们比我清楚,我就不在赘言了,记住,大约只有一炷香的时间,你们人少,这么短时间内夺船是不可能的,既然桑暖的毒粉这么好用,就先用毒,之后能杀就杀,时间到了立刻撤离,尽量不要有伤亡。明白吗?” “明白。” 夙素很满意他们的反应,继续说道:“你们分好组之后,分配好药,自己准备好需要用的武器,今晚亥时出发。” “是。”不仅聚灵岛的人回答得干净利落,就连那二十几个海盗脸上也没有什么惧色。显然这些人也是桑暖精挑细选的。 夙素赶到聚灵岛的大船停靠的海滩时,敖十三带领的五十多人和马叔带来的一百人已经等在海滩上,明日的正面迎战,其实也就是在近海对战,并不是要他们与燎越硬碰硬,且战且退引他们上岛才上最终目的,夙素让他们分配好人员,熟悉船上的炮台和各种旗语,时间过得很快,做好这些准备,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夙素感觉到,今日的海滩上,风好像很小。眯眼看向远处环岛的迷雾,即使是在夜色中,夙素也看到了那雾气似乎真的浓烈了不少,但是她一个下午在海滩上都没有遇到墨渊,她不知道他是什么做到的,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夙素安排好所有的事回到医舍的时候,已经快子时了,桑冷和桑暖还没有回来,夙素猜想,他们估计还在密林中部署,毕竟时间不多,这也算是桑暖和桑冷的立威之战。 夙素伸了伸腰,回到后院,径直走回房间,准备早点休息养好精神,明日迎战,为了怕今晚有什么突发情况,夙素只是脱了鞋和面具,和衣躺下。 夙素平时睡眠不算浅,但是因为心里还记挂着明日之事,所以一直保持着警惕。迷糊之间,她感觉到一道视线紧紧地锁在她的身上,那种身为猎物的危机感让夙素猛地睁开眼睛,果然看到一个黑影,正站在自己身边,夙素一边翻身而已,一边低喝道:“谁?!” 没想到那人动作也很快,夙素动的时候,他也动了,但却不是后退,而是出手抓住夙素的肩膀,整个人朝着她压了下来,那人身材高大,夙素躲避不及,两人一起跌到了床上。 夙素肩膀被那人扣住,膝盖也别压制住,一时动不了,感觉到那人忽然低下头,夙素身体紧绷,蓄力准备回击,不想那人只是在她耳边说话,耳郭能感觉到他的气息,声音也压得很低,“你还真是警觉啊……” 这声音……夙素惊道:“是你?”夙素曾想过,澹台夜冽或许也会派人偷袭她,但是她万万没想到,身为主帅,他居然在大战之前,潜入敌营,要知道,此时的唤狼岛,高手可不少啊。单说敖叔叔,澹台夜冽就绝对不是对手,夙素简直不敢相信,“你竟然敢来?” “为什么不敢?”澹台夜冽低低一笑,手指竟然在夙素光洁的脸颊上轻轻扫过,低沉的声音透着几分诱惑几分轻佻,“早知道你是这样的美人,我应该一开始就把你拐走的,现在嘛……就算墨渊愿意拿灵石换你,我也舍不得换了。” 夙素无比庆幸自己今晚休息的时候没有宽衣散发,不然此刻该是何等的狼狈。夙素冷眼看他,声音也同平时一般冷静,“人要抢,灵石也要抢,不正是你心中所想吗,何必说这些让我听着就恶心的话。还是澹台家的子孙已经不济到这般程度?” 澹台夜冽指尖一顿,脸上戏谑的神情一僵,看着眼前这张冷傲的脸,澹台夜冽低笑了起来。其实他可以一进来就立刻将她打晕,但是看到月色下,她未带面具的脸时,他竟一时愣住了,居然让浮生那小子说对了,这张脸,美得超过了他之前的想象,即使是睡着,也透着一股灵气与生气。忽然想到她眸光凌厉的样子,那一刻,澹台夜冽居然希望她能睁开眼,让他好好看看这张脸与那双眸子结合在一起,该是怎样的明艳动人。 当然,他的愿望是实现了,她醒了,她睁眼的那一刻,他听到了心跳砰然的声音,而说刚才那些话,也不过是想看她羞赧不已或是恼羞成怒的样子,结果她竟是躲都没有躲,甚至还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想。所以说,太过聪明的女子还真是让人伤脑筋呢。 夜色中,澹台夜冽盯着夙素的眼中满含笑意,声音也非常愉悦,“你真有趣。”这是他真心的夸奖,可惜,在夙素听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这次,夙素的脸是真的黑了。这算挑衅还是调戏?岂有此理! 夙素的肩膀和膝盖虽然被压着,但是手还是能动的,慢慢摸索到枕头下,夙素摸到紫铜鳞扇的那一刻,手下立刻有了动作,扇尖的部分朝着澹台夜冽的脖子挥了过去,紫芒和着杀气逼来,澹台夜冽只能松开夙素,朝床边闪去,夙素也迅速起身,两人斗在一起。 房间太小,澹台夜冽显然也知道紫铜鳞扇中暗器的厉害,一直和她贴得很近,夙素没有机会放暗器,只得与他拼拳脚,夙素的拳脚功夫并不算好,不一会便落了下风,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道女声:“小树?你怎么了?” 夙素心中一急,他们俩的打斗声虽然不大,但是同一个院中的人听到很正常,听声音门外的人是秦芊。若是桑暖,听到动静,定然不会贸然出声。夙素想开口叫她快走,澹台夜冽却在此刻出手抓向她的咽喉,夙素只能急退,一时开不了口,房里的打斗声更响了。门外的让人见叫了几声都没有人回应,竟用力撞起门来,这本来就是病人居住的小间,为了方便查看,门栓做得并不结实,所以秦芊这一撞,门便被她撞开了。 夙素心中暗叫一声糟,果然在秦芊撞进来的那一刻,澹台夜冽眼中闪过杀意,秦芊显然也看出了情况不好,转身就往外跑,并大叫道:“来……” 可惜她只叫出了一个字,澹台夜冽手中居然射出一枚暗器,正中秦芊的背心,秦芊立刻朝前扑倒下去,一口血喷了出来。 “秦姐?!”夙素大惊,想出去,却又被澹台夜冽缠住。 秦芊倒在地上,竟没有晕过去,一边往院外爬,一边叫道:“快……快来人……” 澹台夜冽眼神一暗,夙素心知不好,怕他再使暗器,只得一边上去隔开他的手,一边急道:“不要杀她!” 夙素身形刚往前冲,澹台夜冽忽然急退一步,夙素后颈一疼,眼前一暗,晕了过去。 澹台夜冽接住夙素滑落的身体,暗暗叹了一口,这女子还真是难缠。 澹台夜冽抱着夙素走出院子的时候,秦芊还在往外爬,因为胸口的疼痛,她已叫不出声了。澹台夜冽看了她一眼,一脚踢在秦芊腹部,不知是不是夙素之前那句话起了作用,他脚下只用了三分力,秦芊晕了过去,但胸口还隐隐有起伏。 寅时,本该万籁俱寂的时刻,唤狼岛上依旧人声不断,脚步纷杂,墨渊侧躺在夙素以前休息的软榻上,闭目养神。远远的,一串急促的脚步声向着他的方向急速而来,墨渊睁开眼,下一刻,桑暖焦急的声音已经在门外响起,“墨渊!快开门!” 门被快速的打开,桑暖也不废话,直接说道:“夙素不见了!” 话音刚落,桑暖的心猛地一跳,只因墨渊那双平时默然的眼,此刻一片冷暗,如万丈寒潭,浓重的暗色寒光几乎淹没了黑眸中常年不散的冷淡光芒。 桑暖不自觉后退了一步…… ☆、第五十七章 谁是黄雀谁是蝉?(下) 第五十七章谁是黄雀谁是蝉?(下) 话音刚落,桑暖的心猛地一跳,只因墨渊那双平时默然的眼,此刻一片冷暗,如万丈寒潭,浓重的暗色寒光几乎淹没了黑眸中常年不散的冷淡光芒。 桑暖不自觉后退了一步,墨渊冷声问道:“什么时候不见的,在哪不见的。” 桑暖深吸一口气,才稳住心神,回道:“不知道,我刚回到医舍,就看到秦芊昏迷在院子里,夙素的房间门开着,里面有打斗过的痕迹,秦芊伤的很重,到现在也没有醒,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 墨渊寒眸微敛,不知道在想着什么,桑暖急了,“你是不是早就算出夙素会有危险,所以把羚草给她了?别说那么多,快找找她在哪?” 墨渊没再说话,从腰间拿出了一块掌心大小,类似罗盘一样的东西,和普通罗盘不同的是,它必须是以血为引。墨渊指尖聚起劲气,在右手手心上一划,血立刻涌了出来,墨渊右手握紧罗盘,血色瞬间包裹上去,罗盘见血后,一直没有动静的指针剧烈的摇摆起来,好不容易那指针不动了,桑暖急道:“找到了吗?” 墨渊盯着罗盘看了一会,回道:“你让岛上的人不用找了,我会把她带回来的。明天还有一仗要打,你按照她之前的部署安排好,想做一岛之主,可不能因为发生了一点事就乱了阵脚。” 低沉的声音很冷,冷得直戳人心,却也让桑暖冷静了下来,墨渊说的是对的,刚才发现夙素不见的时候,她确实是慌了神,桑暖点头,“你去找她吧,这里交给我。” 墨渊将罗盘紧紧地抓住手心,快步而去,才刚跨出屋外,却被一只手拦了下来。 “她还在不在岛上?”夜色中,那抹银发格外的妖炙,看得出,敖天也是匆忙赶来,他眼中被怒火烧红的颜色也证明了他已得到夙素不见的消息。 “在。我会找到她的。”留下一句话,墨渊顾不得敖天会如何想,身形一晃,越过那只手臂,飞快的朝着一个方向奔去,墨色的黑影急速消失在眼前。 敖天盯着那早已远去的人影,低头看了一眼墨渊刚才站立过的地方,几滴暗红的血滴留在地上。他是用了墨家的“血卦”? 收回视线,敖天最终也没有追过去。 “敖三。”话音刚落,一名黑衣人立刻出现在敖天身后,“派人守好岛的四周,不要让任何一个人有机会离开。” “是。”敖三身形一晃,人已消失在夜色中,他不敢有一丝耽搁,夙小姐绝对不能出事,不然……后果他不敢想象。 敖天正要离开,一道清润女声在身后响起,“敖岛主,夙素现在没回来,明日由她带领的正面迎战恐怕要有所变动,不知道可否请您相助?” 第28节 敖天回头,第一次认真看了一眼夙素所说的漂亮姑娘,这女子确实很年轻,长得也极美,就是太过纤弱,但在这一片嘈杂之声中,意外的冷静,眼中坚韧的光芒竟有些慑人,敖天想了想,终是回道,“好。” “多谢,请随我到医舍来吧。”桑暖领着敖天往医舍走,身边的人脸色冷然,脚步沉稳,慢慢地,之前心慌的感觉也慢慢平复,她知道夙素在敖天心目中的重要性,他来此就是为了夙素。在这时候,他竟没有一丝慌乱,还答应了自己的请求,桑暖有些不敢相信。她果然还是差的太远了,终有一日她必定也能做到这般处变不惊! 夙素醒过来的时候并没有立刻睁开眼睛,这是在家时娘多次训练的结果,先弄清楚自己所处环境,身边有什么人,再伺机而动。 夙素细细感受周围,她身处的位置很平稳,不是在船上,耳边能听到水流的声音,但是绝对不是海边,周围没有风声,她几乎猜出了这里是什么地方,一个有水流通过,湿气很重的山洞。而她的身边有一个人,还是那道牢牢盯住她的视线。 “醒了?” 果然是澹台夜冽。夙素睁开眼,先是观察了一下周围,她刚才的感觉没有错,这里确实是一个山洞,而且还是很熟悉的山洞,上次就是在这里,他们卷入了水潭下面的暗流。 夙素摸了摸腰间和小腿,心一沉,紫铜鳞扇果然不见了。 “找什么?这个还是这个?”澹台夜冽那带着笑意的声音听起来实在让人不太愉悦,夙素抬眼看他,他的两只手,一只拿着面具,一只拿着的,正是紫铜鳞扇。 夙素脸上并没有太大的反应,若是她,也会第一时间收走敌人身上的兵器。夙素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内力运行很困难,她可以肯定,澹台夜冽封锁了她两个大穴,轻功她几乎用不了,不过正常行走还是可以做到的,不至于浑身无力。 夙素不理他,澹台夜冽也没生气,手里把玩着两件战利品,自顾自地说道:“你长得这么美,这个面具就不要带了,起码在我面前不用带了。至于紫铜鳞扇,暗藏的暗器太厉害了,我先帮你收着,等以后再还给你。” 夙素瞥了他一眼,一脸不相信。澹台夜冽故作可怜地叹息一声,笑道:“你别这么看着我,这扇子就算我不还给你,也会有人太替你讨回去,我可不想招惹聚灵岛的人。” 不想招惹,真是可笑,他抓她的那一刻,就已经彻底招惹了!夙素懒得和他做口舌之争,盯着那隐隐流动的水流,分析着现在的情况。明天即将开战,岛上早就开始部署,这个时候澹台夜冽还能上岛来,甚至掳了自己,他在这个岛上,肯定还安排了内应,是谁呢?还有,他千方百计的把她抓了,为什么不把她走,却带到这里来? “想什么?”耳边传来一股热气,夙素心一跳,连忙退开些,转头看去,正对上澹台夜冽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夙素眼眸微转,轻轻一笑,回道:“我有点饿了,吃烤鱼吗?” “嗯?”澹台夜冽不知是被那笑容闪花了眼,还是没想到夙素会这么回答,竟是愣了一会。 “不吃?”夙素微微挑眉,“那我自己吃。”说完起身走向上次抓鱼的水潭。 澹台夜冽看着那道秀丽的背影,眼中划过一抹笑意,“你烤的我当然吃。” 夙素点头,“你生火,我抓鱼。” 夙素刚走进水潭,腰上忽然一紧,夙素低头看去,一条黑色的腰带系在了自己腰上,另一头则系在澹台夜冽的手上,夙素皱眉,“你干什么?” 澹台夜冽紧了紧手里的腰带,将夙素拉近了几分,“怕你跑了,你比那些鱼还滑。” “你都封了我的穴道了,我又打不过你,跑哪去。”夙素暗叹,澹台夜冽果然谨慎,她确实是想利用这个水潭摆脱他,可惜他竟如此敏锐。 “那不一定,我可不敢小看你。”看着澹台夜冽已经走到她身边,夙素干脆也不再与他周旋,直接问道:“你带我来这里,是想再去一次之前那个山洞?” 澹台夜冽终于也收起了脸上的笑,回道:“你和墨渊就是在那个洞里找到灵石的吧,没错,我就是要你带我再去一次。” “为什么?你既然知道,灵石已经被墨渊拿走了,还去山洞干什么?再说,你忘了里面的蟾蜍了?现在进去,不是找死吗?”夙素之前也猜想他有可能是想再去一次山洞,但是她想不明白,为什么还要去。 “我自然有去的理由,至于蟾蜍。”澹台夜冽不屑地冷笑一声,“你就不必担心了,里面已经没有蟾蜍了。” 他如此笃定,难道……那天之后,他还进过一次山洞? “你不是说要抓鱼吗?”腰间一疼,澹台夜冽又恶劣地拉了拉手上的腰带,夙素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往水潭深处走去,走着走着,夙素忽然消失在水面上,澹台夜冽眼神一暗,立刻拉进手中的腰带,也跟着潜了下去。 水下暗流涌动,不一会,水面重回平静。 一刻钟之后,水潭边上,站着两道身影,其中一人,手里握着罗盘,目光森然的盯着深潭,山洞里很静,血从指缝中滑落,滴到水里的声音也格外明显。 厉阳暗暗看了一眼罗盘所指的方向,说道:“主人,难道他们又进那个山洞了?” 厉阳不知道主人想到了什么,只听到主人握着罗盘的手指竟发出骨头咯吱的响声,厉阳听得头皮发麻,他多久没见过主人这般失控了?容不得他细想,墨渊已经快步走到深潭,潜了下去,厉阳赶紧跟上。 “咳咳。”因为被封了穴道,夙素体力不支,这次虽然有了准备,却比上一次狼狈得多,好不容易冲出水面,她却再也没有力气往岸边游。 恍惚间,夙素感觉到腰间微痛,然后就被一股力道拽了过去,好一会,终于爬上了岸。 夙素身上穿着浅蓝色的衣衫,浸湿之后全部贴在身上,曲线毕露,比之前穿着灰色短衫的时候更加明显。难得的,澹台夜冽竟没有趁此机会揶揄她,将她拉上水面之后,澹台夜冽便解开了绑在她腰上的绳索,眼神也没有落在她身上,而是背过身去,在周围四处查看。 夙素立刻拧干头发和衣摆上的水,同时警觉的注视着周围,这里确实如澹台夜冽所言,没有蟾蜍,就连之前他们杀死的蟾蜍尸体也消失了,到处都是火烧过的痕迹,她猜想的应该没错,澹台夜冽之前肯定来过,只是没找到放灵石那个山洞的入口。 澹台夜冽还是背对着他,夙素思考着跳入水中游出去的可能性,她现在体力不够,贸然下水,根本做不到逆流而上不说,还可能溺死在漩涡里,从原路逃出去并不可行。 夙素失望地站起身,澹台夜冽此时也站在那唯一的通道前面,回头看着她,说道:“入口是在这个通道后面吧?” 经过一番整理,身上的衣服虽然还是湿的,却已经不再滴水贴在身上了,夙素回道:“是,走吧。”反正暂时也逃不掉,夙素决定跟着澹台夜冽进去看看,她也很好奇,澹台夜冽屡次重回这里,到底要找什么。 夙素带着澹台夜冽走进那条通道,不一会,就摸到了大石壁,在石壁上摸索了好一会,终于找到了面具的凹槽,夙素低声说道:“面具拿来。” 澹台夜冽没有迟疑,立刻递上紫铜面具,面具贴合的那一刻,石壁和上一次一样,缓缓打开。 石壁后,仍是那个圆形石洞,这一次是晚上,从上面投下的光很微弱,在地上形成的圆形光斑若隐若现,还忽明忽暗,看着也很渗人,澹台夜冽问道:“怎么过去?” 上次他们进来的时候,墨渊说这个阵的阵眼在灵石的位置,灵石拿走阵就破了,按理说,现在这个阵应该是不存在才对,但是她并不打算告诉澹台夜冽,夙素摇摇头,说道:“不知道,上次是墨渊带我过去的。” “你在这等着,我进去看看。” 夙素愣了一下,她以为……澹台夜冽会拿她来试阵。 澹台夜冽慢慢地踏出第一步,发现没触发什么机关,又小心地踏出第二步,一路小心谨慎,终于有惊无险的走到对面,澹台夜冽长舒了一口气,回头看到夙素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盯着他,澹台夜冽扬声说道:“看来阵已经破了,过来吧。” 夙素点头,快步走了过去,两人来到泉眼前,那块半圆形的夜光石还在,依旧发出柔柔的光芒,夙素指了指夜光石,说道:“原来灵石就是放在这个位置。” 澹台夜冽摸了摸那夜光石,尝试着把它拿出来,却是怎么也拿不动。夜冽想要转动它,也没有动静。试了几次,他还是不死心,用了最大的劲道,往左边旋转,夜光石尽然慢慢地动了。随着夜光石的转动,泉眼中的水开始成旋涡式的往下落。 难道真的还有密道?夙素盯着那方水井大小的泉眼,既期待又担忧,一会这泉眼里不会又冒出什么毒物吧?! 两人都只顾着盯着泉眼,却不知是不是触动了什么机关,泉眼周围的石壁上,忽然射出了无数只利箭。 “小心。”夙素感觉到一只手狠狠地把她按倒在地,利箭划破耳际,咻咻的声音不断,好一会,才平静下来。 夙素闻到了血腥味,抬头一看,澹台夜冽护着她的那只手臂上,被忽然射出的箭划出了一道深深的口子,血甚至流到了她的脖颈之间,温热而粘腻,夙素拧着眉,看着澹台夜冽,“你……”她只说出了一个字,接下来却不知道说什么,问他为什么救她? 澹台夜冽无所谓地扫了一眼手臂上的伤口,无限暧昧地说道:“这样的美人,我可舍不得让你死。” 夙素白了他一眼,“你就不能正经一些?” 夙素确实不能死在这,且不说他现在真有些舍不得她死,就算她死了,夙家的局面也不会受到多大影响,夙家新一代还有三个男子,据说也是各个出色。夙素如果死在他手里,那他就真的是给澹台家捅了一个天大的娄子,以夙氏一族对她的珍视,绝对会和澹台家不死不休。但这些他是不准备和小美人说的,澹台夜冽身体微微前倾,几乎压在夙素身上,低低笑道:“像墨渊那样吗?多无趣。” 夙素正想反驳,一道强劲的劲气向着澹台夜冽的方向袭来,夙素用力推了他一把,急道:“小心!” 澹台夜冽显然也感觉到了这股劲气,身体往后一偏,险险地避过,真的很险,若是再晚半分,被那道劲气打中,澹台夜冽的脑袋绝对开花了,听那劲气打入石壁发出“噗”的一声,就知道力道有多大。 澹台夜冽回头,看清石壁前的人影,眼中寒光一闪而过,声音依旧痞气十足,“啧啧,还真是背后不能说人呢。” 夙素也抬头看去,那道熟悉的墨色身影居然出现在眼前,他身边还站着厉阳,应该是墨渊没错!夙素还没来得及高兴,一道低沉的声音冷冷地响起,“你帮他?” 夙素惊了一下,黑暗中,她看不太清墨渊的表情,只能感觉到他正盯着自己,只是那声音是墨渊的吗?怎么冷得她都忍不住哆嗦。 “我……”夙素一时无语,她也不知道是他啊,这么凶干什么,怪吓人的…… 夙素想起身,腰上忽然一紧,“啊!”夙素只来得及惊叫一声,人已经被澹台夜冽抱着一头栽进那泉眼之中。 几乎是同时,两道黑影以极快的速度冲向泉眼,一同追了下去。 ------题外话------ 内容太多,写了半天才到这~好吧,老规矩,晚上老时间还有一章,你们最爱的墨少vs小夜对决~呜呜 ☆、第五十八章 醋 “咳咳……” 被澹台夜冽忽然拉下,夙素猝不及防,穴道被封不能运气,只能任由身体不断下坠,当身体砸到地上的时候,夙素被摔得岔气,咳了起来,待气息稍微平稳了,夙素才感觉到自己身下好像还压着人。那人闷哼了几声,连咳都咳不出声来,夙素一惊,连忙起身,移到一旁,这地方比上面还要黑,夙素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应该是澹台夜冽。太黑了,也不知道他伤了哪里,夙素只能低声问道:“喂,你没事吧?” 地上的人动了一下,也没回话,夙素正想着要不要上去扶他一把,毕竟人家给她做了肉垫。还没等她想出个结果,忽然听到身后有动静,下一刻,腰再次被人紧紧圈住,整个人也被拉了起来,落入一个有力的怀抱中。 莫名的再次被人抓住,夙素连忙出手攻向来人下颚,但因为内力用不了,这一拳的力道实在不强,被人一手接住,拳头还被那人紧紧抓住,而圈在她腰间的另一只手不但没有松开,反而越拽越紧。夙素咬牙,正准备用脚踹,但又感觉那人怀抱的气息似乎……有些熟悉?想到落下来前看到的那人,夙素停了下来,试探地问道:“墨渊?” “嗯。”那人低低地应了一声。 夙素松了一口气,“你怎么不出声啊!吓我一跳。” 环在腰上的手松了些,却没有完全松开,夙素在墨渊身上也闻到了血腥味,“你受伤了?” 回答她的又是沉默,还好夙素已经习惯了,感觉到抓着她拳头的那只手,濡湿而粘滑,那是血的感觉。夙素拉下他的手细看,在黑暗中待久了,眼睛已经完全适应,夙素看到墨渊的手掌正中央,不知被什么东西划出了一个大大的伤口,血还在往外流,皮肉外翻,看得人头皮发麻,夙素拧眉,“怎么伤的?!”看伤口也不像刚刚受的伤,这人怎么也不知道包扎一下? “嘶——” 这个山洞异常的静,一声布料撕裂的声音,格外的清晰,当布条轻轻包裹上手心的那一刻,墨渊阴冷了一夜的脸色终于缓了下来,夙素包扎的速度很快,即使在黑暗,伤口也快速的被处理好。当然,她也没看到墨渊看着掌心中那块浅蓝柔软的布料时,嘴角那抹极轻极淡的笑容,周身的寒气也渐渐消退。可惜,下一刻这好不容易宁和的气息又被打破了。 “我说美人,我可是为了你才伤的胳膊,落下来的时候,要不是我抱着你,说不定你都摔断腿了,怎么着,也应该帮我包扎包扎吧。”这澹台夜冽也确实不简单,刚从高处摔下来做了一回肉垫,这才一会,又能痞气十足的调戏夙素了。 你不把我抓来这会伤着手臂吗?你不拽我下来,会摔断腿吗?夙素刚想骂他活该,却感觉到身边的人影飞快地冲了出去。 夙素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两道身影就缠斗在一起了,两人出手都很快,黑暗中,几乎看不清他们的招式,只是那凌厉的杀气显示着两人并非平常过招。厉阳默默地站在一旁看着,没有要出手的意思,看起来对他家少主是非常有信心,而澹台夜冽的武功看起来也不弱,一时间根本分不出高下。 夙素看了一会,见两人斗得难舍难分,便别开视线,仔细观察起周围的环境。周围太黑了,看不清楚全貌,夙素蹲下,在脚边摸索,捡到几颗鸟蛋大小的石块,朝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依次扔了出去,石块打中石壁后落了下来,夙素根据回声的时间长短,分析出,这个山洞也呈半月形,空间不算大,却非常深,头顶上泉眼中的夜光石还高高的悬在那,发出柔柔的光芒。 从底部到泉眼的高度最少也超过五十丈,夙素走到石壁旁抚摸,石壁上有很多尖锐的石块,像是斧凿留下的痕迹,这里并不是一个天然形容的山洞,应该是人工开凿出来的。是谁在这开了一个石洞呢?这个石洞又是干什么用的? 抬头看到那两人还在打,过了不下百招,夙素摇摇头,大声说道:“你们能不能先别打了,这里很古怪!” 两人还是又斗了十来招,才分开。夙素也看不出他们是否受伤,不过两人的呼吸都不太稳。 “走,这里不能久留。”墨渊已经走到夙素身旁。 她也想走啊,夙素指了指头上的泉眼,苦笑道:“我们怎么上去?我的轻功用不了了。” 夙素觉得手腕被人一把抓住,随后便是指尖轻触手腕的感觉,想到墨渊是想知道她怎么了,夙素低声说道:“他封了我的穴道。” 压着手腕上的指力重了一些,远处,那道痞气的声音再次响起:“小素,你过来,我帮你解开穴道。这点穴的手法,可是我澹台家的绝学,普通人解不了的。” 夙素蹙眉,若是不解开穴道,她就一直不能使用内力,这太被动了。听澹台夜冽的气息,已经不似之前平稳绵长,刚才那一架,他怕是吃了不少亏吧,就算现在自己过去,他也未必能把她怎么样,有墨渊和厉阳在,自己也不用怕她。夙素思索了一下,还是决定过去。 脚才刚迈出去,手臂立刻被人抓住,夙素不解的看向黑暗中的人,那人也不说话。夙素感觉到一只手缓缓的贴向她的背心,然后……绵长的内力竟从背心处缓缓涌入。 他这是……要用内力帮她冲破被封的穴道? 夙素一惊,用内力冲破被封的穴道并不容易,一个把握不好,反而会伤了经脉,若是想平稳冲破被封的穴道,内力不但要深厚,而且消耗极大。现在周围的情况未明,她怎么好让墨渊为她耗费内力!夙素要退开,但贴在背心的手反而贴得更紧,内力源源不断的涌入,夙素不敢乱动了,怕反而会害他虚耗内力。 夙素闭上眼,细细感受那股劲力缓缓冲刷经脉,不一会,两处封锁的穴道相继被冲开。因为是用内力冲破桎梏,穴道解开的那一刻,她不仅没有像一般被点了穴道的人那般血脉不畅,反而觉得内里充盈,经脉舒畅。 此刻背后的手也默默的撤了回去,夙素听到耳边那人暗暗调息的声音,想问他怎么样了,又怕澹台夜冽听出墨渊内力不济,生出歹意,虽然有厉阳在身边,应该不用担心澹台夜冽,但几次交手下来,夙素觉得,这人很是奸猾,还是小心为上。 不能询问,夙素只能轻轻地抓住墨渊的手臂,好一会,墨渊轻拍了一下她的手,示意没事。 那冰冷的指尖让夙素心里很过意不去,还是要早点离开这里。夙素又一次抬头看了看头顶上的夜光石,说道:“我试试能不能上去。” 夙素走到泉眼真正下方的位置,眼睛紧盯着上方,调动内力,纵身一跃,如惊鸿飞鸟,一飞冲天,那轻盈的身体一纵便是十来丈,紧接着在半空中翻转身形,借势又上了数丈由有余,这个高度,即使是厉阳也做不到,可惜还是离五十丈太远了,夙素力竭,只能又落了下来。 夙素长吐一口浊气,摇摇头,“不行,太高了,中间没有借力的地方,我上不去。再找别的出口吧。” 夙素打算沿着石壁走一圈,慢慢摸索,或许还能再找到什么机关也说不定。 第29节 “别找了,这里不会有出口。”墨渊低沉的声音淡淡的响起,带着几分疲惫。 “为什么?”夙素脱口而出,转念一向,又问道:“你怎么知道没有出口?” 久久,墨渊才回道:“这里,是墨桑的墓穴。” “啊?”夙素心头一跳。 黑暗中,澹台夜冽眼中划过一抹精光。 墨渊第一次进入这里,就知道,这泉眼的位置,正是唤狼岛中,阴气最盛的位置,而泉眼下方,还有一个聚阴阵,需要这样大量汇聚阴气,这个地方,极有可能就是墨桑的墓穴。他对这个小姑姑虽然没有什么印象,更谈不上感情,却也不想打扰她安眠,所以才带着夙素早早离开,没想到,还是被人闯了进来,按照墨桑的性格,这里绝对没有这么简单,扰她安眠者,她岂会轻易放过,若不早点离开,难保不会把命留在这。 夙素真的没想到,他们无意中闯进的竟是墨桑的墓穴。不,并非无意!夙素冷眼看向黑暗中的那人,说道:“澹台夜冽,你早就知道,放灵石的地方下面就是墨桑墓穴是不是?你来这里,到底要找什么?” 黑暗中传来一声嗤笑,“我又不是神算,怎么会知道这下面有墓穴?我掳了你,肯定是逃不出去的,本想和你一起躲一躲,等明日午时唤狼岛被攻破了,我再出去,来这不过是好奇放灵石的地方有什么特别之处而已。” 夙素并不太相信他说的话,但是此刻就算是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找出口才是当务之急。 夙素又走到墨渊身边,压低声音问道:“这里真的没有出口吗?”若这是个墓穴,为什么没有看到墨桑的棺木?再说,泉眼这么小,棺木不可能从那里运进来,所以这里肯定还有机关,有别的密室和出入口。 墨渊摇头,“进来之后就会被封死了,现在能出去的,只有泉眼。”墨渊自然知道,墨桑的尸体并没有存放在这里,但是一旦打开她正在的长眠之处,将要面对的,便不知是怎样的危机。 既然能进来,就一定能出去,就算后来封死了,也总是有迹可循的,夙素其实还是倾向于找出口,但是墨渊的态度非常奇怪,好像并不想她这么做,甚至一直拽着她的手。 夙素还在想,要不要问出心中的疑问,耳边忽然传来咔嚓一声轻响,脚下的石板竟震动了起来。 墨渊抓着她的手也倏地一紧…… ------题外话------ 先这样吧……不行了~ ☆、第五十九章 诡异的墓穴(上) 第五十九章诡异的墓穴(上) 夙素还在想,要不要问出心中的疑问,耳边忽然传来咔嚓一声轻响,脚下的石板竟震动了起来。墨渊抓着她的手也倏地一紧,石板震动得越来越厉害,有一种下沉的感觉,两人立刻往后急退几步。 等到地面不再震动,山洞恢复平静之后,几人才看清,山洞正中间的位置,石板已经下陷,露出了一个不足一丈的洞口。因为头顶的泉眼还能透些光下来,山洞里的光线虽弱,但勉强还看得清人,那个黑森森的洞口却真正是伸手不见五指,就像一只巨兽,张着血盆大口,等着祭品进来送死。 夙素盯着那黑洞,心里盘算着要不要进去,她还没下决定,对面的黑影忽然飞快地冲向了洞口,眨眼间便消失在黑暗之中。 是澹台夜冽!他居然闯进了黑洞,夙素记得刚才她并没有乱动,墨渊就在她身边,两人正在说话,根本就没有触动任何机关,地面为什么会忽然下陷呢?想到澹台夜冽的种种奇怪之举,夙素几乎可以认定,他对这个墓穴的了解比他们清楚得多,而且他应该就是为了这墓穴而来的。 夙素一咬牙,决定下去看看,手腕上立刻一紧,墨渊拉住了她。 夙素低声说道:“我的紫铜鳞扇还在澹台夜冽手上,我必须要拿回来,而且我们留在这里,也上不去,不如下去探探还有没有别的出口,澹台夜冽的目的显然就是这个墓穴,你不想知道他到底打什么主意吗?” 身边的人沉默了一会,但也只是一小会,便拉着她往黑洞入口走去。被人牵着走夙素很不习惯,刚想挣脱,那人反倒更加用力地握紧了她的手,低沉的声音也随即响起,“里面很危险,跟紧我。” 夙素想说这样牵着更危险,要是遇到突发情况都施展不开。墨渊不知道为什么,牵着她的手就是不肯松,他用的还是那只受伤的手,感觉到手心渐渐的又染上了湿意,怕是那伤口再次裂开了,夙素无奈,只能任由他牵着。 两人沿着黑洞口往下走,能感觉到脚下是一个斜坡,周围太黑了,什么也看不到,这种绝对的黑暗,让人心生恐惧,周围也很安静,静的好像世间只有你一个人,只能听得到自己的脚步声和心跳声。夙素又走了一会,忽然,她停下了脚步。 “墨渊?墨渊!”夙素连叫了两声,周围一片死寂。怎么回事?刚刚墨渊明明是牵着她走的,怎么才一会,身边的人便没了踪影?以墨渊的武功,不可能被人无声无息的掳走。夙素心想,站在原地也不是办法,便小心翼翼地继续往前走,渐渐的,黑暗被白雾取代,眼前出现了一片茂密的树林。 这里是什么地方,好眼熟。还有,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她刚才在做什么?夙素觉得自己的头有点昏昏沉沉的,似乎忘了什么事。 “你这孩子,又跑哪里去了,整天像个野丫头似的到处跑,不让人省心。”树林里,走出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子,她穿着一身黑色劲装,头发也不似一般少妇那般盘成发髻,只是用一根发带束着,身材消瘦,整个人却十分挺拔,透着一股洒脱之气,她那张脸夙素很熟悉,两条极淡的疤痕并没有破坏她的完美,反而让她看上去有一股别样的美丽。只是此刻她脸上带着柔柔的笑意,对夙素来说,有些陌生。 夙素想起来了,这里不正是她家校场背后的树林吗?她刚刚又偷跑到后山玩了吗? 这时女子已经走到夙素面前,温柔地说道:“走吧,跟娘回家了。” “娘?”夙素一怔,母亲怎么会在这里,是来叫她回家吃饭的吗? 夙素盯着母亲脸上柔柔的笑容,有些愣神,母亲很少这样笑的。女子一脸心疼的看着她,问道:“怎么了,是不是累了?” 夙素傻傻地摇头,只觉得面前的母亲好温柔,心里暖暖的,笑道,“我不累。” “走,回家娘给你做好吃的。”说着,女子上前一步,轻柔地牵起她的手,笑道:“走吧。” 那双手暖暖的,温柔的力道里似乎包含着无尽的宠爱,夙素却是浑身一僵,紧紧盯着眼前的人,夙素猛地甩开她的手,后退了好几不步,才说道:“你……你是谁?” 女子笑了笑,一脸宠溺地说道:“我是你的娘亲啊,我的傻女儿,过来,到娘这来,娘亲会保护你的。” 夙素心头一颤,冷声说道:“你不是我的母亲。” 女子皱起了眉头,却还是柔声说道:“说什么傻话呢?快过来。” 这一次,夙素彻底冷了脸,冷眼看着这个口口声声说是她“娘亲”的女人,语气森然,“你不是我的母亲。” 当她心志坚定的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面前的女子竟然慢慢淡去,最后完全消失在眼前,周围的景色立刻凋敝,一切重回黑暗,慢慢的,夙素觉得自己好像能感觉到周围的一起了,因为她的手臂很疼,她能感觉到面前的人正紧紧地抓住她的手臂,固定着她的身体,眼前也不再是全然的黑暗,因为她看到了一双深邃的眼睛,里面隐隐透着担忧与焦急。 夙素长舒了一口气,微微一笑,“这就是所谓幻境吗?墨家,果然厉害。” 她以前听二叔说过,所谓幻象,都是由心而生,有些来源于心中的恐惧,有些来源于心中的*,千奇百怪,她猜想,这次遇上的,应该是……来源于自己内心的渴望吧。 身为夙家的唯一的女儿,她几乎没有什么得不到的东西。她得到了所有人的宠爱,甚至是溺爱,除了一个人,那,就是她的母亲。小时候她不明白,为什么母亲对她,总是那么严厉,婶婶们对弟弟的轻言软语,无限包容,她从来没在母亲身上得到过。她要是做对了什么事,母亲也会夸奖她几句,若她做错了什么事,母亲每次都毫不留情的修理她!所以,她小时候最大的愿望,就是母亲能宠爱她,想不到,今天在幻境里,倒是让她儿时的梦想成真了。 可惜,这个母亲不是她的母亲。她的母亲很少主动牵她的手,记忆中,只有一次,她十一岁那年,硬是要跟在母亲身后看她练兵,结果不小心差点摔下山,当时母亲立刻扑了过来,抓住了她的手,把她拉了上来。那一次母亲没有责骂她,只是紧紧地牵着她的手,带她回家。母亲的手,和婶婶们不一样,一点也不柔软,紧紧的抓着她的手,抓得都有点疼,不过正是这样,那时差点摔死的她,一点也没有感觉到恐惧。 记忆中,母亲也从来都不会说保护她,母亲总是说,遇事要冷静,凡事要靠自己。但是她每次有危险,母亲都会在她身边不远的地方。那个,才是她的母亲。 墨渊有些看不懂眼前这个女子,他不知道她在幻觉中看到了什么,但她从幻境中出来得很快,而且出来后,也没有一丝恐惧或者不安,嘴角竟然还带着一抹骄傲的笑。 夙素深吸了一口气,微微挣开了墨渊的手,说道:“继续走吧。” 墨渊站着不动,冷声说道:“你知道你若是醒不过来,会如何?” 夙素沉默了一会,笑道:“会永远都醒不过来吧。” 墨渊心里有些烦躁,明知道危险,还要去?她到底懂不懂什么是怕? 墨渊不动,夙素直接绕过她,往前走去。若不是刚才那幻觉,或许夙素还不一定走得这般坚定,现在她倒是一定要探探这里的秘密,因为若是母亲,她一定也会进去吧。 还是那句话,不战而逃?怎么可能! 夙素全神戒备着,一步步往里走。一会之后,她感觉到了背后那人的气息,微微一笑,问道:“你看到澹台夜冽了吗?” “没有。”墨渊的声音依旧冷淡低沉,这次他没再牵着她的手,两人一前一后往里走去。 走了小半柱香的时间,他们看到了前方有亮光,很柔和,不像烛光。 两人对看一眼,轻轻地走了过去,发出光亮的地方是一间石室。两人都很谨慎,没有贸然进去。 夙素眯眼看进去,看清里面的一切,夙素不禁倒吸里一口凉气。 这是一间大石室,石室的正中央,一圈拳头大小的月光石摆成了一个圆形,发出柔柔的绿光。那圆形的中间,摆放的却不是棺木或者石棺之类的,而是一个石台,石台上面躺着一个女人,柔光环绕在她身边,她穿着一身黑衣,衣衫层层叠叠很是讲究,她露在外面的皮肤颜色一片苍白,而嘴唇却是格外的鲜红,她就那样静静的躺在那,好似睡着了一样。 按理说,墨桑已经死了十几年了,早就应该成了一具白骨,可是眼前的女子,虽然看起来也不像活人,但是也绝不像死了很久的样子,整个房间阴森森的,给人一种诡异的感觉…… ------题外话------ 周一工作多,字数少了点,明天更五千补偿你们~ ☆、第六十章 诡异的墓穴(下) 按理说,墨桑已经死了十几年了,早就应该成了一具白骨,可是眼前的女子,虽然看起来也不像活人,但是也绝不像死了很久的样子,整个房间阴森森的,给人一种诡异的感觉。 面前这一幕实在称得上惊悚,本来就没有完全干透的衣服贴在身上,夙素觉得浑身上下都冷飕飕的,朝墨渊的方向走了两步,夙素压低声音,问道:“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阵法?” 墨渊缓缓摇头,他黑眸幽深,脸上少了几分清冷,多了几分凝重。他在这间石室里,感受不到任何阵法,仿佛它就是一间普普通通的石室,正因为这样,才更不正常。 夙素蹙眉,是进还是退呢?进的话一切都是未知,退出去并没有别的岔路,那就只能回到那么半圆的山洞,他们还是出不去。还有,澹台夜冽上哪去了?他会在石室里吗?这间大石室除了中间石台的部分有微微的绿光,其他的地方都是一片黑暗,澹台夜咧是不是隐藏在其中? 夙素咬了咬唇,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夙素看向墨渊,说道:“我进去看看,你守在外面,若是有什么事,也不至于都陷进去……” 夙素话还没说完,身边的人已经把头扭向身后,说道:“厉阳,你守在这里。” 厉阳显然不太愿意,但是又不能违抗主人的命令,只能低声回道:“是。” 墨渊率先踏了进去,夙素也紧随其后。两人都很小心谨慎,走到离石台一丈有余的地方,两人不再上前,一是对亡者的尊重,一是担心再靠近会有机关,毕竟谁也不愿意受到打扰。 离得近了,夙素终于看清了那个女人的容貌,她和阿暖长得很像,但气势完全不同,这女人双眉飞扬,神情肃穆,再配上她现在惨白的肤色,即使已经站得够远了,都能感觉到她身上的杀气。这让夙素更坚定了不要再靠近的决定。 但显然有人和她的想法完全不同,只见一道黑影冲向石台,动作迅速的出手,抓住了女人身边的一样东西。 夙素低叫一声:“澹台夜冽!” 他要干什么? 就在澹台夜冽拿起那件东西的一瞬间,“砰”的一声巨响从身后传来,夙素立刻回头,那石门已经封住了。夙素到现在都能感觉到地面似乎还在抖动,想必石门极厚,她在石室里,竟一点也听不到外面厉阳的声音。 石门已闭,澹台夜冽显然有备而来,夙素决定这次一定要看好他,他肯定知道出路。再次看向澹台夜冽,果然他一点也没有把石门关闭当一回事,朦胧的微光之中,他飞快地打开木盒看了一眼,随即面色一喜,准备将木盒揣入怀里,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墨渊忽然动了。 他同样出手极快,夙素甚至感觉到了他的急切,两道黑影再次交手,只不过这次,墨渊的目标好像是澹台夜冽手里的东西? 之前在黑暗中,夙素也看不到两人过招,现在有月光石的微光,她总算看清了,澹台夜冽招式灵活多变,在这暗室里,出招之快,几乎只留下残影,让人难以捉摸。墨渊练得应该是内家功夫,之前才给她输过内力,此刻出手,依旧内劲很足,每一招都带着蓬勃的之力。 墨渊目光紧盯澹台夜冽手中的东西,招式都是朝着他的手上招呼,澹台夜冽内力本就不如墨渊,渐渐显出疲态,身手越见迟缓。墨渊猛然上前,一个擒拿手,抓住了澹台夜冽的手臂,同时,夙素感觉到一个东西向着自己飞了过来,夙素立刻上前一步,伸手一捞,将东西接过。 低头细看,手中的东西,是一个古朴的木盒子,盒子并不大,夙素有些好奇,这盒子里面到底放着什么东西? 木盒子盖得很紧,夙素废了不少劲,才把盒子打开,里面只有两样东西。一把白玉雕琢而成的钥匙,顶端用一根红线拴着,旁边是一个小纸包,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夙素拿出那个纸包细看,不禁一怔,虽然纸张已破损,看起来有些年头,但是这个东西……怎么和墨渊交给她的平安符这么像? 夙素还在研究手里的木盒,只听到砰的一声传来,夙素抬头看去,大惊失色,两人居然同时倒在石台边上,脸色青灰带白,嘴角都带着血迹,这是怎么回事?之前两人在山洞里打了近百招,也没有伤成这样。 夙素立刻合上木盒揣进怀里,朝二人快步走去。 “不要过来!” “小心有毒!” 夙素还未走进,只听到两人同时低叫出声。 夙素脚步一滞。两人心知再待下去必死无疑,也都奋力起身,离开石台,可是也不过退出十几步,便再也走不动了,一起跌坐在地。 夙素快步走到二人身边,一手抓着一个人的胳膊往后拖,好不容易将两人拖离石台,再看向他们时,心不禁一抖,两人脸色呈现骇人的灰白色,唇色发乌,样子看起来比躺在石台上的墨桑还要像死人,若不是两人都还喘着粗气,她都要以为他们已经毒发身亡了。 什么毒竟这般厉害?夙素再次看向石台,那些月光石被两人打斗的时候踢散了很多,但是朦胧的绿光仍然萦绕在墨桑身边,难道……那层如水雾般的绿光竟然是毒气?这就是墨桑尸身常年的不腐的原因吗? “夙素……” 夙素回过神看去,澹台夜冽此刻非常狼狈,靠在墙角的位置,竟还能对她勾起唇角,说道:“我把紫铜鳞扇给你,你把那个盒子给我。” 都这时候了,他居然还想着那个盒子!夙素冷哼一声,“你现在身受重伤,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而且紫铜鳞扇本来就是我的,我一定会拿回来,但是盒子并不是你的,你休想拿到。” “这个石室已经密封起来了,我知道……”澹台夜冽勉强坐直身子,声音像是压在喉咙里似的,说得非常艰难,“我知道怎么出去,他也中毒了,难道你想看着他死?” 第30节 “你!卑鄙!”夙素瞪着他,心里憋得慌,却不能不接受他的威胁,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澹台夜冽早有准备,同样是中毒,墨渊的情况就比他严重得多,此刻竟然连话都几乎说不出来了,不能再拖,不然……深吸一口气,夙素只能妥协,“紫铜鳞扇给我,带我们出去,盒子归你。” “不……行……” 手腕上倏地一紧,夙素低头看去,墨渊紧紧地抓着她的手,额头上满是冷汗,却仍是不肯松手。夙素轻拍着他的手背,低声说道,“活着出去才是最重要的。” 看着她那双琥珀色的眼眸中,满是担忧,墨渊抓着她手腕的手渐渐松了力道。他不能因为那个盒子,让她也死在这里,最终墨渊不再说话。 夙素扶着墨渊走到澹台夜冽身边,怕他再耍花招,一手拿着木盒,一手抓着他的肩膀,说道:“出路呢?” 澹台叶冽从怀里拿出紫铜鳞扇,递给夙素。夙素盯着他看了一会,最后把扇子拿了回来,木盒交到了他的手里。显然澹台夜冽中毒也颇深,只是简单地将木盒揣进怀里,就已经气喘吁吁,之后也只是低低吐出一个“等”字,便蜷缩着身子不再乱动。 等?等什么?夙素莫名其妙,却也只能耐心等待,等了一柱香的时间,墨渊的脸色越来越差,而她为了怕吸入毒气,已尽量闭气了,但要是再拖下去,她很可能也会中毒。夙素一直抓着澹台夜冽肩膀的手越发用力了,“你什么意思?到底要等什……” 夙素话音未落,三人所在的石板毫无征兆的往下一沉,身边的两个人都快显然昏迷了,夙素也开不及多想,一手抓着一个,三人一起往下坠,不一会,便一起落入一个如冰窖般的水潭了。 夙素真的很想哭,她最近是和水有不解之缘吗?而且这水还很冷,非常的冷,冷得入骨。夙素抬头看去,头顶上那块石板居然又合了上去,他们再一次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而这一次的情况,比任何一次都要糟糕,身边是不知深浅的冰潭,入目之处暗无天日,这两个男人还全部身中剧毒。 夙素抓着夜冽的手始终没有松开,咬牙切齿,“这就是你说的出路?!” 澹台夜冽早已无力挣开她的手,一边喘息着,一边说道:“水下面有密道出去。” 下面?意思是她要潜入这如冰川雪水般的水潭里吗?!夙素欲哭无泪,可是不潜怎么办? “我下去看看。”夙素终是放开手,潜了下去。这水真的很冷,夙素潜下去的时候,觉得就像是一根根针,狠狠地扎在身上。水没入她的口鼻,非常的难受,只潜了一小会,夙素便受不了的浮出水面。 不行,这样根本潜不到水底,她要坚持,不然就找不到出路。正打算再潜下去试试,忽然听到墨渊极轻的叫了她一声,“夙素……” “怎么了?”夙素抖着声音问道,真的好冷! “澹台夜冽……不见了……” “什么?”夙素一惊,居然又让他给跑了,那混蛋是属泥鳅的吗? ------题外话------ 说好的五千字,呜呜,我还没写完,为了不断更,先更了,大家看了早点睡,明早再来看二更哈~ ☆、六十一章 谁卑鄙? “什么?”夙素一惊,居然又让他给跑了,那混蛋是属泥鳅的吗?夙素心里咒骂,却也拿澹台夜冽没办法,深吸一口气,夙素努力平息怒火,说道:“跑了就跑了吧,说明这里真的有出路,我们一定能找到。” 说着夙素又打算潜下去寻找,黑暗中,墨渊的声音再次响起,“你往你的……左后方找找看,刚才我感觉到了那里……有水流的波动,或许出口在附近。” “好。”听着那断断续续的黯哑嗓音,夙素觉得心里很不舒服,有一种说不出的心焦,不行,她要尽快找到出口。 夙素游到左后方,深吸一口气,猛地潜下去。水依旧刺骨的冰寒,夙素坚持着沿着石壁一路摸索,越往下,夙素似乎也能感受到水流的波动,心中一喜,夙素下潜的速度更快了,一会之后,夙素摸到了一个圆形的洞口,那形状很规整,应该是后天挖凿出来的,但是这个口很小,刚刚足够一个人通过,也不知道另一头连到哪里。 夙素浮出水面,顾不得手脚已经冻得发麻,开心地说道:“墨渊,真的有一个洞口,但是洞口太小,要不我先去探探路,若真是出口,我再回来接你。” “一起吧,我还撑得住。” 夙素一愣,身边太黑了,她看不到人,但能到声音,这声音似乎在耳边响起,伸出手,果然摸到一只冰冷的手。 夙素想了想,既然是人工挖凿出来的出口,应该就是能通出去的,若是下面也有暗流,自己出去了就不一定还能再找回来,和墨渊一起也好,这样一想,夙素便答应了,“恩,一起走。” 夙素忽然靠了过来,然后她……竟然伸手解他的腰带!黑暗中,墨渊那张常年无表情的脸上,闪过一抹慌乱,“你、你干什么?” 夙素没在意他声音里的颤音,以为是水太冷了,墨渊现在又中毒了,身体肯定受不了。于是她解腰带的动作非但没停下来,还加快了,嘴上也没闲着,解释道:“解腰带把我们两个绑在一起啊,不知道一会潜出去的时候会不会遇到乱流,而且你现在中毒身体也很弱,我怕水路太长,你后面力竭,我还能把你拉出去。” 墨渊抓住夙素忙碌的手,问道:“为什么?” 夙素有些懵,“什么为什么?” 她有时候真的有点傻,墨渊叹了口气,“我比你重得多,若是我力竭,晕过去了,你非但拉不动我,还会把自己也带入死地。” 夙素眉头又皱了起来,不明白墨渊为什么要这么说,语气也有些急,“你太小看我了,我力气可不小。再说你是因为救我才会找来这里,帮我解开穴道又耗费了那么多内力,之前也是我要到洞下面找出路的,若不是因为我,你根本不会中毒,你为我而来,我带你出去,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周围一片黑暗,两人都看不到彼此的表情,墨渊听到天经地义四个字的时候,眼神一暗,他来救她,所以她要带他出去,如此,他们也就两清了,是这个意思吗?墨渊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感受,总之堵得慌,这种感觉,太陌生,理不清心里所想,自然也就没办法回答夙素的话。 夙素可没有想那么多,他不说话,夙素就当他同意了。立刻手脚麻利地将腰带的一头系在他腰上,一头系在自己腰上,用力拽了拽,确定够结实,才说道:“行了,你跟在我后面,走吧。” 夙素一刻也不想再耽搁,说完话便又往水里钻,感觉到腰上传来的拉力,不想拖累她,墨渊也只能憋足了最后的力气跟下去。 夙素一路往下,摸到那个入口,立刻钻了进去,这个通道真的非常小,也很长。夙素能感觉到墨渊一直紧紧的跟在自己身后,心稍稍放下了一下。夙素觉得游了好久,却还没有离开这个狭小的通道,心里有些急,动作也更迅速了,以至于刚刚出了那通道,周围的水流忽然变得湍急起来,冲的她晕头转向,好不容易才稳住身体。看到头顶有微微亮光,夙素心里一喜,脚下的动作更快了,拼命地往上游。 在她几乎力竭的时候,终于破水而出,夙素的头嗡嗡的疼,只有大口大口的吸气才能让她感觉好一些,同时手也立刻抚上腰间,腰带还在!夙素刚想拉一把腰带,把墨渊拽出水面,忽然身边一个黑色身影也冲破水面。 是墨渊!夙素很高兴,正准备和他说话,却见他又开始慢慢往下沉,夙素心惊不已,连忙抓着他的胳膊,把他拉到自己身边。 “墨渊,你怎么样?”外面天色已经大亮,夙素终于能看清墨渊此刻的样子,他原本就白皙的肤色,此刻呈现一片青灰色,就连脖子和手的皮肤也全部变了色,身体还泡在水里,他的唇却显得很干涸,乌黑的唇色让他看起来不像活人。 夙素抖着手,触摸了一下他脖颈的脉搏处,入手一片冰凉,好在还能感觉到微微的起伏。 夙素松了一口气,她此刻也筋疲力尽,只能让墨渊趴在她肩上,当夙素终于缓过神来,好好看看周围时,才发现…… 他们……居然……到了海里?那个石室的出口居然直接连着海面。 夙素眯眼看去,远处是一大片礁石滩,礁石滩前面有几艘大船,看那船的大小和形状,应该是唤狼岛的船。可惜船离他们少说也有数百丈,她现在一点力气都没有,带着墨渊,她根本就游不过去。 正在她焦急不已的时候,前方海岸,忽然出现三个黑色人影,他们行动迅速,朝着她的方向冲了过来,夙素没有立刻求救,反而带着墨渊一点点往后退,直到那三人的面目渐渐清晰,夙素才放心来,开心地叫道:“敖三!我在这!” 听到夙素的声音,三人动作更快了,不一会就游过来。 “小姐您没事吧?”敖三第一时间查看夙素的情况,生怕她有什么闪失。 夙素摇了摇头,指了指身后的墨渊,急道:“快,帮我拉一把。” 敖三身后的两个男人反应很快,一左一右架着墨渊往岸边游去。敖三则守在夙素身边,没得到她的同意,也不敢出手拉她。 墨渊被扶走了,夙素身上一轻,对着敖三微微一笑,“我没事,到岸边再说。” 敖三看着那道明明手脚已经很是无力,还奋力往岸边游的娇小身影,心里其实也挺好奇的,他常年跟在主人身边,自然知道这位夙大小姐,究竟受宠到什么程度,但是奇怪的是,她虽然古灵精怪,却丝毫不娇气蛮横,就像此刻,她都不需要说话只要抬抬手,自然有人把她安然送回岸边,可她仿佛从没想过一般,咬牙也要自己游回去。 敖三默默地跟在夙素身后,看着她好不容易游到岸边,气还没喘匀,又问道:“现在什么时辰?” “辰时三刻。” 离午时还有一个时辰加一刻钟。夙素勉强站起身,一边走向墨渊,一边问道:“我失踪以后,岛上发生了什么事都说一遍。” “桑暖和桑冷都按照您之前的部署,安排岛上的人,聚灵岛的几只船,目前是主人在安排。主人让我带人守住唤狼岛周围,不让人有机会离开,所以才会在这里遇到小姐。” 果然敖叔叔,夙素轻轻一笑,想到早他们一步消失的澹台夜冽,夙素又问道:“你们在这里除了看到我和墨渊,还看到其他人吗?” “没有。” 没有?那澹台夜冽去了哪里?他肯定是出来了,难道和他们走的不是一条路?夙素不得不承认,澹台夜冽是真有本事,似乎每一个步骤,他都计算好了。不过,遇上她……夙素冷冷一笑,算他倒霉! 两个男子把墨渊带到岸边,放在沙滩上,墨渊已经陷入昏迷,夙素再一次抓起墨渊的手腕,感受着他脉搏细微的跳动,如雷的心跳才算平稳了些。 盯着前面密密麻麻的树林,夙素低声问道:“这片秘林都探查透了吗?” “嗯。”敖三回答得很干脆,从登岛的那一日开始,他们就已经把岛内的每一个地方都探查过了。 “好!”夙素很高兴,穿过林子回去,肯定比走海滩要快很多。 夙素心里有了主意,看向敖三右边的男子,说道:“你去林子里去找桑暖,就说墨渊中毒了,很危险,让她立刻回医舍。” “是。”男子领命离去。 夙素又看向敖三左边的男子,说道:“你去告诉敖叔叔,午时之前我一定过去,然后让所有还在外面找我的人全部到船上去,准备午时迎战。” “是。”男子同样没有一丝拖沓。 “敖三,你背他,我们现在立刻回医舍。”说完,夙素又郑重的加了一句,“以最快的速度,最近的路线回去!”她知道,敖叔叔身边的人,从一到十九,越厉害的,排名越前,这个敖三是最常跟在敖叔叔身边的,听说武功深不可测。 “是。”敖三低声应了一声,半蹲下身,手抓着墨渊肩,一个用力,身材高大又昏迷不醒的墨渊竟一下子被他背在身后,即使背着一个人,敖三依旧行走如风,夙素也连忙跟上。 敖三确实选了最近的路线,三个人从林子里面穿过去,只用了一个时辰就回到了桑暖的医舍。 夙素让敖三把墨渊背到她之前住的那个房间休息。好不容易让他在床上躺好,整个房间也安静下来了,夙素却有些坐立不安。 素白的床上,他肤色灰白,双目紧闭,毫无生机的躺着。他应该永远都是那幅淡定又冷漠的模样,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才对,但此刻却变成了这样。 阿暖怎么还不来?!夙素心里着急,但是怕影响墨渊休息,又不好在房里走来走去。只能站在床边,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就在夙素等不下去准备亲自出去找人的时候,那双漠然的黑眸竟慢慢的张开了,和以往一样,眸光沉静如水,淡淡地看着夙素。 他居然醒了? 若不是他的肤色还是那么吓人,气息也时断时续,夙素差点就以为他没有中毒。夙素想问他怎么样,又觉得问这话很傻,他身中剧毒,都虚弱至此了,肯定不好,还问什么问。 倒是墨渊看出了她的纠结,低声地回道:“我没事。” 这样还叫没事?他知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连鬼都不如!夙素有些怒,却又不能对他发火,只能小声嘀咕,“盒子里的东西真的那么重要?”她当时看得一清二楚,墨渊是在看到那个盒子之后,才不管不顾的冲过去,之后澹台夜冽要她用盒子换出路,墨渊居然都不同意。 墨渊微微点头,疲惫地回道:“那个盒子……对墨家来说……很重要。” “一个盒子而已,难道不是里面的东西更重要吗?他要盒子,给他就是了。”夙素话语里,有些生气又隐隐有些得意,同时将一只握成拳头的手,伸到墨渊面前。 手缓缓打开,一把白玉钥匙,一个湿透的纸包静静地躺在她的手心。 “你……”墨渊惊讶的看向夙素。她什么时候掉的包? 夙素轻轻一笑,眼中那抹狡黠的光芒亮得耀眼,“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只许他算计别人,不许别人算计他?”就是要让那个混蛋受伤又中毒却一无所获!和她比卑鄙,不自量力!哼,她只是平时不屑用而已! ------题外话------ 昨晚说好的五千字,没完成,只更了三千,早上再补给你们一章,算超额完成任务了吧~ 快夸我~另外,夙姑娘的脑袋真的异于常人,比别人卑鄙这件事,到底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第六十二章 趁你病要你命! 夙素轻轻一笑,眼中那抹狡黠的光芒亮得耀眼,“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只许他算计别人,不许别人算计他?”就是要让那个混蛋受伤又中毒却一无所获!和她比卑鄙,不自量力!哼,她只是平时不屑用而已! 墨渊看着这个一边把手里的两样东西塞到自己手中,一边笑得无比开心的女子,心中也涌起一股淡淡的笑意,她真的很狡猾,狡猾得……让人喜爱。 夙素目光落到墨渊手里的旧纸包的时候,忽然想到什么,赶紧从腰间摸出那个一直被妥善保存的黄纸包,纸张被水泡过,有些湿润,夙素将它也一并递到墨渊面前,“还有这个,也还给你。” 墨桑身边存放的遗物,只有这两样东西,其中之一就是那旧纸包,可见其重要,墨渊看到这个木盒里的东西之后,也变得很是反常,重重迹象表明,她眼中的“平安符”似乎并不简单,墨渊给她的时候也说是要还的,既然如此,她还是早点还给他好一些,夙素将东西又往前伸了伸,说道:“我想这个东西应该挺珍贵的,你收好。” 看到一再递到面前的纸包,墨渊本来就很差的脸色更差了。它是很珍贵,可是,你却不想要。这个认知让墨渊莫名的怒火翻腾,看向夙素的眼神也透着怒意。 这……是怎么了?她说错什么了么?墨渊怎么一副她再把东西往前递一点,就要掐死她似的,夙素背脊发凉,从小她就很相信她的直觉,夙素立刻把手缩了回来,讪讪笑道:“那个,我一会还要打仗,平安符还是等我打了胜仗回来再还给你好了。” 夙素似乎看到墨渊黑眸又是一眯,心里暗暗叫苦,好在,这时身后响起匆忙的脚步声解救了她。 “夙素!”桑暖匆匆赶来,额头上满是汗水,一进屋就上下打量夙素,眼里的担忧让夙素心里一暖。 第31节 夙素拉着桑暖到床边,说道:“阿暖,我没事。墨渊中毒了,你快给他看看。” 桑暖转头看向墨渊,不禁大惊失色,手立刻抚上他的手腕,一探之下,更是心惊不已,墨渊到底在什么地方,染上这样霸道又诡异的毒?若不是他内力深厚,此刻早就死透了,但是即便如此,毒气还是直攻心脉而去,一旦他内力渐消,便是必死无疑。 桑暖起身想和身后的夙素说墨渊的情况危急,却不想他竟一个反手,扣住了她的手腕,也成功让桑暖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夙素看看天色,已近午时,有桑暖在,墨渊应该能得到治疗了,她留下也帮不上什么忙,干脆去做自己能做的事情,省得在这越看越心焦,夙素站在桑暖身后,小声说道:“马上午时了,我现在去迎战,阿暖你放心,我不会让他们这么容易登岛的,你安心给他治!” 在墨渊黑眸冷视下,桑暖暗叹一声,只能轻轻点头,“嗯,你去吧。” 夙素对着一直站在门边的敖三说了一声,“敖三,走了。” 夙素带着敖三离开了房间,期间也没有回头,只是紧紧地抓着手里的“平安符”。 直到夙素走远,一直扣着桑暖手腕的手才缓缓松开。 夙素赶到海边时,唤狼岛两艘战船,聚灵岛的七艘战船早已在海岸边上摆开阵势,按照她昨日所言,摆开了蝶形战队,最大的那艘战船便立在最中间,黑帆猎猎,如一直展翅的黑鹰,随时准备扑向前方猎物。 夙素眯眼看去,船头上原本她应该站立的地方,此刻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银发黑衣,只是那样迎风而立,便是带着无边的煞气,让这只海上“巨鹰”翻腾起凛凛战意。 夙素纵身向前,踏浪而行,最后提气而跃,飞上船头,落在了敖天身侧,“敖叔叔。” 敖天显然早就得到了消息,看到夙素并不惊讶,只是目光还是在她身上来回扫视,“没受伤吧?” 夙素笑道:“我没事。” 敖天看了一眼她身后,果然没有看到墨渊的影子,“他的毒有解吗?” 夙素身体一僵,摇摇头,她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她也不知道。为了压下胸中那股烦闷,夙素看向敖天,笑道:“敖叔叔,既然我回来了,您就只能屈居副帅咯。” 敖天也不再提墨渊,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笑道:“好,我也想看看,你爹娘的本事,你学会了多少。” 夙素笑而不语,澹台夜冽身中剧毒,现在也不知道躲在哪里,反正肯定不在即将到来的战船上。虽然他肯定早有安排,但主帅不在,即使安排得再好也是群龙无首,这时候还不痛打一顿等待何时? “来了!”一直站在高台上注视敌情的黑影人大叫一声。 夙素抬头看去,很真准时,刚刚好午时! 与上次一样,浓雾之中,一艘巨大的战船渐渐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那艘大船之后,仍是呈大字型排开数艘战船,因为墨渊的缘故,今日的雾比之往常,要浓重许多,只能看到两三只船在浓雾外,后面的战船根本看不清,只能看到一面面血红的旗帜,他们就如那天邀战时那般,诡异地停在那,一动不动。 这是什么意思?正当夙素一时搞不懂对方在打什么主意的时候,背后忽然传来两声“砰砰”巨响,那是战船开炮的声音! 马叔被桑暖安排在夙素身边,带着海盗配合夙素正面迎战,此刻也正站在夙素身旁,听到巨响,脸色大变,连忙回头看去,果然看到唤狼岛的后方,升起销烟,砰砰的炮弹声不绝于耳,似乎战得真酣。 礁石滩上只有桑冷带领的四艘战船,马叔有些担心,小声问道:“难道他们是打算从背后偷袭?我们要不要过去支援?” 夙素眼眸为眯,轻哼一声,回道:“不需要,背后有桑冷会顶着,就算让他们进了密林,桑暖也早有部署,我们的目标,就是守好正前方,不要乱。” 她刚才还猜不透为何前方战船不动,现在她想明白了。澹台夜冽就算和他们走的不是一条水路离开墓穴,也必定还在礁石滩附近,那些船定是为了去接应澹台夜冽的,他此刻身中剧毒,接应他的船绝对无心恋战,最后肯定是要退的。 而眼前的战船此刻不动,藏身迷雾,为的是让自己看不清他们到底留有多少船在此,扰乱她的心智,一旦她担忧后方,举棋不定,自乱阵脚,那时,燎越的战船必定如野狼一般扑咬出来,将他们撕吞入腹。 紫铜鳞扇在手中转了一个转,夙素只想前方的战船,扬声说道:“咱们迎上去,既然他们不想出迷雾,那就别让他们出来。” 夙素咧嘴一笑,他们在迷雾里待得越久越好,因为,这迷雾之中,她可是为他们准备了不少毒药和刺客,不能浪费呢。 这边夙素主动出击,那边也确实如夙素所想,六条战船围攻礁石滩,前来接应澹台夜冽,只是她没想到的是,澹台夜冽藏身的船,赫然是唤狼的船!船头站着的人也不是别人,正是死皮赖脸要跟着来帮助桑冷的项二爷。 船舱内,澹台夜冽躺在一张小木床上,两名副将守在他身边,一个白胡子老头正在把脉,却久久的说不出一个字。 副将实在忍不住,问道:“将军到底怎么样?” 老头满头是汗,一边摇头,一边哆哆嗦嗦地回道:“这毒性太诡异了,老夫……老夫无从治起。” 眼看自家将军面无人色,这军医今无用至此,副将心中烦躁,大喝一声:“无能,滚!” 听了军医的话,一直双目光紧闭的人缓缓的睁开眼睛,澹台夜冽眼中血丝满布,脸色青中带黑,一副毒气攻心的模样。他艰难的从怀里掏出一个木盒,递到身边的副将面前,断断续续的声音几乎听不起他要说的话,“若是……我有不测,这个……盒子一定要交到……我父亲手中,一定!” 这、这怎么听都像是在交代遗言,副将惊慌不已,哪里敢接澹台叶冽手中的木盒,一边推拒一边急道:“将军您别这么说!您一定会没事的!” 木盒本就不大,推拒之间,盒子的盖子竟是推开了一条缝,澹台夜冽盯着木盒,脸色巨变,掀开盒子一看,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澹台叶冽目瞠欲裂,胸中怒火狂烧,只觉得一股辛辣之气涌出,一口黑血喷了出去。 “将军!”身边两名副将连忙上前。 澹台夜冽一把推开过来搀扶的副将,双目紧盯着那空空如也的木盒子,咬牙切齿,“夙素!好个夙素!” 副将跟在澹台夜冽身边多年,从未见过将军这个样子,看那空木盒就知道,将军必定是被人愚弄了,若是以往,以将军的性子,不将那人挫骨扬灰,定然难消心头之恨。但是此刻,将军紧紧的抓着那个空盒子,五指青筋暴起,黑眸幽暗深不见底,眼中有怒气,有恼意,却唯独没有杀气,这……实在奇怪! ------题外话------ 我真的万万没想到,厉阳的人气居然这么高!上一章应该叫厉阳的逆袭才对的…… ☆、第六十三章 看不顺眼 那边澹台夜冽被气到吐血,这边夙素心情颇佳,对着身边负责打旗语的男子说道:“传令下去,战队蝶形前进一百丈,然后,给我朝着排头那艘船轰!” 男子微微一愣,看夙素的神情不像是说笑,立刻回道:“是。” 于是,得到命令的九艘战船,一路平移了一百丈,然后,“砰砰砰……” 一时间,几十颗炮弹向着露出白雾外的燎越战船轰了过去,因为各个船的射程不一样,真正打中排头巨船的炮弹也不过两三枚,大多数都落入了战船附近的海水里,即使是这样,几十颗炮弹造成的冲击也不小,那巨船虽大,也还是被水浪击打得剧烈摇晃起来。 显然燎越也没想到夙素主动出击就算了,居然还全部朝着一条船轰,这还是以往从未见过的打法。燎越不愧为第一水师,惊讶过后立刻调整阵型,同时反击。 夙素紧盯着白雾中开始变换阵型的模糊船影,四、五、六、七!七艘,白雾中还在移动的船还有七艘,看来她的十四条小船还是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燎越战船一动,夙素立刻对着旗语官大呵一声:“退!” 九艘船才退后二十丈,如雨点般的炮弹便从迷雾中轰了出来,那猛烈的攻势和炮弹的威力吓得船上的海盗冷汗直流,还好刚刚退了,不然此刻他们已经船毁人亡了。 夙素暗暗心惊,只有七艘船,竟还有这样的战力,若澹台夜冽坐镇,十几艘战船一起攻过来,他们是万万抵挡不住的。 此时,迷雾的后方忽然传来炮轰的声音,夙素心想,应该是墨家的船到了,只不过听到动静,竟不像是三艘船发出了,也不知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听到后方的动静,燎越战船显然也是一惊,七艘战船阵型又开始变化,夙素有些好奇,在那迷雾缭绕的地方,根本看不见旗语,他们是如何传令的? 趁着对方战火渐消,夙素对着旗语官说道:“战队从中分开,各自向前进三十丈,从侧面出击。” 战队得了命令,原来的蝶形战队立刻分开,虽然比不上燎越整齐和迅速,也算达成了夙素的要求。 那边战得不可开交,炮弹轰鸣之声,响彻整片海域。礁石滩这边的澹台夜冽不可能听不到。只听“啪”的一声,澹台夜冽将那空盒子狠狠关上,却没有摔出去,反而紧紧拽在手中,眼中怒意早已褪去,只余一片冷光,“全军撤退。” “什么?”副将连忙说道:“将军不必如此,正面还留有九艘战船,弹药也充足,待我等掩护将军退入迷雾之中,再给前方战船一个信号,让他们全面出战,定能攻破此岛!” 澹台夜冽脸色暗黑,说话显然已经极度困难,却认识咬牙切齿的喝道:“我、说、撤、军!”夙素显然已经回去了,这场仗是打不赢了,最好的结果也只能是两败俱伤而已。 “是。”副将转念一想,将军确实比这个小岛要重要得多,此刻护送将军回去才是正事,副将也不在多言,立刻出去传令。 甲板上,一个干瘦的男子站在项二爷身后,听到一个将士对着高台上的旗语官说要撤军,赶紧缩到项二爷身后,小声说道:“二爷,咱们这是要撤?不打进去吗?”不是说燎越水师很厉害吗?怎么就要撤了? 项二爷眼中尽快的闪过一抹暗光,一巴掌拍着男子头上,骂道:“你管这么多干什么,将军说撤就撤!” 男子不敢多言,只能连连说是。 “冷爷,你快看,他们好像撤军了,可是,项二爷的船什么也跟着他们一起进迷雾了?” “会不会是被挟持了?” “冷哥,咱们要不要追啊?” 桑冷身边的几个男子看到情况不对,纷纷指着渐行渐远的那艘船,七嘴八舌的叫了起来。 桑冷面表情地盯着那几艘船,冷声说道:“我们的任务是守住这样。” “那二爷……” 桑冷冷哼一声,说道:“你们看那船的样子,像是被挟持吗?” 那几人仔细一看,只见几艘燎越战船将项二爷那艘船死死地护在中间,明眼人都看得出,这哪是挟持,简直就是护送。几人满心的疑惑,但看桑冷脸色冷得快结霜了,几人识趣的闭嘴,不敢再多话。 那边销烟已停,这边正战到紧要关头,忽然一声清啸响彻天际。 “什么声音?”众人奇怪地抬头看去。 一直火红色的讯号弹直冲云霄,夙素眯眼,低声笑道:“他们要撤军了。” 夙素一直在等,等这撤军的命令。因为这说明澹台夜冽还活着,而且醒了,若不是他,没人敢宣布撤军。若他死了,燎越只会与她不死不休绝对不会撤。虽然他挟持她,威胁她确实很可恶,但是若他这次就这般死了,那还真是可惜,好在,他的命也挺硬。 果然如夙素所言,红色讯号弹在空中炸开之后,那巨大战船立刻掉头,冲入迷雾之中,他旁边的战船,也很快消失在迷雾里。 刚刚还战得真酣,这不过一晃眼,海面上已恢复了平静。马叔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看着夙素问道:“要追吗?” 夙素轻轻摇头,“穷寇莫追,我们也退回去吧。”夙素暗叹,前后夹击的情况下,他们居然都还能保持阵型,听到撤退的命令,便能立刻撤离,丝毫不拖泥带水,她算是真的见识到燎越水师的厉害了,若不是燎越撤军,只怕在海上,他们还是斗不过。 就艘船缓缓靠岸,夙素也松了一口气,心里担心着那个人,夙素笑道:“敖叔叔,后面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她那点小心思,敖天自然知道,摆摆手,回道:“你去吧。” 夙素转身,准备跃下船头,还站在高台上注视前方情况的男子忽然大声叫道:“等等,你们看,那是什么?” 夙素回头看去,只看到迷蒙一片的白雾,没什么特别的啊,再定睛看去,似有什么东西从白雾间慢慢驶来,那是……船?!夙素心头一跳,走到船头细看,那确实是三艘船,船身庞大,雪白的船帆之上,一个巨大的“墨”字悬与右上角。 这是……墨家的船?若不是那白矾上飞扬的“墨”字,她还真不敢相信。夙素好笑,墨渊一向低调,想不到墨家的却这般与众不同,说实话,这样通体雪白的大船,看起来比聚灵岛的黑船更为扎眼。 所有人都盯着那三艘大船,并未放松,毕竟刚刚才战了一场,众人心中都还颇为警惕。夙素扬声说道:“是墨家的战船,看看再说。” 白船渐行渐近,素白的船身上,整齐的排列的炮台,上面还买着白烟,可见刚才战况也颇为激烈。 三艘也缓缓靠岸,夙素和敖天对看一眼,敖天微微扬眉,夙素嘿嘿一笑,两人无声交流了一番,便一同下了船,迎向白色大船上走下来的几名男子。 几人都是三四十岁的年纪,面无表情。为首的男子四十出头的样子,一声黑色长衫,眼光在夙素和敖天身上转了一圈,神色冷淡。 夙素有些想笑,真是不用介绍就知道,这群人一定是墨家来的,那冷冷的模样,和墨渊还真像。 “少主人在哪里?” 少主人?夙素眉梢微挑,厉阳都是叫墨渊主人的,那么这些人就是墨家老头们的手下吧,夙素笑道:“墨少主自然是在岛上休息了,他是那么尊贵的客人,我们怎么会让他涉险呢。” “厉阳在哪里?”男子似乎有些不耐了。 夙素微微皱眉,却还是回道:“厉阳一直不离墨少主左右,墨少主在哪,他就在哪咯。” “带我去见少主人。” 夙素眼眸中划过一抹流光,笑了起来:“我让人带各位稍做休息吧,一会我告知了墨少主,再来带各位过去。” 那人看着夙素,面色不变,口气却很是冷硬,“不必。你只需告诉我少主人在哪便可。” 夙素气笑了,她刚才怎么会觉得这几个人像墨渊呢?真是可笑,夙素手里把玩了紫铜鳞扇,迎着那男子冰冷的视线,朗声笑道:“这里可不是墨家,几位既然到了唤狼岛,还是入乡随俗的好!” 男子毫无表情的脸起了些许变化,终于不再忽视夙素,冷声问道:“你是谁?” 夙素轻轻一笑,“竟然忘了自我介绍了,真是失礼。我是夙素。” 第32节 听到她的姓氏,那人皱起眉头,“夙氏?” “正是。”夙素这次可没在看他的表情,对着身后的人说道:“马叔,好好招呼几位客人。” “是。”马叔在唤狼岛待了一辈子,看的人也不少,自然看出几人之间暗潮汹涌,连忙在前面引路道:“几位请。” 那男子又看了一眼站在夙素身边的敖天,终是没有在说什么,跟着马叔走了。 待那几人走远,敖天笑道:“怎么忽然火气这么大?” “就是看他们不顺眼!” 以前欺负墨白叔叔,后来又对阿暖他们不管不顾,她对墨家本来就颇有微词,那男人还敢摆一副不把任何人看在眼里,清高冷情的样子给她看,简直岂有此理!墨家很了不起么?!哼,她还真不吃这套! ☆、第六十四章 羚草 以前欺负墨白叔叔,后来又对阿暖他们不管不顾,她对墨家本来就颇有微词,那男人还敢摆一副不把任何人看在眼里,清高冷情的样子给她看,简直岂有此理!墨家很了不起么?!哼,她还真不吃这套! 不过,墨家这些人她可以不放在眼里,有一个人却是要赶紧救出来的!夙素大眼睛里闪着讨好的话,看向敖天,嘿嘿笑道:“敖叔叔,我想再借敖三用用。” 敖天失笑,这张笑眯眯的小脸上哪里还有刚才的傲气,这丫头,翻脸比翻书还快。站在敖天身后的敖三都不需要敖天吩咐,已经走到夙素身边,恭敬地说道:“小姐请吩咐。” 夙素对着敖天笑了笑,便转过身,对着敖三问道:“你知道密林里有多少山洞吗?” “七个。” “那里面有水的有几个?” 敖三思索片刻,回道:“三个。” 三个?还好,不算多。夙素继续说道:“你安排些人,到那三个山洞里面去找,其中有一个山洞,进去是一条淌水的通道,通道会慢慢变窄,之后是一个大山洞,里面有一个水潭,水潭的下方有暗流,潜入之后暗流会把你们带到另一个山洞,那个山洞里只有一条通道,通道尽头是一面石墙,石墙的上面还嵌着我之前带的紫铜面具,你们进去之后就能看到一个水井大小的洞口,洞口旁边还有一块半圆的夜光石,厉阳就在那个水井下面的石洞里,你们记得带长一些绳子,少说也要七八十丈。下去之后要更小心,里面有幻境有毒气。” 夙素一字一句说的很慢,但是想想这路径也颇为复杂,有些担心地问道:“我这么说,你记得住么?” 敖三点头,沉稳地说道:“我知道了,会把厉阳带回来的。” 夙素想到那墓穴的诡异和冷暗,不免担心,又交待道:“多带几个人,还有,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是。”为了完成任务什么龙潭虎穴都闯过,敖三根本没把幻境毒气放在眼里,只是夙素眼中的担忧,还是让他那张万年冷酷的脸上,带起了极浅的弧度。 敖三去救人,夙素也准备离开,却看到敖天的脸色好像不太好,声音听起来也有些冷,“你们闯进了什么地方?” 夙素迟疑了一会,还是如实回道:“墨桑的墓穴。” 敖天心猛地一沉,二十多年前,他见过墨桑一次,那个女人,根本不像墨家的人,孤傲但一点都不清高,睚眦必报!闯她的墓穴,岂能全身而退。敖天一双眼又上上下下将夙素看了遍,生怕她有什么不妥。 夙素连忙说道:“敖叔叔,我真的没事。”说完,夙素在大方的在墨渊面前转了一圈,让他看清自己身上毫无伤痕,面色红润。 终于,敖天脸色的紧张之色缓了下来,夙素才轻松说道:“我想去看看墨渊怎么样了。” 看她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敖天也舍不得说她,叹了口气,说道:“去吧。” 夙素点点头,立刻朝着医舍的方向跑去。敖天盯着夙素的背影看了良久,心里感觉有些复杂,这莫不就是吾家有女初长成的心情? 夙素刚刚走进医舍的内院,那小房间的门也刚好打开,夙素立刻迎了上去,问道:“阿暖,怎么样?”桑暖的脸色苍白,毫无血色,摇摇欲坠的样子,夙素赶紧上前扶着她。 桑暖揉了揉微疼的额角,叹了一口气,说道:“毒性实在太猛了,就算是用我的血,也不能把毒祛除干净。我现在只能暂时压制住他的毒性,还是要再找其他方法医治。” 阿暖治不了,那找谁治呢?姨母可以治吗?实在不行,让敖叔叔带她去找鬼医前辈,应该能治吧,不是说,天下没有他治不了的毒吗?但若是他不肯治,怎么办? 桑暖看着夙素的脸色越来越差,原本扶着自己的手也越抓越紧,桑暖轻拍她的手背,说道:“我解不了这毒,墨家自然有人能解,就算墨家的人也解不了,他们总能找到人解,所以,你别太担心。” 对!还有墨家,想到刚刚那几个冷漠的男子,夙素皱了皱眉,沉声说道:“阿暖,我有话问你。” 听出夙素语气郑重,桑暖疑惑地看着她:“什么?” 夙素没说话,只是把桑暖扶到了医舍的外间,让她在椅子上坐下,才把藏在腰带里的黄色纸包拿了出来,递到桑暖面前,说道:“这到底是什么?我要听实话,若你不说,我也不会逼你,不过,我们之间的情谊就此作罢。” 桑暖哭笑不得,这叫不逼?这女人还真敢说!桑暖转念一想,她帮自己的地方,实在太多,自己却连她想知道的事情,都不愿告之的话,确实也不配谈什么情谊了。 下午的阳光,透过半开的窗户洒了进来,笼罩在夙素身上,桑暖忽然想起了那天下午,她也是这样站在,对她说“好自为之”,今天她没有戴面具,精致的面容,清透的眼神,少了些冷硬,始终不变的,是那周身隐隐透着的正气。是的,正气,她在唤狼岛上,从未见识过的东西。 唤狼岛的残忍,墨家的冷漠,夙素的正气,根本不需要比较,她自然是更倾向于夙素,她才不会为了墨家的事而惹恼了她。 那双剔透的眼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桑暖微微一笑,回道:“好了,别这么看着我。我说,这是墨家的羚草。” 灵草?什么东西?夙素一头雾水,仍是盯着桑暖,绝对不许她敷衍了事,“它有什么用?” 桑暖本也没打算隐瞒,便老实回道:“它的作用有很多,例如,你拿着羚草,不管你到哪里,墨渊只要以自己的血为指引,就能找到你,再例如,有了它,你就可以百毒不侵,所有毒虫邪物都会避开……” “等等,你说羚草能避百毒。”,想不到这东西还能让人百毒不侵。夙素心里,不知道怎么形容,若是墨渊没有把羚草给他,便不用放血找她,也不会中毒了, 桑暖轻哼一声:“你和墨渊、澹台夜冽一同进入母亲的墓穴,他们武功都比你高,现在都要死不活的,你却还能好好站在这说话,你以为是为什么?”之前为墨渊祛毒之前,墨渊就已经将他们如何进入墓穴如何染毒的过程告诉了她,虽然她心里很气恼,他们居然擅闯母亲墓穴,但此事归根结底还是澹台夜冽的错,她也怪不得他们二人。 夙素盯着那纸包,急道:“那这里面的东西能治毒吗?”羚草既然能百毒不侵,那纸包里的东西,是不是也能解百毒?夙素满怀希望的盯着桑暖,可惜答案让人失望,桑暖摇头,“羚草可避毒却无法治毒。” 夙素目光始终没有从那纸包上离开,久久才又问道:“羚草应该还有别的作用吧。”若只是之前说的那些用处,澹台夜冽不至于冒险去如墓穴去偷。 桑暖暗叹,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心思敏锐,“墨家之所以能避世而居这么多年,那是因为没有人能找到墨家居住之处,就算少数人能找到,因为有着墨家上古流传下来的阵法守护,若没有墨家的人放行,便无人能进入墨家。但手握羚草之人,却是唯一能不受法阵所阻,自由进出墨家的人。” 夙素瞪着手中那毫不起眼的小小纸包,喃喃低语道:“这世上,真有这么神奇的东西?”难怪墨桑死也要带着这东西陪葬,墨渊也为了它,不惜以身犯险,如这东西让澹台夜冽拿了去,还真是对墨家大大不利。不行,之前不知道就算了,现在知道它如此珍贵,一会一定要还给墨渊。 自然是神奇,炼制羚草要付出的代价可不小。不过羚草是如果炼制的,桑暖是不打算告诉夙素的,毕竟夙素也没问,等她慢慢发现才更显珍贵不是?人家表哥都不急,她就更不急了。 “好了,你进去看看他吧,我还有事。”说完,桑暖扶着木椅的把手缓缓站起身。 “你看起来很不好,休息一会再去吧。”桑暖本来就纤弱,刚才怕是放了不少血,那浓郁的血腥味一直萦绕在她身上,此刻的她看起来很不好,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跑了。 “我没事。”燎越已退,接下来,还有很多事等着她呢。 “等等,墨家来了几个人。”夙素能感觉到,阿暖对墨家的人,有着莫名的恨意,她虽然不明白其中的缘由,但还是要提前和阿暖说一声,免得一会忽然碰面,局面不好收拾。 果然,夙素话音刚落,桑暖脚步一滞,身体竟微微颤抖起来,纤弱的手也缓缓握成拳头。 夙素轻拍桑暖的肩膀,低声说道:“阿暖,现在还不是招惹他们的时候。”夙素心里很明白,她刚才可以丝毫不把那几个人放在眼里,是因为她是夙素,是夙家的女儿,她身后站着整个夙氏,她身边站着敖叔叔,所以,她可以狂,可以傲。同样,那几个男子因为是墨家的人,所以他们可以孤高,可以冷傲,但是,阿暖不可以。起码现在还不可以。夙素心疼她,却不能不说这些话。 桑暖的身体抖得更加厉害,久久,才缓缓平复,声音也一如往常般温润,“我知道。”说完也没回头,慢慢走出了医舍。 夙素再次走到小房间,不知为什么,竟有些不敢进去,为什么不敢?她也说不上来。在门外深呼吸了好几下,夙素才轻轻推开房门。 看清安静地躺在床上的那人,夙素松了一口气。阿暖虽然说,只能压制不能帮墨渊解毒,但是墨渊现在的样子,实在比之前好太多的,脸上青灰的颜色已完全褪去,唇色也不再乌黑。 夙素就站在门边,静静的看着躺在床上的那个,想着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模样,那时的他,淡的没有一丝颜色,现在的他呢…… 夙素自己不知道,她就这样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人家,眼神实在太过灼热,某人暗暗叹息一声,缓缓睁开眼睛,夙素就这样毫无防备的撞进了一双墨黑深邃的眼里。 ☆、第六十五章 你关心我? 夙素自己不知道,她就这样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人家,眼神实在太过灼热,某人暗暗叹息一声,缓缓睁开眼睛,夙素就这样毫无防备的撞进了一双墨黑深邃的眼里。 对!就是这双眼睛,第一次看到它时,只觉得里面一片寒凉,像一潭毫无生机的死水,无波无澜,生人勿近。而此刻,这双眼睛依旧幽深,却不再如死水,倒像是一汪深潭,埋藏在平静水面下的暗流,似乎涌动着莫名的情绪,让人想要探查更多,最后不自觉深陷。 夙素看得有些入神,完全没有意识到那人醒了,直到那双眼微微眯了起来,眼中渐渐溢出让人心慌的光芒,夙素才猛然回神,他已经醒了,而自己好像傻傻地盯着人家很久了…… 夙素原本斜靠在门边的身体在那双黑眸的注视下,也不自在了起来,赶紧站直身子,夙素轻咳了两声掩饰自己的失态,才走到床边,讪笑道:“你醒了。” 墨渊胸中莫名地涌起一股无奈,他是醒了,而且醒了很久了。 夙素摸摸鼻子,继续说道:“你家里来人了,那三艘大船现在正停靠在海滩上,应该是来接你回去的。” 墨渊听完,非但没有显现出高兴的神色,反而皱起了眉头。他们怎么来了,他之前在信笺里,明明是吩咐他们守在迷雾外面。似想到了什么,墨渊看向夙素,问道:“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夙素嗤笑一声,“谁为难谁还不一定呢!” 墨渊回想了一下,点头,她不为难别人已经很不错了,确实没什么人能为难她。 墨渊一脸认同的样子,看得夙素嘴角抽了抽,决定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我已经让人去接厉阳了,你不用担心。还有,你的毒,阿暖说她没办法祛除,墨家应该有办法的吧?” 墨渊并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沉默着不知道想什么。夙素无语,沉默的意思,是没办法还是不知道啊?夙素一向不擅长打哑谜,干脆说道:“要不,你和我回家吧,我找人给你治。”姨母也算鬼医前辈的得意门生,而且又那么疼她,她去求姨母,姨母肯定会答应吧。 墨渊始终沉默,夙素心里有点烦躁,“你别想这么多,反正总会有办法的!” 墨渊一愣,他刚才一直在想付叔为什么会忽然登岛,是不是有什么变故,没想到她竟为自己解毒之事这般上心,墨渊只觉得之前因为毒气攻心一直憋闷的胸口,忽然轻松了很多,嘴角不自觉地便扬了起来。 墨渊的肤色本来就白,现在因为中毒的缘故,脸色便更加苍白了,一脸病容,干燥又毫无血色的唇角还带着笑,夙素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你笑什么?” 她不问还好,问完却发现墨渊脸色的笑意更浓了几分,夙素深吸一口气,告诫自己不要理他,反正他每次都笑得莫名其妙。 墨渊心情颇好,半撑起身子靠坐在床上,说道:“你应该没忘答应我的事吧。” “什么事?” 她忘记了?墨渊眉头微皱,低声说道:“和我回墨家。” 夙素想起来了,之前她确实说过,若是墨渊全力助她,她就和墨渊去一趟墨家。原来……他把羚草给她,那么急的去找她,就是为了让她能去一趟墨家,解开紫金八卦盘的疑团。墨渊这个少主对墨家还真是尽心尽力。 夙素说不清心里那种郁闷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只能归结于对墨家的厌恶。夙素也没回答去不去墨家,只是掏出羚草,递到了出去,“这个你拿好。羚草既然能避百毒,你带在身边,说不定对你的身体能有些好处,就算不能祛毒,起码不会再沾染上别的毒物。” 墨渊盯着又一次递到自己面前的黄纸包,冷声说道:“桑暖告诉你的?她还说了什么?” 夙素微微挑眉,难道说,这羚草还有什么别的秘密?看来她还需要和桑暖好好聊一聊。 “总之这东西你收好,以后片刻都不可离身,明白吗?!”这次夙素可没给墨渊拒绝的机会,一边说着,一边抓过墨渊的手,将那小小的黄色纸包塞到他手中,甚至还用自己的手包住他的手指,让他把纸包牢牢地握在掌心才算满意。 墨渊没有动,任由夙素拽着,她的手很暖,温度太高了,甚至有些灼人,墨渊盯着那只纤细的手,随着她手心的力道,紧紧地握着手中的纸包,因为握得太紧,纸包的边角扎着掌心的伤口,有些疼,只是墨渊却没有松开,反而将那纸包握得更紧,直到夙素松开了手,那抹温暖消逝,墨渊才抬头看向夙素,声音低得让人几乎听不清,“你,关心我?” 夙素一怔,墨渊眼眸中的情绪太过复杂,她看不明白,但仍理所当然地回道:“当然关心啊,虽然你是为了助我打败燎越,好早点和你去一趟墨家,但不管怎么说,若不是你把这宝贝给了我,现在中毒的就应该是我了,所以你放心,帮你治好身上的毒,我是义不容辞的!” 夙素觉得自己说得没错,越说越笃定,恨不得向墨渊保证自己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可惜,某人的脸却是越听越黑,本来还挂在嘴角上的那淡淡的笑意彻底的僵住了,然后…… “咳咳咳咳……”抑制不住的低咳声在这间安静的小屋里响起,一抹血沿着嘴角溢了出来。 “这……”夙素慌了手脚了,怎么会说着说着就吐血了呢?夙素没有用手帕的习惯,左右看看也没看到旁边有手帕,只得抓着衣袖,一边擦着墨渊嘴角的血迹,一边急道:“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快、快躺下!” 刚刚被气得胸中血气翻腾,墨渊直接闭上眼睛,懒得再看这个想要气死他的女人一眼。正在夙素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串急促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不一会,小屋门口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夙素认得,这人是马叔。 看到夙素,马叔一副看到救星的样子,连忙说道:“夙小姐,山洞那边出事了,您能过去看看吗?” 出事?难道是阿暖?夙素急道:“什么事?” 马叔看了一眼躺在床上双目紧闭的墨渊,又看看夙素,斟酌了一会,才回道:“是这样的,我按照夙小姐的吩咐,把几位客人带到山洞休息,之后,易当家便来了,和墨家的人说,大小姐与燎越的澹台家勾结,私自将墨桑存放在岛上的宝贝送给了澹台夜冽,还毒杀墨少主。不巧,那时大小姐刚好去山洞,就被墨家的人拦下来了,此刻,几方对峙,我怕大小姐吃亏,所以赶过来请夙小姐过去看看。” 马叔已经公开站在了桑暖这边,自然是希望桑暖夺下这唤狼岛,他看得清楚,墨家那几人不好惹,能与之抗衡的,只怕唯有聚灵岛的敖岛主,夙小姐与大小姐有结拜之情,又是敖岛主疼爱之人,所以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夙素。 夙素暗骂一声该死,她只记得提醒桑暖莫要轻举妄动,倒忘了易当家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夙素想了想,问道:“敖叔叔在吗?” 马叔连忙点头,“敖岛主在。” 夙素松了一口气,敖叔叔在,阿暖应该暂时不会有危险。 第33节 “墨渊你好好休息,我过去看看。”其实此刻只要墨渊出现,墨家那几个人应该就能解决了,可是他刚刚才吐过血,夙素还是不想让他去。 夙素刚刚转身离开,身后的人竟缓缓坐起身,说道:“我和你一起去。” “你的毒……” 夙素还没说完,那人已经掀开盖在身上的被子,下了床,“暂时无碍。” 墨渊嘴上说得顺溜,才刚站起身,没走两步便是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夙素吓得赶紧上前,扶着他的胳膊,说道:“我看还是算了吧,我去把他们带过来也是一样。” 墨渊站稳身体,声音依旧是那样淡淡的,“没事,走吧。” 墨渊的固执让夙素没有办法,只能扶着他慢慢往外走,马叔跟在后面,心里很是着急,却也知道不能催促,只能心焦地不断搓着双手。 三人刚刚走近山洞,就听到里面传出一声低吼,“谁敢动我姐姐一下,我就杀了谁!” 这是……桑冷的声音,夙素和墨渊对看一眼,怎么回事?里面已经闹到这般不可开交了? 快要走进山洞时,墨渊忽然拍拍夙素扶着他的手,示意她松手,夙素不解,但还是放了手,墨渊暗暗调息之后,挺直了身子,漫步走进了山洞,那冷漠疏离的模样,和第一次见到的他很像。 夙素不明白,他明明中毒了,身体也极端虚弱,为什么还要装出一副没事的样子?里面不都是他们墨家的人吗?之前那几人虽然嚣张,但是也不像奸佞之徒,墨渊何必在他们面前逞强?而且,那周身萦绕的冷漠又是怎么回事? 看着墨渊马上要走进洞内,夙素也不做它想,立刻跟了上去。 ------题外话------ 好了,一更,晚上老时间还有二更。夙姑娘果然不是一般人,自带逼人吐血功能~夜冽都吐了,阿渊啊,咱不能输啊,必须也吐一个!看,亲妈对你多好,当着素素的面吐,还博得美人心疼,厉害吧~ ☆、第六十六章 谁敢欺负我家阿暖?! 夙素进去的时候,就猜到里面的情况不会太好,却没想到竟是这般景象。山洞的中央,桑冷手握银枪,横在身前,目露凶光的瞪着对面的几个墨家人和易当家,那几人冷着一张脸,看着他身后的桑暖,丝毫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倒是忌惮着桑暖身边的敖天。 桑暖的情况看起来很糟,她额头上全是汗,脸色白得不想活人,牙齿紧紧地咬着下唇,好似这样才能让她保持清醒不至晕过去,那双总是透着淡然神采的眼眸,此刻正冷冷地盯着对面的那几个人,毫无半分惧色。 “阿暖?!”夙素跑到桑暖身边,扶着她的肩膀,明显的感觉到她整个人都在抖,夙素才不管他们是不是在对峙,连忙扶着桑暖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夙素忽然冲了出来,那几个墨家的人,自然也看到了站在山洞口,冷眼看着他们的墨渊。 为首的男子看到墨渊苍白的脸色时,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却也没多说什么,几人上前一步,恭敬地行礼道:“少主人。” 墨渊点了点头,也没多说话,此刻要这样笔直的站立着,就已经耗费他所有力气。 桑暖即使坐下了,身体仍在抖着,夙素担心地问道:“阿暖你怎么样?” 桑暖只是摇头,夙素看了一眼墨家那几人,又看了看站在墨家几人后面的易当家,冷声问道:“他们欺负你了?” 桑暖冷笑一声,回道:“就凭他们,还不配。” 桑暖嗓音清冷,目光冷冽,即使她此刻正虚弱地坐在椅子上,气势也丝毫不弱。 易猛后悔不已,当年墨桑死的时候,这两个孽种才不过两岁多,墨桑的男人无数,他根本不知道这两个孩子是不是他的种,当时若不是忌惮墨家,他早就把他们杀了,谁知这时间年来,墨家对他们根本不闻不问,早知如此,当年就该杀了这两个祸害! 他现在心里很急,项关河那个叛徒,居然带着十几个人跑了,此刻就留下他一个人,更可恶的是桑暖这个女人居然背着他学用毒,当年他就是败在墨桑毒术之下,才在那女人手下窝窝囊囊地蛰伏了那么多年,今日他无论如何要除掉桑暖,不然别说唤狼岛,就是他的命也有可能保不住,但在这之前,也要先解决这姓夙的女人才行。 易当家悄悄看了一眼墨渊的脸色,心中有了主意,指着夙素,大声说道:“就是她,她是夙家的人,就是她和桑暖合谋,还勾结澹台家的人,一起抢夺属于墨家的宝贝。这个女人一开始就乔装上岛,哄骗墨少主,取得墨少主信任之后,便对墨少主下毒!你们看看,墨少主被她们毒害成什么样子了!这一切肯定是夙家和澹台家的阴谋!现在澹台夜冽跑了,可不能再让这女人也跑了!” 夙素抬眸,冷声说道:“说够了吗?说够了就闭嘴,如果你现在不闭嘴,我就让你永远闭嘴!” 易当家猛然睁大眼,瞪着夙素,怒道:“小丫头片子,大言不……” 易当家都没来得及说完话,一道寒光而过,他只感觉到脖颈一凉,随后温热的血水便喷涌而出,刹那间,刚才还叫嚣的人此刻已经成了一具尸体。 敖九面无表情的收了手中的长剑,沉默的走回到敖天身边。 易当家的死,除了夙素皱了皱眉之外,根本没有人放在心上。 墨家那四十出头的男子看着桑暖,冷声说道:“墨桑留下的东西在哪?” “除了几本书,母亲并没有留下什么东西给我。” “看在你是墨氏子孙的份上,把灵石和墨桑的羚草交出来,我可以不杀你。”男子声音不大,却透着无尽的凉意,夙素皱眉,刚要说话,桑暖已经站起身,回道:“我本来就不是墨家的人,以前不是,以后也不会是!我说过,母亲没有留下你们说的那些东西,就算留下了,也是母亲留给我的,我什么都不会交出去,你若有本事,就动手吧。” 桑暖说完,伸手推了夙素一把,让她里自己远一些,而后不知道手中抓破了什么,一股白色的薄雾从她指尖升腾而起,却并不散去,随后便是一股冷意从她手中荡开来。 墨家的几人看清桑暖手中的白雾,脸色皆是一变,原本冷然的眼眸中闪过警惕与杀意。 “够了。”忽然低声的男声忽然响起,震得两边的人都不禁后退了一步。 他竟还敢用内力!夙素抬头,看向一直站在洞口未走进一步的人。只听那冷然的声音再次响起,“灵石我已拿到了,这个岛我也已经找遍,小姑姑没有留下什么遗物。” 夙素心中奇怪,墨桑的羚草明明在墨渊手里,而且还有一把白玉钥匙,他为什么说没有遗物呢?还是说,墨渊其实另有打算? 为首那男子听了墨渊的话,也没再为难桑暖,回道:“既然灵石已经找到,这里的事情也已完毕,请少主人现在就和属下回去吧。” 夙素总觉得这些人对墨渊看起来确实很尊敬,其实并没有把他当主子的感觉。 夙素还来不仅细细分析这些人,就听到墨渊冷声说道:“你们跟我来。”说完便转身出了山洞。几人也跟了出去。 夙素想叫住他,因为他的身体其实并不适合再逞强,但是最终却没叫出声,墨渊这么做,必定是有原因的,自己不明缘由,不怕会添乱。 夙素叹了一口气,回头看去,就见到桑暖已经瘫倒在椅子上,手心的白雾早已没了踪影。看着桑暖脸色惨白,却还对着她和桑冷笑了笑,说自己没事,夙素心中忽然有了一个决定。 “敖叔叔,夙素求你帮一个忙吗?” 敖天看着她一脸严肃的样子不禁有些好奇了,“说吧。”她很少用到求这个字。 夙素摇头,“到阿暖的医舍再说。” 夙素和桑冷一起,扶着桑暖回到医舍,让她在椅子上坐下,夙素忽然问道:“阿暖,你还撑得住吗?” “你要干什么?”桑暖不解,墨渊的毒她已经尽力,也没有其他人受伤中毒,应该什么需要她的地方才是。 看桑暖精神还算不错,夙素对旁边的桑冷说道:“桑冷,去帮我找一个香炉和一把香过来。” 桑冷同样奇怪地看着她,问道:“你要干什么?” 夙素瞪了他一眼,哼道:“去找来就知道了。” 桑暖好笑,知道夙素一向古灵精怪,也没多想,说道:“不用找,医舍里就有,在矮柜里面。” 桑冷过去打开矮柜,里面确实有一个小小的香炉和一小半香。夙素让他把香炉和香放在桌子上,然后把桌子放在正对大门的位置。 “敖叔叔,我要和阿暖义结金兰,您在我心中就是我的长辈,我想您帮我做个见证。” 夙素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敖天神色没变,那两姐弟却惊讶的同时叫出声来,“夙素?!” 之前敖天听到夙素要香炉和香的时候,已经大概猜到她要做什么了,眼神扫过桑暖震惊的脸,敖天笑道:“你们不是结拜过了吗?” “之前不过是为了搪塞易当家,随便说说而已,这次,是焚香立誓,天地为证的结拜。” 夙素满脸郑重之色,敖天知道她并未玩笑,却还是要问一句,“你想清楚了?” 夙素点头,认真地回道:“很清楚。”她之前就很欣赏桑暖,所以当知道凶手是桑暖的时候,她很难过,但更多的是心疼,这个女子,就算她不是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也是生长在陡峭崖壁间,欺霜傲雪的寒梅,不管环境多么恶劣,她都一样倔强的盛放着,她喜欢她,欣赏她,所以,她要这个姐姐! 敖天从来不是迂腐之人,既然夙素认定,他也不会反对,“好,那开始吧。” 夙素开心一笑,拿起香刚准备点燃,却听到身旁的女子低声说道:“不。” 夙素皱眉,“阿暖,你不愿意吗?” 桑暖低低一笑,冷声说道:“你是堂堂夙家唯一的千金,身份尊贵,我可不配和你义结金兰。算了吧。”夙素,对不起,如果我是墨家的小姐,不用你说,我都会主动和你结拜,但是我永远都不会是墨家的小姐,我只是一个海盗,还是双手沾满血腥的海盗,所以……我不配和你结拜。 “我是要和你结拜,又不是要和一个高贵的身份结拜,我是夙家的女儿没错,我也是夙素啊。”夙素看着桑暖,她脸色那种自嘲的笑容,在夙素看来,非常刺眼。 桑暖叹了口气,“夙素,我是海盗。”夙家怎么可能接受一个海盗与自家千金成为姐妹,和她结拜,定会连累她被家人责骂。 夙素不懂了,海盗怎么了?母亲常和她提起西北的山贼头子,一个叫穆沧的族长,母亲对她不也诸多称赞吗?夙家从来都没有要求过他们交友要看身份啊,小婶婶还是偷盗氏家的人呢,小叔还不是给娶进门了。 “我管你是海盗还是哪家千金,我就觉得和你投缘,就是想和你这个人结拜,同样,你也是和我这个人结拜,其他的你想这么多干什么?” 夙素盯着桑暖的眼睛,眼中神色无比诚恳,看得桑暖眼中灼热,竟是说不出反驳的话,“你……” 桑暖连番推脱,夙素有些不高兴了,哼道:“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的?拜不拜?一句话。” 桑暖紧咬着嘴唇,直到口中渐渐尝到了血腥味,桑暖下了狠心,说道:“拜!”她也豁出去了,夙素就像一道光,而她,想抓住这道光。 夙素开心了,点燃了六支香,递了三支给桑暖,两人面朝大门,双膝跪地,焚香立誓。 “我,夙素,今日与桑暖义结金兰,从今往后,祸福以共,情同手足,若违此誓,人神共厌。” “我,桑暖,今日与夙素义结金兰,从今往后,祸福以共,情同手足,若违此誓,人神共厌。” 两人行了叩拜之礼后便起身,相识一笑。夙素抓着桑暖的手,笑道:“好了,阿暖姐姐,以后,谁都不能欺负你!” 桑暖也握着夙素的手,指尖用力,声音轻柔却也同样是誓言,“素素,我也不会让人欺负你的。” 夙素微笑地点头,桑暖眼中忽然划过一抹戏谑,微微往前,在夙素耳边低声笑道:“表哥也不行哦。” “啊?”什么呀! ------题外话------ 说好的二更,我精疲力尽了,错别字什么的,你们看先我再改~ ☆、第六十七章 她是一道光 第六十七章她是一道光 那间原本还算宽敞的木屋,一下子涌进几个大男人,显得有些拥挤,几人恭敬的站在角落并是不说话,墨渊也只是冷冷的坐在主位上,一言不发。 沉默许久之后,为首的男子一步,微低着头,说道:“少主人出来已经两个多月,属下担心您的安危,自作主张上岛,还请少主人责罚。”男子语气平静,说是请罪,那神情却丝毫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墨渊好似早就习惯了男子的态度,只淡淡地回道一句:“罢了。” “既然灵石已拿到,少主人还是尽快回府吧。属下已经准备好了,少主人可以即刻动身。”男子目光轻轻扫过墨渊的脸,意有所指地说道:“您的身体也不容再拖。” “今日还不能离开,我让厉阳去处理事情,还没有回来。” “少主人,厉阳是您的影侍,应时刻不离您左右才是。” 墨渊并未理会他,只低声叫道:“夙素会与我一起回墨家,你们准备一下。” 一直脸色冷静的男子猛然抬起头,盯着墨渊,急道:“少主人,万万不可!墨家有祖训,非墨氏族人,无族长令者,不得入墨家。” “陈悟。”墨渊低沉的声音冷淡地叫出这个名字,男子似乎察觉到自己失态,皱起了眉头,却并没有低下头。 “带她回墨家,我自有原因,父亲若要怪罪,也有我来承担,你只需记住自己的身份,做好自己的本分便可。”那入清泉打落岩石般清冽的嗓音里,没有一次怒意,也听不出责怪的语气,男子身子却是抖了一下,立刻低下头,回道:“是。” “退下吧。” 第34节 这次几人都没有再多话,行了礼之后便是退了出去。 “咳咳咳咳……”木屋里,只留下一声声压抑的低咳声。 医舍里,刚刚结拜完的两个女子,正低声说笑,一个高大的身影忽然飞快地冲进屋内,夙素下意识的扶着虚弱的桑暖往后退了几步,待看清那人的脸,夙素惊喜的叫道:“厉阳!” 眼前的人确实是被困在墓穴里大半天的厉阳,他的头发、衣角都在滴着水,衣服上也没有一块干净的地方,那双虎目直直盯着夙素,眼中不满血丝,看起来狼狈至极,夙素小声问道:“你没事吧?” 厉阳目光在屋内扫了一圈,没看到想看到的人,冷声问道:“主人呢?” “墨家来了几个人,他现在应该在木屋……”听到墨家来人,厉阳的脸色陡然一变,脚步飞快地出了医舍,夙素话还没说完,厉阳早没了影。撇撇嘴,夙素倒也没和他计较,看到门外站着的人,夙素笑着迎了上去,“敖三,你们没事吧?” 敖三的黑衣上,也沾上了不少污渍,颈脖的位置好像还有擦拭,血珠子正往外渗,只是他丝毫不在意,还是平常那副冰冷模样,看起来反倒不显得狼狈。 “没事。”敖三只回了两个字,顺手还把一个东西递到夙素面前,夙素接过一看,眼睛一亮,是紫铜面具!第一眼见到这个面具,夙素就觉得它颇和自己眼缘,一直很喜欢,想不到敖三居然记得帮她带回来,夙素高兴不已,轻抚着面具,笑道:“谢谢了。” 夙素正准备转身回屋,眼角看到两个身影向这边走过来,那人步伐依旧平稳,背脊也一如往常边挺拔,只是脚步明显并平时迈得缓缓许多。 夙素皱着眉头,这么多人看着,她也不好上前扶他,等他慢慢走进医舍,夙素立刻指着最近的椅子说道:“快坐下。” 墨渊看了她一眼,倒是乖乖听话,坐了下来。可是坐下之后,他又久久不说话,夙素有些急了:“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不是又吐血了吧?”之前墨渊和她说话说得好好的,忽然吐血的一幕让夙素心有余悸。 有吐血?桑暖抬眸,扫了墨渊一眼,她明明已经用血给他祛了一部分毒,还给他服用了护心丸,以他的功力,怎么还会吐血? 墨渊的样子确实很不好,暗自调息了好一会,也才面前说了一句话,“明日,我便启程返回墨家。你,和我回去吗?” 说话的时候,墨渊甚至都没看夙素,但夙素知道,他问的是她,夙素倒没想过久,便点了点头,回了一个字:“去。” 墨渊紧抓着扶手的手微微松了送,下一刻,敖天冰冷的声音又让他倏地收紧了十指。 “不行。”低沉的两个字,让夙素心微微一跳,想开口说话,敖天看了她一眼,夙素立刻闭上嘴。 “素素,你跟我过来。”说完敖天率先走了出去,夙素低着头,慢慢吞吞地跟了出去。 敖天倒没带着她走多远,在医舍的石板路上便停下了脚步,“你要和墨渊去墨家?” 夙素终于抬起了头,咬了咬唇,低声说道:“敖叔叔,我去墨家是有原因的。” 敖天点点头,似乎猜到她会这么说,也不急,回道:“说来听听,要是不能说服我,就别去了。” 夙素深吸了一口气,说道:“第一,之前我曾和墨渊有约定,若是他全力助我打退燎越,我便和他回一趟墨家,这次他不仅帮我退了燎越,还为了救我,中了剧毒,我说过一定会想办法帮他解毒的,做人不可言而无信,所以我要陪他回一趟墨家,若是墨家的人解不了毒,那我也好带他去找姨母试试,若还不行,就要麻烦您和姨母帮我向鬼医前辈求求情了。” 夙素说完,小心翼翼观察敖天的脸色,敖天只是“嗯”了一声,便没再接话,夙素只得又继续说道:“第二,墨家的灵石里面,居然包裹着一面紫金八怪盘,这面八卦牌还与我们夙家的黄金八怪盘几乎一模一样,不仅墨渊想弄明白其中的渊源,其实我也很想查清楚。第三……” 夙素向前走了两步,嘿嘿一笑,苦着一张脸,说道:“敖叔叔,你不知道,我这次是和辰姐姐甯姐姐一起离家出走的,一年为期!我要是这时候回去了,那不就输了,爹娘不会放过我不说,姨母和姨夫们的关爱我也承受不起啊。敖叔叔,你最疼我了,你不会让我这么惨的,对不对?” 夙素之前就想过了,既然敖叔叔已经找到她了,那娘亲肯定很快会找过来的!当今天下,也只有墨家是他们不能直接上门抓人的地方了吧,所以她还是到墨家躲一躲比较好。 这样想着,夙素更加卖力地抓着敖天的衣袖撒起娇了,“敖叔叔,求您了~” 这次敖天并未被夙素打动,即使她已经很努力撒娇了,敖天脸上的表情却一点也没有放松,甚至更加凝重,“墨家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灵石对墨家意义非同寻常,而且墨家并非人人都可以进入的,若是你深陷其中,我们未必救得了你……” “敖叔叔。”知道这次撒娇怕是没用了,夙素站直身子,挺拔得像一个小青松,认真的看着敖天关切的眼,说道:“您说的我都知道,但是您应该相信我,就像娘亲相信我有能力处理身边的危机一样。” 眼前的女子,面色沉稳,声音清朗,目光凌厉尽显锋芒,和记忆中的那个人,多么的相似,一样的自信一样的执拗。 敖天心中叹息一声,终于摇摇头,笑道:“我的烤鸡和烤鱼呢?” 同意啦!夙素咧嘴一笑,说道:“我这就给您烤去!”一边说着,夙素一边往存放食材的小屋跑去。心里暗暗舒了一口气,她知道,每天她只要说到娘亲,敖叔叔都会败下阵来,这次也一样! 知道夙素的影子消失在眼前,敖天才低声叫道:“敖三,你跟她一起去。” “是。”一道黑影悄无声息的朝着夙素的方向追去。 医舍内,墨渊一直没再说话,却明显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桑暖微微眯了眯眼,忽然说道:“桑冷,易猛死了,你和马叔去处理一下,不然岛上怕是要乱。” “好。”多年的默契,桑冷自然知道姐姐有话要和墨渊说,识趣的离开。 “你让她和你一起回墨家是在害她。”清冷的声音里,早就没有之前对夙素时的温情,甚至带着几分责备。 “墨家没有你说的那么可怕。”墨渊目光依旧停留在屋外,声音比往常更为冷淡,“我既然带她去,自然会护她周全。” “是吗?”桑暖低笑一声,“我要陪她一起去。” 墨渊终于把目光转向桑暖,眼中是明显的质疑。 桑暖微微一笑,笑容里是满满的暖意,“我刚和夙素义结金兰,起誓要祸福与共,不会让人欺负她,自然要做到。” “你认为我会信?”墨渊确实不信,别人或许不知道,他却清楚这看似温柔的女人心到底有多硬。 “信不信随你。我想去墨家,当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母亲,但若不是因为夙素,我这辈子也未必想要踏足那个冰冷无情之地。” 桑暖把自己看得很清楚,时光就像一把锋利的剔骨刀,在那些无助又痛苦的日子里,早一刀刀地将她割得面目全非,只剩下森森白骨,让自己和阿冷活下去,夺回属于他们的一切,就是她活下去的全部意义,她就像是泡在雪水里的尸骨,身边只有无尽的黑暗,但是就在刚刚,当那个笑得灿烂的女孩坚持要和她结拜的时候,她感觉到了久违的温暖和真诚,或许有一天,她也可以和她一样,笑得温暖又灿烂,洒脱又无畏。 桑暖忽然起身,走到墨渊面前,用着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她是一道光,身处黑暗和冰窟的人,都想要抓住,墨渊,其实你和我是一样的,何必自欺欺人。” ☆、六十八章 亲友团 “少主人请三思!” 晴空万里,碧海蓝天之间,三艘巨大的白帆船前,站了一行人。其中几人的脸明显绷得紧紧的,声音也急躁了些,虽然看起来还不到怒发冲冠的程度,但与他们昨天那副面瘫的模样比起来,此刻应该可以算得上愤怒了吧。 墨渊仍是初见时那身墨色斗篷,只是脸色更加苍白了些,冷眼看着挡在船前的几人,眉头紧蹙。 夙素走到厉阳身后,小声地问道:“厉阳,他们为什么这么激动?”夙素之前也想过,墨家避世而居,可能挺排外的,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当几人知道她和敖三,还有阿暖都准备去墨家的时候,脸色骤变。看那几人此刻的模样,就跟忠臣冒死进谏似的…… 厉阳瞪了夙素一眼,但仍是小声地回道:“非墨氏族人,没有族长的令牌,便不得入墨家,这是规矩。” 还有这样的规矩,夙素转念一想,既然墨家都不准外人进入,墨渊还让自己去,可见,这灵石确实如敖叔叔所言,对墨家意义非凡。 心中有了主意,夙素朝墨渊走去,在他正要开口的时候拍拍他的肩膀,说道:“让我来。” 那只手落到肩上的时候,墨渊身子僵了一下,夙素便已经站在他面前,迎向那几道不善的目光,笑道:“阿暖是墨桑前辈的女儿,自然是墨家的血脉,去墨家应该不算坏了规矩。至于敖三,他现在是我的影卫,就像厉阳跟着墨渊一样,他也必须时时刻刻跟着我,其实你们不必如此激动,弄得大家都难堪。到了地方,我可以先不进墨家,你们回去问问族长,他让我进去我再进去,他不让我进去,我走就是了,这样不算违背墨家的规矩了吧。不过事关灵石,我想族长他老人家还是很乐意见我的。” 夙素把“灵石”二字咬得很重,那几人眼中果然划过惊讶。 夙素满意地笑了笑,问道:“那么现在,我们可以上船了吗?”那几人看了为首的男子一眼,男子思索片刻,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退了两步。 桑冷一直站在桑暖身边,此刻的脸色就和他的名字一样,只有一个冷字,“姐,你真的要去墨家?” 桑暖的心情看起来还不错,微笑回道:“嗯,唤狼岛的事,就交给你了。我很快会回来的,别担心。” “可是……” 看着两姐弟依依不舍的样子,夙素好笑地说道:“放心吧,我一定会把阿暖姐姐照顾好的,保证还你一个健健康康白白胖胖的姐姐。” 夙素说完,立刻得到了桑暖的一记白眼和桑冷的瞪视,“跟着你事情才多。” 夙素笑得更开心了,哈哈笑道:“阿冷是羡慕吗?要不要一起去?”桑冷还没回话,夙素已经感觉到背后几道视线狠狠得落在她的背上,可惜眼刀不能杀人,所以直接被夙素忽视。 桑冷自然也感觉到了那几人眼中的不善,冷哼了一声,说道:“那地方求我去我也不会去。” 眼看着火药味越来越浓,夙素向桑暖使了个眼色,让她安抚安抚她弟弟,自己转身,走到敖天面前。 “敖叔叔,我走了,我这么机灵,不会有事的,再说墨家好歹也是名门大家,最多也就是把我扔出来,总不至于拿我一个小姑娘怎么着,您就放心吧!”说完,夙素觉得眼眶有些热,每次敖叔叔来穹岳看她,走的时候都不会和她告别,所以她也就没有机会尝试这种告别的时候心里酸酸的感觉,现在尝到了,感觉不太好。 看着小丫头的眼眶有些红了,敖天心里一软,摸摸她的脑袋,笑道:“去吧。别玩太久了,早点回家。” “嗯。”夙素点头,朝着敖天摆摆手,转身拉着桑暖上了大船。 墨家的船,房间干净又舒服,因为船身巨大,所以在海上行进,和渔船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又稳又快。夙素刚上船的时候还很兴奋,可惜兴奋没过几日,便消失得干干净净。 “这是第几天了?” 一张实木圆桌上,一名女子懒洋洋地趴在上面,一副百无聊赖生不如死的样子。 墨家毕竟是大家,他们上门拜访,怎么着也得收拾收拾自己,上船前,夙素就让桑暖给自己找了两身简单大方的女装带上,此刻,她正穿着一身鹅黄色的对襟长裙,如果头发不是随随便便地结成长辫,而是老老实实的绾个发髻,再正正经经的坐好,倒是有几分淑女模样的。可惜…… “敖三?”夙素懒懒地叫了一声。可惜没人理她。 托着腮帮,夙素没好气地继续说道:“我说敖三,你别真把自己当影子啊,我问你话呢,今天是第几天了?” “十七。”斜靠在角落的人低低得回了一句便又没了声。 敖三真无趣!现在她只觉得这船太稳了些,还没有渔船刺激有趣呢,那些人又不让他们上甲板,整天窝在房间里,夙素觉得她全身的骨头都疼。 夙素又趴在桌子上,手里把玩着紫铜鳞扇,看向已经坐了一整天,连动都没怎么动过的人,问道:“阿暖,墨渊现在的身体是不是很差?” 靠窗的软榻上,桑暖舒服地半躺着看书,心不在焉地回道:“还好啊。” 还好?夙素皱眉,“那为什么最近他都好奇怪,整天躲在船舱里,连饭都不和我们一起用?几天也见不着他一面。” 掩藏在书后面的美眸眯了眯,声音依旧漫不尽心,“你想见他?” 夙素抓住扇子的手顿了一下,想见他?夙素倒没想过,回道:“我只是有点担心而已,怕他又吐血?” 桑暖终于放下书,半撑着身子,笑道:“他到底什么时候吐血了?” “上次我和他说着话,他就忽然吐血了。” 桑暖嘴角勾了勾,问道:“你们说了什么?” 桑暖眼中那抹光太过奇怪,夙素潜意识的不想回答,轻咳一声,回道:“没什么就随便聊聊天。” 看她那副警觉的模样,桑暖笑得更开心了,“哦~可能他就是怕和你随便聊聊天就会吐血,所以就躲着不出来了。” 如果这样夙素还听不出桑暖在调侃她,那她也未免太笨了些,白了她一眼,夙素决定不和她说话了。 可是,真的很无聊啊,老天爷,到底还好多久才到了……她真的快闷死了。 这边夙素一行还没有到墨家,那边因中毒早早陷入昏迷的澹台夜冽已经被送回了澹台家。 屏风后面,一名头发花白的老者正在给床上的人诊治,从他凝重的脸色便可看出,船上的人情况十分凶险。 “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五十多岁,身形却十分挺拔健硕,眉目冷峻的男人站在屏风外,一双鹰目满含怒意的盯着身边的男子,声音虽然压得很低,却让听的人颤抖不已。 “澹台大哥……”项关河叫出了二十几年前的称谓,但看到男人目光一冷,立刻闭上嘴,斟酌再三,才抖着声音回道:“大将军,此事实在怪不得我和夜冽小将军,要怪就怪那忽然冒出来的夙家鬼丫头。” “夙家?”澹台封锐利的眼眸中闪过诧异,难道夙家也盯上了灵石? 项关河赶紧点头道:“对,就是穹岳那个夙家!” 悄悄抬头,看到澹台封一脸沉思,项关河继续说道:“本来小将军已经成功潜伏入岛,也与桑暖谈成合作,只要帮她除去易家那几人,桑暖便把灵石坐在之地告诉小将军。谁想到那夙家的丫头竟然也闯到了唤狼岛,还揭穿了小将军和桑暖是凶手,灵石也被墨渊拿走了。我当年被选去修建墨桑的墓穴,怕送她的尸体进入之后被关在里面陪葬,所以才偷偷挖了一条暗道,这些我都全部告诉小将军了,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会中毒的,我……” 项关河还想再说,屏风内有了动静,那老者从里面走了出来。澹台封对他轻轻摆了摆手,项关河立刻识趣的退了出去。 澹台封迎上前去,语气很是客气,“荣御医,小儿如何?” 荣御医摇摇头,擦了擦额头的汗,说道:“令郎所中之毒,阴邪霸道,若不是他,内力深厚,恐怕都支持不了这么多日子。老夫无能,没有办法为令郎解毒,唯有用金针之术,将毒气封于关元穴,以防止毒气攻心,七七四十九日之内,定要找到解毒之法,不然……” 澹台封脸色一沉,“谁人能解?”荣御医已是京城乃至燎越最具盛名的名医,若他都不能解,难道夜冽真的保不住? 第35节 荣御医叹了一口气,说道:“据老夫所知,能解此毒者,当今天下有两人,一位是鬼医,还有一位,是普善先生。不过……普善先生长居墨家,几乎不理尘世,而鬼医性子极为古怪,且行踪不定,两位都不容易找到。近年来,听过鬼医的关门弟子尽得真传,或许也能试试,只是那位清妃娘娘恰恰是穹岳帝的最爱,只怕要求得她出手,也不容易。” 澹台封微微拱手,“有劳御医先为小儿施针。” 荣御医叹息一声,朝里走去。 隔着屏风看着床上奄奄一息的人,澹台封鹰眸微敛,心中既酸且痛,阿桑,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那么狠,那么霸道。既然是你伤了我儿,那解药我就只能向墨家讨了! ------题外话------ 好了,下一章就是第三卷了,有人说第三第四卷可以合二为一,叫“见家长”我竟然无从反驳……orz ☆、第六十九章 小狐狸 第六十九章小狐狸 “阿暖,你有没有越来越冷的感觉?”夙素缩了缩脖子,早上起床的时候,她就感觉到了周围的温度明显降了好多,轻轻哈气,居然都能看到白雾。 “加件衣服吧。”桑暖淡定地打开木柜,从里面拿出一件月白色的披风,递了过来。 夙素接过披风,嘟囔道:“奇怪,这才十月天,怎么这么冷?” 夙素抬眸,看向桑暖,她穿着一身浅紫长裙,腰配白玉流苏,外面披着暗紫色披风,穿得十分保暖。夙素又瞟了一眼半开的木柜,里面还放着几套厚实的衣服。她记得当时只让阿暖帮忙找几件换洗的女装而已,现在看来却是远远不止,夙素微微挑眉,笑道:“难道,墨家是在冰川之上?” 对上那双灵动的眸子,桑暖但笑不语,反正以夙素的聪明,根本不难猜到,自己何必多费口舌。 夙素一边系着披风的带子,一边问道:“阿暖,你不是没去过墨家吗?为什么我觉得,你对墨家的一切都很熟悉?”知道墨家的羚草,还知道墨家缩处的地方寒冷。 桑暖眸光一冷,嘴角的笑也渐渐没了痕迹,转身随手拿起放在一旁的书低头看了起来,好似没听到夙素的话一般。好吧,桑暖不想说,夙素耸耸肩,也不追问。 “叩叩。” 门外响起两声单调的敲门声,夙素开门,一个面无表情的男子站在门外,“到了,请下船吧。”说完,男子便转身走了。 终于到了!夙素心情好得不得了,也就不在意男子冷淡的语气和对她的无视。 船一靠岸,夙素便拉着桑暖走出船舱,像是困在牢笼里的小鸟,笼门一开,便迫不及待的飞出去。 两人一下船,立刻被眼前的景色惊到了,入目之处,皆是一片雪色,蔚蓝的天与脚下的白相互映衬着,有一种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地的感觉,只觉得周围一片纯净,呼吸间冷冽的寒气,也仿佛是在不断地洗涤身心。 夙素深吸了一口气,惊呼道:“好美!”穹岳虽算不上四季如春,但一年里难得见几次雪,眼前这茫茫雪景,对于夙素来说,是生平第一次看见,让她有种震感的感觉,原来,单一到了极致,也是一种美。 她现在终于知道墨家的船为什么都是白色的了,在这苍茫一片的雪色之下,巨大的白船几乎融入其中一般。 夙素跺了跺脚,脚下冰层很厚,和踩在泥地上的感觉完全不一样,远处,冰面与海水相接的地方,还吊着一串串的冰棱,有些竟有一丈多长,夙素兴奋地笑道:“阿暖你快看,好长的冰棱。” 桑暖看了一眼,只微微点了点头,她可没有夙素的好兴致,周围的美景她也没有太多的心思欣赏,只觉得冷,之前连续为阿冷和墨渊祛毒,她损耗了太多血,虽然在船上精心休养了近一个月,身体却让是虚弱。现在站在冰天雪地里,她觉得自己都快被冻僵了。 一声隼鸣响彻天际,夙素抬头看去,果然是墨渊的赤隼,它在头顶盘旋了几圈之后,一个俯冲,然后轻轻地落在那人的肩膀上,夙素的视线也落在了某人身上。 说起来,夙素已经好些天没见到他了,墨渊站在船下,脸色依旧苍白,他还换上了厚厚的紫貂斗篷,可见他的身体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这么无碍。但是夙素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周围都是冰雪的缘故,墨渊整个人看起来好像没有以前那么冰冷了,她居然觉得他看向自己的黑眸中带着淡淡的笑意?! 在那双黑眸的注视下,夙素还是走了过去,问道:“墨渊,你的身体还好吧?”夙素觉得自己问了一句废话,但是不问这句,她又不知道问什么,总不能傻傻地站在他面前吧?尤其是在他目光这么奇怪的时候! 这些日子以来,他在躲她,因为桑暖说的那句话。她,是一道光,深处黑暗和冰窟的人都想抓住。 他不知道自己算不算身处黑暗和冰窟,这些日子他没有找到答案。但在刚才,在那片他看过无数次,甚至有些烦厌的冰川之上,她眼眸清亮,笑容灿烂的说着“好美”,在她的眼睛里,好像这一望无际的白,再也不是平时自己看到的死气沉沉的样子,她眼中永远不缺少生机和趣味。 “我没事。”墨渊看着夙素,笑了,他现在知道了,他想抓住这道光,不为别的,只是想让自己乏味得没有一丝生趣的人生,变得生动起来。 墨渊这一笑,夙素没觉得有什么,因为墨渊在她面前不是第一次笑了,相较于以往笑得奇奇怪怪莫名其妙,这次的笑温和又平静,夙素觉得挺好的,他应该多笑笑。却不知墨家的一群人在看到自己少主嘴角的笑容时全部变了面色。 夙素可不知道背后的那些人心中有多惊骇,她还沉浸在这初见的美景之中,左右看看,目光所及之处,都没有房子,夙素笑道:“你家在哪?” “在山顶。”墨渊说得平静,夙素嘴边的笑完全僵住了,“山……顶……”他说的不会是那远得几乎看不见的那座雪山的山顶吧?! 这要走多久啊…… 下一刻,墨渊沉稳地声音给了她解答,“走吧,不然今晚赶不到了。” 现在还是早上,这么说,他们得在雪地里走一整天?! 墨家的人动作很快,将船上的东西都卸下来之后,便开始往雪山的位置走去,仿佛这是最普通的事。三条船上下来*十人,他们个个脚步轻健,即使抬着箱子或者扛着东西,依旧在雪地上行走如风。不一会,人就走得差不多了,只留下之前那几个墨家人站在墨渊身旁等着。 墨渊朝着为首的男子点点头,他才带着几人走在前面带路。 刚开始走的时候,地面大多还是冰,虽然有点滑,走起来还不算费劲,但是越往里走,雪便越厚,不一会儿,积雪已经漫过了小腿,每走一步都在地上留一个窟窿。夙素还好,有内力御寒,不时运转轻功口诀,脚下的雪对她影响不大,一路走得还算轻松,脸色还越发红润了。桑暖却不一样,她的气息早已混乱,大冷天的,额头上布满了细汗,身体微微发抖。 夙素停下脚步,说道:“阿暖,要不我背你吧。” 桑暖一愣,抬头看去,身边的人已经作势要蹲下,桑暖心里微暖,拍拍她的肩头,摇头笑道:“我可以走的,就是慢点而已,这难得的雪景,我们应该好好欣赏才是。” 看她不肯,夙素也没勉强,抓着她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笑道:“那我扶你。” “嗯。”这次桑暖没拒绝,靠着夙素搀扶,两人勉强能跟上前面的队伍。 敖三一直站在两人身后,墨渊也始终走在离她们一丈远的地方,走了快两个时辰了,夙素能感觉到身旁的人已到了极限,桑暖整个身体都靠着夙素搀扶,才勉强站稳,脚陷在雪地里,几乎太不开步子,她紧咬着下唇,不肯叫停,倔强的向前挪。 夙素皱眉,果断停了下来,对着前面走出一段路的几人大声叫道:“喂!都走了这么久了,能不能歇会?” 前面几人停下脚步回头看去,夙素已经扶着桑暖坐在一块枯枝之上。为首的男子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想开口说什么,墨渊低沉地声音已经响起,“休息一刻钟再走。” 几人只能停下脚步,脸上多多少少有些不耐。 夙素可不管他们什么脸色,蹲在桑暖身边,担心地看着她,问道:“阿暖,你怎么样?” 桑暖累得说不出话来,只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按照他们的速度,天黑能到雪山脚下就很不错了,今晚怕是要在雪地露宿了,这么冷,阿暖可怎么办?夙素抬眼盯着还有一大段距离的雪山,心情有些烦躁了。 “咦?”夙素盯着一处地方,拍拍桑暖的手,说道:“阿暖,你快看,那是什么?” 桑暖坐了一会,气息渐渐喘匀了,听到夙素的话,眯眼看去,眼前一片雪白,夙素所指之处,除了几棵枯树之外,没看到什么特别的东西,桑暖摇头,“我没看到什么。” 夙素又定睛看了一会,忽然激动地拍拍桑暖的肩膀,说道:“就在树后面,还会动!” 桑暖盯着夙素所说的那颗枯树,看了又看,脸上仍是一副茫然的样子,夙素急了,说道:“我抓过来给你看!”说完夙素轻身一跃,如离玄之箭便朝着远处的枯树跑去。 桑暖急忙叫道:“夙素,别去,小心!” 敖三反应也极快,夙素跑出去的时候,便紧跟着她身后,但却没有要拦她的意思,只在她身后一丈远的地方跟着。 众人只看到那月白色的身影,如一道月光略过,在几棵枯树之间来回飞跃,她敏捷的身手带起雪花一片,像是在追逐什么东西,但因为她移动得太快了,让人根本看不清。 墨渊盯着远处那人灵动的身影,低声问道:“她在干什么?” 桑暖很无奈地摇头,她没有武功,目力耳力都没他们好,她实在不知道夙素到底看到了什么。 墨家那几人也很是惊讶,没想到这女子年轻轻轻,轻功竟如此了得,在几乎没过膝盖的雪地上,只留下浅浅的脚印,以他们的功力,竟也只能看到残影,根本跟不上她的身法。 夙素折腾了好一会,忽然一个侧身,往后一跃,手在雪地上猛地一抓,然后便站直了身子,高兴地笑道:“抓到了!” 抓到什么?众人看向她举起的右手,只见她手心白花花的一团,就像是举着一个雪球? 夙素笑得灿烂,飞快地跑了回来,将手里抓着的东西递到桑暖面前,说道:“你们看,我就说那后面有东西吧,不过这到底是什么啊?” 众人细看,才发现原来她手心里的并不是雪球,白花花的颜色不是雪,而是细软的毛。夙素微微把手张开了些,那缩在掌心中的东西居然动了起来,短短的小爪子拼命的挣扎,可惜却抓不到夙素,只能在手心里打滚,它通体雪白,毛色油亮,闪着淡淡的银光,就连眼睛,也不同于普通动物的黑眼珠,而是呈现银灰色,像蒙着一层烟雾,湿漉漉的,若不是那双眼眸轱辘地转得机灵,看起来就跟瞎了似的。 被一群人盯着,小东西有些怕了,两只前爪捂住自己的脑袋,缩成一团。说来也有趣,小东西浑身上下都是白色的,唯独两只耳朵的耳尖部分,有一小撮黑色的毛,看起来有些可笑。 看清这小东西的全貌,之前来叫夙素下船的那名男子倏地瞪大眼,叫道:“银狐?!” ------题外话------ 谢谢大家!看到大家的留言,我感动的都要哭了好吗,情绪波动太大,不利于身体恢复吧!冬天快到了,可能是睡得太晚,起得太早,所以……感冒了。今天晚上没有二更了,我想了想,决定以后改成下午更新好了,这样大家都不用熬夜啦,看书要开心,身体也要保重,我们明天下午见吧。另外,绿会努力保住日更君的地位的,周六有空的话,就双更。一起进入第三卷吧~谢谢大家,么么哒~ ☆、第七十章 芭蕉 看清这小东西的全貌,之前来叫夙素下船的那名男子倏地瞪大眼,叫道:“银狐?!” 银狐?!夙素捏着那小家伙的脖子,提拉到眼前看了又看。小家伙的两只前爪还捂在它毛茸茸的脑袋上,两只后腿蹬啊蹬,夙素摇摇头,怎么看,她也没看出这软乎乎的一小团是只狐狸,“这是狐狸?好小一只。”真的很小,轻飘飘的重量,感觉就像提着一只刚孵出来的小鸡似的。 夙素一副不信的样子,男子有些恼,冷声道:“银狐本来就很小,而且这只看起来都没满月!”银狐是这片雪域特有的品种,它极有灵性,也极其稀少,因为它体型小,速度快,想要看到它都非常不容易,若不是这只年纪尚小,她怎么可能抓得住。 还没满月啊,夙素怕弄伤它,又把它捧在手心里,抬眼四处看看,说道:“那母狐狸呢?”一般小动物年幼的时候,母亲都会在附近守护,就算去寻找食物了,也不会走得太远,但是刚才她抓小家伙的时候,没看到其他的狐狸啊,连个窝都没见着。 墨渊看她的样子,像是想要为小狐狸找母亲的样子,解释道:“银狐与其他狐类不同,产子后次日,母狐狸便会离开,让小银狐自行谋生,所以银狐非常敏锐,速度也快,即使是刚出生的银狐,一般人也难以抓住它们。” 银狐居然是这样繁衍后代的,冰天雪地的,一出生就要独自求生,夙素有些心疼手心里的小家伙了。不过适者生存,物竞天择,她也没什么可说的。夙素轻轻捏了捏小家伙的耳朵,它终于放下两只前爪,歪着头,一双银灰色的眼眸像是在打量夙素一样,夙素哈哈笑了起来,点了点它的鼻子,说道:“小可怜,那我给你挖个窝吧。” 夙素拉开披风,将小东西丢进自己衣襟里。这么小的小东西,夙素怕把它放地上,一个没注意就把它踩扁了,显然她已经忘了刚才自己花了多大的功夫才逮到这只小东西。 银狐生性敏锐也十分聪明,感觉到这个人不会伤害自己之后,又有这么温暖舒服的地方可以待,立刻乖乖的缩在夙素怀里,一动不动。 墨渊看着夙素的动作,眉头皱了皱,却也没说什么,桑暖在一旁看着,笑而不语。 夙素半蹲着身子,认真地给小家伙挖窝,完全不知道背后的人什么表情。虽然小家伙很小一只,以后总会长大的,夙素挖了一个通道之后,在里面颇费心思地掏了一个空间不小的窝。 再三确定这窝很结实之后,夙素满意地点头:“好了。” 夙素从怀里将小家伙提了出来,被冷风一吹,小家伙立刻抖了一下,想往夙素衣襟里钻。夙素眼疾手快地赶紧把它抓住,放到挖好的洞前面,手还没收回来,小家伙往前一扑,短短的手脚并用着死死地扒住夙素的手腕不放。夙素抖了两下手,那毛球就在它手腕上抖了两下,夙素哭笑不得,“你松开啊!” 桑暖忍不住笑了,“素素,看来它喜欢你的胸襟,打算赖着不走了。” 夙素白了桑暖一眼,看着那小白球就像牛皮糖似的,不管她怎么抖都不松开。夙素只能用另一只手捏着它的脖子,一点点往外拉,眼看那肉肉的小短腿快扒不住了,小家伙忽然亮出了藏在肉垫下的爪子,使劲抓着夙素的手背,立刻在她白皙的手上,抓出了两道血口子,血珠子沿着伤口往外滚,竟像是被利刃划出伤口。 “嘶!”其实那伤口倒不算疼,夙素只是没想到,这小家伙还这么小,爪子竟如此锋利,若是长大了,那还了得。 夙素倒吸了一口气,声音并不大,一直注意着她的墨渊自然还是听到了。“怎么了?”墨渊走到夙素身旁,就看到那小东西尖尖的爪子将夙素的手抓出了血口子,它居然还伸出舌头*流下来的血珠。 墨渊眼眸一暗,大手一伸,一把扣住小家伙脆弱的脖颈,下一刻,那小白球就被他甩出了七八丈外。 夙素看着那小白球在地上打了几个滚,然后迅速爬了起来,像是闪电般向她的方向猛跑过来,下一刻,夙素只觉得手腕上一重,那小家伙已经吊在自己的手腕上了,若不是雪地上还留着几个浅浅的小坑,夙素都要怀疑,刚才这小狐狸有没有被墨渊甩出去。 夙素无奈的看着自己手背上吊着的小东西,它似乎舔上瘾了,小舌头不断的往伤口上蹭。 墨渊盯着转眼间又溜回来的小狐狸,脸都黑了,眼看它又被墨渊提了起来,马上要被甩出去了,夙素急道:“别!” 小家伙一边在墨渊手里挣扎着,一边还用那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夙素,两只小耳一抖一抖的,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夙素好笑,从墨渊手里把它又拎了回来,小家伙这次很乖,一动也不动地躺在她手心,夙素蹲下,指着那好不容易挖出来的窝,低声哄道:“你不喜欢我给你挖的窝吗?还是很不错的,你先看看再决定嘛。” 小狐狸不知道是没听懂还是装作没听懂,总之它连头都没抬,甚至转了一个方向,爬到她手背上,继续舔着她的伤口,拿屁股对着夙素辛苦挖出来的窝,夙素又好气又好笑,“小东西,你就这么喜欢我……的血?” 小毛球专心致志的舔伤口,夙素轻拍了一下它的小屁股,感受到那毛茸茸的皮毛掩盖下,骨瘦如柴的身体,夙素轻叹一声,说道:“好吧,那你就跟着我吧。” “夙素……”银狐毕竟是狐族,生性狡诈凶残,这么多年,还没听说有人养银狐的,银狐数量极少,也不知道什么习性,这只似乎还对血有特殊的喜好,墨渊担心养大了,反而会伤了她。 夙素显然一点都不担心,一边揉着它的小耳朵,一边对着墨渊嘿嘿笑道:“虽然传说都是骗人的,但是我的血不能白留啊,既然都见血了,就勉为其难收了吧,说不定,它还真是个宝贝呢。” 第36节 “对不对?”说着,夙素还拍了拍它的头,可惜,小家伙注意力完全在夙素手上,其他的,一概不理。 “……”墨渊想起了之前两人说过的,宝物认主要见血的笑言,又看她那笑眯眯的样子,心中一阵无语,却又不愿意再说她什么,她喜欢就先养着吧。 夙素扫了一眼墨渊肩膀上得意洋洋却连个名字都没有的赤隼,笑道,“我家的小朋友可不能没名字。”想了想,夙素笑道:“就叫……芭蕉吧!” 桑暖休息了一会,精神好了很多,听到夙素的话,笑道:“为什么叫芭蕉?” “好听啊,要不然……叫小银或者小狐?” 桑暖嘴角抽了抽,她真的不应该对夙素抱有什么期待,看了一眼乖乖趴在夙素手背,舔伤口舔得无比专心的小东西,桑暖摇摇头,叹道:“就叫芭蕉吧……” 夙素也对这名字非常满意,又揉了揉小东西的脑袋,笑道:“小东西,你以后就叫芭蕉啦。” 伤口已经不再流血,小狐狸终于抽空抬了抬头,给面子的用脑袋拱了拱夙素的手心,看着那软糯的小白团子,夙素心情好极了,“你也喜欢这个名字对吧,你乖乖的,主人带你吃香喝辣的。” 之前那男子看到夙素这样就把雪山上难得一见的银狐收做宠物,心中颇有几分不忿,哼道:“你这是要去墨家,以为是去玩吗?还带上宠物。” 夙素眼中极快的划过一抹狡黠,抱着小芭蕉,一边给它顺毛,一边无辜地回道:“不去玩是去干嘛?” “……”男子被堵得双目圆睁,却又不能把夙素如何。 桑暖却没打算给谁面子,直接笑了起来,墨家那几人的脸色都不好,可惜,他们的少主,不但没说话,嘴角居然也带着几丝笑意,这怎么不让人气恼。 墨渊轻咳一声,说道:“走吧。” 夙素也知道再拖下去,就真的要在雪地露宿了。把小狐狸扔进衣襟里,夙素扶着桑暖继续往前走,好在雪没有越来越深,几人在不停地走了三个时辰之后,终于走到了雪山脚下。 夙素抬头看看天色,晚霞满天,景色很美,也很残酷,天快黑了,他们才刚到雪山脚下,虽然这山是一整条山脉,看起来不算高,不过晚上爬山,风险还是有些大。如果一定要露宿,还不如在山脚下找地方休息一晚。 夙素看向为首的男子,说道:“要不你们派人上去问问族长,就说……穹岳夙氏,夙素为灵石而来,求见墨家族长,我们在山下等消息,若是族长同意,我们明日一早便上去,若是族长不同意,我们也好即刻返回。” 男子看夙素进退有度,脸色好了些,回道:“夙姑娘稍候。” 男子说完,向身后的几人点了个头,便转身朝着山上走去。奇怪的事情也发生了,那人不过走出百丈,身影就在众人眼前凭空消失了…… ------题外话------ 小狐狸人气很高啊~关于更新时间,我也说一下吧,大约在晚上六点左右,大家这个时候来看吧,下午就不用一直刷新了。谢谢大家的支持,明天周五啦,离周六的双更还会远吗?! ☆、第七十一章 不可爱 第七十一章不可爱 男子说完,向身后的几人点了个头,便转身朝着山上走去。奇怪的事情也发生了,那人不过走出百丈,身影就在众人眼前凭空消失了。 夙素盯着那道消失在眼前的身影,心中一震,“墨渊,前面就是守护着墨家的阵法吗?” 夙素想起了之前墨渊说过的话,若是还要攀上一座雪山才能到墨家,他应该不会说“再晚就到不了”之类的话了,以桑暖的力气,没有三四个时辰怕是攀不上眼前这条山脉的。 这么说,他们眼前的山脉都是阵法?若是这样,墨家的这个守护阵法也太骇人了,她对藏身在这巨大的阵法后面的墨家是越来越好奇了。 墨渊似乎也没打算瞒她,低声回道:“嗯。穿过阵法,就到墨家了。” 墨渊看向身后,说道:“桑暖,你先休息一下,不然一会儿你熬不住。” 熬不住?夙素皱眉,难道说,阵法里很危险?不应该啊,这不是墨家布下的阵吗?他们自己的人进入,怎么会有危险?若是阵法认血脉,那也是她这个外人有危险才对。 夙素没想明白,桑暖已经乖乖的坐下养精蓄锐了。 半个时辰过去了,当晚霞吞没最后一次阳光的时候,之前去通报的男子再次出现在众人眼前。 “少主人。”男子向墨渊行了礼之后,转而看向夙素,沉声说道:“族长闭关,不见外人。夫人有命,请夙姑娘先到家中休息,一切等族长出关再议。” 夙素微微挑眉,看来这位夫人在墨家的地位也很高,不然怎么能坏了“规矩”,把她这个外人请进去。 “夙姑娘请。”男子从墨家出来之后,对夙素的态度好了很多,夙素自然也识时务,笑道:“那就劳烦你带路了。” 夙素拉着桑暖,跟上前面几人的步伐,忽然左手一紧,夙素惊讶地看过去,就见墨渊站在她身侧,脸上的神色依旧淡漠,声音却有些凝重,“跟紧我。” 他的手极冷,抓得她还有些疼,夙素的手抖了一下,上次在墓穴里,他也是这样忽然抓住她的手,让她跟紧他,夙素下意识地问道:“会很危险?” 问完夙素又觉得有些怪,难道她心里已经认定,有危险的时候,墨渊就会站在她身边吗?她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不行,夙素暗暗告诫自己,不能给自己这样的错觉,母亲说过,随时都要自己保持警惕和敏锐,不能依赖旁人。 夙素想挣开墨渊的手说自己会小心,挣了两下没挣脱,怀里的小东西似乎也感觉到了危险,也出来添乱,竟从夙素的衣襟里探出头来,夙素怕它掉出去,只得低声说道:“回去,乖乖的,别乱动。” 墨渊看着从夙素胸口爬出来的小东西,眸光暗得吓人,芭蕉不知道是听懂了夙素的话,还是被墨渊吓的,立刻乖乖地缩回夙素怀里。 小东西乖了,夙素又想着挣开墨渊的手,只听耳边某人的声音竟带着几分恼意,“别动,里面的路径一步都不能错。” 夙素停顿了一下,倒是真的安分的不动了,若真这般凶险,她倒不会自不量力。右手抓紧桑暖,夙素说道:“阿暖,一会儿你一定要小心。”夙素不放心的又对身后的敖三说道:“敖三,你帮忙照看一下阿暖。” “是。”敖三的声音一如往常,仿佛眼前这个巨大的阵法对他来说,并不能造成恐惧。 桑暖拍了拍紧紧抓着她的手,笑道:“放心,我会紧紧地跟着你的。” 几人只说了几句话,就已经到了阵法的边缘,墨渊也没再废话,直接带着他们走了进去。 夙素以为,所谓的阵法,应该也和墨桑墓穴里的幻境差不多吧,让人麻痹,然后出其不意。但是眼前的情况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她只觉得前一刻还是宁静的雪地,在她踏出了一步之后,周围忽然刮起了飓风,漫天的雪花几乎遮挡了全部的视线,若不是墨渊紧紧的抓着她的手,她都觉得自己会被风刮走了。 又走了一刻钟,耳边的风声呼呼的吹过,夙素不知道这算不算幻境,但是她觉得自己呼吸都困难,她的脸也被烈风吹得刀割一样的疼,更别说那布天盖地的雪花,天地都成了一片雪白,夙素忍不住靠近身边的人,在他耳边叫道:“这不是你们墨家的阵法吗?怎么会这样,难道走错了?” 周围的风大到夙素都快听不到自己的话了,她以为身边的人也不会听得清,谁知那人居然微弯着腰,将她护在身边,在她耳边说道:“若非墨家的人领路,你看到的会是另一景象,那才是死地。墨氏先人有言,若心智不坚定,连这点苦都熬不过,也就不配进入墨家。” 夙素苦笑,墨家果然都不是一般人,别人设阵法,都是为难入侵之人,让自家人轻轻松松安安全全的回家吗?这墨家的人,怎么总喜欢自己和自己较劲? 风雪太大了,夙素没办法回头,回头估计也看不清,感觉到右手心里,阿暖的手还和她紧紧的抓着一起,夙素心里安定了一些,憋着一口气往前走。 大约又过了一炷香的时候,和进来的时候一样突然,几乎是一瞬间,前一刻还吹得夙素头晕眼睛的飓风已经消失在眼前,漫天的暴雪也不见了,耳边是墨渊如释重负的声音,“到了。” 夙素也松了一口气,那感觉太难受了,她现在耳朵都还嗡嗡直响。 夙素赶紧回头看去,桑暖还跟在她身后,不过却是被敖三护在怀里的。桑暖脸色煞白,双目微闭,看上去一副晕厥了的样子。夙素急道:“阿暖,你怎么样?” “没事。”声音虽然虚弱,桑暖还是睁开了眼睛,看她除了脱力之外,似乎没什么大碍,夙素才放下心来,开始打量周围。 眼清不远处的情景,夙素有一种傻眼的感觉,“这……就是墨家……” 前方两三百丈的地方,一个高高的门楼出现在众人眼前,或者说,应该叫城楼,有城墙的那种城楼,这那里还是一个家族,算是一个镇子吧…… 一开始的震撼过后,夙素也慢慢平静下来,毕竟墨家避世而居数百年,人口肯定不少,建一个小城镇倒也是正常的。 夙素回过神来的时候,墨渊已经松开了她的手,走在前面带领,夙素扶着桑暖跟着他身后。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夙素觉得墨渊回家了,却没有一点喜悦的感觉。 说是城楼,但是却没有人把守,天已经黑了,城门也不关,就这样敞开着。 这个镇子看起来和普通的镇子也没什么区别,有店铺,有民宅,但是奇怪的是,虽然天色不早了,却也刚刚过了戌时而已,镇子里非常冷清,店铺在已关门,街上一个人都没有,几人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周围静悄悄的,像个空城,让人毛骨悚然。 几人入了城,一路往东走,不一会,便看到了一户人家。 夙素只看了一眼,就觉得这里应该就是墨渊的家了吧。 这户人家的大门很是简朴,一般门堂都是木质的,这家确实用石料搭建的,看起来古朴又苍凉,门楣也是石板所制,上面只有一个大大的墨字,看起来不像是斧子一点点雕琢出来的,倒像是指力随性所为。看那石块,像是有些年月了,应该是墨家先人留下的。 夙素还没来得及好好欣赏,便被引路的男子带入了宅内。 天色已暗,宅内之远远的点这了几个小灯笼,夙素根本看不清周围的景致,大概的感受就是清冷。 男子带着他们来到一间大堂内,里面灯火通明,倒是亮堂。 屋子里装饰的很简单,主位上坐着一个妇人,四十岁的样子,穿着虽然不华丽,但那料子和做工都是极好的,脸上带着极淡的笑,并不让人觉得冷淡,整个人给人感觉端庄秀雅。女子身边只站了一个侍女,没有奴仆成群,却让人感觉到只有一股尊贵之气,应该是墨家的当家主母。 果然,那领路的男子走到妇人面前,行礼道,“夫人。” 墨渊也行了礼,低声叫道:“母亲。” 墨夫人对着墨渊微微一笑,说道:“回来就好。” 这笑容恰到好处,既体现了她的温情,却又不过于热烈。夙素暗暗叹息,这就是大家族当家主母的风范吗?夙素想了想自己娘亲平日里的做派……算了,夙素觉得,娘亲也很有当家主母的风范,她一语既出,将军府上下莫敢不从…… “这位就是夙氏的小姐了吧?” 夙素走神得厉害,耳边忽然响起墨夫人的询问,夙素赶紧站直身子,躬身行了一个见长辈的礼,才轻声回道:“见过夫人,我叫夙素,家父夙凌,冒昧到访,打扰之处还请夫人见谅。” 夙素虽然平日里懒散,受家里一群男人的影响,做派也豪爽了些,但也是出生大家,气质依旧出众,礼数也很是周全。墨夫人点了点,微笑回道:“夙氏与墨家甚有渊源,千百年来一向交好,夙姑娘不必如此拘谨。” 这种场面话夙素自然不放在心上,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墨夫人的眼光落在桑暖身上,看着她的脸,眼眸中划过淡淡的伤感,声音倒是比和夙素说话的时候更为亲切了,“你是阿桑的女儿吧?和她长得真像。” 桑暖微微点了点头,只回了一声:“夫人。” 按理说,桑暖已经叫墨夫人舅母的,显然她是不把自己当墨家的人了。夙素发现,到了墨家之后,桑暖整个人也显得冷冰冰的,还真有几分墨家人的感觉,不过这个她可不敢当着桑暖的面说,免得她发飙。 墨夫人自然也看出了桑暖疏离,也没再多说什么,“你们一路走来也辛苦了,我让人给你们安排两个院子……” “不用麻烦,我和夙素住一个院子就可以了。” 桑暖打断了墨夫人的话,她也没动气,只是点头,对着身后的男子说道:“陈悟,带两位小姐去休息。” “是。”男子领着夙素和桑暖往外走去,敖三自然跟在后面。 “阿渊,普善先生那里已经送过拜帖了,你明日辰时过去拜访吧。” 快走出房门的时候,夙素听到墨夫人的话,心里暗暗放心,普善先生的大名她还是听姨母说过的,看来墨渊的毒应该能解了。 夙素以为,这对母子这么久没有见,应该有很多话要说,没想到,几人才走出没多远,墨渊竟然跟了过来。看到墨渊,夙素揉了揉早就饿扁的肚子,小声说道:“墨渊,你们家什么时候开饭?”天都黑了,不会今晚没饭吃吧? 夜色下,墨渊的嘴角微微扬了扬,回道:“一会儿会有人送到你们院子里的。” 夙素松了一口气,她可没忘第一次见墨渊的时候,他可是饿了她一整夜。 墨家很大,几人走了一炷香的时候,也没到墨夫人说的院子,夙素自然不会以为墨渊也住这边,确定了晚上有饭吃之后,夙素对着墨渊笑道:“你不用送我们了,快去和家人一起吃饭吧。” 墨渊深知夙素对食物的执着,于是解释道:“一会儿饭菜也会送我房里,不急。” 夙素惊讶地看着墨渊,说道:“你们家,不一起吃饭的吗?”墨渊离家也两三个月了吧,好不容易回来了,不是应该家里人一起吃顿饭,说说话?刚才墨夫人看起来并不热络,夙素只以为是有外人在,墨夫人要维持主母的仪态,不好表露太多,难道是她想多了…… 墨渊也看着她,脸上的表情虽然没有变,眼中明显写着为什么要一起吃饭几个字。 好吧,是她想多了,他们家没有分家,二叔小叔都和他们住一起,每天都是大家热热闹闹的一起吃饭,所以她也就理所当然的认为,家里人在一起,都是一起吃饭的。 夙素不太明白,各自在自己房里吃饭?这还叫一家人? 墨家很冷清,几人走了这么久,终于看到对面有人走过来。只是看那身形,像是个孩子。 待那人走近,夙素才看清,确实是个孩子。 那孩子也看到了他们几人,他眼中似乎只看得到墨渊,走到墨渊面前,恭敬地行了礼,叫道:“大哥。” 墨渊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第37节 夙素眼前一亮,这是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穿着一身银灰衣衫,外面还披着一件墨色小斗篷,头上束了一个小发冠,他皮肤白皙,小模样长得也很俊俏,眼睛大而有神,就是板着一张小脸,一副冷漠的样子,简直就是墨渊的缩小版,夙素好笑地问道:“墨渊,这是你弟弟?” 墨渊点了点头,回道:“墨域。” 夙素蹲下身子,笑容灿烂地对着缩小版的墨渊示好,“你好小域,我叫夙素。” 墨域冷淡地看了夙素一眼,夙素发誓,这绝对和墨渊第一眼看她时的那个眼神,一模一样!而且真的只是看了一眼,他便将目光转向了墨渊,低声说道:“我回房了。” 说完,也不管其他人的反应,便与他们擦身而过。 夙素还蹲着,笑也僵在嘴边,看着前方每一步都努力走得稳健又从容的小身板,夙素有一种想抓过来打一顿的冲动,若是她家的臭小子们敢这样对她,早不知被揍多少回了。明明就是小孩子,装什么大人,这墨家是怎么教导小孩子的! 夙素想起了家里的三个小子,虽然性格各不相同,却个个不是好惹的主,尤其是小叔家的夙宸凡,只比墨域大一两岁,简直就是混世魔王,以前她觉得头疼,现在倒觉得庆幸。 让人脱一层皮的阵法,古怪的小镇,看着亲切实在冷情的当家主母,没礼貌的小鬼…… 初来乍到第一天,夙素已经在心里下了结论,这墨家的人,一点都不可爱! ------题外话------ 我今天更晚了,不过看在我努力码字,更了近五千字的份上,原谅我吧!周五了,大家周末愉快~老天保佑,让我明天也爆发吧,更更更~ ☆、第七十二章 芭蕉不见了 雪地的早晨来的早,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就昭示了新的一天已经开始。一方小院,布置得简单雅致,庭院的雪早已清扫干净,露出青灰色的石板,院子中央,摆着石桌和石凳。四间木质雅间分布在院落两边,两两相对,和普通人家的院落布置很不相同。 院落中间的通道上,一道清丽的身影像只小青蛙似的,一蹦一蹦地往前跳,看起来有些可笑。 夙素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以前在家的时候,几乎隔几天就会被娘亲罚蛙跳,那时候避之唯恐不及,此刻居然一大早的不睡觉,自己在庭院里跳了起来,甚至觉得全身发热,双腿发麻的感觉颇好。 这间小院是墨夫人安排给他们的住处,小院门楣上书着“客居”二字,夙素觉得这名字起得实在太好了,以客为居,一目了然,一点也不会认错自己的身份。 小院的门只是虚掩着,刚过辰时,院门传来两下叩门声,之后便被人轻轻推开,进来的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子,一袭白衣,手里捧着一个托盘。女子进来后,一眼便看见在院内蛙跳的夙素,女子眼中极快的划过一抹惊讶,但也只是瞬间,便收回了落在夙素身上的目光,对她怪异的举止视而不见,只低声说道:“夙小姐,请用早饭。” 夙素轻“嗯”了一声,还是跳完了最后一圈才起身。一边拿衣袖擦着额头的汗,一边走向院中的石凳,一点都没觉得尴尬,毕竟蛙跳是她从小做到大的事情,她实在很难生出不好意思这种感觉来。 为了方便,夙素的长发被她束了起来,也没穿碍事的长裙,一身素白的贴身劲装虽然看起来英姿飒爽,但难免还是显得有几分粗野。 夙素认出来了,昨晚也是这个女子给他们送的饭,女子面容清秀,气质平静如水,同样是一身白衣,两人给人的感觉便完全不同。如果说夙素是空谷幽兰,那这女子便是水中清荷,夙素不得不承认,墨家确实是人杰地灵,这里的人各个清雅不俗。 夙素在石凳上坐下,女子已经将托盘轻轻放在她面前的石桌上。夙素一早的好心情,在低头看到托盘里的东西时,彻底的消散了,脸一下子扭曲起来。 托盘里放着一个小砂锅,窝里是香气四溢的白米粥,旁边放着三碟各种口味的酱菜,还有四个馒头。 这早饭并不是不好,只是让夙素想起了昨晚那几道清淡的菜式,吃得索然无味。一大早又看到这清汤寡水,夙素只觉得胃一阵阵抽疼。 女子放下托盘,准备转着离开,夙素立刻叫道:“等等。” 女子停下脚步,夙素扬起一抹笑,问道:“还没请教姑娘姓名?” 女子回以淡淡一笑,“沐雪。” “沐雪,我想问你一件事。” 夙素的样子很认真,沐雪也隐隐有些好奇这位名门千金有什么话想问她,面上神色不变,沐雪说道:“夙姑娘请说。” “今天午饭和晚饭吃什么?” 沐雪完全没想到夙素面色凝重,正儿八经样子,问的居然是吃什么?好在沐雪也不是大惊小怪之人,错愕也只是片刻,便低声回答起夙素的问题来,“午饭吃鲜菇雪菜汤,炒春菜和炖豆腐,晚饭吃冰鱼汤,雪耳烩冬笋,蒸水蛋。” 夙素听着听着,眉头都快打成了死结,只觉得未来的日子都暗无天日了,“你们平日都这么吃?”,她自然不会认为墨家是故意亏待她才给她送这些吃的,只是不能想象,常年吃这些东西,不会觉得寡淡吗? 看到夙素一脸痛苦的样子,沐雪终于明白她的意思了,微微一笑,说道:“府中饮食素来清淡,可能不和小姐口味,小姐想吃什么,可以和沐雪说。” 夙素点点头,回道:“我想吃肉。”如果只是一两天清清肠胃,她还是可以忍耐的,但是,也不知道那位族长还要闭关多久,若是让她一直吃这些…… 听到夙素强调说自己要吃肉,沐雪忽然想笑,觉得这位夙家出来的小姐真是很有趣,但是多年的习惯还是让她喜怒不形于色,只点头回道:“沐雪明白了。” 确保了以后的菜不会再是青菜萝卜之后,夙素心情大好,笑道:“府上有没有什么禁地是不能去的吗?我第一次到墨家,一会想到处看看,怕无意中闯入了什么不该去的地方就不好了。”夙素之所以这么问,倒不是真的怕自己不小心闯了什么禁地,只是好奇这种神秘大家族的所谓禁地一般都在什么位置。 “这里没有什么禁地,若是有不想让人进去的地方,小姐自然也是进不去的。北苑是主人的居所,若没有召见,小姐最好还是不进去为好。” 沐雪神色恬静,声音清朗,说出来的话有些不客气,但夙素听得出,沐雪丝毫没有贬低或者冲撞她的意思,就像在说一个事实,那种言语间展露的自信反倒让夙素颇为欣赏。 墨渊今日要去拜访那位普善先生,夙素想等他回来就去问问那位神医是如何说的,想到自己不知道墨渊的住处,又问道:“墨渊住在哪?” 女子眼中划过一抹迟疑,但仍回道:“少主人住在临渊轩榭。” 那迟疑夙素看到了,听到她的答案,也没细问具体位置,笑道:“我明白了,谢谢你。” “夙小姐客气了。”沐雪看她没什么要问的了,微微点头之后便转身离开了。 夙素低头看着那一大锅白粥,不禁叹了一口气,墨家的伙食真不适合她。 “怎么了,一大早愁眉苦脸?” 夙素还在唉声叹气,背后响起桑暖的揶揄之声,夙素回头,可怜兮兮地说道:“阿暖,我觉得我变成了一只兔子。” 桑暖扫了一眼夙素面前的托盘,再看她一脸哀怨的样子,桑暖忍不住笑了出来。说起来,夙素的身份,绝对是金枝玉叶,想吃什么想要什么,自然没有她得不到的,但据她平日里观察,夙素对吃的,并不挑剔,在唤狼岛的时候,也没有什么精致的饮食,多数都是鱼肉和鸡肉,她也没说什么。想了想昨晚的菜式和今日的早饭,桑暖隐隐知道了,这丫头,要吃肉…… 桑暖忍着笑,说道:“好了,快吃吧,一会粥都凉了。”看她大冷天的,只穿了一件单衣,桑暖皱眉,“吃完进去加件衣服,一会病了就真的只能喝粥了。” 夙素一点也不觉得冷,不过不想桑暖担心,还是回道:“好,吃完就去加衣服。” 虽然嫌弃清淡,却也不能不吃早饭,夙素一边盛粥,一边叫了一声:“敖三,吃早饭啦。” “你们吃吧。” 低沉的声音忽然响起,桑暖吓了一跳,她没想到敖三居然在院子里,抬头看去,只见一道墨黑色的身影躺在屋顶上,几乎和暗黑的瓦片融为一体,若是他不出声,即使是白天,也没人会注意到他的存在。 敖三说不吃,夙素也不管他,两人草草用了早饭。刚放下筷子,桑暖忽然说道:“把手拿出来。” “干嘛?”夙素不解,看了自己的手一眼。 “让我看看你手上的伤。”昨天走了一天,桑暖到后面整个人都是晕乎乎的,很早就休息了,早上起来才想起,夙素的手毕竟是被动物抓伤的,桑暖怕她的伤口没处理好,留下后患。 “伤?你说芭蕉抓的伤口吗?”夙素恍然大悟,抬手看了看,回道:“好了。” 好了?桑暖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夙素的手也刚好伸了过来,桑暖看到,那只白皙的手背上,皮肤光滑,哪里有什么伤口。 桑暖抓过夙素的手,细细查看,那原本被抓过的地方,还是能看到两条极细的伤痕的,但是按照昨天伤口和流血的情况来看,怎么可能才过了一个晚上伤口就愈合了?是夙素的体质特殊,还是别的原因? 桑暖想了想,问道:“昨天就好了吗?还是你的伤口一直都是这样,很容易愈合。” 夙素又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摇了摇头,回道:“我从小也受过不少伤,没觉得自己伤口愈合得多快。至于手上这个抓伤,我之前没在意,早上起来洗漱的时候就发现一点也不痛了,伤口也看不出来,可能是芭蕉的爪子太锋利了,所以愈合起来比较快,而且这里又冷,也对伤口愈合有帮助吧。” 桑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低声说道:“能让它出来,给我看看吗?” 夙素点头,对着身后半开的房门,叫道:“芭蕉,出来。” 等了一会,没看到那只小毛球,夙素起身,站在门边,叫道:“芭蕉?” 又等了一会,还是没有动静,夙素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那小东西格外的粘人,几乎把她的衣襟当窝了,昨晚她几次把它从怀里拉出来,早上醒来的时候,发现它又钻进她被窝里了,夙素看得心惊肉跳,她真怕自己晚上睡觉一个不小心,把它压瘪了。 早上出门蛙跳的时候,小东西还没醒,夙素就把它留在屋里了。按照芭蕉粘人的习惯,这时候它应该飞快的窜过来钻进她怀里才对,可是叫了这么多声,连个影子都不见。 夙素不死心的又在屋子和院里找了一遍,结果就是,芭蕉不见了! ------题外话------ 更了,晚饭后我再写一些,努力赶在审核君下班前更,若是12点还刷不出来,大家就不要等了,睡吧,审核君下班的话就只要早上9点显示了。明早醒来再看也是一样。 ☆、第七十三章 普善先生 夙素的脸色不太好看,虽然是这小东西莫名其妙的粘着她不放,相处的时间也还不到一天,可是夙素是真心喜欢这个小家伙,打算把它养在身边的,现在却忽然不见了,叫她怎么不难受。 桑暖轻拍夙素的肩膀,说道:“你先别急,它应该不会跑远,我们去周围找一找。” “好。”夙素点头,两人一起出了小院。 “芭蕉。” “芭蕉,快出来。” 昨天进入墨家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周围的一切都看不太清楚,此刻两人才感慨到,墨家真的很大,和一般江南人家的亭台楼阁完全不同,两人站在院门口放眼看起,远远的才有一两个院子,周围环绕着的,仍是大片雪地。 雪地上的脚印不多,显然这里也没什么人走动,芭蕉又小又轻,速度奇快,想在雪地上寻找它的脚印,是不可能的,两人只能一边叫着它的名字,一边寻找。 当两人渐渐走出小院周边的范围时,一道窈窕的身影出现在两人身后,“两位小姐在找什么?” 夙素回头,便见到那一抹雪白身影,是沐雪。 “我在找一只银狐,大约这么大。”夙素比划了一下芭蕉的大小,问道:“沐雪看见过吗?” “银狐?”沐雪知道夙素在找东西,但她没想到,夙素要找的是银狐,银狐多数时候只存在于人们口耳相传的传说中,很多人一辈子也没见过,刚才听到夙素叫的是芭蕉,她竟然给银狐取了名字?沐雪猜测道:“夙小姐的意思是,银狐是您带来了?” 夙素点头,“对,那只银狐是我昨天在山下遇到的,看它和我颇有缘分,所以就带在身边,今天早上它还在屋里,刚刚发现不见了。” 银狐从出生开始,便是独来独往,夙小姐竟想抓来做宠物?以银狐的敏捷,逃脱了怎么可能还找得到。若是没有银狐,她们只是想借着找银狐的名头来打探墨家,那也没什么,她之前就说过,不行让她们去的地方,她们连门都找不着,想通了这些,沐雪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回道:“我没看到银狐。” 夙素也没太失望,那小东西狡猾得很,若是真跑出去了,也不会轻易让人发现它。夙素笑了笑,说道:“好吧,那我们自己找找,沐雪你去忙你的吧。” 沐雪点了点,便转身离开了。 桑暖盯着沐雪的背影,心中冷笑,她虽没有武功,却不妨碍她看人,这女子在雪地里留下的脚印比别人浅许多,行走进身姿飘逸,想必功夫不弱。而那不自觉间流露出的冷冽清高,也说明她绝对不是什么仆人,墨家还真是看得起她们,还派这样的高手来监视。 看到桑暖目光冰冷,夙素低声问道:“怎么了?” 桑暖回过头,什么都没说。 桑暖看到沐雪之后就变成这幅模样,夙素哪里会想不通她的心思,更何况,桑暖一点都没有掩饰她对墨家的厌恶。夙素伸手搭在桑暖的肩膀上,微微偏头,在她耳边轻声说道:“这里毕竟是墨家,再说人家也没限制我们什么,派个人好好‘照顾’咱们,也是无可厚非。” 夙素轻拍着桑暖的肩膀,她的脸色缓和了些,“继续找吧。” 两人扩大了寻找的番外,以小院为中心,一点点往外找,夙素再一次感叹,墨家真的很大,但是奴仆却很少,她们找了近一个时辰,也只遇上了三四个人,看到她们,那些人也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便各自离开了。 两人又找了一会,还是没有芭蕉的影子,因为没有人引路,两人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什么地方,只觉得这里比之前更加荒凉,一路走来,还能看到相邻的宅子,但这里却是空旷无人,抬眼看去,除了隐约能看见深处有一座宅院之外,周围都是皑皑白雪。 夙素心里很失望,却不得不叹道:“看来是真的不见了。算了,也快午时了,我们先回去吧,那小家伙看起来挺聪明的,速度又快,别人也没这么容易抓住它,它若是还想跟着我,自己会回小屋找我的,走吧。” 夙素刚转身,手腕上忽然一紧,抬头看去,只见桑暖目光灼热地盯着远处的一座房子,声音也不似往常温柔,“我想去那边看看。” 夙素一开始就知道,桑暖冒险来夙家,肯定不是单纯的为了陪她,虽然她不知道桑暖想要干什么,却不妨碍她陪她走一趟,夙素微微一笑,说道:“好啊。” 两人离那座院子越来越近,夙素能感觉到,桑暖抓着她手腕的力道也越来越重。 很快,两人便走到了院前。这个院子和之前她们见过的院子都不太一样,院子没有院门,门楣上空空如也,倒是旁边立着一块大石头,石头是最普通的岩石,上面刻着两个字——殇桑 夙素盯着这两个字看了好一会,殇桑?好奇怪的院落名,再看桑暖,整个人的状态都不太对劲,桑暖松开了她的手,手指在石头粗粝的表面上摩挲了一会,她身上那种紧张和急切似乎慢慢消退了,看起来有一种别样的沉静。 第38节 夙素心中冒出一个猜测,这里不会是墨桑以前住的院子吧? 这个院落很奇怪,进入后看到的并不是那种方方正正的院子,而是一条通道,通道不算窄,可以五六个人并行通过,但是却非常的长,起码有百来丈,夙素觉得这院落透着几分诡异,还没等她想明白,桑暖已经走了进去,夙素也只能跟上。 夙素一路戒备,好在并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长长的通道后面,夙素以为会是主人居住的屋子,结果,什么都没有,是的,什么都没有。好像她们走完那条通道之后,就又回到了雪地里一般,入目之处,一片雪白。也正因为这样,那道站在雪地正中央的身影就显得格外明显。 那是一个男子,他背对着她们站着,一身紫衣,宽袍广袖,华丽非常。和墨家那种大气简朴的风格决然不同。一头雪白长发没有一丝墨色,这人的白发和敖叔叔的银白感觉不一样,敖叔叔的银发,让他看起来张扬肆意,给人一种他天生如此的感觉,不会有人因为他的银发认为他老。但是这人的白发,却透着沧桑,就像是在岁月无情的打磨下,青丝成霜,光看背影,就觉得毫无生气。 当夙素以为,这人是一名耄耋老者的时候,他好似也听到了脚步声,缓缓转过身来。 看清他的面容,夙素倒吸了一口凉气,如果光看那张脸的话,他不但一点都不老,还年轻得过分,狭长的双眸让他看起来有点邪气,可惜眸光黯然,就好像世间万物对他来说都毫无意义,整个人给人一种虚弱不堪生无可恋的感觉。但是奇怪的是,当他的眼光落在桑暖脸上的时候,那双眼眸倏地睁大,眼眸中的迸发的神采,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不一样了。 “阿桑……” 男子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但意外的好听,那似恍惚又似深情的低语,像一只爪子,轻轻抓挠你的心。 桑暖从头到尾只是冷冷地看着那个男人,而那男人就像失了神智一般,盯着桑暖的脸,眼睛一眨不眨。 夙素觉得这男子很奇怪,不敢离桑暖太远,怕他忽然对桑暖不利。 “你们怎么会来这?” 就在夙素考虑着怎么把桑暖带走时,身后响起一道熟悉的男声,夙素回头看去,果然是墨渊? 夙素愣住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墨渊早上不是应该去拜访普善先生的吗?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眼前这个病弱的男子,就是普善先生?不可能吧,按照姨母的说法,普善先生与鬼医前辈齐名,年纪应该不小了,就算他少年成名,现在少说也四十多岁了吧,可是这男子的脸,看起来甚至比墨渊还年轻…… 夙素的目光落在墨渊的脸色,才发现,墨渊的脸色很差,比昨天差很多,眉头紧紧地皱着,在桑暖之前的治疗下,已经恢复正常颜色的唇,此刻又隐隐泛着乌青。 夙素担心地问道:“你怎么了?毒性又发作了吗?” 墨渊却好像没听到他的问话一般,“你们怎么会来这?”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在隐忍什么,夙素回道:“芭蕉不见了,我们找着找着,就走到这了。” “走……”墨渊忽然抓住她的手腕,低沉的声音里都带着颤音。 夙素自然也看出了现在的情况先离开是最好的选择,这男子不管是不是普善先生,都太过诡异了。但是看他盯着桑暖的目光,那么炙热和迷离,若是现在桑暖动一下,不知道会不会刺激了他。 夙素目光警惕地看着桑暖和那个男子,只微微侧过头,低声问身边的人,“我走很容易,阿暖怎么办?不如……” 夙素话还没问完,就感觉手腕上一疼,身旁的人忽然往旁边倒了下去。 “墨渊?!” ------题外话------ 这到底是算昨天的二更好呢,还是算今天的一更好呢~不管算什么,晚上再见~周日快乐。 ☆、第七十四章 噬骨之毒 “墨渊?!”夙素赶紧伸手,想扶住他,可是墨渊比她高太多了,夙素实在扶不住,眼看着就要和他一起摔倒下去了,一道黑影疾闪而过,稳稳的扶住了墨渊跌落的身体。 “主人!”墨渊不仅双唇乌黑,面色也开始泛青,厉阳在唤狼岛的时候被困在墓穴里,没见过墨渊毒发的模样,此刻也惊得有些手足无措。 夙素顾得不得那两人之间奇怪的氛围,对着桑暖叫道:“阿暖,你快来,墨渊晕倒了。” 桑暖看向昏迷不醒的墨渊,心中疑惑,墨渊的毒明明已经压制住了,怎么会忽然呈现毒气攻心之相。 桑暖赶紧走到墨渊身边,拿起他的手腕把脉。桑暖动了,那个奇怪的男人像是也回过神来,眼光扫过墨渊,冷声说道:“他死不了。”男子声音冷酷,哪里还有刚才叫出那句“阿桑”时的温柔。 夙素皱眉,“你就是普善先生?”不是说普善先生心底善良,医术高明,二十多年前经常在世间行走,救助世人,被誉为神医,也得了“普善”之名吗?之后虽然隐居了,但多年来仍是被不少人称颂。怎么她眼前的男人,满身的阴郁邪气,可不像什么善良之辈。 男子眼中似乎只有桑暖一人,对夙素的问话充耳不闻,夙素也懒得理他,看桑暖眉头渐渐皱了起来,急道:“阿暖,他为什么会这样?” 桑暖收回手,却不是看向夙素,而是看向男子,脸色凝重,“你化了他的内力?” 男子看着桑暖明亮的眼眸,竟然又开始走神,呢喃道:“阿桑……” 桑暖脸色一沉,“别这么叫我,我不是她。” 男子狭长的凤眸微眯,看着桑暖的眼神越发复杂,久久才叹了口气,“你是,她的女儿吧……” 桑暖没有接他的话,只是说道:“墨渊所中之毒,毒性刚猛,你化了他的内力,若不能在三日内完全清除体内的剧毒,他必死无疑。” 听了桑暖的话,夙素的心陡然一跳,那种心像被狠狠扎了一下的感觉夙素很少经历,强压下心中的不安,等着男子接下来要说的话,她不相信他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就敢化去墨渊的内力。 男子听了桑暖的话,胸中升起一股久违的兴奋感觉,以前他也是这般和阿桑讨论毒物的,多年来寡言少语的人难得有兴致细细解释起来,“他所中的,是噬骨之毒‘冥界’,毒性被压制住只是暂时的,‘冥界’会慢慢吞噬他的内力,进而吞噬他的骨血,这毒一日不解,他便会一日日衰败,最后尸骨无存。要解毒也不难,药方我有,只不过解噬骨之毒的方法,便是要先让它噬骨,解药才能起作用,内力会阻碍毒性发作,只有先化去,让他毒发,才可解。” 噬骨之毒,光听名字都让人心惊肉跳,这毒也太阴险了,有解药也要先受一番噬骨之痛才能解,夙素沉吟片刻,低声问道:“没有别的方法了吗?” 男子看了一眼夙素,冷声笑道:“有,那就是不用治了,他每月都会受几次噬骨之痛,以他的内力,‘冥界’要把内力侵蚀完也需要一年半载。他既然敢闯阿桑的墓穴,扰她安眠,受这些苦也是应该的。” 夙素心里猛地冒出一团火,狠狠地瞪着男子,墨渊又不是故意闯去墨桑墓穴的,若不是他,墨桑的遗物早就被人夺取了,这个男人凭什么指责墨渊?! 夙素眼眸如刀,男子毫不在意,甚至还笑了起来,“若不是你来打扰,他乖乖呆着屋里化除内力,根本不会痛晕过去。” 夙素暗暗咬牙,小不忍则乱大谋,她不能在此刻得罪他,不然只会坏了事。 几人说话间,墨渊的脸色已经越发青灰,厉阳急道:“先生,能不能先让主人进去休息?” 男子摆摆手,厉阳立刻把墨渊背了起来,朝着刚才通道旁的一扇小门闪了进去。 夙素没想到,那狭长的通道旁居然有一闪如此隐瞒的小门,没有多想,夙素也跟着走了进去。 门内的景色与外面大相近庭,青石板的地面没有一点雪花,光滑可鉴,放眼望去,是一栋两层的小楼,小楼旁边,并排着七八间小屋,这个庭院感觉很拥挤,还充斥这各种药香。厉阳一进庭院,就把墨渊背进了最靠小门的一间木屋里。 夙素想跟着墨渊进去,又担心桑暖独自面对那个行事诡异的男子,桑暖对她微微一笑,“你先去看着他,我一会就来。放心,我不会有事。” 夙素也看出桑暖似乎有话要对男子说,看男子之前对桑暖的态度,应该不会伤害她,夙素点了点头,随着厉阳身后进了木屋。 夙素走后,桑暖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我母亲的房间是哪一间?” 听到桑暖的话,男子眼神再次灼热,紧紧地盯着她,问道:“是她,让你回来这里的?” 桑暖冷笑一声,“她死了十六年了。” 是啊,她死了。 男子眸中的光彩暗淡了下来,那种颓败的死气再次弥漫了他的眼眸,看向桑暖的眼神,终于恢复了正常,“你叫什么名字?” 桑暖皱眉思索了一会,才回道:“桑暖。” “暖。”男子有些失神,随即竟是毫无预兆的笑了起来,“想不到,她会给你取这样一个名字。” 男子的笑声清朗,本应该很好听,但是配上他那双晦暗的眼眸,总觉得他还不如不笑的好。 男子终于止住了笑,凝望着桑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风一青,我的名字。” 桑暖感觉得出来,他在越过自己,看那个和她血脉相连的人,桑暖觉得很可笑,人都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了,他现在这幅模样,是要给谁看? 桑暖别开视线,目光落到那座小楼上,母亲的房间,应该就在这座小楼里吧,只是为什么,风一青会住在母亲的院落呢? 这时,一个小童端着一碗暗红色的药汁走了过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味,桑暖蹙眉:“猝微草?” 风一青凤眸微扬,满意地笑道:“果然是她的女儿。” 其实倒不是桑暖有多厉害,而是这猝微草太特别,在母亲的手札中,只有这一种药草,会发出血腥味。她在唤狼岛上从未见过,从手札中知道,这药的药性极其霸道,都不能与其他草药同时煎煮,且药味辛辣,入口烧灼,极难下咽。 桑暖接过药碗,往墨渊所在的小木屋走去。 这木屋和桑暖在唤狼岛医舍里的小间很想,地方不大,屋里只有一张小床,墨渊此刻已经被放在了床上,桑暖走过去,站在床边的厉阳伸手想要接过药碗,桑暖却一个转身,将碗递到夙素面前,说道:“素素,药已经煎好了,一会你最好还是喂他喝。” 夙素接过药碗,不解地问道:“为什么?” “他现在内力尽失,毒气攻心,每动一下,噬骨之痛都会涨一分,而且这药与普通药不一样,需慢慢服用,你要勺子一口一口喂他,对他有好处。” 药汁里的血腥味浓得都有些呛人了,不需要桑暖说,夙素也知道这碗药非同寻常,只是居然连起身喝药都是如此痛苦的事情吗?那天之前他还跑出去…… 夙素觉得自己的心又开始奇怪了起来,把手中的碗捧得更紧了些,药碗的热度甚至有些灼人,夙素却没有松开,只是低声回道:“我知道了。” 桑暖点点头,也没有多留,便退了出去。 不知道是不是风一青早就算好的时间,桑暖刚出去一会,墨渊醒了。 迎上他那双幽深的黑眸,夙素的手不禁又抖了一下,碗里的汤药差点洒出来,夙素轻咳一声,掩下刚刚的失态,说道:“你醒了,喝药吧。” 墨渊刚想起身,一直纤手忽然伸了过来,压在他的肩膀上,“你别动,我喂你喝。” 墨渊身体明显一僵,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夙素,夙素可不管他,看他乖乖的躺着没再乱动之后,拿起勺子舀了一勺药汁,小心翼翼地送到他嘴边。 墨渊眼睛盯着夙素,嘴边不自觉的张开,夙素乘机把勺子里的药灌了进去。 刚一入口,一股如热油划过喉咙的灼热感袭来,墨渊眉头皱了起来。 “烫?”夙素回想了一下,好像喂药之前是需要吹一下的,她第一次给人喂药,完全没想到这一点,夙素满眼歉意地看向墨渊。 墨渊微微摇头,淡淡地回了一句,“没有。” 夙素送了一口气,再喂第二口的时候,终于记得吹一吹,才送到墨渊嘴边,墨渊面不改色的咽了下去。 就这样,夙素舀一勺,吹一下,喂一口,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把药一点点的送进墨渊的嘴里。 “还是你厉害。”屋外,风一青看着那两人,嘴角不自觉的勾了起来,猝微草药力极猛,药味奇怪,放凉了再饮用,也依旧辛辣,热的时候,更是如热油入口,这样一口一口的喝,简直是折磨。 看着屋里静静喂药的两人,一个小心翼翼,一个慢慢吞咽,桑暖冷声说道:“你又怎么知道人家不是甘之如饴。” 风一青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一点点发白,很是难看。 ------题外话------ 更啦,阿暖太坏了~明天见~ ☆、第七十五章 这是人住的地方? 风一青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一点点发白,很是难看。桑暖已经将目光转向了不远处那栋两层小楼,她要找的东西,应该在里面。 门外两人的心思,夙素并不知晓,她此刻的注意力,都在那碗药上,把最后一勺药汁送进墨渊嘴里,夙素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笑道:“好了,喝完了,你休息一会吧。” 墨渊咽下药汁,咽喉和胸腔都像被灼烧过一般疼痛,除了喝第一口的时候,他微微皱了皱眉头,之后送到嘴边的药汁他都面不改色的咽了下去。 默默地等待着那灼热的感觉慢慢褪去,墨渊才低声说道:“厉阳,扶我回去。”不知道是因为那碗药,还是身体里的毒气冲撞,墨渊的声音有些沙哑,不复往日的清冽。 夙素拦下厉阳,急道:“不行!”刚才阿暖说的话,她可是听得很清楚的,他现在轻轻动一下都疼痛难忍,连药都不能自己喝了,怎么还能随意搬动? 虽然此刻胸口又热又痛,但夙素眼中的担忧,还是让墨渊心情很好,低声解释道:“此处是普善先生的居所,他不喜外人停留,我们还是尽快离去为好。” “可是,你不是动一下就很痛吗?就算普善先生不喜外人久留,让你在这休息一两个时辰总是可以的吧。” 墨渊的内力慢慢散去,毒气冲撞之下,身体确实疼痛,但是并没有严重到动都不能动的程度,墨渊似乎有些明白刚才她为何会喂他喝药了…… 第39节 墨渊也不点破,本来已经半起的身子又缓缓地靠回床上,沉声说道:“我的住处离这不远,让厉阳背我回去,我也不需要动,而且这里也不适合休息。” 夙素扫了一眼那不怎么舒服的小木床,又想到外面那位阴阳怪气的普善先生,当机立断,说道:“好,走!” 夙素话音刚落,墨渊朝厉阳使了个眼色,厉阳会意,并没有背着墨渊,只是扶起他,立刻朝门外走去,厉阳非常高大,扶着墨渊依旧移动得很快。 夙素跟在两人身后,走到院子里便看到普善先生面色发白的站在院中央,阿暖倒是神色如常地站在他身边。 夙素低声叫了一声:“阿暖,我们走吧。” 桑暖摇摇头,笑道:“普善先生医术高明,我还想留下来讨教一二,你们先走吧,晚点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夙素想劝她和自己先回去,可惜还没开口,桑暖温和的声音再次说道:“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墨渊的药我会帮忙看着,煎好了就让人送过去。” 夙素皱眉,两人目光对视,桑暖那双美丽的眼眸,坚定又执着的看着她,夙素最后只能说道:“早点回来。” 桑暖温柔一笑,“好。” 夙素和墨渊、厉阳走到院门外,就停下了脚步,低声说道:“敖三,你留在这。” “我的责任是保护好你。”在她身后不出一丈远的地方,那道黑色的身影懒懒地半靠在石墙边,好似他永远都在夙素不远的位置,但若他不主动现身,你便永远不会发现。 夙素当然知道敖叔叔在他们来之前对敖三下的命令。其实敖三根本不用听她的,就算她现在命令他也是没有用的,夙素只能好好和他商量,语气简直算得上讨好,“我知道,可是阿暖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而且我和墨渊还有厉阳一起,不会有危险的,我保证你不在我身边的时候,绝对不会乱跑的,你帮我留在这看着阿暖,好不好?” 若是夙素用身份命令他,拿主人威胁他,他根本不会放在心上,但是这个主人放在心尖上的人却这般好言相求,倒叫他不知怎么回应了,再想到那个没有一点武功却还总是不安分的女子,敖三那张冷酷的脸上,眉头难得的皱了起来。 某人看到夙素对着敖三一副讨好的样子,没来由的一阵烦躁,冷声说道:“我不会让她出事的。” 敖三抬头看了墨渊一眼,又看了看厉阳,最后还是点头了。 敖三肯留下,阿暖应该不会有危险了,夙素终于放心了。 桑暖不在身边,厉阳和夙素的轻功都极好,不到一刻钟的时候,三人便来到了一座庭院前。 庭院的院门非常大气,门楣上“临渊轩榭”四个大字,写的龙飞凤舞,张扬霸气,夙素倒觉得不是很符合墨渊的性格。 推开院门走进去,夙素看到里面的景致,不由瞪大了眼睛,“你住这?” 夙素心里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这里根本不是人住的地方! 夙素这么说,不是说墨渊的临渊轩榭不好,相反的,这里简直就是人间仙境。进入院内,夙素才发现,之前墨渊说墨家在雪山顶上,她还不相信,但是站在这里,就能清楚的感觉到,他们确实是在雪山之巅。 站在院中,抬眼就能看到一望无际的冰川,冰雾与蓝天相接,远方云雾缭绕,好似时刻都能变换出无尽的美景。眼前广阔的景色,让人的心境都跟着宽广了起来。这个地方用来单纯地欣赏美景,看日出日落,观风起云涌,都再好不过,可惜就是不适合养病! 因为这个院落里没有房子,是的,夙素没有看错,就是没有房子!只在最靠近边缘的地方用漆黑的黑檀木搭了一个亭子,亭子非常大,有一半几乎是建在半空中的,亭子的正中央,摆着一张石床,旁边还有一个大大的案桌,上面放着几本书,桌边是一张简单的木椅。然后……就没有了! 夙素盯着那张石床,不禁在想,这床估计还没有普善先生那里的小木床舒服吧?!墨渊为什么要住在这种地方啊?睡在这里,和幕天席地而眠有什么区别?夙素想象着晚上睡觉的时候,那冷风呼呼的在身边吹的感觉就不禁发抖! “怎么了?” 回到院内,墨渊立刻被厉阳扶到了床上。临渊轩榭,是整个墨家景色最好的地方,墨渊不明白,为什么夙素一副嫌弃的样子。 夙素轻咳一声,也走进了那亭子,迟疑了一会,还是忍不住问道:“你还有没有别的院子了?” 墨渊剑眉微扬,只是看着她,等她接下来的话,夙素叹了口气,说道:“这里不适合养病吧,风又大,光又强,你想好好休息都不行啊。” 原来,她是在为他担心,墨渊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扬了扬,随即点了点头,说道:“嗯,是不太适合,不过墨家的宅院并不多,我也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养病。” 厉阳低头,默默往后退了好几步,生怕自己震惊的表情被夙素看到,他以前怎么不知道,主人说起谎来眼睛都不眨,墨家地广人稀,什么都多,宅院就更多了! 没有宅院了吗?夙素想了想,说道:“那不如……我们暂时用屏风把亭子封起来?这样你养病的时候,就不怕风吹日晒啦,等你好了,把屏风撤掉,也不影响你欣赏风景!怎么样?” 虽然不是心中原来想听的答案,不过看她说的神采飞扬的样子,墨渊好心情地回了一个字,“好。” 听到墨渊同意了,夙素在亭子里踱步量了一下,算了算需要的材料,便抬头对厉阳说道:“厉阳,你快去让人搬六七面木质屏风过来,要能遮风挡光的,那种镂空、丝缎的屏风就不要了。” 厉阳不动声色地看向墨渊,只见躺在床上的人目光落在不断设想着屏风摆在什么地方好的女子身上,察觉到他的视线,也只是点了点头,看都没看他一眼。 厉阳识相地退了出去,等了一个时辰,十几个奴仆搬着七面同样是黑檀木制作的大屏风站在了临渊轩榭之外。 在厉阳让他们搬进去之后,才敢小心翼翼的踏入院中,众人在亭子外停下,低声叫道:“少主人。” 他们之所以这样战战兢兢,并不是因为怕,而是有些小小的兴奋,因为临渊轩榭这座少主人的宅院,除了厉阳和负责打扫送饭的张伯之外,几乎不许任何下人进入。他们都是第一次进来,就算表面装的镇定,心里也是兴奋不已。 墨渊冷漠的点了点头,正要起身,那只纤细的手又一次压着他的肩膀,急道:“你别乱动!你就好好躺着,一会儿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用嘴说就好了。” 说完也不等墨渊说什么,直接让几人把屏风都搬进来,她之前已经想了很久,早就有了主意,指挥着他们把屏风摆放在相应的位置。 “这扇放这边。” “这扇放那……” “还是移过来好一些,能遮一点光。” 墨渊靠坐在床上,看着眼前的女子,声音清脆地指挥着众人搬这搬那,他的身边第一次充斥着这么多人声,他却没觉得吵,墨渊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屏风很快按照夙素的要求摆好了,靠近院门的这个方向,夙素只放了两面屏风,其它的都放在了靠外的方向,被屏风这么一围,原来呼呼的风都变得轻柔了很多,雪地里的阳光也不那么刺眼了。夙素满意地点点头,回头看向躺在石床上的人,笑道:“怎么样?你觉得还有哪里需要调整的吗?” “没有,很好。”墨渊的声音依旧那样淡淡的还有几分沙哑,深邃的目光却是始终落在她的身上。 夙素也很满意,对着十几个站在屋里越发局促的人笑道:“那就好,谢谢你们了,你们去忙吧。” 众人连忙告退,不过临走前,都不忘偷偷看一眼这个在少主人面前也能如此自在的女子。 几人刚走,厉阳便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主人,普善先生派人送药过来了。” 夙素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一个下午的时间居然就这样过去了。 在墨渊的黑眸冷视下,本来已经端着碗走到石床旁的人立刻转了一个身,把药碗递到夙素面前,厉阳艰难地说道:“我不会……” 夙素接过药碗,并不在意,毕竟和厉阳一个大男人比起来,好像还是她来喂比较好一点,夙素捧着药碗在石床旁边坐下。 再次感受到自家主人幽深的目光,厉阳硬着头皮说道:“夙小姐,那以后喂药的事……” “我来吧,晚上我问问阿暖,这药要吃多久,一天吃几次,明天到了吃药的时间我就过来一趟。”她陪墨渊来墨家,主要也就是为了灵石和墨渊祛毒两件事,现在族长在闭关,灵石的事一时半会也说不清,反正她也没什么事做,看他这里连个小厮、侍女都没有,她来照顾一下他也没什么,于是夙素就爽快地答应了。 厉阳暗暗松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他们用什么把药装来的,拿到手里居然还这么烫。夙素这次有经验了,舀了一勺药,先轻轻的吹凉了,才送到墨渊嘴边。 只是墨渊这次却没有张嘴,倒是一双黑眸直直盯着她,没有了夙素熟悉的冷漠,多了些她看不懂的东西,只是被他看的浑身都不自在,夙素看了看他,又看了一眼勺子,认真地说道:“不烫了,真的。” 墨渊一怔,心中涌起一股深深的无奈,同时,又觉得她那副认真解释的样子很是有趣,于是,这次的喂药,墨渊不但没有皱眉,嘴角还一直保持着微扬的弧度。 门外传来几声轻而缓的敲门声,不一会,厉阳的声音在亭子外响起,“主人,沐雪姑娘给夙小姐送晚饭来了。” 墨渊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本想不理会,但是一想到某人对食物的执着,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沐雪端着托盘走了进来,还没走进亭子,就看到少主人躺在石床上,夙素坐在旁边,正一口一口慢慢地喂他喝药,而那个素来不让人近身的人,居然毫不抗拒的喝下。 那张清丽冷傲的脸上,是掩盖不住的惊讶…… ------题外话------ 久违的四千字君~谢谢大家对绿的支持,给绿投了那么多月票,好感动,然后我想求月票,但是不知道怎么求……那个,大家如果喜欢素素或者少主,敖三或者阿暖,夜冽或者厉阳,小正太或者小婶子,不然喜欢芭蕉也可以~就给我投票票吧! ☆、第七十六章 闲杂人等走开 沐雪那张清丽冷傲的脸上,是掩盖不住的惊讶,愣愣地站在原地,眼眸中的神色复杂难辨。 夙素觉得,熟能生巧这句话实在是太对了,虽然只是第二次喂药,加上墨渊非常的配合,一碗药很快喂完了。将药碗放到旁边的案桌上,夙素回头便看到沐雪捧着一个比早上大了不少的托盘站在亭子边上,盯着她的眼神有些奇怪。 夙素起身,笑道:“沐雪,麻烦你帮我把饭送到这里,谢谢你了。” 沐雪敛下眸光,再抬起来的时候,已经恢复了之前的清冷,缓步走进亭子,将托盘放在案桌之上,回道:“夙小姐客气了。” 夙素看到托盘里摆了五六个菜,绝对不是一个人的分量,沐雪一边把菜从托盘了拿出来摆在桌面上,一边说道:“我把少主人的晚膳也一并送来了,夙小姐先用膳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说完,沐雪细心地盛了一碗鱼汤,走到是床边,轻声说道:“少主人,让沐雪喂您喝汤吧。” “不用。”刚刚喝完药,墨渊的声音有些沙哑,和往日比起来,倒是少了几分冷意。墨渊半坐起身,伸手接过沐雪手里的汤碗,一口口的喝着汤,哪里还有刚才躺在石床上的虚弱模样。 沐雪身子一僵,缓缓收回手。 夙素早上只吃了一碗粥和半个馒头,饿到现在肚子早就咕咕叫了,她的注意力完全在那几盘菜上,根本没有想过,墨渊不需要喂汤喂饭,却需要喂药…… “沐雪……”托盘里的才很丰富,但多数都是清淡的菜色。早上沐雪报的菜也在其中,冰鱼汤,蒸水蛋,只是把雪耳烩冬笋改成了肉丝烩冬笋,肉丝也算肉?!夙素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夙小姐不满意今晚的膳食?”沐雪看出夙素神色有异,也看向桌上的几盘菜,算起来,夙小姐今晚的膳食,三个都是荤菜了。难道……这些都不算肉? 像她这种一日无肉心慌慌的人来说,这晚膳确实不太满意,不过想到自己是在别人家做客,是在不该诸多要求,看墨渊的膳食就知道,墨家的口味都清淡,她喜欢吃的那些菜,说不定厨子都不会做。夙素心里已经有了算盘,实在不行,过两日她自己烤些肉吃就好了,何必为难人家,于是摇摇头,笑道:“满意。” 刚才她的神色明明就是对晚膳不满意,后来却忽然改口,是想在少主人面前显得自己懂礼数吗?沐雪眉头微皱,这时,却听到那道沙哑的声音竟然带着几分淡淡的笑意,说道:“从明日起,她的膳食都送到我这来,还有,明天送烤鸡和酱牛肉过来。” 夙素一听到烤鸡和酱牛肉,眼睛立刻亮晶晶的,墨渊看着她这幅模样,嘴角忍不住往后扬,虽然现在笑只会让他的胸口疼得更厉害,却止不住那种从心里泛起的笑意。 耳边那低沉愉悦的笑声,听得沐雪再一次愣住了,她从来都没见他笑过,他永远那是那样冷淡,如雪山上只能仰望的流云,遥远疏离,聚散无常,而此刻,他却因为这个女子的一个眼神,便笑了。沐雪说不出心里忽然翻涌而起的感觉是什么,只是非常的不喜欢。 夙素是真的饿了,低头忙着吃饭,自然也没注意到,这位每次说完话便优雅转身离开,绝不会多待的女子,仍是站在一旁没有离开。 直到墨渊低声说了一句“退下吧”,沐雪才回过神来,这次她也依然优雅地转身走了出去,只是脚步失了往日的飘逸,每一步都走得有些重。 墨渊刚拿起筷子,又传来了厉阳略带迟疑的声音:“主人,域少爷在外求见。” 夙素嘴里嚼着饭,心里忍不住叹道,这就是别人家的弟弟啊,她家那三个臭小子,什么时候让人通报过,都是直接闯进她的院子,小时候还闯过她的房间,结果没二叔和小叔狠狠教训了一顿,之后才安分了一些。 想到家里的弟弟,夙素对那个小大人似的,让人又好气又好笑的孩子也多了几份喜爱,笑道:“小域是来探病的吧?” 夙素歪着头,看向院子,却没看到那道小身影,墨渊叹了口气,说道:“让他进来。” “是。” 不一会,墨域跟着厉阳走了进来,看到墨渊正在吃饭,神色有几分局促,“大哥,我不知道你在用晚膳。” 墨域今日穿着一件浅蓝色小长衫,外面同样披着墨色的小斗篷,看起来还挺帅气的,但他那总极力模仿墨渊的小模样实在太逗趣了,夙素忍不住笑道:“小域,你吃过了吗?要不要一起吃?” 墨域微微抬了抬下巴,冷声说道:“不用,我用过晚膳了。” 夙素微微挑眉,嘴角抽了抽,她自然不会和一个小孩子生气,但也没再和他搭话。 在夙家食不言这条规矩大家都不太在意,吃饭的时候偶尔还是会聊聊天,但那毕竟是在家里,在外面夙素还是颇守礼仪的,于是,两人都安安静静地吃着饭,墨渊吃的很少,饭没吃几口就停了筷子,夙素想了想,盛了一碗鱼汤,轻轻放在他面前,然后继续埋头吃饭。 墨渊看着那碗还冒着热气的汤,因疼痛而打算不再进食的人,又一次拿起了勺子。原来,有人陪着,同样只是安静的吃饭,感觉是和一个人吃饭完全不一样的。 夙素吃饭的速度挺快,不一会就吃饱了。放下筷子,抬头便看到墨域还是站在原来的地方,双手背在身后,小身板挺得笔直笔直的,只是看着墨渊的眼神有几分忐忑。 夙素扫了一眼周围,除了自己屁股下的这张凳子,亭子里就没别的可以坐的地方了,夙素对着厉阳低声说道:“厉阳,最近探病的人应该不少,不如再拿几张凳子放在旁边备用吧,不然客人都站着说话,多别扭。”害得她坐在唯一的椅子上,都不好意思起来。 这次厉阳已经不需要看墨渊了,有气无力地回道:“是。” 夙素很开心,因为她觉得,厉阳对她的态度好像好了很多,不像以前,动不动就瞪她,吼她,看来她又交到了一个朋友。 看到墨渊慢慢地把最后一口汤也喝完了,放下了勺子,墨域才问道:“大哥,你的身体如何?普善先生怎么说?” 第40节 墨渊淡淡地回道:“没事。” “哦。”墨域一副不知道应该说什么的模样,墨渊则是没什么需要说的样子,于是,两人相对无话。 夙素很疑惑,兄弟俩这样交流,真的能增进感情?夙家孩子有四个,从小闹到大,夙素不太懂墨家人的相处之道,所以也不会贸然说什么,只是静静地坐在一边,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在墨渊面前傻站了一会之后,低着头,小声说道:“那……您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夙素撇撇嘴,果然这种相对无言的交流方式不行!看到墨域默默地转身准备走了,夙素也起身说道:“你早点休息,我也不打扰了。” 夙素才走出一步,墨渊低声叫道:“等等。” 墨域不知道他叫谁,也停下了脚步,回头看过去,却见他家大哥的目光落在那个女子身上,声音也不似以往冷淡:“你初到墨家,我最近也不能陪你到处逛逛,这里是看日落最美的地方,你不如欣赏一会儿再回去也不迟。” “真的?”夙素抬眼看去,从屏风的缝隙之间,确实可以看到外面红霞漫天,落日如一颗火球般半悬与天空的奇景,眼眸微转,夙素忽然转身,看向低着头,又准备往外走的人,笑道:“小域,你哥没骗我吧?” 墨域没想到夙素会忽然问他,想也没想的就回道:“我哥不会骗人。”说完,在夙素揶揄的目光下,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低声回道:“我……没看过。” 夙素嘿嘿一笑,诱拐似的笑道:“要不要留下一起看?” “可以吗?”墨域猛地抬起头,眼睛却是盯着墨渊,虽然极力的想表现出淡然的样子,但那希冀的小眼神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夙素朝他眨了眨眼睛,墨渊在心里叹了口气,只“嗯”了一声。墨域却好像得了什么天大的好处似的。夙素想笑,她收回之前说的话,墨家的人里边,这个小家伙还是挺可爱的。 夙素稍微移开一面屏风,坐在亭子的边缘,脚悬在半空中,拍拍旁边的位置,对着墨域招招手,笑道:“小域,过来,我们坐在这里看。” 墨域看了一眼墨渊,又看了看夙素,最后还是走到夙素身边坐下,不过离她很远就是了。 夙素可不管他,好笑的向他那边挪了挪,好歹她也做了这么多年姐姐,对付小孩子,她有的是办法。 两人你挪一点我挪一点,墨渊终于看不下去了,刚要起身,夙素立刻对着他嚷道:“你就别乱动了!让厉阳帮你把石床旁边的屏风搬开一些,躺着看日落,多惬意!” 墨渊黑着一张脸,盯着那一大一小的背影,心中涌起一图无名火在烧。 墨域忽然感觉到有一股视线如芒刺在背,大哥好像……很不高兴?他不敢回头,只是在心里悄悄问自己,今天是不是不应该来…… ------题外话------ 少主只是想趁夜冽没来,刷一下好感度而已,怎么就这么难?! 还有,昨晚谁说我之感躲在一群人背后要票票的?我就要告诉你们,我、今、天、只、躲、在、一、个、人背后求票票!顾云上!顾云:各位,有票票的,赶快交出来吧。什么?没有,好吧,那就校场蛙跳一圈吧,恩,就这样。 ☆、第七十七章 芭蕉回来啦 夙素觉得墨域很好玩,心里明明很高兴,却还是要绷着一张脸,装出冷漠冷傲的模样,眼看着小家伙又要往旁边挪,她也准备跟过去,可是肩膀上忽然一重,一道墨黑的身影已经落在他身旁,夙素赶紧回头看去,不是墨渊还有谁! “你小心着点啊!”夙素想到中午的时候,他忽然晕过去的样子,心不禁提了起来,若是他在这晕过去,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夙素紧紧地揪着他的衣袖,说道:“要不,我们退回去一点看日落吧。” 墨渊任由她拽着自己的衣袖,眼睛看着远处便变幻莫测的云层,淡淡地回道“这样就很好。” 好什么好啊!可惜,墨渊固执起来,她也没办法。不知道是不是那两碗药的缘故,他的脸色好了很多,又恢复了以往的苍白,青灰之色已然褪去。 夙素叹了口气,只能让他挨着自己身边坐下,若是他真的晕过去,自己虽然拉不住他,好歹可以拽一把,厉阳就站在身后,总不会不管的。 自墨渊坐下来那一刻开始,墨域也一改之前的嫌弃,一动不动用的,他居然能和哥哥一起在临渊轩榭看日落,这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墨域觉得,旁边这个女人,顺眼了很多。 三人静静的坐在亭子边,看着远方的火烧云,周围的风很大,却带着清冽的冰川气息,让人神清气爽。不得不说,这里真的好美,夙素低头看去,下方是几百丈的冰川,但是在他们脚下十来丈的位置,有一大块冰面,中央是一汪冰潭,里面水花波光粼粼,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在里边,夙素问道:“那是什么?” 墨渊低头看去,眼光落在那几条游弋的鱼身上的时候,柔和了许多,“鱼池。” “鱼?”夙素眼睛倏地睁大,紧紧地盯着鱼池,目光实在太过灼热,就连身边的墨域都感觉到了,警惕地问道:“你想干什么?” 其实夙素这么惊讶,是因为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在冰川里长大的鱼,而且这几条居然还是淡淡的冰蓝色,她只是好奇和惊艳而已,但是看墨域那防贼似的眼神,她就忍不住想要逗他。夙素恶劣地一笑,吧唧吧唧嘴,笑道:“当然是吃啊!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不行!那是大哥……”墨域话还没说话,就看到自家大哥幽深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立刻闭上了嘴。 “我烤的烤鱼可是很好吃的哦,不信你问你哥。” 夙素轻轻撞了撞墨渊的肩头,墨渊点头,肯定地说道:“好吃。” 大哥居然说好吃?难道……大哥也想吃掉那几天鱼?墨域纠结了,一张小脸快皱成了包子,“真的……要烤它们……” 看他那副期期艾艾的小可怜样,夙素实在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墨渊,你这个弟弟真可爱。” 墨域刚想翻脸,却看到自家大哥那张永远淡漠,面无表情的脸上,居然也扬起了淡淡的笑?大哥……大哥居然也会笑?!墨域整个人愣住了,自然也就没心思去反驳夙素,墨域有一种感觉,似乎这个女子说什么,做什么,哥哥都不会生气。 就在这样还算愉快的气氛中,三个人目送太阳落下了地平线,之后夙素和墨域告辞离开,墨渊倒没再说什么,只是深深地看了夙素一眼,说道:“明日记得过来喂药。” 夙素干脆的答应了,然后就和墨域一块走出临渊轩榭的。按照夙素的猜想,这个小大人肯定一出这个门,就又要摆出一副冷傲孤高的小模样,理都不会理她,没想到出了门,墨域却没急着走,跟在夙素身后走了一会儿,踌躇了好一会,才开口叫道:“喂?” 夙素脚步不停,回道:“我有名字的。” “夙小姐……” 夙素转过身,轻摇食指,笑道:“你和你哥哥是朋友,年纪比你大,你应该叫我夙姐姐。” 墨域的眉头都快拧成麻花了,看到夙素又要转身走了,才支支吾吾地叫道:“夙……姐姐。” “乖,有什么事吗?”夙素在心里笑翻了,脸色却不敢笑得太过分。 “你,明天还来看大哥吗?” 夙素点头,“来啊。” 小家伙又不知道在纠结什么,磨磨蹭蹭半天,才小声问道:“那……我也可以来吗?” 夙素一愣,他来不来看自己的哥哥,为她做什么?夙素笑道:“你忙完你自己的事情,想来就来呗。” 墨域轻咳一声,问道:“那……你什么时候来。” 看他这别别扭扭的样子,夙素终于懂了,原来是不好意思自己来啊,夙素大方地笑道:“午饭晚饭的时候应该都在吧。” 墨域问到了自己想知道的答案,便又旧态复萌,故作漠然地说道:“嗯,我知道了。” 说完,对着夙素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就转身走了。 看着那踱着小步子,慢悠悠离开的背影,夙素摇摇头,笑道:“真是人小鬼大。” 夙素看得出来,墨域是很想和墨渊多相处的,墨渊性子冷,怕是也不懂得怎么和小孩相处,那她就帮帮他们,让兄弟俩有机会多多交流,培养感情,相信墨渊知道了,也会感激她的。夙素心情颇好,一路愉快地走回“客居”。 夙素回到“客居”的时候,天色已晚,院门的灯笼已经有人点上了,夙素推门而入,院内却是一片漆黑。这么晚了,阿暖他们居然还没有回来。借着院外的点点火光,夙素走到她的房间前面,刚刚推开门,一道黑影猛地想她扑过来,势如闪电,快得让人来不及反应。 夙素心陡然一震,只来得及微微偏过身体,那道黑影擦过她的衣襟,摔在地上,却有极快的朝她扑过来,夙素赶紧一手护在胸前,一手摸向靴子里的紫铜鳞扇。 那东西撞过来的时候,正好落在夙素手上,夙素觉得那东西的触感,似乎有些熟悉,夙素眯眼看起,黑乎乎的,只能看到一个影子,夙素小声叫道:“芭蕉?” 手里那团小东西动了一下,发出一声极细的呜咽声。这些迅速又这么轻,还老喜欢往她胸口蹭,虽然看不清手里的小东西,但夙素已经肯定,它确实是芭蕉。 夙素走进屋内,一手拎着那毛茸茸的一图,一手点灯,当灯光照亮了眼前的一切,夙素终于能看清手里的小东西时,却被它的样子吓了一跳。 “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夙素赶紧把芭蕉捧在手心里,原来还雪白雪白的身子,现在却被枯叶和泥土弄得灰头土脸的,身上还有大大小小的伤口,血和毛纠结在一起,小小的身子在夙素手心里蜷缩着,微微颤抖,那双银灰色的大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夙素,夙素既心疼它,又恼它不声不响地跑了,弄得一身狼狈地跑回来。 夙素一手托着芭蕉,一手轻轻地帮它清理身上的脏污和伤口,手下动作很轻,嘴上却没好气地低骂道:“疼吧?叫你乱跑!” 夙素查看了芭蕉身上的伤口,大多是被划伤的,可能是出去找吃的,钻到了什么枯树林或者山洞,被枯枝和岩石划伤了皮毛。 好不容易把它弄干净了些,夙素听了院子了传来几声轻轻的脚步声,便大声问道:“阿暖,是你吗?” 脚步声渐走渐近,不一会,那道轻柔的女声在身后响起,“嗯,我回来了。” 夙素回头看去,桑暖的脸色还算好,就是看起来有些疲惫,她身后,敖三黑着一张脸站在门边,也不知道是谁招惹了他,夙素刚想开口问他怎么了,那人已经转身走了,夙素讪讪地闭上嘴。 “芭蕉怎么了?”这时,桑暖也看到了被夙素捧在手心里的小东西,虽然比之前赶紧了不少,但是它有伤口不能碰水,皮毛上沾染的血迹还是弄不掉。 “它自己跑回来了,就是不知道去了哪里,把自己伤成这幅模样。” “让我看看。”桑暖走到夙素身边坐下,夙素想把芭蕉放到桑暖手里,谁知那小东西用前肢紧紧的扒着夙素的拇指,不肯动。夙素无奈,只得捏着它的脖颈,把它提起来,放到前面的茶几上,轻声说道:“乖啦,别闹,让阿暖看看。” 桑暖轻轻翻看了它的伤口,然后抬起芭蕉的爪子,笑道:“芭蕉,把爪子亮出来。” 芭蕉不理她,甚至还往后躲,夙素没好气的抓起它的前爪,哼道:“爪子!” 芭蕉看了夙素一眼,终于磨磨蹭蹭地亮出了它的爪子。 “啪嗒”一声轻响,原来夹在爪子中的东西掉了下来,夙素眯眼看去,那东西细细碎碎的,很黑,夙素伸手捏了捏,有些湿,感觉像是土。夙素也没在意,抬眼看向芭蕉的爪子,小小的,却很尖锐,像一把把带钩的小弯刀。桑暖抓着它的爪子在茶几上轻轻一划,竟轻易地留下了三条抓痕。 夙素也暗暗心惊,这么说,昨天这小东西对她倒算是爪下留情了。 把桑暖抓着前肢,芭蕉乐意了,收回了爪子,又开始往夙素手里蹭。 桑暖却没打算放过它,按住它的小脑袋,说道:“小家伙,把舌头伸出来。” 芭蕉这次倒是怒了,猛地甩了甩头,张嘴就要咬伤桑暖的手指。夙素眼疾手快,赶紧把它抓过来,揉了揉它的脑袋,才轻轻掰开它的上下颌。 芭蕉显然还是不怎么乐意,却没敢咬夙素,只是不爽地龇牙咧嘴。它着一张嘴,夙素才发现,它口中一片嫣红,那刚长齐的小牙上,还残留着一缕缕红丝。 夙素拧眉,低声说道:“不是血。” “是什么?”桑暖离得远,看不太清楚。 夙素凑近些看了看,像是某种植物的汁,还能闻到淡淡的甜腻味道,但是具体又不知道是什么样,夙素摇摇头,“不知道,嚼得太碎了。” 嘴被人掰来掰去,芭蕉不耐烦了,也不管身上的伤,四肢不断地挣扎,终于趁着夙素手送了送,它便迅速地窜了起来,猛地往夙素衣襟里钻。 “芭蕉……”夙素无奈地叫了一声,躲在怀里的小东西动了一下,却仍是继续往里钻,夙素没办法,又把它提溜出来,放在茶几上,不让它乱动,“它身上这么多伤口,要不要给它包扎一下?” 桑暖又仔细看了一遍伤口,说道:“不用,它的伤口不算严重,而且血都已经止住了。你还记得吗?你手上的伤口,就是它一点点给你把血舔干净的。” 夙素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光滑的手背,低喃道:“你的意思是……我的伤口好的快,和这小东西的口水有关系?”夙素怀疑地看向被压在茶几上动弹不得,只能哀怨的瞪着它的小东西。这有可能吗?口水能治伤? 桑暖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回道:“或许吧,这些伤口它自己都舔过,明天早上看看伤口情况就知道了。” 桑暖整个人看起来疲惫不堪,夙素轻拍着她的肩膀,小声问道:“是不是累了?找到要找的东西了吗?” “……”桑暖背脊一僵,夙素轻轻搭在她肩膀上的手,就好像有千斤重,嘴张了张,最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她以前虽然没有朋友,却也知道,朋友相交,贵在坦诚,更何况她们还结拜成了姐妹,自己却对她诸多隐瞒,夙素会不会对她失望? 看着桑暖那副左右为难,坐立难安的样子,不禁好笑,搭在她肩膀上的手又往前挪了挪,几乎是趴在她肩膀上,才笑道:“不想说就不说,我又没逼你,干嘛紧张成这样!” 夙素自认为对桑暖还是有些了解的,今天的情况,一看就知道她是冲着那座宅子去的,估计是为了找寻她母亲留下的什么东西吧。问她只是怕她遇到什么事情都自己扛着,谁知道把她吓成这样。 桑暖咬了咬唇,看向夙素,认真地说道:“我以后一定会告诉你的。” “好,我等你,只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记得告诉我,不许逞强。” “嗯!”看到桑暖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夙素微微一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想到明天还要去墨渊那,夙素又问道:“对了,墨渊那个噬骨之毒要多久才能解完?每日吃几次药,什么时辰吃?那些药除了祛毒之外,对他的身体有没有什么影响?还有,他的内力被普善先生化去了,毒祛除干净之后,内力应该还是可以恢复的吧……” 说着说着,夙素的声音越来越小,桑暖的目光太奇怪了,还有嘴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是怎么回事?夙素抱着芭蕉横在胸前,咽了咽口水,屁股往后挪了挪,磕磕绊绊地说道:“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题外话------ 芭蕉:主人说,我最近人气很高,于是今天轮到我值班,咳咳,看在我重伤还来卖萌的份上,把票票甩进阿绿兜兜里吧~ 第41节 ☆、第七十八章 少主可怜? 夙素抱着芭蕉横在胸前,咽了咽口水,屁股往后挪了挪,磕磕绊绊地说道:“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正当夙素被她的笑弄得鸡皮疙瘩掉满地的时候,桑暖忽然又一本正经起来,问道:“你觉得,墨家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夙素还没回过神来,静静看了桑暖一会,看她恢复了正常,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夙素才认真想了想,回道:“这种避世而居的大家族,都是神神秘秘的,再加上和外人接触得少,又是名门之后,自以为是、孤高冷傲一点也很正常。毕竟久负盛名,应该不差吧。” 桑暖满脸的不以为然,不过也没反驳,只是继续问道:“你喜欢墨家吗?” 这次夙素倒是不用想,直接回道:“不喜欢。”这里的人总是冷冷清清的,就像每个人脸上都带着面具,看着就不舒服。她从小在都城长大,皇城脚下,本来就热闹非凡,再加上将军府里,每天面对的都是热血男儿,周围永远热热闹闹的,这里的清冷,她真的不喜欢,不过……她喜不喜欢都无所谓,等墨渊身体好了,问清楚紫金八卦盘的事情,她就回家了。 夙素的答案虽然在桑暖的意料之中,只是她不假思索,直接当了的回答,倒让桑暖有些意外,眸中探究之色渐浓,桑暖又靠近了她几分,小声说道:“那,墨渊呢?” ‘你喜不喜欢他’几个字,桑暖没问出口,一是怕吓着夙素;二是,她可不当什么红娘,按照血缘关系,墨渊虽然是她表哥,可是她对墨家的人,没一个有好感的,她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自然不会去牵红线,她只是好奇,夙素到底喜不喜欢墨渊? “他?”夙素眉头轻颦,“他怎么了?” 桑暖在心里叹了口气,说道:“没什么,我就想问问,你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 夙素“哦”了一声,点点头,笑道:“除了人冷漠了点,有时候有些莫名其妙,固执起来不听劝之外,挺好的。” 一开口就只说缺点,这叫挺好的?桑暖想起刚才夙素对墨家的评价,低声说道:“你是不是觉得生在冷冰冰的墨家,他挺可怜的?” 可怜?夙素愣了,不解地看向桑暖,回道:“虽然生在什么家庭由不得他选,但可怜倒是算不上吧。墨家虽然人情冷淡,但作为墨氏子孙,墨渊也获得了墨家的传承,获得了世人的敬畏和旁人难以企及的武学成就。就像身为皇子,享受了皇室带给他的尊贵和权势,就必须承担起责任,做出牺牲和妥协。就像我,夙家给了我荣耀,也给我一身的本事,身为夙家人,我便会为了家族的荣誉而战,有得就有失,没有什么可怜不可怜的。再说,他应该也不需要任何人可怜他吧。” 桑暖感觉胸口发闷,一股深深的挫败感袭来,她现在问的是她对墨渊的感觉,不是让她分析墨家少主这个身份!桑暖叹了口气,无力地说道:“我觉得他……挺可怜的。”喜欢上你的,都很可怜! 夙素一头雾水,“会吗?” 看到夙素那副完全不明所以的样子,桑暖想磨牙!“会!” “哦……”夙素心里直打鼓,阿暖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她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似的,阿暖觉得墨渊可怜,那就可怜呗,瞪她干什么啊?! 这简直就是个榆木脑袋啊!桑暖决定,她以后不会再找墨渊麻烦了,光是一个夙素,已经够他受的了。这丫头真的不是故意的吗? 其实桑暖是真的冤枉夙素了,她从会走路开始,身边就围绕着一大群男子,对她疼爱有加,呵护备至。长大了一些,就和他们一起蛙跳,一起负重攀爬,一起练剑,一起排兵布阵,还经常背着娘亲一起偷偷喝酒。夙素自然不会像普通的千金小姐那般,因为和男子靠的近一些,对视个几眼,就生出旖旎的心思,别人对她献献殷勤,就认为是喜欢她,在她的认知里,男女结交,本就是平常之事,她根本就没往那方面想…… 夙素那一脸茫然的样子看得桑暖倍感无力,摆摆手,桑暖起身往外走,“我回房了。” 夙素连忙乖乖点头,“阿暖早点休息。” 桑暖都没理她,就走了。夙素讪讪地靠坐在床边,看着乖乖躺在它手心的芭蕉,低声说道:“芭蕉,墨渊真的有那么可怜吗?” 芭蕉自然不可能回答她,伸出前爪捂住自己脑袋,不知是不是之前夙素扒它的嘴,它还在生气,一副不想理会夙素的样子。 夙素撇撇嘴,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芭蕉的小脑袋。她回想了一下,墨渊和墨家大多数人都差不多,一样冷淡,只是,墨家的其他人,冷淡中总是隐隐带着一股子清高,好像高人一等似的,但是墨渊不会,他的冷,是完全不理会旁人,似乎什么人什么事都入不了他的眼,他的心,他就是一个人。 他中毒这么严重,除了那个别扭的弟弟之外,好像没其他家人来看他,住的地方也奇奇怪怪的,美则美矣,却没有一丝人气,根本不像家,小时候也住在那个亭子里吗?他家里人怎么都不管管他。这么一想,还真……有点可怜,一手托着芭蕉,一手托着腮帮,夙素把芭蕉捧到眼前,嘟喃道:“那……怎么样,才能让他开心一点呢?” 芭蕉把脑袋埋得更深了,挪着小短腿,还想把屁股对着她,夙素恼了,把它转了过来,手拎着它耳朵上那一小撮黑毛,怒道:“喂,我和你说话呢,芭蕉!” 芭蕉估计是怕夙素一生气把它扔出去,也不管自己一身的血污,一溜烟地钻进了夙素衣襟里,还手脚并用,死死抓着里衣的衣襟,生怕又被提出来。 “芭蕉!” 子时已过,白日里景色瑰丽,宛若仙境之地,此刻却是凌风呼啸,被黑暗吞噬之所,今夜云厚风疾,即使是满月,也只透出了几缕斑驳的残光。亭子里,傍晚几人欣赏美景之处,一道黑影静静地坐在原地,黑眸中,眸光冷淡,似乎对那耳边呼啸的疾风,头顶涌动的暗云习以为常。但是细看就能发现,他此刻眉头轻皱,薄唇紧抿,心情并不平静,甚至带着几分烦躁。 他的异常,就连停在他手臂上的赤隼都感觉到了,只敢乖乖地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你说……”低沉的声音在寒风冷冽的夜里响起,却没有被吹散,甚至格外清晰,主人平时独处时很少说话,赤隼听到声音,赶紧转过脑袋,猩红的眼盯着墨渊,少了往日的狠戾,显得有些疑惑。 “她会喜欢……”墨渊也直直地盯着赤隼那双厉眼,不知道是在和它说话,还是在和自己说话。 “这里吗?”那声音更低了,除了他自己,估计也就是他身后耳力极佳的厉阳听到了那几个字。 厉阳在心里暗暗腹诽,主人您想问的是,她会不会喜欢您吧?!从主人把羚草交给夙素的时候开始,他便猜到,那女子在主人心中,与旁人不一样了,之后二十多日乘船回来的日子,他算是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家主子喜欢上人家姑娘了。每次桑暖来为主人把脉的时候,明知道会被取笑,还总是要问夙素的事,想见人家,又不肯过去,每次都走到人家房门口,站了一两个时辰,又一句话都不说的回去了。 厉阳想来想去,也没觉得夙素有什么值得主人上心的地方,忍不住低声说道:“主人,您……您到底喜欢她什么?” 喜欢她什么?喜欢她面对危险时的临危不惧?喜欢她救人时的热血无畏?喜欢她为求真相的执着?喜欢她开心时肆无忌惮的笑?喜欢她愤怒时毫无顾忌的怒骂?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生在墨家,他的世界,好像永远都只有一种颜色,单调又乏味,他的心是一口荒芜冷暗的枯井,所以也就没有什么开心或者不开心,更没有什么要在意的人和事,就像被禁锢了七情六欲,自然也就没有了喜怒哀乐。而那个人,她是那么鲜活,那么生动,好像只是和她待在一起,心里就会涌动着一种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他以前没有过这种感觉,所以,他想抓住,但是,要怎样……才能抓住…… 厉阳问出那句话的时候,就知道自己逾规越矩了,主人果然没有理他,但是主人也没有动怒,只是就这样,一坐就是一宿。 昨晚不知道为什么,夙素没睡好,在床上辗转难眠,好不容易睡着了,芭蕉又在她怀里捣乱,她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好像直接把芭蕉拎了出去,所以当她醒过来,在被子里没找到芭蕉的时候,她有些内疚,小心翼翼地叫道:“芭蕉?” 屋里安安静静的,一点动静都没有,夙素以为它又耍脾气,赶紧下床找它,“芭蕉……出来吧,一会我给你找好吃的。” 夙素叫了几声,都没有动静,夙素感觉出不对劲了,语气有些急了,“芭蕉,听话,快出来!” 果然,它不在屋里。 夙素跑到院子里,一边叫,一边找,“芭蕉!芭蕉快出来!” “怎么了?”桑暖推开房门,便看到夙素一脸焦急地叫着芭蕉的名字。 夙素眉头紧锁,脸色凝重,“芭蕉好像……又不见了。” ------题外话------ 墨渊:我可怜,我不可怜,我可怜,我不可怜……亲妈,我到底可怜还是不可怜啊? 绿:今天你值班,大家给你票票,你就不可怜了。 墨渊:那……不给呢? 绿:不给?嘿嘿~ ☆、第七十九章 有趣还是无趣? “怎么了?”桑暖推开房门,便看到夙素一脸焦急地叫着芭蕉的名字。 夙素眉头紧锁,脸色凝重,“芭蕉好像……又不见了。”若说它昨天是为了找吃的才跑出去的,那么今天,在一身伤的情况下,还要跑出去,有什么这么吸引它?会是被人抓走了吗?不可能,她不信有什么高手能潜进她的房间,在完全不惊动她和敖三的情况下,把这么灵活的银狐抓走,那芭蕉到底是为什么又不见了呢?! 桑暖轻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别担心,说不定晚上就回来了。” 现在也只能这样想了,就算她们出去找,也不可能找到。今天起得有点晚,夙素抬头看看天色,快巳时了,想起昨天答应墨渊的事,夙素赶紧问道:“墨渊的药一天服几次?什么时辰服?” “三次,巳时,未时,酉时。”桑暖心里很纳闷,夙素到底是怎么想的?看她的样子,明明挺关心墨渊的,那为何对墨渊的感情毫无所觉?这姑娘实在太奇葩了。 夙素完全不知道自己在桑暖心中变成了一个奇葩的姑娘,还笑嘻嘻地问道:“我现在要过去看看他,你和我去吗?” “不了,我要去‘殇桑’。”她要找的东西,还没有找到。 夙素知道桑暖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也没强求,只是说道:“好,让敖三陪你去。” “不……”用字还没说出口,桑暖就在夙素的瞪眼和敖三的冷眼之下乖乖地闭上了嘴。 夙素心里一直记挂着芭蕉,走到临渊轩榭的时候,也就没注意那常年对外关闭的院门早早地就敞开了,厉阳看她的眼神也很是不善。 夙素走进院内,才发现院子正中央,多了几件物什,一张正方形的黑檀木矮茶几,几张木凳,虽然简简单单,却让这个空旷的大院子有了几分人味。 茶几上面放着一个棋盘,墨渊没有呆在亭子里,而是坐在茶几旁,一手拿着黑子,一手拿着白子,自己和自己下棋。 他穿着一袭黑衣,没有穿斗篷,在白茫茫都是雪的院子里,他挺拔隽秀的身姿格外显眼,可能因为是在自己院子里,他没有束发带冠,发丝被他用一支黑檀长簪随意的束在脑后,修长的指尖轻捏着白子与黑子,似在思考,又似随手便可落下一子,透着慵懒的味道,很是入眼。 如果不是看到棋盘旁边还放着一碗药,而那药看起来,明显已经凉了,夙素可能还会继续欣赏这美丽的景象,现在她只想发火。 走到墨渊身边,夙素端起药碗,果然如她所料,药已经凉了,夙素瞪着他,怒道:“你自己不是可以动了吗?怎么不喝药?” 墨渊连头都没有抬,一枚黑子落下,低沉的嗓音也淡淡地回道:“昨日是你答应会过来喂药的,我在等你。” “我答应了你要过来却来晚了是我不对,但是你也不能不喝药啊!”夙素很生气,这人懂不懂得爱惜自己的身体啊?! 墨渊手里把玩着剩下的白子,侧头看她,回道:“我没有不喝药,只是等你来了再喝。” “你!”对上那双深邃的黑眸,夙素觉得胸口一团火无处发泄,又想到是自己迟到才导致现在的局面,就更加不好对墨渊吼了,只能瞪着手里的药汁,叹道:“也不知道这药凉了喝会不会影响药效……” 就在夙素想着要不要把药拿回去热热的时候,那道让她有火无处发的声音再次慢悠悠地说道:“不会,我问过了。” 墨渊云淡风轻的样子让夙素又想磨牙,“张嘴!” 墨渊乖乖张嘴,于是满满的一勺药汁灌进了嘴里。夙素喂药的动作比之前粗鲁了不少,但是仍是一口一口来,阿暖说,这药要慢慢喂她还是记得的。 不管夙素用什么力道喂药,墨渊都默默地把药吞了下去,喂完一碗药,夙素的气也消得差不多了,放下勺子,低声说道:“芭蕉不见了。” “……”墨渊只是抬眼看她,没有说话。 夙素继续说道:“昨天早上它就不见了,我和桑暖找了很久,没找到它却找到了那座宅子,后来就遇到你了,晚上回去的时候,它又自己回来了,只是弄得一身伤。我没想到今天早上,它又不见了……” 说完,夙素低下头,情绪很是低落,墨渊眉头微蹙,忍着咽喉火燎般的疼痛,低声说道:“今晚它也会回来的。兽类有自己的轨迹,你无需担心它,担心也是无用。” 夙素知道墨渊说的是对的,她只是控制不住担心芭蕉。待心情慢慢平复,她便注意到墨渊的声音沙哑得厉害,细细想来,墨渊好像每次喝完药都有一段时间没办法说话,就算说了,也非常沙哑,夙素看了一眼手中早已空空如也的药碗,问道:“这药,是不是很难喝?” 想不到墨渊的嘴角居然扬了扬,回道:“没有。” 夙素其实是不太相信的,不过他自己都说没有了,她总不能亲自去尝一口吧。 将药碗放到一旁,低头便看到墨渊将手中一直捏着的那颗白子轻轻落在棋局之中。 夙素看棋局中的形势,黑白子势均力敌,夙素很是不解,“自己和自己下棋,不无趣吗?” 墨渊又执起一枚黑子,不甚在意地回道:“无趣吗?” 在家的时候,二叔也常常自己和自己下棋,她小时候问过一次,二叔好像说,是因为没人陪他下棋,所以他只能自己和自己下…… 那么墨渊呢?也是因为没人和他下棋吗?想到昨晚她还在纠结怎样能让他开心一些,现在机会不是来了!陪他下棋,应该能让他开心吧? 夙素按住墨渊正要落子的手,笑道:“无趣是相对于有趣存在的,我先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有趣。来,我陪你下一局!” 墨渊轻轻挑眉,却也没打断她收拾自己未完的棋局,一会儿之后,棋盘清空。 夙素想到“执黑子为敬”,再说黑子先行,她一向喜欢以攻为守,所以爽快的执起黑子,从容落下。墨渊看她朝着自己挑衅的一笑,心居然猛地一跳,连忙敛下眸光,也执起白子,紧随其后落下一子。 夙素出自夙家,精于攻防,善谋略,墨渊生于墨家,精于卜算,善推算,两人各有奇招,同时又都觉得对方的下法非常新奇,你来我往间,都为对方的巧思惊叹。 墨渊偶尔抬头,便能看到她或凝眉思索,或嘴角含笑,或志得意满,或陷入苦思,不禁觉得她的脸色变换比棋局有趣。 一局下来,居然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夙素看了看自己无子可下的局面,将手中还拿着的黑子放下,爽快的说道:“我输了。” 夙素平日里就不怎么喜欢安安静静地下棋,棋艺在二叔的磨练下,只能算中上水准,按照实力来说,墨渊应该赢得更彻底一些,可惜某人不专心,下着下着就开始各种看,各种走神,能赢已是侥幸了。 夙素和他下棋本来就是为了让他开心一些,自然也不在意自己输了,一手托着腮帮,夙素笑道:“怎么样,有趣吧?” “嗯,有趣。”以前,他从来没想过要和谁下棋,自己和自己下棋,能让他冷静,就像昨天,他坐了一宿之后,仍是烦躁,所以他只能自己和自己下棋。她说得没有,以前他不知道什么是有趣,自然也不会觉得无趣,那么现在他知道了什么是有趣,以后没有她陪伴的日子,是不是就将变得无趣了。 她不明白,墨渊嘴里说着有趣,表情怎么这么凝重?一点也不开心的样子。 第42节 棋下完了,夙素一抬头,就看到站在院门外,背脊挺得直直的小身板,夙素笑道:“小域!” 墨渊也抬眸看去,墨域对上墨渊的黑眸,立刻抖了抖,怎么大哥今天的眼神这么恐怖? “你怎么不进来?” “……”墨域悄悄往后退了一步,他还是回去好了。 夙素对他招招手,笑道:“快进来啊。” 于是,墨域在墨渊和夙素一冷一热的目光洗礼下,磨磨蹭蹭地走进院子,看到墨渊脸色实在太黑了,墨域急忙解释道:“大哥,我、我今日的功课已经完成了,一会儿就马上回去练功!” 那怕怕的小模样太有趣了,夙素现在觉得,小家伙比她家的几个弟弟都可爱,心里喜欢,夙素自然要多方维护,把墨域拉到自己原来坐的地方坐下,说道:“时辰不早了,马上就能吃午饭了,小域既然来了就吃了午饭再回去吧,刚才我和你哥下棋,输给他了,要不小域试试,帮夙姐姐报仇。” 墨域像被惊到似的,倏地站了起来,连忙摆手,急道:“我、我肯定会输给大哥的!” “谁说的,少年不屈,要试过才知道。”夙素按着他的肩膀,把他压在椅子上,夙素想过了,她也不能一直陪着墨渊,以后等她回家了,还有墨域可以陪他。 墨域忐忑地看着自家大哥,迟迟不敢执棋,直到墨渊在夙素期待的目光之下,缓缓拿起白子,墨域才松了一口气,隐隐地还有些兴奋,他居然能和大哥对弈,这是做梦都没有想到过的事。 深吸一口气,墨域谨慎地落下第一步。 墨域棋艺其实不差,可惜他年纪毕竟小,和墨渊比起来,就差太多了,再加上这次墨渊可没打算放水,不过半个时辰,墨域便再也下不去一颗棋子。 墨渊放下白子,淡淡地说道:“你输了。” 大冬天的,墨域的额间居然布满了细细碎碎的汗珠,头也垂得低低的,“对不起……” “胜败乃兵家常事,小域不要难过,多下几次,总会赢的。”夙素安慰着墨域,但是鼻间却闻到了一股浓郁的烤鸡香味,眼前立刻一亮,抬眼看去,果然看到沐雪已经端着托盘,站在院内。 夙素手脚麻利的把棋盘收好,放在旁边的地上,对着沐雪笑道:“沐雪辛苦了。” 这次沐雪没和往常一样回她的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夙素也不在意,因为她已经被托盘里烤得香香的肥鸡吸引了全部注意力,这实在不能怪她,之前在船上二十多天都没能好好吃饭,到了墨家又吃的那么清淡,现在看到她最喜欢的烤鸡,不双眼冒光才奇怪了。 沐雪把菜从托盘里拿出来之后,站在墨渊身边,低声说道:“夫人请少主人下午过去一趟。” 墨渊从始至终都没有看她一眼,只回道:“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沐雪也没再多说什么,转身走了出去。 夙素看到烤鸡本来很好的心情在听到沐雪的话之后,瞬间降到了冰点。墨渊中毒了,为了解毒内力都没有了,若是三日解不了毒,连命都保不住了,身为母亲,就算不亲自来看望,派个人来看看总是可以的吧,再不济,总不能让自己身体虚弱,毒都没解完的儿子过去请安吧?!有什么事,三天后再说不行吗?! 夙素火很大,墨渊回头便看到她双目死死地盯着烤鸡,脸冷得都掉冰渣了的样子,立刻把那一整盘的烤鸡送到她面前,“都是给你的。” 就算心里再不舒服,又不能对长辈不敬,于是,夙素冷着一张脸,把一只鸡腿夹给了墨域,另一只鸡腿夹给了墨渊,冷声说道:“吃饭!” 夙素突如其来的怒火实在太过莫名其妙了,而她身上的气息也明明白白显示着,谁惹她谁倒霉。 墨渊和墨域两人对看一眼,再看看自己碗里的鸡腿,默默低下头,吃饭。 门外,那道清雅的身影并没有离去,只是冷眼看着院子里,那两个在墨家除了族长外最尊贵的男子,一左一右的坐在那人身边,乖乖的吃饭! ------题外话------ 刚写完就赶着更了,错别字什么的,大家见谅,我一会就改,可能明天才能显示无错别字的版本了。 ☆、第八十章 为什么这么做? 三人沉默的吃完了午饭,夙素一直黑着一张脸,放下筷子就对着厉阳说道:“药送来了吗?” 厉阳指着放在旁边的一个竹篓回道:“刚送到。” 夙素起身,拿起竹篓回到桌旁,打开盖子,发现竹篓里还放着一个大碗,里面放满了细碎的火炭,药碗就放在小火炭的中央,难怪能一直保持药的温度。 夙素小心地把药碗拿出来,舀了一勺药汁,吹了吹,什么都没说,就送到了墨渊嘴边,墨渊立刻张嘴,把药喝了下去。 “!”墨域坐着一旁,眼睛瞪得圆圆的!他昨天来的时候,夙素和大哥在吃饭,今天来的时候,他们在下棋,他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一幕,惊得恨不得打自己一下,看看是不是在做梦。居然有人敢喂哥哥喝药,而且,哥哥还喝了?! 这人真的是那个不喜与人接近的哥哥吗?!第一次,墨域看向夙素的眼神都带着崇拜。 喂完最后一勺药,夙素放下碗,立刻起身,说了一句“我走了”,就要离开。 墨渊冷眸微眯,低声叫道:“夙素……” 之前下棋的时候,她还是很开心的,今天的午饭,还有她喜欢吃的烤鸡,墨渊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发火了,除了叫她的名字,他也不知道说什么。 夙素其实是在生自己的气,人家母子之间的相处之道,她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置喙。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不痛快什么。夙素脸色仍是不太好,语气倒是稍微柔和了一下,说道:“酉时的时候,我会再过来的。” 夙素走了,院子的气氛瞬间变得不一样起来,墨域也立刻起身,说道:“大哥,我也回去了。” 墨域说完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开,出了院外,才舒了一口气。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感觉到了,夙素不在的时候,他大哥还是原来那个大哥! 夙素刚走出院子,便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沐雪,她白衣如雪,神若寒霜,只是站在那里,便已是风景。夙素也察觉到,沐雪看自己的眼神好似不如初见时的友好,但是为什么会这样,她也想不明白,更没打算弄明白,反正她只是客人,墨家的人对她如何,她一点都不在意。 阿暖和敖三不在“客居”,芭蕉也不知道跑哪去了,自己回去也很是无趣,正当夙素不知道去哪里打发这两个时辰的时间时,墨域刚好从院内走了出来,走的还很快,就好像谁在后面追他似的。夙素嘴角一扬,她知道自己要怎么打发时间了。 夙素没隐藏自己的行踪,所以走出不到十来丈,墨域便发现了一直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人,回头看着夙素,墨域虽然不在装出那副冷傲的样子了,但语气也不算客气,“你跟着我干什么?” 夙素耸耸肩,一边走一边说道:“我刚到墨家,也没什么事做,我想去你的宅子看看。” “不行。”墨域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我只是随便逛逛而已,你忙你的,我又不会打扰你。”走到墨域身边停下脚步,夙素叹了一口气,一,脸忧伤地盯着那张和墨渊过于相似的脸,叹道:“亏我还在你哥面前夸你对人有礼又热忱,想不到我现在无处可去,你却连邀请我去你院子里坐坐都不愿意,哎……” 果然,夙素一提到墨渊,墨域之前还坚定的小脸立刻犹豫了起来,像是做了一番心理斗争,墨域才大声说道:“好吧,只能坐一会,还有,不能乱动我的东西!” 目的达到,夙素立刻说道:“我保证!” 墨域白了夙素一眼,领着她往另一个方向走去,不一会,就走到一座院落前,院门中规中矩,门楣上有两个字,“域城”。 夙素笑了笑,这名字起得还挺霸气,墨域推开院门,看到里面的布置,夙素不禁微微挑眉,这个院落也非常的大,和墨域的“临渊轩榭”比起来,也没小多少。 院落的右方,也搭了一个巨大的亭子,但是和临渊轩榭不同的是,这个亭子并不是墨域的房间,里面有两长大大的长桌,一张桌子上,放着工具,什么斧,凿,铁片,木头,刻刀,钳子,手套应有尽有,另一张桌子上,则放着很多奇奇怪怪的物件,别人或许看不出来,但是将军府出身的夙素,却是一眼看穿,这些都是各种各样的改良兵器或者小暗器。 夙素走进亭子,扫了一眼那些做工还算精致的小玩意,笑道:“这些都是你做的?” 墨域微微昂头,一脸骄傲但还要装出一副自己不是很在意的样子,回答:“随便做的。” 夙素点头,毫不掩饰自己对这些小玩意的喜欢,赞叹道:“小域你真厉害!”确实很厉害,这些东西,她在自家兵器房里见过很多,当然比这些小玩意要更加精细,也更有杀伤力,她自己就很喜欢兵器,像墨域这么大年纪的时候,也在兵器房里自己做过小东西,老实说,那时候的自己完全比不上他,他小小年纪就能做成这样,真的够让人惊叹了。 夙素真心夸奖他,他反倒不好意思起来,低着头,小声说道:“我没有哥哥厉害,哥哥像我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可以破长老们布下的玄天阵法了。” 这孩子到底是有多崇拜自家哥哥?夙素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笑道:“你家有你哥精于阵法卜算已经足够了,你在兵器、机关的制作和巧思上,一点也不比你哥差,你们同样优秀,知道吗?” 墨域后退一步,拍开夙素的手,明明心里感动于夙素对他的肯定,但又要装做自己不在意的样子。 夙素早就习惯了他的别扭,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开始认真地看着长桌上的物件,其中一把长弩引起了她的注意,夙素刚伸出手,墨域立刻紧张地说道:“你小心点!别弄坏了。”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他也没阻止她碰自己的宝贝。 夙素嘴角抽了抽,单手拿起长弩,她好像有些明白这孩子之前紧张什么了,这把弩很重,比一般的弩要重很多,夙素细看,原来小家伙把弩中间的部分,全部换成了铁,这样能让弩更耐用,同时一次发三支箭的时候,也能承受使用者的力道,只不过太重了,用起来不方便。 若说什么兵器是夙素最熟悉的,除了紫铜鳞扇,就是弓弩了,这把长弩既然放弃了轻便,那就应该要更注重攻击力,不管是发出弩箭的力量和速度都应该提上来,夙素弯下腰,把弩递到墨域面前,指着弩身六寸之地,说道:“小域,你这个弹片若是能在前面多设一组,便可六支弩箭连发,比现在威力要大一倍。” “我看看!”墨域听了她的话,眼前忽然一亮,立刻双手接过长弩,研究起来。 她能理解自己得意之作若还能改良,心里那种迫切的心情,看墨域双眼冒光的样子,说不定他还想到了什么更好的主意,夙素也没有打扰他,如她之前所说的一样,慢慢地逛起墨域这座小院。 和临渊轩榭不同,院子里除了亭子,还有两间木质房间,其中一间看起来很大,另一间要小很多。那间大的,应该是墨域生活起居的房间,夙素兴致不大,倒是旁边那间小木屋,看起来很是特别,木屋真的很小,而且没有门,只有一扇竹帘隔着,小木屋里的光线也很不错,隐隐约约能看到里面非常的空旷。 夙素掀开竹帘走了进去,空空的房间里,一眼就能看到放在正中央的东西。 那是一支养在白玉花瓶里的植物,是的,没看错,是花瓶,不是花盆,花瓶大约*寸高,形状细长。夙素不知道那植物叫什么名字,以为她从没见过,它枝干纤细,大约只有拇指那么粗,露出花瓶的部分还有七八寸。枝条微弯,最上端有大概五六片细长如柳叶的叶片。最奇特的是,这株不知道是什么的植物根茎是白色的,但不是纯白,上面有一丝丝红丝穿插其中,顶端的叶片则是淡淡的红色,几片叶子红的程度还不一样,有深有浅。 夙素好奇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脚不自觉的就往前走。 白玉花瓶旁边,还有一个黑色的瓦罐,不算深,也不大,就和一个喝汤的碗差不多,离得近了,夙素隐约能闻到血腥味,还想再靠近些看清楚瓦罐里有什么,只听身后竹帘响动,那道小身影猛地向她冲过来,一把将她推离花瓶附近。 “住手!”墨渊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吵着谁似的,但是他的目光很凶悍,眼中透着焦急和惊慌,“你走开,不许碰我的羚草!” “羚草?”墨域不说还好,这一说,就把夙小姐所有的好奇心都挑起来了,这就是能避百毒,还能通过墨家护家阵法的羚草。夙素也不在意墨域推了她,又往前挪了几分,好奇地问道:“原来羚草长这样的,那墨渊那个黄纸里包的,就是这种羚草磨成的粉末吗?” 墨域眉头紧紧地拧了起来,瞪着夙素,说道:“你见哥哥的羚草?” 我不仅见过,我还拿过,不过在墨域不善的眼神之下,低声笑道:“见过一两次而已……” 墨域又瞪她,夙素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哪一句又惹到这位小祖宗了,于是决定还是问别的好了,夙素微微侧头,瞄了一眼那个黑陶罐,问道:“那个又是什么?” 夙素一副极感兴趣,不问出个所以然就不罢休的样子,墨域想到既然大哥都把羚草给她看过几次了,和她说说羚草应该也没什么吧,毕竟这在墨家也不算秘密。 墨域稍稍侧过身,让她看清陶罐里的东西,声音还是压得很低,说道:“这株叫寂雪草,瓦罐里的叫羚虫,它们合起来,才是墨家的‘羚草’。” 夙素恍然大悟,羚草原来不是一种草的名字啊,夙素伸头看向那个黑瓦罐,倒也没什么奇特的,瓦罐里有一层浅浅的水,或者说不是水,有点粘稠的样子,却没看到什么羚虫。 看出夙素的疑惑,墨域白了她一眼,回道:“羚虫细若发丝,你是看不到的。” 看墨域对羚虫和寂雪草如此小心守护,夙素笑道:“看你这么谨慎,羚草很难练成吗?” “那当然了。”墨域的小脸上,神色都凝重了起来,“寂雪草是长在灵境幻境中的草,草长出来之后,根茎的部分就会伴生着一条羚虫,待寂雪草四十九日之后,将其采下,把草和羚虫分开,分别用制练者的血供养,等到制练者长到十六岁时,就可以将羚虫种入体内,将寂雪草和墨家的符咒一起,制作成羚草了。十六年的时可不短,若是其中稍有差池,寂雪草或者羚虫死了,羚草就练不成了,每个墨家的血脉,一生也只有一次机会。” 把羚虫种入体内……那不就像是在身体里养蛊虫?天啊,夙素又看了一眼那黑乎乎还隐隐散发出的血腥味的陶罐,那里面不会就是血吧?此刻夙素再看寂血草那漂亮的红叶子,也不禁抖了一抖,那都是血养出来的……夙素咽了咽口水,小声说道:“你们……墨家为什么要弄这么恐怖的东西?!” “你懂什么!”听到夙素居然批评墨家的羚草,墨域心里很是不痛快,他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声音比之前高了很多,“墨家的禁地就在灵境幻境里,只有练成羚草的人,才有资格进入!” 原来羚草不仅仅能进入墨家护家阵法,还能进禁地?!夙素嘟喃道:“那也太危险了,要是被人盗了羚草,岂不是就能闯进你们的禁地了?” “灵草哪里是这么容易盗取的,羚草只要离开主人身边,羚虫就会有反应,若是真的被盗了只要使用血卦,天涯海角,都能找到羚草的所在,所以就算有人想要盗取羚草,也是很快就会被抓住的。不过,羚草离开主人身边,一定范围内是没事的,但是不能离太远太久,不然主人就会被羚虫反噬……” “等等!”夙素盯着墨域,脸色一沉,“你说羚草不能离开主人身边太远太久,不然羚虫就会在身体里反噬?” 看她脸色怪怪的,墨域低声回道:“是啊……” 夙素只觉得脑子有些乱,在唤狼岛上,墨渊手上那么大的伤口就是用了血卦吗?难怪他那么快就找到她。而且墨域所说的太远太久指的的多远多久,如果当时澹台夜冽抓她,目的不是墨桑的墓穴,而是直接把她虏走,出了海,当时墨家的船又不在岛上,墨渊哪里还追的上?那他岂不是要被羚虫反噬?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实在太过冒险啊…… 夙素脸色有些白,墨域小声问道:“你……没事吧……” 夙素回过神来,摇摇头,说道:“时辰也不早了,我先走了。” 墨域不知道她怎么了,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奇怪,夙素说完话,也不管墨域,转身出来小屋,离开了小院。 从小院一路走出来,夙素心里在后怕,若是当时她真的被带到燎越,那墨渊就有可能被羚虫反噬,反噬会怎么样?会死吗? 夙素心不在焉,一道流光向自己冲过来的时候,她也没反映过来,低头一看,居然是早上失踪的芭蕉! 芭蕉就在她脚步,夙素蹲下身,惊喜地叫道:“芭蕉你回来了!” 芭蕉身上,又是一身狼狈,夙素轻轻翻看它的伤口,它现在身上的伤口和昨天并不是同一个地方,昨夜伤的比较严重伤口居然已经愈合了,难道芭蕉的口水真的有愈合伤口的作用?今天的伤比昨天更严重,泥土、枯叶、血迹到处都是。夙素低喃道:“你到底干什么去了。” 平时这个时候,小东西早就往她怀里窜了,但是此刻,它只是咬着夙素的裙摆,一直往后拖,那小身材肯定是拖不动夙素的,夙素低声问道:“你是想让我跟你去?” 芭蕉嘴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声,发现一点都拖不动夙素后,芭蕉松了口,往前跑出了两三丈,回头看向夙素,她不动,它就停在原地看着她,夙素猜想芭蕉应该是想带她去什么地方,夙素往前走了几步,芭蕉立刻兴奋地跳了两下,往前又跑了七八丈之后继续回头看着夙素,直到确定夙素一直都在它身后两三丈的时候,才开始飞快的朝着一个方向跑去。 夙素运足的功力,追了上去。 它要带自己去哪?那个地方就是这两天它无故失踪的原因吗? 第43节 ------题外话------ 更晚了,抱歉哈,五千字算爆字数吗?! 墨域:绿亲妈说,哥哥要票票效果太好了,纵观全局,只有我可以与之匹敌,于是我来了!看在我这么可爱的份上,大家把票票投给我吧,拜托拜托~ ☆、第八十一章 澹台氏 第八十一章澹台氏 墨渊刚走进北苑,就被沐雪引到了会客的正厅,走过去的路上,墨渊就猜到,母亲此刻找他来,并不是简单的询问。果然,走进正厅,墨渊便发现正厅中央,还有几个陌生男子。 其中为首之人,是一个五十多岁男子,身形健硕,眉目冷峻,那双鹰目暗藏锋芒,就算他已经可以收敛,但是那一身杀伐之气仍是让人心惊。他的身边,两名男子垂首立于一个简易的软轿旁,说是软轿也不妥当,那是一把躺椅上用薄竹片搭起了一个架子,外面用薄纱遮盖,隐隐能看到里面躺着一个人。 墨渊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冷眸中既没有好奇也没有探究,只是走到墨夫人面前,微微躬身,行礼道:“母亲。” “阿渊来了。”墨夫人回以淡淡一笑,同时看向站在正中央的中年男子,说道:“这位是燎越国的澹台将军,也是澹台氏的下任族长。” 墨渊回过身,脸上丝毫没有惊讶之色,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说道:“澹台将军。” 澹台封不着痕迹地打量了这位墨家少主一眼,爽朗地笑道:“墨少主,果然英雄出少年。”澹台封并非说的场面话,这人从进来开始,便是一身大家气派,看得出他身体有恙,气息不稳,但他行走间丝毫不显虚浮慌张。墨渊与夜冽在岛上的事情,他也听项关河说了,但墨渊刚才看向他时,却好似从未听到过澹台氏一般,眼睛里没有一丝起伏,甚至都没有看一眼躺椅上的夜冽,年纪不大,却做到沉稳不露,藏而不显,这墨家果然不可小觑。 墨渊仍是那样淡淡地回了一句,“澹台将军过奖了。” 澹台封又看了他一眼,才转而看向墨夫人,叹了一口气,说道:“墨夫人,老夫这次实在是迫不得已上门叨扰,犬子夜冽在唤狼岛身中奇毒,老夫寻遍名医,也未能化解,听闻只有普善先生能解此毒,夜冽是家族后辈中最出众的孩子,若是就此亡故,老夫实在……” 摇摇头,澹台封双手抱在胸前,一向如铁般的背脊竟是微微弯曲,朗声说道:“还请墨氏念在与我澹台一族还有些交情的份上,求犬子一命,澹台封感激不尽。” 那慈父护犊之情,寻常人看来,怕是要红了眼眶。可惜墨夫人仍是那副温柔大方的样子,低声叹道:“澹台将军不必如此,并非我墨家不肯相救,只因普善先生虽久居墨府,但也只是我墨家的客人,救人之事,还需征得先生同意,我只能帮将军送上拜帖,最后救不救,还得看先生的意思。” 墨家之人看起来礼数周全,实则油盐不进,澹台封鹰眸微敛,眸光微冷,却也没再多说什么,只回道:“如此就有劳墨夫人了。”只要能进得墨家,就一定有机会。 “澹台将军无需客气。”墨夫人对着身后的仆人低声说道:“来人,送客人去休息。” “是。”仆人领命,带着澹台封一行出了正厅。 屋里只剩下墨夫人,墨渊和沐雪,一时间有些安静,不过也只是一瞬,墨渊低沉地声音依旧淡漠,却带着几分质问,“为何放他们进来?” 墨夫人脸上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僵硬,随即叹息一声,颇有几分无奈的样子,回道:“澹台氏与墨家确实有渊源,他们既然前来求助,总不能挡在门外,再说,来的还是澹台氏的下任族长。” 墨渊冷眸一暗,难得的闪过一抹嘲讽,和墨家有渊源的何止澹台氏,这么多年,墨家可曾放什么人进来? 不说便罢了,他也并非那么想知道。墨渊冷冷的点了点头,正要转身离开,墨夫人忽然问道:“阿渊,你与那位夙小姐,很亲近?” 墨渊迈出的脚步一僵,抬头看向自己那永远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的母亲,又看了一眼站在母亲身侧的沐雪,眼中竟闪过一抹坚决,索性停下脚步,直视主位上的人,冷声回道:“是很亲近。” 墨夫人脸上的笑终于挂不住了,说道:“你可知自己的身份?还有,她的身份?”墨氏避世而居,不与外人来往,娶个外面的女人,也不是不行,但是这个女人如果是夙氏唯一的千金,那就是大大不妥。夙家不可能同意她入了墨家便不出去了。 墨渊嘴角微勾,却不是在笑,竟带着几分嘲讽,“当然知道,这不正好门当户对吗?母亲不满意的?” 墨夫人对他这般不冷静的表现似有不满,说道:“阿渊……” “若没事,我就告退了。”墨渊似乎在尽力压制自己的情绪,只留下这句话,便转身走了。 看着那道快步离去的墨黑身影,墨夫人揉了揉眉心,有些疲惫的问道:“沐雪觉得那位夙小姐如何?” 沐雪抬眸,眼眸微凉,声音清亮,“她没什么不好,只是不适合墨家,也不适合少主人。”墨家素来就是安静的,她太过于喧闹了,墨家饮食一贯清淡,她却只爱荤腥,少主人本就该清冷孤傲、冷淡沉稳。她却破坏了少主人这份特别。她的存在,就是对墨家规矩的挑衅。 沐雪所说,正是她所想,只是阿渊他……墨夫人摇摇头,说道:“委屈你了。” “沐雪没什么委屈。”爹爹是族中长老,她本来就是墨家为少主人选的妻子,所以她从小就跟在夫人身边,学习怎么成为一个合格的女主人,怎么管好墨家,怎么教导优秀的子女,怎么成为夫君的贤内助。夫人当年也是这样学习过来的,最后也与族长相敬如宾,举案齐眉。那么她和少主人,也应该如此。 若是那个叫夙素的女人,比她更适合墨家,那么让她做墨家的女主人,也没什么,但是她并不适合,所以,墨家的女主人就应该是自己。 最近事情实在太多,墨夫人都觉得有些疲累,叹道:“一切等族长出关再议吧。” “是。”沐雪安静地站在墨夫人身边,优雅从容。 墨夫人苦笑,其实她自己也不明白,夫君为何在闭关前交代自己,他出关之前,无论是谁来拜访,都迎进府来。她当时还不明白,墨家三五年都未必会来一位访客,夫君不过闭关一个月,何须特别交代,谁想到,就这短短的半个月,人还真是来了不少。 墨家发生的一切,夙素都不知道,夙素只是跟在芭蕉后面一路急奔,芭蕉的速度越来越快,夙素觉得自己已经尽了全力,才能勉强跟上它,这是怎么回事?几天前抓它的时候,它好像没有这么敏捷。 夙素来不及多想,因为芭蕉已经把它带出了墨家,刚才越过的围墙足有两丈多高,而且出了围墙之外,雪明显比墙内要厚得多,周围的温度也越来越低。天空甚至开始飘起了雪花,她已经渐渐看不清芭蕉小小的身影了。 夙素一边提气猛追,一边叫道:“芭蕉?芭蕉你要带我去哪?” 前面撒腿狂奔的小东西不仅没停下来,听到夙素就跟着它身后,反而更加兴奋了,跑得更快。雪越来越大,天也马上要黑了,夙素声音里带着怒火,叫道:“快给我回来!芭蕉!” 夙素喊得太急,冷风和着雪花涌进咽喉,夙素被呛得猛烈地咳起来,咳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好不容易缓过起来,眼前那里还有芭蕉的影子。 夙素急了,又大叫了几声芭蕉的名字,仍然没有一丝回应。 夙素停下脚步,仔细打量四周,雪还在下着,夙素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因为天地间一片茫茫之色,“静”是她唯一的感觉,夙素抬起头,看向天空,雪花一点点地落在她脸上,她也毫不在意。这一盯就是一刻钟,夙素终于低下头,拍了拍脸上的雪花,不仅苦笑,“又是幻境吗?” 之所以认定这里是幻境,一是这里太静了,就和上次她在墓穴里那次一样,静得只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而且刚才她抬头看天,天空中漂浮的云,一刻钟内居然一点变化都没有,就像是静止了一样,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天象时刻都在变化,哪怕再细微,却不可能不变。 自己怎么这么倒霉,一而再再而三的入幻境,这个该死的芭蕉,把她带到什么鬼地方来了,等她找到它一定让它好看! 夙素警惕地看着周围,上次她在幻境里看到的是娘亲,这次不知又是谁,夙素也不再乱走,这是静静的等待着。不一会,前方果然出现了几道影子,夙素将紫铜鳞扇抓在手里,双眸微眯,试图看清到底是何人。 影子越来越近,夙素终于看清了,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那几道影子不是人,是四头体型巨大的雪狼! 雪狼目光阴森地盯着夙素,健壮的爪子落在雪地里,打出啪啪地声音,那蓄势待发的样子,似随时都会扑过来,一口咬住她的咽喉,将她撕吞入腹。 她暗暗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幻境里的一起是不是都是假的?那么如果自己不抵抗,当做它们是幻影,自己在幻境里被雪狼啃噬,会不会死?如果自己与这几只雪狼对抗,赢了是不是幻境就破了?只是侥幸赢了这几只,幻境里的雪狼会不会是无休止的,如果是这样,她绝度耗不起! 夙素不敢退,也不敢冒进,双眼盯着四只慢慢向自己靠近的雪狼,夙素脑子里飞快地分析着,她到底应该怎么做?这个幻境,要如何破解? ------题外话------ 今天我卡了,写了一下午加晚上就得了这么点字,我也是醉了,主要纠结小夜如何出场比较帅,最后觉得,还是躺着不省人事的出场最帅…… ☆、第八十二章 找到你 雪山上常年落雪,冬日雨雪最为频繁,如今已入冬了,天气逐渐严寒,墨家的人早已习惯。平日里就是大雪连降三日,厉阳也不放在眼里,今日只不过是落了点小雪,他却觉得自己仿佛落入了冰窖!始作俑者正是那个说了酉时出现,但是此刻仍然不见影子的女人。 临渊轩榭里,墨渊坐在院中,雪花落了他一身,可见他坐在那里已经很长时间了,檀木茶几上,竹篓里的小木炭已经熄灭,放在中间的药,也早就凉透了。 “厉阳,什么时辰了?”低沉地声音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冷。 自家主人从夫人那里回来之后,一身的戾气不但没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散,反而愈演愈烈,回来这段不长的时间里,他已经问了五次什么时辰了。厉阳第一次这么希望那位夙家的小姐快点出现。 厉阳不敢有一刻迟疑,回道:“酉时三刻。” 墨渊猛然端起那碗都快结冰的药汁,一口饮尽,将药碗扔回竹篓,起身朝着院外走去。主人现在的身体,根本不能劳累,可是厉阳不敢出声,因为说了也没用,只能寸步不离的跟在墨渊身后守护。 墨域正在摆弄着长弩,想着夙素刚才的提议,院门忽然被人一把推开,力道大得门都被撞得咯吱咯吱作响,墨域眉头皱了起来,是谁敢这么没有规矩,墨域走出亭子,刚想呵斥,结果看到站在门外的人,立刻惊了,“大、大哥?” “她人呢?” “夙素?”墨域试探地说了那人的名字,大哥那双冷眸中的寒气更盛了,一副他将人私藏的样子,墨域赶紧说道:“她申时一刻就离开了!” “有没有说什么?” 她是在问过羚草的事之后就变得奇怪了起来,然后匆匆离开了,但是他可不敢这时候和大哥说这些,大哥的脸色太吓人了,墨域忙不迭地摇头,回道:“没有,她说时候不早了,就走了。” 墨渊盯着墨域看了会儿,就在墨域怕得脚都抖了的时候,他终于收回视线转身离开。 墨渊离开域城不到百丈,忽然停下脚步,胸口猛然涌起的剧痛,如雷击般袭向他的四体百骸,让他几乎站不稳。厉阳连忙上前,急道:“主人!” 墨渊想运功压下那股痛意,却发现自己的内力早已无法聚集,深吸了几口气,才勉强能说话,“派人去客居和殇桑看看她在不在。” “是。”厉阳早就已经明白夙素在自家主人心中的地位,生怕主人因为太过担心而伤身,立刻唤人去寻找夙素,一刻钟之后,消息便传了回来。 厉阳站在墨渊身后,低声回道:“夙姑娘不在客居,也没去过殇桑,其他地方也找不到人。”果然,主人听了这个消息之后,原本就苍白的脸色竟又隐隐泛起了青灰之色,不会是毒气又攻心了吧?! 墨渊此刻完全没有心思顾及体内冲撞的怒气,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到底去了哪里?! 按照她的性格,既然答应了他酉时过来,就不会无故失约,就算真有急事要办,临渊轩榭离域城不远,回去给他留个纸条并不难,或者随便找个仆人给他留个口讯也可以,但她却这样无声无息的不见了。 有什么事能让她走得这么急?还是说,她是被人掳走的?! 会是澹台家吗?应该不可能,且不说他们刚到墨家,就算真要掳走夙素,也应该是在澹台夜冽的毒祛除之后。墨渊忽然想到夙素说,芭蕉不见,若是芭蕉……她确实有可能追着它出去了。 银狐最喜各种珍贵的药材,药力强大的果实也是它的最爱,但是因为墨家外面有阵法,各种活物都进不来,银狐自己也进不了墨家的范围,但是芭蕉被夙素带进来了,墨家各种奇珍异草都在禁地里,芭蕉会不会…… 墨渊心猛地一沉,她不会是去了禁地吧?! ——////——////—— 漫天风雪之中,夙素只觉得背心一阵阵发凉,四只雪狼在她前方十丈的地方停了下来,阴冷的狼眼紧紧的盯着她,锋利的爪子一下一下地拍打在雪地上,雪和着碎冰飞溅,爪子刨过的地方都留下一道道深深的刮痕。夙素死死地抓紧手中的紫铜鳞扇,极力压制着心中一点点升起的恐惧,狭路相逢勇者胜,她一旦怯懦,就必定会败! 不管这几只雪狼是不是真实的,她都不会任由几只雪狼啃噬自己,既然如此,那就唯有战了! 夙素运足内力,手腕一抖,紫铜鳞扇每一根扇骨倏地又伸出了四五寸,如宝剑出鞘,锋芒毕露,剑锋紫中泛着银光,凛冽的杀气自夙素身上弥漫开来。 或许是夙素身上的气场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四只雪狼也开始有了动作,它们慢慢分开,想将夙素围在中间。 它们一动,夙素就明白了它们的意图,哪里会让它们得逞。若真被包围,她必定腹背受敌,夙素率先出手了。 只见一道快若疾风的白影以破竹之势,朝着前方冲去,试图冲出它们的包围圈。正面对着夙素的雪狼也丝毫不退,朝着她猛地扑过来。夙素敏捷地往旁边一闪,躲过了这全力的一扑,可惜她还未站稳身子,旁边的两只雪狼居然同时朝她扑过来,她只能往后一仰,让它们从眼前扑过去,锋利的爪子离她的脸都不到一寸,夙素甚至能感觉到爪子带出的疾风割得脸生痛。好在她腰力不错,有惊无险的躲过了这一击。 夙素深知,只躲不攻,她的内力支持不了她多久,眼中闪过一抹坚决,夙素目光锁定四头雪狼中最强壮的头狼。不管另外三只狼的威胁,猛然逼近它,头狼也很敏锐,感觉到这人瞬间迸发的杀气太过凌厉,在夙素的紫铜鳞扇划过他脖子之前,已经朝着旁边滚去,夙素哪里会让它逃了,也立刻跟了过去。 在头狼翻滚露出腹部的那一刹那,夙素将手中的紫铜鳞扇狠狠地刺入它的腹部,利刃入腹,雪狼哀嚎一声,垂死之际,一爪子狠狠地抓向夙素的胳臂。夙素连忙抽回紫铜鳞扇,往旁边滚去,可惜她似乎不够快,因为她已经能感觉到自己肩膀上一阵剧痛。 夙素低头看去,只见自己从肩膀到手肘的位置,被抓住了几道血口子,好在冬日穿得衣服厚,衣服被抓破了,伤口倒不见骨,但是创口很大,血还是染红了整个手臂。温热的血液沿着指尖浸湿了紫铜鳞扇,夙素手劲更重了几分,死死地握紧手中的武器。 这里是什么幻境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这些伤口都是真的!她若不拼命,今日死在这里的,就是她! 头狼已死,剩下的三只雪狼非但没有乱,看向夙素的眼神更为阴鹜,夙素这次不敢掉以轻心,趁着它们离得近,夙素手腕再次用劲,随着金属错落相击发出的嗡鸣声,紫铜鳞扇的扇骨全部张开,夙素催动内力,扇面往前一挥,如暴雨般细密的银光飞掠而出,银针劲力刚猛,速度极快,离得最近的雪狼直接被射成了筛子,连呜咽一声都发不出来,直接死了。旁边的雪狼也被十几只银针射中,疼得嗷嗷乱叫的同时,看向夙素的狼眼似乎都透着血红色。 夙素这一招暗器,是彻底惹恼了剩下的两只雪狼,它们疯了似的朝夙素扑过来,夙素合起扇骨,想如上次一样,趁着它们扑过来的时候直取腹部,将它们刺杀。其中一只雪狼已经扑到夙素面前,夙素抓住机会,刺出手中的利刃,没想到这只雪狼居然一点也没有躲,似乎就是为了把夙素扑到。利刃刺入雪狼腹部的时候,它的爪子也扑到了夙素的肩膀上,夙素也没有躲的机会,一狼一人就这样重重的砸在地上。 夙素不知道自己砸到了什么,只觉得密密麻麻的疼痛猛地袭来,就好像背后被无数根长针刺入一般,她觉得自己几乎要痛晕过去,也就在此时,她似乎听到了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夙素!” 因为疼痛,夙素几乎睁不开眼,只觉得压在身上的重量消失了,自己被一双颤抖的手扶了起来,落入了一个并不温暖的怀抱里。 “夙素,你醒醒!你睁开眼睛和我说话啊,夙素!” “别怕,不管你之前看到什么,都过去了,你快醒过……” 那人似乎不敢用力的拥着她,只是让她靠在怀里,耳边的声音低沉而黯哑,很像某人的声音,不过,他可没有这么聒噪。 慢慢习惯了背后钻心一般的疼痛,夙素终于能睁开眼睛了,眼前一片墨色,她动了一下,才发现自己被人抱在怀里,夙素抬眼看去,那张脸是墨渊没错,不过,他眼中的神色让夙素心一沉,那毫不掩饰的心疼和焦急,怎么会是墨渊应该有的眼神呢?那个人的眼中永远都是冷淡的颜色,淡然又冷静,这个人,不是墨渊! 夙素不动声色的起身,从那人怀里退了出来。扫了一眼周围,眼前哪里还是空无一物的雪地,她站在一大片荆棘之地,脚边全是锋利无比的棘刺。 第44节 夙素瞬间明白了,那几只雪狼确实是幻觉,她身上的伤并不是雪狼抓伤和咬伤的,而是她在幻境中与雪狼打斗,自己在荆棘地里翻滚造成的!好歹毒的幻境,若是一直不出来,她最后不是累死就是失血过多而亡。 夙素不禁出了一身冷汗,再次看向眼前这个满眼焦急,紧张地盯着自己的男人,夙素目光更冷了。又退后了几步,夙素才站直身定,眸光冷厉的盯着墨渊,寒声问道:“你是谁?” 墨家的幻境如此厉害,这可能是阵中阵!夙素响起了上次幻境中,那个反常的母亲,心中更加坚定,眼前这个人不是墨渊,只是幻境的另一个把戏而已。 自己费尽心力,忍着毒气肆虐地疼痛来找她,结果得到的就是一句你是谁?!墨渊的脸是彻底黑了,“你问我是谁?” ------题外话------ 你们猜,墨少主一共要呕血几次才能抱得美人归? ☆、八十三章 喜欢 自己费尽心力,忍着毒气肆虐地疼痛来找她,结果得到的就是一句你是谁?!墨渊的脸是彻底黑了,“你问我是谁?” 墨渊这幅冰冷的模样在夙素看来,倒是正常了许多,他脸上出现太多的表情,实在让人很不习惯。夙素暗暗打量着他,心里揣测着现在所处的环境到底还是不是幻境,没有确定之前,她不敢离眼前这个人太近,她现在背后和手臂还疼得要命,她可不想再因为一时疏忽,又着了幻境的道。 墨渊的满腔怒火在看到她那染血的肩膀和手臂时,就立刻消散了,她的整个手臂上都是血渍,几乎看不到原来的肤色,背后也是一片血红,墨渊想起之前找到她的时候,她正躺在荆棘丛里,像是在挣扎,又像是挣扎不开的样子,他不知她在幻境里看到了什么,光看她那时的模样,就知道无比凶险。 “你是不是还伤了哪里?”夙素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戒备的盯着他,样子很古怪,墨渊担心她除了手臂和背后,还有什么地方有伤,伸出手想拉她过来查看一下。墨渊刚一动,夙素立刻抬起紫铜鳞扇隔开了他的手,同时又极快的退后了两步。 就在她考虑接下来是先下手为强还是静观其变的时候,一道熟悉的白影朝着她冲过来,然后肩膀上便是一重。 “芭蕉?” 夙素低头看去,芭蕉身上也不比她好到哪里去,大大小小划痕无数,白毛都快变成红色的了。它此刻正趴在她的肩头,抓着她破碎的衣料,小舌头努力地*着肩膀上的伤口,夙素不禁抖了一下,很痒。 芭蕉忽然出现,让夙素莫名地松了一口气,除了肩膀上痒痒的触感太清晰,不像幻觉之外,还有就是上次在幻境里,好像除了她和母亲,并没有其他人了,那么现在她是不是已经出了幻境呢? 夙素再次看向冷眼看着他的墨渊,试探性地往前走了两步,他没理她,只是目光一直在她身上巡查,就如他之前说的一样,像是想看出她是不是还有别的伤。 夙素暗暗咬了咬唇,提醒自己不要掉以轻心,若真的是墨渊,厉阳肯定也在附近,夙素不放心地问道:“厉阳呢?” 墨渊朝她身后看了一眼,夙素回头看去,果然看到厉阳就站在离他们七八丈远的地方,厉阳看她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傻子,夙素没理他,细细地感受了一下周围,雪仍是落着,风比之前大了许多,耳边能听到风声和细雪落地的声音,天空的云也在缓缓流动,她,好像真的出了幻境。 夙素走近墨渊,盯着他那双已经恢复往日淡然的黑眸,问道:“你真的是墨渊?” 这一刻,墨渊真的被气笑了:“那你以为我是谁?” 夙素撇撇嘴,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嘟囔道:“我、我之前以为还在幻境里……谁让你忽然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再说,这时候你不是应该在……” “不对!”夙素瞪着墨渊的眼睛目露凶光,此刻哪里还是之前诺诺的样子,天地间,只听到她凶悍的声音低骂道:“你为什么在这里?你现在没有内力了知不知道?毒还没解呢,你乱跑什么啊!还有,药喝了吗?你别告诉我你又没有喝药就跑出来了,你到底在想什么啊!你看看自己的脸色,比鬼还难看!” 面前的人,身高才到他的胸口,细细的胳膊还在滴血,之前在幻境里,怕是遇到了极大的危机,而现在,她却还有力气责怪他,只因为他出来找她,有可能没有喝药。他第一次被人这样骂,很多人是不敢骂,还有些人,是可以骂,却从来不会花那份心思在他身上,连话都不会多说,又怎么会骂他? 耳边听着她的数落之声,墨渊嘴角微扬,“我喝过药了。” “……”夙素被他的话噎了一下,不明白他无缘无故地又笑什么?药喝了就喝了,有什么值得笑得,还笑得这般……快乐,夙素觉得,今天的墨渊太不对劲了,而且,她自己好像也不太对劲,看到他嘴角那抹极浅,却如冬雪初融般的笑容,她的心居然噗通噗通跳得很急。 为了掩饰自己的异样,夙素扭过头,不再看他,说道:“好了,别说这么多,先回去吧。” 芭蕉一直卖力*着肩膀上的伤口,夙素知道它是想帮自己止血,奈何它实在太小了,她的伤口都是被荆棘划出的口子,创口比较大,看起来吓人,其实伤口都不算深,也没有伤到要害。夙素把它从肩膀上拎下来,抱在怀里,柔声说道:“芭蕉,你舔舔自己身上的伤就行了,我没事,一会儿回去搽药就好。” 刚刚还乖乖地窝在夙素怀里的芭蕉,看到她要转身回去,忽然从她怀里跳了出来,又朝着荆棘深处跑去,夙素眼见那小东西已经传进了原处的荆棘丛,立刻恼了,“芭蕉你又去哪?快给我滚回来!”她现在全身都痛,又冷又饿,这小家伙还不听话,夙素现在只想逮到它,好好教训一顿! 夙素准备追过去把那个小混蛋从荆棘丛里拎出来,手腕上忽然一紧,夙素回头,便看到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正扣在她手腕上。 厉阳在墨渊眼神示意下,跑进荆棘从里帮忙捉芭蕉去了。越往里,荆棘越密集,在这里芭蕉的速度受到了很大限制,厉阳想要抓它应该不难,夙素总算放下心来,这时才发现,墨渊抓着她手腕的手并没有松开,夙素不解,低声问道:“怎么了?” 墨渊并没有说话,只是另一只手在腰间摸索了一会,然后一个熟悉的黄色纸包再次落在了她的掌心之中。夙素盯着手里的东西,想到之前墨域所说的话,不禁惊道:“羚草?” 墨渊没注意她惊恐的表情,沉声说道:“拿着,有了这个,你再遇上墨家的任何阵法,都不用怕了,最多也只会被困住,不会有危险。”以她对芭蕉的宠爱,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被芭蕉引到什么地方去。这座雪山上,墨家布下的阵法太多了,下次就没有这次这么走运了。眼光再次落到夙素染满鲜血的手臂,墨渊万分后悔,他就应该在进入墨家之前把羚草给她,她今天就不会伤成这样。 “不行。”这次夙素很是坚决地立刻拒绝,仿佛那小小的黄纸包比最炙热的火炭还烫手,将纸包用力地塞回墨渊手里,夙素急道:“我不能要,你收好,以后也别随便拿出来。” 墨渊好不容易缓和了一点的脸色,在夙素这个动作之后,彻底毁了。墨渊一把拽过夙素的手,动作粗鲁地将羚草又一次塞她手心里,甚至还用大手紧紧地抓着她的五指,不许她松手,更不许她把羚草塞回来。 “我给出去的东西,不会再要回来。说了是你的,就是你的。”冷酷的声音,恶狠狠的眼神,一点也不像送别人东西,更像是强迫人家接受。 “你疯了?!”羚草都敢随便送?他不怕反噬吗?夙素想抽回手,墨渊却握得更紧,他的手好冷,冷得夙素觉得被她紧紧握着的手,都有些麻了。而且,她居然从那双往日淡漠,今天格外幽深的眼睛里看到了威胁,恼怒,甚至还有……委屈? 夙素觉得不是墨渊疯了,就一定是自己疯了!这真的不是幻境吗?真的不是吗?! 手抽不回来,夙素只能继续说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嘛?这是羚草,对你和墨家都很重要的羚草!”不知道为什么,夙素手里捏着羚草,她的心竟然奇异的慌乱。 墨渊仍是那样,一声不吭,但是手上的力道不减反增,将她的手捏得发疼。 夙素不懂墨渊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之前不知还有反噬这回事,只当他是担心朋友,所以将羚草借给她,但是她现在知道了,羚草不在身边,他可是会被反噬的啊!看他现在的意思,他还想把羚草送给她,难道他能一直和她在一起不成? 爹爹说过,父母不可能永远陪着她,兄弟姐妹也总有天各一方的时候,没有人可以一直陪伴在她身边,除非是…… 夙素的眼睛倏地睁大,瞪着墨渊的眼神像是见鬼似的,脸色也一会白一会红,好一会儿,她好像冷静了下来,皱着眉盯着墨渊,严肃地说道:“墨渊,我问你。” 夙素的表情太过怪异了,那双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好像要看进他心里似的,不知道她要问什么,墨渊竟莫名的紧张,心也跟着提了起来,然后就听到那道清冽的女声说道…… “你是不是喜欢我?想一直和我在一起?” 两人面对面的站着,墨渊一只手还抓着夙素的手,风在耳边呼呼地吹,大雪中,两人就像是冰雕似的一动不动。刚刚逮到芭蕉走回来的厉阳,也正好听到了夙素那句话,惊得停在了原地,抓着芭蕉的手不自觉的收紧,痛的芭蕉嗷嗷叫。 这一切的声音,都入不了墨渊的耳朵,他只能听到自己的心砰砰直跳的声音,他从来没想过,这句话,居然是由对面这个女孩子说出口,他说不清此刻心里的感觉,像是被什么猛地击中了一般,又闷又痛,全身的血液都往脸上涌。 他的身体里,毒气本来就在肆虐,而这一刻,他血气翻涌,心思浮动,结果就是…… 夙素看着他的脸越来越红,然后一口血竟沿着他的嘴角溢了出来! “墨渊!”这是怎么回事啊?夙素连忙上前扶着他,急道:“不喜欢就不喜欢嘛,不至于吐血吧!” 夙素觉得自己没说什么,可是墨渊原本只是嘴角溢出的血,在听到她的话之后,竟然一口血喷了出来,夙素是真的被吓到了:“你……你这是怎么了?!” 厉阳也上前扶着自己主子,心里一声声哀叹,姑奶奶,你能不说话吗?!主子怎么就喜欢上了这位呢? ------题外话------ 你们以为,表白的会是少主?你们太天真了~以少主的傲娇和别扭,他会说?呵呵,以夙素的直爽,之前是不知道,猜到了就要问清楚! 你们以为,表白会是甜甜蜜蜜?你们想太多了~ 夙素的表现你们满意吗?票票快来我兜里~ ☆、第八十四章 冲突 第八十四章冲突 “你……你这是怎么了?!” 厉阳也上前扶着自己主子,心里一声声哀叹,姑奶奶,你能不说话吗?!主子怎么就喜欢上了这位呢? 为了撑住来找他,墨渊将已经散去的内力重新聚于丹田,刚才血气翻腾,毒气攻心,他此刻强忍着胸口和丹田处的剧痛,想要开口说话,却发现喉头发紧,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墨渊只能用一双黑眸,紧紧地盯着她,似要将她看进心里。 夙素扶着他,能感觉到他整个人都在颤抖,而且冷得像一块冰,但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却异常的灼热。在这样的目光注视下,再想到自己之前问她的话,夙素的脸也红了起来,但她也没有别开眼,看到他嘴角那抹暗黑的血渍,夙素迅速冷静了下来,抬头看向厉阳,说道:“厉阳你背他,我们立刻回去。” 厉阳没有二话,立刻点头,将墨渊背上。 夙素知道墨渊的目光仍落在他身上,用力回握了一下他的手,夙素低声说道:“先回去,有什么话都回去再说!”说完夙素将手抽了回来,从厉阳手里接过芭蕉,小家伙还想挣扎,夙素拎着它的后颈,把它提到自己眼前,冷声说道:“安分点,不然我就拿根绳子拴着你!” 不知道芭蕉是听懂了夙素的威胁还是看出了她态度的坚决,在夙素将它扔进衣襟里之后,没敢再钻出来,乖乖的一动不动。 雪虽然越来越小了,天色却完全暗了下来,若不是厉阳熟悉这里的路,他们三人也不能这么快就回到了墨家,厉阳想背着墨渊回临渊轩榭,夙素却拦住了他,低声说道:“直接去普善先生那里。” 厉阳摇摇头,说道:“不行,不先送上拜帖得到他的准许,普善先生是不会见外人的,更别说治疗了。” 墨渊闭着眼,伏在厉阳身后,唇色乌黑,不知是醒着还是晕过去了,夙素那双总是充满阳光的眼眸此刻也布满了阴霾,沉思片刻之后,沉声说道:“没关系,他会救的,走。” 厉阳不知道她的自信从哪里来的,却也知道此刻不是反驳的时候,主人的情况很不好,若真的得到医治,那就再好不过了。 三人赶到“殇桑”的时候,发现门前站着几个人,为首的男子四五十岁,一身华服气势惊人,他身后站着两个男子,手里举着火把,旁边还有一张用白纱笼着的躺椅,夜色下看不到里面的人是谁。 夙素心里记挂着墨渊的情况,也没多理会那几人,想要进去,才发现本来并没有院门的门口,竟然多出了两扇大木门,门口关得死死的,里面非常安静,什么声音也听不到。 夙素上前,一边拍着木门,一边叫道:“普善先生,您在不在?” 看到她敲门,为首的男子后退了两步,让出了大门的位置。 夙素拍了好一会,手掌都发红了,门内依然一定动静都没有,她这么喊,里面的人没有理由听不见,夙素不死心,声音更大了几分,“普善先生,墨渊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毒发吐血了,您能给他诊治诊治吗?” 夙素还想继续拍,门里终于传来了一声既冷且低的男声,“不治。” 听到意料的答案,夙素并不惊讶,按照昨天桑暖回客居的时间来看,这时候她应该还在这里,夙素知道这些所谓高人的怪癖,也没求他开门,只是大声说道:“您不治就算了,麻烦让阿暖出来一下。” “滚!” 这声怒喝比之前的声音要冷冽凶狠得多,夙素心惊了一下,不过这也让她确定,阿暖果然在里面。夙素眸光微亮,嘴角的笑越发狡黠,夙素往后退了一步,没再敲门,而是用更大的声音叫道:“阿暖姐姐,我受伤了,流了好多好多好多血,你再不出来,我就撑不住了!” 叫完夙素侧耳倾听,里面果然传出了细碎的声音,听不清楚说的是什么,不过比起之前的寂静无声要让人舒服多了。 只等了一会,门便被人猛地从里面拉开,出来了两个人,但都不是桑暖。 敖三走出来,看到夙素一身的血时,那双时而懒散时而冷酷的眼,倏地眯了起来,她心虚地缩了缩脖子。夙素抬眸看了一眼他身后,那抹扎眼的白发已经显示了来人的身份。 敖三担心她,跑出来她可以理解,另一个出来的人,居然是普善先生,这就让她惊讶了,她可不相信他会因为自己的苦肉计而现身。 但是事实就是,他确实是冲着她来的。风一青走到她面前,手扣在她脉搏上,只停留了一会儿就收了回去,眼中满是厌恶和不耐烦,“不过就是些皮外伤而已,拿去擦。”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个药瓶,甩到夙素怀里,冷声说道:“你走吧。” 风一青说完便转身往回走,夙素急忙上去,拦住了他的去路,一脸讨好地恳求道:“普善先生,墨渊他的毒又发作了,您给他看看吧。” 风一青只看了墨渊一眼,便不再理他,冷哼道:“不知轻重,自作自受。”说完,身形一闪,直接绕过了夙素,往门内走去。 夙素微微挑眉,又大声嚷道:“阿暖姐……” 夙素才喊出三个字,那道已经离去的身影竟飞快的向她冲了过来,一直苍白的手直取她的咽喉,夙素倏地瞪大眼,没想到他居然直接动起手来,只来得及往后退了两步,眼看着那只手就要抓住她的脖子,闭着眼的墨渊猛地睁开眼,竟想要迎上去,但他空虚的内力根本支撑不住他的动作。好在此时,一道更快的黑影冲了上去,一把隔开了风一青的手,夙素也趁机往后一跃,躲了过去。 风一青这一出手,很是吓人,可惜夙姑娘是被吓大的,回瞪了他一眼,继续叫道:“阿暖……” “闭嘴。”风一青低呵一声阻止了夙素的叫声。 不知怎的,今日阿暖居然就像是风一青的死穴一般,为了不让夙素叫下去,他居然走到了之前他已经说了不治的墨渊面前,面无表情地抬起他的手,给他诊脉。然后他又拿出一个赤红色的药瓶,倒出了一颗药丸,塞进墨渊嘴里,冷声说道;“你若再强行聚集内力,莽撞行事,就算保住小命,你也废了,好自为之。” 夙素离得他们很近,风一青也没有压低声音,所以她一字不漏的都听到了。他居然又用了内力,是……因为去找她吗?夙素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走到风一青面前,微微低头,颇有几分认输的意味,说道:“普善先生,有没有什么药是可以让他吃了以后就不能再强行运功了?” “没有。”风一青本就对夙素刚才所作所为很是不悦,听她开口,直接一口回绝。 余光却看到墨渊那双黑眸冷冷地看着他,风一青心下忽然又改了主意,“不过,我倒是有药可以让他浑身无力,只能躺着。” 夙素想了想,又问道:“对身体有害吗?” “没有。” 夙素听后立刻说道:“给我一些。” 第45节 这次风一青非常地爽快,又掏出了一个白纸包着的小纸包,丢给了夙素。夙素接过,小心的藏在腰间小兜里。 厉阳看着眼前这一幕,真的很想说,夙小姐,就算您是为了主人的身体着想,也别当着他的面,这般肆无忌惮的拿药准备对他下手吧,这完全是当他不存在啊,厉阳真怕自家主子又被气得吐血。 显然厉阳太小看墨渊了,他现在除了觉得无奈之外,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 就在夙素准备带着墨渊离开,风一青也已经走进门内的时候,一道低沉而洪亮的声音忽然响起,“普善先生请留步。” 夙素看到,那个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普善先生背脊居然一震,一股凌厉的杀气从他身上迸发出来,“我不想在这里杀人,趁我没动手之前,滚。” 夙素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但那中年男子却好似没感觉到那股杀气似的,继续说道:“老夫今日为救犬子夜冽而来,得不到救治,自然不能离去,普善先生,相信不会见死不救才是。” 夜冽?!夙素连忙看向白纱里的人,夜色太暗,实在看不清。夙素又看向那中年男子,只见他,身姿挺立,面色沉稳,就连求人,都一副不卑不亢的样子,夙素暗暗惊叹,这位就是被家里长辈常常提及的燎越名将澹台封啊,果然名不虚传。 双方的气势都很凌人,就在空气都快凝结在一起的时刻,一道温柔的女声响起,轻松的打破了僵局。 “怎么回事?”桑暖在里面等了很久,只听到外面的声音不断,实在担心夙素,便走出来看看。 “阿暖。”夙素感觉上前把她拉到一旁,身旁她被波及。 看到桑暖出来,风一青脸色大变,眼中竟有一丝恐惧,“我已应你救她之事,你还出来做什么,跟我回去。” 说着,他竟又想对桑暖出手,夙素赶紧拉着桑暖退后数步,风一青也又一次被敖三阻了去路。 桑暖已经被夙素拉出了门外,外面火把的光芒很亮,桑暖看清夙素此刻的样子,不禁脸色一白,“夙素,你怎么伤成这样?!”夙素的样子确实很吓人,身上头发上全是雪花,衣袖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撕得破破烂烂的,肩膀到手臂的位置,血肉模糊,背后更是血红一片,她今天又刚好穿着一身白衣,看着就像是一个血人。 说实话,现在伤口已经止血了,天气又冷,夙素并没有感觉到太疼,就像风一青说的,她就是皮外伤。因为自己的缘故,害桑暖这么担心,她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满怀歉意地说道:“我……说来话长,不是什么严重的伤,阿暖你别担心。” 桑暖哪里信她的话,正要拉着夙素进去屋里处理伤口。一道高大的身影堵住了她们的去路,“你是……阿桑的女儿?” 这道声音很低,却让听到的人,能都感觉到说话之人的激动和颤抖。 夙素抬眼看去,说话的正是澹台封,此刻他的眼睛正紧紧地盯着桑暖,眼中的神色很是古怪,像是激动,又像是害怕。 澹台封居然认识阿暖吗?夙素还在心里疑惑,忽然感觉刚才那股杀气又起,竟是比之前更加凶猛,夙素连忙扭头看去,果然风一青目瞠欲裂,视线同样也落在桑暖身上,却不再是第一次见到桑暖时的目光缱绻了。 夙素紧张地握桑暖的手,慢慢地往后退,敖三先一步来到二人身旁,厉阳也觉察出了不对劲,同时站在了敖三身边,墨渊吃了那颗药,脸色显然好了很多,上去了一步,也将二人护在身后…… ------题外话------ 你们这群小妖精,嘴里都喊着心疼少主,其实都是笑着看完的吧,心里都乐呵着吧~是吧~是吧! ☆、第八十五章 钥匙 风一青率先动手,众人只见那抹夹着杀气的白影一闪,他的身影已经跃出去三四丈,他的武器像是一柄软剑,却比普通的软剑要宽,也更长,挥动起来,竟有几分像白绸,软剑如一条灵蛇,朝着澹台封的脸面缠绕过去。 澹台封鹰目一扬,眼中瞬间溢满戾气,只见他沉稳的后退数步,躲过剑锋,并顺手把身后男子腰间的长剑拔出,迎了上去。软剑的灵动对上长剑的刚猛,一时间剑气四溢,凡是二人周围两三丈以内的东西,都无一幸免。 夙素倒吸了一口凉气,这里好歹是墨家,两个还真的动手?! 阿暖没有武功,墨渊又身中剧毒,这两个人都不能有所损伤,夙素当机立断,左手牵着桑暖,右手拉着墨渊,拉着两人又后退了五六丈,才停了下来。 墨渊身为墨家的少主,本打算上去制止二人在墨家动手,刚想上前,手心忽然一暖,墨渊的心陡然一跳,接着便感觉到那个被自己护在身后的女子将他往后拉,墨渊感觉到她抓着自己的手很紧,这一刻,他竟然不舍得动,怕惊动了手心这抹温度。于是墨家少主就那样沉默地站在夙素身旁,冷眼看那两人打得天翻地覆。 两人都是功力深厚的前辈,打起来完全不像是高人间的切磋,倒是一副要置对方于死地的架势,尤其是风一青,招式凌厉又狠毒,雪白的发丝,发白的脸色以及那仿佛要吃人的目光,简直像是暗夜的厉鬼一般,完全没有了平日的死气沉沉。 “两位都是我墨家的客人,就算想切磋,也不用黑灯瞎火的在这个小地方比试,墨家有的是比试场,二位若有兴致,墨某愿意为两位安排。” 就在两人几乎毁了“殇桑”院旁一大片围墙的时候,一道夹带着强劲内力,如清泉击石般清冽的男声忽然响起。 声音由远及近,当最后一个字落下的时候,一抹黑影已经置身于两个打得正酣的两人中间,只见他只是挥动了一下衣袖,一股霸道的内力从他袖间溢出,将两人分开。 这个人就这样无声无息间,出现在了众人面前,一招便将快杀红眼的两人分开。而风一青在看清来人是谁后,也只是冷哼一声,便将软剑收了回去。 还有一向谁也不放在眼里的厉阳,在那人出现之后,便立刻恭敬行礼,道:“族长。” 族长?!夙素瞪圆了眼睛,若不是时机和氛围都不太对,她真想叫一声“天啊”,来显示自己心中的惊讶。这就是墨家的族长,墨渊的父亲,不可能吧…… 眼前的人身材高大,面容隽秀,黑发如瀑,一袭宽大的黑袍穿在身上,衣袂纷飞,很是肆意,颇有道骨仙风的感觉,眉目确与墨渊有几分相似。他嘴角难得的带着一抹极浅,却分明还是存在的笑意。他和其他的墨家人相比,倒是温和友善许多。 但是这些都不是夙素惊讶的地方,她完全没想到,这位墨家的族长看起来居然这么年轻,如果说他是墨渊的哥哥,她都相信!夙素又想到那个看起来也异常年轻的墨白叔叔,又有些释然,可能墨家的男人都不容易显老,这么想着,夙素偷偷看了一眼身侧的墨渊,却见他薄唇紧抿,眼眸幽深,只是微微低头,冷声叫道;“族长。” 夙素微微皱眉,墨家果然和普通世家不一样。爹爹将来也是要接任族长的,但她完全不能想象,叫自己亲爹还得和其他人一样叫族长,那会是什么心情。夙素刚才对这位族长的欣赏和好奇,不知道为什么,在墨渊那一声冷淡的“族长”之后,莫名其妙地消减了不少。 在朝堂沉浮多年,澹台封早已练就一身处变不惊之能,此刻脸色已没有了刚才与风一青搏命时的戾气。只见他微微拱手,举手投足间尽显大气,“墨族长,久仰大名,今日听墨夫人说,您在闭关,本以为无缘相见,还颇感遗憾,想不到这么快便有缘得见。” 墨遮面上还是保持那淡淡的笑意,丝毫不提刚才二人的打斗,声音清冽语气淡然地笑道:“家中有贵客到访,墨某怎能不出来相迎,不知澹台将军此处来访,所为何事?” 看墨遮居然毫不客套,澹台封也收起了那副虚应之态,朗声说道:“我这次来墨家,是为了两件事,第一件自然是为了犬子的身体,希望能在墨家得到医治;这第二件嘛,说来也巧,年轻时,我有幸与阿桑相识相交,她赠我一件东西,多年来一直小心收藏,现年事渐高,想到这终究也是墨家的东西,还是因为物归原主为好,所以此处前来,就是想将东西归还墨家。” 澹台封话音刚落,那好不容易收了软剑的人忽然冷笑一声,说道:“阿桑恨不得你死,怎么可能会送什么东西给你,怕是被无耻之徒盗了她的东西吧。” 澹台封面上虽然不恼,看向风一青的目光却毫不掩饰的讽刺和挑衅,“普善先生说笑了,你当年忙着济世救人,受世人敬仰,自然没有时间关心一个小丫头的事情了,我和阿桑的私交你又怎么会了解。” “澹!台!封!”风一青眼中划过一抹痛苦之色,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在咬牙切齿。 眼看两人又有一言不合就要拔剑出手之势,墨遮忽然开口,打破了二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澹台将军,不知墨桑留在你那里的,是什么?” 澹台封也不再赘言,只见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锦袋,打开袋口,轻轻一倒,一块白若凝脂的物件便落在了他手中。 “灵石之匙?”离得最近的风一青最先看清楚他手里的东西,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不可能!阿桑不可能把它给你……不可能……” 夙素微微挑眉,澹台封手里的东西她虽然只看到了隐约的轮廓,可是她还是认出来了,那是一把白玉钥匙,和他们在墨桑墓穴里发现的很像。 夙素细看众人脸色,发现墨渊仍是面无表情,而墨遮则是一脸凝重,看来这东西对墨家来说,确实很重要。 澹台封将众人的反应看在眼里,又将那钥匙收入了怀中,叹道:“夜冽这孩子,是我澹台家年轻一代的希望,我来就是为了治好他身上的奇毒,事情未能解决之前,我也无心处理其它事。” 夙素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她之前就很奇怪,澹台封和风一青一看就是仇敌,他居然还来求医,原来是手里捏着能要挟众人的宝贝。 果然,风一青在看到那把钥匙之后,整个人再次颓废起来,沉吟片刻,竟愿意与澹台封谈条件了,“治他也可以,但是治好之后,灵石之匙必须给我。” 澹台封无所谓地回道:“我来这本来就是将东西归还墨家,若是墨族长没有意见的话,钥匙给谁我都没意见。” 墨遮面色沉静,没有回话,风一青也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两人都不说话,澹台封将视线再次落在了桑暖身上,“你叫桑暖?”与上次相比,他的声音依旧平静许多,只是一双鹰眸还是过于犀利,夙素站在桑暖身边,都能感受到那股深深的探究之意。 “她叫什么都和你没有一丝关系。”好不容易沉默下来的风一青像是被踩着尾巴的猫一般,再次暴躁了起来,对着桑暖吼道:“你还不快走!” 今天的风一青实在太反常了,所有人的目光也都都在了桑暖身上,就连墨遮,也静静地看着她,眼中难掩淡淡的沉痛之色。 桑暖目光一一扫过众人,目光如水,极其平淡,就好似这几个名动天下的人物,在她眼中,不过是些跳梁小丑罢了。她最后将实现落在了夙素身上,目光温暖,低声说道:“走吧,你伤的不轻,回去我给你处理伤口。” “哦。”夙素点了点头,因为桑暖的缘故,连带的,她也成了众人的焦点。感受到来自墨遮的目光,夙素对着桑暖笑了笑,便回过头,迎上了那抹视线,笑道:“墨族长,久仰了,我是夙素,家父夙凌。” 墨遮没想到这小姑娘竟这般大方,微微点头,看到她那一身的血,还是低声问道:“夙家姑娘果然英姿飒爽,你的伤……” 夙素爽朗的一笑,回道:“皮外伤,没有大碍,只是第一次与您见面就这般狼狈,实在是失礼了,夙素就先告退了,改日再好好拜访墨族长。” 伤成这样叫皮外伤?还能在自己面前侃侃而谈,墨遮暗暗赞叹,真是个性格爽快,进退得宜的女子。墨遮微微点头,笑道:“去休息吧。” 夙素看了众人一眼,同时也对澹台封点了点头,说道:“各位,告辞了。” 夙素刚要转身,却发现墨渊又用一种奇怪的眼神在看她,夙素轻咳一声,假装没看见,转身离开。走到厉阳身边的时候,夙素忽然放慢了脚步,在他身边低声说道:“看好他!”说完夙素便跟着桑暖和敖三离开了这片是非之地。 厉阳愣了一下,忽然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他要是能管得住自家主人哪怕一点点,今天也不会是这般景象了。 ------题外话------ 咳咳,准备可以开始淘宝啦~ ☆、第八十六章 情敌(上) “客居”的房间里,点了七八根蜡烛,照得屋内非常明亮,角落的位置,放着两盆火炭,驱散了初冬的严寒。茶几上凌厉地摆放着几块干净的白棉布,茶几下,一盆清水早已经被染成了暗红色。 芭蕉难得乖巧的蜷缩在躺椅边,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夙素。夙素趴在躺椅上,背后的伤已经得到了处理,肩膀上的伤口也包扎好了,只是这手臂…… 夙素无奈地看着身边显然开始魂不守舍的人,桑暖一手拿着药膏,一手给她抹药,却不知道在想什么,药一直抹在同一个位置,力道也越来越重,夙素疼得咧了咧嘴,干脆往后挪了挪,桑暖还是保持着抹药的动作。 “你很不对劲。” “什么?”安静的房间里,夙素的声音虽然很轻,但是桑暖还是像被吓了一跳般惊得差点将手里的药膏打翻。定了定心神,桑暖看向夙素,才发现她已经坐直了身子,正一脸无奈地看着自己,而自己居然还傻傻的在空无一人的地方做着抹药的动作。 桑暖尴尬地放下手,夙素摇摇头,叹道:“我说,你很不对劲。”说完,夙素直接拿过她手中的药膏,利落的把药抹匀,再拿起旁边的棉布条,熟练地缠绕之后,单手打了一个结,匆匆披上放在躺椅旁边的棉袍,总算结束了这大半个时辰的上药折磨,若是没有屋里这两盆火炭,夙素觉得自己一定会被冻死。 桑暖看着夙素缩在袍子里,身体还是冷的抖了抖,再想到自己刚才居然还走神,心里很是内疚,“小素,对不……” 夙素拢了拢身上的袍子,打断了桑暖的话,继续说道:“准确的说,是你看到那白玉钥匙之后,就很不对劲。” 桑暖一愣,随即苦笑,她怎么忘了,这丫头的眼有多利,之前那般混乱的情况之下,她还是发现了自己的异状,罢了,本来也没想瞒着她,桑暖点了点,坦然回道:“我来墨家要找的东西,就是它。” 折腾了一天,夙素觉得浑身疲累,静静地靠在躺椅上,夙素也没催促,等待着桑暖理清头绪,告诉她事情的始末。 桑暖沉默也只是片刻,很快便恢复了往日淡然的模样,低声说道:“母亲去世得很早,我根本不记得她是什么样子,唤狼岛上,也没有人敢提及她。但是,她却以一种特殊的方式,伴随着我成长。她给我留下了满满一箱的手札,手札中大多数是母亲总结的用毒之术和医术,剩下的,都是关于墨家。这就是为什么,我会知道灵草,会讨厌墨家的原因。” 桑暖停顿了一会,又继续说道:“你也看到了,墨家就像是一个冰窟,里面的人,说得好听点,就是清心寡欲淡定安然,说得难听,就是冷酷无情。当年只不过因为墨白舅舅和之前那个所谓叛徒一样,有一双蓝色的眼睛和超乎常人的能力,便心生怨恨和恐惧,对他诸多刁难,而我的母亲,为墨家找到了叛徒当年拿走的灵石之匙,却因为墨家几个长老用秘术占卜出母亲持有灵石,就逼着她必须交出来,母亲百口莫辩继而叛出墨家,他们还对她赶尽杀绝!”她一直在想,若是墨家没有这么冷酷,母亲是不是就不会离开,而她和阿冷,是不是就不用来到这个世上,受这么多苦楚。 夙素敏锐地发现桑暖的情绪不太对劲,立刻坐直身子,抓紧她的手,说道,“阿暖,别这样,都过去了。” 手上骤然一痛,桑暖看到夙素眼中的担忧,慢慢压下心中的愤懑,微微一笑,回道:“我没事,母亲手札里多次提过灵石之匙,但是我唤狼岛上,却没有找到,所以我以为,以母亲的聪慧,有可能是将钥匙留在了墨家,就当东西放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却永远也找不着。我这次来,也是想从母亲以前住过的房间里找找有没有留下线索,没想到,母亲居然会把钥匙交给澹台家的人。” 关于墨家和墨桑的事,桑暖所说的和敖叔叔所言略有些不同,不过夙素心里更偏向桑暖,觉得她说的,或许更接近事实。至于那白玉钥匙……夙素低声问道:“你母亲有没有说过,白玉钥匙有几把?” “几把?”桑暖皱起眉头,疑惑道:“不就是一把吗?” 看来墨桑手札里并没有说明有几把钥匙,夙素想了想,在桑暖疑惑的目光中,坦诚道:“不,我和墨渊在前辈的墓穴里找到了一个盒子,里面有两样东西,一样是羚草,还有一样,就是白玉钥匙。而现在澹台封也拿出了一把钥匙,那就是说,要不就是白玉钥匙其实不止一把,要不就是澹台封故弄玄虚,他那把是假的。” 桑暖脸色倏地一沉,“母亲墓穴里的钥匙现在在哪?” “在墨渊那里,而且看墨渊的样子,好像并没有打算告诉墨家的人关于白玉钥匙的事情。”早就猜到桑暖会变脸,但是夙素觉得还是应该让她知道,毕竟这件事关系到她的母亲。 “看来明天我要去看望看望墨少主了。”该死的墨渊,擅闯母亲墓地,拿走了里面的东西,居然还敢不告诉她! 桑暖脸色阴沉,一副明天要去找墨渊算账的样子,夙素急道:“不行!” 桑暖眉角微挑,夙素连忙解释道:“不是,我不是说不许你去看望他,我是说,关于白玉钥匙还有墨家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你等三日后再和他说,这三天无论如何要让他好好把毒给解了。” 深怕桑暖不答应,夙素抓着她的手,强调道:“就三天!” 手被夙素拽得紧紧的,一副自己不答应,她就不松手的架势。桑暖失笑,就算她真的去找墨渊,也只是想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难道还能把墨渊怎么样吗?大小姐犯得着这么紧张,桑暖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说道:“我本来也只是想去看望他而已,他好歹也是我表哥,你这么激动干什么?心疼啊?” “瞎说!我……是担心!”夙素瞪着桑暖,义正言辞地说道:“他是因为去找我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我自然不能让他解毒之事再有差池,不然岂不是忘恩负义!” 啧啧,看来英雄救美都是俘获美人心的绝妙招数呢,只怕夙素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语气有多急躁吧,桑暖柔柔一笑,晃了晃夙素还紧抓住她不放的手说道:“是是是,夙小姐一向恩怨分明,那现在能放开我了吗?” 阿暖脸上的笑容又开始怪怪的了,夙素可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连忙放开她的手,同时也不忘转移话题,“对了,你说,普善先生和澹台封两人看到你都这么激动,会不会他们当年都被你母亲的风采所折服,用情至深又求而不得……” 桑暖冷哼一声,打断了夙素接下去的猜测,冷声说道:“我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用情至深’四个字,或许风一青担得起,澹台封却不配。” 第46节 夙素一愣,转念一想,她好像也明白了阿暖的言下之意,也是,不管当年如何,留在墨家守着墨桑居所,一生未娶的人是风一青;而澹台封,据她所知,他可是有妻有妾有子,在朝堂上呼风唤雨,在世人眼中也是个意气风发的当世英雄。更别说,那把白玉钥匙,对墨桑来说如此重要,他最后还是选择了拿它来换他的儿子。 夙素打了个呵欠,说道:“好了,不说他们了,情敌也好,仇敌也罢,都是上一辈的事了,我们早点休息吧。” 桑暖点头,离开前还不忘交代道:“嗯,睡吧,小心伤口,不要碰水。” “知道了知道了。”夙素白了她一样,她都把自己包成这样了,她想碰水都难! 夙素趴着睡了一宿,天还没亮,被子里的某个小东西又开始不安分起来,蠕动着从被子里挪出来,芭蕉正准备往外跑,脖子上倏地一紧,就被人提了起来,慵懒的声音带着几分阴森,在它的耳边响起,“小家伙,你以为你能一而再,再而三的从我被窝里跑掉?” 芭蕉举起前爪,盖住自己的眼睛,一副不敢看夙素的样子,夙素心里好笑,脸色还是冷冷地,“我说最后一遍,你给我安分点,不然……” 小家伙浑身抖了一下,夙素很满意它的反应,不管听没听懂,知道怕就好! 将芭蕉随后又扔进被窝里打算再睡一会,院外忽然响起了一声男声,“夙姑娘。” 夙素心有疑惑,起身穿好衣服,拉开房门,说道:“什么事?” 门前站着的,是一个男孩子,听到她的问话,男孩低声回道:“我家主人请您到‘殇桑’去一趟。” 这个人是?夙素回想了一下,是风一青身边的药童。风一青找她干什么?夙素还没想明白,听到外面的动静,桑暖也推开门走了出来。 男孩看到桑暖,神色变得更为恭敬,甚至还对她行了个礼,才说道:“主人说,桑暖姑娘今日就不用去了。” 夙素和桑暖对看一眼,桑暖对她点点头,夙素笑道:“我过去一趟,你去墨渊那等我。” “好。”桑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夙素跟着男孩走到昨晚差点被毁掉的小院前,看到完好的院墙,干净的院门,不禁一愣,墨家人还真是厉害,只一晚上,居然把一切都恢复如初,就好像昨晚发生的那场打斗都是梦境一般。 “主人,夙姑娘来了。”男孩领着夙素进了上次来的那个小门,看清小院里的人,夙素不禁要感叹一声,风一青的医术,真是了得。 “小树,我们又见面了。” ------题外话------ 总算是把小夜放出来了,虽然是后妈,好歹也是妈不是~ 大家周末愉快,晚上见~ ☆、第八十七章 情敌(下) “小树,我们又见面了……” 还是昨晚看到的那张躺椅,上面遮挡的白纱已经被掀了起来,说话的人,确实是夜冽,只是他现在的样子,早已不是初见时的阳光俊朗,他的脸和手都呈现一起灰紫之色,和墨渊之前毒发时的青灰色相比,更为恐怖,而且他整个人非常消瘦,若不细看,她真的认不出这人是曾经意气风发的澹台夜冽。 他嘴角的笑十分勉强,但那语气,却一如既往的轻快,似乎还带着一点调侃的意味,夙素不得不佩服这人,都这副模样了,还能有心情和她打招呼。 其实她与澹台夜冽之间,也没有什么仇,唤狼岛上的事,只不过是两人间的的一次较量吧了。夙素对着他微微一笑,回道:“是啊,又见面了。” 夙素扫了一眼昨晚那两个几乎搏命的男人,他们似乎已经达成了某种共识,风一青的脸色仍然不好,但两人之间的气氛已不再剑拔弩张。 夙素能感觉到从她进入院子开始,澹台封便一直看着她,夙素迎向那抹审视的目光,抱拳行了礼,大方笑道:“夙素见过澹台将军。” 澹台封鹰眸微眯,嘴角扬起一抹和善的笑,点头道:“我与你父亲相识多年,叫澹台伯伯就好了。果然虎父无犬子,我听说,之前在唤狼岛上,夜冽可是输给你呢,夙凌有你这个女儿,想必也是此生无憾了。” 夙素倒也不纠结称呼,坦然一笑,回道:“澹台伯伯过奖了,唤狼岛一战,夜冽可没有全力以赴,不过是小打小闹,让您见笑了。” 澹台封脸色仍然挂着笑容,心里却暗暗叹道,本以为夙凌膝下只有一女,已不足畏惧,想不到此女不过十六七岁,不仅武功谋略不弱,更重要的是进退有度,态度傲而不骄,谦而不卑,举手投足间颇有大家风范,而且她似乎和那墨家少主,关系不一般,若是夙墨两家联姻……万万不可! 与澹台封客套了一番,夙素也不想再浪费时间,转而看向一旁神色不耐的风一青,问道:“普善先生,您叫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风一青看都没看她一眼,只是指了指澹台夜冽,命令道:“从今天开始,直到他康复,你照顾他。” “什么?”夙素瞪着风一青,她没听错吧?! 夙素的脸色骤变,澹台封呵呵一笑,如长辈般上去拍拍夙素的肩膀,笑道:“因为要来墨家,伯父不好带太多人过来,夜冽在此治疗,没有人照顾,我们两家也算世交,你是女孩,心细一些,伯父想麻烦你这段时间帮忙照顾照顾夜冽。” 原来是澹台封的意思,夙素简直不敢相信,风一青绝对是个疯子吧,昨晚还和澹台封拔剑相向,今天却言听计从了?为了得到那把白玉钥匙,他什么都做得出来吧,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若是她不答应,说不定风一青会直接绑了她留下吧…… 正当夙素不知如何搪塞为好的时候,一道冷中覆冰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澹台将军既然是我墨家的客人,照顾澹台公子的事,墨家自然会好生安排,澹台将军无需担忧,一会儿就会有十个懂事又伶俐的丫鬟过来,澹台将军可以慢慢选,全留下也可以。” 看清走进来的人,夙素眼前一亮,“墨渊?”随即想到他应该好好待在临渊轩榭才对,夙素立刻又小声质问道:“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别乱跑吗?万一又毒发怎么办?” 墨渊因为刚才在门外听到的话而黑下来的脸,又因为夙素的几句质问稍稍放晴了些,声音却还是冷得掉渣,“我是来解毒的。” “哦……”夙素觉得自己有点傻,风一青在这里,墨渊就算在这毒发也不会有事,她瞎操心什么! 夙素觉得还是闭上嘴比较好,而这时,澹台夜冽的目光在墨渊和夙素身上打了一个转时候,忽然说道:“小树,你误会父亲的意思了,父亲是想说,你我同为客人,我们……我们也算不打不相识,我在这没什么认识的人,小树若是有空的时候,能来……陪我说说话,聊聊天,小树会答应吗?” 澹台夜冽的声音很虚弱,一下说那么多话,对他来说显然是很大的负担,说完之后,他的气息以及乱得不成样子。 夙素总有一种感觉,澹台封这个人城府很深,他来墨家说不定并非为了给澹台夜冽解毒这么简单,反正有空的时候来和澹台夜冽说说话也没什么,说不定还能看出这两父子的其它打算,心里盘算了一番,夙素爽快地回道:“好啊。” 不知是不是错觉,夙素觉得身后那人身上的气势陡然冷的几分,担心他的身体,夙素回头看去,只见墨渊好好地站在那,只是看着她的眼神莫名的让她发憷。 夙素赶紧移开视线,省的被他冻死,无意中视线扫过墨渊身后,却发现桑暖的身影。按理说,桑暖不可能一个人留在临渊轩榭,而且她根本就不怕风一青,自然也不会把他的命令当回事,那么,阿暖去哪里了?夙素不知为什么,心里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阿暖呢?” 墨渊虽然恼她,但还是回道:“我今天没见过她。” 没见过?!不可能,她们几乎是同时离开客居的,糟了!夙素急道:“敖三!快去找她。” 因为昨天她受了伤,敖三虽然没说什么,但她感觉得出来,他很恼火,所以今天他跟在自己身后,夙素没敢说什么,本来还担心他又会像那天那样不理会她的命令,没想到他话音刚落,那道黑影已经如流光般极快的跃出了小院,身影瞬间消失在眼前。 “还治不治了?不治就都滚!” 众人回过神来,才发现风一青已经不在院子里了,声音是从两层小楼的一楼传出来了,澹台封一行几人加快了脚步,朝小楼走去。 夙素刚迈开步子,手腕上忽然一痛,夙素回头,便对上墨渊那双幽深复杂的黑眸,“为什么答应他?” 夙素眨了眨眼,不解地回望着他,问道:“为什么不答应?”只是有空的时间和他聊聊天而已,又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随你。” 手被忽然甩开,夙素觉得刚才她好像听到了墨渊磨牙的声音,他,生气了?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但是他生气了这一点,夙素还是看出来了,揉了揉被捏的有点疼的手腕,夙素低语道:“我说错什么了吗?” 与她擦身而过的厉阳听她的喃喃自语,不禁摇了摇头,连瞪她一眼的心情都没有了。 夙素轻哼一声,决定不理会那个莫名其妙的男人。 小楼的一层很宽敞,沿袭了墨家一贯的风格,比较简单。墨渊坐在右边的长椅上,澹台夜冽则被抬到了小楼的左侧,风一青抱着一个汤碗大小的瓦罐站在他身边,风一青盯着手中的瓦罐,嘴角的笑很是诡异,看的夙素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之前和墨渊闹得不太愉快,免得触霉头,夙素走到了澹台夜冽身边,其实她也挺好奇风一青要怎么给他治这个阴毒的噬骨之毒。 风一青命两个小童抬来一张矮几和一个大木盆,放在澹台夜冽身侧,然后把瓦罐放在矮几上,打开瓦罐的盖子,一股腥臭味从瓦罐了传来出来,奇臭无比。 夙素皱眉,却没有往后退,甚至还往前走了一步,终于看清了瓦罐里装的东西。那东西个头不大,长得像懒蛤蟆又像蜥蜴,通体发红,背后像癞蛤蟆似的皮肤一突一突的,像是有什么在皮肤下蠕动一般,它的尾巴细长,不时吐着舌头,不知腥臭味是来自于这东西还是来自于瓦罐底部的水,总之看起来挺恶心的。 夙素咽了咽口水,小声问道:“这东西是什么?” 风一青瞟了夙素一眼,看到她没有脸色发白尖叫呕吐,还敢上前细看,对她到时有了几分好感,说道:“他的毒,已经进入奇经八脉,想要解毒,只有一个办法,就是以毒攻毒。若是挺得过去,便好,挺不过去,就只有死。” 夙素不知道说什么,风一青也没心情继续解释,对着澹台夜冽说道:“把手放进去。” 澹台夜冽倒是爽快,没有废话,直接将手伸进了瓦罐之中。刚伸进去的时候,还没什么动静,之后听到瓦罐里传来一声水声响动之音,澹台夜冽浑身猛地一抖,目瞠欲裂,头上,手上,凡是有筋脉的地方,全都暴起,像是随之都要爆开似的。 又过了一会,澹台夜冽终于疼得忍不住叫出声来,那痛苦又压抑的声音,听得夙素浑身发冷。又如此痛苦的熬了一刻多钟,澹台夜冽忽然全身抽搐,一口黑血从他口中呕了出来,风一青见状,一脚将木盆提了过去,抬手用力拍在澹台夜冽背心之处,他身子一歪,血刚好吐之木盆之内。 风一青将他的手从瓦罐了拿了出来,然后像是抱着什么宝贝似的,将瓦罐又抱了回去。而这时,澹台夜冽的放入瓦罐中的那只手,完全变成了黑色,抽搐和呕血却一直没有停止。 夙素看了一眼一直站在澹台夜冽身边的澹台封,他脸色凝重,眼中隐隐有痛惜之色,却不见一丝一毫的慌乱,她不知道澹台封在想什么,她只知道,要是今天这样吐血的,是她的话,她爹爹肯定不会是这般模样。 澹台夜冽此刻的样子简直生不如死,夙素倒吸了一口气,想到之前风一青嘴角那抹诡异的笑容,夙素背后一阵阵发冷,虽然不得不救治澹台夜冽,但风一青一定是选了最痛苦的方法来治疗他,男人的报复心,真的好恐怖啊! 实在不想再看夜冽一边抽搐还一边呕血的样子,夙素别开头,却看到风一青已经走到了墨渊那边。 夙素赶紧走过去,只听到风一青冷哼了一声“自找苦吃”便甩袖离去。他身边的小童正在收拾之前用于治疗的东西了。夙素纳闷,这么快就好了吗?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送了一口气,若是墨渊也要收澹台夜冽刚才那般苦楚,她不知道自己敢不敢在旁看下去。 夙素小声问道:“你……没事吧?” 墨渊闭着眼睛,一语不发地坐在那里,夙素不知道自己今天怎么得罪这位少主了,看她不理她,夙素也不敢打扰。 墨渊知道夙素就站在身边,他并不是不想理她,若是他此刻既说不了话,也动不来,怕她看出异常,只能闭上眼睛不理她。刚才看到她看着澹台夜冽解毒,脸色苍白的样子,不想让她之后又为他担心,所以选择了金针入穴的方式将他的内力全部封死了,这次和上次用药化去内力不同,金针一日不拔出,他每动一下,都是入骨之痛,好在这样的治疗之法,外人看不出痛苦之处。 夙素觉得自己站在这里也帮不上墨渊什么忙,刚想去问问风一青,这时院门砰的一声被人撞开,紧接着屋外传了一声低吼,“风一青,你快出来。” 是敖三?她从未听到敖三这般慌乱的声音,夙素心口猛地一跳,飞快的奔了出去,果然,看到敖三抱着一个人,朝着小屋奔了过来,那抹美丽的嫣紫色的衣衫,除了阿暖,还会有谁! ------题外话------ 谁说我虐少主不虐小夜的,慢慢来啊…… ☆、第八十八章陪你一起(上) 夙素觉得自己站在这里也帮不上墨渊什么忙,刚想去问问风一青,这时院门砰的一声被人撞开,紧接着屋外传了一声低吼,“风一青,你快出来。” 是敖三?她从未听到敖三这般慌乱的声音,夙素心口猛地一跳,飞快地跑了出去。果然看到敖三抱着一个人,朝着小屋奔了过来,那身美丽的嫣紫色衣衫,除了阿暖,还会有谁! 夙素刚刚迎上去,还没来得及看看桑暖的情况,只感觉到一道白影从身边划过,风一青已经冲到了过来,若不是夙素敏捷的往旁边闪开,肯定会被他撞到。 “桑暖?!”风一青迅速地抓起她的手腕把脉,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的眉头越皱越紧,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放开桑暖的手,一边往里走,一边对敖三说道:“把她抱进去。” 敖三紧跟着风一青的脚步,将人抱进小楼,放在了一面绢丝屏风后的小床上。 看到敖三抱着桑暖进来,澹台封的脸色微变,比起风一青那毫不掩饰的焦急,内敛了不少。 看到风一青开始帮桑暖诊治,夙素放心了一些,轻拍了一下站在绢丝屏风外的敖三,低声说道:“出来一下。” 敖三点头,跟着夙素出了小楼,两人刚走到小院内,夙素便立刻问道:“怎么回事?” 敖三微低着头,一脸的冷酷,声音也压得极低,“我回到客居的时候,就看到她倒在她自己房门口。” 阿暖倒在客居里?当时他们敖三离开的时候,阿暖明明也准备出门了,是什么原因让她由回到客居?还是说,凶徒是在外面绑了她,再把她带回客居? “怎么会这样?” 夙素和敖三虽然在院子里说话,但是注意力都还是放在小楼里,听到风一青的声音,两人立刻跑会小楼,进去便看到桑暖还是安然的躺在屏风后,风一青算神色紧张,又带着几分兴奋的在屏风前走来走去,嘴里一直叨念着“不可能”“怎么会这样”几句话。 夙素直接上前,堵在风一青面前,问道:“她怎么了?” 澹台封居然也走到了屏风外,关心地问道:“是不是也中毒了?” 中毒吗?夙素脸色也难看了起来,阿暖曾说过她幼年多次试毒,以致身体百毒不侵,难道说,凶徒竟然有能让桑暖也抵抗不了的毒物? 听了澹台封的话,风一青终于从失神中回过神来,低喝道:“不是中毒!” 听到风一青否认不是中毒,夙素的脸色非但没有好转,反而越发凝重,急道:“那是什么?”能让普善先生直呼不可能的病症,必定棘手。 风一青又看了桑暖一眼,狭长的眼眸中满是困惑,低声叹道:“我一时也看还不出她是怎么了,她脉息时急时缓,有时还几乎停滞,但每次停滞过后,又会猛然急跳……我要再想想,再想想……” 第47节 风一青像是又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一般,夙素懒得管他,直接绕过屏风,走到桑暖身边。桑暖神色平和,呼吸轻浅,脸色也白皙红润,看上去就像是睡着了,而且做得还是美梦的样子。 夙素轻轻抬起她的手指,十指干净,宛如白玉,指甲修饰得很整齐,轻轻撩高她的衣袖,双臂雪白,别说伤口淤痕,就连一点斑点瑕疵都没有。在夙素的手抚上桑暖的后颈的时候,澹台封的声音从屏风外响起,鹰目中难掩好奇之色,“你在干什么?” 虽然隔着屏风看不真切,但是还是能看到夙素对桑暖做得一些举动的,夙素默不作声,在确认桑暖后颈和头部也没有伤痕的之后,缓缓收回手,把桑暖整理好衣衫才淡淡地回道:“没什么。” 说完夙素从屏风内走了出来,却不像众人一般在小楼里等,而是朝着院外走去。 在她快出门槛的时候,夙素被敖三拦了下来,“你去哪?” “回一趟客居。” 敖三剑眉紧拧,夙素身上还有伤,而且她还是主人交代要好好保护的人,他应该跟着她才对,但是把那个人独自留在这里…… 夙素看出他的犹豫,微微一笑,低声说道:“你留在这,守着阿暖,这里的人我都不放心。”虽然风一青和澹台封都表现出非常在乎阿暖的样子,但是夙素一点也信不过他们。 夙素轻轻推开敖三看着她的手,可惜敖三仍是死死地拦着,眉头都快打成了死结。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一个高大的身影走到二人身后,低声说道:“我陪你去。” 夙素回头看去,居然是……厉阳?! 厉阳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心里却一直在叹气,刚才自家主人一直用冷眼瞪着他,若是还不明白主人的意思,那他真是白跟在主人身边二十多年了。 夙素歪头,越过他看向坐在原处的墨渊,他仍是之间她看到时候的样子,连衣服上的褶子都没有变化,夙素感觉到了不对劲,就算墨渊因什么事情而生气,也不可能在阿暖出事的情况下,连动都不动一下,那么……他是不能动? 夙素走到墨渊身边,果然他只是看着她,黑眸中有着显而易见的担忧,身体依旧一动不动,连话都没有说一句。 夙素半蹲下身子,低声说道:“你不要担心,好好解毒,我和厉阳一起去,很快回来。” 说完,夙素还轻轻拍了拍墨渊的肩膀,看到他黑眸微微眯了起来,才讪讪收回手。 夙素虽然昨天收了伤,但好在都是皮外伤,用上了轻功,夙素和厉阳只花了半柱香的时间,便回到了客居。 客居的门是开着的,夙素没有急着走进去,站在院门外细细观察了一番,院内摆设如初,地上的雪早上的时候显然有人已经清扫过,没有留下脚印之类的痕迹。夙素走进院内,发现除了桑暖房间的门开着,其他几个房间的门都是关闭的。 走到桑暖的房间,立刻能发现,里面很凌乱,茶具全都翻倒在地,一张小木椅子还被踢到了大门的位置,书架上的书很凌乱,整个房间像是被人搜藏了一遍。 厉阳看到夙素在房间里站了一会,然后看是沿着那些翻到的家具,书籍一点点的看过去,在唤狼岛上他就知道这位夙姑娘还是一位破案的高手,只是她一直面无表情,所以从她脸上,厉阳也看出什么来,能守在门外等她,没过多久,她便走了出来,转身走向以为一个房间。 夙素推开自己房间的门,看向那团凌乱的被子,低声叫道:“芭蕉。” 夙素暗暗磨牙,正当她以为那个小东西又跑了的时候,被子忽然动了一下,不一会,一团毛茸茸的东西从被子里钻了出来。看向门口,发现是夙素,芭蕉湿漉漉的大眼睛一亮,飞快的扑向夙素胸口。 看它还算听话,夙素心情不错,摸了摸它的脑袋,把它丢进衣襟里,转身朝着厉阳说道:“走吧。” 于是,两人只用了半个时辰,便回来了。再次走进小楼的时候,夙素发现澹台封和澹台夜冽都不见了,想必是毒解的差不过了,回去休养了吧。夙素也没兴趣问那两父子的事情,走到屏风内查看桑暖的情况,只见她还是那样安静的躺着,脸色却比之前还要红润,尤其是唇色,居然泛起胭脂红,看着很美,但是绝对不是什么好现象。 夙素看向旁边正在翻阅一捆捆卷宗的风一青,低声问道:“阿暖的情况怎么样?” 风一青看起来比之前要冷静了很多,一边翻阅着手中的卷宗,一边说道:“不知道,她的脉息瞬息万变,我暂时也不能给她用什么药,她必须留在殇桑。” 夙素明白,以桑暖现在的情况,留下是必然的,想了想,夙素说道:“阿暖可以留下,不过,我也要留下!” 风一青头也没台,哼道:“随你。” “夙小姐。” 夙素回头看去,沐雪一袭白衣,如一轮皎月,出现在小楼门前。 夙素迎上去,微微点头,回道:“沐雪姑娘。”自从上次感觉到沐雪对她没什么善意之后,夙素对她便客气也更客套了几分。 “族长请夙姑娘到书房小谈。”沐雪声音始终平静如水,听起来也很悦耳,只是夙素听清她所说的内容之后,眉头却皱了起来。 她来墨家,确实也是希望能和墨家的族长谈一谈紫金八卦盘的问题,但是在现在墨渊中毒,阿暖昏迷,她自己也受着伤的情况下,实在没什么心情谈这些。不过一族之长说要见她,即使是她不怎么情愿,却也知道不容拒绝,夙素点点头,回道:“麻烦姑娘带路吧。” “等等。”一道黯哑得几乎听不出声线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夙素吓了一条,回头看去,居然是之前他认为不能动也不能说话的墨渊! 沐雪看到墨渊,只是淡淡的叫了一声,“少主人。” “走吧。”墨渊没有多少,走到夙素身边,夙素之觉得手腕被一只冰冷的大手抓住,不禁一愣,他这是要……陪她去吗? ☆、第八十九章 陪你一起(下) “走吧。”墨渊走到夙素身边,她感觉到手腕被一只冰冷的大手抓住,不禁一愣,他这是要……陪她去吗?黯哑低沉的声音听得人耳朵很难受,夙素在听到这难听的声音那一刻,心抽了一下,也很难受。 厉阳跨出门槛前,回头看了一眼掉落在地上带血的三寸长针,虽然主人只是把主穴上的长针逼出体外,并未聚集内力,但毕竟还是妄动真气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因此留下后遗之祸。 厉阳叹了口气,跟在主人身边多年,主人是什么性情,他自然是知道的,韬光养晦隐忍不发没什么不好,但是这次的情况和以前的都不一样啊,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您倒是求啊!就算要用苦肉计,也要让人家姑娘知道吧…… 厉阳满腹牢骚,却无人可说,看着前面的两人相互扶持着往前走,厉阳也算聊有安慰。 世间万物万象,大多数人总是容易被表象所惑,例如现在,这两个紧紧挨着一起走的人,哪里是互相扶持,分明就是在死命较劲。 “……”夙素瞪着墨渊的眼睛都能喷出火来,走出小院没几步,这个人居然又把羚草塞到她手里人,他到底在想什么啊?还有,墨域那混小子是骗人的吧,这哪里是什么墨家的宝贝,其实是路边的大白菜吧。 “……”墨渊完全无视夙素凶悍的目光,只是固执的把羚草往夙素手里放。 两个人手上你推我挡,嘴上却没发出一点声响。 大冷天的,夙素额头都冒汗了,沐雪就走在前面,若是让墨家的人知道墨渊把羚草给她,必定又会生出事端。考虑到羚草的重要性,夙素最后还是妥协了,没在这个时候和墨渊较劲,麻利地把羚草塞进腰间的小兜里,狠狠地瞪着墨渊一眼,低声哼道:“回头再和你说!” 墨渊很满意这样的结果,她只要接下了,他就不会让她再有退回的机会。 两个人的心情可谓大大不同,一个郁闷一个愉悦,不过两人的脚步都走得很慢。走了一炷香的时间,两人才走到了沐雪说所的书房。 入眼的倒不是一间房,而是一座两层的小楼,两扇大门敞开了,还没走进去,就能看到里面满满的都是书。 沐雪目不斜视,将两人带进屋内,便恭敬地说道:“族长,夙姑娘请来了。” 温和中不失清冷的男声在一面书柜后响起,“你退下吧。” “是。”沐雪行了礼便退了出去,期间都没有再看夙素和墨渊一眼。 夙素打量着这座小楼,不得不感慨,墨家不愧为大家,这里不应该叫书房,应该叫藏书楼。四面墙上全都是一排排的书,本来宽敞的房间,也被一个个高耸的书架隔成了小块的空间,书架上不仅有纸质的藏书,还有竹简,丝帛,卷轴,看起来应有尽有。夙素对这个地方挺好奇,也挺有好感的,空气中特有的书卷气味和墨香交错,让人心境都宁和不少。 “阿渊也来了,你们俩都坐吧。”低沉又好听的男声再次响起,同时那道墨色的声音也从书架后走了出来,他手里拿着一本卷轴,墨色长袍上挂着一块白玉佩,长身玉立,更显风雅不俗。虽然已经是第二次看到墨族长了,夙素还是不太能接受,族长不都是一把年纪的老爷爷吗?这么年轻的族长,她真的很不习惯。 墨渊自顾自的走到小楼中间的木椅上坐下,夙素轻咳一声,也跟了过去,讪讪笑道:“多谢墨族长。” 墨遮将手中的卷轴放到案桌之上,笑道:“夙姑娘……” 夙素微微一笑,回道:“墨族长,您叫我夙素就行了。” 墨遮眼眸中划过一抹淡淡的笑,点点头,说道:“好,夙素也是爽快的姑娘,我就不拐弯抹角了,今天请你来,是为了灵石的事。” 夙素早猜到墨族长找她是为了灵石,墨遮开门见山,她觉得很好,那些客套寒暄她一点都不喜欢。 墨遮从袖间拿出那面绚紫色的紫金八卦盘在手中摩挲,语气轻松地问道:“昨晚阿渊已经和我说了你们是怎么找到灵石的,只是有一事我还是没听明白,灵石为何会变成八卦盘?” 夙素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墨渊既然说了寻找灵石的过程,怎么会没说清楚八卦盘本身就藏在灵石里这件事呢?还是说,墨族长今日本来单独找她来,是为了从她口中证实自己儿子的话?她不清楚昨天墨渊说了什么,便避重就轻地回道:“我与墨渊是在聚灵岛的一处山洞里找到灵石的,它本来的样子是一块黑漆漆的石头,后来石头碎了,我们就看到了里面的紫金八卦盘了。”至于后面在墨桑墓穴里找到的东西,夙素选择闭口不谈,因为她总觉得,墨渊似乎另有打算。 “灵石怎么会忽然碎裂?” 夙素轻咳一声,不好意思地回道:“咳,是……被我砸裂的……” 墨遮捏着八卦盘的手微微一顿,脸上仍是不动声色,问道:“那夙素是用什么砸裂它的呢?” “用手……”夙素更加尴尬了,干脆直言道:“我就是一时没拿稳,把灵石摔了出去,然后,它就裂了。真是对不起,墨族长,全都是我的过错。”万一墨族长因此怪罪墨渊保护灵石保护不力,那就不好了。 夙素悄悄看了一眼身边的墨渊,只见他神色淡然,又恢复了初见时死水微澜波而不惊的样子,感觉到她在看他,墨渊也侧头看过来,墨黑的眼眸终于有了些许波澜,薄唇轻动,说了四个字:没事别怕。 他只是动了嘴,没发出声音,夙素却是愣了一下,脸色微红,赶紧坐直身子,她是不想连累他,结果却让他误会自己在害怕,好丢人! 这两人的小动作,墨遮完全没有发现,因为此刻他心中又惊又喜,灵石在墨家供奉千年,又在外界流转百年,都未曾有损,哪里是一个姑姑家砸一砸就会碎裂的。灵石此时碎裂,还是在这小丫头手里碎裂,其中必有大机缘。这也刚好与他今年所卜之卦相符,这次或许就是解开灵石之秘的最好机会。 墨遮看向夙素的眼神丝毫没有怪罪的意思,甚至脸色还挂着格外温和的笑意,说道:“既然灵石在你手中碎裂,那么一切便皆有因果,天道自有定数,夙素不必自责。” 什么因果、天道的,夙素不懂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只觉得墨族长的笑让她没来由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咽了咽口水,夙素只能扯扯嘴角笑了笑。 墨遮将手中的八卦盘放在案桌之上,正好有一束阳光落在八卦盘上,绚丽的紫色让看到的人都觉得一阵眩晕,墨遮靠坐在木椅上,笑道:“如果没记错,夙氏的族徽,是一面黄金八卦盘,与这面紫金八卦盘倒是颇为相似,夙素可知,夙家黄金八卦盘有何作用?” 夙素扫了一眼桌上的紫金八卦盘,怎么觉得它的颜色好像比之前在唤狼岛上看到的更加耀目了,是因为那时是晚上,而现在是白日的缘故吗?夙素收回视线,对上墨遮的眼,笑道:“这面紫金八卦盘确实与我家那面黄金八卦盘很像,除了颜色之外,大小、纹饰几乎都一样,所以这也是我好奇紫金八卦盘,跟着墨渊来墨家的原因。至于我家的黄金八卦盘,它在夙家的人心目中,大多就是图腾的作用,带给夙家人勇气和信念,若您想问的是八卦盘具体有什么用处,这个恐怕只有族长爷爷才会知道。” 墨遮眼眸微闪,小丫头的眼睛明亮透彻,态度坦诚又大方,只有一股光明磊落的气势,让人信任。他倒要相信这小丫头说的是实话,黄金八卦盘的秘密又怎么会是一个小丫头能知道的,他只是没想到,这个夙家的小女孩居然会与灵石产生联系。 紫金八卦盘在阳光下闪耀出的紫光,墨遮都不敢直视,而刚才他看到夙素盯着紫金八卦盘看了好一会,丝毫没有难受的感觉。拿起案桌上的卷轴,轻轻盖在八卦盘上,墨遮叹了口气,说道:“灵石内居然隐藏着一个八卦盘,这实在是我始料未及的事,历经百年,灵石终于重回墨家,将灵石送回禁地,已是刻不容缓,灵石与夙素似乎颇有缘分,不知道夙素可愿一同前往?” 一同前往?所谓禁地,岂是什么人都可以前往?夙素有一种怪异的感觉,就像是前方有一个大大的陷阱,等着自己往下跳。 夙素笑了,笑得很灿烂,这是她从小的习惯,当她面对暂时不能解决的问题,心里又惊慌的时候,她就会笑,这能让别人看不透她,也能让自己有时间思考,缓缓抬头,夙素叹道:“我自然是愿意的,只是,去之前,我还有事放心不下。” 墨遮笑道:“夙素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我已经和桑暖结拜为姐妹,她在我心中,就是我的姐姐,今天早上不知什么缘故,阿暖晕倒在‘客居’的房间里,至今昏迷不醒,我知道墨家千年传承,各种灵药妙法无数,我是想肯求墨族长能对阿暖施予援手,夙素必定心怀感激。” 墨遮一脸惊讶,“桑暖昏迷不醒?” 夙素一边暗暗观察着他每一个细小的表情,一边回道:“对,目前普善先生也束手无策。” 墨遮眉头也微微蹙了起来,低沉的声音比往常更低了几分,“夙素不必太过担心,风一青医术超群,必定能找到在治疗桑暖的方法,而且桑暖她……怎么说,也是我墨家的血脉,我自然不会对她置之不理。” 目的达到了,夙素也不愿多留,说道:“如此就多谢墨族长了。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告退了。” 夙素起身,墨渊也站了起来,墨遮像是这时候才想起,墨渊也在场似的,笑道:“阿渊,送夙素回去。” 墨渊点头,两人并肩走了出去。如来时般,两人走得极慢,雪地上,留下了深深浅浅的脚印,夙素忽然停了下来,说道:“墨渊。” 墨渊也停了下来,低头看她。 这时候,她脸上没了在书房面对墨遮时的轻松笑容,一脸的凝重,“你是不是有什么打算,我能帮你什么吗?你愿意告诉我,他们到底想干什么?你,又想干什么吗?”墨家就像它的名字一样,如一团墨色,什么都看不清,细想灵石碎裂时的情况,她自然也想到了蹊跷之处,灵石是在她用带血的手抓过之后,甩出去才碎的,她与那所谓灵石间,有着莫名其妙的联系,这让她觉得很危险。而墨家的人之中,墨渊似乎是她现在唯一能信任的人。不知道为什么信他,但就是信他。 “我……” 黯哑到几乎听不清话语的嗓音如一根针,一下扎在夙素耳膜上,她心头一怔,急道:“停!别说话了,听到你这个的声音就难受,一切都等你身体好了再说!” 她刚才是怎么回事,只因为墨遮几句话,心就慌着这样了吗?她怎么能忘记风一青说过,墨渊这三天若是不好好解毒,便会后患无穷。 禁地又不是马上就去,她要冷静下来。想到禁地,夙素又想到腰间的羚草,夙素正想伸手去掏,手又被墨渊抓住了,夙素觉得自己都麻木了,在羚草这件事上,墨渊真是固执得出奇。 不过,这回和前几次好像不太一样,墨渊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抓住她的手不让她掏羚草,而是把她的手拉到自己面前,慢慢摊开她的手心…… 白皙的指尖落到她的掌心,缓慢地写着字,夙素没有抽回手,只是抖了一下,小时候她也和姐姐、弟弟们玩过这种在手上写字的游戏,当时没觉得有什么,现在这种又痒又麻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夙素强迫自己不要去在意手心上的感觉,专注于墨渊在手中所写的字。 我…… 喜…… 欢…… 你…… 夙素瞪着自己的手,第一次觉得好像不认识这简单的四个字似的。夙素愣愣地抬头,墨渊也在看她,那双墨色的眼眸仍像是一汪深潭,只是这次,眸光中暗潮汹涌,如一个漩涡,看久了便会陷进去。 第48节 夙素的脸刷了一下红了,从脖子到耳朵都红成一片,手心的感觉不再是又麻又痒,简直就像是要烧起来一般。夙素忽然猛地收回手,叫道:“这个、这个也等你好了再说!” 尾音还在空中飘荡,那抹灵动的身影就已经跑出了十几丈外,怎么看都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感觉。 她的轻功似乎太好了,这样……也不好。墨渊的嘴角,扬起了一抹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温暖笑意。 ------题外话------ 你说你们~催更的时候一个个那么鬼畜,安慰人的时候又那么体贴温柔,人生病的时候很脆弱的好不好,你们这群小妖精,害我太感动情绪波动太大不适合养病懂不懂啊~讨厌! 亲妈心情好,这章就甜一点好了~ ☆、第九十章 到底是谁喜欢谁?(上) 第九十章到底是谁喜欢谁?(上) 尾音还在空中飘荡,那抹灵动的身影就已经跑出了十几丈外,怎么看都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感觉。 她的轻功似乎太好了,这样……也不好。墨渊的嘴角,扬起了一抹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温暖笑意。 憋着一口气,夙素跑出了好远,才停下脚步,做了几次深呼吸,那种快窒息的感觉才稍稍褪去。夙素轻轻张开手,看着自己的掌心,之前灼热的感觉似乎又来了,同时,心也砰砰地跳乱了节奏。 夙素伸手捂上自己的胸口,胸口处忽然动了一下,夙素心下一惊,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从衣襟里探了出来,湿漉漉的眼睛带着迷茫之色,一副刚睡醒的样子,夙素哭笑不得,“芭蕉……你这么乖,我都不习惯了。” 芭蕉听到声音,侧过头来看她,还伸出爪子来抓她放在胸口上的手,被这小家伙这么一闹,她的心似乎平静了一些,长舒了一口气,她决定暂时还是先别想了,回去看看阿暖再说。 回到“殇桑”,药童把她带到了最靠近小楼的一间木屋里,房门半开着,屋内布置的还算简单雅致,一块雕花屏风将房间隔成外间和里间,外间摆着几张木椅和茶几,夙素绕过屏风,便看到里间居然有两张床,桑暖正躺着其中一张床上,而敖三则半倚在墙角的位置,眼睛盯着桑暖,神色有些恍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敖三?” 敖三的警觉性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差了?直到夙素叫他,他才像似猛地回过神来,看到是夙素,眼中划过一抹懊恼之色,没等夙素说话,他已经转身走出了屋外。 夙素看看桑暖,又看看早已不见人影的敖三,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却又说不出那里不对劲,叹了一口气,夙素直接在桑暖床边坐下,半趴在床榻边,抓着桑暖的手,低声说道:“阿暖,你怎么这时候晕啊,我有事想和你说都不行。” 桑暖自然不可能回答她,夙素也没继续说下去,本来只是觉得脑子嗡嗡的有些乱,想趴着休息一会,不知不觉间,夙素居然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 不知是谁在外间点了一盏油灯,微弱的灯光透过屏风映进来,夙素看了一眼桑暖,她仍是那样静静的躺着,神色安然,叹了一口气,夙素站直身子伸了一个懒腰。 可能是她动作太大,躲在衣襟里的小东西又探出头来,夙素把芭蕉从怀里拎了出来,只见它的眼睛还是半眯着,一副没什么精神的样子,夙素发现,今天芭蕉似乎特别的乖,乖得反常。 夙素将它捧在手里,带到外间。桌子上拍着一个食盒,夙素此刻没什么胃口,也懒得去打开,就着油灯的光,细细检查起这个乖巧的小东西,它身上的伤口已经全部愈合,体温也很正常,看起来似乎除了困,也没什么别的问题。 捏了捏小家伙的耳朵,夙素暗暗叹息,同样是受伤,她到现在背后和手臂还在疼,这小东西就几乎全好了,真让人气闷! 夙素想去找风一青问问桑暖的情况,刚走出木屋,就看到一张躺椅摆在院中央,躺椅上的人一派悠然的样子,夙素皱眉,“你怎么在这?” 澹台夜冽回头看去,看到是夙素,眼前一亮,笑道:“在这解毒啊,我已经昏迷不醒一个月了,现在终于能动弹了,就出来看看月色,小树也是出来赏月的吗?” 夙素摇摇头,真不知道是风一青的医术真的这般了得,还是这条泥鳅命硬,早上还被折腾的要死要活,现在看起来,却已恢复了不少,起码皮肤上灰紫的颜色已经褪去。 夙素懒得理他,走进小楼找了一圈,并没有看到风一青,就连他身边的药童也没看见,没办法,夙素只能退了出去,刚走回院子,那道总是带着几分痞气的男声又响了起来:“今晚的月色真的不错,小树真的不欣赏欣赏?” 夙素抬头过去,漆黑如墨的天空中,一轮满月当空,莹光皎洁,旁边繁星闪耀,星月之美,确实让人迷醉。心里起了几分欣赏之意,夙素也就不急着回房了,在石桌旁的矮凳上坐下,一手抚摸着芭蕉的脑袋,一手托着腮帮赏月。 石桌离躺椅不远,澹台夜冽一抬眼,就能看到夙素手心里的小东西,稍稍侧过身,澹台夜冽问道:“很可爱的小东西,是你的宠物?” 夙素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澹台夜冽似乎毫不介意她爱理不理的态度,仍是兴致勃勃地问道:“它叫什么名字?” “芭蕉。”夙素随口回了一声,看他一脸没听明白的样子,夙素又说了一遍:“它叫芭蕉。” 澹台夜冽嘴角抽了抽,笑道:“好名字。” 夙素满意地点头,脸色满满地写着“算你有眼光”几个字。就连原本乖乖躺在手心的小家伙也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一脸的骄傲,和它的主人还真是像极了。 澹台夜冽忍不住笑了起来,“果然很可爱。”就是不知道是说芭蕉,还是在说她的主人。 听他笑得这般开心,夙素白了他一眼,正想起身回房,澹台夜冽忽然说道:“还在生我的气?” 夙素一愣,回道:“我没有生你的气啊。” 澹台夜冽撑着躺椅的把手,缓缓坐直身子,看着夙素,认真地说道:“那我们这算是化敌为友了?” 对上那双专注而深沉的眼,夙素觉得好笑,回道:“在燎越和穹岳没有正式开战之前,我们还算不上敌人,至于友,应该更算不上了。” “既然我们现在还不是敌人,那交个朋友总可以吧。”夙素刚想开口拒绝,澹台夜冽忽然收起了刚才严肃的神色,摸摸自己的脸,一副苦恼的样子,问道:“莫不是我现在没有以前俊了,你便不愿意理我了?” 看他那副自艾自怜的样子,夙素哈哈笑了起来,点头回道:“是不太想理,你现在的样子实在惨不忍睹。” 澹台夜冽摇头,不可置信似的叹道:“小树,你在我心中可不是这样肤浅得只看外表的人。” 夙素微微挑眉,嘴角的笑越发的狡黠,“你搞错了,我一直是这样的人。” 夜色下,她一手抱着芭蕉,一手托着下巴,那懒散又俏丽的模样,看得澹台夜冽眸光更深邃了几分。余光瞟到院外那抹黑影,澹台夜冽忽然一手抚在心口,故作痛心疾首状,哀怨地看着夙素,笑道:“小树你不能这样对我啊……” 看他这般作态的表演,夙素忍不住笑了起来,清脆的笑声在院内回响,只是下一刻,当那抹墨色的身影出现在院内的时候,夙素嘴角的笑有些僵。因为她此刻的心又开始砰砰乱跳,手倏地抓紧,掌心中似乎还能感觉到那似有若无的痒意。迎着他墨黑的眼眸,夙素说话都有些不太利索,“墨、墨渊,你怎么来了?!” 夙素说完这句话,墨渊周身的气息更冷了,那双能让人深陷其中的黑眸微微眯了眯,深深的看了夙素一眼,什么都没说,便转身走进了身后的木屋,“砰”的一声,房门死死地关上了。 夙素愣愣地站在原地,眨巴眨巴眼睛,还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了?白天的时候他不是才说了喜欢她吗?那……现在是什么意思? 夙素也有些恼火,拎着芭蕉立刻回了房间,同样“砰”的一声,用力关上门。 澹台夜冽看着两扇紧闭的房门,若有所思,最后似了然般笑了笑,心情颇好的继续看着天上的星月。 夙素气闷地回到里间,坐在床上,总觉得心里堵着什么东西,非常难受。夙素觉得自己太奇怪了,其实以前墨渊也是这样冷冷的,谁也不理会,那时她也没觉得怎样,更加不会一次就生气,但是为什么他刚才没理她,她就这么不开心呢? 还有,早上明明就是他自己拉着她的手,在上面写什么“我喜欢你”的,可是刚刚自己主动和他说话,他还不搭理她,到底什么意思嘛?!难道他说的喜欢,和自己理解的喜欢不一样?!害的她一整天都心绪不宁,简直可恶! 夙素生着闷气,看到桑暖静静地躺在旁边,忍不住嘟囔道:“阿暖,你表哥真是莫名其妙!不止,还可恶得很!讨厌极了!” 桑暖还是那副安睡的模样,夙素觉得自己像个傻瓜似的,气闷的倒在床上,抓起被子盖在身上。 一进来就被夙素丢在一旁的芭蕉见状立刻倏地窜进被子,乖乖地趴在夙素胸前。 夙素揉着芭蕉的脑袋,将它一把抱紧怀里,哼道:“芭蕉,还是你最好!那些讨厌的人,以后我们都不要理他了!”夙素难得睡觉的时候主动抱它,芭蕉兴奋地呜呜叫。 夙素还是觉得心烦,拉起被子捂住脑袋,决定再也不要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睡觉! ------题外话------ 少主,现在真的不是吃醋傲娇的时候……真的! ☆、第九十一章 到底是谁喜欢谁?(下) 翌日 “开门!快开门!” 夙素昨晚上翻来翻去折腾了大半宿才睡着,一大早就被叫醒,颇有些不爽快。不过待清醒一些之后,看到旁边的桑暖,又听出门外是风一青的声音,夙素立刻起身跑去开门。 门才刚打开,风一青便像是一阵风似地冲了进来,跑到桑暖床前,急急忙忙给她把脉。风一青眼底青黑,一看就是一整夜没睡过的样子,本就发白的脸色变得更差了。 他刚进门时还显得激动又欣喜的表情,在给桑暖把了一会脉之后,渐渐变得阴郁起来,嘴里喃喃自语道:“不对啊,她这时候应该脉息微弱才对,怎么会这般平静,难道……难道我想错了?” 是的,桑暖的样子很奇怪,不仅神色平静,还面若桃花,肤色红润,若是平时这样的面色,足可以说明这人身体好,可是在不吃不喝一天一夜之后,呈现出这样的状态,就显得很诡异了。 “你到底会不会治?!”一声低喝忽然响起,夙素回过神来,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敖三竟然也进了屋内,就站在屏风旁边,一脸森冷地看着风一青。 风一青的手还搭在桑暖的手腕上,狭长的眼眸微眯,看向敖三的眼神也颇为冷厉,“我不会难道你会!滚出去!” 敖三眸光倏地一冷,夙素总觉得,敖三和风一青之间气氛不太对,好像一点就着似的,夙素一把按住敖三的肩头,低声说道:“敖三,不要急,阿暖一定会醒的。” 夙素手上加重了力道,敖三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桑暖,才敛下眼中的冷意,转身走出了门外。 夙素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再回头的时候,风一青已经收回了搭在桑暖手腕上的手,从一个木盒里拿出一瓶药,扶起桑暖的头,想把药喂进去,奈何桑暖人事不省,药汁沿着她的唇角全都流了出来。 夙素上去扶着桑暖,一边帮她把流出来的药汁擦掉,一边轻声说道:“普善先生,我相信,给您多一点时间,任何疑难杂症都能攻克,但是阿暖这样不吃不喝,只怕撑住不多久。昨日我与墨族长说了桑暖的情况,他说墨家不会对桑暖置之不理,您不妨与墨族长商议商议。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想办救醒阿暖。” 风一青盯着桑暖的脸看了好一会,夙素看到他的手缓缓握成了拳头,下一刻,他已经如进来时那般又冲出了屋外。 夙素刚帮桑暖擦干净脸,将她的手放回被子里盖好,就听到门外传来几声敲门声。 夙素绕过屏风,便看到澹台夜冽靠在半开的房门上,对着她挥挥手,笑道:“早,小树。” “早。” 澹台夜冽看了屏风一眼,问道:“桑暖怎么样了?” “还好。”夙素打量了着澹台夜冽,他整个人看起来很懒散,不过精神倒是挺好,“你今天看起来气色不错。” “我也觉得身体好了不少,胃口也好了,可惜……”像是刻意把声音压低了几分,澹台夜冽耸耸肩,小声抱怨道:“墨家的饭菜实在太寡淡了。” 虽然夙素也很认同他的说法,但他刚刚才从鬼门关转了一圈,竟然还有心情抱怨伙食不好,这人也够可以的。夙素笑道:“你的毒还没完解呢,居然敢嫌人家的饭菜寡淡,难不成你还想吃大鱼大肉不成。” 澹台夜冽嘿嘿一笑,回道:“大鱼大肉倒是不想,就是很怀念小树烤的鱼而已。不知道,这次还有没有机会尝到那样的美味?” 他倒是打起烤鱼的主意来了,夙素白了他一眼,“这冰天雪地的,上哪找鱼……” 澹台夜冽立刻站直身子,笑道:“这个不用你担心,我让人马上去准备鱼,一会儿就麻烦小树了。” 这人还真会打蛇上棍,夙素好笑,“我可没说……” 看到忽然出现在澹台夜冽身后的墨色身影,想到昨晚某人黑脸摔门的样子,夙素脸色一僵,敛下嘴角的笑,连话都懒得说。 看到夙素变了脸色,澹台夜冽才好似感觉到背后有人般回头,对上墨渊的冷脸,还颇为热情地问道:“墨少主,早啊,小树一会儿烤鱼,你要不要吃一点?” “不吃。”墨渊冷冷地吐出两个字,目光一直看着夙素,说道:“你过来一下。” 夙素懒得理他,正准备走回内室,那人居然堂而皇之地走了进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往外拉。 夙素想甩开他的手,但看到澹台夜冽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的看,不想在别人面前拉拉扯扯,夙素默默地跟着墨渊回到了他暂住的木屋。 进到屋内,夙素立刻抽回自己的手,没好气地说道:“你拉我过来干嘛?” 夙素话音刚落,就看到墨渊拿起茶几上的碗,塞到了她的手中,夙素看着手里的药碗,愣了一下才回头神来,不敢置信地瞪向墨渊,他把她拉过来,就是为了让她喂药?岂有此理,她又不是他家的丫鬟,夙素咬牙启齿的怒道:“你现在能走能动,自己不会喝吗?又不是手断了,还要人喂!” 夙素怒火中烧,墨渊坐在椅子上,只是淡淡地说道:“风一青说,这碗药要趁热喝,凉了药效就差了。” 他的嗓音倒是恢复了平时的低沉清冷,只是说出来的话却让夙素听得想磨牙,把手里的药碗往他面前送,夙素一字一句的说道:“那、你、还、不、喝!” 墨渊坐的很安稳,没有要接的意思。药碗上的温度已经不烫手了,这大冷天的,再拖下去,就真的凉了,但是墨渊仍是不动如山地坐着,大有你不喂我不喝的架势,夙素很想把这碗药泼到墨渊脸上,但是最后,她只听到自己恶狠狠地说了两个字:“张嘴!” 墨渊眼中划过一抹极淡的笑意,乖乖张嘴。夙素走到他面前,直接把药碗放到他唇边,对,这次不是一勺一勺的喂,夙素就着墨渊张开的嘴,把药灌了进去。 墨渊一如既往的配合,虽然夙素粗鲁的动作导致药汁溅出来不少,墨渊喝完了药,白皙的手指划过唇边,轻轻擦掉嘴角的药汁,眼眉中隐隐的透着愉悦。 第49节 看着他这副满足的样子,夙素越想越恼,之前说喜欢她,然后晚上就给她甩脸色,现在自己还得给他喂药,怎么弄得好像自己在对他献殷勤似的?!到底,是谁喜欢谁啊! 夙素把药碗重重地摔在茶几上,瞪着墨渊,问道:“墨渊,你到底什么意思,把话说清楚。”她最讨厌说话不清不楚的,早点说明白也好,免得落到最后变成自己自作多情。 看着夙素气势汹汹的模样,墨渊眼中划过一抹疑惑,“昨天说的不够清楚?” 他还好意思提昨天,夙素瞪着他,怒道:“不清楚!你说的喜欢,是哪种喜欢,是对朋友的喜欢,还是……”夙素的脸又有些发烫了,久久说不出后面的话。 看着她的耳朵也开始慢慢染上粉色,墨渊终于开口了,“我没有朋友,也不会对朋友说喜欢。” 听到墨渊说自己没有朋友,夙素心里有些为他难过,但一想到昨晚他对她的态度,肚子里的火又冒了出来,哼道:“那你昨晚是什么意思?忽冷忽热……” “我……”轻咳一声,墨渊别开视线,低声回道:“我昨晚不舒服。” 不舒服?从来都说自己没事的人承认自己不舒服?那肯定很严重!难怪昨天他的脸黑成那样,夙素弯下腰,想看清墨渊此刻的脸色,急道:“昨晚是又毒发了吗?那现在呢?还有哪里不舒服?” 夙素担忧又焦急的目光,看得墨渊胸口有些闷,看来,她根本不知道他昨晚是在生气,更加不会知道自己在气什么,但是却因为他一句不舒服,立刻便熄了怒火。 “夙素。” 手再一次被他抓住,夙素浑身一僵,这一次,他只是抓着她的手,明明没有在她手心写字,但是掌心却总有一种麻麻的感觉。夙素抬眼看去,他神色严肃,眸光深沉,在眼光交汇的瞬间,她心里一阵紧张,总觉得,他接下来要说的话,或许很重要,心里有些期待,又有些不安。 “羚草是我的命,只能给相伴一生的人,这样,够清楚吗?” ——羚草是我的命,只能给相伴一生的人—— 他的手很冷,但是抓得她很紧,她以为他会再说一遍他喜欢她,会和她解释,是哪种喜欢。却没想到,听到的,是这句话。 羚草是他的命吗?可是,羚草早已经在她手里了啊,是这个人不止一次,硬塞到她手里的,不管她推却多少次,一次又一次的,回到她手中。 相伴一生吗?夙素这次不仅觉得自己的脸颊又烧了起来,连同胸口也烧得慌,砰砰的心跳声简直大到她都不敢看墨渊,夙素低下头,嘟囔道:“你这人真霸道,也不问别人想不想要。” “那你要不要?” 自两人进屋以后,便帮他们关好门守在门外的厉阳听到这句话,差点一个踉跄摔出去,主人,您这样问,要人家姑娘怎么答……不过他也很想知道夙素的答案,厉阳第一次贴近门板,竖起耳朵,听里面的动静。 ------题外话------ 少主只是不太懂怎么谈恋爱而已,你们不要歧视他! ☆、第九十二章 要! 第九十二章要! 房间忽然很静,墨渊问完那句话之后,便有些后悔了,因为,以她之前的行事风格,只怕……是不会要的吧。他从来都不知道,只是等一个答案而已,每一秒竟可以那么煎熬。 只见她从腰间摸出了那个被两人来回推拒过无数次的纸包,墨渊觉得自己的心,一点点的冷了下来,下一刻,她就应该要把羚草塞回到他手里了吧。 夙素并不知道墨渊在想什么,只是摩挲着那小小的纸包,问道:“羚草离你多远多久,你会被羚虫反噬?反噬会怎样?” 墨渊脸色一沉,“谁告诉你这些的?”就算夙素很聪明,猜出羚草对他的重要,也不可能知道羚虫和反噬的事,到底是谁和她乱嚼舌根! “回答我。”夙素可不管他变脸,她一定要知道答案。 原本是他抓着她的手,可是这一刻,墨渊感觉这个女孩忽然反手抓住他的手,手上的力道还不轻。 他怎么忘了,这个女孩固执起来的时候,是必须要一个结果的。叹了一口气,墨渊沉声回道:“千丈之内,羚草与羚虫都会有所感应,超过千丈,羚虫就感应不到羚草了,若是百日内仍是找不回羚草,羚虫就会反噬。” “反噬会怎样?” 迎着夙素执拗的目光,墨渊眸光微闪,淡淡地说出两个字,“会死。” 果然!从墨渊说羚草是他的命的那一刻开始,她就猜到,所谓的反噬想必是要命的。夙素低着头,盯着手里小小的纸包,冷声说道:“这太冒险了。” 墨渊的心倏地一紧,生怕下一刻,这个人真的会将手中的羚草塞回自己手中,一向低沉淡漠的声音明显不稳,“我不会让你离我千丈之外的,就算真的出了什么差错,百日之内,我也必定能寻到你!” 这次,夙素倒没像之前那样被羚草还给墨渊,只是盯着羚草,像是要把它盯出洞来,漂亮的眉拧在一起,一边摇头,一边说道:“万一我没保护好羚草,羚草被别人抢走了,岂不让你受制于而人?若是他们毁了羚草,你不是……” “若只是羚草被人抢走,就更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没有人可以用羚草威胁我,羚草与羚虫的感应,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而且羚草根本没有这么容易毁掉。”墨渊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第一次那样着急的解释,他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夙素也没有发现墨渊声音里的急切,不管他如何解释,她想到的,是羚草的存在对于墨渊来说,就代表着危险。她不懂,墨家为什么要弄出这种东西来祸害自己的子孙,为什么要把墨渊至于这种危险的境地,这一刻,她只觉得自己很愤怒,因此她的脸色,也便越来越冷。 看着夙素的脸色冷了下来,墨渊的心也跟着冷了,是啊,羚草是他的命,但是谁又会愿意无缘无语的背负别人的性命呢?他又何必强人所难。墨渊缓缓松开了她的手,仿佛力气被抽空了一般,冷声说道:“看来,你是不想要。” 说完,墨渊伸出手,想要拿回羚草。 夙素瞪他一眼,将羚草抓在手心里,恶狠狠地说道:“我要!” 墨渊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那种明明已经到了绝境,竟然峰回路转,绝处重生的感觉让墨渊只能看着夙素,一句话也数不出来。 “干嘛这幅表情?”墨渊满脸不可置信的样子,让夙素的脸再次红了起来,只是这次不是因为害羞,是因为懊恼,之前她那么问,是想知道羚草对墨渊到底有多大影响,得出的结论就是,这东西确实太危险了,不过即便如此又如何,她是夙素,若是她想尽心护着一样东西,便也没什么护不住的。 刚才墨渊忽然说那么一句,她当时心里想的就是要,所以她也就没有多想,就说“要”了,难道是因为自己不够矜持?吓到他了?那……其他女孩,面对这样的问题都怎么回答的? 夙素的脸又一次红到耳根,墨渊终于看出了她的羞恼,此刻胸口涌动的感觉很陌生,他的生命中似乎从未体验过这样极致的快乐,他的嘴角止不住的上扬,低声笑道:“那还不收好。” “哦。”夙素低着头,第一次乖乖的被羚草贴身收好。 然后,屋子里又一次安静了下来,她能感觉到墨渊在笑,即使没有一点声音,但是她就是能感觉到他一身冰冷的气息慢慢消散,夙素也微微扬了唇角。 “伤口还疼吗?” 夙素一怔,这……是墨渊吗?他的声音除了冷淡之外,居然还可以这么温柔?!夙素愣愣地看着墨渊轻轻抬起自己的手腕,小心翼翼的掀开衣袖想要帮她查看伤口,夙素连忙抽挥手,说道:“没事了没事了,上次阿暖帮我上了药,现在已经不疼了,就是要完全愈合还需等一段日子。” 墨渊看了她一眼,再次伸手拉出她背着身后的手臂,轻轻掀开衣袖,一边解开缠绕的棉布检查伤口,一边问道:“桑暖现在如何?” 墨渊的动作很轻,棉布已经被他松开了,其实伤口真的已经慢慢愈合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脸又黑了,不知道他从哪里拿来了一瓶药膏,一点点给她上药,夙素不敢在这时候乱动,只能别开视线,低声回道:“不知道,她现在还昏迷不醒,我看风一青也没有办法,墨家到底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就阿暖啊?” “墨家确实有灵药,不仅可以解百毒、治病续命,甚至可以起死回生。”墨渊嘴里说着话,手上的动作没停,夙素觉得让墨渊上药简直是一种煎熬,疼倒是不疼,就是好痒,她刚动一下,墨渊的脸又黑了几分,最后她还是没敢乱动,忍着那奇怪的感觉让他上药。 墨渊终于把药上完了,目光扫过夙素的肩膀,夙素抖了一下,赶紧后退一步,急道:“其他地方你不能动!” 墨渊捏着药瓶的手一顿,那常年苍白的脸色居然也泛起了一抹不太正常的红色。 夙素抚额,她都在干什么啊! 怀里的气氛越来越尴尬,就在夙素再一次想要溜的时候,墨渊忽然说道:“灵果长在禁地旁边,而且灵果摘下必须在立刻服用,不然便会失效,所以想要用灵果救人,就要把人带到禁地,墨家的禁地从来不让外人进入,所以,即使有此灵药,也没有几个人有机会服用。” 听到这话,夙素抬起的脚又收了回来,急道:“这么说,墨家是不会愿意用灵果救阿暖了?” 墨渊摇头,之前好不容易褪去的冰冷再次覆上那双黑眸,“风一青一定不会让桑暖出事,澹台封也会趁此机会利用手里的灵石之匙,要求墨家救人,再加上一个你,族长会同意用灵果救桑暖的。” 看来,想要进入禁地,灵石之匙很重要,夙素问出了一直以来想问的问题,“说起这个灵石之匙,我记得我们在墓穴里面也找到了一把,难道钥匙有两把?” “不,从始至终都只有一把。” “这么说,澹台封手中的灵石之匙其实是假的,可是澹台夜冽看到我们把木盒拿走了,就应该知道你拿了钥匙,澹台封怎么还敢拿假的冒充?不对,那时候澹台夜冽可能已经昏迷了,他拿出假钥匙的时候,并不知道你手里有真的钥匙……”夙素看向墨渊,低声问道:“你为什么不揭穿澹台封呢?墨渊,你到底想做什么?” 墨渊身为墨家的少主,实在没有理由这么做,但是他又确实这么多了,是为什么呢? 墨渊沉默不语,夙素想到此时可能关乎墨家秘辛,自己这样追问也不太好,尬尴得揉了揉鼻子,夙素笑道:“不能说吗?不能说就算了。” 夙素想往后退一步,手上忽然一紧,她没想到墨渊会忽然拉她,脚下一个不稳,完后跌了下去,墨渊伸手抚上她的腰,于是她没摔倒在地上,却半坐在墨渊腿上,耳边也响起墨渊低沉带笑的声音,“没有不能说,只是,不想让你看到墨家那些让人恶心的旧事而已。” 此刻夙素却没有心情听这些,刚摔下来的时候,她没反应过来,此刻她只能一手撑着墨渊的肩膀,一手扶着茶几,腰还要用力,不让自己坐在墨渊身上,这个姿势,真的太难受了,简直比扎马步还累啊! 墨渊看着她那极度扭曲的姿势,似笑非笑地回道:“你不是想听我说吗?你这样我怎么说?” “我……我难受,能不能让我先起来。”她的大腿快抽筋了,腰也很痛。 墨渊不仅没松手,反而更加用力的环住她的腰,低声说道:“不能,隔墙有耳,这事只能悄悄说。” 悄悄说……也不能这样说啊?!墨渊一副必须靠近点才能说的墨渊,夙素欲哭无泪,转念一想,以前她扎马步都能扎半个时辰一声,这个姿势虽然费劲些,但是一炷香的时间她应该撑得住吧,深吸了一口气,夙素点头,说道:“好吧,那你快说!” ------题外话------ 什么都不想说了,甜章真难写~好想虐!错别字什么的,缓过来就改…… ☆、第九十三章 再甜 第九十三章再甜 悄悄说……也不能这样说啊?!墨渊一副必须靠近点才能说的样子,夙素欲哭无泪,转念一想,以前她扎马步都能扎半个时辰以上,这个姿势虽然费劲些,但是一炷香的时间她应该撑得住吧,深吸了一口气,夙素点头,说道:“好吧,那你快说!” 看着她咬紧牙关憋着一口气,真的打算用这个姿势听自己说话,墨渊实在忍不住笑了起来。 夙素一脸莫名地看向墨渊,哼道:“笑什么笑,快说啊!”虽然墨渊笑起来确实很好看,可是她真的很辛苦的好不好! 怎么会有这么可爱又倔强的姑娘,墨渊嘴角的弧度越扬越高,抬脚轻轻地踢在她脚踝的穴道上,手也顺势往下拉,夙素只来得及低叫一声,便结结实实地坐在他腿上,“你干什么?!” 手上的力道更紧了几分,墨渊在她耳边低声笑道:“你不累吗?这样不是会舒服一点?” 是比之前舒服没错,可是,感觉好奇怪啊!她小时候确实被爹爹和长辈们抱在腿上坐过,但从她满十岁之后,就再也没有被人像这样抱在怀里了,这种完全依靠着别人的感觉……真的……太……怪异了,鼻间能闻到的,都是他的气息,而且,他的手不是一直很冷的吗?为什么她觉得那双环在她腰上的手,这般烫人! “我、我还是……”夙素想起身,只是她现在整个人被他抱在怀里,根本没有着力点,每动一下,只会让环在腰上的手更紧几分。 “别动,你背后还有伤,桑暖晕了,你要是这个时候伤口裂开了,那我就只能亲自帮你上药了。”想到她背后的伤口,墨渊也怕弄疼她,只能双手紧紧地扶着她的腰,不让她乱动。 夙素背脊一僵,随后又瞥了他一眼,哼道:“不是还有沐雪嘛。” 墨渊微微挑眉,“你这么相信她?” 夙素白了他一眼,说道:“虽然我不知道沐雪姑娘对我为什么没有好感,但是我在她身上也没有感受到恶意。而且她是个冰雪聪明的姑娘,就算要对我做什么,也不会选在上药这种事上动手。” 墨渊好笑,她对沐雪倒是了解,到底应该说她是敏锐好呢,还是迟钝好? 墨渊笑而不语,夙素有些不耐,反正动不了,她干脆坐直身子,不断地告诫自己,就当墨渊是张椅子!待脸上的热度褪了些,夙素一本正经地说道:“好了,你现在可以说了。” 夙素又等了一会,墨渊还是没有说话,夙素侧头看去,只见墨渊面色微沉,眸光冷暗深不见底。若不是抚在自己腰上的手,还透着温热,夙素都觉得,他此刻的样子,像一座冰雕。夙素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等待着,小半柱香之后,墨渊终于开口了,“墨氏一族,自上古开始,族人皆善占卜,通晓天道,能卜算天机。也因此,墨家在千年前,便名震天下,无人不避其锋芒,但之后墨家便开始避世,并非因为清高,也不是什么顺应天道,而是……不得不避。” 不得不避?夙素眉头微微皱了皱,却没打断墨渊的话,墨渊忽然冷笑一声,说道:“你是不是觉得墨家的族长太年轻了?” 夙素迟疑了一下,还是缓缓点头,墨渊也没等她发问,继续说道:“天机哪里是随便可以窥视的,天机窥视得多了,便会损其寿元。墨家以前可不是什么清心寡欲的族群,就是因为野心太大,所以才肆意窥探天机,妄图成为天地之主。可惜,不仅霸业未成,还差点灭族。当时为了不绝后,他们才选择了不问世事,避世而居,休养生息,但是即便如此,墨氏族人的寿命也不长。而一百年前,灵石丢失,没有灵石的庇护,族人的寿元就更短了。” 什么?夙素倏地瞪大眼,墨家避世的原因居然是这个?!那……那墨渊……夙素想开口问,却又不知道从何问起,墨渊抚在她腰上的手轻轻拍了拍,声音比往日更加低沉了几分,“也是那时,墨氏族长和长老们想到了炼制羚草。你一直很好奇,墨家的人,为何要炼制羚草吧,因为,羚草便是为了续命用的。寂雪草长在灵境幻境中,灵境幻境其实也就是墨家的禁地,寂雪草十年才能孕育出一棵,整个幻境里,也不过十几株,墨家宣称,只有族长和长老们的嫡亲血脉才可炼制羚草,只不过是因为羚草数量有限,怕族人知道后争抢而已。那些没有羚草的墨氏后人,最多也活不过知天命之年。” “活不过五十吗?”夙素觉得,墨家的事情简直不可思议,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她又一次更深刻的明白了那句“羚草是我的命”是什么意思,用力咬了咬唇,夙素看向墨渊,低声问道:“那有羚草的人是不是就能活得久一些?” 她,这是在担心他吗?墨渊黑眸微敛,掩下了眼中的暗涌,有羚草而不妄动占卜之术窥天机者,寿元自然无损,只是在认识她之前,活多久对他来说,真的没有什么区别。原来,有人担心和牵挂的感觉,是这样的。真好。 墨渊沉默,在夙素眼中却是另一个意思,有羚草寿元也不长吗?等等,如果按照这样算的话,那墨白叔叔,桑暖和桑冷也活不过五十?!墨无尘和墨无双都活不过五十?! 夙素猛地抓紧墨渊的手,急道:“有没有解救之法?” “以前没有……” 墨渊还没说完,夙素又急道:“那就是说现在有?灵石!紫金八卦盘对不对?!” 墨渊看着她急切的模样,沉默了好一会,才继续说道:“对。墨氏典籍中有记载,灵石乃天地瑰宝,拥有改天逆命的力量,当时墨氏先人避世而居,墨家也渐渐没落,声望远远不及夙氏,现在就连澹台家和守护山林的永穆一族都比墨家名声显赫,墨氏的族长和长老的们,又怎么会甘心就此陨落。他们这些年,一直在寻找开启灵石之力的方法,只要获得改天逆命力量,便可成就长生之术,只是能长生的,又能有几人?我藏起灵石之匙,只是希望能用灵石的力量,解开墨家寿元之祸。” 第50节 夙素听完墨渊的话,心头就像压着一块石头,一口气梗在胸口,吞吐都是难受,久久才摇摇头,说道:“你是说,若是墨族长和长老们得到改天逆命之法,不一定是用在扭转墨家寿元之事上?这不可能吧……” 墨渊轻笑一声,声音既淡且冷,“你没真正见识过墨家的冷酷,见识过了,便会知道没什么不可能的。” 夙素盯着墨渊,他眸光平稳,甚至还对着她淡淡的笑,好似刚才说的,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 这就是他的家?他的族人吗?他什么时候知道这些的呢?刚知道的时候,心里也会很难过吧? 夙素稍稍软了身体,轻轻地依在他肩膀上,小声问道:“那你知道要如何获得改天逆命的力量吗?” “不知道,紫金八卦盘的出现,或许是一个契机。” 夙素感觉到环在腰上的手倏地收紧,抬头看去,墨渊之前还波澜不惊的眼眸,此刻正直直地盯着她,毫不掩饰眼中的担忧,“夙素,我第一次见你,就在你身上感受到灵石的气息,而且八卦盘也是在你手中现世,你与它之前必定有某种牵连,我为你卜过一卦,什么也看不到。所以进到禁地,你就跟在我身边,千万不可妄动,有羚草在你身边,幻境困不住你,总之答应我,要保护好自己!”其实他更想说,让她不要去禁地,可是墨家不会放过她,那么只有把她带在身边,才能更好的保护她。 糟糕,她的心又开始不受控的怦怦乱跳,别开眼,夙素轻咳一声,回道:“知道了,我也是很惜命的好不好,若真有危险,我当然会跑啊,难道还迎上去不成。” 嘴上虽然这么说,夙素心里却是对这件事上了心,之前想去禁地,其实只是为了好玩,想着要是能弄清楚紫金八卦盘和自己黄金八卦盘的联系就好了,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它关系到墨渊,墨白叔叔,阿暖和桑冷,还有无尘、无双的性命!这改天逆命之力,无论如何一定要拿到! 两个人各怀心思,一时间又是相对无语,等夙素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还坐在人家腿上,甚至还靠在人家肩上!这……这也太过分了!在脸颊再次烧起来之前,夙素赶紧说道:“说完了吧?那……现在可以让我起来了吗?” 环在腰上的手刚刚松了一些,又好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倏地收紧,墨渊冷着脸,说道:“还有一件事,你也要答应。” 又有什么事?!看他那副严肃的模样,夙素身体微微靠过去些,侧过头,低声问道:“什么事?” “以后不许随便烤鱼给别人吃。” “……” 什么跟什么啊…… ------题外话------ 这章算甜吗?我也不知道…… ☆、第九十四章 抢人 “以后不许随便烤鱼给别人吃。” “……” 什么跟什么啊,这个人也未免太霸道了吧。夙素刚想反驳,屋外传来了几声奇怪地响声,两人对看一眼,仔细一听,那动静显然是前脚相斗的声音,但是这里是风一青的地方,谁会在这里动手?不会是风一青和澹台封打起来了吧?! 夙素趁墨渊也在愣神的时候,赶紧撑了一下他的肩膀借力,一跃而起,逃脱了那让她无所适从的怀抱,朝着门外跑去。 墨渊看着那道比兔子还灵活的背影,微微挑眉,跟着她身后出了木屋。 夙素打开门就看到厉阳守在门外,而院子里打得热闹的两人中,确实有一个是澹台封,另外一个却不是风一青,而是……敖三?! 两人动手,招招都是杀招,可不像是切磋武艺,夙素不禁有些懵,这两个人是怎么打起来的?夙素挪到厉阳身旁,小声问道:“这是怎么了?” 厉阳双手抱在胸前,欣赏这两个高手过招,本不想理夙素,可是看到自家主人就站在门口,冷眼看着他,厉阳连忙站直身子,老实回道:“澹台封想抢人,敖三连门都没让他进,结果就打起来了。” “抢、抢人?”夙素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抢谁啊?” “阿暖?!”夙素心陡然一跳,立刻朝着桑暖的房间跑去,退开门,看到屋里的一切都和自己离开的时候一样,桑暖也好好地躺在床上。夙素松了一口气,退出屋外,关好房门。 这时夙素才有心情好好看向院子里打得起劲的两人。敖三是杀手出身,伏击和偷袭是他的强项,招式狠毒,招招要命,只是不适合久战。而澹台封恰恰相反,他的招式大开大合,每一招都力透千钧,而且他内息绵长,两人再打下去,只怕敖三要吃亏。夙素上去一步,却没打算动手劝阻,只是朗声说道:“澹台将军有什么事,不妨好好说,您好歹也是一代名将,与小辈动手,实在不好看。” 澹台封脸色一僵,这丫头是要给他扣上以大欺小的帽子,院子里都是一群小辈,他再打下去,确实不妥。夙素看出澹台封有停手之意,连忙低声叫道:“敖三,住手。” 杀手素来最会把我时机,看澹台封退了,敖三也毫不恋战,退了回来,继续守在桑暖屋前。 澹台封虽然也收了手,却是一脸怒容,夙素微笑着迎了上去,问道:“不知发生了何事?竟劳烦澹台将军动手?” 澹台封拂了拂衣袖,冷声哼道:“我不过是关心桑暖,想看看她身体如何而已,谁知这小子忽然发难,动起手来。” 只是想探视一下桑暖的病情敖三便动手了?夙素不太相信,不过此时也不好追究,只是笑道:“将军的好意,我替阿暖领了,只是她现在昏迷不醒,您虽然是前辈,但是毕竟男女有别,阿暖此时的情况,只怕不适合探望吧。” 澹台封鹰眸微眯,目光看向那扇紧闭的房门,忽然笑道:“桑暖是我的女儿,父亲探望女儿,有何不可?” 什、什么?!女儿! 夙素目瞪口呆,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桑暖会是澹台封的女儿?!不止夙素,院里的每个人都被澹台封的话震得一时无语,就连一直站在角落处冷眼旁观的澹台夜冽,也是一副惊愕万分的样子。 “放屁,桑暖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女儿,大言不惭!”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充满戾气地怒喝,终于将众人惊醒。 夙素抬眼看去,风一青正满脸怒容地冲进来,他身后还有一道墨色身影,那宽大的墨袍,丰神俊朗的容貌,一看就知道是墨族长,相较之下,他脸上虽然也有一丝惊讶,却仍颇为淡定,并未失态。 看到风一青和墨遮进来,澹台封神色如常,非但没显现出一点惊慌怯场,反而冷笑一声,对着风一青说道:“我与阿桑之间的情事,你知道多少?桑暖不是我的女儿,难道是你的女儿?阿桑最需要人陪伴和照顾的时候,你在哪里?普善先生可是忙着兼济天下,哪顾得上儿女私情?!” 风一青不知被说到了什么痛处,竟面色青白一脸痛楚地呆立当场,连一句话也回不上来。 当年发生了什么,夙素自然不知道,只是澹台封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说自己是桑暖的父亲,身为桑暖舅舅的墨遮,却只有若有所思的站在一旁,实在让人费解。 风一青和墨遮都不说话,澹台封再次转身,朝着桑暖的房间走去。夙素皱眉,在澹台封的手快要碰到门栓的时候,抬手一拦,将他挡了回去。 “怎么,难道夙素要阻止父亲探望女儿?” 澹台封鹰目微瞪,低喝一声,一股凌厉的杀气扑面而来,那是常年征战萦绕于身的杀伐之气,夙素呼吸一滞,但挺拔的身姿却未曾有变,爹爹说过,纵然千军万马立于前,也不可退一步,退就是输!夙素强压下心头的惧意,迎向那道锋利的视线,轻轻一笑,说道:“澹台将军说笑了,据我所知,阿暖生在唤狼岛,长在唤狼岛,墨桑前辈也从未与澹台将军婚配,阿暖与澹台家,似乎没有什么关系。今日总不能因为澹台将军一句话,说阿暖是您的女儿就是您的女儿吧?” 澹台封看着这个在自己刻意施压之下,还能微笑以对的女孩,心里是有些叹服的,不愧是夙家的人。神色缓了缓,澹台封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知道,你和桑暖是好朋友,她能交到你这样的朋友,是她的福气,我这个做父亲的,也很为她高兴,只是现在她昏迷不醒,为人父者,探视女儿,你作为她的朋友也应知道进退才是。” 他这话是要说她是个外人管不了他们父女之事咯?夙素看了一眼还在失魂落魄中的风一青,又看了一眼始终沉默不语的墨遮,胸中涌起一股怒意。阿暖最需要他们的时候,这些人都在哪?!澹台封是仗着阿暖母亲已死,自己又昏迷,没有人为她撑腰所以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了是吗?!哼,今天他怕是要打错算盘了。 夙素眉峰微挑,声音清朗,笑道:“澹台将军此言差矣。我与桑暖,并非朋友。” 澹台封脸色一沉,不知为何,他感觉到这个女孩接下来要说话的,会让他无力招架。 夙素不紧不慢地说道:“我与桑暖已经焚香起誓,结为姐妹,祸福与共。此事有聚灵岛岛主作证,这次桑暖之所以会来墨家,完全是为了陪我,之后她就要与我回夙家。我已寄书信于父母,他们都很喜欢阿暖,待回到夙家见过家中长辈,爹娘也会收她为义女,到时候阿暖就是夙家的女儿了,这样算起来,我这个妹妹好像比您这位自封的爹爹要亲近吧?” 澹台封心陡然一沉,这怎么可能?!桑暖不过是海盗窝里的孤女,夙家怎么会让夙素真的与她结拜? 其实他并不能肯定,桑暖就是自己的女儿,只是算算桑暖的出生时日,她确有可能是他孩子,即使他认了这个女儿,也不可能让她认祖归宗,夙凌又怎么会真的认桑暖为义女?! 澹台封摇摇头,一副你还小不懂事,我不怪你的样子,说道:“夙氏乃是名门大家,认义女之事,岂能儿戏,哪是你一个小丫头说的算。你这一家之言,何以取信?” 夙素也不争辩,只是笑问道:“那澹台将军所言,不也是一家之言,我与桑暖结拜,有人为证,这样都不足取信,那墨桑前辈已逝去多年,您说的话,就更无从证实了吧?” 好个牙尖嘴利的女子!澹台封满目厉色,夙素也不示弱,就在两人僵直不下之时,墨渊缓步走到夙素身边,低声说道:“夙素所言非虚,在唤狼岛上,她俩结义之时,桑暖还将姑姑的遗物,一把白玉钥匙,赠与夙素为信物。” “墨桑的白玉钥匙?”一直沉默不语的墨遮忽然变了面色,一双冷眸盯着墨渊,急道:“钥匙在何处?” 墨渊之前走到她身边的时候,便通过宽大的袖口将一样东西塞到她手中,当时她还不知道是什么,此刻自然明白了,回道:“阿暖所赠,自然是在我这里。” “可否拿出来让我看一看?”墨遮终于将目光从墨渊脸色移开,看向夙素,神色颇为急切,却又努力压制的样子,颇为可笑。 夙素还未想好要不要此刻把钥匙拿出来,澹台封却忽然说道:“墨桑的白玉钥匙只有一把,在我这,你那把必定是假的。” 夙素好笑:“我未曾说澹台将军手中的钥匙是假的,将军又为何一口咬定,我手中的钥匙是假的呢?” 澹台封被夙素的话语噎得无言以对,他手中的白玉钥匙确实是假的,他在二十多年轻见过那把钥匙,当时还将它的纹饰花了下来,仿造出来的时候,他自己都觉得和原来那把一模一样,他让夜冽去唤狼岛,就是为了那把钥匙,谁想到夜冽未能成事还弄得身中剧毒。 若不是猜想那把白玉钥匙有可能在桑暖手中,他今天也不会冒险进桑暖的房间寻找而被敖三发现,万万没想到,钥匙居然被桑暖送给了夙素! 澹台夜冽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只在墨渊提到白玉钥匙的时候,眸光闪了闪,随后归于沉寂。 ------题外话------ 审核君我爱你,不要抽~ 大家冬至快乐~ ☆、第九十五章 我会害怕! 第九十五章我会害怕! 澹台夜冽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只在墨渊提到白玉钥匙的时候,眸光闪了闪,随后归于沉寂。 墨遮叹了口,似乎不想两人起冲突,从中调停道:“二位不必为此争吵,暂且不论真假,还请二位把钥匙都拿出来,比对比对便知。” 夙素眼眸微转,不但没拿出手中的白玉钥匙,反倒是往袖子里收了收,笑道:“墨族长可曾见过那把钥匙?就算让您比对,您又分得出真假吗?”她记得阿暖说过,当年墨桑找到了钥匙,却被墨家长老要求拿出灵石,继而逃出了墨家,这么这位墨族长对那把白玉钥匙只怕也不了解吧。 果然,听到夙素的话,墨遮的脸上闪过一抹尴尬,虽然很快消失,却也足够夙素看清楚。 风一青本就不愿意相信澹台封与墨桑之间的感情,现在听到澹台封手中的钥匙有可能是假的,心中痛快,看向澹台封的眼中满是讥讽,哼道:“桑暖手中的钥匙是阿桑遗物,那么自然是真的,而某人手中的钥匙,只怕是当年趁着阿桑不注意,仿造的吧?” 澹台封双目圆瞪,像是受到污蔑羞辱而急怒攻心的样子,指着风一青和墨遮大喝道:“胡言乱语,这钥匙是阿桑二十年前赠与我之物,怎么可能有假,若是你们认为是假的,那想必也不屑要,这次算我多事,东西我还是自己珍藏罢了!” 夙素和墨渊对看一眼,同时感叹,这澹台封还真是厉害,若不是这把钥匙是二人从墨桑墓穴中所得,看他此刻这般作态,都要相信他手中的钥匙才是真的了吧! 墨遮微微皱眉,事关灵石之钥,不敢大意,只得上前安抚道:“澹台将军莫急,此事事关重大,墨家必定不会等闲视之。” 澹台封怒极甩袖,背过身去,似不愿再理会他们,风一青却不买他的帐,仍是一脸嘲讽,小院内几人脸色各异,气氛有些僵冷。 几声低咳声响起,站在角落的人看到众人都向他看去后,才笑了笑,说道:“听闻这白玉钥匙名为灵石之匙,应该是用来开启某物的吧,那么要辨别真假就不难了,只需用两把钥匙分别试试便知。” 墨遮若有所思,并未说好,也未说不好,倒是澹台封对自家儿子的提议甚是满意,说道:“如此甚好,我与夙丫头各自拿自己手中的白玉钥匙前去一试,谁真谁假自然明了。” 原来如此……夙素算是看出来了,澹台封就是想去禁地!侧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夙素摇摇头,说道:“阿暖是我的姐姐,她一日不醒,我可没功夫去试什么钥匙。” 墨遮沉吟片刻,说道:“夙素不必担心,我已经与风一青商议过了,禁地里有一味灵果,其汁液能解百毒疗百病,只要将其采摘,让桑暖服下,必定能药到病除。而灵石之匙开启之地,正是禁地,如此夙素可愿前去?” “好。”目的达到,夙素爽快地答应了,反正她本来也想去禁地。 墨遮点点头,脸上又恢复了那淡定从容的模样,说道:“那容我去准备准备,明日一早便出发。”目光不经意般看向墨渊和澹台夜冽,叹道:“阿渊和澹台公子就不用去了,留在这里好好解毒疗伤吧。” “不行!”夙素急道:“澹台夜冽去不去我管不着,但墨渊必须去。”墨家的禁地到底是什么样的她根本不懂,墨渊若是不去,万一让墨家那些长老什么的得到了改天逆命之力,岂不糟糕?! “哦?”墨遮黑眸扫过墨渊,随即又看向夙素,笑道:“为何他必须要去?” “因为……”夙素一时语塞,她总不能说,为了和你们争改天逆命之力吧?!轻轻咬唇,余光瞟了墨渊一眼,想了想,说道:“因为他不去,我会害怕。” “……” 小院里倏地静了下来,众人神色各异。 澹台夜冽想到在唤狼岛时,某人验尸破案,一人力战毒蛤蟆,两军交锋,以弱战强,可都没退缩过,这样的她,会知道怕是什么? 夙素觉得这个理由应该还可以吧,她在这人生地不熟,就是和墨渊熟悉一些,说他不去会害怕应该没问题吧……但是现在是什么意思,院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每个人看她的目光都很怪异。尤其是墨渊,她明显感觉到他呼吸一滞,猛地看向她,那双黑眸盯得她浑身不自在,夙素有点忐忑,难道她说错话了? 墨遮看着自家儿子,那双面对任何人任何事都从未有过半分波动的眼睛,此刻居然因为一句话,便像着了火似的,盯着那个低头不语的姑娘。墨遮眼中神色复杂难辨,脸色渐渐冷了下来。 再次打破这怪异氛围的,仍然是那道带笑的低沉男声。澹台夜冽从角落里走了出来,走到夙素身边,笑道:“小树不必害怕,虽然不知道禁地之中会不会有危险,但你我两家乃是故交,又一同为客,父亲与我都不会让你有危险的。” 夙素尴尬地扯扯嘴角,她又不是真的怕…… 夙素感觉到手上忽然一紧,自己的手已被身边的人隔着衣袖握进了掌心之中,“放心,我会陪着你的。” 夙素的心陡然一跳,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也不敢动,院子里还站着这么多人呢,其中还有不少长辈,宽大的袖子遮盖下,墨渊抓着她的手的动作还不算明显,若是她一动,反倒惹人注意了,只能低低地回了一声“哦”。 第51节 墨遮轻咳一声,淡淡地笑依旧挂在唇边,笑道:“既然如此,那明日一早大家便一同前往吧,今晚各位好好休息。” 听到墨遮这般爽快,夙素反倒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怎么说那也是墨家的禁地,墨遮怎么就这么好说话,放这么多闲杂人等进去?想起墨家厉害的幻境,夙素心里已经认定明日之行肯定不太平了。 手不自觉的抚上腰带,那里有墨渊送给她的羚草。 ——羚草是我的命,只能送给相伴一生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忽然就想起了这句话,心跳便又乱了节奏。 “阿渊,你随我来。” 墨遮的声音一如往常便平和,夙素的心却是一震,墨族长不会是要找墨渊麻烦吧,自从刚才在屋里听了墨渊的话之后,她对墨家是完完全全没了好感。 夙素担忧地看着他,墨渊却只是淡淡一笑,回道:“没事。” 微微用力握了一下她的手,墨渊才松了手劲,跟着墨遮身后走出小院。但是在经过澹台夜冽身边的时候,他忽然又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夙素,认真地说道:“记得答应我的事情。” 什么?夙素想了想,她答应什么了?抬起头对上澹台夜冽含笑的眼,夙素脑弄灵光一闪,他说的,不会是……烤鱼吧! 夙素看着那道已经走远的背影,不禁笑了起来。 看到她嘴角那抹愉悦的笑,澹台夜冽心中不知为何涌起一抹不快,低声笑道:“小树现在不怕了吗?” “啊?”夙素回过神来,摇摇头,笑道:“不怕,我先回房了。”说着便真的不理他转身朝房间走去。 夙素推门而入,看到敖三半靠在门边的柱子上,一双眼盯着地上,不知道在想什么,夙素停下脚步,说道:“敖三,你进来一下。” 敖三背脊一僵,眼中划过一丝极淡的慌乱,久久,缓缓吐出了一口气,脸上的神色已恢复如常,转身进了屋内。 广阔的雪地上,两道墨色的身影一前一后,行走在这片银白天地间,一个如泼墨画般写意,一个却如墨松般固执挺拔,走出很远,两道墨色的身影同时停了下来。 寒风凛冽,吹得两人衣袂猎猎,墨遮对上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摇摇头,叹道:“你早慧多智,自幼便不需要人费心,但是现在,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 淡漠的眼眸中仍是没有一死波动,只听到那低沉地声音回了坚定的连个字,“知道。” 久久无语,墨遮叹了一口气,说道:“那丫头聪明,果敢,还挺可爱,你倾心于她,没什么好奇怪的,只是,你想和她在一起,总应该卜算过与她的姻缘吧。” 墨渊眉头几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声音依旧淡漠平稳,回道:“没有。” “好!”看他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墨遮忽然笑了,说道:“我替你们卜算过了。你与她,前路渺茫,如此你还要坚持吗?” 墨遮本以为墨渊就算不变脸,起码总会惊讶或不行吧,可惜,他却仍是那副让人猜不透的冷脸。墨遮怒道:“怎么,难道你还不信墨家的占卜?还是要天真的说命运由你自己掌握?” 墨渊终于嘴角勾了勾,不像笑倒像是嘲讽,“族长这么相信占卜之术,难怪此刻如此失态。渺茫?您应该说,关于她的一切,您什么都看不到,一片迷茫才对吧!” 墨遮脸色大变…… ☆、第九十六章 一件宝贝 墨渊终于勾了勾嘴角,不像笑倒像是嘲讽,“族长这么相信占卜之术,难怪此刻如此失态。渺茫?您应该说,关于她的一切,您什么都看不到,一片迷茫才对吧!” 墨遮脸色大变,墨氏一族,占卜之术通天彻地。因为都是以寿元为引,所以墨氏占卜几乎没有算不出的事,阿渊说出这样的话,说明他定然也是为她占卜过的,若是之前墨遮还能安慰自己,只是一时疏忽,未能算清,这一刻,他也不得不承认,那个女子,确实是不同的。 墨遮叹了一口气,久久才又说道:“她……是个变数。墨家确实需要一个变数,对于解开墨家的僵局或许是一个希望,但是你,阿渊,你的人生不需要变数,未知的一切都只会害了你。” 墨渊静静地站着,并未反驳他的话,墨遮却知道,他根本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看着这个被长老们誉为百年不遇之奇才的儿子,墨遮心情很是复杂,终是忍不住劝道:“你这般固执有何益处?你可知那丫头是怎么想的?你们的事,别说墨家不会同意,就是夙氏,也不会同意你们俩在一起,之后的路只会是一片泥泽,莫要到了深陷的时候才来痛苦后悔,不如早日挣脱吧。” 寒风中,两人相对不语,半晌之后,墨渊摇摇头,轻轻地说了一句,“来不及了。” 就像在暗夜里行走的人忽然看到了光明;在无尽的孤寂之中找到了生趣;被寒冰笼罩的心,忽然触碰到了温暖。即使往前走是万丈深渊,他也不愿再退回那片冰冷黑暗的荒芜之中,所以,已经来不及了。 ——///——///—— “说吧。” 敖三刚走进屋内,就听到夙素淡淡地问了一句,脚步一顿,绷着一张冷脸,回道:“说什么?” 夙素拉了一张木椅坐下,拍拍身边地空椅子,笑道:“说说你为何与澹台封动起手来?” 原来她问的是这个,敖三紧绷的神色缓了缓,回道:“我看到他鬼鬼祟祟地想进屋里来,一看就不怀好意,所以就打起来了。” 夙素嘴角抽了抽,啧啧笑道:“就因为这个,需要打得那么凶?”不想澹台封进来,把他挡出去就是了,犯得着动手?她刚看到这两人打得那般不留余地,还以为是有多大仇怨呢。 敖三不自然地别开头,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回头瞪着夙素,怒道:“不是你让我保护她的吗?!” “好好,是我是我行了吧!”被他这一吼,夙素缩了缩脖子,小声嘀咕道:“敖三,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脾气这么差。” “……” 若是眼刀可以杀人,夙素觉得自己肯定已经横尸当场了,夙素嘿嘿干笑两声,敖三直接转身朝屋外走去,一副不想理她的样子,夙素赶紧叫道:“别走啊,和你说正事。明日要去墨家的禁地,我很担心你和阿暖,墨家的幻境很厉害,若是他们没有歹意,到还好,若是另有所图的话,只怕我们应付不了……” “那也要闯一闯。”夙素话还没说完,那个已经走到门边的人忽然转过身,一脸冷色地对她说道。 夙素白了他一眼,“我又没说不去,我的意思是,你明天背着阿暖,尽量和我待在一起,到时我们见机行事。” 不知是因为刚刚的失态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敖三听她说完话,只留下一句“知道了”,便快步走出了门外,活像有什么东西在追他似的。 盯着那道急匆匆离去的背影,夙素撑着下巴,低喃道:“吃错药了这是?” 伸了伸腰,想到早上怎么叫都不愿醒过来的芭蕉,夙素起身朝内室走去。绕过屏风,只看到自己的床上空空的,哪里还有小家伙的影子,夙素皱起眉头,小声叫道:“芭蕉?!你在不在?快出来!” 它不会又偷偷跑出去了吧?就在夙素心里又是担心又是生气的时候,就看到桑暖被子下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动。 夙素快步走过去,轻轻掀开被角,果然看到一团白毛窝在桑暖手臂的位置,正在费力地往外爬。拎着它的脖子将它提起来,夙素好笑,“你躲在这干什么啊?” 芭蕉挥舞着两只小爪子,也不知道比划什么,夙素叹了口气,将它放回自己床上,转身想帮桑暖把被子盖好,却发现她衣袖的位置有几缕血红的颜色。夙素一惊,连忙抓起桑暖的手臂查看,只见她小臂内侧,赫然是三条长长的抓痕,夙素瞪着那窝在床上装无辜的小东西,低声骂道:“你把阿暖抓伤了!真是个小坏蛋。” 好在伤口都很浅,只是渗出了几滴血珠,夙素拿起放在矮几上的小药箱,想帮桑暖包扎一下伤口,哪知才拿起棉布,原本还乖乖窝在床上的芭蕉忽然冲了过来,跳到自己手上,不停地蹦来蹦去,差点把棉布扯烂。 夙素盯着反常的芭蕉,小声问道:“你怎么了?” 芭蕉又蹦跶了一会,看夙素好像没明白,又跑到桑暖身边,在她手臂上蹦来蹦去,夙素想过去把它拎起来,它还对着夙素龇牙咧嘴。 夙素看了看芭蕉,又看了看桑暖手上的伤口,随即微微一笑,揉揉芭蕉的小脑袋,说道:“我知道她的血有毒,我会小心的,别担心。” 说着夙素也不管小家伙还在闹腾,直接把它塞进自己的衣襟里,芭蕉一时爬不出来,夙素终于可以给桑暖好好包扎了。将伤口包好后,夙素盯着桑暖白皙漂亮的手指出神,忽然想到了什么,夙素伸手在桑暖的衣袖和腰间摸索了好一会,没有找到自己要找的东西。 夙素坐在床边,盯着桑暖平静柔和的脸,若有所思…… ///——///——/// 早已经入冬了,再过一个多月,就是新年了,夙素坐在门槛上,眼睛盯着天空中那轮明月,不禁在想,爹娘他们现在在干什么?会为她离家出走这么些日子担心吗?会想念她吧,她也好想他们…… 墨渊看着夜色里只穿了单薄的衣衫便坐在门外傻傻地盯着夜空看的女子,脚步不由加快,“怎么坐在这?” 夙素正想的出神,忽然听到一声不悦的男声响起,抬头看去,就看到墨渊已经站在她面前,一手拎着她的胳膊,把她拉了起来。 夙素拍拍裙摆上的雪花,笑道:“你回来了。” “你,在等我?” 夙素感觉到墨渊拉着她的手一顿,轻轻挣开他的手,夙素点头回道:“对啊,你爹没有为难你吧?” 墨渊黑眸幽深地看着她,也不回话,夙素有些局促,以前不觉得,现在每次被这双眼睛盯着,她总有一种无所适从的感觉,扯了扯嘴角,夙素轻咳一声,笑道:“你没事我就回去睡了。” 脚都没来得及抬,手腕再次被人抓住,那冰冰凉凉地触感,不用想都知道抓住她的人是谁,夙素懊恼自己刚才怎么不动作快点,现在被抓住,还不知道墨渊又要干什么呢。 “若是前路迷惘,看不到未来会如何,一切都是未知之数,你会怎么办?会放弃吗?” 啊?低沉地声音冷冷地问出这样一段话,夙素一时愣住了,待回过神来,明白他在问自己话的时候,便笑了起来,清冷的声音一贯地带着笑意,却说得字字清透,“世间的事情,有什么是能看的清清楚楚的?就算现在看清,难道未来就不会变了?别说前路迷茫,就算布满荆棘又如何?看准了方向,走下去便是了。” “是吗?”墨渊认真地盯着她,不想放过她一丝一毫的神采。 “当然了!”夙素觉得这个问题实在太好回答了,“未知让人恐惧,却同样让人期待。若是未来的一切,真的都看的清清楚楚,每走一步,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前路倒是不迷惘了,但却了无生趣,形同傀儡,这样的人生还有什么意思?” 墨渊点点头,“是没什么意思了。” 今日在族长面前,他镇定自若,其实,他心中也很彷徨,族长有一句没有说错,其实,他并不知道夙素心里是怎么想的,前路未知,就算他不惧,那夙素呢?是否如他一般?她本身就是光,是温暖,是生机,她根本不需要和他一般,在泥泽中挣扎。所以,他怕了。 可是就在刚才,他忽然明白了,未来一无所知,对墨家的人来说,是一种极致的恐惧,但对她来说,却是习以为常,甚至也是一种生趣,原来一直都是他作茧自缚。墨渊心中豁然开朗,嘴角忍不住的上扬。 夙素看到他这般模样却皱起了眉头,“我说了什么好笑的事了?你又笑?” 墨渊此时心情极好,拉着她往院内走去,脸色的笑容却始终没有断过。 大半夜的,忽然笑得这么开心,太奇怪了,夙素拉拉他的手,小声说道:“墨渊,你总是这样莫名其妙的笑,很不好!” 墨渊微微挑眉,“我笑得莫名其妙?” 夙素很肯定的点点头,“嗯。”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笑?” 呃……看着那越靠越近的人,夙素往后挪了一小步,刚想摇头说自己不想知道了,那人却不放过她,忽然靠近,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因为……我捡到了一件宝贝,很开心,所以笑。” 夙素眼前一亮,一脸好奇,“你捡到什么了?” 看着那双亮晶晶的眼眸,墨渊再一次笑了起来,拍拍她的肩膀,留下一句“去睡吧”,便转身进了木屋。 夙素瞪着那人的背影,恨不得上前踹一脚,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勾起人家的好奇心,又不解释清楚! 简直可恶! ------题外话------ 大家圣诞快乐,少主捡到一件宝贝,你们呢?今晚得了什么好宝贝~ ☆、第九十七章 阿暖,醒来(上) “早,小树。” 夙素昨儿一晚上都没睡好,想到今日的禁地之行,心中既忐忑又有几分期待。一大早的刚刚开门,就看到一张笑得满脸阳光的俊颜与自己打招呼,不禁愣了一下,点头回道:“早。” 夙素呵呵笑着,心里却暗自腹诽,这澹台夜冽果然是属泥鳅的,昨天看着还奄奄一息,今天就能这般生清气爽,真是奇人。 “早。”同样带着笑意的却有些低沉的男声在院内响起,夙素抬眼看去,竟然是墨渊。他今日穿着一身银灰长袍,腰配烟灰色流云腰带,一块墨玉悬于襟前,衬的他肤色更显白皙,外面披的墨色斗篷也与往日的不同,虽然都是墨色,但这一件的衣襟和下摆处手工精绣了大片流云图案,一眼望去尽显奢华。 夙素从没见过他打扮得这般讲究,不禁多看了几眼,果然人靠衣装,这样看上去,他倒还真的挺俊的,虽然比不上曦哥哥,但也足够惹眼,只是这人嘴角那抹淡淡的笑意却打破了他平日笼着于身的淡漠之气,显得整个人都柔和的不少。 肯定是昨晚上捡到的宝贝太稀罕了,才让他心情好成这样,一想到他小气得连宝贝是什么都不舍得告诉她,夙素心里就有气,白了他一眼,直接背过身去。 墨渊剑眉微挑,嘴角却是越扬越高。 “各位都准备妥当了吗?” 当众人都在小院内聚集的时候,墨遮那清润好听的声音适时的响起,就好像他一直就站在门外似的,时间把握得刚刚好。 早点去也能早点回,夙素深吸了一口气,率先走向院门,笑道:“我们准备好了,走吧。” 第52节 敖三背着桑暖,紧跟在夙素身后。风一青看到这一幕,脸色一僵,怒道:“软轿已经备好了,你把桑暖放下。” 可惜敖三根本不理他,身子微微前倾了一些,让背后的趴得更舒服一点。 “男女有别,你这样背着她,成何体统?!”澹台封也皱起了眉头,第一次和风一青意见一致。 夙素朝敖三使了个眼色,让他先出门,自己迎上两个发怒的男人,笑道:“咱们此次要去的地方是禁地,里面的路怕是不好走,让敖三背着也没什么,江湖儿女,何必拘此小节?” 此时敖三早就已经出了殇桑,人影都不见了,他们俩就算想说什么也来不及,只能瞪了夙素一眼,便前后出了小院。 墨遮看了一眼墨渊,见他的目光始终落在那小丫头的身上,叹了口气,真是孽缘,早知如此,当初便不该让阿渊去那唤狼岛。可是当时卦象显示,阿渊前去定能寻到扭转乾坤之物,谁想到灵石是寻回了,却赔上了这小子的一颗心。 摇摇头,墨遮什么也没说,走出了院外。澹台夜冽将墨遮的神色看在眼里,眼中划过一抹了然的光,轻笑一声,跟着墨遮身后出了小院。 夙素看到大家都走了,快步走到墨渊身边,问道:“墨桑前辈的羚草是不是在你那里?” 夙素一开口,墨渊就知道她想问什么,低声回道:“姑姑已逝,羚虫已死,羚草便没了作用。” “哦。” 不忍看她失望的表情,墨渊又说道:“别担心,没进到灵石之匙所在之地,他们都不会有事的。” 这话让夙素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这话什么意思,也就是说,到了地方,他们的死活就不能保证了?敢情墨家这禁地还真是龙潭虎穴了! 墨渊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那张漂亮的小脸都快皱成了包子,轻轻牵起她的手,笑道:“还在生气?” 夙素眼眸微眯,斜睨了他一眼,哼道:“要我不生气也行,那你告诉我,你昨儿捡到什么宝贝了?”她实在好奇,能让墨渊心情这么好的宝贝到时是什么,就算不让看,说说总可以吧。 墨渊一怔,被那双满是好奇和期待的大眼睛盯着,心里止不住地想笑,这种从心底涌上来的愉悦之情,他还是第一次感受到,轻咳了一声,压下嘴角的笑意,墨渊摇头,一本正经地回道:“这个不能说。” “不说算了。”夙素猛地抽回了被把抓着的手,哼了一声便跑了出去,夙素跑得太快也从没想过回头,自然就错别了某人温柔凝然的眼神。 这一行人的武功都不弱,就连澹台夜冽和墨渊在风一青的治疗下,也都恢复了五六成功力,只用了小半个时辰的时间,他们便来到了一处雪域广阔的地方,墨遮忽然停下脚步,说道:“前面便是进入禁地的范围,各位务必小心。” 抬眼看去,皆是白雪皑皑,除了更宽阔一些之外,并无特别之处。听了墨遮的话,众人都提高了警惕,更加小心的前行。 “你怎么把它也带来了。”本来担心她,特意走到她身边,哪想到会看到一团白毛在她衣襟里钻来钻,墨渊面色一冷。 “为什么不能带?就算我不带它一起,它也会自己跑出来。”芭蕉听到夙素说话,两只小爪子抓着她的衣领,脑袋在她胸前一个劲的蹭。白毛划过脖颈的皮肤,痒痒地,夙素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清脆的笑声很是好听,“好啦,知道你乖啦。” 夙素终于笑了,这回轮到某人笑不出来了,冷眸微眯,墨渊拦下夙素的脚步,低声说道:“把它给我,我帮你带着它,禁地里机关幻境不断,到时它被幻境所迷惑,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你不是要照看桑暖和敖三吗,你顾及得了这么多。” 夙素一怔,“芭蕉也会被幻境迷惑?” “只要是活物,都会!” 也是,幻术针对的是人的神智,动物也有神智,更何况芭蕉还这么聪明。夙素看了一眼走前面前的敖三和桑暖,她确实照顾不了这么多,咬了咬牙,夙素只能忍痛点点头,将芭蕉从怀里拎了出来,递给墨渊,“那好吧,你帮我好好照看它。” “好!”突然被夙素拎起来,芭蕉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一只大手捏着脖子,直接塞进了衣袖里,等它想到要挣扎的时候早已经来不及了,脖子被修长有力的手指扣着,眼睛也被衣袖遮着,芭蕉动不了,只能老实了。 一行人又走了一盏茶的时间,夙素看到了一丛丛的荆棘林,正是上次自己受伤的地方。 难怪上次她会遇到幻境,原来芭蕉带着她闯进了禁地,夙素看着那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荆棘林,背脊发凉。上次若不是墨渊,她怕是要死在这里了吧。 夙素稍稍偏头看去,墨渊面色沉冷,目光看向荆棘林的尽头,不知道想到什么,一身的森冷之气。 这次或许是因为羚草的缘故,她并没有看到上次见到的幻境,但是走在前面的敖三忽然停下了脚步。 夙素快步走过去,只见敖三满脸警惕,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惊骇之色,夙素心中一紧,难道敖三遭遇了幻境? 夙素不敢动手碰他,只能站在他身旁,随时准备应对他对自己出手,嘴里低声地叫道:“敖三,敖三!” 敖三刚刚看到前方雪山崩塌,冰雪如海浪般扑过来,敖三正准备转身疾奔离开,忽然闻到一股极淡的异香,眼前立刻一片模糊,隐约中,听到夙素在叫自己的名字。 夙素看到敖三的脸上有一瞬间的迷茫,眸光越发清明,赶紧问道:“怎么样?” 敖三定睛看去,眼前那里还有雪崩的景象,入眼的是一大片荆棘林,若是刚走自己往前冲,那岂不是背着桑暖冲进锋利的荆棘林?! 敖三眼神一暗,狠狠咬了一下舌尖,血腥之气迷漫口舌,剧痛之下,灵台清明,敖三将身后的人往上托了一下,对着夙素摇摇头,脚步坚定地往前走去。 夙素担心敖三再次被幻境所惑,想要追上去,身旁那道总能让人安心的声音再次响起,“别担心,幻境已解。” 夙素脚步一顿,侧头看去,才发现那人始终站在她身旁不远处。 似乎果然如他所言,不知道墨族长做了什么,之前面色也很怪异的澹台父子,此刻也恢复了神智。只是不知道他们在幻境里看到了什么,即使幻境已除,两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 这片荆棘丛比夙素想象中的要大,若不是墨族长在前面带路,就算没有幻境,外人想进去也是不容易吧。 好在荆棘林只是难走了一些,倒没再遇到什么凶险的情况。越过荆棘林,应该就是禁地了吧?夙素以为,所谓禁地,大概也是一个山洞之类地方的,但是真正的跟着墨族长走到禁地前的时候,夙素还是有些傻眼。 眼前不是山洞,也不是冰窟,而是一条足足有七八十丈的远的冰渊。对面冰雾缭绕,根本看不清是什么,连接两头的,是只有一条绳桥,与其说是桥,还不如说,就是两根手腕粗的麻绳还恰当一些。 夙素往前挪了几步,低头看去,一眼都看不到底是肯定的了,冰壁上,各种冰棱看起来就十分锋利,若是从这里滚下去,都还没摔死,就已经被这些寒冰利刃割碎了吧! 夙素咽了一口口水,正准备离那冰渊远一点的时候,却忽然看到深渊冰壁凹陷处,似乎有一小簇的红色,很小,但是那比血还艳丽的颜色在一片雪白之中格外扎眼。 夙素眯眼看去,好不容易才看清,那长在极险之处的红色,是一颗颗比拇指还小一些的圆果子。 夙素脑子嗡嗡直响,冷声说道:“你们别告诉我,那些就是灵果……” ------题外话------ 审核君,0点之前给我过吧~我想和你相爱,不想相杀~ ☆、第九十八章 阿暖,醒来(下) 第九十八章阿暖,醒来(下) 夙素眯眼看去,好不容易才看清,那长在极险之处的红色,是一颗颗比拇指还小一些的圆果子。夙素脑子嗡嗡直响,冷声说道:“你们别告诉我,那些就是灵果……” “对,长在冰崖峭壁上的,就是能治白病的雪灵果。”墨遮看向冰壁上的雪灵果,心中也很是疑惑,雪灵果一株双生两枚果实,长于冰岩缝隙之间,但是它喜光,一般都长在离冰渊十丈以内的地方,有时候在冰渊旁边就有,为何今年的雪灵果,放眼望去,居然只有十几株,而且都长在异常险要的位置。 夙素听到肯定的答案,不禁摇了摇头,这果子生长的地方实在太刁钻,这要怎么去拿?假如吊一根绳子垂下去的话,绳子与冰壁上凸出的冰棱摩擦,很快就会断掉,那只能靠轻功……她下去的话,倒是不成问题,就是摘果子的时候,必须要停在冰壁之上借力,若是冰棱不结实,她只怕会摔死,就算够结实,要摘那冰岩夹缝中的果子,被划伤是在所难免的。 要不,试试在腰上绑几根绳子,再跳下去摘,应该就能…… “嘶!” 夙素正想着对策,身后传来一声极轻的吸气声,夙素回头看去,便看到墨渊手指正在流血,罪魁祸首显然是那个从袖子里飞快逃出来的小家伙,而它奔跑的方向,居然是那绝壁悬崖之处。 “芭蕉!” 夙素大叫一声,想上前截住它,可惜小家伙形若闪电,众人只看到一抹雪影俯冲而下,身体轻盈得好似一片羽毛,在几乎垂直的冰壁上飞窜跳跃,不一会就到了最近的一处冰岩夹缝中,一口咬下一株灵果的根茎,轻轻甩头,灵果便被它衔在嘴里。 同样是几个起落之间,那抹雪影已经回到了冰渊之上,一头撞进夙素怀里。 夙素将它捧起来,芭蕉立刻将两枚鲜红欲滴的果子轻轻放到她手里,然后可怜巴巴地看着她,小爪子更是死死揪住她的衣襟不放,生怕自己下一刻又被丢出去。 夙素惊喜地抓着灵果,拍拍它的小脑袋,笑道:“芭蕉谢谢你,真乖。” 芭蕉乖乖把在夙素衣襟上不动了,周围的人才看清,它是一只小狐狸,风一青对它很感兴趣,问道:“居然是银狐,你养的?” 夙素尴尬地笑了笑,看芭蕉刚才那熟练的动作,再回想前段时间它无缘无故失踪,回来的时候嘴里还残留的红色汁液,不用想也知道,这小家伙肯定偷吃了多少灵果。夙素都不敢看墨族长的脸色,于是默默地转身,走到墨渊身边,芭蕉浑身一抖,猛地一窜,便躲进了夙素衣襟之中。 夙素好笑地摇摇头,也没再把它拎出来,看向墨渊刚才受伤的手,问道:“你的手怎么样?” 墨渊把手往衣袖里收了收,回道:“没事。” 夙素看他的动作就觉得不对劲,想拉他的手出来看看,就听到他低沉地声音在耳边响起,“赶快把灵果给桑暖服用,它在变色了。” 变色?夙素低头看向手中的果子,只见它真的已经变了颜色,不再是一开始的血红色,此刻它慢慢地变成了艳红色,而且还有越来越浅的趋势。夙素赶紧看向风一青,问道:“普善先生,现在要如何救治桑暖?” 风一青伸手接过夙素手里的灵果,拿出一个小葫芦,然后将两枚果子放了进去,盖上瓶塞用力摇晃了好一会,又拿出一个白玉小杯。他刚打开塞子,一股淡淡的清甜气味飘散开来,同时粉红色的汁液也从葫芦里流了出来,全部倒空,只堪堪得了小半杯。 夙素迎上去,说道:“我来喂她。” 风一青摇摇头,“还是我来吧,你一个人只怕不能让她将这汁液全数服下。”他可还记得昨天早上给桑暖喝药的时候,一口都喂不进去。 “不用,我自有办法让她喝下。”在夙素自信满满地笑容中,风一青有一瞬间愣神,也就这算算的一瞬,白玉杯已经被夙素夺了过去。 夙素朝敖三使了个眼色,敖三背着桑暖在离几人两三丈远的地方停下。 “敖三,帮我扶她坐起来。”敖三点头,动作轻柔的将人放下,轻轻扶着桑暖的肩膀,让她半靠在他怀里。 夙素在桑暖身边蹲下,挡住了身后所有人的视线,但是却没有将手里的白玉小杯送到桑暖唇边,而是从怀里掏出了一颗与黄豆差不多大小的黑色药丸,在敖三惊疑不定的目光下,将手中那颗小小的药丸塞进了桑暖嘴里。 夙素从来没这么紧张过,眼睛死死得盯着桑暖的脸,生怕看到什么可怕的画面,心里也不断的安慰自己,别怕,手中还有灵果,它不是能解百毒疗白病吗,若是她错了,灵果应该也能救阿暖! 就在夙素几乎把手里的白玉小杯捏碎的时候,桑暖的睫毛终于颤动了一下,夙素立刻伸手握住桑暖的手,感觉到她的指尖也在微微抖动,看样子马上要醒过来了。夙素提到嗓子眼的心,才缓缓归了位。 夙素的注意力一直放在桑暖身上,等回头神来低头看去,便看到芭蕉不知什么时候,从衣襟里探出头来,两只前爪抓住她的手腕,一个劲的往白玉杯的方向凑。 夙素刚想将它扔回怀里,但眼光落到那小半杯粉红汁液时,又停了下来。阿暖马上就要醒了,那这杯汁液该如何处理?周围都是雪地,倒掉是不可能的,给芭蕉喝下去倒是个好办法。这么一想,夙素也没迟疑,立刻将杯子送到芭蕉面前,小东西开心地都快把头塞进杯子里了,不一会,小半杯汁液便被芭蕉喝的一点不剩。 将空杯子放在旁边,抬眼看去,真好看到桑暖睁开眼睛,那双美丽的眼眸中,没有恍惚和迷惘之色,反而盈满了复杂的情绪,丝毫不像是昏迷几日之后醒来的样子。夙素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如释重负,“你总算是醒了!” “素素,谢谢你。”桑暖忽然坐起身边,伸手抱住了夙素。 “嗯?”夙素愣了一下,桑暖抱着她的手很用力,她能感觉到她的心情似乎有些激动,但夙素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只能愣愣的让她抱着。 久久,夙素耳边才响起了那道独有的温柔嗓音,只是比以往更加柔和,轻得让人心疼,“澹台封有一句话没有说错,能结交到你这样的朋友,是我的福气。能与你成为姐妹,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她从小看着母亲的手记长大,对母亲,她是既恨又爱,这种感情太过复杂,她说不清。每每抱着为了保护她遍体鳞伤的弟弟枯坐到天明的时候,制毒出错疼得恨不得死去的时候,差点被人侮辱不得不躲进密林与黑暗为伍的时候,她恨墨桑,恨她既然不能保护他们又为什么要生下他们,让他们收这无尽的苦楚。但是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又忍不住一次次的看,一点点的读那个女人写下的每一个字,渴望从那冰冷的手记里,找到一点属于那人的气息和温暖。 也正因为这样,她恨墨家,恨这个让她母亲颠沛流离,最后郁郁而终的家族,所以,她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看看,那被墨家奉若圣物的灵石是什么样,那神圣不可侵犯的禁地又是什么样! 最后她用了险招,下药让自己昏迷,她知道,风一青不会让她死的,澹台封也不会放过这次可以利用的机会,墨家禁地的灵果在母亲手记上早有记载,最后她一定能来禁地。只是她没有想到,居然有人在她昏迷的时候,厚颜无耻的说自己是她女儿! 当然,她也很感谢澹台封,让她自己,自己究竟有多幸运…… 听到桑暖在耳边轻轻地低语,夙素连忙抓下她搂着自己的手,急道:“你昏迷的时候,听得见也感觉得到?对不对?”那……自己抱怨墨渊的话,阿暖不是都听到了?! 夙素的声音很小,但是听到的两个人,同时变了脸色。敖三原本扶着桑暖肩膀的手猛地缩了回去,一向冰冷到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划过一抹惊慌,对,就是惊慌,下一刻,他甚至立刻起身,往后退出去了好几步才停下,只是将她们护在身后,却再也没有回过头来,只留给了她们一个背影。 而桑暖就更奇怪,脸上的肤色莫名的发红,还拉着她的手,语气急切地回道:“没有,我、我什么都听不见也感觉不到!” 这两个人……似乎…… 夙素的目光在桑暖和敖三两人之间来回的流转,像要把两个人看穿似的,桑暖的脸更红了。 “桑暖可是醒了?” 夙素本想问桑暖她到底在搞什么鬼,就听到澹台封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桑暖的脸色已经冷了下来,夙素也没再问下去,只是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低声哼道:“等回去我再慢慢审你!” ------题外话------ 你们猜,敖三在我们阿暖昏迷的时候,做了什么?~ ☆、第九十九章 羞辱 第53节 第九十九章羞辱 夙素本想问桑暖她到底在搞什么鬼,就听到澹台封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桑暖的脸色已经冷了下来,夙素也没再问下去,只是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低声哼道:“等回去我再慢慢审你!” 桑暖抿着嘴笑了笑,对着夙素讨好地眨眨眼睛,夙素白了她一眼,伸手扶着她站了起来,两人一起回过身,迎向了站在冰渊前的几人。 夙素将刚才随手捡起来的白玉小杯还给风一青,睁眼说瞎话,“灵果果然有奇效,阿暖一喝下就立刻醒了。” 桑暖自然也不会拆穿夙素,顺势对着几人微微欠了欠身,行礼道:“多谢各位为了桑暖的事奔波劳累。” 风一青上前抓起桑暖的手为她把脉,见她脉象平稳,呼吸匀顺,终于放下心来,松开她的手,下一句便问道:“是谁伤了你?” 桑暖昏迷的时候,什么都知道,这个男人对她的关切她也能感觉得到,或许他真的亏欠母亲,却不曾亏欠她,掩下眸中的情绪,桑暖摇摇头,柔声回道:“不知道,当时我只是觉得后颈一疼,什么都没看清就晕了。” 看到桑暖对着风一青柔声细语,澹台封心中很是不愉,从他知道桑暖的生辰之日起,便已猜测到她是自己的女儿,如此看到她与他的宿敌这般亲近,怎能不怒。澹台封一脸慈爱地看向桑暖,朗声说道:“只要人没事就好,阿暖啊,你以后要多叫小心,等回去后,我安排两个侍卫好好保护你。” 桑暖眸光微闪,冷淡地回道:“桑暖不敢劳烦澹台将军。” “傻孩子,过了年,你就满十九岁了吧。”澹台封轻叹一声,说道:“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和桑冷,其实你是我的女……” “是你的女儿是吗?”桑暖截下了那两个字,忽然便笑了起来,笑声张扬中还带着几分讽刺。 我本不预找你麻烦,谁知你还恬不知耻地送上门来,那就别怪我了!桑暖抬眸看向澹台封,上下打量着,那目光丝毫不像是在看长辈,看完之后,还轻轻摇头,状似不解般笑道:“母亲生前确实有很多面首,没想到澹台将军居然也是入幕之宾?母亲留下的手记中,有一本专门记载了得母亲宠爱的面首们各自的出彩之处,我竟没在上面看到澹台将军的名字,真是奇怪,以将军的家世样貌学识,不应该得不到母亲欢心才是啊?” “住嘴!岂、岂有此理!”她的意思,是说他是墨桑的男宠吗?!澹台封怒不可遏,他完全没有想到,看起来文文静静的女子,说起话来,竟然如此放肆,指着桑暖,澹台封怒斥道:“为人子女,怎么能这般侮辱自己母亲,毁其清誉,实在大逆不道。” “清誉?”桑暖笑得更加肆意了,“澹台将军与我母亲从未婚配吧?你却说,我是你的女儿,意思不就是说我母亲尚未婚配便*于人,还生下了孩子,你这么做,就不算侮辱我母亲,坏她名声毁她清誉了?” 澹台封胸中怒意翻滚,他身为将军府的大家长,不管是妻妾还是子女,没有一个人敢如此与他说话,一时间,澹台封被桑暖的话噎得竟然说不出话来。 桑暖终于收起了笑容,冷眼着看着澹台封,他是不是以为,她从小无父无母,所以现在他这样身份尊贵之人愿意认她,就是她的幸运,她就应该感激涕零了?还是以为她身后无人,所以便软弱可欺了?若是他这么想,此刻她就要让他知道,自己错的究竟有多离谱。 “澹台封,让我来告诉你,我母亲墨桑,一生不拘世俗,恣意行事,她身为唤狼岛之主,圈养几个男宠又算得了什么?母亲从未在乎过我与桑冷的父亲是谁,我就更不在乎了,你听好了,我姓墨!从今以后,莫要再提父亲二字,否则唤狼岛与你澹台家于海上再来一场较量,也未尝不可!” 桑暖的声音素来温和清润,但在这冰渊绝壁之上响起,听起来竟如冰刃般锋利,刀刀见血。桑暖本就与墨桑长得极像,此刻肆意张扬的她,与墨桑竟然有九分相似,除了风一青一脸呆滞痴迷地看着她外,墨遮和澹台封都不知觉的往后退了一步。 夙素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来墨桑前辈年轻的时候,这般……这般放纵不羁。而且,阿暖你也太猛了吧,这一番话,说的对面那几个老家伙个个面色铁青。 阿暖果然是墨前辈的女儿,之前那些温柔浅笑、谦和有礼,都是假的吧…… 夙素把头压得很低,怕自己控制不住,在这样的场合笑出声就不好了。 一时间,本就寒冷的冰渊之上,此时更是冷得入骨,好在墨渊冷淡的声音打破了这诡异的气氛,“时辰不早了,还是快点过去吧。” 墨遮终于从刚刚的失神中缓过神来,轻咳了一声,掩饰着之前的失态,对着桑暖低声说道:“桑暖身体才刚好,就在这里休息吧,我们很快就回来了。” “不行。”桑暖沉着脸,冷声说道:“我听素素说,澹台将军认为我赠与她的白玉钥匙是假的,多说无益,一会儿试试便知,我倒很想看看,真的白玉钥匙,母亲是留给了一晌贪欢的情人,还是留给了我这个女儿。” 澹台封鹰眸中迸出一股杀气,夙素相信,若不是他还想进入墨家禁地,肯定早就对桑暖动手了。 夙素微微扭头,眼光扫过澹台夜冽,心中有些疑惑,他的反应很奇怪,自己的父亲被人如此羞辱,他却只是站在角落看着,连开口帮腔都没有,他太过安静了,就像是刻意让自己不存在一般。 “桑暖应该不会武功吧,走绳桥过去对你来说,太危险了,钥匙在夙素手里,让她替你印证也是一样的。”墨遮显然也感觉到了这股杀气,身子一侧,看起来像是不经意的动了一下,实则刚好挡在澹台封前面。 夙素知道桑暖做了这么多,就是为了到禁地去,这时候夙素自然是要助她一臂之力,连忙说道:“没关系,敖三背阿暖过去就行了。” 桑暖之前还是万事都能坦然以对的脸上,微微一僵,夙素没有错过她这一瞬间失神,低声问道:“怎么了?” 桑暖拧着眉不说话,夙素回头看了一眼敖三,他只是低着头,也看不清神色,夙素想了想,小声说道:“要不……我背你?” 那绳桥很是动荡,冰渊两端的距离也颇长,桑暖想到夙素背后还有伤,微微咬唇,最后还是摇摇头,转身走向敖三。 敖三却像是被什么吓到了似的,惊愕地看着桑暖。桑暖美丽的眼眉微挑,低声说道:“怎么?你不愿意?” 敖三顿了一下,连忙转过身,把背后贡献了出来,桑暖的嘴角若无似无地勾了勾,轻轻揽住了那人的脖子,感觉到他浑身一僵,桑暖脸上划过一抹极淡的红晕,干脆闭上眼睛,就当自己还晕着好了。 “走吧。”看到敖三背起了桑暖,墨遮率先跃上了绳桥,墨家似乎修的是内家功夫,内力很深厚,只见他体态轻盈,黑袍纷飞,如一只展翅黑鹰,瞬间便跃出了七八丈。 澹台封对澹台夜冽使了一个眼色,让他先行,澹台夜冽点头,也跃上的绳桥,澹台封紧跟其后。接下来便是敖三背着桑暖过去,风一青跟在后面小心翼翼的照看着。 等到最后的风一青也走到绳桥中间时,夙素准备跟上,却发现墨渊还站在原地。夙素看向他身后,目光又在冰渊之上转了一圈,都没有看到厉阳的身影,夙素小声问道:“厉阳呢?” 墨渊不知道之前在想什么,直到听到夙素的声音才回过神来,说道:“我让他去做别的事情了。” 夙素本来已经快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瞪着墨渊,一副恨不得给他两拳的样子,“你的毒还没完全解完,功力尚未恢复,禁地里又不知道有什么,这种时候,你让厉阳去做别的事情?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说到后面,夙素简直就是在吼他,那模样看起来又凶又悍,墨渊却是笑了起来,朝她走过去,指了指前面,笑道:“再不过去,就跟不上咯。” 夙素回头看去,果然看到走在最后的风一青身影已经渐渐消失在冰雾之间。 夙素白了他一眼,往后退了一句,哼道:“你走前面!” 墨渊点点头,倒是没和她争,听话的走在前面。绳桥看起来挺危险的,不过对于功力不弱的人来说,实在不算什么,但是夙素就是很担心墨渊,因为之前风一青说过他三日之后再催动内力,便会伤及根本,今天刚刚好是第三天,不知道他现在这样会不会对身体有损害。 心里这么想着,夙素脚下发力,追了上去,手直接抓住了墨渊的手腕,墨渊脚步一滞,回头看她,夙素轻咳一声,刚想说话,墨渊反手将她的手握在手心里,笑道:“我忘了,你会害怕,这样就不怕了。” 夙素嘴角一僵,脚下差点踩空,墨渊的手抓得更紧了。于是,两人便这般手拉着手,慢慢地磨蹭到了冰渊对面。 等他们到的时候,对面的人早就等待多时了。 夙素有些不自然的挣开墨渊牵着她的手,开始打量着周围。他们此刻站在一面冰墙的前面,这面冰墙晶莹剔透,几乎像一边镜子一般,冰墙正对着他们的地方,有一扇巨大的石门,此刻石门大开着,七个人一字排开的站在门前。 他们也是穿着墨色长袍,比起墨家其他人,这几人不仅仅只是表情淡漠而已,每个人脸上都像是带着一张冰雕的面具一般,完全可以算得上面无表情。 他们不会就是所谓的长老吧,看上起倒是一点都不老,除了唯一的一个女子,两鬓微白,估摸有六十多岁的样子,其他的几人都是男子,年纪应该都和墨族长差不多。 这几人中,果然是以那名老妇人为首,只见她只是对着墨遮点了点头,便冷声说道:“灵石之匙在哪?” 这次澹台封没有推脱,直接从怀中拿出了木盒,取出了钥匙。看他这般爽快,夙素也从袖间拿出了墨渊昨日给她的白玉钥匙,递到桑暖手里。 站在老妇人身边的男子走向桑暖,想要收走她手里的白玉钥匙,桑暖往后退了一步,将手中的钥匙握在掌心,冷声说道:“没到地方,钥匙可不能交给你们。” 老妇人看向桑暖,声音又冷了几分,“难道墨家还能吞了你那把小小的钥匙?” 桑暖似乎不惧,轻哼道:“这可难说了。” 老妇人的目光又在桑暖脸上转了一圈,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皱,随即很快恢复了之前的冷硬,“你是墨桑那丫头的女儿吧。” 不等桑暖回话,老妇人收回视线,不再看他们任何人,转身走进了身后大开的石门,冷冰冰的声音从石门内传来,还带着几分回响,颇为阴森,“你们非要进便进吧,到时把小命丢了,可怪不得别人了。” ------题外话------ 错别字我一会改~ ☆、第一百章 墨家禁地(上) 不等桑暖回话,老妇人收回视线,不再看他们任何人,转身走进了身后大开的石门,冷冰冰的声音从石门内传来,还带着几分回响,颇为阴森,“你们要进便进吧,到时把小命丢了,可怪不得别人了。” 站在石门外的几人看都没多看他们一眼,便跟着老妇人一起进了石门。 “各位想清楚了,再进来不迟。”墨遮站在石门前,朝着几人微微拱了拱手,看了墨渊一眼,没有多说什么,便也转身走了进去。只留下他们一行人,站在冰渊之上。看着那扇古朴而高耸的石门,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想法,一时间,竟没有人跨出第一步。 最先迈开步子跟上的人,居然是桑暖,只听她轻哼了一声,脚步没有一丝迟疑地迈进了那扇石门。 桑暖动了,夙素自然也跟了上去。都到了这里,没有不进去的道理,其他几人也不再耽搁,陆续走进了那扇代表着墨家禁地界限的石门。 夙素以为,石门后会是一个大冰窟,即使不是冰窟,这山洞外面全都覆盖着寒冰,洞内肯定很冷。但事实上,完全相反,这里面一点都不冷,还很暖和。 他们现在所在的这间石室很大,周围的石壁不像一般开凿出来的山洞那般凹凸不平,石室的墙面都是用石板铺设而成。室内有很多烛台,点满了蜡烛,亮如白昼。石室左右两边的墙面上,挂着十几张夙素看不懂的图,这些图的下方,对应着一个打坐用的蒲团。夙素抬手,轻轻抚摸石壁,居然……是温的? 这里就是墨家的禁地?夙素在心里暗自比较,这间石室藏身在荆棘丛之后,位处冰渊之上,还用心的开凿出这么大一间温暖的石室,和夙家供奉黄金八卦盘的那个普通的天然山洞比起来,实在讲究得多。 “几位既然进来了,便请移步到此处吧。” 又是那道冰冷的女声,在石室里响起,众人抬头看去,只见墨家的几位长老,正站在石室的尽头,等着他们。 夙素走近,才看清几位长老身后那面墙,既不是冰也不是石板,是一整面紫铜铸造的铜墙。墙面的四个角,雕刻着如荆棘一边的暗纹,正中间的位置是一个八卦的图形,与紫金八卦盘的纹路极其相似,八卦中心交汇的位置,有一个圆孔,想必就是白玉钥匙的孔洞了。 待他们站定,几位长老便往右边退了几步,让他们能清楚的看到那整面铜墙,老妇人也没有多余的话,直接问道:“谁先来?” 桑暖微微一笑,这时的她倒没有了之前地咄咄逼人,“敬老尊贤,自然是让澹台将军先。” 澹台封此刻也不再装什么慈父了,冷冷地看了桑暖一眼,便拿起手中的白玉钥匙,走到铜墙前面。将白玉钥匙对准孔洞的位置轻轻推了进去,钥匙没入三分二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之后不管澹台封怎么用力,钥匙也不能再前进一丝一毫。钥匙本来就是假的,一切不过是做做样子,澹台封将钥匙拔了出来,退到一旁,脸上丝毫没有尴尬之色。 这种时候,没有人有心情去奚落嘲笑澹台封,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桑暖手上。 走到铜墙前,桑暖深吸了一口气,如澹台封一般,将白玉钥匙轻轻推进孔洞之内,钥匙刚没入三分之一的位置,桑暖手一抖,白玉钥匙脱手而出,像是被什么东西吸进去般,钥匙竟然消失在铜墙前。 众人紧张地盯着钥匙消失的孔洞,片刻后,只听到“咔嚓”一声,那扇看起来厚重又神秘的紫铜墙,竟开始轻轻抖动起来。 本以为铜墙会就此打开,哪想到,墙没有开,地面和整个石室开始剧烈地晃动起来,那动静比雪山崩塌更骇人,而整个石室动荡得最厉害的位置,便是那面铜墙,桑暖没有武功,连站都站不稳,直接摔在铜墙前。 “阿暖小心!” 正当夙素想要跑过去的时候,一道黑影比她更快,朝着桑暖的位置掠去。是敖三,夙素提着的心稍稍放松下了些,随即感觉到腰上一疼,墨渊低沉又镇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到后面等。” 这时敖三也已经赶到桑暖身边,只见他半跪下身子,一手抓着桑暖的胳膊,利落地将她拉到自己背上,几乎是几个呼吸间,就将桑暖带离了铜墙,朝着夙素的方向奔去。 铜墙在剧烈的晃动之后,以钥匙孔洞为中心,朝着上下左右四个方向退开,那把白玉钥匙,也哐当一声,掉落在正中央,随着铜墙的裂开,细小的石块从顶部掉落,整个石室仿佛就要坍塌了一般,众人急忙后退,但就在这时,敖三忽然把背上的桑暖放了下来,夙素感觉到敖三将人朝着她的方向用力一推,下一刻,那道黑影再次朝着铜墙的方向奔去,夙素和桑暖皆是一惊,两人急道:“敖三!” 铜墙周围的石板也开始掉落,砰砰地砸在地上,有几块差点砸中在碎石中躲闪的人影,夙素和桑暖看得心惊肉跳。那人跑到铜墙前,停下脚步,猛然蹲下身子,知道在找什么,好在很快他又站了起来,身手奇快地往回跑,总算有惊无险地回来了。 待铜墙的四个角完全收进去之后,那仿佛地动山摇般的动静终于消停了,众人惊魂未定,检查了一番发现除了石室周围掉落了不少石板之外,其它地方并没有坍塌。 敖三在桑暖面前站定,将手中的东西递到了她面前。桑暖低头看去,在他掌心里的正是那把开启铜墙所用的白玉钥匙,桑暖盯着那把钥匙,只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刚才……他不要命似的冲出去,就是为捡这把钥匙?! “你疯了吗?!”桑暖虽然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但是那双微红的眼和紧紧握成拳头的双手,仍是暴露了她此刻心头涌动的怒意。 敖三微微皱眉,拉过桑暖的手,将白玉钥匙放到了桑暖的手心里,“这是你母亲的遗物。”低沉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就好似冒着生命危险去拿回那把钥匙是一件不值一提的事情。 夙素这次也被敖三吓得半死,急道:“你之后不准再这样擅自行动了,听到没有!”敖三以侍卫的名义陪着她来墨家,本就是委屈他了,若是再出个什么事,她要如何向敖叔叔交代!在夙素心中,无论多贵重的东西,都比不得性命重要。 敖三被两个女人恶狠狠地瞪着,整个人都愣住了,他自然分辨得出,她们眼中的怒意来自于心里的担忧和惊惧。可是,她们何须如此?他是聚灵岛培养的杀手死士,接任务,杀人就是他的全部。对于他来说,每个任务的结局,不是生,就是死,而生都只是暂时的,死是他最后的归宿。没了他这个敖三,会有下一个敖三,他的存在只是一个代号,一件杀人的利器而已。所以他不太明白,她们为何如此激动。尤其是桑暖,那微红的眼眸怒视着他,明明有什么想说,又极力控制的样子,不知为什么,看得他心悸。 石室内到处都是掉落的石板和土块,一片狼藉,墨遮扬声说道:“石室已经不安全了,大家先退出去再说吧。” “门口封死了。” 许久不曾开口的人忽然说话了,夙素回头看去,只见澹台夜冽一个人站在石门的位置,两扇高耸厚实的石门,早已关闭,严丝合密,没有一丝空隙。 一位长老听罢,快步走了过去,在石门右方凸起的地方用力按了下去,本应该就此开启的石门却纹丝不动。长老又试了几次,石门依旧紧闭。长老看向老妇人,说道:“机关没有反应。” 老妇人皱起了眉头,夙素看向身旁的墨渊,墨渊微微摇了摇头。看来,石门落下本非墨家人的安排,夙素仔细回想了一下,刚才阿暖手中的白玉钥匙被吸进去之后,铜墙就开始震荡。那么厚重的石门关闭,动静一定不小,大家都没有发现,那只可能是石门关闭时刚好是整个石室几近崩塌的时候。 这么说,白玉钥匙不仅开启了铜墙,同时也关闭了石门,夙素嘴角抽了抽,看来设计这个机关的人,是不想让进来的人从石门出去了。 果然,夙素心里刚有这样的念头,老妇人那冰冷的声音便在紧闭的是室内响起,“禁地唯有石门这一个出口,如今石门已经封闭,那就只能找别的出路了。” 这件石室虽然很大,但却十分空旷,所谓别的出路,也就只能是那面刚刚开启的铜墙了。 石室里的人,除了夙素他们几个年轻人外,都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面对此刻的情况,倒没有人露出惊慌之色。反正也没有别的退路,进去闯一闯,总比坐以待毙强。再说,有些人本来就是冲着禁地灵石之处而去的,自然更没有不进去的道理。 几人商量了一番,决定搬开铜墙之前的石块,进入探探路。几位长老武功都很高强,起码力气都很大,一人就能把一整块大石板搬开,只花了小半盏茶的时间,堵在铜墙之前的石块就被清理干净了。 第54节 “怎么会如此?”站在铜墙前面的几位长老不知道看到了什么,脸上满是惊讶之色,一边往后退,一边叫道:“族长,大长老,你们快看。” 墨遮与老妇人对看一眼,快步走了过去,站在铜墙前朝里一看,两人脸色骤然大变,“这……这是怎么回事?” ------题外话------ 终于到第一百章啦~卡死我了……一想到墨家的禁地那么那么大,夙素和少主还要在里面确定“非你不可”的感情,就觉得心好累……我知道,你们等得心也好累~ ☆、第一百零一章 墨家禁地(还是上) 墨遮与老妇人对看一眼,快步走了过去,站在铜墙前朝里一看,两人脸色骤然大变,“这……这是怎么回事?” 老妇人最先回过神来,立刻转身走向石室的右侧,走得太快,脚步都有些踉跄,另外几位长老见状,连忙跟上,就连墨遮也走了过去。 夙素微微踮起脚尖,抬眼看去,石板被搬开了,一眼就能看到铜墙后面的景象。墨家的长老们,之前一副泰山崩于前也能面不改色的模样,现在却一个个都慌了神,夙素还以为,铜墙后面会是什么骇人的景象呢,结果不过是一条通道而已嘛。通道宽度足够七八个人并排而行,地上每隔一小段距离就镶嵌着一颗碗口大小的夜光石,虽然光线很弱,但也足够让人看清,这条通道是又直又长。夙素不明白,怎么看都平常得紧的通道,有什么值得惊骇的? 夙素好奇的看向长老们聚集的地方,只见那几人已经围成了一个圈,其中两人手里端着一块黑漆漆的石板,大小类似棋盘,老妇人双手合十,双目微闭,手上下有节奏的轻轻摇晃着,然后忽然停了下来,双手张开,手心中噼里啪嗒的掉下几块东西。隔得远,夙素看不清楚是什么,看起来像是骨头,那泛黄的颜色与漆黑的石板相对比,看着就是渗人。 夙素侧过头,在墨渊耳边低声问道:“他们在干嘛?” “卜卦。”墨渊声音依旧冷漠,眼中一抹讽刺一闪而过。 卜卦?进去之前居然还得先卜上一卦?夙素撇撇嘴,墨家的人,真的很依赖卜卦。 夙素看着那几人神色凝重地盯着那方小小的石板,压低声音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看他们慌成那样。” 墨渊轻“嗯”了一声,回道:“禁地里的景象,与墨家古籍里记载的不一样。” 夙素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你进过禁地吗?” 看着那条泛着幽光的笔直通道,墨渊眸光深沉,说话的语气倒是很温和,“自从灵石和灵石之石被盗后,这扇紫铜门就再也没有开启过,别说我没进去过,就是族长和长老们也没进去过。”, 夙素点点头,难怪那几个长老脸色这么难看,夙素好奇地问道:“那按照你们墨家的古籍里的记载,禁地里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古籍记载,进入禁地之后,便可看见一座悬浮于半空中的孤岛,灵石就供奉在孤岛中央的位置,按理说,门打开后,就应该看到那座孤岛,可是现在居然是一条通道,长老们惊慌失措也是正常的。” “这么说,刚才的动静那么大,就是禁地里发生了什么变故了?”夙素歪着头,看向身边的墨渊,他可是从头到尾可都是这副淡定的模样,夙素嘿嘿笑道:“你怎么不惊慌?” 墨渊迎着夙素略带调侃的视线,摇摇头,一脸认真地回道:“我不能慌。” 夙素眼前一亮,追问道:“为什么?” “因为……”吊足了夙素的胃口,墨渊忍着笑,回道:“因为你会害怕啊。” 夙素一愣,“墨渊!”什么淡漠疏离、孤傲冷峻啊,都是假象!这人实在是太恶劣了,夙素怒道:“有完没完,这事你要说多久啊?!”当时若不是为了让他一起来,她犯得着说这样的谎嘛! 想说一辈子。这句话墨渊自然没有说出口,看着面前的女子对着他又瞪又恼的嚣张模样,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他还笑!夙素正想踢他两脚泄愤,余光看到老妇人忽然朝着墨渊走了过来,夙素立刻收了抬起的脚,瞪了他一眼便往旁边挪了一步。 老妇人走到墨渊面前,精明的眼对上淡漠的黑眸,墨渊除了在夙素面前才会有少许表情,所以此刻不管老妇人盯着他看多久,得到的依旧是一张波澜不惊的脸。摇了摇头,老妇人最后还是将那面紫金八卦盘交到了他手中,一向冰冷的声音带着几分无奈,叹道:“八卦盘还是交给少主保管吧。” “是,大长老。”墨渊心里了然,看来又是卦象给了他们提示。在这墨家,族长其实并没那么重要,也决定不了什么,卦象才是最重要的。 墨渊收了八卦盘,老妇人也没再与他多言,之前的慌乱早已被不复存在,冰冷的声音像是从寒潭里冒出来似的,寒气逼人,“各位,铜墙之后便是我墨家的禁地,石门已经封闭,想从这里出去是不可能了,进入禁地或许有一线生机。” 石室内一片寂静,没有人回话,也没有人动,夙素轻轻一笑,说道“事已至此,那还想什么,走吧。” 说完夙素拿起掉落在地上,但没有熄灭的蜡烛,迈步朝着铜墙走去,墨渊不紧不慢的跟在她身后,桑暖也在地上捡了一根蜡烛,追上了夙素的脚步。刚才桑暖发了一会怒之后,便没正眼看过敖三,敖三也不在意,只是沉默地跟在桑暖身后。 几个年轻人都率先进去了,剩下的几人也随手捡起地上的蜡烛,一齐走了进去。 通道并不算太宽,十几只蜡烛的光芒足够明亮,众人走出了二十来丈之后,只听到身后传来几声异响,众人急忙回头看去,原本已经四散开的铜墙忽然再次闭合,“咔擦”一声轻响,宣告着机关已经锁死。 通道里一下子暗了许多,好在还有蜡烛的光芒,视物是没有问题的,只是前后都陷入了黑暗,让人心里不由生出几分不安,本来还不算窄的通道,此刻却显得格外的压抑,地上一颗颗圆润的夜光石,笔直的排列着,隐隐微光一路向前,只是不知道要将他们引到什么地方去。 “墨族长,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澹台封的声音忽然响起,带着几分愤怒,“之前锁上的是石门,现在连着铜墙也关闭了,墨家这是要一步步逼着我们往前走了?里面到底有什么,你们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澹台封的声音在这长长的通道里回响,气势咄咄逼人。显然铜墙忽然关闭,并不在墨遮意料之内,他的脸色也不太好,听到澹台封的质问,他身边的气息都冷了下来。 还没等他开口,老妇人那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冰冷嗓音再次响起,“我早有话在前,要进便进,进来了以后死生有命,现在何必还来抱怨?就算抱怨也是无用了。” 澹台封冷哼一声,还想说什么,夙素忽然大声叫道:“嘘!别吵了,你们听,什么声音?!” 通道里立刻安静了下来,除了桑暖,里面的人每个人的武功都不低,侧耳倾听,立刻听到了夙素所说的声音。一开始只听到咕咕的声音,渐渐的,声音越来越大,桑暖也听到了,那声音挺奇怪,似乎是石块摩擦产生的声响,最可怕的是,地面也开始跟着微微颤抖起来,就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向着他们冲了过来,可是前方一片黑暗,根本看不到是什么东西。 夙素伸手扶着通道一侧的石壁,发现石壁也在震动,眯着眼睛朝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去,远处莹绿色的光点,正一个个的消失…… 通道,摩擦,震动,光点消失……夙素脸色一白,急道:“糟了,是滚石!” 滚石!众人脸色大变,像是为了验证夙素所言非虚,那轱辘声越来越响,地面也抖得厉害,最明显的是地上的夜光石,正一颗颗的消失。 铜墙已经关闭,是不可能打开了,大长老最先回过神来,叫道:“三长老、五长老、六长老、七长老,你们武功最好,想法子到前面抵挡落石。” 四人齐声回道,“是!”说完竟要迎着这滚石而去。 “不能去!”夙素连忙伸手拉住略过身边的两人,急得蜡烛都掉在地上,“你们没发现,这条通道是斜的!那么大一块圆石滚下来,靠人力根本挡不住!逞强的上去挡,只是自寻死路而已。” 众人回想之前看到的夜光石,确实是微微上扬的,原来这条通道一开始,就是为了这个机关而设! “挡不住也要一试!”被夙素拽着的一名长老甩开夙素的手,仍是迎了上去,两外三人也紧跟其后。 巨石滚落的声音越来越响,众人只觉得耳膜发痛,夙素用力的咬了一下唇瓣,疼痛让她的脑子保持着清明,从白玉钥匙深入孔洞的那一刻起,各种机关便开始运行,难道设计这些机关的人,饶了这么大圈,就是为了把他们压成肉泥吗?不会的,一定还有别的出路,夙素一边在石壁上摸索寻找,一边大声叫道:“大家快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别的机关。” 通道内,都是轰隆隆的声音,众人已经听不清夙素在说什么了,看她的动作,便猜到她在寻找机关,其他人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也只能像她一般在石壁与地面间寻找可能隐藏机关的地方。 已经能感觉到巨石滚动时带起的风声,但是夙素拍打了半天,仍是没有找到任何类似机关的地方,一气之下,一脚踢在了石墙上,谁想到这石墙居然这般不经踢,夙素这脚力道不小,石墙忽然翻转,夙素都没来得及叫了一声,便跌了进去。 ------题外话------ 不要吐槽卡文的人取章节名的水平~ ☆、第一百零二章 墨家禁地(中) 第一百零二章墨家禁地(中) 夙素猝不及防,再加上脚上的疼痛让她根本没办法保持身体的平衡,往前冲了两步之后,夙素以最惨烈的姿势往地上扑去。 就在她的脸快要砸到地面的时候,腰间忽然猛地一疼,身体被人翻转了过来。一声闷响,身体终于还是狠狠地摔了下去,只是砸到的并不是冰冷坚硬的地面,而是一个温暖的怀抱。这人抱得很紧,夙素觉得自己几乎要窒息,倒是鼻尖嗅到熟悉的气息,又让她无比心安,是墨渊。墨渊护她护得很紧,夙素细细感受了一下,除了腰被勒得很疼之外,她几乎没有受伤。 周围很黑,根本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夙素侧着脸埋在某人胸前,耳朵里听到砰砰的心跳声,急促又有力,夙素微微挣扎了一下,困着她的手臂却收得更紧。那人特有的清冽气息,就像一张细细密密的网,将她紧紧地缠绕,夙素觉得自己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一直窝在夙素怀里的芭蕉也开始不安分起来。 “砰!”地一声巨响传来,声音很闷,地面猛地抖了一下,还有细小的石块掉落下来,应该是落石砸在了铜墙上。不知外面的情况怎么样,夙素记挂着其他人,终于从那旖旎的气氛中回过神来,低声叫道:“墨渊?” 过了好一会,就在夙素怀疑墨渊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的时候,环在腰上的手终于稍微松了松。夙素刚想爬起来,就听到身旁不远处传来悉悉索索地声音,这个禁地实在太诡异了,夙素提高了警惕,屏住呼吸又听了一会,才听出是人的呼吸声,那凌厉急促的气息并不像习武之人,夙素仍是戒备着没有靠近,压低声音,问道:“阿暖是你吗?” 好一会,才听到一个闷闷的声音有些虚弱地回道:“是我……” 确实是桑暖的声音,夙素拍拍墨渊的肩膀,一边从他怀里爬了起来,一边问道:“你怎么样?” “我……我没事。”又是一阵细碎的声音,听得出桑暖有些手忙脚乱,这时黑暗中传来一声压抑的闷哼,桑暖忽然不动了,声音很是焦急,“你伤哪了?” 夙素皱眉,“还有谁?敖三吗?” 不知怎的,那两人也不回话,夙素伸手在自己后腰的位置摸索了一会,找到了吊在身后,随身带着的小布袋,从里面掏出了一个火折子,轻轻一吹,燃起了微弱的光。 夙素的夜视能力一直不错,有了这点微光,便能看清眼前的一切。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应该也是一条通道,两面的石壁光滑,但通道很窄,不到六尺。夙素眯眼看去,进来的石板已经封闭,猜也知道,肯定又是推不开的。 顺着刚才发出声响的地方看去,两个黑影半趴在上,夙素走近些,终于看去,敖三将桑暖护在身下,此刻正单手撑着地面,有些费力的翻过身,桑暖僵直地躺在,双手一副不知道往哪里摆的样子。 夙素猜想敖三刚才救阿暖进来的时候受伤了,桑暖黑暗中挪动身体想爬起来时估计碰到了他的伤口,现在不敢再动。 敖三终于翻过身,背靠着石壁坐着,他脸上没有什么痛苦的表情,但是看他右手无力地垂直,右臂肯定有伤,夙素将手里的火折子递给身边的墨渊拿着,蹲下身子检查他的胳膊和右肩,结果是,手臂骨折,右肩脱臼。 夙素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低声说道:“我先你帮接上,忍着。” “嗯。”敖三点头。 夙素解决这种外伤很拿手,扶起他的手臂,顺势一扭再往上一推,只听“咯噔”一声,骨头的位置接上,“好了。” 整个过程中,敖三始终面无表情,连哼都没哼一声,待夙素接好手臂,便准备站起来,只是下一刻,手腕被一只柔软白皙的手抓住,敖三浑身一僵,动也不敢动。 桑暖也没理会敖三僵硬的动作,细细地给他把脉,确定他没有大碍之后,终于放下心。松开手,桑暖没再看他,倒是把注意力转到了墨渊手里的火折子上,问道,“夙素为什么会有火折子?” 夙素给敖三接好手臂之后,便开始审视周围的环境,再确定了进来的石板门确实出不去之后,便开始轻轻敲打周围的石壁,看看能不能找到别的什么机关,听到身后桑暖的问话,漫不经心地回道:“我不仅有火折子,还有些止血粉、纱布、干粮之类的,你饿吗?”来墨家禁地无疑是一次危险的探险,上次听了墨渊的话之后,她就已经感觉到此行不会太过顺利,只可惜这是在墨家,条件有限,若是在家里,她准备会更加充分些。 一句你饿吗?让忽然陷入未知境地,心情很是沉重的几人心头一松,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好笑,墨渊勾了勾唇角,桑暖翻了个白眼。 就在几人准备寻找看看有没有别的出路的时候,旁边忽然传来“砰砰砰”的声音,像是有人在用力的敲击着石墙,接着一声闷闷地男声传了过来,“外面还有人吗?” 声音很不清楚,夙素仔细听了好一会,才听清对方说什么,听那声线,像是……澹台夜冽? 他们也找到了机关躲进去了是吗?夙素很开心,一边如对方那样敲击着石壁,一边大声叫道:“有人!澹台夜冽是你吗?你能听到我说话吗?你那边是什么情况?” 手腕忽然人抓住了,夙素不解地回头,墨渊沉着一张脸,说道:“别敲,你喊话他们听得见。” 那样惊险的情况下,还有人活着,夙素很兴奋,自然就不会注意手上的力道。此刻被墨渊握着她的手,轻轻的揉捏,她才感觉到自己的手心又热又麻又疼,夙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可惜墨渊都没有理她,还是黑着一张脸。 “听得到,我们现在在一个狭窄的通道里。很黑。” 闷闷的声音再次传来,夙素想了想,扬声叫道:“大家先各自报一下身边都有什么人吧,我是夙素,我和墨渊还有桑暖、敖三在一起。我这边也是一个通道,具体情况不清楚。” “风一青,我和澹台家两父子还有四长老在一起。”很快夙素便听到了回应,不过这次说话的不是澹台夜冽。 “我是墨遮,我和大长老、二长老还有五长老、七长老在一起。”果然,等了一会,夙素又听到了更远的地方传来的声音,只是听起来更加模糊,只隐约能听明白说了什么。 众人又等了一会,再也没有声音传来,也就是说,三长老、六长老…… 想到那块巨大的圆石和奋不顾身迎上去的四位长老,夙素心里一阵憋闷。 “墨族长,现在怎么办?”这次说话的是澹台封,听声音就知道,他此刻的心情也很糟糕。 等了好一会,众人才又听到声音,即使隔着重重石壁,仍能听出冰冷的寒意,是那位大长老,“大家莫要慌张,进来之前,我已卜过一卦,禁地虽然凶险,但仍有生机,这个生门,便是在正东方。我们此刻所在的通道面对的,正是东方,所以,大家可以先沿着通道走,或许能寻到出路,各位小心。” 又是卜卦!不知道为什么,夙素这一刻无比厌恶听到这两个字,也不想再听到那冷冰冰的声音,夙素轻轻抽回还被墨渊握在手里揉捏的手,说道:“走吧,墨渊走前面,我和阿暖走中间,敖三殿后。” 几人对夙素的安排没有异议,小心翼翼的在这条狭窄的通道里前行,几人的脚步都很轻,但是因为通道很窄,这里又极其安静,所以那细小的声音就被无限的放大了,就好似每一步都踩在自己心尖上似的。 走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墨渊忽然停下了脚步,夙素抽出紫铜鳞扇,警惕地注视着周围,可是等了很久,也没发现什么情况,夙素询问地看向墨渊,墨渊低声说道:“前面有一条岔路,直走是东方,岔路是南方。” 夙素眯着眼睛,朝南方看去,火折子的光实在微弱,若不是墨渊提醒,她可能会错过这个岔路,夙素想了想,问道:“你们怎么看?” 几人沉默了一会,桑暖说道:“你先说说你的想法。” 夙素能感觉到,他们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夙素斟酌了好一会,还是决定说出心中的想法,“虽然大长老说,生门在东方,又那么巧合,三条通道的方向都是东方,我认为没有这么简单。就算一开始进来的时候有可能是东方,但若是这条通道没那么笔直,那我们很可能就会偏离方向,而我们身在其中,根本感觉不到。所以,我觉得,我们可以去这个岔路上看看。” 夙素说完后,三人又是沉默了一会,当她等着他们说出自己的想法的时候,只听到—— 墨渊点头,只回了一个“好”字。 第55节 桑暖微微一笑,对她说了一句,“听你的。” 敖三就更直接了,只是“嗯”了一声。 夙素苦笑不得,这算是全票通过了吗?夙素心里很是感动,因为他们对她的信任,同时也很是忐忑,同样也是因为这份信任,若是她错了,那就是把他们带向了不归路。 夙素暗暗深吸了一口气,告诫自己,要镇定,要担当得起这份信任,夙素伸手想要接过墨渊手里火折子,走到队伍的最前面,可惜墨渊轻轻一抬手,避开了她的手,转身走近了旁边的岔路。 夙素盯着墨渊几乎融入黑暗的墨色身影,只觉得眼眶有些发热。 桑暖轻轻拍着她的肩膀,低声笑道:“别看了,走吧。” 夙素收回目光,白了桑暖一眼,快步跟了上去。 这条岔路比之前的通道更为狭窄,只能三尺来宽,几人更为警惕了,这么窄的地方,若是有什么突发情况,连躲闪多很困难,好在这条通道并不长,只走了一会,便到了尽头,对,是尽头,因为前面没有路了。 桑暖小声说道:“难道是死胡同?” “不是。”墨渊淡淡得回了一句,弯腰在通道右边下方一块不起眼的凸起处用力一拍,尽头的石壁立刻慢慢地打开。 众人站在门口,一时间都没有走进去,总觉得一进去着石壁估计又会关上。 但是都走到这里,不进去岂不是白走了?最后还是走在前面的墨渊先跨入了那道石门,夙素也没有多想,连忙跟了进入。 石门后连着的,不是通道,而是一个很大的空间。在一进去的地方,就插着两只火把,夙素取下火把,用火折子点燃。一个火把给了敖三,一个自己拿着。 火把的光自然不是火折子能比的,一下子周围都亮了起来。 夙素微微眯眼,适应了火把的光芒才抬眼看去。 这个地方挺奇怪的,不能算是石室,因为墙面和地面都没有铺石板,他们脚下踩的是细细的泥土,墙面也是黑漆漆的,凹凸不平。点了火把之后,在火光的映照下,能看到黑漆漆的墙上,似乎还画着什么东西。 “墨渊,墙上乱七八糟的画着什么?”夙素看不懂,只能小声问一走进来,就盯着地面不言不语的墨渊。 墨渊抬起头,看了一眼夙素说的地方,脸色一沉,大声说道:“不要乱动。” 另外三人脚步都是一顿,不敢动一下,墨渊低沉地声音冷冷地说道:“这里有机关。” 夙素刚想问什么机关,就发现她不用问了,因为她脚,正一点点地陷入松软的细沙之中…… ------题外话------ 虽然你们都很包容我,但是墨家禁地1、2、3、4……这种简单粗暴的事,我还是做不了的,所以,今天是(中)~ 另外,今晚跨年哦,你和谁一起过? ☆、第一百零三章 墨家禁地(任性中) 第一百零三章墨家禁地(继续中) 夙素刚想问什么机关,就发现不用问了,因为她的脚,正一点点地陷入松软的细沙之中。 不仅夙素发现了,桑暖和敖三也感觉到了脚下的异样,原来就紧绷的身体此刻更加僵直了,周围一片静寂,耳边仿佛只能听到脚下细沙一点点流动,渐渐将他们吞噬的声音。 “现在,怎么办?”桑暖轻柔的嗓音低低地响起,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一般。 夙素看着脚下细软的黑沙,感受着那细密甚至有些粘腻的感觉,也轻声问道:“这应该不是普通的流沙吧?” 墨渊的目光一直在那片黑漆漆的石壁上来回地看,黑眸深沉,额间居然还有细细的汗珠,夙素和桑暖对看一眼,也不再说话,只是安静地等着。 一会之后,墨渊才缓缓吐出一口气,说道:“这是按照六壬之道所设的六壬阵,流沙只不过是其中一门变数,若破解不了或是行差踏错,便会触发机关,引出其它变数。” 意思是说,流沙在这个阵法里,根本不算什么?“那,现在退出去还来得及吗?”进来的石门本没有像之前那样关闭起来,现在还开着,最近的敖三离石门不过三丈,就是脚下的流沙比较难办。 夙素还在想着撤退的可能性,墨渊下句话就把这条路堵死了,“但凡入了这六壬阵,不破阵,非死不出。” 夙素嘴角抽了抽,难怪没有关闭石门,原来是根本没给他们退的机会。看着双脚被细沙死死的“咬”住,夙素叹了口气,苦笑道:“我们三个都不会占卜阵法之类的,只能靠你了。说吧,接下来,怎么做才能破阵?” “右方岩壁下有一大块黑石台,只要把石台中间的铁环拉下来这个阵就破了。” 墨渊说完,几人的视线便一齐落到了他所说的黑石台上,那个黑石台不大,也就两丈见方的地方,在最靠右的位置,地面也是黑漆漆的一片,与黑色细沙融合。在这光线不明的暗室里,若不是墨渊提到它,几人也不会注意到石台的中间位置,还有一个碗口大小的铁环,那铁环是个两指粗细的圆环,看起来极其普通。 只要把铁环拉下来就能破阵,这么简单?夙素看了一眼离自己只有三四丈远的黑石台,又看了看其他人所在的位置,说道:“我去……” “不行。”夙素才说了两个字,墨渊立刻说道:“到了黑石台那里,就踏入了六壬阵的中心,走错一步,机关会立刻启动。而且,现在脚下都是流沙,轻功再好也用不上。” 夙素自然明白,要施展轻功需要一个借力的地方,身陷流沙之中,轻功再好也是枉然。但是墨渊站在暗室的最中间,离石台非常远,他要过去,就更难了。 夙素试着动了动,身体立刻往下陷进去一截,膝盖也被流沙淹没。夙素低眉思索了片刻,说道:“用轻功不行的话,爬过去呢?” “爬?”墨渊显然没想过这个方法。 夙素点头,解释道:“对啊,我觉得这些流沙的感觉和沼泽很像,陷入沼泽的时候,用爬的更容易摆脱困境。我比较轻,慢慢爬过去应该不会陷进去。等到了那边,你再告诉我应该怎么走,我按照你说的做就行了。” 夙素感觉到自己下沉的速度有些快,流沙已经快没过她的大腿了,墨渊还在思索,夙素急道:“别想了,我离石台最近,而且再不快点,等流沙没过了我的腰,我想爬都难了。” 墨渊的眉头皱得死死的,不知道在想什么,夙素更急了,叫道:“墨渊,我信你,你也要信我啊。” 墨渊一愣,忽然抬起头,看着那个背脊挺直、目光清澈的女孩,心里暗暗自嘲,他怎么会不信她,第一次看到她时便将她看进眼里,不正是因为她那时的机敏无畏吗?只是因为此刻把这个人放在心里最重要的位置,他就变得胆小畏惧起来。 流沙一点点往上吞噬,夙素心急但也不敢贸然行动,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墨渊,好在只一会,就听到他微沉的声音说道:“好。” 桑暖离夙素最近,听到墨渊同意了,心里一紧,急道,“素素,你一定要小心,不要逞强。” 夙素呵呵一笑,爽朗地说道:“你们都放心吧。” 说着,夙素将手中的火把插在旁边的沙土里,又将窝在她怀里的芭蕉拎了出来,指着敞开的石门,说道:“去那边等我。” 芭蕉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夙素,爪子在空中挥舞着,还想往夙素怀里钻。夙素轻轻戳了戳它的脑袋,说道:“我要去石台,不能带着你,到门外等我,乖了。”夙素又指了指石门的位置,然后将它放在手下,弯下腰,推了推它的屁股。 小家伙确实听话地窜了出去,只是方向却不是向着石门,而是冲着黑石台的方向跑。只见它如一抹流光,在细沙上留下浅浅的痕迹,一溜烟地窜到了黑石板上,还得意地朝着夙素蹦来蹦去。 夙素脸色大变,生怕它乱蹦触发了什么机关,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看着它在上面蹦跶了好一会,周围也没有什么变化,夙素才稍稍放心,同时心里也不断腹诽,要是她也能像芭蕉那样轻盈迅速就好了,或者让芭蕉长大一些,能拉得动铁环也成啊。 明知那些都是痴心妄想,夙素叹了一口气,选了一条最好的路线,慢慢俯下身子,半趴下身子,上半身轻轻覆在前面细沙上,先慢慢抽出一只腿。只是她一动,身体立刻往下陷了一些,沙子差点进嘴里。 夙素放慢了呼吸,继续一点点地抽出一条腿,好不容易一条腿脱困了,夙素借力往前一挪,另一条腿也松动了一下。感觉到细沙下沉的速度好像更快了,再这样磨叽,它就要整个被淹没了。心一横,夙素脚下继续蹬着,以一种匍匐前进加游泳的姿势,一个劲的往前冲,好在她离那平台也不算远,这样扑腾着前行了,总算是爬上了那块平坦的墨色石板上。 夙素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沙土,吐出进入口里的黑沙,问道:“我到了,然后呢?” “向右走五步。” 墨渊的声音很稳,夙素却僵着身子,脚抬起但久久没有放下,忐忑地问道:“多、多大一步?”夙素是真的紧张,墨渊之前说,要是走错一小步,就会引发机关,谁知道这屋里的机关有多厉害,他们三个人都还陷在黑沙中,若有什么变故,躲都躲不及。这种别人的命都捏在你手里的感觉,真不好受。 墨渊笑了,低沉的声音带着轻微的笑意,意外的好听,“就按你平时走那样就行了。” 桑暖更过分,居然还笑出声,自己在这紧张得要死,他们倒好!夙素瞪了那几人一眼,才深吸了一口气,向右走了五步,走得小心翼翼。 刚刚站定,又听到墨渊说道:“后退两步再往左走四步。” 夙素点头,照做。 “往前走六步。” 稳稳地跨出六步,那道沉稳的声音忽然停了下来,夙素等了一会,背后还是没有动静,夙素回头看去,问道:“然后呢?” 墨渊背对着火把,夙素看不到墨渊的表情,只觉得他沉默了一会,又继续说道:“往右走三步。” “好。” 之前一直走得很顺利,夙素也更有信心了一下,利落地抬脚往右走了三步,只是最后一步刚刚落下,便听到一声轻微的“咔嚓”声,夙素还没反应过来,便看到一抹寒光从黑石板上方倏地射出,射向的位置,真好是墨渊所在的地方。 墨渊似乎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似的,身体极快的朝旁边偏了一下,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等众人回过神来的时候,那道寒光已经破空而去,“噗”的一声没入了后面的时候黑石壁之中。空气中,淡淡地血腥味弥漫开来。 “墨渊!”他受伤了?夙素盯着他,黑暗中仍是看不到他的脸,但那低沉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仿佛他根本没有被刚才那道寒光所伤似的,“你别动,你现在动,我们都得死。” “继续,往前两步,再往左走三步就可以了。” 夙素僵在原地,眼光却一刻不离地看着墨渊,久久不肯迈开步子。刚才是她走错了吗?还是发生了什么意外,不然怎么会触动机关呢。 墨渊摇摇头,低低的声音里是显而易见的温柔,“不是你的错,别想太多,不会再有事了,走吧。” 夙素红了眼眶,却不得不继续走下去,因为墨渊为了避开刚才那突如其来的变故,扭动身体,沙土已经没过了腰部,桑暖没有墨渊高,即使没怎么动,沙土也差不多没到胸前了。她再不快些,他们都会被流沙吞噬。 夙素回过头,专注于脚下,按照墨渊说所,一步一步走着,每走一步,都踩得很慢,也很重。 终于来到了那个碗口大小的圆环处,夙素蹲下身,将它握在手心里,冰冷的触感让她抖了一下,手抓得更紧了,夙素抬头,看向墨渊,问道:“拉这个环对吗?” “对。” 夙素点头,没一点迟疑,抓住圆环,用力一拉。 圆环下面连着的,似乎是一条锁链,这一拉之下,只听到铁链摩擦的声音,整个空间又开始震动起来,等震动停下之后,周围没有什么变化,也没出现什么别的机关,夙素不敢掉以轻心,问道:“这阵破了吗?” “嗯。”墨渊也松了一口气,低低地回了一句。 敖三稍微动了一下,感觉到流沙已经不会再往下陷之后,立刻单手撑着已经沙土表面,脚下用力一挣,便从细沙里挣脱出来。 下一刻,他已经跑到桑暖面前,看着她大半截身子都埋在沙土之下,怕伤了她,不敢拉她,只能蹲下身子,用手一点点地挖她身边的泥土。 桑暖看着闷头刨土的男子,脸上不显,眼中缓过一抹暖意。 夙素站在原地,焦急的问道:“我可以动了吗?”她想过去看看他怎么样了,但是不敢动,她怕她一乱动,又引起什么变故。 墨渊对着她安抚地一笑,点了点头。 夙素赶紧跑下黑石台,芭蕉看她动了,也立刻窜过去,小小的身影抓着夙素的衣角往上爬,夙素此刻哪里还有心情管它,直接将它拎了起来,随手塞进衣襟里。 脚踩在黑沙上的时候,地面依旧松软,却不会再有下陷的感觉,夙素放心下,走到墨渊身边,立刻闻到了更浓郁的血腥味,只是他全身都笼罩在墨色的斗篷一下,夙素不知道伤口在哪,急道:“你伤哪了?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看着她微红的眼眶,墨渊没多说什么,轻轻一挣,脱离了黑沙的束缚,墨渊撩起墨色斗篷,夙素立刻看到了里面银灰色长袍上右肩的位置被血染红了一片。 夙素查看伤口,看起来像是箭伤,只是那支箭的力道很大,箭身完全穿过去了,造成了贯穿伤,伤口流血不止,但是好在伤口很小,箭也没有留在体内。 夙素轻轻撕开伤口附近的衣料,利落地从小布袋里,拿出一瓶止血药,洒在前后两处伤口上,然后把纱布折成方形,一前一后按住,再用纱布绕过肩膀,很快便将伤口包扎好了。 收好剩下的散布和止血药,夙素问道:“刚才是怎么回事?” 墨渊没回答夙素的话,反而问道:“你包扎伤口很熟练,经常受伤?” 夙素冷眼看他,说道:“没有,经常帮别人包扎,所以手艺练得还不错。你的问题我回答了,现在轮到你回答我的问题了,刚才是怎么回事?你知道我走那几步,会触动机关,为什么让我走?” 墨渊拉下斗篷,盖住伤口,淡淡地回道:“因为只能那么走。” 眼神闪避,他在说谎,夙素心里有些恼,却也知道,这个人若是不想说,逼他也不会说。 墨渊并未觉得自己说谎,自然有别的解法,但是那样的话,站在阵法中央的她,就会危险得多,他不可能让她冒险,所以只能这么走。 好不容易,桑暖从黑沙之中逃脱出来,刚想问墨渊伤得如何,忽然闻道一股奇异的味道,低喃道:“什么味道?” 这屋子里一直有泥土的味道,墨渊受伤后,又混杂了血腥味。听了桑暖的话,几人才留意到,鼻间确实能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香味,味道很飘渺,但是却很香,香得让人忍不住想要去追逐。 桑暖常年制毒,对味道非常敏感,虽然不能判定这股香味到底是什么,但无缘无故冒出来的香味,绝对不可小觑,急忙提醒道:“快闭气,小心有毒!” 第56节 早在闻到异香的那一刻,除了阿暖,几人都立刻闭气。 “我们先退出去再说。”夙素扶着墨渊,敖三扶着桑暖,想石门走去。 岂料四人才刚刚踏出一步,脚下的流沙居然再次流动起来,这次比之前更为猛烈,就像是脚下忽然一空似的,夙素只觉得身体猛地往下掉,瞬间被沙土吞噬,口鼻间全是泥沙,就像溺水般,身体完全不受控制,无乱她如何挣扎都是徒劳。 就在夙素觉得自己快窒息的时候,身体狠狠地砸在地上,背后火辣辣的疼,可是她顾不上这些,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之前口鼻中仍有沙土,一下吸进好多沙,夙素猛烈地咳了起来。 “咳咳咳!”好不容易缓过劲来,夙素才看清自己此刻站的位置。眼前是一条长长的通道,地上依旧隔着一丈就有一颗碗口大的夜光石,淡淡的光晕诱惑着人们向着通道深入。 这里和他们刚刚进入禁地时那条通道一模一样,不,是和圆石滚落之前的那条通道一模一样。夙素不禁浑身一冷,大声叫道:“墨渊?阿暖?敖三?” “你们能听到我说话吗?!”声音在通道内回荡,夙素一声一声叫着,没有人回应,就好像世间只剩下她一个人似的。 夙素深吸了一口气,静下心来思考,这里虽然和之前的通道一样,但是肯定不会是之前那条,这里没有圆石滚过的痕迹,地上的夜光石也还在,那么现在要决定的,就是往哪个方向走了。 夙素低头思考着,忽然感觉到背后有什么东西向她扑过来,连忙侧身闪开的同时,脚已经踢了出去。 “嗯!”那人被她踢中,却没有闪开,反而迎上去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夙素还想出拳,就听到耳边响起了熟悉的声音:“是我。” “墨渊!”夙素刚要挥出的手一顿,借着夜光石微弱的光,夙素终于看清,抓着她的手的人,确实是墨渊。 “真的是你?”夙素很高兴,之间强作镇定,仍是惊慌不定的心,似乎在这一刻安定了下来,但是当感觉到他抓着自己手腕的手心温湿粘腻,血腥味铺面而来,她高兴不起来了,“你怎么样?伤口又裂开了?” 夙素想查看他的伤口,却被墨渊紧紧地抓着手腕,“没事,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上次圆石滚落的情境实在太让人心惊了,再次站在一模一样的通道里,夙素其实也很不安心,点点头,想要挣开他的手,扶着他走,但是墨渊却不肯。 夙素不解,“怎么了?” 墨渊没有说话,只是十指紧扣,紧紧地抓住她的手。 夙素故意嘿嘿一笑,说道:“你害怕啊?” 手上的力道忽然收紧,紧得发疼。 “嗯,我害怕。”之前一次次的机关,一次次的意外让他怕了。 不敢放开你的手,怕把你弄丢了。 ------题外话------ 新年第一更,虽然五千字肯定也不够你们看的,但是我真的尽力了~ 谢谢大家给我投的票票,我知道我夺走了很多人的第一次,放心,我会痛惜你们的! 另外,新年要甜章这个,很难啊,禁地里好多危险,好难甜的,今天这个算吗?为心爱的人流血,也算甜吧?对吧? ☆、第一百零四章 墨家禁地(下) “嗯,我害怕。”之前一次次的机关,一次次的意外让他怕了。 不敢放开你的手,怕把你弄丢了。 耳边响起的声音,依旧低沉冷淡,一字一句却全都重重地砸在夙素的心上。她以为逗他说害怕,以后便可以取笑他了,可是这一刻,为什么心里怦怦地跳得厉害,比围着校场蛙跳十圈还厉害?为什么这个人说话,总是能让她心跳失衡? 因为之前伤口裂开,墨渊的手心里都是粘滑温热的血,那血还沿着两人相扣的指尖一滴滴往下落,夙素回过神来,想挣开他的手,墨渊却不放,夙素叹道:“你先松手,我帮你把伤口包扎一下。” 好一会儿,墨渊才松了手,夙素赶紧解开纱布,又重新包扎了一遍伤口,把止血药和纱布都用完了,那狂乱地心也慢慢恢复了平静。夙素舒了一口气,才问道:“刚才的阵法不是应该破了吗?为什么会这样?” 夙素话音才落,手又被那只大手紧紧地扣在手心里,墨渊冷声回道:“六壬阵是破了,可惜我还是低估了它。只怕不管最后阵破不破得了,阵法里的人都是要掉落流沙之中的,不同的只是跌下来的,是尸体,还是活人而已。” 夙素的心一下子又揪了起来,阿暖不会武功,昏睡了几日,身体肯定很虚弱,在流沙中那种窒息的感觉,她到现在回想起来,还后怕不已,不知道阿暖能不能挺过去。 夙素的情绪很低落,墨渊猜到她的忧虑,轻声安慰道:“桑暖应该和敖三在一起,不用太担心。” “嗯。”当时敖三扶着桑暖,两个人应该是落到一处了吧,有敖三在,必定会好好照顾阿暖的,心里惶惶不安,此刻她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两人沿着通道一路往前走,夙素忽然说道:“我有一个猜测。” 墨渊没出声,只是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夙素想了一会儿,才说道:“当白玉钥匙开启铜墙的那一刻,禁地里的机关就已经全部开启了,而设计机关的人,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让人出去,一步步地把人逼进来。看起来,像要将进来的人全部诛杀,但是每次又总是留有一线生机。我猜想,大长老所谓的生机,会不会就是灵石之处,只有开启了紫金八卦盘,才能真正破解一切的机关。如果是这样的话,灵石存放之地就在所谓的东方,大长老在进来之前,就把紫金八卦盘给了你,也就是说,那个地方只有你能找到!只有你能破解一切的机关,获得改天逆命的力量?!” 墨渊几不可察地摇摇头,他倒不觉得自己是能找到灵石开启之地的人。因为夙素的命势,墨家没有一个人能算出来,而他进入禁地之前,就已经决定紧紧地跟着她,护着她,所以,大长老才会在他的命势里看到生机吧。不过这些墨渊是不打算和她说的,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或许吧。” 夙素却以为他对自己没信心,握紧了他的手,笑道:“一定是这样!快走吧,尽快找到灵石之地才能摆脱困境。” 看着她脸上绽放的灿烂笑容,墨渊嘴角也不自觉地扬了起来,任由她牵着自己一路往前。 这一边,两人确定了方向,携手向前,另一边就没有那么幸运了,桑暖被流沙卷走,感觉到一直有人抓着她的手,只是不一会儿,她就晕了。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周围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耳边只能听到自己凌乱的呼吸声。想到晕厥前那个一直抓紧她的人,桑暖急忙叫道:“敖三?” “敖三!”儿时的经历,少年时所受的苦,让毫无武功身体虚弱的桑暖即使在这样的环境下,也没有太多恐惧,更不会放弃。她相信,当是她和敖三这么近,此刻他不可能离自己太远。 桑暖半蹲着身子,一边慢慢地挪,一边伸手在周围摸索,以这样的姿势一路寻找,当鼻尖闻到血腥味的时候,桑暖的心猛地提了起来,既欣喜又紧张,叫道:“敖三?素素?墨渊?” 桑暖一边叫着,一边往血腥味浓重的地方摸索过去,当手触及到一个温热的身体时,桑暖的心咯噔了一下,手立刻摸向那人胸口,平坦而宽厚,不是夙素,在摸到那人的衣领的时候,她便知道,也不是墨渊,墨渊的衣领有刺绣的祥云图案,而这人的衣着很是普通,摸索到那个人的脸颊时,桑暖手一顿,感觉到那人深邃的五官,鼻息浅浅的呼吸,桑暖松了一口气。 桑暖死死地抓着那个人的手,叫道:“敖三?敖三!” 叫了好几声,桑暖仍然没有得到回应,好不容易放松的心再一次揪成了团。敖三为什么会昏迷不醒呢?桑暖摸到他的手腕,给他把脉。 桑暖没有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厉害。脉象显示他血气亏损,经脉稍滞,应该是受了伤,可是也不至于昏迷这么久吧?想到那股奇异的香味,桑暖的心更乱了,他会不会是中毒了? 她身上没有治毒的药,而且她对那香味完全不了解,想要求他,唯有……桑暖没有多想,抬起手腕,狠狠的咬了一口,血腥弥漫口舌,钻心的痛楚袭来,桑暖面不改色,好似这样生生咬破自己的手腕并非了痛苦的事。 将手腕送到那人唇边,桑暖的手一顿,又迟疑了,她的血虽然能压制其他的毒性,但是若是敖三没有中毒,喂他喝自己的血岂不是害了他? 桑暖那只纠结着,自然不会知道,黑暗中她认为昏迷不醒的那个人,已经睁开了眼睛。身为杀手,黑色就是他们的保护色,没有人比他们更适合在黑暗中生存,所以对桑暖来说漆黑一片的世界,在敖三眼中,还是能看周围的事物。 就像现在,他刚醒过来,就看到那人坐在自己身边,手腕的伤口滴滴答答地流着血,她却自顾自的发怔。敖三坐起身,冷声说道:“你干什么?” 听到敖三的声音,桑暖一怔,他醒了!心里很高兴,桑暖没有多想,便解释道:“刚才那股香气可能有毒,我的血能解毒。” 所以,她是想用自己的血给他解毒?黑暗中,桑暖看不到敖三的表情,自然也不会知道那双冷眼无视无数生命在他眼前消逝的眼,正直直的地着她,想要把她看进心里。 久久,桑暖只听到他的声音又冷又地说道:“我没中毒。” 桑暖皱眉,还没来得及说话,又听到一声衣衫撕裂的声音,然后手腕上一疼,一块布条缠上了她手腕自己咬出的伤口,桑暖还在吃惊敖三怎么能这么精准地帮她包扎,下一刻她就已经被人背了起来,桑暖急道:“我自己能走。” “别动。” 桑暖哪里肯听他的,她之前为他把脉,明明是受了重伤之脉象。而她其实并没有受什么伤,完全可以自己走,桑暖还在挣扎,就听到那比以往更冷的声音低低地在耳边响起,“再动我就点你的穴道了。” 桑暖浑身一僵,眼睛看不见,鼻尖闻到的都是血腥味,但是桑暖确实不动了,因为她知道,自己绝对固执不过他。 两人在一片漆黑中行走,桑暖不知道敖三是怎么做到的,只能安静的趴在她身后,注意着周围的一切,走了小半个时辰,桑暖似乎看到前方有微弱的光,于是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前面有光。” 桑暖不知道敖三为什么身体忽然一僵,以为是他感觉到了什么危险,也连忙屏住呼吸,紧张地盯着前方。 可能是因为桑暖不会收敛气息,又或者是前面的人精神极度紧张,他们还离得很远,就听到一声低呵,“谁?!” 桑暖听出了那道声音的主人是谁,回道:“是风前辈吗?” 听到桑暖的声音,风一青很是激动,声音更大了,“桑暖?桑暖是你吗?” “是我。”桑暖轻拍敖三的肩膀,敖三背着桑暖走近了光源处。 不知道风一青他们从哪里找来了一个火把,火把被随手仍在一旁,火光渐弱,几乎快要熄灭,桑暖看到前方不远处,三个男人正顶在一扇双开的石门前,风一青双手撑在石门上,澹台夜冽则是用肩膀顶着,而那个墨家的四长老,则是用背后抵着石门,好像有什么毒蛇猛兽会从里面跑出来似的。 看到桑暖被敖三背着走进来,风一清急忙叫道:“你怎么了?” “我没事。”借着火光,桑暖也看清了敖三此刻的样子,他的头上不知被什么东西划开了一道大口子,半边脸上全是血污,现在血迹渐渐干涸,看起很是狰狞,那浓重的血腥味就是由此而来吧,桑暖赶紧拍拍敖三的肩膀,急道:“快放我下来。” 敖三把她轻轻放下,桑暖想帮他查看头上的伤势,却被他偏开头躲过了。桑暖的手僵在半空中,轻轻咬唇,收回手,不再看他。 桑暖觉得风一青三人的举止有些奇怪,往后退了几步,才问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风一青也有些尴尬,轻咳一声,回道:“刚才我们走在通道里,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涌来一股流沙,汹涌之势锐不可当,好不容易找到这里靠着抵挡一会。” 桑暖了然,应该就是之前他们经历的那场流沙吧,只是不知道是他们还是风一青一行触动了什么机关。桑暖低声说道:“现在流沙应该停了。” 三人仔细听,原本石门外砂石流动的声音确实没有了,风一青回头对着桑暖说道:“你退后些。” 桑暖退到离他们七八丈远,才停下脚步,敖三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边。 靠在门前的三人对看一眼,同时松开抵住的石门,并往旁边闪去。石门承受不住外面的力量瞬间就被推开,门外的流沙涌进来不少,但也只是挤在门口而已,并没有如之前那样汹涌。 几人松了一口气,澹台夜冽走到桑暖面前,问道:“小树呢?” 桑暖摇头,含糊地回道:“我们到了一间暗室,也是遇到了流沙,之后被流沙冲散了,我醒来就找不到他们俩……” 桑暖忽然住了口,眉头皱了起来,“又是那股香味。”就是他们跌落流沙之前闻到的那股香气,只是与之前相比,味道淡了不少。 风一青也闻到了,问道:“之前你们闻到过?” “在上个暗室里闻到过,不过倒不像是毒气。”她虽百毒不侵,但对毒气也特别敏感,过了这么久,身体并没有任何反应,这香气应该没有毒,只是在幽暗的禁地之中,闻到这样的香味,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情。 那股香味很快消散,风一青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多问。 四长老也是一身的狼狈,捡起地上的火把,叹道:“大家先坐下来歇会,前路不知还有什么凶险,养精蓄锐,休息好了再走吧。” 几人都坐下来休息之后,桑暖发现,少了一个人,“澹台封呢?” 风一青脸色一冷,“死了!” 桑暖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看向澹台夜冽,只见他神色阴冷,但却没有悲伤之色,完全不像死了爹的样子,桑暖疑惑地看向风一青,风一青冷哼道:“刚才流沙来的时候,他不帮忙堵门,还说什么去打探出路,结果到现在也没回来,连儿子都不要了,不是死了那就是逃了!” 桑暖微微挑眉,她可不相信澹台封死了,至于逃,倒是有可能,只不过澹台封留下澹台夜冽,是真的不管他死活,还是另有打算?桑暖没有多说什么,掩下眸中的探究,坐在敖三身边,闭目养神。 墨渊和夙素沿着石道,走了一炷香的时间,又一次来到了一条岔路口,夙素看向墨渊,问道:“左还是右?” 墨渊并未多想,回道:“你选吧。” 夙素好笑:“按照你们墨家的卦象来说,你是能找到灵石之所的人,你的选择才是正确的。” “所以我才让你选。” 迎着墨渊认真的目光,夙素的耳朵微红,轻咳一声,左右看了看,两条通道没有什么区别,一样宽,地上一样铺设了夜光石,一样的一眼看不到头。 夙素没有没有头绪,又看向墨渊,只听到他说:“慢慢想,不急。” 夙素白了他一眼,回道:“左边。” 两人沿着通道的通道走,这次却走了很久,夙素发现,这通道竟然越走越宽,像是一个喇叭的形状,周围的夜光石也越来越多,不仅仅是地上有,墙上、顶上都有,也不再是像之前那样一个个碗口大小的石头,这里的夜光石碎片有大有小,各种各样,星星点点,很是美丽。 两人对看一眼,知道自己肯定又是进入了什么地方,提高警惕的同时,脚步却没停下。 周围的夜光石越来越多,空间也越来越大,简直就像是置身于夏日繁星之中,夙素也忍不住感叹:“真漂亮!” 夙素赶紧到两人交握的手上一紧,扭头看去,只见墨渊目光紧盯着一处,神色颇为凝重,夙素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不由惊叹,还有更漂亮的?! 那是一个闪着温润之光的白玉高台,高台旁边,还有水流萦绕,细细的流水声,叮叮咚咚的,好听极了。高台四周,还有一大片白色的花海,夙素脚步一顿,“等等!”夙素指着花海正中央摆放的一个长方形的白玉石棺,小声说道:“那个……是棺吧?” 墨渊缓缓点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夙素拉住他的手,摇摇头,说道:“先别急着过去,万一像墨桑前辈那座墓穴一样,又是个毒窟怎么办?” 第57节 “不会。”看她紧张的样子,墨渊微微一笑,淡化了脸上的冷色,低声解释道:“棺木旁边,全都是寂雪草,羚草之所以能避百毒,便是寂雪草的缘故,所以这里面不可能有毒。” 夙素微眯起眼睛细看,确实,那一大片花海中的花朵,很像她在墨域那里看到的寂血草的样子,只是这些花长得要比墨域房里那一株,更加大,而且也更加美艳。 “那我们过去看看。”夙素放下心来,她也好奇那玉棺里是什么,两人慢慢走到白玉高台旁,立刻感觉到一股寒气袭来。夙素低头看去,发现那股寒气来自于萦绕在石台周围的水流。不知道这是什么水,肯定比一般的雪水要冷得多,夙素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夙素扶着墨渊的肩膀,踮起脚尖脚,看了一眼中央的玉棺,倏地睁大眼,惊道:“天啊……” ------题外话------ 今天也想更五千,写了一天,结果写完还是晚了,估计审核君是不审了,哎…… 明晚我努力更早点! ☆、第一百零五章 墨家禁地(必须下) 第一百零五章墨家禁地(必须下) 夙素扶着墨渊的肩膀,踮起脚尖,看了一眼中央的玉棺,倏地睁大眼,惊道:“天啊……” 夙素原本以为,摘“星空”作穴,伴灵草而眠,以白玉为棺的主人,应该是一位比墨桑前辈更加美艳,超越人间姿容的绝色女子。就算不是女子,也可能是墨家前祖,宛若谪仙,俊得一塌糊涂,让人多看一眼都觉得是诋毁的出世高人,但是她万万没想到,里面躺着的,是一只……白狐?! 这只白狐体型很大,像只成年公狼大小,它侧着身子,躺在棺内,莹润的白玉与它堪比冰雪的皮毛相比,瞬间黯然失色。它灵眸狭长,即使此刻闭着眼,也透着妖媚,那股妖冶之气却绝不柔弱,反而带着慑人与狷狂,它就像是从蛮荒而来的凶兽,只是慵懒的躺着,就让看着它的人感觉到彻骨的冰寒席卷全身,血液都为之凝固,整个人动弹不得。 夙素的目光落到那只白狐的耳朵上,不禁愣了一下,两撮黑毛实在太眼熟了。也正在这时,怀里的小家伙像是有所感应一般,从衣襟里探出头来,两只小爪子抓着夙素的领口,不知道是不是怕又被旁边的墨渊抓走,它只露出一个头,小小的一坨,湿漉漉的眼睛好奇地盯着玉棺之内白狐,小耳朵微微抖动着,耳朵上那两小撮黑毛就这样在夙素眼前晃来晃去。 夙素挑了挑眉,在心里嘀咕,芭蕉,你长大了,也会变成这样邪魅狷狂吗?! 被芭蕉这一打岔,浑身不能动弹的感觉完全消失,夙素长出了一口气,看着身边同样站得僵硬的墨渊,小声问道:“这是银狐吗?” 墨渊仍是盯着玉棺,眼神有些涣散,夙素用力地抓紧了两人交握的手,墨渊才似清醒过来一般,转头看向夙素,夙素又问了一次,“玉棺里的是银狐吗?” 墨渊久久才回道:“是吧。” 夙素还想再问,一直乖巧地窝在她怀里的芭蕉居然一跃而上,窜进了玉棺之中,夙素大惊:“芭蕉!” 芭蕉进了玉棺,窜到白狐身边,伸出小舌头,一下一下*着白狐的鼻尖和眼睛,那一番孺慕之情看得想上前把芭蕉抓回来的夙素停下了脚步,安静地注视着石棺里那一大一小的银狐。 芭蕉舔了一会儿,发现白狐完全没有回应,像是有些心焦,它开始在石棺里乱窜乱蹦,白狐柔顺的毛皮都被它踩得乱七八糟,惨不忍睹,夙素忍不住叫道:“芭蕉,你快回来吧……”对逝者不敬,是不好的…… 一向还算听话的芭蕉,这次却完全不管夙素的呼唤,一个劲地折腾,还用爪子去抓白狐的腹部,小家伙的爪子确实锋利,挠了几下之后,白狐雪白的毛上,开始渗出鲜红色的液体。 夙素瞪大眼,不敢置信地看着,按照墨渊的说法,禁地已经百年来没有人进来过了,那么这只白狐的尸体,存放在这最少也有上百年,尸身不腐就算了,身体里的血居然鲜红欲滴,这……太不可思议了!就在夙素暗自惊叹的时候,更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白狐腹部的血根本止不住,一直往外流,鲜血瞬间染红了整个玉棺,在那方小小的玉棺之中,白狐依旧保持着之前的姿态,安静的躺着,即使毛发散乱,身上那股妖冶之气也丝毫不减,馆内红得刺目,白得惊心,夙素整个人都看傻了。芭蕉……这是破坏了人家的尸身吗! 芭蕉趴在白狐是脖子上,看着周围的鲜血,眼中又一丝迷茫和惊慌,下一刻,那小小地身影倏地一下窜出了石棺,扑向夙素,夙素也打算上去接住它,岂料脚下的石砖居然动了起来,一块块迅速往下落。 墨渊眼疾手快,拉着夙素往后急退三四丈,避开了石砖下落的地方。 石砖并没有全部塌陷,只是玉棺前面五尺见方的地方,开了一个小洞,原本沿着玉棺四周流淌的水全都流进了那个洞里。洞口往下,居然铺设了石阶,水哗啦啦地流淌,听到声音,那个洞可不浅。 原本趴在玉棺上的芭蕉眼前一亮,往下一跃就冲进了洞口,在水里蹦蹦跳跳,很是活跃的样子。 夙素拉着墨渊往前走了几步,站在洞口,看着那小家伙兴奋的身影,没再像往常一样唤它回来,只是低声问道:“银狐在你们墨家,有什么记载吗?” 墨渊也盯着在水中活蹦乱跳的芭蕉,眉头微蹙,回道:“有,根据记载,银狐本是这座冰岛的物种,墨家在两千多年前移居此处,当时先祖身边,就有一只银狐,古籍中对那只银狐的记载很少,只说它与族长形影不离,并且能制造幻象迷惑世人,后来先祖仙逝,那只银狐就失踪了,从那以后,雪山上的银狐数量也越来越稀少,近百年来,已经很少有人见过银狐了。” 夙素一怔,她猜到银狐和墨家直接,应该是有渊源的,只是没想到,银狐居然是墨家先祖的灵宠。这个禁地说不定就是墨家先祖多设,那么这只银狐,会是两千多年前那一只吗?!如果是这样,那黑洞下方,有没有可能,就是原本灵石存放之地了? 不管怎样,总是一线希望,夙素很是兴奋,拉着墨渊就像往里钻,“我们快下去看看吧!” 墨渊反手又将她拉了回来,眸光深邃,脸色凝重地说道:“这个黑洞和我们之前遇到的通道、暗室都不同,或许是生机,或许就是死地。” 夙素怎么会不知道墨渊心中的矛盾,将两人交握的手举起来晃了晃,夙素笑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再说,你要相信我们两个双剑合璧的力量啊,不闯一闯,怎么知道不行!” 墨渊看着两人交握着的手,眉头蹙得更紧了,夙素知道自己的游说失败了,收了脸上的笑意,叹道:“墨渊,改天逆命的力量,我们必须要拿到!反正破不了这些机关,我们最后也是要死在这的!”如果说之前灵石还是墨家的事,和她无关,那么现在,那力量关系到墨渊的寿命,也关系着墨白叔叔一家的寿命,这就与她有关了。 夙素最后一句话,说服了墨渊,墨渊妥协,牵着她一起走进了洞口。 洞内并非漆黑一片,进到里面夙素才发现,那石阶居然也是白玉所制,周围的墙面上,也镶嵌着夜光石,路并不难走,最要命的,是那些看起来无害的冰水。水流一直不断地往下冲刷,刚刚踩到那些水的时候,夙素整个人都跳了起来,“哇!这是什么水啊,好冷!”真的好了,她长这么大,都没有这么冷过,被水冲刷过的地方,就像是被无数的细针扎进骨头里似的。水明明只到脚踝,她却冷得连头皮都发麻了。 “从寒冰之眼流出的水,自然比普通的冰水要冷得多。”墨渊没有她反应这么大,只是眉头也已经打成了死结。 “寒冰之眼?”夙素一边跳脚,快速地往下走,一边说话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可是,我看之前的石室,石壁都是温的,而且整个禁地也很暖和,我还以为这座冰山下,用温泉,你们引了地热之力上来,保持禁地温暖,想不到冰山下面,居然是更冷的寒冰之眼,那禁地里为什么这么暖?太奇怪了。” 墨渊看着身边跳得像个兔子似的女孩,嘴角又一次不自觉的扬了起来,好聪明的姑娘,居然想到这里有温泉。墨渊低声回道:“这座冰山之下,确实有温泉。温泉与寒冰之眼各占一半,它们相互间不但没有消融吞噬,反而越发极致,热的更热,冷的更冷,这也是这座冰岛特别之处。” 夙素点点头,下一刻,邀功似地笑道:“我懂了,就像八卦,一黑一白一阴一阳,冰山下那一寒一暖,也是相生相克、相辅相成?” 夙素依旧笑得灿烂,只是她的唇色已经发乌,声音也抖得厉害,墨渊嘴角的笑立刻化去,脸色黑了下来,“我背你。” 墨渊半蹲下身子俯在她面前,夙素心里一暖,用力拍了一下他没有受伤的肩膀,笑道:“去,我又不是阿暖,有这么弱不禁风么!”墨渊不为所动,直接动手拉她,夙素连忙回退一步,抬眼看去,看到前方不远处,就有一个圆形的大石台,夙素赶紧说道:“墨渊你看前面,快走快走,马上到了!” 夙素说着就立刻用力拉着墨渊往前跑,圆台确实不远,墨渊也没再坚持,很快,两人都爬上了那个圆台之上。 夙素如释重负,在石台上用力地蹦,让脚上的血液活络起来,一边蹦,一边嘀咕,“还好到了,再走一会儿我的脚都要结成冰块了!” 好不容易缓过来了,脚虽然还有些麻,不过走起路来已经不像是走在针毡上的感觉,夙素终于有兴趣观察一下周围。 冰水沿着石阶流下来,全都汇聚到了这里,可以说,这根本是一个大冰潭,而冰潭的中央就是这个圆台,圆台差不多是悬在冰潭之上。 圆台不大,也就一丈见方,中央有个八卦的图形,阴阳交汇的地方,是一个圆形的凹槽,墨渊正蹲在地上,抚摸着那个凹槽。 夙素也在他身边蹲下,盯着凹槽看,问道:“这个大小,应该是放八卦盘的地方吧?不然我们试试。” 墨渊从怀里拿出八卦盘,那绚丽的紫金色,在这满是夜光石莹绿光辉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的诡异,墨渊轻轻摩挲着八卦盘,却久久没有放入那个凹槽。 夙素想问他在犹豫什么,忽然感觉到一股杀气袭来,抬眼看去,就看到一个黑影从冰潭的另一边一跃而起,冲上了圆台。 夙素定睛一眼,那人竟是…… “澹台将军?你怎么会在这里?”夙素看向他刚才出现的地方,才发现那里居然还有一个暗道,因为没有夜光石照明,所以夙素一开始根本没有发现,那么澹台封是早就潜伏在暗处,还是刚好从那里逃出来? 澹台封一身狼狈,身上沾满了血迹和沙土,语气森冷,“把八卦盘交出来,我也不想为难你们这些小辈。” 夙素陡然一惊,他是来抢八卦盘的?夙素怒气反笑:“八卦盘本就是墨家的东西,难不成你还想在墨家的禁地里明抢人家的宝贝不成?!好歹你也是一代名将,做出这种事,你还有何面目在世间行走?!欺世盗名,恬不知耻!” 澹台封任由夙素怒骂,眼神阴鸷,“骂够了吗?你们都死了就不会有人知道。” 一时间,杀气四起。 ------题外话------ 今天就只有这么多字了,更得还算早吧?这文农历年前会完结,谢谢这个月大家对绿的支持,给绿投了好多票票~ 明天要上班了,大家早点睡,晚安! ☆、第一百零六章 墨家禁地(真的下) 第一百零六章墨家禁地(真的下) 澹台封任由夙素怒骂,眼神阴鸷,“骂够了吗?你们都死了就不会有人知道。” 一时间,杀气四起,澹台封话音未落,便已出手。他的手中忽然多出了一把短刀,刀刃长七寸,刀锋直指夙素。 早在澹台封出现的那一刻,墨渊便已警惕地站在夙素身旁,他身形一动,墨渊立刻拉着夙素往后一跃,避开了那气势汹汹的一刀,并将紫金八卦盘塞到夙素手中,说道:“快走,回到外面去!” 说完也不等夙素回话,人已经迎上了澹台封。墨渊不用兵器,他的武功招式,多是化气为力,所以他的内气其实与澹台封不相上下,只是他身体里的剧毒刚解,前几天还被风一青封住穴道,防止他滥用内力,虽然现在金针已取出,但他的经脉有损,此时的他功力不及往常的一半,根本不足以抵挡澹台封。 而澹台封打定了主意,要将两人诛杀,出手狠辣凌厉,交手不过两招,墨渊已然落了下风。 夙素紧紧地握着手中的紫金八卦盘,眼睛紧盯着圆台上的两人,脑子飞快地分析着,此刻若是她跑了,按照墨渊的性格,为了让她能跑远一些,很可能和澹台封拼个鱼死网破,而澹台封被激怒,必定下手更狠。而她,不想墨渊死! 心里做了衡量,夙素将八卦盘塞进腰间的暗袋里,果断地抽出紫铜鳞扇,墨渊与澹台封缠斗在一起,扇子中的暗器不能发,夙素亮出扇骨,朝着澹台封攻了过去。 有了夙素的加入,战局立刻发生了变化,两人一个守,一个攻,不断变换招式,配合居然很默契,一时间澹台封也奈何不了二人。 澹台封握着短刀的手一紧,冷眼看向夙素,如猎鹰盯着猎物,手中的刀也猛然挥向夙素的脖颈。墨渊心惊,赶紧上前,想要隔开澹台封握刀的手,哪知澹台封挥向夙素的那一刀只是虚招,墨渊上前的时候,澹台封一掌打了墨渊的前胸,这一掌用了八成功力,下手之重可想而知,强劲的掌力袭来,胸口像被巨石碾过,墨渊被打得飞出去两丈远,一口血喷在圆台上,几次挣扎都没有站起来。 夙素除了轻功,其他功夫实在平平,没了墨渊从旁协助,对上澹台封这个久经沙场的名将,夙素完全没有抵挡之力,好在夙素轻功了得,不与澹台封硬碰硬,周旋之下,倒也没让他得手。 澹台封没想到,这小妮子的轻功如此出神入化,再让她如此拖下去,等墨渊稍有余力,两人必定再次联手,澹台封看了眼高台下的寒潭,眼神一暗,也不再出杀招,而是将夙素一点一点地往圆台边缘逼去。 当夙素的脚几次差点踩空之后,她也猜到了澹台封的意图,只是她此刻根本脱不了身,躲闪间,看到墨渊已经站起身,夙素立刻从怀里掏出紫金八卦盘,朝着墨渊扔过去,“墨渊接着!”夙素想着,若是能借此转移澹台封的注意力,等他转身夺八卦盘的时候,自己就可以在他背后用暗器了。若是不能……背后是寒潭,虽然水冷了一点,掉下去应该也不会死吧。反正八卦盘回到了墨渊手里,没被澹台封夺走。 八卦盘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弧线,澹台封却完全没有转头去抢的意思,攻向夙素的招式越发凌厉,一刀刺向夙素的心口,夙素大惊,这一刀她可以避过,但是避过之后,必定摔进水里。 总比被捅死强,夙素一咬牙,往后一跃,在空中翻转身体,避过了致命的一击,身体开始往下落,夙素闭着眼,深吸一口气,等着被冰水淹没。 潭中之水,全是寒冰之眼流出的极寒之水,全身没入寒潭之中,根本没有机会爬起来,落下去的那一刻,身体里的血液立时便会冻住,心脏骤停,墨渊根本连看都没看夙素甩出来的八卦盘,只是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夙素身边。 澹台封眼中闪过一抹得意,他丝毫不意外,墨渊会赶过来救人。都说墨家的人冷淡,淡到无情,但从墨桑身上,他知道墨家的人,要么不动情,若是动了情,便只能用一个字形容,那便是“痴”。 目的达到,澹台封自然不愿再与二人纠缠,转身一跃,接住了即将掉落在地上的八卦盘。 夙素等了一会,发现自己没被冰水淹没,正吊在在圆台下方,抬头看去,就迎上了墨渊的深邃的黑眸,他的嘴角上血迹未干,脸色惨白,手却紧紧的抓着她的衣领。 她的脚已经落入的寒潭之中,那水比之前冷得多,她的脚瞬间没了知觉,但是这一刻,她却觉得心异常的热,热得灼人。 墨渊手上用力,将她往上拉,夙素低下头,掩下眸中的波澜,同时伸手抓住圆台的边缘,往上爬。等夙素好不容易爬上圆台,两人抬眼看过去,正好看到澹台封拿着紫金八卦盘,要把它嵌人圆台中央的圆形凹槽里,墨渊面色骤变,大声叫道:“不要放进去!” 可惜澹台封根本不理会他,没有一丝犹豫,他就将手中的八卦盘用力按进那个大小正好合适的圆形凹槽内。 紫金八卦盘嵌入的那一刻,圆台开始震动起来,周围的寒潭瞬间像烧开的水一般,扑通扑通的冒着泡泡,寒气升腾,周围的温度骤降,随着寒潭水疯狂的跳动,整个圆台也开始不稳了起来,头顶的石砖突然坍塌,巨大的砖块朝着下面砸了下来,澹台封完全没想到会有这般变故,连忙朝旁边闪躲,可惜头顶的石块越掉越多,其中一块大石块正好砸中澹台封的肩膀,澹台封被砸倒在地,口吐鲜血。 此刻夙素可没有心情关心别人,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紫金八卦盘说什么也不能落在澹台封手上,改天逆命的力量,更不能被他开启! 脚还是很麻,夙素直接往前不扑,伸手抓着八卦盘的边缘,用力一扣,紫金八卦盘再次落到了夙素手里,身边的落石越来越多,而他们脚下的圆台,也“轰”的一声,四分五裂彻底倒塌…… 原本坐在暗道里休息的几人,也被突如其来的大动静惊扰,四长老倏地站起身,急道:“怎么回事?!” 地面再次震动,周围的前面也开始摇光,这动静绝对比之前的流沙的圆石来的大,澹台夜冽也立刻起身,说道:“快走!” 几人充满离开原地,朝着之前敖三和桑暖过来的方向跑去。地上、顶上,墙上的石砖都开始坍塌,几人一边跑,一边闪躲,但是这里毕竟是一条通道,四面都是墙,到处都是落石,根本避无可避。更别说阿暖还不会武功,敖三背着她左躲右闪,黑暗中,一块巨石从顶上砸下来,前方的地上横着几块石砖,将路完全堵死,就在这时,敖天感觉到一股劲风袭来,肩膀上骤然一疼,人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往后扔,两人重重的摔在地上,而那块石块也落了下来,本应该砸在他们身上的石块,此刻正压着另一个人。 桑暖从地上爬起来,石砖下,露出的那抹白发实在太过刺眼,桑暖连忙跑过去,叫道:“风一青!” 这时,那地动山摇的动静忽然停了下来,灰土弥漫着四周,看着被巨石碾压,只剩下胸口和头颅还露在外面的风一青,没有人能感受到那劫后余生的喜悦。 “快帮忙把石头抬起来啊!” 桑暖大吼着,剩下的三人才回过神来连忙上前,合力去抬那块石砖。 桑暖蹲在风一青身边,他一直在咳血,桑暖赶紧抬高他的头,血沿着嘴角一路往外涌,扶着他后脑勺的手都能感觉那血的温热,桑暖终于忍不住吼了出来,“为什么?为什么啊?!”自己有什么值得他搏命的地方?! 白色的发丝沾染了血色,看起来竟有些妖冶,那双初见时没什么神采的眼,此刻流动着光辉,断断续续的话不知是想说给谁听,“当年……没能在阿桑最难的时候,没能护住她,是我一生的遗憾,即使……即使天天守着她的小楼,也弥补不了当年犯下的错,现在,能够救下她的血脉,真是……太好了。一会儿……看到她的时候,也……也有脸……和她、她说话了……” 他苍白的脸上忽然绽放出一抹灿烂的笑,看得桑暖扶着他脑袋的手,都抖了起来。 “拖他出来。” 第58节 敖三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桑暖才回过神来,看到他们三人已经废了的将石块抬了起来,赶紧抓着风一青的衣领,费尽全力,才将他的半截身子从石砖下拖出来。 将他抱在怀里,桑暖一边给他把脉,一边叫道:“风一青,你醒醒!醒醒!” “阿……桑?”手上忽然一冷,桑暖低头看去,风一青那满是血水的手正紧紧的抓着她的手,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声音虚无缥缈,却带着无限期待,“我、我终于看到你了,阿桑,对不起……你……你能原谅我么?” 他身下不断渗出鲜血,两人就这样一躺一跪,置身这血珀之中,桑暖深吸了一口气,回握住那双比冷的手,对他扬起了一抹暖暖的笑,低声回道:“好,我原谅你。” “真好……真好……” ☆、第一百零七章 非你不可 冷,是夙素此刻唯一的感觉,圆台坍塌的时候,一块碎石正好敲中她的头,她当时只觉得眼前一黑,短暂地失去知觉,不过很快,她便醒了过来。 夙素睁开眼,一片漆黑,没有一点光,适应了好一会,还是什么都看不见,背后很软,就像躺在泥塘里,这种感觉她很熟悉,母亲日常训练的清单里,在烂泥中完成各种任务是最常见的事。累得半死的时候,躺在稀烂的泥地中,其实还是很舒服的,只是这次,却非常的痛苦。因为背后的泥浆虽然软,但也极冷,冷得她的背后,几乎没有知觉。 好在,夙素感觉到身上还趴着一个人,就像是上次躲避圆石的时候一样,那个人稳稳地将自己护在身下,不过,这次他有些不对劲,就像是昏迷了似的,身体的重量重重地压在她身上。 夙素小声地叫道:“墨渊?” “嗯……” 听到那低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夙素松了一口气,问道:“你怎么样?” “没事,只是……”墨渊停了一会,夙素感觉到喷洒在脖颈之间的气息有些散乱,好一会,墨渊才继续说道:“只是暂时动不了而已。” 她了然,因为,她也动不了了,原本她以为是因为背后的泥浆太冷了,她是被冻得身体僵硬,可是当她细细感受过一遍身体的状况之后,她发现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那样,她的身体不能动,并不是因为冷,而是她的身体麻痹,每一个关节都僵硬了,这是在太奇怪了,夙素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些,她刚想说,她也动不了,只是刚张开嘴,“啪”一声轻响,一滴水,滴在她颈脖上,温热而腻滑,那是……血。 “啪”又是一滴血,砸了下来,这次,落在她脸颊上。夙素呼吸一滞,之前被澹台封打了那一掌,他肯定伤得不清,也不知道掉下圆台的时候,他又受了什么伤。如果现在问他,他肯定会说自己没事。黑暗中,夙素颦眉想了一会,低声说道:“反正,现在也出不去,我们……说说话吧?” 一阵静默之后,黑暗中传来一个字,“好。”墨渊的声音很稳,就好像平时那样。 夙素尽量放轻声音,问道:“你一直生活在冰岛上吗?” “嗯,唤狼岛之行,是我第一次出岛。” 夙素轻笑着问道:“有没有很期待很兴奋?” “没有。在哪里都一样,对我来说,根本没有什么可期待的事情。” 连声音都硬邦邦的,夙素刚想说他无趣,却听到他又说道:“只是没想到,会遇见你。” 夙素觉得自己的心似乎跳得又有些急了,想到了两人初见面的情景,想到大雨中这人漠然而专注地目光,想到他在山洞里说的那句“我要她”……现在回想起来,他好像从一开始对自己的态度就很不一样,夙素抿了抿唇,低声问道:“你是不是第一眼就知道我是女子了?” “不确定。” 不确定就是知道咯,夙素嘴角抽了抽,“我还以为我伪装的不错呢。” 墨渊的声音很是平和,夙素的心情也渐渐放松了些,轻声笑道:“其实我是偷偷从家里跑出来的,本来就是跟着渔船出海捕个鱼,谁想到,竟然被海盗抓了。我当时看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一点都不像海盗,还有,你给人一种捉摸不透的感觉,那时我就想,总有一天会把你的身份查的清清楚楚,看你还能玩什么神秘。” “这么说,你是一开始就注意我了。”一直淡淡的声音忽然带上几分调侃,一听就知道声音的主人很是愉悦。 夙素的脸倏地一红,急道:“你还不是第一眼就注意我了!”说完,夙素立刻窘得闭上了眼睛,她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夙素此刻无比庆幸周围一片黑暗,墨渊看不到自己的窘态。只是等了好一会,墨渊都不出声,夙素脸上的热度慢慢褪了下去,就在她开始觉得越来越尴尬的时候,那道低声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却只是回了一个字,“是。” 是什么?夙素没反应过来,回想起自己刚才说的话,她的心又乱了节奏,刚想说点什么岔开话题,那人又说道:“桑暖说过,你……像是一道光。” 夙素一怔,“光?”这是什么比喻? “嗯,照进黑暗里的光。”寂静又黑暗的空间里,那低沉中带着沙哑的声音,说着这几个字的时候,好像都带着几分依恋。 夙素微微蹙眉,“你,就因为这个喜欢我?”不知为何,夙素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感到开心,反而像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闷闷的难受极了。是因为在墨家这样冷冰冰的地方,没有见过她这样的女孩子,所以觉得很新奇是吗?可是天下间,热情似火的女孩多了去了,夙素眉峰紧拧,轻咬着唇角,哼道:“光,到处都有光,天上还有太阳呢!” 夙素发泄似地说了这么一句,说完又觉得自己怎么好像在使性子啊?心里又开始懊恼。谁知这时候,那人居然笑了起来,低沉悦耳的笑声,听得夙素心里更恼了,若不是此刻不能动,她真想一脚把这人踹开。 “我的……心很小,不需要太阳,有……一道光就够了,还是你以为……谁都可以做我的……光……” 断断续续的声音,轻的就像鹅毛,轻轻地钻进耳里,夙素还没来得及去感受心中那奇异的感觉,墨渊的头忽然压在了她的颈脖间。 夙素的心猛然狂跳起来,不是因为刚才那好听的情话,而是……她感觉到,她的脸颊和颈脖一片濡湿,他……他到底流量多少血? 夙素觉得自己整个人像被钉在原地,不能动,也不敢动,声音抖得厉害,“墨渊?你怎么了?你别睡,求求你别睡!” 夙素等了一会,那道低沉的声音再也没有响起,留在脸颊上的血液也渐渐冰冷,“我、我还有话和你说,你别睡好不好?” 眼眶热得发烫,夙素吸着鼻子,不停地说话,她现在只想听到他回自己一声,无论什么都好,“你还没有听我说,我喜不喜欢你呢,你……不想听吗……你回我一句,我就告诉你,好不好?” “墨渊……墨……” 夙素还想说什么,但是身体的麻痹,一直从四肢蔓延到脸庞,最后,连舌头也麻木了,除了发出几声含糊的呜咽声,夙素再也说不出话来,恐惧从心底一点点的蔓延,背后冰冷粘腻的泥土,像要将她一点点吞噬。 她忽然觉得害怕,害怕伏在自己身上的这个人,最终也变得一样冰冷,害怕颈脖间那若有似无的气息,彻底的消失无踪。 她想看看墨渊到底怎么了,可惜周围漆黑一片,她想帮他处理伤口,想带他离开,可是她浑身僵硬,动弹不得,现在到底该怎么办?怎么办! 泪毫无征兆的从眼眶中涌出,她从小到大,真正哭出眼泪的次数,屈指可数,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眼泪就这样不收控制的一直往外涌,她从不知道无助是什么感觉,此刻,她知道了,她从不知道,绝望是什么滋味,此刻,她生受着…… 细细的感受着脖颈间那抹轻得几乎逝去的呼吸,夙素闭上眼睛,心里一片黑暗。手指突来的疼痛,让她稍稍恢复了几分神智,接着便感觉到一团软软的毛,在自己手背上滚来滚去,还有那湿漉漉的鼻子…… 这感觉,很像…… 夙素倏地睁开眼,试探地张嘴叫道:“芭……蕉……” 夙素惊喜的发现,刚才还麻木的舌头,此刻居然可以动了?! “芭蕉……你在干嘛?停下!”她能感觉到小东西拼命地咬她的手指、手背、手腕,她的整只手都被它咬遍了,它的牙一点也不比爪子弱,夙素觉得自己的手都要被它废了,这小家伙疯了不成?! 夙素猛地伸手,一把抓住那毛茸茸的一坨,芭蕉浑身一抖,终于停下了撕咬的动作。 她……她能动了?! 夙素胸中涌起一股巨大的希望,她能动了!那他就可以救墨渊了! 夙素赶紧撑着墨渊的肩膀,从他身下爬了出来,然后将他的身体轻轻地翻过来,让他躺着地上。 黑暗中,夙素摸索到墨渊的脸庞,小心翼翼的将手靠近他的鼻子,还好,还有气息! “墨渊?墨渊你醒醒?” 墨渊保持之前趴在她身上的姿势,浑身僵硬,一动不动。 芭蕉咬过她之后,她就能动了,那是不是说,芭蕉能解除人身体的麻痹?!夙素连忙拉起他的胳膊,将芭蕉抱到墨渊手臂上,急道:“芭蕉,芭蕉你救他,救他好不好?” 黑暗中,芭蕉嫌弃的别过头,只有主人的血,对它才有吸引力,它一点也不想咬这个人,刚才它为了把主人唤醒,不知道费了多少力气! 芭蕉蹲在墨渊手上,一个劲地挣扎。 “求求你了,芭蕉你救救他!芭蕉……”夙素一遍遍的重复着,话语间带着哭腔。 一滴滴的水忽然打在芭蕉头顶上,感觉到主人的手一直在抖,芭蕉委屈地低下头,在墨渊手上咬了一口,黑暗中,夙素根本看不到芭蕉的动作,只是一遍遍地说着话。芭蕉觉得打在自己头上的水滴更多了,怒了,狠狠地又咬了好几口,肯定是这个人,欺负它主人! 躺在地上的人,一点反应都没有,夙素也不再抓着芭蕉了,手在墨渊身上摸索,想找到他到底伤在哪,手刚刚碰到他的额头,一手的粘腻湿滑,她身上再也没有纱布了,药也用光了,她根本救不了墨渊,夙素再也绷不住了,呜呜地哭了起来,“墨渊,你、你不要死!我、我也很喜欢你,我第一次这样喜欢一个人,所以,你不要死!如果你死了,我、我以后再也没办法喜欢别人了……你不能这样……” 她并非没有见过死亡,父亲曾带她参加过平定边疆之战,有战争,就会有死亡。看着那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在她眼前逝去,她会愤怒,会悲伤,但是,她从没像现在这样害怕、恐惧,就在她几乎被绝望的痛苦灭顶的时候,耳边响起了那道让她此刻觉得,比天籁更好听的声音。 “我会负责的……” ------题外话------ 审核君不要虐我~ ☆、第一百零八章 禁地神殿 第一百零八章禁地神殿 “我会负责的……” “你、你……”夙素像是被人点了穴似的,定在原地,生怕自己听错了,几乎是屏住呼吸,竖起耳朵,全神贯注地倾听,只为了证实刚才那道熟悉的声音,是不是真的响起过。 黑暗中,传来一声极低的叹息,夙素如愿地听到了她渴望再次响起的低沉男声,并不特别好听,却紧紧的扣住了她的心弦。 “我会负责……” 墨渊话还没说完,夙素已经猛地扑了过去,一把抱住黑暗中那人的脖子,呜咽道:“太好了,你没死!没死!” 为了说之前那句话,也微微红了脖颈的男人悲哀的发现——她,是不是根本没注意到自己说了什么? 夙素确实是吓坏了,她此刻只有紧紧地抱住墨渊,才能确定他还活着,墨渊轻拍着怀里还在轻轻发抖的女孩,想开口说些什么安慰她,可惜夙素的胳膊越勒越紧,墨渊只能发出一串咳嗽声。 压抑的低咳声就在她耳边响起,暖暖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廓上,夙素终于缓过神来,手足无措地松开手,急道:“我、我是不是弄疼你了?” 墨渊刚才只是全身麻痹动不了,也说不出话而已,他始终都是清醒的,听到了她亲口说喜欢,听到了她求他不要死,那些慌乱的话,那一声声揪心的哽咽呜咽,他每一句都听到了。 墨渊伸出手,黑暗中摸索着抚上她的脸颊,入手一片濡湿。 “恩,疼了。”这泪是为了他流的,他很开心,自己在她心目中并非是可有可无之人,但是,他确实疼了,心疼。她只适合灿烂舒心地大笑,肆意潇洒地欢叫,永远都不要哭泣。 夙素却不知道,墨渊说的疼是什么疼,只当自己碰到了他的伤口,不敢再随便动他,只能在黑暗中焦急地问道:“对不起,你哪疼?你到底伤哪了?” 夙素的一颗心又提了起来,是啊,他现在虽然醒过来,但若是血一直止不住的话,一样还是会死的,一个人有多少血可以流? 墨渊的手还停留在她的脸颊上,感觉到她咬着自己的唇,墨渊心里叹了口气,轻轻捏着她下巴,把她的唇从齿间解救出去,低声安慰道:“我刚才只是不能动,没受什么伤,别担心。我们先想办法出去,好不好?” 夙素抓住墨渊的手腕,把他的手拉下来,吸了吸鼻子,胡乱地抹了抹脸上的泪,回道:“好,周围太黑,看不清方向,我们尝试朝一个方向走,看能不能摸到墙壁或者别的什么东西,方便判断我们现在的位置。” 墨渊没死,心中那抹恐惧淡去之后,夙素迅速调整了自己的心情,墨渊肯定受伤了,她不能在这个时候,还要他来安慰自己,既然他们都还活着,那就必须要找到出路! 夙素起身,拉着墨渊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搀扶着他往前走。黑暗中,墨渊摇了摇头,他还以为她还会继续惊慌失措一会呢,结果…… 脚下满是泥泞,很是难走,夙素小心谨慎,生怕下一脚踩下去,就是一个泥潭,以他们俩现在的体力,要是掉进泥潭里,只怕也没有力气再爬上来了。 两人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行,芭蕉一直在夙素身边乱窜,夙素能感觉到它一会抓她的裙摆,一会踩她的脚,一会又没了踪影,夙素小声说道:“芭蕉?你别乱跑,我看不到你。”它虽然很会给她找麻烦,但是也帮了自己很多次,夙素一直觉得和这个小东西很投缘,她可不希望把它弄丢了。 “芭蕉?”夙素又叫了几声,便听到右边传来几声“啪啪”的响声,像是特意在泥地蹦跳弄出什么声音。 夙素定下脚步,朝着发出声音的方向说道:“芭蕉你在干什么?快回来。” “吱!吱吱!”几声略有些尖锐的叫声响起,听起来像是气急败坏的样子。 芭蕉平时基本不叫的,偶尔撒娇的时候会呜咽两声,现在它叫得这般奇怪,难道……是想给他们指路吗? 夙素想到之前芭蕉解了自己和墨渊身上的麻痹之症,又想到那只静卧在玉棺里的诡异白狐,还有,在客居里给芭蕉检查身上的伤的时候,还从它的爪子里掉下了几块黑色的湿润的泥土,那时候冰天雪地的,雪和冰很多,泥土却并不多见,芭蕉会不会除了偷吃过灵果,还偷偷进过禁地? 夙素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反正现在也没有方向,还不如信一次自己的直觉,夙素低声问道:“墨渊,我们跟着芭蕉走,试试看吧。” “嗯。”墨渊应了一声,之后便又没有话。 夙素心里咯噔一下,但也没说什么,只是更紧地揽住墨渊的腰,加快脚步朝芭蕉发出声音的地方走去。 第59节 夙素猜得果然没错,芭蕉确实在给他们带路,因为每一次在夙素到达芭蕉身边之后,它就会立刻往前跑,在离她两三丈的地方又停下来,吱吱地叫唤。 夙素以为,这般行走又会像之前那样,需要走很久,可是才走了一小会,可能总共加起来都不到百丈,夙素便摸到了墙壁,虽然只是一面很软的泥墙。夙素撑着靠着墙面喘着气,等着芭蕉指出行走的方向。只是等了好一会,她的气早就喘匀了,芭蕉也没再像之前一样往别处怕,而是在自己脚边跳来跳去。 夙素将墨渊扶着坐下,让他靠着泥墙休息,然后蹲下身,仔细听芭蕉发出的声音,那爪子刷刷地刨土声传来,夙素愣了一下,难不成,接下来还要打洞不成? 夙素蹲了一会,一咬牙,终于决定,刨就刨吧!抽出掉下圆台前藏在靴子里的紫铜鳞扇,夙素一边刨,一边在心里念叨着:敖叔叔,对不起了,我也是没有办法出此下策的,您可千万别生气! 以紫铜鳞扇的锋利,就算是岩石也一样能挖出个坑来,更别说这软绵绵的泥土了,夙素觉得自己也只是埋头狂挖了一会,前面忽然一空,扇子差点掉出去。同时,一道光射向夙素的眼睛,夙素反身性的连忙别过头,等到眼睛适应了些,才回头看去。 这一眼,让夙素惊喜不已,她真的挖穿了泥墙,此刻已经有一个拳头大小的缺口,只要在加把劲,就能从这里出去了。 夙素小心翼翼的靠近那个缺口,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是通过那个拳头大的小缺口往外看,因为缺口不大,夙素怕外面有埋伏也不敢把眼睛贴着洞口查看,所以只能看清外面很挺宽敞,她所在的地方地势很低,只能看到地面平整的白玉地砖。 夙素缩回脑袋想了想,还是决定出去,不管外面是什么地方,总比这漆黑冰冷的泥泽要好。 夙素回头,看向身边的墨渊,微光下,只能看到他靠着泥墙,双目微闭,或许是感觉到了夙素的目光,墨渊睁开眼,夙素连忙扬起一抹笑,开心地说道:“墨渊,你看,外面有光,我们找到出路了。” 墨渊一睁开眼,便看到笼罩在微光中的夙素,她的头发很乱,半边脸上沾满了血迹,另外的半边脸也被泥水溅得狼狈不堪,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但是那双眼睛依旧闪闪发亮,满含着喜悦与希望。 这世上如光一般耀眼的女孩未必只有一个,但是能陪着他在黑暗中摸索前进,最终一起找到光明的人,只有身边这个人而已。 夙素很奇怪,墨渊睁开眼后,为什么一直盯着她看?眼眸深邃得她都快不敢直视他了,夙素别来脸,磕磕绊绊的说道:“我、我们先出去吧!” 夙素用紫铜鳞扇把那个掏大一下,率先钻了出去,到了外面,夙素才发现,她弄出来这个出口,连接的居然是一个花池,池子里的水已经没了,原本养在花池里的东西也东倒西歪的,看起来像是寂雪草。 芭蕉早在夙素凿穿泥墙的时候,就跑出去了,现在也不知道上哪去了,夙素回过头来时,墨渊也已经从洞里爬了出来。 夙素猜到,墨渊的伤应该很重,看是真的看清楚他此刻的模样,夙素的眼睛又不争气的红了。黑色的披风早已不见了踪影,身上的银灰长衫,几乎被血染湿了一大半,以至于夙素都不知道,伤口到底有几处,更让她揪心的时,他身上都是泥水,现在没有药,连水都没有,不能清理伤口,如果他们不能尽快出去,墨渊还能撑多久? 墨渊看她那副强忍着不哭的模样,心揪了一下,连忙说道:“只是流了点血,没伤着要害,看着可怕而已。” “闭嘴。”夙素瞪了他一眼,不知道是气他还是气自己,转身爬上了花池,把手递给墨渊。 夙素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焦躁阴鸷的气场,墨渊自然不会在这时候惹他,就着他的手,墨渊也翻身上了花池。 脚终于踩在坚硬的玉砖上,两人都舒了一口气。夙素打量着四周,这里与之前他们到过的所有地方,像是一个宫殿,殿内很大,却非常的空旷,地上铺设的全都是白玉砖,最为特别的是,在大殿的正东方,西南方,西北方,分别点着一盏长明灯,三盏灯火苗微弱,好像随时都要熄灭了似的,夙素还是很佩服,不知道长明灯用的是什么灯油,点了近百年也没有熄灭。 整个大殿给人一种庄严肃穆的感觉,好像大声说话都是对它的亵渎,夙素靠近墨渊,再他耳边低声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墨渊的目光在那三盏长明灯上停留了一会,才回道:“这里,应该就是之前灵石存放的地方。”典籍中有记载,每隔五年,族长需进入神殿,为禁地神殿内的三盏长明灯添灯油。那么现在长明灯出现了,这里自然就是神殿了。 夙素眼眸闪亮,笑道:“这么说,我们终于找到地方了!”尽快出去是她现在最想做的事,找对地方无疑是天大的好消息! ☆、第一百零九章 坑死人的八卦盘(上) 墨渊的目光在那三盏长明灯上停留了一会,才回道:“这里,应该就是之前灵石存放的地方。”典籍中有记载,每隔五年,族长需进入神殿,为禁地神殿内的三盏长明灯添灯油。那么现在长明灯出现了,这里自然就是神殿了。 夙素眼眸闪亮,笑道:“这么说,我们终于找到地方了!”尽快出去是她现在最想做的事,找对地方无疑是天大的好消息! 夙素很兴奋,再次细细打量起这个大殿,三盏长明灯的位置连起来,形成一个三角形。光线微弱,能看清的地方有限,光照不到的地方,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花池并不在这个三角形之内,夙素拍拍墨渊,说道:“我们到中间的位置看看。” 墨渊点头,夙素扶着他,两人慢慢走到三角形的中心。到了这里才发现,三角形的正中央,是一整块圆形白玉所制,玉质细润,白璧无瑕,比旁边的白玉地砖好上许多,上面还雕刻着图案。 两人对看了一眼,觉得白玉上雕刻的狐狸很是眼熟,和他们在白玉棺里看到的那只白狐一模一样,不同的是,这只狐狸并不是闭着眼睛侧躺着的,而是,正面对着他们,一双狭长的眸子,飞扬魅惑,雕刻得栩栩如生,夙素觉得自己好似都能看到那双眼中流转的妖冶之气,不过是一块雕像而已,夙素都看的心惊不已,若是白狐活着的时候,应该没有人可以与它对视吧? 夙素避开它的眼睛,细看那块白玉圆石,发现正对着东面长明灯的地方,有一个小半圆坑,比碗口略小,很不起眼,如果不是仔细看,可能都发现不了。 这小坑的大小,与没被砸碎之前的灵石倒是很相配,夙素面色怪异地问道,“这里就是原本供奉灵石地方?” 夙素觉得墨家真是一个非常奇怪的家族,一般供奉什么东西,不是应该放在一个高台上,让其高高在上受众人仰望才对啊,哪有人把东西放在地上供奉的? 墨渊其实也不敢完全肯定,但是长明灯在此,这里肯定是神殿没错,墨渊迟疑了一会,还是回道:“是吧。” 好吧,他说是,那就肯定是了!夙素掏出从圆台上拼命抠下来的紫金八卦盘,递给墨渊,说道:“给你,试试看呗,反正现在也无计可施。”夙素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快一些,其实她心里很是焦躁,墨渊的脸色白得不像活人了,再拖下去,就算不死在机关暗器之下,也要流血而亡,不管怎么样,都要试试! 两人蹲在那个半圆小坑前面,墨渊将紫金八卦盘放在小圆坑上面,手忽然又停了下来,说道:“你往后退一些。” 墨渊心里想什么,夙素自然知道,心里很暖,不过还是白了他一眼,“退哪去?这个大殿的白玉砖,都那么大一块,若是再来一次坍塌,你觉得我退后几步有用吗?别磨叽了,快点。” 说完,夙素主动抓起墨渊的另一只手,十指紧扣。墨渊也不再迟疑,将紫金八卦盘轻轻地放在那处半圆形的小坑之上。 “哐当”一声轻响,八卦盘落入了小坑之中。 两人屏住呼吸,等待着,结果…… 半刻钟过去了,除了他们自己的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之外,没有任何事发生。 夙素很是失望,皱起眉头,低喃道:“怎么没有反应?” 墨渊失血过多,直接坐在地上,若不是怕夙素担心,他都想躺下来了。 夙素此刻的注意力,全都放在紫金八卦盘上,墨渊说这里是灵石存放之地,那么肯定是他们弄错了什么,才会没能成功。 夙素不死心地从小坑里拿出紫金八卦盘,在手里左看右看,又拿到小坑上面比划,嘀咕道:“难道放错了?” 夙素抬眼看了看周围,找来找去,也没发现什么别的能放八卦盘的地方,还是说,八卦盘的位置没有摆正? 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夙素再次拿起八卦盘,郑重地将它放入小坑之中,用手掌按着它,想把它嵌进那个半圆小坑里,按着好一会,夙素终于满意的松开手,期待的看着八卦盘。 这一看之下,夙素一怔,吐了吐舌头,哀叹一声,“糟糕……”她的手被芭蕉咬得没有一处好地方,虽然现在不疼了,血也止住了,但是她的手上还是一手的血,八卦盘被她又抓又按的,现在上面全是血迹,就连半圆坑旁边,也被她的血弄得一片狼藉,原本洁白如玉的玉石板,被她弄得脏兮兮的,夙素心虚地想把血擦干净,谁知道越擦越脏,夙素无奈地收回手。 刚想和墨渊说,她弄脏了他们家的神殿,眼角却看到本来被她抹来抹去弄得一团乱的血渍,居然慢慢的汇集了起来,形成了一颗颗小血珠,此刻正缓缓地流向紫金八卦盘。 这是怎么回事?夙素急忙去拉墨渊,说道:“墨渊,你……你快看!” 墨渊回头看去,真好看到一颗颗小血珠像是受到什么牵引一般,流向八卦盘,然后全都聚到了紫金八怪盘之上,形成了一个大血珠,再然后,血珠一点点地在减少,像是被八卦盘吸掉了,最后,血珠小消失得无影无踪…… 夙素目瞪口呆得看着这一幕,“这是……怎么回事……” 夙素还没问完,就感觉到地面又一次震动了起来。 “不会吧,又来!快跑!”夙素如惊弓之鸟,拉着墨渊就往花池的方向跑,好歹是软泥,如果大殿真的塌了,那里相对安全些。 两人跑了几步,就发现地面只是轻微的震动而已,完全没有坍塌的迹象。就在两人刚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嘭!”地一声巨熊,正东方的长明灯,忽然爆发出了一串近三四寸高的火焰,就好像有谁给它浇了一大盆火油似的,烧得极旺,一时间,大殿火光大盛,原来被黑暗覆盖的地方,也一一映入眼帘。 夙素也终于看清,引起地面震动的原因是什么。 她之前有些冤枉墨家了,原来他们所站的地方,就是一出高台,这个大殿真的很大,高台之下,她看到了一面面石墙,在她面前徐徐下降,就如迷宫一样的墙体,一点点的落入石砖之下。地面上,火光找不到的地方,出现了很多圆形的光点,那些光点的大小和颜色,夙素都很熟悉,是夜光石。 夙素看着眼前的一幕,心里震撼不已,难道说,这些消失在眼前石墙,就是之前困住他们那一条条通道吗?他们在通道里转来转去,找出路,找正东方,其实神殿一直都在原地,离他们很近,而他们就被这一面面石墙围在了一个迷宫里? 夙素眯眼看去,发现远处的夜光石排列得很不规则,更是坚定了之前自己的猜测。在通道里,他们看到的整齐的夜光石,其实都是障眼法,他们被那些光晕所迷惑,以为自己走在一条笔直的通道上,结果根本不是,他们转来转起,都没有离开那个迷宫。 因为脑子里的这些猜测和想法,夙素整个人还是呆呆地,惊叹道:“墨渊,你家先祖……太厉害了,他最拿手的肯定不是卜算之术,是机关制械之能吧……”这样一个大型的机关,石墙居然还能如此随意挪动,一环扣着一环,真的太厉害了,好想知道当年他是如何制作这个机关的,有没有制作地图?!她想看! 夙素满心的崇拜,根本没注意其他,知道墨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那边好像有人?” 有人?夙素立刻警觉起来,顺着墨渊的目光看起,确实在十几丈之外,看到几个黑影。夙素还在想着,要不要出声叫他们,还是和墨渊先躲起来,就听到熟悉的男声传了过来:“小树?!” 会叫她小树的只有一个人,澹台夜冽。一想到澹台封之前不但抢夺八卦盘,还想置他们于死地,夙素的脸色一冷,再次抽出紫铜鳞扇我在手里,若拿出黑影,是澹台家的人,那还真是糟糕,她和墨渊都不适合在战了。 夙素打算在澹台家的人追过来之前,扶墨渊先离开这处光明之地,躲到暗处,相信墨家的长老们很快就会赶来。 手刚拉起墨渊的胳膊,就又听到有人叫她,“夙素!” 敖三?夙素一怔,怎么回事?敖三居然和澹台夜冽在一起,那阿暖呢?是澹台家抓了他们引自己过去吗?不会的,敖三这样的人,估计就是死也不会哼一声,根本不可能被他们要挟。 心里记挂着敖三和桑暖,就算真是陷阱,也要闯一闯。夙素松开墨渊的手,说道:“你在这坐一会,我过去看看。” “嗯。”墨渊点头,低声说道:“小心点。” “嗯。” 看着那道声音冲向黑暗,墨渊终于再也撑不住,闭上眼晕了过去。 夙素朝着人影晃动的地方跑去,手里的紫铜鳞扇早已经打开,随时可以放出暗器,夙素心里做好个各种准备,但是当她正在跑到的时候,看清眼前的一幕,还是不禁愣在原地。 ☆、第一百一十章 坑死人的八卦盘(下) 第一百一十章坑死人的八卦盘(下) 夙素朝着人影晃动的地方跑去,手里的紫铜鳞扇早已经打开,随时可以放出暗器,夙素心里做好各种准备,但是当她真正跑到的时候,看清眼前的一幕,还是不禁愣在原地。 她想过,会不会是阿暖被澹台家的人挟持,敖三才不得不出声叫她过来,她也想过,会不会是他们被什么围困,需要她帮忙所以求助,她万万没想到,看到的会是这么诡异的一幕。桑暖坐在一大片血泊之中,血腥味浓重到刺鼻的地步,她神情冷淡,目光却不曾离开怀里抱着的人。 夙素定睛一看,惊道:“风一青……”桑暖怀里的人确实是风一青,夙素很疑惑,风一青武功高强,怎么会死了呢,而且还死得这般凄惨。夙素没敢细看,但也知道,他的下半身血肉模糊成了一片。更怪异的是,桑暖与风一青的关系就算没有和澹台封之间那么差,也绝对算不上亲密,她怎么会抱着风一青的尸体,两人的手还紧紧地握着,风一青脸上那种释怀与幸福的笑容,看得夙素浑身起鸡皮疙瘩。 夙素正犹豫着如何开口,桑暖忽然开口了,声音平静,“他死了。” 夙素微微低下头,鞠了一躬,算是对逝者的尊重,她与风一青虽然没什么交情,毕竟是一条生命,夙素心里也不太好受,不过她此刻更关心的是桑暖,“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桑暖终于抬起头,轻轻地把风一青放下,缓缓站起身,淡淡地回道:“我没事,倒是你,怎么这么狼狈。” 夙素看着桑暖那一身的血,很想说你比我还狼狈,转念一向,这些血都来自刚逝去的那个人,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身边还有澹台夜冽和墨家的长老,有些话她不想说,夙素只是摇摇头,回道:“一言难尽,我们先到那边去吧。禁地里的机关,看来是已经解除了,恢复成了原先的样子,如果墨族长他们没事的话,应该很快能找过来。” 夙素为难地看着风一青的尸体,把他留在这里实在不妥,可是他现在这个样子,谁愿意…… 夙素还在想如何解决这个问题的时候,敖三直接把满身血污的风一青背了起来,朝着墨渊所在的方向走去。 夙素一愣,回过神来,也立刻拉着桑暖跟上。桑暖的手上全是血,血早已凉透,她的手也冷得像块冰,夙素很担心,总觉得她的情绪不太对,但现在又不是细问的时候,憋了半天,也只是安慰地说道一句:“阿暖,别想太多,我们马上就能出去了。” “嗯。”桑暖低低地回了一声,也不知道有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去,仍是一脸漠然。 几人走到神殿,夙素一眼看到晕倒在地的墨渊,脸色倏地一白,连忙跑过去,将他从地上扶起来,夙素第一件事就是探他的鼻息,发现还有气息后,那如擂鼓般狂跳的心才缓了下来,夙素看向桑暖,说道“阿暖,你能帮他看看吗?” 桑暖走过来,抓起墨渊的手腕号了一会脉,夙素觉得过去了好久好久,阿暖都不说话,夙素又急了,忍不住问道:“怎么样?” 桑暖收回手,又查看了一下墨渊身上的伤口,才回道:“只是失血过多而已,暂时死不了。” 暂时死不了…… 夙素都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难过。就在几人沉默无语的时候,黑暗中,忽然响起了一声众人都无比熟悉的冰冷女声:“果然还是你们找到了神殿。” 是大长老的声音!夙素眼眸一亮,急忙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果然看到黑暗中走出四个人,确实是墨遮一行人,几人也是一身的狼狈,墨族长和大长老伤得颇重,两人都是被身旁的两位长老搀扶着走过来的。 看到墨遮夙素很高兴,现在机关解开了,墨族长肯定知道出去的路,夙素轻轻放下墨渊,让他躺着,起身迎了上去,叫道:“墨族长。” 墨遮点头,目光先是落在风一青的身上,停顿了一下,叹了口气,却也没说什么。之后才看向地上的墨渊,问道:“阿渊怎么样?” “失血过多,晕过去了。墨族长,现在机关都解开了,我们可以出去了吧?”夙素此刻一心只想着快点出去为墨渊治疗伤口,可惜,并不是每个人都如她这般急切。 大长老有些急切地走上石阶,问道:“灵石已归位了么?” 夙素虽然急着出去,但也不好在此刻顶撞墨家的大长老,耐着性子回道:“应该是吧。” 第60节 大长老越过她,神情激动地走向放着八卦盘的圆形白玉石砖,墨族长也跟了过去。 夙素暗暗咬唇,警告自己此刻不要动怒,以免坏了事。夙素抬眼看去,便见到墨族长和大长老都变了脸色,脸上复杂的神色她都不知道如何形容。 夙素不解,八卦盘他们又不是没见过,需要这么惊讶吗?夙素也低头看去,不禁瞪大了眼,惊道:“怎么会变成这样?!刚才不是这样的……” 之前圆形的白玉砖上,明明雕刻着狐狸,正东方的位置,有一个碗口大小的圆形小坑,她就是把紫金八卦盘放到了小坑里的啊,但是现在看到的,完全不是这样的情况。圆形的地砖上,原本雕刻的狐狸不见了,变成了一块如冰一般透明光滑的大圆盘,圆盘上,除了正东方放着紫金八卦盘的小坑之外,西北和西南的方向又多出了两个小圆坑,真好对应了剩下两盏长明灯的方向。 大长老听夙素这么说,一双本就锐利的眸光如一把利刃般,直直地射向夙素,“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夙素眉头也皱了起来,想了想,隐去了一些事,“我和墨渊在通道里遇到流沙,后来又陷进了泥潭,我们是从那个花池里面爬出来的。当时,我们到了神殿,便看到了这个圆盘,不过那时它还是一块白玉,白玉上有一个小坑,墨渊就把紫金八卦盘放进去了,之后那盏长明灯的火忽然烧得很旺,再然后机关就解开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个样子。” 大长老冷冷地看了夙素,夙素也不惧怕,任由她看,一会之后,她终于移开了视线,目光停留在地上的透明圆盘上。 墨遮的目光只在圆盘上停留了一会,便抬起头看,环视了一圈之后,忽然问道:“澹台将军呢?” 夙素眼眸微眯,低着头,当做没听见,一会之后,才听到澹台夜冽低声回道:“我们遇到流沙,与父亲走散了。” 夙素抬眸看他,他脸上神色很是平静,一点都没有担心的样子,这对父子有些奇怪,但是夙素并没有细想,因为她现在只想赶紧离开。 夙素走到墨遮身边,还没来得及问,大长老的声音再次响起:“夙姑娘,夙家是不是有一面黄金八卦盘?” 夙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墨渊现在昏迷不醒,是死是活他们都不管吗?此时不是应该立刻出去救人要紧吗?这些事不能出去之后再问吗?! 夙素深吸了一口气,控制着心里那团火,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至于太尖锐,“我家确实有一面黄金八卦盘,一直由族长保管,关于八卦盘的事,我一点也不知道。墨族长,您现在可以告诉我,怎么才能出去吗?” 最后几个字,简直像是在磨牙,墨遮明显看出这个小姑娘的脾气快要控制不住了,墨遮暗暗好笑,小丫头对阿渊,倒是挺上心,只是她肯定不知道,有羚虫在身的墨渊,根本不会这么容易死。 轻咳一声,墨遮也不想再撩拨小姑娘的脾气了,低声说道:“机关已经解除,只要沿着神殿正前方往外走,就能出去。” “敖三,你背风一青走前面,阿暖,搭把手,我们扶墨渊出去。”夙素怕自己多看一眼墨家这几个老不死的,就会破口大骂,夙素拉着桑暖,扶起墨渊,立刻就走。 三人动作很快,澹台夜冽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眸光微闪,没有半分迟疑,也跟在他们身后,走了出去。 墨遮说的没错,沿着前方一直走,不过一刻钟的时候,三人已经走到了进入时的铜墙前面。 大圆石堵住了门口,敖三放下风一青,澹台夜冽也上前帮忙,两人合力很快将圆石推开。 圆石把铜墙撞变形了,几个人从变形的铜墙中间钻了出去,外面的石室,烛火已经灭了,几人早已习惯了黑暗,一路摸索,很快走到了那扇紧闭的石室前。 石门还是关着,夙素找到之前那位长老开启机关时所要击打的位置,狠狠地踢了一脚,石门立刻开启。 外面早已经是漆黑一片,寒风和着雪花刮了进来,几人都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他们进去居然一整天了,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几人快步走出石门,却发现门外,竟站着五六个高大的黑衣人,雪花落了一身,他们仍是一动不动地站着。 敖三最为警觉,身形一动,已经把夙素和桑暖挡在身后,澹台夜冽也走到敖三身边,挡在了夙素前面。 夙素眯眼看去,觉得站前最前面的人,身形有些眼熟,夙素试探地叫道:“厉阳?” “是我。”厉阳低声回了一句,他身后的两名黑衣男子立刻上前,将墨渊从夙素手里接过来,夙素没有阻止,只是拧着眉看着厉阳,她有预感,厉阳还有话说,果然,厉阳向扶着墨渊的两人使了个眼色,两人搀着墨渊,迅速离开。 迎着夙素不解的目光,厉阳冷声说道:“主人交给我,你们三个跟我走,立刻离开墨家。” 夙素的心一沉,墨渊,这就是你让厉阳去做的事吗? ------题外话------ 我冤死,我根本没卡,夙素不知道风一青死了,你们知道啊~为毛说我卡! ☆、第一百一十一章 耍诈 第一百一十一章耍诈 迎着夙素不解的目光,厉阳冷声说道:“主人交给我,你们三个跟我走,立刻离开墨家。” 夙素的心一沉,墨渊,这就是你让厉阳去做的事吗? “厉阳,你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夙素说完也不管厉阳如何反应,往旁边走出十来丈才停下脚步,厉阳脸色很是难看,瞪着夙素的背影,迟疑了一会,还是跟了过去。 “他安排你去做什么?之前还说了什么吗?”夙素一点也不在乎厉阳的冷眼,自顾自地问着自己想知道的事情。 厉阳很是急躁,声音里还带着显而易见的怒气,“你不用问这么多,和我走便是了,主人不会害你。” 夙素不为所动,双手环在胸前,轻哼道:“弄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我是不会走的,当然你也可以把我打晕,不过我总会醒的,醒来之后会做什么,只怕不是你家主人想看到的。” 厉阳恼火,这女人怎么这般不知好歹?厉阳正想着是不是真的要把她打晕带走的时候,夙素又朝他这么挪了两步,脸上还带着几分讨好的笑,小声说道:“我又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你和我说清楚到底是什么回事,可能到时候都不用你动手,我自己就乖乖配合了。” 厉阳看了一眼执拗的夙素,又看了一眼站在后方一脸警觉地盯着他们两人的敖三,想了想,若是夙素能配合,自然少了不少麻烦。厉阳心里虽然不耐烦,但还是解释道:“主人交代我不惊动任何人,准备好离岛的船只,然后守在禁地前,如果从禁地了出来,主人有什么不测,就立刻把你们送走。” “就这些?他没有说为什么必须这么急送我们走吗?” 厉阳沉默,夙素也没再追问,墨渊下了命令,厉阳从命,至于缘由,墨渊根本不会去解释。夙素也沉默了一会,回道:“我知道了。” “那走吧。”厉阳松了一口气,刚要转身,带着他们一行离开,夙素却忽然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说道:“我不会走的。” 厉阳立马黑脸,怒道:“你刚才不是说我说明缘由你就会离开吗?” 夙素嘴角一勾,笑得一脸赖皮,“我说可能,又没说一定。” “你、你狡猾!”厉阳本就是个不善言辞的人,知道自己被夙素耍了,气得半死,憋了半天就憋出这么一句。 墨渊不在,夙素也不敢再刺激厉阳,赶紧收敛了脸色得意的笑容,认真地说道:“我手里拿着墨渊的羚草,你应该知道的,我走了,墨渊怎么办?” 厉阳怒意未消,存心不想让夙素舒坦,说出的话自然带着刺,“主人说,百日之后,他自会去寻你,若是他没去,你便不用等了。” 夙素皱眉:“这是他亲口说的?” 厉阳别开眼,懒得理她,虽然不是一模一样的话,但是主人本来也是这个意思。 夙素点头,笑了起来,“很好,看来等他醒了,我们有账可算了。” 听着那笑声,厉阳没来由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不是说错什么了吧…… 雪越下越大,厉阳心里也越来越着急,若不趁着族长和长老们都没有发现,早点把人送走,他就完不成主人交给他的任务了,厉阳决定再劝一句,若是还不行,就把人打晕好了。“你拿走了羚草,说不定主人还可以以此为借口,出去找你,所以你就赶快走吧。” “如果我没来墨家,没进过禁地之前,你说这些我或许还会信,但是现在,我可不敢赌,墨家的冷情我算是见识够了。”说着,夙素撇撇嘴,小声嘀咕道:“再说,这关系到他的性命,若是墨家扣着他不放,我就算走了,不还得心急火燎的再次送上门来嘛。行了,你不用再说了,我真的要走,也必定会带他走,从我收下羚草的那一刻起,就不会让他离我千丈之外。” 厉阳本来已经准备动手劈晕夙素,但是听到她说的话,手又顿了一下,脸上的怒意倒是去了几分,夙素说的也有些道理,羚草离得远,羚虫必定不安分,到时候主人肯定要受苦了。但是如果不送夙素走,那岂不是违背了主人的意思,厉阳心里也有些纠结,说话也没了之前的坚决,“可是主人的安排肯定有他的道理……” “没什么这么多可是。”夙素再次堵住了厉阳要说的话,努力瓦解他已经开始动摇的意志,“墨渊担心的,无非就是自己出了意外,护不了我了,墨家的人有可能会为难我。但是他肯定没有想到,现在里面的情况和我们预想的都不一样,墨家是不会把我怎么样的,大不了就是拿我威胁夙家交出八卦盘而已。如果墨家真想这么做,与我夙氏为敌,只怕,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这小小的冰岛,就算再多幻境又如何,难道能挡得住我夙家三十万兵马?到时候一人一口唾沫,也够他们受的!” 夙素在心里暗暗吐舌,这种纨绔子弟的口气,她还是第一次用,嚣张跋扈的感觉,真是……挺爽的。这么大言不惭的话,在墨族长面前她自然是不会说的,但是骗骗厉阳,还是可以的。冰渊之上,寒风猎猎,任凭你耳力再好,也不可能听到他们说什么,因此夙小姐说起瞎话来,也就更加随心所欲肆无忌惮起来。 厉阳听得眉头紧皱,却也没有打断她的话,夙素继续说道:“风一青死了,墨渊伤得这么重,也不知道你们墨家的其他大夫能不能治,阿暖继承了桑墨的医术,就算比不上风一青,肯定比一般大夫好了许多,我和桑暖留下,对墨渊大有好处!” 厉阳的眉头快拧成了麻花,心里天人交战,纠结得要死。夙素一边说着,一边分神注意着身后的动静,当看到那抹飘逸的墨色身影出现在眼前时,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拍拍厉阳的肩膀,夙素有些得意地笑道:“厉阳,你不用纠结了,纠结也没用。因为,来不及了。” 什么意思?厉阳心里一惊,立刻警觉起来,同时也听到了墨家族长的声音从石门口传来:“你们怎么还在此处?” 厉阳狠狠地瞪着她,她和自己在这说了一大堆的话,其实就是为了拖时间吧,真真是狡猾阴险的女人! 夙素可不管厉阳想把她掐死的心情,她是绝对不会走的,起码不会自己走。夙素快步走到墨遮身边,躲开厉阳的眼刀子,同时难得乖巧地说道:“墨渊已经被厉阳带来的人送回去了,我们在这等着,是因为担心墨族长和几位长老,现在看到大家都安全出来了,我们就放心了。” 睁眼说瞎话!厉阳决定,以后一定要提醒主人,这个女人说的话,一句也别信! 墨遮微微点头,声音有些疲倦,说道:“你们也累了一天,早点回去休息,有什么话,等养好身体再说不迟。” “好。”几人从善如流,准备下山。 后面几位长老也走了出来,他们手上还扶着一个人。那人一身狼狈,满身血污,也不知是死是活。 澹台夜冽看清那人,黑眸微眯,立刻迎了上去,担忧地问道:“墨族长,我父亲这是?” “澹台将军在禁地了受了伤,你们先回去休息,一会儿我会派大夫过去治疗,你不用担心。” 澹台夜冽连忙行礼,说道:“那真是多谢墨族长了。” 夙素可没心情听他们啰嗦,再次走到厉阳身边,说道:“走吧,带我去见他。” “哼。”吃了不止一次亏,厉阳会理她才奇怪了。 夙素不急也不恼,回道:“你不带我去,我也能找到地方。” 厉阳这次连看都不看她一眼,转头就走。 夙素想跟上去,手腕上忽然一凉,桑暖抓着她的手,说道:“我和你一起去。” 夙素一怔,说实话,她其实是挺想让桑暖陪她去的,毕竟风一青已经死了,墨家肯定还有其他大夫,但夙素更愿意相信阿暖。只是想到桑暖昏睡多日,又在禁地里困了一天,身体一定也受不住了,她就没好意思说,想不到阿暖竟然主动提出来,夙素回握着桑暖的手,低声说道:“谢谢你阿暖。” 桑暖白了她一眼,“这种话以后都不用说,我不爱听。” 夙素微微一笑,点头回道,“好,不说了。” 桑暖不会武功,敖三又要背着风一青的尸体下山,他们的速度比上山的时候慢了不止两倍。 等夙素和桑暖赶到临渊轩榭的时候,墨渊身上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两名四十来岁的男子正围在床边,轮流把脉。 厉阳守在亭子外面,看到夙素和桑暖,脸色奇差,却没有拦住她们。 亭子被屏风围着,倒也不算冷,墨渊躺在床上,虽然依旧面无血色,但是身上的衣服已经全部换过,脸上和头发上的血迹、泥浆也清理干净,整个人看起来,再也没有了禁地里狼狈不堪的感觉。 床边,还有一道雪白的身影守在一旁,夙素没想到,沐雪居然也在。 两人对看了一眼,这次谁也没有打招呼,各自别开视线。 待两名大夫诊完脉,沐雪立刻轻柔地将墨渊的手往回被子里。等两名大夫相互讨论了一会之后,沐雪才低声问道:“如何?” 其中一名医者上前一步,躬身行了礼,才恭敬地回道:“回沐小姐,少主的外伤并无大碍,只是气血有亏,需好生静养一段日子,只是……少主经脉似有堵滞之象,只怕会影响内功修为。” 大夫的话,让屋里的三个女人都变了脸色,沐雪和夙素自然是因为墨渊,桑暖却是因为别的事。 沐小姐?桑暖微微挑眉,原来佳人身份好似也不低嘛。桑暖看了一眼身旁的夙素,只见她所以的心神都放在了床上那个面无血色的人身上,根本没在意这些。桑暖摇摇头,算了,发现情敌这种事对她来说,难度太大了。 桑暖缓步上前,在几个人探究的目光中,淡定的从被子里抓出墨渊的手,把脉。 夙素等在一旁,心里很是焦急,因为桑暖这次把脉的时候很长,比以往任何一次都长,就在夙素的心沉重得都有些发疼的时候,桑暖终于收回了手,把墨渊的手往被子里一塞,不等夙素开口问,便说道:“回去再说。” 夙素觉得奇怪,为什么不能在这说呢,还可以和两名大夫讨论讨论,不过桑暖既然都说了回去再说,她也不打算在这追问,对着同样不满于桑暖的决定,冷眼瞪着她们俩的厉阳说了一句“好好照顾他,我们先走了”,夙素便拉着桑暖快步离开了临渊轩榭。 好不容易憋回了客居,一关上院门,夙素再也等不及了,问道:“他怎么样?” 桑暖叹了口气,只是摇了摇头,却又不说话。 夙素心狠狠地揪了起来,一把抓住桑暖的手,急道:“摇头是什么意思啊?你存心急死我啊!” ------题外话------ 桑暖想急死夙素,绿绿想急死你们~哈哈哈哈,叫你们之前说我卡,卡卡卡卡~ 第61节 ☆、第一百一十二章 和我回家(上) 第一百一十二章和我回家(上) 夙素心狠狠地揪了起来,一把抓住桑暖的手,急道:“摇头是什么意思啊?你存心急死我啊!” 桑暖微微抬手,扫了一眼被夙素抓得开始泛红的手腕,漫不经心地回道:“你和他什么关系?为了他急成这样,至于吗?” “我们……”夙素的脸微红,一时间又不知道怎么回答。 桑暖可不打断让她逃避,咄咄逼人地追问道:“你们什么?” 被桑暖一双美眸紧紧地盯着,夙素紧抿着唇,深吸了一口气,大方地说道:“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我们两情相悦,行了吧!” “这么说……”桑暖嘴角几不可察地扬了扬,眼眸微闪,压低声音,说道:“你们是私定终身了?” “……”夙素想反驳又觉得不知如何反驳,脸涨得通红,在桑暖戏谑的眼神之下,夙素恼羞成怒,“这些都不重要,你快说他到底怎么了?” 桑暖摇摇头,一脸认真地说道:“当然重要了,如果你和他没有私定终身的话,我劝你还是算了吧,反正他也命不久矣……” “什么?”夙素本来还算红润的脸色,听到“命不久矣”四个字的时候,倏地发白,连声音都不稳了,“阿暖,你说清楚,他到底什么了?怎么会、怎么会……” 桑暖这次是真的皱起了眉头,看夙素的反应,她对墨渊的情意似乎比自己想象的要深,桑暖不动声色,继续说道:“他身上看得见的外伤都是小伤,流光的血也可以靠调养慢慢补回来,至于经脉堵滞,确实是会影响他日后内力的修为,但是只要找到内力至纯之人给他舒筋活脉,也并非不能治好……” 夙素低声问道:“他身上的毒并没有祛除,是吗?” 桑暖在心里暗暗赞叹一声,这样心神不定的情况下,还能一语中的,也算不容易了。桑暖这次没卖关子,继续说道:“母亲放在墓穴里与之长眠的毒怎么可能这么容易解。你应该没忘记风一青说过的话吧,噬骨之毒‘冥界’,听名字就知道这毒难缠,你真的以为风一青这么好心,会帮澹台夜冽把毒彻底祛除吗?他用以毒攻毒的法子治疗,不仅极损身体,而且,也是治标不治本,只需一个月,‘冥界’便会再次卷土重来,来势更加凶猛,到那时若没人帮他解毒,他也活不了。墨渊比澹台夜冽的情况好一些,本来风一青是想帮他彻底解毒的,谁让他自己不听话,妄动内力。之后风一青估计是想用金针入穴的方法封其经脉,强行祛除那附着于筋骨之上的‘冥界’,可惜墨渊又不知道干了什么,以至于毒性未能完全祛除。” 夙素一直默默地听着,也不说话,更不知道她在想写什么,桑暖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劝你还是算了吧,墨家的人你也都见识了,何苦趟这浑水,墨渊现在也半死不活的,有什么好眷恋的,还不如早点抽身。” 桑暖说完,也不再说话,静静地陪在夙素身边,悄悄观察着她的表情,可惜,她只是沉着一张脸,既不反驳自己,也不说心里是怎么想的,就只是安静地站着。 已经是后半夜了,雪越下越大,两人的肩膀上都落满了雪花,桑暖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却像是惊醒了夙素似的,她终于抬起头,迎着桑暖不解的目光,只说了一个字。 “不。” 桑暖眉头微皱,“不什么?” “我就要他,非他不可。” 夙素说得很轻,桑暖却听出了其中的笃定,桑暖愣了一会,便忍不住笑了起来,银铃般的笑声,听得夙素一头雾水,“你笑什么?” “我笑自己,晕的真不是时候。我肯定是错过了什么有意思的事,不然的话,某人几天前才说墨渊冷漠啊,又莫名其妙,固执起来不听劝等等诸多缺点,今天怎么就非他不可了?”她之前说那么多,只是觉得墨家确实算不得什么好人家,夙素若能抽身,当然是好的。但是既然夙素自己都认定了,她自然没有什么意见。 “阿暖!”夙素又羞又恼,都什么时候了,她还说这些! “好了,不逗你了。”桑暖也知道夙素担心墨渊,赶紧安慰道:“墨渊暂时死不了。他身上有羚虫,虽然不能祛除‘冥界’之毒,但是也可以压制其毒性,只是若不能祛除,墨渊他仍然会一日日衰败,现在风一青死了,能救他的,可能只有鬼医了。” “墨家那些号称能疗百病解百毒的灵果也不行吗?” 桑暖摇头,“大多数毒是可以的,对‘冥界’作用不大。”母亲曾在手记中提过墨家的灵果,确实有奇效,不然她也不需要让自己昏迷,迫使墨遮能同意把她带到冰渊。但是母亲制毒,素来刁钻,这“冥界”必定是融合了她毕生的心血,灵果想要将它祛除干净,怕是不可能的。 夙素沉吟片刻,又说道:“鬼医前辈行踪不定,脾气也古怪,墨渊的毒不宜再拖,最好是让他先和我回一趟穹越,姨母是鬼医前辈的得意之徒,或许能解‘冥界’之毒。如果姨母解不开,我再求姨母,敖叔叔和魅姨一起帮忙寻找鬼医前辈,必定能请得动他出手救人。” 桑暖撇撇嘴,鬼医四个徒弟,你都能说动三个去帮你求情,人家想不出手也难了。 桑暖想到墨家人的脾性,又有些担心,“你确定墨家会放人?” 夙素咧嘴一笑,说道:“以前不确定,现在嘛,我自然有办法让墨家答应我带墨渊走的。”确定了墨渊并不会马上有事,也相信自己一定能找到人救他,夙素心里舒服了些,这才发现两人在雪地里站了很久,一边伸手拍掉桑暖肩上和发上的雪花,一边说道:“好了好了,不说了,你快点去睡吧。” 桑暖笑了笑,回道:“我睡了几天几夜了,又不困。” 一听这话,夙素心里的小火苗就烧了起来,一只手抓着桑暖的手腕,一只手戳着她的肩膀,开始秋后算账,“你还敢说,胆子可真够大的啊,要是我没有找到你留下的药丸呢?要是我最后没有想明白你有可能是自己给自己下的药,怎么办?” 桑暖捂着肩膀,一副不胜娇弱的样子,可怜兮兮地看着夙素,回道:“不会的,你这么聪明,这么能干,一定会懂的。”说完看夙素还是冷着一张脸,桑暖又继续说道:“而且我吃的又不是毒药,就算你没有找到药丸,七日之后,我也会自己醒过来的。” 从第一眼看到夙素的时候开始,桑暖就觉得这个人很特别,吴亩死的那天晚上,她又发现,这个人极其敏锐,观察细致入微,因此她才会在易武之死上,设计了“埋鞋嫁祸”的计策。她不相信,这样的人,在她刻意留了那么多线索的屋子里,会找不到自己留下的药丸,同时也因为那些刻意,夙素也一定会知道,药丸是她故意留下的。 最终的结果,和她预料的相差无几,夙素从没有让她失望过。 听到桑暖说,就算没有服那颗小药丸,她也会醒过来,夙素心里那口气,才顺了一些,瞪着桑暖,笑骂道:“以后咱能先打个招呼商量一下,再来考验默契吗?” 桑暖暗暗腹诽,都商量过了,还算什么默契,不过开口的时候,她聪明的换了一句话,笑道:“我这不是相信你嘛。” 夙素轻哼了一声,才不吃她这套。忽然想到那日桑暖醒来后敖三怪异地神情,夙素左右看看,确定敖三背着风一青的尸体去“殇桑”还没回来,靠过去低声问道:“对了,你和敖三是怎么回事?” 桑暖嘴角的笑明显有些僵硬,“什么怎么回事?” 夙素一副“你别装傻”的样子,“就是问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啊?” 桑暖一副“我是真傻”的模样,“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夙素嘿嘿一笑,“阿暖,你在逃避问题哦。” 桑暖轻咳一声,挣开夙素一直抓着她手腕的手,一边快步朝着她的房间走去,一边说道:“我累了,睡了。” “刚才是谁说睡了几天,不累的?” 她还真毫不掩饰自己急于逃避的事实,走这么快,也不怕摔着…… ——///——///—— 夙素担心墨渊,虽然昨日累了一天,今日一大早,夙素还是醒了过来。刚睁开眼,就感觉到被子里有一个软绵绵的毛团又往自己怀里钻了钻。夙素舒了一口气,是芭蕉回来了。昨日看到它没有跟着她出禁地,夙素并没有很担心,芭蕉的种种表现告诉她,它之前可能就已经进过禁地,对人来说,无比凶险的地方,对它来说,却并没有什么危险。 果然,一大早能看到它躲在自己的被窝里,夙素高兴坏了,抱着小东西,一个劲地揉它小小的耳朵,芭蕉享受地窝在夙素手心里,一副懒洋洋的样子。 夙素玩了一会,便起身换衣服出门,临走前,还把睡得迷迷糊糊的芭蕉放进衣襟里。 走到院里看到桑暖的门还关着,夙素也没叫醒了,打算自己去临渊轩榭,才刚走出院门,敖三便无声无息的出现在她身后,夙素也没说什么,两人一路沉默。 一大早,临渊轩榭的门就是开着的,夙素走了进去,和昨晚上离开的时候差不多,亭子外面架起了几个熬药的灶台,两个大夫都还在,此刻正在把煎好的药过滤,装在药碗里。 亭子里,厉阳守在屏风旁边,墨渊半靠在床上,身边站着的,仍是沐雪。 夙素盯着墨渊,似乎是感觉到这股视线的灼热,墨渊立刻睁开眼,看到夙素的那一刻,黑眸闪了闪。 夙素走到床前,说道:“墨渊。” “嗯?”昨夜醒来,厉阳就已经告诉他,没能把夙素送走,他猜想,夙素肯定会生气,只是没想到她气到天刚亮就过来了,墨渊安静地靠在床上,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加虚弱些,她应该不会对病人动手的吧。 夙素看着他,平静地说道:“你收拾一下,明天和我回家。” “……”端着药碗正准备走进来的大夫差点把药碗摔出去。 “……”一向高贵大方的沐雪也瞪大了眼,一副惊吓过度的样子。 “……”厉阳更是目瞪口呆,他没看听错吧,这语气怎么像一个无奈又生气的丈夫跟耍性子回娘家的妻子说的话…… 桑暖不在,不然她一定佩服死夙素,因为她都不需要知道谁是情敌,一出手,立刻大杀四方,把所有人都给灭了。 ------题外话------ 我来了,虽然晚了点~嘿嘿 ☆、第一百一十三章 和我回家(下) 第一百一十三章和我回家(下) 所有人的表情都很扭曲,墨渊一双黑眸惊愕地看着她,眸光深邃,里面复杂的情绪看得夙素心惊肉跳。她终于感觉到气氛好像不太对,回想一下之前说的话,好像是有些不妥,墨渊的毒还没解这件事,他们可能不知道,她的意思是让墨渊赶紧和她回家,好尽快将余毒祛除,但是说得太急了,没说清楚。 “我的意思是,你身上的毒……” 夙素打算解释一下,可是才说了几个字,墨渊忽然说道:“好。” “啊?”夙素话说到一半被人打断,一时间没明白墨渊的意思。 墨渊嘴角微微上扬,又说了一遍,“我说好,和你回家。” 墨渊话音才落,一道冰冷的女声立刻说道:“少主人请三思!” 听那声线语调,颇有几分大长老的气势,夙素愣了一下,看向沐雪,只见她一脸冷色,一双漂亮的柳叶眉紧拧着,面目寒霜地看着墨渊。 墨渊像是听到沐雪说话似的,嘴角带着淡淡的笑,眼光从始至终都只看着夙素,问道:“你额头上的伤,还疼吗?” “呃?”昨晚又累又困,伤口没再流血,她都忘了脑袋上还有伤。夙素摸了摸头上的伤口,回道:“不疼了。” 沐雪仍是冷着脸,却没再说话了。夙素眼角的余光看到大夫还端着药碗,傻傻地站在一旁,赶紧说道:“你快喝药吧,凉了就不好了。” 那名大夫才像是缓过神来似的,连忙把药送了上去。沐雪自然地伸出手,准备接过药碗,墨渊对着那大夫说道:“拿过来给我。” 大夫已经送出去的碗又慢慢地收了回来,完全不敢抬头看沐雪的脸色,转身把药碗送到墨渊手中,赶紧快步走出了亭子。 夙素总觉得,这亭子里的气氛有些怪,但是为什么怪,她又说不上来。看到墨渊乖乖地把药喝完了,夙素也放心了,说道:“你好好休息,我去找墨族长,和他说说回去的事情。” “好。”墨渊也没拦她。 夙素点头,走之前还朝沐雪微微笑了一下,算是打招呼。可惜这一笑,不仅沐雪的脸色更差了,就连墨渊的脸上也划过一丝郁闷。 夙素可没注意这些,明天要离开,还有很多事要做呢。打完了招呼,她也没看二人脸色,转身走出了临渊轩榭。 夙素刚走,沐雪立刻走到床前,行了礼,说道:“少主人,请恕沐雪无礼了,您是墨家的少主,不应擅离墨家。更别说,您现在身体需要好生休养,请您为了墨家和自己的身份考虑,不要轻易做决定。”清冷的声音不卑不亢,算不上严厉也绝对不柔和。 墨渊将空的药碗放在一旁的木桌上,声音是一惯的漠然,“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回去之后和母亲说,下午若有空,请她到临渊轩榭来一趟,我有话想和她说,你就不用陪着一起来了。” 沐雪深吸了一口气,冷声回道:“是。” 沐雪说完这个字,没再多看墨渊一眼便走出了院子。 厉阳低声说道:“主人,沐雪她……”莫说昨日主人昏迷,沐雪在这守了一夜,她好歹也是夫人身边的人,主人这样不假辞色,终归是不妥。 墨渊轻哼一声,回道:“她根本不会在乎这些。” 沐雪是母亲一手调教的,说什么,做什么,都是按照墨家当家主母的规范行事。沐雪对他的感情,就像母亲对父亲,服从,辅佐,劝诫,一切都是从墨家出发,沐雪和母亲都觉得她们做得恰到好处,却不知道那些正是他最厌烦的地方。 ——///——///—— 夙素走出临渊轩榭,抬头看看天色,还很早,这时候过去拜会墨族长,有些不妥,夙素决定先回客居,过一个时辰再去。刚进院子,夙素就发现桑暖的房门开着,夙素叫了一声,“阿暖?” 久久没有人应,夙素走过去一看,屋里空荡荡的,好在东西整齐,床也收拾地很干净,阿暖应该是自己出去了。 夙素皱着眉头,小声嘀咕,“阿暖去哪了?” “今日风一青下葬,她去祭拜了吧。” 夙素回头,看向身后的敖三,问道:“这么快下葬?” “昨晚墨族长说,风一青早在十多年前就为自己选好了长眠之地,并且早早有言在前,他一死,立刻将他下葬,无需择日,他没有亲人,也不必等谁吊丧。” 夙素感慨,这风一青倒是洒脱,想想两人总算认识一场,夙素也想去上柱香,于是问道:“地方在哪?” “融雪峰。” 第62节 夙素不认识地方,问了好几个人,才找到了方向,赶了过去。 融雪峰 并不是因为这里的雪易融,而是这里是整个冰岛最高的地方,最接近天空,也最接近太阳。就像此刻,朝阳刚刚升起,橘黄色的光洒满天际,似乎一伸手,就能抓住初升的太阳。 融雪峰上,一座孤坟前面站着两个人。两人的脸上,都没有太多的悲伤,只是静静地站着。 墨遮看着站在晨光中的桑暖,心中某些已经掩埋多年的情绪,再次浮上心上。当年,他和墨白,还有风一青,常常来这里,陪阿桑看日出,而现在,物是人非,四个人中再次站在这里的人,只有自己,不,还有一座孤坟。 墨遮低声叹道:“融雪峰是阿桑小时候最喜欢来的地方,因为这里最适合看日出。” 桑暖连头都没有抬,对所谓的墨桑最喜欢的地方,完全没有兴趣。 墨遮皱了皱眉,不知道为什么,此刻,他很想和桑暖多说几句话,只是她完全没有接话的意思,眼睛直视看着刚垒起来的新坟。 墨遮走到桑暖身边,低声问道:“你想知道,你母亲和风一青之间的事吗?” “不想知道。”这次桑暖倒是理他了,只不过并不是他以为的答案。 “为什么?”墨遮不懂了,桑暖来墨家,不就是为了看看自己的母亲生长的地方吗?到禁地,不就是为了看看把她的母亲害得那么惨的地方是什么样子吗?那现在,为什么不想听墨桑的故事呢?而且风一青还是为了救她而死,她不好奇他们之间的事吗? “不管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是误会还是有缘无份,结果都已经是现在这个样子了,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再说……”桑暖轻笑了一声,嘴角含笑,眼里却一片冰冷,“知道还是不知道,有什么区别吗?那是他们的故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真的不好奇,谁是你的父亲?” “好奇什么?好奇他为何让母亲怀了我们,最后又负了她?还是好奇他为什么在这二十年来,都没有想过自己还有一双子女?又或者,好奇他是不是根本连我们的存在都不曾知晓?”每问完一句,桑暖眼里的冷意就更深一分,到最后,就算墨遮都忍不住避开那双眼睛。 桑暖却没有停下来,继续说道:“我需要父亲的时候,没有父亲;现在我不需要了,就更没必须要知道,若是让我知道,只怕我又要多恨一个人,墨族长还是不要徒增我的负担为好。” 桑暖说道那个“恨”字的时候,墨遮的心猛地震了一下。当年,阿桑离开前,也对他吼过,说她恨墨家,恨墨家的一切。今天再次听到这个“恨”字,墨遮从心底生出一股悲凉,阿桑若是真能像墨家人一般冷心冷情,这一生,是不是就不会有那么多失望,那么多心殇? 看着眼前的桑暖,墨遮叹了口气,说道:“你果然是阿桑的女儿,她性子刚烈,眼睛里容不下半点沙子,不管是爱还是恨都那么极致。而你,看起来柔弱,性子倒是像足了她。” 桑暖猛地抬起头,瞪着墨渊,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和、她、不、一、样!”起码,她不会生下孩子之后,又不负责任地死去,除了留下那一堆手记,什么也没有给他们留下,让他们在那满是“豺狼虎豹”的海盗窝苦苦求生! 看到墨遮惊讶的看着自己,桑暖闭上眼睛,深吸了几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转身想走,却在走出几步之后,看到了快步走来的夙素和敖三。 桑暖脸色阴沉,眼眶红红的,夙素连忙迎了上去,急道:“阿暖,你怎么了?” 桑暖摇头,扯起了一抹勉强的笑容,回道:“没事。你怎么来了?” 夙素以为她是因为风一青的死有些感慨,也就没有多问,看到墨遮也在,夙素便顺口回道:“来找墨族长说一件事,你等我一会,我们一起回去。” “嗯。” 夙素走过去,先给风一青上了一炷香之后,才走到墨遮面前,说道:“墨族长。” 墨遮早在看到夙素的时候,就已经收拾好了心情,对着她微微一笑,说道:“夙素,这么早就起来了,昨晚休息得还好吗?” “我休息得很好,今天来是想和您商量一件事,昨日阿暖给墨渊把了脉,发现他的毒还没有解,现在普善先生不在了,我想带他回穹越,让姨母给他治疗,如何还不行,再请鬼医前辈出手。” 夙素说话,素来直爽,想好了的事,就觉得没必要拐弯抹角,这让墨遮觉得颇为有趣,但也没打算答应她,“阿渊身为墨家的少主人,不应擅离墨家,这是他的责任,至于毒,墨家自会想办法的。” 夙素早知道墨遮不可能这么容易答应,心中早有对策,于是也不急,笑道:“墨家有族长坐镇,少主在不在,也没有多大影响吧。我想对于墨家来说,早日解开墨家禁地中的秘密,应该也是很重要的事,墨家有一块紫金八卦盘,夙氏有一块黄金八卦盘,那么还有一块呢?不知道墨族长可有头绪?” 墨遮眉峰微挑,回道:“我没有头绪,难道夙素知道最有一块八卦盘的消息?” “我不知道,不过,族长爷爷可能知道,而且就算你们找到了最后一块八卦盘,夙家那块拿不到,也是徒劳无功。” “夙素这是在威胁我?”墨遮好笑,她对阿渊的事情这么上心,应该也是喜欢阿渊的吧,那她对着自己的时候,别说没有一丝讨好,竟还敢威胁,这小丫头的胆子是真的不小。 夙素也笑了,“墨族长真会说笑,夙素怎么敢威胁您,夙素说的只是事实而已。” “既然如此……”墨遮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道:“一路上,阿渊就有劳夙素照顾了。” 夙素眼前一亮,连忙回道:“一定。那我们明日就告辞了。” “好。”墨遮也答得爽快。 桑暖一直在一旁默默地听着,她不知道早上的时候,夙素已经和墨渊说过离开的事,所以,她此刻觉得,那表哥也挺可怜的,现在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在两人讨价还价之后,被自己亲爹给卖了…… ------题外话------ 好了,明天进入你们期待已久的第四卷~ ☆、第一百一十四章 将军府(上) 第二天一大早,一群人挤在墨家码头,看着一人一狐在雪地里上演生死离别依依不舍的戏码。 “芭蕉,我要走了,我好舍不得你!”夙素把芭蕉抱在怀里,眼眶红红的,在它的脑袋上揉来揉去,心疼的不得了。 芭蕉不知道夙素为什么这么激动,但是还是很配合的拿头去拱夙素的手心。 夙素心都快化了,可是又不能因为自己的喜爱而自私的害了芭蕉,咬咬牙,夙素将芭蕉放在了雪地上,推了推它的屁股,说道:“我也很想带你走,可是你一直都是在这里生活的,出去我怕你不习惯,你还是走吧,在这好好生活。” 芭蕉好像反应过来了,主人这是不要它了?!“吱吱!”尖叫两声,小家伙飞快的一跃,又钻进了夙素怀里,目标是躲进衣襟里,死也出来。 夙素抓住在怀里乱窜的小东西,又难过又心痛,急道:“你别这样啊,我也不想丢下你的!” 芭蕉才不管这些,卯足了劲的往怀里钻。 “芭蕉!”夙素手足无措,她本来就舍不得芭蕉,它这样自己怎么忍心丢下它。 墨渊叹了一口气,再让他们这样依依惜别下去,天黑也走不了吧。墨渊走到夙素身边,说道:“你带它走吧,它这么粘着你,就算你不带它,它自己也会偷溜上船的。” 夙素抬起头,睁着一双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墨渊,回道:“可是,到了穹岳,它会不会热死?” 墨渊失笑,不是都说“物似主人形”吗?怎么现在是主人越来越像自己的宠物了?搞得他都想伸手去揉揉她的头了。 轻咳一声,忍下伸手的冲动,墨渊说道:“不会的,银狐没你想象的弱。” 夙素立刻双眼冒精光,开心地抱着芭蕉,笑道:“芭蕉,我们可以一起走咯。”芭蕉可不管这些,仍是努力的钻进衣襟里,只有到了最安全的位置它才能心安,夙素这回也不拦着它了,小家伙一下子就躲了进去。 墨渊脸黑了些,他是不是不应该说刚才那些话,这小畜生还是留在岛上好一些。 几人正准备上船,远处走了一个人,夙素定睛一看,居然是澹台夜冽?夙素看到不远处还停着一艘暗红色的大船,和墨家的白船完全不一样,“这么巧,你们也是今天离开吗?” 澹台夜冽依旧笑得一脸阳光,回道:“是的,马上要过年了,父亲希望能早些回去。” 夙素点点头,她对澹台家本来没有什么好恶,但是上次澹台封在禁地里想要杀了她和墨渊,她对澹台氏就没什么好感了。不想和他多说什么,夙素回了一句“一路顺风”便转身准备上船。 “小树。”澹台夜冽忽然开口叫住她,夙素回头不解地看着他,澹台夜冽神色有些尴尬,但还是继续说道:“不知我能否坐你们的船,去一趟穹岳?” 夙素皱眉,“你去穹岳做什么?”澹台夜冽好歹也算燎越颇有几分名气的将领,若没有特别的事,一般是不会去穹岳的。 澹台夜冽苦笑一声,回道:“我身上的毒,并未解除,今日已能感觉到毒气又有发作的趋势,我想到穹岳,求清妃娘娘医治。到时若是小树能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上,帮我引荐一下,我必定感激不尽。” 夙素之前就听桑暖说过夜冽的情况,现在听他这么说,倒也没什么惊讶的,抬头看了他一眼,他确实比第一次见的时候憔悴虚弱了很多。虽然不喜澹台封,但是让她看着这样一个年轻的威武将军毒发而死,她又有些于心不忍,想了想,夙素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我可以帮你引荐,但是姨母肯不肯帮你解毒,我就不敢保证了。” 澹台夜冽爽朗一笑,对着她做了个揖,笑道:“这就够了,多谢小树。” 墨渊一直站在一旁,始终没有多说什么,甚至都没有看澹台夜冽一眼,只是淡淡地说道:“时候不早了,快上船吧。” “好!”夙素回头,拉着桑暖往船上走去,可是桑暖的脚步迈得很慢,走了几步,夙素终于发现不对劲了,小声问道:“怎么了?” 桑暖沉吟片刻,回道:“我就不和你回夙家了。” 夙素停下脚步,急道:“为什么?” 桑暖笑了笑,回道:“我离开唤狼岛也有些时日了,想回去了。” 夙素盯着桑暖看,直到看得她不自然的别开眼,才低声说道:“阿暖,你眼神闪烁,话说速度明显比平时快,说明你在说谎。” 桑暖嘴角的笑有些僵,叹了口气,桑暖无奈地回道:“我不适合去夙家,素素,我知道你是真心对我好,在我心里,你已经是我妹妹了,夙家我就不去了,我不想让你和你的家里人为难。”夙氏乃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大家,夙素这样的名门之后,绝对不应该和她结拜,她一介海盗,去了岂不让人家为难?她怎么忍心让夙素被家里人责罚。 夙素皱着眉,脸色也冷了下来,“桑暖,你以为我那天说那些话,是为了敷衍澹台封的吗?我那天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我和你结拜成了姐妹,若是不把你带回去给爹娘看看,他们才要骂我不懂礼数。至于身份什么的,你不必看得那么重,我家里人根本不会介意这些。你要相信,我的品性,都是爹娘教出来的,我的性情,都是夙家养出来的。你若信我,就该信我的家人。” 夙素很少对她冷脸以对,桑暖却觉得心里有一股热流一直在冲撞,轻咬着唇,一时间竟不知道要说什么。 看到桑暖红了眼眶,夙素撇撇嘴,该哭的是她吧,说了半天,阿暖都不答应。挽着桑暖的胳膊,夙素也不敢凶她了,只能软声说道:“所以,你还是和我回去吧,只有你去了,我才能证明,我结拜的姐姐是多么的完美。爹娘看到你,才不会怪我没有禀明家里就和人结拜,因为你这么好,不赶紧抓来做姐姐,那才是笨蛋呢!” 她这样一耍宝,桑暖忍不住笑了起来,“我以前以为你最厉害的功力,应该是轻功了,今天才发现,轻功只能算第二,你这嘴皮子上的功夫,才真是天下无双。” 夙素狡黠一笑,摇晃着桑暖的胳膊,撒娇道:“那姐姐还不快甘拜下风,乖乖随我回家!好嘛好嘛,去啦去啦!” 桑暖迟疑了一会,最终还是败下阵来,“好了,我答应你就是了。” “太好了,那我们快走吧。”夙素暗暗松了一口气,抓着桑暖的手赶紧上船。 另一边的暗红色大船上,澹台封面色灰白躺在床上,侍卫将熬好的药送到他面前,澹台封接过一口饮尽。 “哐当”一声,药碗被他砸在地上,澹台封阴冷地看着已经驶出码头的白色大船。 墨家书房 “真的就让阿渊这样离开吗?”墨夫人一脸忧色地看着坐在书桌前安然看书的墨遮。 墨遮放下书,回道:“我昨夜已与几位长老商议过,禁地中的机关虽然已破,但要破解禁地的秘密,必须要先寻得三块八卦盘,墨家只有阿渊有这个机缘,因此,他必定是要出去的。” 说完墨遮又拿起了书继续翻阅,墨夫人在他身边站了一会,似斟酌了一番,才继续说道:“昨日他和我说,让我莫要再将沐雪困在身边,也不要再插手沐雪婚配之事,让她自行寻找夫婿。他的意思,是不是不想要沐雪,想娶夙家那个小丫头?” 墨遮点头,回道:“沐雪确实被耽误了太久了,就按照阿渊说的做吧,至于想娶夙家的丫头,那也没这么容易,看他的机缘吧。” 看到墨遮说到夙素的时候,嘴角似有一抹极淡的笑容,墨夫人皱起了眉头,语气中难得的泄露了一丝不满,“可是,沐雪聪明又乖巧,最难得的是识大体,知进退,她从小在我身边长大,我敢说,没有人比她更适合墨家主母的位置了。” 墨遮并未在意墨夫人那点脾气,但还是认真地解释道:“阿渊既冠之年时候,我便为他卜算过姻缘,卦象一片模糊,前路不明。正因如此,当年才没让阿渊与沐雪成婚,我昨日再次卜算,卦象如初。阿渊命定之人是谁,虽然看不出来,但是肯定不是沐雪,既然如此,就莫要强求了。” 既然是卦象如此,那就没有办法了。墨夫人惋惜地叹了口气,回道:“好吧。” ——///——///—— 墨家所在的冰岛离穹岳冒城并不算远,行船十来天就到了,想到墨渊和夜冽的毒都不能再拖,几人紧赶慢赶,花了不到十天,就赶回了穹岳都城。 穹岳国富民强,都城人口众多,店铺林立,一向繁华又热闹。现在已经是腊月二十了,城内到处张灯结彩,过年的气氛浓厚,别说第一次看到这番景象的桑暖和墨渊,就连夙素心里也激动不已,离家三四个月,说不想念那都是骗人的。 因为有着两个病号,一个不会武功的桑暖,所以几人都没有骑马。厉阳和敖三各驾着一辆马车,一行六人来到了将军府前。 马上还未停稳,守在将军府外的小将便迎了上去,还未来得及开口询问,一辆马车的布帘被刷的一下掀开,里面的人伸出头来,一脸灿烂的笑容。 守门的小将看清那人长相,倏地睁大眼,惊道:“大、大小姐?!”几人迅速地对视一眼之后,一个人往街道的另一个方向跑了,一个人转身就往屋里跑。 回到家,夙素心情格外的好,跳下马车和站在一旁的小将开心地打着招呼,“小伍,今天你当值啊?” 小将回过神来,赶紧回道:“是!” 夙素笑眯眯地扶着阿暖走下马车,等墨渊和夜冽也下来之后,领着几个人一起走进了将军府。 除了夙素只想着快点见到亲人之外,其他几人都默默地打量着这座府邸。 这座住着穹岳最高将领的将军府,修建得并不精致华美,也不恢弘大气,看起来除了大一些,格局复杂一些之外,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快过年了,府里做了些装饰,布置得恰到好处,可见女主人是花了不少心思。 一行人才刚刚走进前院,一队五十人的将士忽然朝着他们冲了过来,几人心里一惊,还没弄明白他们这是在干什么的时候,就看到那五十人目标明确地堵在了出去的大门前,并把外墙也围了起来。 第63节 这是……干什么? 几人心里全是问号,就连同时将门出身的澹台夜冽也是一头雾水。 夙素耷拉着脑袋,又好气又好笑,嘟囔道:“有必要这样嘛,我都回来了,又不会跑……” 身后的几人个个武功不弱,自然这嘟囔声听得清清楚楚,一愣之下皆是忍俊不禁。站在夙素身侧的桑暖直接笑了起来,敢情这些将士们如此动作迅猛,严阵以待,就是为了堵住门口,怕这位大小姐又溜了啊。 夙素拉着桑暖,快步往前走,她不想再看到这群害她丢脸的人! 几人刚刚穿过前院,一道湛蓝色的身影风一般地冲了过来,那漂亮的轻功看起来竟与夙素不相上下,人还未站定,声音就已经响起,“臭丫头,你终于舍得回来了!” 来人是一名女子,二十多岁的样子,长得明艳动人,尤其是那一双眸子,看上去非常灵动,声音也很是动听,还带着一股子泼辣劲。 几人看着女子,心里猜测着,这人难道是夙素的母亲,性子倒是很像,就是好像太年轻了些。 看见来人,夙素也兴奋地迎了上去,叫道:“小婶婶!” 韩芊薰抬手,在夙素脑门上戳了两下,笑骂道:“你这丫头太不厚道了,跑出去玩怎么也不叫上我啊,亏我平时那么疼你,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夙素暗暗吐舌,谁敢叫你啊,带着你没出城门就得被小叔抓回来,心里腹诽着,夙素可不敢说出来,连忙点头道:“好好,我错了还不行嘛!下次我一定带你一起!” “还敢有下次?” 一道微沉的声音忽然在几人身后响起,只是轻轻的一声冷哼,竟让夙素身边的几人都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夙素一点也不怕,转身笑盈盈地扑了上去,撒娇道:“爹,人家好想你!” ------题外话------ 说好的第四卷~ ☆、第一百一十五章 将军府(下) 一道微沉的声音忽然在几人身后响起,只是轻轻的一声冷哼,竟让夙素身边的几人都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夙素一点也不怕,转身笑盈盈地扑了上去,撒娇道:“爹,人家好想你!” 几人也立刻回头看去,便看到夙素抱住的男子,四十出头的模样,大冬天的,身上只穿着一件靛青色的长袍,看起来像是从什么地方匆匆赶来,他身材高大,精神奕奕,什么都不需要做,只是站在那里,便让人不能忽视他身上的慑人气势,但在夙素扑上去的那一刻,那人身上的冷厉之气便瞬间散去。只见他轻哼一声,怒道:“就知道往外跑,现在都敢离家出走了,你这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夙素举起一截小指头,嘿嘿一笑,回道:“不大,就那么小一点!” 看她这鬼灵精的样子,夙凌又好气又好气,抬头用食指在她脑门上叩了一下。夙素捂着额头,憋着嘴,哀怨地说道:“爹,娘现在又不在,您要教训我能不能等娘在的时候再出手不迟啊。您真的舍得啊,都不心疼吗?” “不心疼,你要是再敢乱跑,就把你丢到‘苍鹰’,待上半年。”嘴上说着,夙凌已经抓下夙素的手,宽厚的手掌轻轻的帮她揉着根本看不出伤了哪里的额头。 夙素听到“苍鹰”两个字,脸立刻皱了起来,一副生不如死的样子,一直默默看着夙素的墨渊不禁微微皱眉,“苍鹰”是什么?竟然她吓成这样? “大哥不心疼,我可心疼了。” 墨渊看向跟在夙将军身后的男子,这人年纪和夙将军相距不远,脸上挂着温文尔雅的笑,一副无害的模样,但是,就在刚刚那短短的一瞬间,这人就已经将他们几人都观察了一遍,才若无其事的移开目光,开口说话。 夙素看向男子,立刻扬起了一抹甜甜的笑,“二叔,夙素也好想你。” 夙任走到夙素面前,上上下下好好看了一遍,心疼地说道“怎么瘦了这么多,晚上让你二婶给你多好吃的。” 夙素眼睛都快笑得眯了起来,“二叔真好。” 夙任这时才好似好到夙素身后的几人一遍,笑道:“夙素还带了朋友回来啊,大冬天,大家还是到花厅再慢慢聊吧,别怠慢客人。” 夙素赶紧点头,“嗯。” 看到爹和二叔都走在前面,夙素立刻拉着转身准备出门的韩芊薰,小声问:“小婶婶,我娘在不在家?” 韩芊薰看着在夙凌面前还是活蹦乱跳,此刻却小心翼翼的夙素,不由笑了起来:“算你运气好,你娘带人到郊外训练了,三天后才回来。” “哦。”夙素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失望,她其实也很想念娘亲,虽然娘亲若是在家的话,她肯定倒大霉了,但是,她还是想她。 韩芊薰拍拍夙素的肩膀,说道:“我赶着出门,不和你多说了,回来了就好好休息,你娘也挂念着你呢。” 夙素松了韩芊薰的手,微微点头,“我知道的。” 韩芊薰看她笑了,才放心离开。 “阿暖,走吧。”夙素拉着桑暖一路往花厅走去,同时还不忘小声地问道:“怎么样,我爹不可怕吧?” 桑暖扯了扯嘴角,很想说,只有你觉得你爹不可怕吧,或者说,你爹你在你面前不可怕才对…… 一行人走近花厅,夙凌已经坐在主位上,夙任坐在旁边的位置。 夙素也不啰嗦,直接拉着桑暖走到夙凌面前,说道:“爹,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姑娘叫桑暖,我出海玩的时候,被海盗掳了……” 桑暖心里很紧张,一直暗暗观察着这位威名远播的夙将军的表情,听到夙素说被海盗掳走的时候,夙将军眼中明显闪过一道冷光。桑暖心里咯噔了一下,好在他并没有说什么,仍是安静地听着夙素说话。 夙素自然也看到了自家爹爹眼里的冷光,不过她毫不在意,继续说道:“还海盗窝里那认识了阿暖,她医术很棒,用毒也很厉害,我们一见如故,后来我就和阿暖姐姐结拜成姐妹了。” “结拜?”夙凌眉头微皱。 夙素毫不犹豫地点头,“对,结拜!” 夙凌这次终于把眼光落在夙素身边的女子身上。 桑暖心怦怦跳得厉害,暗暗深吸了一口气,才上前一步,行礼道:“桑暖见过夙将军。” 夙凌看着桑暖的眼睛,问道:“你是海盗?还是被海盗掳去的?” 忽然被一道凌厉的目光笼罩,桑暖浑身一冷,沉思片刻之后,抬起头迎向夙凌的目光,回道:“我是海盗。” 夙凌剑眉微扬,眼中划过一抹兴味,此女容貌端丽,举止文雅,若她自己不说是海盗,他还以为是哪家的名门闺秀呢,夙凌虽然还不知道她到底有什么好,让自己宝贝女儿这般亲近,但光是这不卑不亢的态度,就让人欣赏,夙凌点头,声音也不在那般冷硬了,“既然素素都和你结拜了,就不要叫夙将军了,叫伯父吧。” 桑暖长舒了一口气,手心里全是汗,轻声叫道:“是,伯父。” 夙素看到桑暖安全过关,下一刻,便走到墨渊身边,一脸正经地说道:“爹,这位是墨家的少主,墨渊。” “墨家?” “对。”夙素点头,看爹爹的神情,应该是猜到这个墨家就那个神秘莫测的墨家了。 墨渊适时地上去一步,说道:“墨渊见过夙将军。” 夙凌看看这个神色漠然的年轻男子,到没什么奇怪的,墨家一向避世而居,性子冷淡也是正常,夙凌只是随口回了一句,“墨少主无需多礼”,便不再看他。 夙任手里捧着茶,轻抿了一口,目光却没有从墨渊身上离开。夙素居然特意走到那男子身边介绍她,她介绍下一个人的时候,可没有走过去哦。 夙素指了指厉阳,说道:“这位是墨渊的侍卫,厉阳。” “见到夙将军。” 虽然只是侍卫,夙凌仍是点头回道:“无须多礼。” “这是敖三,是敖叔叔怕我一个人不安全,让他保护我。” 夙凌看向夙素,眼中有一丝恼意,但更多的是无奈,“你见过敖天?” 夙素嘿嘿一笑,回道:“嗯,在海盗窝里见的。” 夙凌瞪了她一眼,看向敖三时,倒没有什么特别的神色,沉声说道:“敖三,素素已经平安到家了,你回去复命吧,替我谢谢敖天。” 敖三沉默的站在原地,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皱,夙素悄悄看了身旁的阿暖一眼,随即狡黠一笑,说道:“不行!阿暖在我们家过了年之后,就要回唤狼岛了,敖三到时要替我送她回去。再说,人家保护你女儿这么久,才刚刚到家,你就赶人家走啊?” 夙凌满脸的无奈,“好,你自己安排吧。” “谢谢爹。”说完夙素还向敖三眨了眨眼睛,敖三别开眼,当做自己没看见。 夙素瞪了敖三一眼,不知好歹!同时也看到了站在最后的澹台夜冽,夙素赶紧说道:“这位是燎越国,澹台将军家的四公子,澹台夜冽。” 澹台夜冽暗自苦笑,这位大小姐最后居然还能想起他来,真是让人感动,澹台夜冽毫不在意,大方地笑道:“澹台夜冽见过夙将军,小时候就常听外公提起将军,今日得见,是小子的荣幸。” 澹台家的人怎么也来了,夙凌不动声色,笑道:“傅相近来可好?” “外公早就不问朝堂之事,现在每日莳花弄草,安享晚年,一切都好。” 夙凌点的,“那便好。” 夙素觉得这澹台夜冽果然有些奇怪,他是澹台家的人,怎么不提自己的父亲,反而说起外公?而且爹爹好像对他那位外公还挺敬佩的感觉。 “各位都请入座吧,两位公子忽然来我夙家,想必是有事吧?两位不妨直说。” 夙凌的话,打断了夙素的思索,抬头看去,果然看到墨渊和澹台夜冽脸色都有些僵,夙素好笑,两个大家族的后起之秀,居然都被同一种毒给弄得半死不活的,确实是丢脸的事。 夙素笑道:“爹,他们两人都中了毒了,天下名医束手无策,所以想求姨母出手相救。” 夙凌听完后,心中更是疑惑了,澹台夜冽且不说,普善先生就在墨家,墨家少主为何还要来求青枫? 夙素看自己老爹的表情不太对,赶紧说道:“爹,我出门的几个月,遇到了很多事,墨渊救了我好几次,而且墨家和我们家还很有渊源,他们家有一边紫金八卦盘,和咱们家的黄金八卦盘一模一样……” 夙素话还没说完,夙凌竟倏地站了起来,急道:“你说什么八卦盘?” 夙素很少看到自己爹爹这样失态的样子,磕磕绊绊地回道:“紫、紫金八卦盘……” 夙凌冷声问道:“你见过那块八卦盘了?” 夙素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坐在身边的墨渊。 墨渊也很惊讶,不知道为何夙将军听到八怪盘后,脸色立刻变得这般差,整个花厅陡然冷了几分。 下一刻,夙凌甚至把夙素从椅子上拉了起来,一边上下打量着她,一边急道:“素素你老实告诉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夙素莫名其妙,但还是小心翼翼地回道:“我……没事,可是,爹,您这是怎么了?” 夙凌将她拉到身后,对着门外冷声说道:“来人!送客!” ☆、第一百一十六章 可怜的墨少主(上) 第一百一十六章可怜的墨少主 夙素莫名其妙,但还是小心翼翼地回道:“我……没事,可是,爹,您这是怎么了?” 夙凌将她拉到身后,对着门外冷声说道:“来人!送客!” 夙凌话音刚落,四个小将立刻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冲了出来,手中虽然没有拿武器,但是大有这几个人不乖乖离开,就要动手的架势。 夙素一惊,急道:“爹!您这是做什么?” 夙凌没理她,一双冷眸微眯,目光扫过几人,沉声说道:“除了桑暖,剩下的几位住在我将军府多有不便,都城客栈多得是,几位请便吧。” 澹台夜冽微微挑眉,好整以暇地看着墨渊,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厉阳早已黑了脸,只是主人没发话,他也不敢动。而墨渊却是垂眸看着地下,若有所思。 第64节 夙素完全没想到,一向通情达理,平日里也算好客的爹爹今天居然这么失礼,夙素眉头也皱了起来,有些生气地说道:“爹,他们都是我请回来的朋友,而且我答应了给他们引荐给姨母的,您为什么要赶他们走?这样岂不是让我言而无信吗?” 夙素气呼呼地瞪着他,夙凌心疼女儿,但是更害怕她有什么损伤,干脆别开眼,不去看她,“我自然会找人带他们去曙山别院,求医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 “爹!”夙素看到四名小将居然真的准备动手赶人,怒道:“住手!” 四名小将脚步顿了一下,看向将军,见他没有说话,一时间竟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好在这时一直坐着不动如山的夙任放下茶杯,站了起来,走到夙凌身前,低声说道:“大哥,借一步说话。” 看到夙任竟也来劝阻,心中有些不快,却还是随着他往旁边走了几步,夙任微微一笑,将声音压得极低,在他耳边说道:“我知道大哥是担心八卦盘对素素不利,可是素素已经见过那块八卦盘了,而且和墨渊他们一起的时间也不短,目前看来,素素并没什么损伤。再说,素素的性子,大哥不是不知道,只怕到时又偷偷跑出去,不如把这些人留在将军府,放在眼皮子底下才最不容易出岔子,同时也可以打探打探,这些日子夙素到底都干了什么。” 夙凌看了一眼身后不远处眼里尽是埋怨和不解的小丫头,叹了口气,说道:“你安排吧。” 说完夙凌恼火地快步离开,但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忽然回头,随着夙素说道:“跟我来。” 夙素憋着嘴,可怜兮兮地看着夙任,“二叔……” 夙任怜爱地拍拍夙素的脑袋,笑得很是温和,回道:“放心,有二叔在,会给你安排好的。” 夙素松了一口气,笑道:“谢谢二叔。” 说完夙素转身准备追上夙凌,却在经过墨渊的时候脚步停顿了一下,一直盯着地面看的墨渊似有感应般抬起头,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夙素对着他甜甜一笑,便快步跑了出去。墨渊愣了一会,缓缓收回视线,那一向冷寂的眼中隐隐有了笑意。 将两人那点小互动一点不落地看着眼里,夙任看向墨渊的眼不自觉的眯了眯,很快又移开视线,嘴角依旧挂着温雅的笑,对着门外的将士说道:“来人,带几位贵客到住处休息。” “是。”小将把几人带出花厅,一名老者立刻走到夙任身边,夙任小声说道:“明叔,那位叫阿暖的姑娘,就安排在夙素的素心院旁边的小院里。墨渊安排到荣居,澹台夜冽安排到林园,敖三就安排在普通宾客住的院落就好。” 明叔点头回道:“老奴知道了。”明叔年纪虽然大了,心里却如明镜一般,荣居和林园是整个将军府离小姐居所最远的院落,看来这两个年轻人,对他们家的大小姐是有所图啊! 得了二叔承诺的夙素,安心了不少,她自然不知道所谓的“安排好”是个什么安排…… 夙素追上夙凌的脚步,一把搂住他的胳膊,毕竟这么久不见了,就算刚才父女俩有些冲突,终归也敌不过长期不得相见所生出的思念。 夙素偷瞄了一眼夙凌,见他终于恢复了往日的神色,才小心翼翼地问道:“爹,您为什么这么不喜欢墨渊……他们。” 夙凌终究是不舍得给宝贝女儿脸色看,叹了口气,说道:“你平日做什么,爹都不曾说过你,但是这次,你最好乖乖听话。” 夙素抿了抿唇,搂着夙凌隔壁的手紧了紧,却没再撒娇,正色道:“爹,我知道您这么做,肯定有您的理由,但是我答应了要带他们去姨母那里求医,就一定会带去的。有什么事,等治好了他们再说,好吗?” 夙凌停下脚步,看向多日未见的女儿,却见她目光坚定的回视着他,眼中没有半点撒娇讨好之色,与以往确有不同,或许云说的对,历练才能让人成长。 叹了一口,夙凌继续往前走,轻哼道:“你那个皇帝姨夫昨日才出宫去了曙山别院,你觉得你这时候闯过去,是求人呢,还是害人?” 夙素哀嚎,绝对是害人!以往她去找甯姐姐玩,不过是占用了姨母一点点时间,皇帝姨丈的脸都黑得吓人,夙素哆嗦了一下,回道:“那……那我等姨丈走了再去。爹,皇帝姨丈什么时候走?” “最快也要三四天吧。” “哦。”夙素的心情很是低落,夙凌看得有些窝火,这丫头对那两个小子的事,倒是很上心! “那个叫桑暖的姑娘,既然是你的结拜姐妹,明日你就陪她到处逛逛,多带些银两,好好玩玩,被怠慢了人家。” 夙素乖巧地点点头,回道:“知道了。那我去找阿暖了。” “去吧。” 夙凌看着夙素的背影,眼中满是忧虑。刚才他听到八卦盘的时候,心里陡然一惊,那种久违了的感觉再次袭来,他几乎控制不住胸中的恐惧。墨家守护的不是灵石吗?怎么会忽然出现一块紫金八卦盘?这和夙素又有什么关联…… ——////——///—— 都城素来繁华,即使入了夜,依旧热闹。快过年了,街道两边的红灯笼挂了一路,就连树木也被绑上了红绸,看起来颇为喜庆。青石路上,两名女子缓步走来,一个一袭紫衣长裙,容貌妍丽,嘴角带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温雅秀丽,气质不凡;另一个穿着简单的月白衣衫,相貌也是不俗,俏丽又灵动,行走间只有一股飒爽英气。惹得路人纷纷侧目,只是两人都有些心不在焉。 桑暖摇摇头,叹道:“怎么,陪我就这么不情愿吗?” 夙素回过神来,就听到桑暖有些夸张的叹气声,赶紧回道:“哪有!我再带你去尝尝我最喜欢吃的小吃吧!” 桑暖柳眉微挑,笑道:“半个时辰前才吃过晚膳。” 夙素尴尬地揉了揉鼻子,说道:“那……我们去逛逛成衣铺吧,城里有好几家都很出名,快过年了,我们添置几件新衣服。” 桑暖眼中笑意更浓,“中午的时候才去过,我们买了很多件新衣服。” 夙素还想说什么,桑暖淡淡地说道:“首饰也买了不少!” “……”夙素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桑暖摇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揶揄道:“你还能再心不在焉一些吗?我说夙家大小姐,你这才第几天没见他啊,就这么想他?” 夙素脸上一红,最后也没否认,“我只是担心他的身体……”之前一直都在赶路,又是几人同行,她和墨渊都没说上几句话,好不容易回到家了,却连面都见不到。 桑暖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次她算是见识到夙家的人口很多,但是就如夙素说的一样,他们人都很好。夙素那三个弟弟,也颇有意思,晚上看他们一家人吃饭,就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不过这两天她都没有看到夙素的娘亲,第一天晚上用膳的时候,看到一个清雅又温柔的女人,她还在猜是不是夙素的娘亲,可惜她是夙素的二婶。桑暖很好奇,不知道夙素的娘亲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 但是桑暖笑,却不是因为夙家的这些趣事,而是因为夜冽和墨渊。这两个同样被安排住在将军府的人,她是一次也没见过,当时还不如被赶出去呢,起码还知道住哪个客栈,现在倒好,连人都找不着了!更别说这两天夙素被她二婶,小婶婶,三个弟弟轮番缠着,莫说见墨渊,喘口气都没时间。 桑暖好久没笑得这么开心了,“哎!可怜我那表哥,不知道又要吐多少血了……” 夙素本来还只是闷闷不乐,听了桑暖的话,脸色倏地就变了,猛然停下脚步,叫道:“不行,我一定要想办法见见他!” 桑暖被夙素忽然大喝一声给吓到了,没好气地说道:“你想干嘛?” 夙素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嘿嘿一笑,哼道:“在将军府里,还没有我夙素想干却干不了的事!”反正,娘亲又还没回来。 ☆、第一百一十七章 可怜的墨少主(下) 第一百一十七章可怜的墨少主(下) 入夜的将军府很是安静,每隔两刻钟便会有一队巡逻的将士经过素心院,脚步整齐却很轻盈,不细听几乎感觉不到有人走过。素心院内,夙素穿着一袭夜行衣,半靠在院门旁,可怜的芭蕉每次跳起来想钻进夙素衣襟里,都被她拎了起来,放到旁边的小草坪上,几次之后,芭蕉也恼了,飞快的窜进屋内,连个背影都没留给她,夙素好笑,也没去管她,只是安静的等着,一身黑衣的她几乎完全融入夜色中。 有过了半个时辰,一道纤细的身影推开虚掩着的房门,灵活地闪身进了院内。 看清来人,夙素直接问道:“怎么样?” 进来的是名女子,穿着普通的素色衣裙,面容清秀,年纪和夙素差不多大,一双杏眼很是有神,看她刚才轻盈的身姿便知其轻功也不弱。 女子刚进门就听到夙素的声音,也不惊讶,将门关上后,小声说道:“幸不辱命,明叔把那姓墨的男子安排在荣居。” “荣居?”夙素皱眉,怎么会安排在那?!不管了,先去看看再说,夙素轻拍女子的肩膀,说道:“等过了子时,我们就分头行动。” 女子脸一下子垮了下来,一脸委屈地说道:“小姐,我都帮你打探到消息了,一会儿能不能别算上我了。” 夙素瞪她,“你想临阵脱逃?当逃兵是没有好下场的!” 女子嘟着嘴,抬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满脸哀怨之色,“要是让将军知道我帮你半夜三更的去与男子相会,你以为我还会有好下场?!别人服侍主子,我也服侍主子,为什么我这么倒霉啊?” 夙素抓下她的手,轻轻拍了一下,压低声音轻骂道:“哪有这么惨,从小到大,有好东西我都想着你,就连那几个臭小子欺负你,都是我替你教训他们的,还有,哪一次黑锅不是我抢着背?” 女子无奈地看着夙素,点点头,回了一句,“可是受罚的总是我。”没错,她是夙家大小姐的贴身丫鬟,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小姐对她真的好得没话说,但是小姐真的太能折腾了…… 夙素脸一红,轻咳两声掩饰脸上的尴尬,抓着沛儿的手,讨好地笑道:“好了,沛儿,这次你只需要帮我拖住第二队巡逻小队一小会儿,让我溜过去就行,以我的轻功,完全不可能被发现的,别怕别怕。” 沛儿有气无力地回道:“知道了……”其实她也就随便抱怨两声,小姐的要求,她有哪一次没答应的。 有时沛儿也会想,大小姐这般闹腾,其实都是被夙家这些人宠的,当然,自己也是其中之一…… 子时已过,将军府里除了晚上巡逻的将士,所有人都睡了,当然,这个所有人里不包括打算夜会情郎的夙大小姐。 夙家每三天就会换一次守夜巡逻的路线和时辰,夙素花了两个晚上观察,再加上有沛儿帮忙,躲过守卫到达荣居倒也不是很难的事情。只是她刚刚跳进院子,脚才落地,一道高大的身影已经朝她冲了过来,手中的长剑差点刺中她的脸,夙素连忙闪身,压低声音叫道:“是、我!” 厉阳手中的剑一顿,看清眼前这个一身夜行衣,行为鬼祟的人居然是夙素,厉阳收回长剑,奇怪地问道:“你干嘛在自己家还打扮得像个贼似的?” 夙素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还好她闪得快,不然岂不毁容,又听厉阳说她像贼,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瞪了他一眼,哼道:“要你管!墨渊呢?” 夙素话音刚落,小屋的房门轻轻打开,墨渊走了出来,看到夙素,黑眸中闪过一抹极快的亮色,声音却是一如既往的低沉平淡,“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隔了这么多天,终于见到墨渊,夙素很高兴,走到他面前,毫不扭捏地说道:“我好多天没看到你了,想来看看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墨渊也微微勾了勾唇角,回道:“没事。” 听他说没事,夙素反倒黑了脸,“你每次都说没事、没事!结果呢?!”中毒的时候说没事,后来妄动内力的时候,也是没事,在禁地里她听得最多的还是没事,这也没事那也没事,那现在他这半死不活的样子又是怎么回事! 夙素心里窝火,墨渊仍是一脸平静地看着她,只是黑眸中涌动的情愫,即使是对感情十分愚钝的夙素,也没有办法忽略那灼热的温度。 夙素脸颊绯红,轻轻咬唇,说道:“走,我带你去个地方。”刚拉起墨渊的手,夙素便感觉到他的十指冰凉,不禁急道:“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墨渊反手握紧手中的柔荑,低声回道:“可能是在冰岛上待久了,手暖不起来。” 在唤狼倒的时候,他的手可没这么冷,夙素也不点破,紧了紧两人交握的手,牵着他往外走。 厉阳想跟上,墨渊回头看了他一眼,在那双冷冷的黑眸冷视下,厉阳只能停下脚步,以前从来都是主人到哪里,他就到哪里,他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主人居然会不让他跟随…… 厉阳心情悲痛,夙素和墨渊倒是神采飞扬,夙素带着墨渊穿过一个小道,走了小半盏茶的时候,就来到了一堵两丈来高的围墙前,夙素指了指上面,神秘兮兮地说道:“上去。” 这点高度对两人来说,实在不算什么,两只交握着的手都没有松开,只轻轻一跃,两人便跃上了墙头。 两人并排坐在围墙上,穹岳都城的气候,真的很好,已进入腊月了,天气却没有多寒冷,徐徐的微风吹得人很舒服,围墙外面,是一个巨大的校场,校场四周整齐的堆放着绳索,沙袋,木桩之类的东西,校场前后还各有一面巨大的鼓,墨渊猜想,这应该是夙家操练家将的地方。 两人并排坐着,墨渊安静地看着眼前的景色,夙素忽然低声说道:“墨渊,对不起……” 墨渊眉头微蹙,心抖了一下,他并不想听她说对不起三个字,或许说,有些害怕听这三个字。 夙素并不知道墨渊的心情,只自顾自地说道:“我爹他以前没什么霸道的,你别生他的气,好吗?”夙素有些不好意思,她去墨家的时候,墨家的人虽然冷漠,但是对她也还算礼遇,更是从没为难过他,但是墨渊来她家,这待遇实在是……她都不好意思比较。 她要说的,就是……这个?墨渊暗暗松了口气,回道:“我没生气。” 夙素悄悄抬眼看他,真好对上墨渊含笑的黑眸,知道他真的没有生气,夙素终于放心了些。 “你住在荣居有没有觉得很吵?” 墨渊摇头,回道:“还好。” 夙素好笑,一副“你别说谎了”的样子,笑道:“什么还好啊,吵死了,荣居以前是一座破烂的小院子,后来才改建成了兵器库和让人暂时休息的小雅居,小时候我听说以前我娘也在荣居没改建前的小木屋住过,就硬要去住一会,结果每天都还没到辰时,他们就开始操练,又是擂鼓又是排兵布阵,吵都吵死了,根本没办法休息。” 说着说着,夙素越发觉得让身体不好的墨渊住在荣居实在不妥,不满地嘟囔道:“明日我还是去找二叔说说好了,那么多院子,为什么要安排你住荣居!” 墨渊斜睨了她一眼,苦笑道:“还是别说了,你不怕你说了,到时夙将军就不是把我请出去了,是扔出去。” 夙素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有可能!” 墨渊也不自觉的笑了起来,身边的这个人,总是能轻而易举地让他的心随之愉悦。 “你看到那边的树林了吗?”夙素指着不远处的树林,夜色下黑压压的一大片。 墨渊轻“嗯”了一声,夙素兴奋地说道:“可惜现在是冬天,要是夏天,就能看到萤火虫,绿莹莹的小光点,可漂亮了。你不是喜欢光吗?让你看到了肯定会喜欢的,可以把光抓在手心哦。” 墨渊看着远方的树林,紧了紧两人交握的手,淡淡地回道:“我的光已经抓住了。” 夙素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脸刷地就红了,这人……怎么这样啊! 可怜的夙素低着头,还在平复心跳,墨渊却若无其事的问道:“苍鹰是什么?” 夙素暗暗瞪了他一眼,才回道:“‘苍鹰’是我娘训练的一支队伍,夙家军的将士们,每一个都以能进入‘苍鹰’为荣,里面的人,都是很厉害很厉害的,以一敌千。不过训练起来,也是极苦极累的,累到连哭的力气都没有!” 夙素说得哀怨,墨渊却笑了,“难怪你这么怕。” “我是挺怕的,不过也很喜欢,那种酣畅淋漓,挑战极限的感觉会上瘾的。”说着夙素也跟着笑了起来。 第65节 两人坐在围墙上,夙素笑着,双腿还微微晃荡,笑声明媚动听,倒也听不出什么惧意。墨渊想到两人相识的点点滴滴,不禁叹道:“这世上也没什么东西是你怕的吧。” 夙素脸色的笑越发的深了,指着校场上的几个巨大的深坑,说道:“你看那些坑。” 也不管墨渊看没看到,夙素自顾自地说道:“很小的时候,我和两位姐姐跑到玩,三个人都掉进一个大坑里面,当时我还没有那个坑的一小半那么高。甯姐姐的腿还摔断了,我哭了好久都没有人过来救我们,后来,还是辰姐姐想到了办法,让我踩着她们两人的肩膀爬上来了,上来之后我哭着去找了爹,爹爹把两位姐姐也救上来了。可是从那以后,我就常做噩梦,总是从高处摔下去,然后再也爬不出来。” “然后呢?” “然后……”夙素哀叹道:“然后我和辰姐姐,甯姐姐就倒霉了。我娘每天都把我们三个丢到那个坑里面去,当时我们都还小,娘就给我们绳索,让我们往上爬,后来就没有绳索了,只有靠手脚往上爬,再后来,那个小小的坑再也没能困住我们。我小时候,很调皮,老是喜欢捉弄别人,还喜欢欺负弟弟,但其实胆子很小,什么都怕。现在不怕,是因为我知道,不管前面有什么坑,我最终都能爬上去的。” “还有那边,那里宽敞,最适合放风筝……” 夙素轻声说着,想和墨渊分享自己记忆中所有趣事,脸颊上忽然一凉,墨渊轻轻摩挲着她的唇角,明明是他的指尖明明冰冷地很,为何她竟觉得如此灼热。 夙素有些别扭地往后挪了挪,不敢看墨渊的眼,因为她即使不看也能感觉到那道目光,停留在她的唇瓣上,她从不知道,只是被他这么看着,自己的心就像要从胸口跳出来一样,以至于当他轻轻靠过来,夙素竟动弹不得。 然后,又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脸上,他的唇和他的人一样,微凉,夙素脑子一脸空白,耳朵像瞬间失聪了一般,什么也听不到,只能听到自己怦怦地心跳声。 “谁?!” 感觉到一道视线紧紧地盯着他,墨渊将夙素拉到怀里护着,冷眼看去。只见围墙旁边一名女子站在树下,她一袭黑衣,双手环在胸前,手里还拿着一柄通体雪白的长剑。夜色中看不清楚她的样貌,但是那双锐利的眼睛太过锋芒,让人几乎不敢直视。 感觉到靠在自己怀里的姑娘猛地坐直身子,微抖的声音呐呐低语道:“娘……” ☆、第一百一十九章 吃个早饭也不容易 翌日 当沛儿走进素心院想叫夙素起床的时候,却发现自家小姐身上还是穿着昨晚的夜行衣,托着腮帮坐在门槛上,脸上的表情像是开心又像是烦恼,眉头皱着,嘴角却又带着笑,总之复杂到她已经不会用言语形容了。 沛儿快步走上前,蹲在夙素身边,小声问道:“小姐,你怎么起这么早?还是……没睡?” 耳边忽然听到沛儿的声音,夙素先是一惊,回过神来又重重地叹了口气。 沛儿有些莫名其妙,不过反正她经常搞不懂小姐的想法,沛儿也不再多问,说出一大早过来叫夙素起床的原因,“对了小姐,夫人回来了,让你过去用早膳。” 夙素瞪大眼睛,一脸惊恐地看着沛儿,沛儿被夙素的反应吓了一跳,“怎、怎么了?” 夙素捂着脸,哀嚎道:“沛儿,我觉得我这次惨了。” 昨晚她回来之后,居然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好像一闭眼睛就会想到他看着她的眼神,想到他的气息,想到他的……更糟糕的是,她心里很害怕,不是怕娘惩罚她,也不是怕被罚得很惨,是怕若是昨晚上的事,惹娘生气了,她不喜欢墨渊怎么办? 夙素的心情沛儿完全不明白,只当小姐是害怕夫人惩罚,于是笑着安抚道:“小姐离家出走的事情,夫人好像并没有很生气,你也别太担心了。” 夙素白了沛儿一眼,懒得和她多说,站起来伸了伸腰,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走吧。” 沛儿一把揪住夙素的手腕,瞟了一眼她身上的衣服,说道:“你打算穿这身衣服过去?” 夙素低头一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转身冲进房里,换了一身月白色长裙才又跑了出来。 夙素去旁边的院子找桑暖,没想到她竟然不在院内。等夙素慢慢悠悠晃到前厅的时候,圆桌前早就已经坐满了人,大家似乎都在等她的样子。 夙素赶紧快步走了过去,看清圆桌前坐着的人,夙素愣了一下,家里人中除了小叔不在家之外,都到齐了。桑暖也已经坐在位置上,就连前两天见不到的墨渊,澹台夜冽,厉阳,敖三也都在。 夙素抬头看向夙凌,只见他正在给娘夹菜,脸上的神色也很正常,夙素松了一口气,娘应该没有告诉爹爹昨晚的事,不然,墨渊肯定不能好好地坐在这了。 这么想着,夙素又悄悄看向墨渊,只一眼就让夙素皱起了眉头,墨渊这是怎么了?昨夜看到他的时候,面色虽不红润,但也不至于像现在这般苍白,他平日里少有表情,所以看起来冷淡沉默。可是今天不知为什么,他神情憔悴,眼底的疲惫藏都藏不住,这样子也不像毒发,倒像是累极了的样子。 夙任看着夙素盯着墨渊看得出神,不禁有些无奈,那小子到底有什么好看的。若不是大嫂回来了,大哥的注意力都放在大嫂身上,看到夙素这样出神地盯着一个男子看,只怕墨渊就有难了。夙任轻咳一声,说道:“素素来了,快坐下来吃早饭了。” 夙素连忙收回视线,微笑着说道:“爹,娘,二叔,二婶,小婶婶,早。” 几人朝她点点头,坐在旁边的三个少年也齐声说道:“姐姐早。” 夙凌给顾云盛了粥,抬头看向夙素,却发现她气色不太好,担心地问道:“怎么了?病了?” 夙素连忙摇头,“爹,我没事。” “没事就好,快吃早饭吧。”夙凌又盛了一碗粥给夙素,夙素连忙接过,坐在桑暖身边。眼睛还不住地往顾云身上瞟,大气都不敢喘。 家里人都只当夙素离家出走,怕被顾云惩罚,才这般乖巧,完全不知道,夙姑娘现在诚惶诚恐地心情是为哪般。 桑暖轻轻拉了拉夙素的衣袖,眼里满满地写着“怎么回事”四个字,夙素回给桑暖一个欲哭无泪的表情,然后低下头,默默地吃着早饭。 桑暖觉得气氛有些不对,一大早就有丫鬟过来请她,说是夫人回来了,请她去用早饭。桑暖对夙素的母亲一直都很好奇,到底是怎么的女子教出了夙素这样的女儿。第一眼看到夙夫人的时候,桑暖有些不敢相信,这女子太年轻了。夙素只继承了她七八分的美貌,她杏眸樱唇,却有一双微扬的纤眉,肤色不似一般女子白皙,但莹润光滑,右边脸颊上有两道极浅的疤痕,看样子像刀伤。这样的伤口在任何一个女子身上,都会显得碍眼,但是在她的身上,却丝毫不会折损她的美丽。 桑暖向她行礼自报姓名的时候,她微微抬头,她的目光很清透,也很锐利,似乎只需要一眼,就能把一个人看清。那一刻桑暖知道了夙素的敏锐来自哪里了。 顾云昨晚回房问了夙凌,才知道这几个年轻人是谁,来夙家干什么。顾云看了一眼墨渊,眼中划过淡淡的笑意,这个人倒是有意思,中毒了还敢蛙跳一宿。就算要跳,不是应该拉着女朋友陪着吗?自己一个人跳有谁知道?够傻的…… “夙素,一会吃饱之后,你就带他们两个去曙山别院找你姨母吧,早点医治也能早点好,不行的话就去相府请你大姨母一起过去。” 顾云忽然发话,夙素眼眸发亮,看向自家老爹,果然看到他脸色虽然不怎么好,可是并没有反对,夙素连忙回道:“好。” 坐在墨渊和夜冽对面的夙宸凡一直悄悄打量着这两个忽然出现在家里的男子,暗暗作比较。将军府里的男人,几乎个个强壮有力,看着两个男子脸色苍白,一脸病容的样子,夙宸凡摇摇头,不屑道:“为什么姐姐带回家的男子,都是一副病怏怏的样子?难道姐姐就是喜欢病秧子……” “咳咳咳咳!”夙素被吓得一口粥卡在喉咙里,咳个半死,瞪了一眼夙宸凡,一怒之下居然抓起一个肉包子就朝着他脑袋上砸过去。 “哎呦!”夙宸凡捂住脑袋,不服气的还想说,夙素直接怒道:“夙宸凡,你再敢乱说话,信不信我揍死你!” 只有八岁的夙宸凡可怜兮兮地看向身边两个哥哥,两人一左一右拍拍他的肩膀,却谁也没帮他说话,夙宸凡只能又一次妥协在恶势力之下,老实闭上嘴。 顾云冷冷得看了一眼夙素,夙素立刻坐直身子,低头乖乖喝粥。 桑暖咋舌,这夙家重女轻男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了吗?对面那两位美妇人肯定有一个是小男孩的娘亲吧?为什么她们的表情不但没有一丝生气,完全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若不是还有夙素的娘亲在,那丫头是真的要翻天了。 在这有些怪异的气氛下,几人终于用完了早饭,顾云离开前忽然说道:“夙素,回来以后,你和墨渊到书房等我,我有话问你们。” 夙素的心猛地抖了一下,喏喏地回道:“是。” 顾云说完就出了前厅,夙凌冷着一张脸,目光在夙素和墨渊身上徘徊了几圈,最终也没说什么,跟着顾云身后离开了。 夙素松了一口气,几人一走出前厅,桑暖立刻抓着夙素,小声问道:“你娘知道你和墨渊的事了?” 夙素苦着一张脸,唉声叹气,贴着桑暖的耳朵,一边往门外走,一边小声地说着昨晚的悲惨经历。 “什么?!!”桑暖大叫一声,她早就猜到夙素晚上肯定会跑去见墨渊,但她没想到,这两人半夜私会不乖乖在院子里说说话就算了,竟跑到外面去。最重要的是,卿卿我我的时候,还被夙素的娘亲撞个正着! 这……这实在……实在太好笑了!! 桑暖真的笑了起来,还笑得无比欢乐,夙素瞪着桑暖,怒道:“你还笑!”她就是没人可以说心中的苦闷,才想和阿暖诉诉苦,结果她居然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桑暖强压下胸中的笑意,憋得脸都有些扭曲了,“难怪墨渊这副摸样了,哎,以后我要对表哥好点。”桑暖觉得墨渊实在是够倒霉的了,若她是夙素的娘亲,一定打死这个敢轻薄她宝贝女儿的男人。 听了桑暖的话,夙素抬眼看去,墨渊走在前面不远的地方,他走得很慢,步伐也不如以前潇洒轻盈。夙素觉得墨渊有些不对劲,毒发也不应该是这样的? 夙素快步走过去,想问他,转念一想,墨渊是个什么都不肯说的人,夙素转而走向厉阳,和他使了个眼色,厉阳皱了皱眉,脚步停顿了一下,最后还是越走越慢,落下了墨渊一大截。 夙素赶紧小声问道:“厉阳,墨渊他怎么了?” 厉阳瞪着她,怒道:“我还想问你怎么了呢,主人天亮了才回来,回来的时候,脸色潮红汗如雨下,连路都走不稳,你到底带主人去哪了?” 天亮才回去的吗?不可能啊,昨晚他们分开的时候,明明没到寅时,夙素越想越不对劲,也不管厉阳,追上已经走出将军府的墨渊,急道:“墨渊,我娘昨晚最后到底和你说了什么?” 墨渊笑了笑,回道:“她什么也没说。” “什么也没说你怎么……”夙素脑子里嗡的一声,回想起昨晚两人的对话,娘什么都没说的意思,就是让她蛙跳到天亮?难道……夙素盯着墨渊,他眼底的疲惫是这么明显,夙素的眼眶发烫,怒道:“你的毒还没解呢!你、你傻啊!” 墨渊是一个很少解释的人,但是迎着夙素担忧又心疼的目光,还有那微红的眼睛,这次却忍不住解释道:“我没用内力,其实就是累了点,腿有点疼而已。” 没用内力,就是只凭着体力跳了?那何止是有点疼而已,腿都不像是自己的了吧。她小时候还没有内力的时候,被罚跳了十圈,她可是赖在房里两天都没有下过床。夙素的眼眶更红了,心疼得不得了,竟然一时忘了两人已经站在将军府门口了,居然想蹲下身子帮他揉揉腿。 墨渊一怔,连忙抓住她的手,把她拉起来,急道:“夙素!”墨渊叹了口气,说道:“我现在真的没事,但你再这样,我就一定有事了。” 夙素不明白他的意思,墨渊示意她看看周围,夙素才发现将军府外的六个守将正手握长矛,满目凶光地盯着墨渊。 夙素尴尬地收回手,回过头又看到桑暖一脸揶揄地笑看着她,就连澹台夜冽也微微挑眉,眼中满是戏虐。 夙素脸上一红,转身钻进了马车。 曙山别院原来叫做曙川别院,那原本是位于京城东面的一所皇家别院,也是皇上御用的休养之处,后来被清妃娘娘看中了,皇上便将曙川别院赐给了她,并改名叫曙山别院。 夙素一年不知道要来这里多少回,所以侍卫们看到是她都没拦着,夙素便带着几人一路往里走。曙山别院的景致确实极美,尤其现在还是冬天,一进院门就能看到满目寒梅,各色各样,竞相开放。 清妃喜欢梅花,这是整个穹岳都知道的事情,皇上为了她,几乎找遍了天下间最名贵的梅花品种。若问都城内哪里赏梅最美,自然是曙山别院,只可以,这样的美景只独属一人。 几人走在梅林之中,不禁被美景吸引,脚步不由放慢了些,一道柔美的声音忽然响起,“夙小姐来了。” 夙素抬头看去,来人是一名气质清雅,笑容温婉的美夫人,夙素立刻迎了上去,第一句话便问道:“苓姨!皇帝姨丈走了没?” 茯苓微微一笑,回道:“皇上用过早膳,正要回宫。” 夙素心中一下,笑道:“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皇上要回宫了,她就可以霸占着姨母了。 “确实很是时候。” 一道低沉又威严的男声自身后传来,夙素的笑容立刻僵在脸上。 ------题外话------ 绿是亲妈,墨墨受的苦,绿一定会让夙素知道的! ☆、第一百二十章 一见如故 第一百二十章一见如故 “确实很是时候。” 一道低沉又威严的男声自身后传来,夙素的笑容立刻僵在脸上。 身旁的茯苓已经躬身行礼了,夙素瘪瘪嘴,暗叹一声倒霉,转身时,脸上已经换上了灿烂地笑容,乖巧地笑道:“夙素见过姨父。” 看到姨父身边还站着姨母,夙素之前还提着的心放了下来,有姨母在,姨父总不会把她怎么样的,夙素朝着青枫甜甜一笑,撒娇道:“姨母~” 跟在夙素身后的几人,在看到那黑袍锦服的男子时,便知道,这人就是穹岳的皇帝,六国的王者燕弘添。即使他此刻未着龙袍,那天下君主的凛然霸气却丝毫不会让人错认。穹帝登基已近三十年,年纪应该不小,可是眼前的人身姿挺拔,剑眉入鬓,黑眸凌厉,看起来丝毫不像年逾五旬之人。 他身边站着一个美丽的女子,桑暖猜测,这女子应该就是夙素的姨母,因为她与夙夫人长得有几分相似,但却比夙夫人更加美艳。她肤若凝脂,眸似点漆,乌黑的发丝并未像普通夫人那般盘起,而是随意的拢在身后,发上,身上都未带饰物。她身穿一袭绯红长裙,站在梅林之中,竟比这满院的红梅更耀眼。 “朕还以为三个丫头里,你最野呢,现在看倒是你最乖,还知道回家过年,哪像那两个丫头跑出去就跟丢了似的。” 燕弘添微微眯眼,嘴角那抹弧度看得夙素心里直发颤,她好想哭。果然如她之前所料,姐姐们都没回来,她先回来肯定要倒霉的,微低着头,夙素小声解释道:“不是的,两位姐姐还有事没办完,所以、所以回来晚些。” 燕弘添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有事?” 夙素脑袋里各种主意飞快地转着,最后似乎想到了什么,扬起一抹好看的笑容,回道:“对,我们三人说好了各凭本事找到一件宝贝,献给爹娘,感谢爹娘多年教导养育之恩,所以两位姐姐肯定是还在为礼物的事奔忙,才没赶上回来过年。” 夙姑娘果然机智,硬是把三个人贪玩而离家出走的行为说成是外出寻找礼物以报答父母恩情之意。算起来在燕弘添面前说谎,就是欺君之罪,不过夙姑娘自然是不怕,她从小到大这样的小谎也不知道说了多少。只是信不信,就只有燕弘添知道了。 “哦?”燕弘添剑眉微挑,轻笑一声,道:“这么说素素是找到宝贝了?” 第66节 夙素顿了一下,低下头,讪讪回道:“还、还没……我这次回来,是因为我的朋友中毒了,普通的大夫没有办法医治,所以我特地带他们回来请求姨母帮忙的。” 看她那副垂头丧气的模样,青枫笑道:“你倒是诚实。” 听到青枫的声音,夙素知道自己安全了,连忙抬起头,对着青枫嘿嘿笑道:“那是,姨母最疼我了。” 燕弘添横了她一眼,目光才转向夙素身后的几人。 被他目光扫到的墨渊和澹台夜冽只觉得浑身一寒,两人对视一眼,同时上前一步。 “墨渊见过穹帝。” “燎越澹台夜冽见过穹帝。” 桑暖看到燕弘添的目光并未看向她,便安静地站在一旁,并未上前见礼。 “墨家……”燕弘添若有所思地看了墨渊一眼,便转而看向澹台夜冽,笑道:“澹台夜冽,少年将军,朕早已耳闻。” 澹台夜冽微微拱手,大方笑道:“穹帝过奖了。” “傅相近来可好?” “外公安好,谢穹帝关心。” 夙素好奇,那位燎越的傅相到底是谁,爹爹和姨父对他好似都很敬重。 看了看天色,早已过了午时,燕弘添揽过青枫的腰,在她额角轻轻落下一吻,低声说道:“我先回宫了,除夕再来陪你,等我。” 青枫微微一笑,“嗯。” 从燕弘添旁若无人的轻吻青枫的时候,其他人都识相地低头下,夙素早就见惯不怪了,这世上,能听到姨父自称“我”的,可能也就只有姨母了吧。 燕弘添离开时,经过夙素身边,抬手在她脑袋上叩了一下,才大步离开。 夙素郁闷,为什么爹爹和姨父都喜欢敲她的脑袋啊,夙素一边揉着额头,一边走向青枫,挽住她的胳膊,亲热地叫道:“姨母~” 青枫看着燕弘添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外之后,才带着夙素一起往后院走。 夙素看到青枫沉默不语的样子,心里有些愧疚,她们就这样离家出走,确实任性了,夙素小声说道:“姨母,我不知道甯姐姐去哪了,当时我们只以一年为期,然后就各奔东西了。甯姐姐一定也很挂念您的,您别生我们的气,好不好?” 甯儿,辰儿和夙素三人可以说是从小一起长大,甯儿虽不在宫中,却不知为何养出了一身的皇家贵气,这贵气却不是娇气,她比谁都能吃苦,只是凡是都有自己的主张,有时候连燕弘添都拿她没办法。辰儿自小性子就寡淡,又太过于聪明,小小年纪就让人猜不透她心里的想法。素素则是终日闹腾,还喜欢撒娇耍赖,鬼主意也多。这三个孩子,性格完全不同,却没一个让人省心。 青枫拍拍夙素的手,叹道:“傻孩子,姨母又没怪你们,回来就好。” 夙素看她确实没有生气,便也不再多说,挽着青枫走向后院的宅子。 这座宅院正对着梅林,很适合赏梅,可是今天夙素却没有心情赏景,刚走进前厅,夙素便迫不及待地介绍起桑暖来,“姨母,这是阿暖,我的结拜姐姐。她也善于用毒制毒,很厉害的。” 对于夙素对人就说她用毒很厉害这件事,桑暖已经懒得谦虚了,上前一步,行礼道:“桑暖见过……”迟疑了一会,桑暖继续说道:“见过夫人。” “免礼。”青枫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她明明知道自己的身份,却选择称呼她为“夫人”,可见是个聪颖的孩子。青枫扫了一眼她纤细干净,宛如白玉般的十指,眼中闪过一抹兴味,用毒厉害的大有人在,但是还能保持十指洁白,身上飘散着淡淡馨香的人却不多。青枫微笑问道:“你师承何人?” 桑暖沉默片刻,才回道:“母亲。” 能教出这样一个女儿的母亲,青枫不认为她会是无名之辈,于是问道:“你母亲是?” “墨桑。” 青枫闻言一怔,眼中满是惊喜,笑道:“你是墨桑的传人?以前常听师傅提到墨桑,说她是难得一见的奇才,今日能见到她的传人,还真是件喜事。” 桑暖并未因为青枫的夸奖而喜悦,嘴角虽然有着笑意,声音却很是冷淡,“母亲早逝,桑暖只是按照她留下的手记自己琢磨罢了,算不上谁的传人,只怕夫人要失望。” “自学?”天下间无论何事,自学都是极难的,更别说用毒,稍有不慎,便要搭上性命,若她当真是自学的,青枫倒是要佩服这个年轻的姑娘了。 夙素看姨母似乎对墨桑很感兴趣,连忙趁机说道:“姨母,墨渊和澹台夜冽就是因为擅闯了墨桑前辈的墓穴,所以身染剧毒,那毒实在诡异刁钻,世间少见。” 听了夙素的话,青枫果然来了兴致,直接走到夙素身边,顺手抓起站在她身边的男子的手腕探脉,一探之下,青枫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脸色也有些凝重,松开他的手,青枫问道:“有人给你治过,还不止一个人。” 青枫一席话,听得桑暖心头一跳。她原本以为,青枫虽然是鬼医的弟子,但毕竟是皇帝身边娇宠着的人,学医制毒都是极辛苦的事,她的用毒之术只怕也不会太过高明。没想到她只随手探脉,竟然能看出墨渊被多人治疗过。 如此说来,青枫的医术,必定不在普善先生之下。 墨渊也惊讶于青枫的能耐,本也没打算隐瞒,此时自然如实回道:“是,刚中毒的时候,桑暖给我治疗过,强行压制了毒气,但未能祛除,之后普善先生也给我治过。” 青枫不解,“普善先生也束手无策?”普善先生虽没有师傅善于用毒,但是他的医术确是万分高明的,不应该解不了此毒才是。 夙素小声解释道:“姨母,普善先生……过世了。” 过世了?青枫惋惜,却也没有太过于放在心上。 青枫看向桑暖,问道:“你用何物给他疗毒?” “当时他的毒发作起来很是凶猛,我一时不知他所中何毒,只能用我的血暂时压制住毒性。” 竟然是她的血?青枫眼神复杂地看着这个叫桑暖的女子,她的血竟能压制住这般猛烈的毒物,除非她有什么奇遇,那便是糟了大罪,才能练成这百毒不侵之体。青枫张了嘴,最后却什么也没说。 青枫走到澹台夜冽身边,给他把脉,一探之下,不禁莞尔,摇摇头,叹道:“你倒是简单,把自己往死里折腾。”这人能活到现在,也算奇迹。 青枫的脸色始终凝重,夙素担忧地问道:“姨母,如何?能治吗?” “一个个来,试试吧。”青枫指了指墨渊,说道:“你跟我来。”顿了一下,青枫又看向桑暖,说道:“桑暖也来。” 夙素也想跟过去,青枫瞥了她一眼,笑道:“你又不会医术,就不用过来了。” 夙素摸了摸鼻子,讪讪地回道:“哦。”眼睛却一刻不离,眼巴巴地看着墨渊。 墨渊会给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这算……眉来眼去?青枫不禁多看了墨渊两眼。 青枫带着墨渊和桑暖走进了后面的小院,夙素无所事事,转头便看到澹台夜冽站在门边,看着门外的一大片梅林,不知道想什么。 夙素走到他身后,低声叫道:“澹台夜冽。” “嗯?”澹台夜冽回头看她,扬起一抹笑,那笑容就如同两人初见时那般灿烂。 夙素看到他的笑,眉头却皱了起来,“你这人,真是奇怪。” ☆、第一百一十二章 澹台夜冽的心思 “嗯?”澹台夜冽回头看她,扬起一抹笑,那笑容就如同两人初见时那般灿烂。 夙素看到他的笑,眉头却皱了起来,“你这人,真是奇怪。” “奇怪?”澹台夜冽背靠着门框,有些懒散地回道:“小树觉得我奇怪?” “嗯。”夙素很坦然地点头,也不需要他再问,便说出了心中的感受:“我第一眼见你,就觉得你肯定不是普通人,之后知道你是澹台家的四公子,虽然惊讶,倒也不算太意外。后来你为了拿到白玉钥匙,明知其中凶险,却还是挟持我去寻找墨桑的墓穴,那个时候,你很拼命。我本以为,这应该是你父亲对你下的命令,你很敬重他,所以不想让他失望。但在墨家的时候,我却发现,你再也没有了之前的那种积极,你与澹台将军之间,似乎并不像我之前以为的那般父慈子孝,甚至他还重伤未愈,你却抛下他跟着我回夙家。” 看到澹台夜冽张嘴想说什么,夙素抬起食指,示意他闭嘴,继续说道:“不要和我说什么是为了解毒,看得出,你那位外公很受皇上和我爹敬重,只要你用一用他的名头,想让姨母替你驱毒并不难。你根本不需要跟着我,你这么做肯定另有目的,但是同时我又奇异的觉得,你没有恶意。你这个人,给我的感觉很矛盾,所以,你是一个奇怪的人。” 安静地听着夙素分析,澹台夜冽双手环在胸前,倒也不急着解释什么,只是看着她,嘴角的笑弧越发的明显,“那你觉得我为什么跟着你回来?” 夙素白了他一眼,回道:“不知道,我看不透你。” “如果我说……”澹台夜冽忽然站直身子,一扫之前的懒散之态,高大的身子站得笔直,只是不知说出的话是真是假。“我跟着你,是因为喜欢你呢?” 夙素睁大眼,愣愣地问道:“喜欢我?” 澹台夜冽觉得她的反应很有趣,笑道:“嗯,喜欢你。” “为什么?” 澹台夜冽还是第一次在表白之后,被人问为什么,不禁觉得好笑,回道:“你漂亮,可爱又很聪明,我们俩又都是将门之后,每次见到你,我都很想与你亲近,喜欢你一点也不奇怪。” “你说,你喜欢我?是男女间爱慕的那种喜欢吗?” 澹台夜冽被她逗笑了,难道他刚才说得还不清楚?迎着夙素探究的黑眸,澹台夜冽敛下嘴角的笑意,回道:“对,男女间的爱慕之情。” 夙素盯着他看了一会,又低着头不知道想着什么,好一会才抬起头,认真地回道:“我感觉不到。” 澹台夜冽剑眉微挑,嘴角扬起了一抹暧昧的弧度,向她走近一步,微微低头,低沉地声音越发诱惑,“你是说,感觉不到我的诚意还是感觉不到我的爱慕?” 澹台夜冽挨着她很近,近得两个人的额头几乎碰在一起,夙素也能感觉到澹台夜冽的呼吸浅浅地洒在自己脸上,他身上的气息和墨渊完全不同,却同样不容人忽视。夙素伸手捂着胸口,感受着它均匀有力地跳动,好一会,夙素才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认真地回道:“我都感觉不到。墨渊说喜欢我的时候,我感觉到了,你刚刚说喜欢我的时候,我感觉不到。” 澹台夜冽整个人都怔住了,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感觉,这个小丫头,竟拿他和墨渊的表白来作比较吗?他居然还输了?!最重要的是,她还这样一本正经地告诉他!心口处那种又酸又涩,又好气又好笑的情绪,他从未感受过,以至于他只能僵硬地站在原地不知应该怎么接下去。 夙素此刻也在发呆,澹台夜冽是第二个对她说喜欢的男子,所以夙素下意识的就会拿墨渊与他比较。夙素手指轻轻摩挲着手心,那种酥麻的感觉再次袭向心头。那个人在她手心里写下“我喜欢你”的时候,她只觉得有一把火,从手里一路烧到脸上,心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愉悦之情,而澹台夜冽刚才说喜欢的时候,她连心跳都没有乱一拍。 两个人对面而站,各有心思,最后还是澹台夜冽最先回过神来,吐出胸中憋着的一口浊气,澹台夜冽自嘲地笑了笑,“看来我是没有希望了。” 他对夙素的感觉,很特别。她有时英姿飒爽,有时撒娇耍赖,有时敏锐得让人心惊,有时又傻得可笑。就像他之前说的,和这个女子待在一起,他觉得很轻松,很想亲近她,这是他在其他女子身上没有感受过的。 澹台夜冽舍不得那种感觉,舍不得这之后两人便成了陌路之人,敛下眸中的精光,澹台夜冽低声说道:“那,我们可以做朋友吗?”他还记的,在墨家的时候,她曾说过,他们算不上敌人,却也不是朋友。 夙姑娘对于情感之事本就不怎么懂,对于上一刻才表白,下一刻就转变成做朋友的要求,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夙素咧嘴一笑,“你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再考虑和不和你做朋友。” 澹台夜冽看着夙素明亮又执着的眼眸,沉吟片刻,终是笑道:“好吧,你问。” 夙素思索了一会,才问道:“让你夺取白玉钥匙的人,并不是澹台将军?” “是他。” 是?夙素总觉得还是不对劲,又想了想,继续问道:“你这么拼命地夺取白玉钥匙,并不是因为澹台将军?” 澹台夜冽看了她一眼,点头笑道:“对。”真是一如既往的敏锐…… 他背后果然还有人,夙素又问道:“你背后的那个人,最终目的也是为了夺取八卦盘,获得墨家所说的那些奇异的力量?” “不是。” 澹台夜冽回答得很干脆,夙素也从他眼里看到了坦荡之色,不是要夺取八卦盘,又为什么这么关心墨家的事?夙素脑子里忽然划过一个念头,同时也问了出来:“八卦盘关系到燎越朝堂?” 澹台沉默了片刻,最后摇摇头,回道:“这个我暂时不能回答你。” 夙素微微一笑,回道:“好,我们可以做朋友。” 澹台夜冽一下子没回过神来,他以为自己没有对她知无不言,她怕是不会理他了。没想到下一刻她便答应了,她果然还是与平常女子有些不同,之前问那些也是一种试探吧。 澹台夜冽想多了,其实夙素的想法颇为简单,朋友相处贵在与诚,但是“诚”这个字,并不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夙素认为在于态度诚恳。能说的,愿意说的,可以说;不想说不能说,那便不说,但绝不能欺骗。这就是夙素要的“诚”。 两人站在门边说了好一会话,夙素看澹台夜冽的脸色又开始隐隐泛青,想到之前姨母说到他时的神情,夙素猜想他现在的身体现在很差,于是夙素直接坐在门槛上,拍拍旁边的位置,笑道:“坐。” 姑娘都如此洒脱,澹台夜冽自然也不矫情,潇洒落座。 夙素也不是第一次坐在门槛上,小时候,她就常和两位姐姐坐在这赏梅,只是此刻,两位姐姐不知在何处,过得好不好。 看到夙素情绪忽然变得低落,澹台夜冽佯装兴奋,故意笑道:“将军府内,居然还有那么大的校场,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把校场建在家里。” 夙素抬起头,笑了笑,解释道:“夙家军家将众多,在将军府里设校场,一是不耽误家将平日的训练;二是方便爹爹和叔叔们想到什么对攻之法的时候,可以随时演练。” “对攻战吗?听得我都有些跃跃欲试了。”说完,澹台夜冽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夙素哈哈笑了起来,托着腮帮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睨着澹台夜冽,笑道:“你这是要和我比试吗?” 第67节 澹台夜冽半靠着门框,眸中带着笑意,还带着几分挑衅,“有何不可?就是不知夙小姐敢不敢?” “激将法?”夙素摇摇头,爽朗一笑,回道:“不用这么麻烦,只要你想比,夙素随时奉陪!” 两人从排兵布阵聊到单打独斗,甚至还聊到了上次两人唯一一次的海上对攻,聊得很是投机,兴致勃勃。 夙素聊得正兴起,眼角余光瞟到一抹黑影站在身后,连忙回头看去,看到是墨渊,夙素高兴地笑道:“墨渊,你回来了。” 墨渊淡漠地点了点头,对着澹台夜冽说道:“夫人你进去。” 澹台夜冽对夙素笑了笑,便起身朝后面的小院走去。 夙素拉拉墨渊的手,示意他坐下,墨渊低头看她,并未在之前澹台夜冽的地方坐下,而是在夙素疑惑的眼光中,牵着她走出屋外。 两人在梅林之中站定,夙素迫不及待地问道:“姨母怎么说?” 墨渊淡淡地回了一句,“可以治好。” “真的?”夙素一脸不相信地看着墨渊,可以治好他怎么还黑着一张脸? “你现在似乎都不相信我的话了。”墨渊声音平淡,但仔细听还是能听得出一丝恼意。 可惜梅林里风大,墨渊又素来冷淡,夙素完全没注意到墨少主那点小情绪。夙素撇撇嘴,哼道:“谁让你经常不说实话!” 墨渊皱眉,“我从未骗过你。” 夙素瞪了他一眼,“对,只会敷衍我,避重就轻。”说完,夙素想到昨晚这个傻子居然真的蛙跳了一宿,又心疼起来。墨渊还没反应过来,夙素已经蹲下身子,手抚上墨渊的大腿,打算帮他揉揉。夙素被罚得狠了,脚疼得下不了床的时候,辰姐姐都是这么帮她揉的,所以夙素觉得这是缓解疼痛的好办法,想也没想的就做了。 当那温暖的手抚上他的腿时,墨渊倒吸了一口凉气,连忙伸手把她拉起来,将她的手牢牢抓在手中,暗暗平复着紊乱的呼吸。夙素却还一脸不解地看着他,墨渊叹了口气,胸中那股郁闷之气不知不觉的便消散了去。 “我答应你,以后对你都实话实说,不会隐瞒。” 夙素眼前一亮,急道:“一言为定!” 墨渊并未再说什么,只是微微点头。 “墨渊。”夙素叫了他一声之后,忽然猛地扑进他怀里,双手紧紧地抱着他的腰,墨渊一怔,夙素如此主动的投怀送抱,还是第一次。墨渊看着把头埋在自己怀中地蹭来蹭去的女子,疑惑地轻“嗯?”了一声。 夙素抬起头,笑道:“我喜欢你!” 她感觉不到别人的爱慕,或者说,她对别人的爱慕没有感觉,但是墨渊不一样,即使只是这样抱着他,她就觉得心里有一股暖流窜来窜去,心又跳得乱七八糟。她喜欢这个人,很喜欢很喜欢。 墨渊怔怔地盯着怀中对着自己笑颜如花的女子,那笑容灿烂而美好,没有羞赧,也没有隐藏,只是单纯的喜悦,墨渊不自觉地搂紧了怀里的人。 忽然刮起了一股寒风,惹得枝头上梅花微颤,还有不少随风飘落,花瓣追逐着清风,缱绻而行。 ------题外话------ 谁说我们夜冽不是称职男二,咱要么不出现,一出现就是神助攻好吗!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丈母娘 第一百零八章丈母娘 感觉到一道视线紧紧地盯着他,墨渊将夙素拉到怀里护着,冷眼看去。只见围墙旁边一名女子站在树下,她一袭黑衣,双手环在胸前,手里还拿着一柄通体雪白的长剑。夜色中看不清楚她的样貌,但是那双锐利的眼睛太过锋芒,让人不敢直视。 靠在怀里的姑娘猛地坐直身子,墨渊便听到那微抖的声音呐呐低语道:“娘……” 娘?!墨渊浑身一僵,第一次知道晴天霹雳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刚进夙家第一天,就差点被赶出门,现在,他应该会被打出门吧。生平第一次,墨渊心中涌起了无尽的惊惶和恐惧,他害怕,怕身边的女子最终不会属于她。 顾云站在树下,看着坐在墙头一脸惊恐的两人,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 两天前将士来禀报,说夙素回来了,好不容易把事情处理完,顾云连夜往回赶,到家都子时了,心里挂念着她,想过去看看她睡了没。刚到素心院就看见夙素穿着夜行衣鬼鬼祟祟地跑出来,不知道这丫头又在打什么鬼主意,顾云一路跟着她,竟然看到她牵着一个男子从荣居出来,之后便坐在围墙上谈笑。顾云本来也不想打断他们,谁想到这二人说着说着就吻上了。她惊讶又有些恼火,一时忘了收敛气息,竟被那男子发现了。 顾云不知道别的母亲撞破自己女儿和男孩子接吻是什么感觉,她除了有些恼之外,也觉得很尴尬。顾云之前还在考虑,要不要直接走人,明天再找夙素问清楚这个男子的身份和他们两人到底进展到什么关系,但是现在看到两人惊恐万分的样子,她忽然恶趣味地想,这种时刻,她要是不说点什么做点什么,实在对不起他们那诚惶诚恐的表情啊。 顾云故意冷着一张脸,走向围墙,脚下用力踏了一脚墙面,顺势往上跳,手扶住围墙顶端向上一撑,双脚便落到围墙上。她的身法很奇怪,不像一般的轻功,却是同样矫健轻盈。 月色下,墨渊总算看清了这名被夙素称为“娘”,同样穿着一身黑衣,气质却与夙素截然不同的女子,她看起来很年轻,面若桃花,脸颊上两道极浅的伤痕丝毫没有影响她的美丽,反倒给她增添了特殊的魅力。夙素的眼睛和她娘亲很像,明亮而有神采,不同的是,夙素的眼睛纯净而剔透,她娘亲的眼睛犀利而明锐。 顾云上来了,墨渊和夙素也不敢再坐着,连忙站起身,夙素两只手背在身后,紧紧地捏着,低垂着头,紧张得说话都不利索,“娘……您、您别生气,我……” 感觉到夙素似乎很怕,墨渊当着顾云的面,也不敢去抓夙素的手,只是侧过身,将她挡在身后,低声说道:“您别怪她,都是我的错。” 听到墨渊这么说,夙素赶紧抬起头,急道:“不是的!是我……是我自己跑来找他的,也是我带他来这的。”夙素暗暗咬了牙,上前一步,走到顾云面前,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说道:“娘您罚我吧,怎么罚都行!” 顾云微微挑眉,这是干什么?她还一句话都没说呢,怎么就成了棒打鸳鸯的恶人了。顾云轻抚着手中的冰炼长剑,轻笑道:“怎么罚都行?” 夙素深吸一口气,用力点了点头,“嗯!” 其实顾云倒是没想罚夙素,刚才听她在墙头上说的那些往事,顾云感慨良多,这个女儿,一出生就是夙家的宝贝,所有人都疼着宠着,她一直很担心,怕将来夙素会长成刁蛮任性不知天高地厚的娇小姐。顾云看着之前夙素说的那个大坑,不由微微一笑,好在,小丫头没有让她失望。 顾云久久不说话,夙素偷偷看向她,只见她看着校场,夙素会错了意,以为顾云的意思是罚她蛙跳,赶紧大声说道:“我这就去跳!”说完也不等顾云说话,便一跃跳下墙头,冲到了校场内,乖乖蛙跳。 顾云回过神来,就看到小小的身影像只小青蛙似的,在黑漆漆的校场里蹦着。顾云好笑,但也没叫她回来。这样也好,分开审讯更利于了解案情。 顾云扭头,看向墨渊。 墨渊觉得自己被一道锐利的目光笼罩,竟有一种无所遁形的感觉。只是墨渊素来清冷,脸上的表情很淡,看起来倒还算平静。但顾云观察人微表情和细微动作的能力,比夙素不知道要高出多少,故此墨少主的紧张并没能躲过她的眼睛。 会紧张,很好。顾云依旧冷眼看着他,沉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墨渊暗暗咽了口口水,回道:“墨渊。” “年龄?” “二十有五。” “家在哪?” “冰岛。” “家里有什么人?” “父母和弟弟。” “婚配了吗?” “没有。” “你知道刚才你在干什么吗?” 墨渊心一沉,额头上冒出了薄汗,好一会,才回道:“如果,您和夙将军同意的话,我会尽快做足准备,上门提亲的。”墨渊心里又期待又忐忑,顾云一开口,就给他浇了一桶冷水。 顾云嘴角抽了抽,冷声说道:“我不同意。” 墨渊心里很着急,但是本就不善言辞的他,实在不知道在被夙素的娘亲撞到刚才那一幕之后,要怎么表达,才不会让她认为自己轻率不稳重,想了半天,墨渊最后只憋出了一句话,“夙夫人,墨渊刚才……逾矩了,但请您相信,我对夙素是真心实意的。” 顾云从一开始就在观察他,看得出他是个心思沉静的男子,眼中少有波澜,感情内敛,并非奸猾之人,她也信得过自己女儿的眼光。 累了几天,顾云也没那心情不想大半夜为难他,低声问道:“夙素未满十八岁之前,我是不会同意她成亲的,所以提亲这件事,你暂时就不用想了,至于你的真心,我相信夙素自然会分辨。我只问你一句,要娶夙素,一生便只能有她一个妻子,你做得到吗?” 墨渊有些猜不透顾云的心思,不过对于最后一个问题,他却是可以毫不犹豫地回道:“我只要她。” 顾云一愣,她倒是没想到墨渊会说这四个字,顾云自认看人还算准,起码在这一刻,墨渊说这句话的时候是真心的。 顾云轻轻一跃,跳下墙头,转身准备离去,忽然脚步一顿,背对着墨渊冷声说道:“今晚这样的事,别再让我看见第二次!” 虽然她是鼓励自由恋爱的,但是心里还是有些堵,夙素只有十六岁,在她眼里这就是早恋啊? 夙素双手背在身后,默默地跳着,不敢看墙头上的两人,她并不是特别担心墨渊,刚才她已经说了,是她自己来找墨渊的,以她对母亲的了解,母亲虽然严厉,却不是是非不分的人。她的心跳得厉害,呼吸也很乱,只有她自己明白,这些并不是因为蛙跳,而是因为刚才那个轻浅的吻。 就在夙素脸红耳赤的时候,身边忽然多出了一道黑影,夙素吓了一跳,抬眼看去,竟然是墨渊,夙素看看墙头,又看看墨渊身后,问道:“我娘呢?” 夙素双颊绯红,一蹦一蹦的,墨渊竟觉得很可爱,笑道:“走了。” 走了?夙素不但没开心,反而哭丧着脸,问道:“那……娘有没有说我什么时候可以停啊?” 墨渊回想了一下,好像没说…… 夙素真的想哭了,“没说吗?那不是要跳一夜?!” 墨渊黑眸微眯,回道:“跳完这圈就可以停了。” “真的?!”夙素眼前一亮,舒了一口气,娘还是手下留情了。有了目标,夙素跳得更快了,很快跳完了一圈。 夙素撑着膝盖,直起腰。墨渊伸手扶她,夙素浑身一僵,之后又像是触电般收回手,脸色红得极不正常。 墨渊皱眉,伸手抚上她的前额,问道:“你没事吧?” 这回夙素不仅脸红了,心又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连忙后退一步,讪讪笑道:“没事,才跳了五圈而已,要是娘狠心的让我跳到天亮的话,我就残了。”夙素倒没说谎,顾云经常一罚就是十圈,二十圈,今天真的算开恩了。 “我送你回去。” 夙素摆摆手,“不用了,我、我自己可以回去。”说完也不等墨渊回话,便飞快的跑了,她觉得她再不走,整个人都要着火了。 墨渊看着那道仓惶而逃的身影,想到她刚才粉颊通红的模样,嘴角不禁勾了起来, 墨渊站在校场中央,缓缓蹲下身子,学着夙素刚才的模样,沿着之前她跳过的地方,一步一步的继续往前跳,如果夙夫人的意思,是要惩罚一个人跳到天亮的话,那还是让他来跳吧。 顾云往回走了一段,才想起没有和夙素说要跳多久,以往如果她不说,就是要跳到她说停才能停,所以顾云又折返了回来。 顾云跃上墙头看了一眼,校场上还有一个黑影,在一下一下的蹦着,只是那人却不是夙素。 顾云微微挑眉,既然他想跳,就让他跳好了,她女儿的便宜也不是这么好占的。 ☆、第一百二十二章 夙凌的心结 已近酉时,澹台夜冽和桑暖都没有出来,夙素和墨渊在外面又等了一会,只等到茯苓出来传话,说澹台夜冽的情况比较危急,留在曙山别院治疗比较好。同时,青枫还把桑暖也留下来了。 想到顾云早上说的话,夙素和墨渊并没再多耽搁,便驾马往回赶。 两人回到将军府的时候,已过戌时,草草用了晚膳,两人一起来到书房。 书房里还透着光,但是门却是关着的。两人走到门前,对看一眼,夙素一脸悲壮,墨渊心里也有几分忐忑,但仍是轻柔地摸摸她的头,安抚着她不安的情绪。 夙素深吸了一口气,轻轻叩响了书房的门,“叩叩叩。” “进来吧。” 是娘的声音,夙素松开握着墨渊的手,轻轻推开房门。与夙素料想的不差,爹也在屋内,他正坐在案桌前,冷着一张脸,一副强压着怒火不发作的模样。娘坐在书桌旁的椅子上,脸色也不太好。 夙素只看了一眼,就知道爹和娘之前肯定发生了争执。不敢造次,夙素小声说道:“爹,娘。” 墨渊也感觉到气氛不太对,也低声行礼道:“夙将军,夙夫人。” 顾云指着对面的两张椅子,说道:“坐吧。” 顾云素来便是雷厉风行的人,两人刚坐定,便开门见山地问道:“今天找你们来是为了八卦盘。墨渊,我听说,你们墨家也有一块八卦盘?” 第68节 听到顾云的问话,墨渊心中的压抑与紧张缓解了一些,刚才看夙将军的脸色,他还以为夙夫人把那晚的事说给夙将军听了。他心中认定了夙素,也知道夙素心里有他,但夙家与墨家到底是不同的,他不在乎族长和母亲是否接受他与夙素在一起,但他却希望,夙将军和夙夫人能接受他和夙素的感情。 好在目前看来,夙夫人对他似乎并不厌恶。 去了心事,墨渊整个人都轻松了一些,心里感激也敬重顾云,回答她的问题时,也就越发恭敬和详尽了,“墨家原本守护的一直都是灵石,但是灵石百年前丢失了。我在唤狼岛寻找灵石的时候遇到了夙素,当时,我就在她身上感觉到了灵石的气息。” “我?”夙素一怔,她身上有灵石的气息?以前怎么没听墨渊说过? 夙凌的脸倏地一黑,顾云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夙素,随即对着墨渊说道:“继续说。” “后来我和夙素一起找到了灵石,夙素的血沾染上灵石之后,灵石就碎裂开了,里面就是紫金八卦盘。” 又是血,顾云记得当年也是她的血滴到了黄金八卦盘上,之后她和卓晴便来到了这个地方。顾云拿起案桌上,刻有黄金八卦盘纹路的纸镇轻轻摩挲,良久才低声说道:“你能画出紫金八卦盘的图像啊?我想看看。” “我出来的时候族长将它交给了我,希望能和夙家的八卦盘比对比对。”墨渊伸手进衣襟,正想拿出紫金八卦盘,便听到一声低呵声响起:“你还带来了?!” 一直沉默,黑着脸坐在一旁的夙凌大惊失色,猛地站起身,一把将夙素从墨渊身边拉了过来,同时还将顾云挡在身后,就好似墨渊身上有着什么极度危险的东西,会伤害到夙素和顾云一般。 墨渊手一顿,没再继续拿出八卦盘,他觉察出夙将军对八卦盘很仇视,难道这块八卦盘对夙素来说,真的很危险? “爹?”夙素有些懵,这已经是爹第二次这样激动的把自己从墨渊身边拉来了,原因似乎都是因为……八卦盘?但是为什么? 顾云也很无奈,站起身轻拍了夙凌的肩膀,说道:“凌,别这么紧张。若是有事,我和夙素早就有事了,也不会等到现在。” “娘,到底什么回事,你们在担心什么?”夙素回想起小时候的事情,那时候爹爹也是这般紧张的把她拉回房,然后大发雷霆,只是当时引发爹爹失控的是夙家的那面八卦盘。 顾云摇摇头,一时间也不知道应该如何解释,只是伸手与夙凌十指紧扣。这个手握三十万兵马,睥睨天下的男人,此刻的手却抖得厉害,顾云握紧了他的手,转头对身后的墨渊说道:“把八卦盘拿出来吧。” 墨渊看向夙凌,本以为他会对自己怒目相向,却见他双眸沉冷,似幽深的海底汪洋,酝酿着无限的风暴,又因为那双始终与他交握的手而隐忍不发。 墨渊迟疑了,这块八卦盘真的会伤了夙素? 顾云看着墨渊久久不动,心下了然,叹道:“放心,没事的,拿出来吧。” 墨渊这才从怀里缓缓拿出那块紫金八卦盘。 顾云一手牵着夙凌并未放开,一手接过墨渊手里的紫金八卦盘。 八卦盘入手寒凉,颜色艳丽,绚丽的紫色在烛光下更显魅惑。顾云细看上面的纹路,细腻而熟悉,只不过因为夙凌的关系,她自己也近二十年没有见过黄金八卦盘了。现在咋看之下,只能说一声,真的很像,除了颜色外几乎一样。 身边的人浑身紧绷,即使他始终一言不发,顾云又怎么会不懂这个并不细心,却用心呵护了她二十多年的人在想什么呢,顾云将八卦盘还给墨渊,问道:“你带八卦盘来,必定是有原因的吧。” 墨渊接过八卦盘,下一刻便将它放入怀里,再也没有拿出来。 “灵石丢失百年,这次寻回本是要放回墨家禁地之中,开启墨家禁地的秘密,可是……”想起禁地里经历的一切,墨渊忽然不知道如何当着夙素爹娘的面说下去,毕竟是他没保护好夙素,让她在里面受了伤。 夙素暗暗翻了个白眼,以前怎么没觉得墨渊这般小心翼翼。他在唤狼岛和墨家的时候,从来都是冷漠又疏离,虽寡言少语却是想说什么说什么,怎么到了这里便谨慎起来。 夙素接着他的话,说道:“我们进入墨家那个禁地之后,禁地居然启动了机关,那机关做得十分宏达,也很精巧。等我们找到神殿,将八卦盘放回原来灵石存放之地的时候,机关虽然解了,但奇怪的事也发生了,那个存放灵石的圆盘忽然从一个凹槽变成了三个!” 顾云和夙凌几乎同时说道:“三个?” 夙素肯定地点头,“嗯,三个!我亲眼看到的。” 顾云眸中划过一抹兴味,似乎很感兴趣,“这么说,应该还有一块八卦盘?” 夙素连连点头,也有些兴奋,“对,可惜墨家一点头绪都没有,娘,你知道吗?” 顾云摇头,看了夙凌一眼,笑道:“关于八卦盘的事,族长应该比我们都要知道得多。” 看到顾云这副摸样,夙凌立刻有了不好的预感。 “今天,你姨母怎么说?” 夙素把今日茯苓转述青枫的话说了出来,“姨母说,他们两个人的毒,可以医治,不过需要些时日。” “那等过了年,墨渊的毒也解清之后,我和你们一起回一趟祖宅,见见族长。” 果然!夙凌终于忍无可忍,咬咬切齿阴测测地说道:“你们两个谁都不、许、去!” 夙素抖了抖,顾云却不以为意,对着两人挥挥手,说道:“先出去吧。” “是。”夙素如蒙大赦,像墨渊使了个眼色,便飞快地往外走,墨渊不明所以但也迅速跟上。 出了门夙素立刻将书房的门关上,拉起墨渊就跑,连轻功都想用上了。 看她像火烧屁股似地一路狂奔,墨渊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快走快走!爹娘要吵架,说不定还会动手。”夙素嘴里会这话,脚下一刻不停。 动……动手?墨渊有一瞬间的失神,不会吧,夙将军看上去对妻儿都是极好的,应该不至于不顺心就对夫人动手吧? 夙素回头,正好看到墨渊愣住的模样,哈哈笑了起来,“没事的,我们做好准备回夙家就行了,娘总会赢的。叫你走是不想你被娘亲的怒火殃及,娘亲要是发起脾气来,比爹恐怖多了。”这是她这么多年的经验之谈!跑到这里应该安全了吧?刚才没注意看冰炼和赤血那两把剑在不在书房,如果在的话,可能还要跑远一点…… 夙素以为会大打出手的两人,此刻只是安静地看着彼此,顾云轻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到底还在担心什么?” 夙凌似没听到她的话般,固执地回道:“过了年,我带墨渊去夙家,有什么消息,回来之后会告诉你的。无论如何,你和夙素都不许靠近夙家那面黄金八卦盘。” 顾云沉默了片刻,清冷地声音缓缓说道:“这似乎是你我都绕不过去的坎了,其实我一直都很想知道,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黄金八卦盘到底蕴藏什么力量?之前我以为八卦盘只有一面,但现在竟然还出现了紫金八卦盘,而且还是夙素让它从灵石中显现出来的,那紫金八卦盘里又蕴含什么力量?它和夙素有什么关联?夙凌,八卦盘是你的心结,也是我的心结。这次,我想解开这个结。” 逃避从来都不是顾云的性格,寻找真相是她的经历和性格带给她的执念。这些年来,她一直没有再追查黄金八卦盘的事,一是不想夙凌担心;二是确实没有什么头绪,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些线索,她不想放过。 顾云用力地握紧了夙凌的手,两人都是常年握剑的人,手上都有茧,用力相握的时候,硌着都会疼。但是顾云还是这样用尽全力地握着那只大手,算不上温柔的声音被她压得很低,“上一次你可以留下我,这次就算有什么意外,你也一定可以护着我和夙素。凌,我们一起去,一起面对它,有些事躲是躲不过去的。” 好半天,夙凌恨恨地吐出两个字,“不、行!” 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善于察言观色,分析揣摩的顾云对夙凌的了解早已超出了他自己,心中知道他已被自己说服,只是不甘心就此妥协而已。 顾云甩开夙凌的手,满不在乎地回道:“好,你不去,我就和夙素自己去。” 夙凌这次不抓她的手了,直接将人环在怀里,恶狠狠地哼道:“你敢!” 顾云眸光一闪,轻笑道:“要不要试试?” “……” ------题外话------ 为什么你们会觉得,他们一搂搂抱抱亲亲我我,就会有人来打扰呢?!我是亲妈好不! 另外,我今晚有重要的事情宣布,接下来的剧情大概还有过个年然后刷一下夙家老宅的副本就大结局了,你们渴望的错嫁良缘中的人物,我准备另外写一两篇番外满足你们,不放在夙素这本书的正文里。所以,我要去酝酿大结局了,你们总说我不是更9点就是更12点,最后那章大结局,我一定更很多很多,吓死你们!大结局更新时间大约在23号。到时候来刷吧~ ☆、第一百二十三章 大结局 桑暖和青枫果然是一见如故,这一住就是好几天,澹台夜冽也在曙山别院住了两日,之后就和墨渊一起,早上过去,晚上回将军府。 这日傍晚,夙素驾车到曙山别院接桑暖和墨渊,准备带他们去丞相府拜访,一来是因为快过年了,她也要去给姨父姨母请安;二来,也刚好可以让他们见见墨白叔叔。 夙素和桑暖坐一辆马车,她上了车还在看一本手记。夙素看手记上的字,便猜到那是姨母写的,她之前猜得没错,姨母和桑暖两人肯定能聊到一块去。 夙素轻轻抽回桑暖手里的书,桑暖不解地抬头,夙素才说道:“阿暖,明天除夕,一会你就和我回家,等过了大年初三你再去姨母那吧。” 桑暖轻轻一笑,“知道了。”她还记得那个满身君王霸气的男人说过,除夕来要曙山别院,她可不想在那碍眼。 马车一路晃晃悠悠,终于在半个时辰后到了丞相府。 夙素刚下马车,一名小厮立刻迎了上来,“夙小姐好。” 夙素点头,问道:“姨父姨母在哪?” “夫人交代,您来了就请您去揽月楼。” 夙素摆摆手,说道:“好,我知道了。”夙素牵着桑暖领着墨渊朝院内走去,那熟悉的模样,好似这里就是她自己家一般。事实也是如此,楼辰和燕甯去将军府的时候,也都是这样自然地走进去的。 丞相府的景致很美,和将军府很是不同,到处亭台楼阁,小院深深。穿过一个拱门的时候,夙素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欣喜地叫道:“无尘!” 拱门后,正向这边走来的是一个少年,大约十三四岁的年纪,身材消瘦挺拔,身上穿着墨色衣衫。少年长相也颇为俊美,只是让人一眼难忘的,却是他一头银白的长发和冰冷的眼眸。 少年看到叫他的人是夙素,眼中的冷意淡了些,停住脚,叫道:“夙姐。” 一向看到谁都不怎么理会的敖三竟微微躬身,恭敬地叫道:“公子。” 墨无尘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小小年纪,那冰冷孤傲的模样,隐隐透着几分敖天的影子。 夙素撇撇嘴,对墨无尘这副冷冰冰的样子早已习惯了,这小子只有在辰姐姐面前的时候,才会有表情。 夙素轻咳一声,笑道:“无尘,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墨渊,这是桑暖,是你的……”夙素顿了一下,堂哥和表姐这几个字却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墨白叔叔和墨家之间的关系,实在有些复杂。 夙素不知道该怎么说,墨无尘则是完全没有兴趣听,“我还有事,先走了。” 夙素连忙叫道:“等等,无尘,你爹呢?” “在夫人那吧。”说完也不等夙素回话,便绕过几人,朝院外走去。 夙素耸耸肩,对着墨渊和桑暖解释道:“他是墨白叔叔的小儿子,叫墨无尘。性子不用我说了,很有你们墨家人的特色。墨叔叔还有个大儿子,叫墨无双。无双常和曦哥哥在一起,不知道一会能不能见到。” 夙素话音才落,便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温润的男声,“素素可是想我了?” 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夙素眼前一亮,脸上的笑容像瞬间绽开的一朵娇花,看得墨渊黑眸微眯,当看清说话的人时,墨渊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那是一个让人看一眼便无法忘怀的男子,剑眉入鬓,眼眸微扬起,眸光深邃如寒潭静月,一张俊脸完美无瑕。然而长得俊美的男子并不少见,此人不仅容貌隽秀,气质温润如玉,浑身上下更是透着一股优雅贵气,看到他的人,只怕都忍不住叹一声——公子无双。 夙素可没注意到这些,回头看到是自己想见的人,拉着楼曦的衣袖,开心地叫道:“曦哥哥?夙素好想你!” 楼曦眼光似不经意般划过墨渊的脸,嘴角含笑,宠溺地凝视着身边撒娇的女孩,笑道:“曦哥哥也很想你呢。” 夙素想到身后还有两人,拉着楼曦,兴奋地介绍道:“曦哥哥,这是墨渊,这是阿暖,都是我在出门的时候认识的朋友。” 楼曦看向墨渊和桑暖,微微点头,一派温雅,笑道:“谢谢你们一路上照顾我们家素素了。” 楼曦一向宠她,夙素习以为常,自然不觉得这句话有什么奇怪,墨渊却在听到“我们家素素”五个字的时候,周身冒出了一股寒气,只是脸上却仍是那副漠然的模样。 桑暖好笑,夙素这位曦哥哥,倒真是个风神秀彻聪明剔透的男人,怕只是一眼就已经看出墨渊对夙素那点心思了吧。桑暖觉得,若不是夙素对墨渊有意,又或者这位曦哥哥对夙素不是单纯爱护妹妹的心理,墨渊和他相比,还真不是对手。 楼曦感觉到某人周身像是结了冰似的气息,满意地笑了,转身对着夙素说道:“走吧,母亲等你们很久了,我带你们过去。” “好。”迟钝的夙姑娘从头到尾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欢快地跟着楼曦往揽月楼走去。 揽月楼前院的石桌旁,正坐着一男一女,女子单手托腮,盯着男子。男子端着一个碗,脸上有着淡淡的无奈之色,嘴角却含着笑容,安静地喝着药。 夙素暗笑,不用说,肯定是姨母又给姨父找到了什么调理身体的药了。这些年,姨父的身体渐好,姨母为了姨父的身体不知费了好多心思。 夙素走到石桌旁,甜甜地叫道:“姨父姨母!” 卓晴笑着点点头,眼睛却还是盯着楼夕颜,一定要看着他把药喝完。 楼夕颜一边慢条斯理地喝着药,一边笑道:“夙素来了。” “嗯!”夙素嘻嘻笑道:“姨父你还是乖乖喝完药再说话吧。” 夙素这样没大没小也不是一天两天,楼夕颜摇摇头,没和她计较。 墨渊和桑暖看着那对旁若无人的夫妻,墨渊心里想到的是在墨家时夙素喂他喝药的事,心中划过淡淡的暖意,那黑沉沉的脸色总算好转了些。桑暖则感叹于,青家姐妹简直得天独厚,不管是当朝天子,还是手握重兵的将军,权倾朝野的宰相,对她们都可谓情有独钟了。 第69节 夙素知道姨父没喝完药之前,姨父姨母都没空理她了,于是转向站在姨父身后的墨白,笑道:“墨白叔叔好。” 墨白对她点点头,并非多说什么,夙素又看向站在曦哥哥身后的墨无双,笑道:“无双你也在啊。” “夙姐。”墨无双和墨无尘长得十分相似,但是年纪比墨无尘长一些,墨黑的发丝,含笑的眼眸,和无尘比起来,实在算得上温文尔雅。 夙素想到今天来的目的,赶紧将墨渊和桑暖拉到墨白面前,斟酌了一下,说道:“墨白叔叔,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墨渊,墨遮族长的长子。这是桑暖,墨桑前辈的女儿。” 墨白湛蓝色的眼眸微闪,目光落在桑暖身上,或是想到了什么往事,眸中难掩伤痛。 桑暖低声说道:“桑暖见过叔叔。” 墨白一怔,久久才点了点头。 墨渊沉默,夙素朝他使了个眼色,墨渊才低声说道:“墨渊见过二叔。” 墨白眸光微寒,冷声回道:“我与墨家已无瓜葛,墨少主这声叔叔,墨白担不起。” 墨白此话一出,气氛瞬间变得尴尬,墨渊站在原地,依旧沉默。夙素轻轻咬唇,心疼墨渊,上一辈的恩怨和他又没有关系,为什么他要受这种委屈? 夙素站到墨渊身边,说道:“墨白叔叔这话说得不对,墨渊就算不是墨家少主的身份,与夙素一同叫您一声叔叔也没有错啊。” 夙素向来坦率,想说什么说什么,墨白并未在意她的无礼,倒是她话里的意思…… 墨白还未能做出反应,一道温和带笑的女声幽幽响起,“墨白啊,既然墨渊是跟着夙素的身份叫你叔叔,那这声叔叔,你是一定要应下来才是。” 这么明显的揶揄,夙素自然听出来了,脸色一红,还未等她说话,楼夕颜已经放下药碗,笑道:“我听说,你们三人这次出门,是为了寻得珍宝作为礼物献给父母,看来夙素这是找到珍宝了?就不知夙将军看到之后,有无惊喜?” “姨父!”夙素涨红了脸,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咦?”楼曦睨着她,啧啧叹道:“咱们家的小魔王也会害羞了?” 夙素瞪了他一眼,噘着嘴,哼道:“曦哥哥欺负我,等辰姐姐回来,我要告状!” 楼曦嘴角勾了勾,似笑非笑地说道:“她啊,只怕没这么快回来。” 夙素沉默了,心里有些难受,她们就这样一声不吭地偷跑出门,实在是鲁莽了。姨父姨母还有曦哥哥,一定也很担心辰姐姐吧。 夙素心里难过,桑暖却有一种感觉,楼曦那句话有些意味深长,只怕这位曦哥哥对自己妹妹的行踪未必一无所知。 夙素心情一直低落,之后几人聊天,她也心不在焉。天色渐晚了,卓晴留他们吃饭,夙素才回过神来,婉拒了姨母的好意,和墨渊桑暖一起赶回将军府。 走到丞相府,墨渊轻轻牵着夙素的手,低声安慰道:“放心吧,你的两个姐姐不会有事的。” “嗯!”夙素点头,她其实也不是担心两位姐姐的安全,以她们的能力也出不了什么事。她从小都是和两位姐姐一起长大的,从来没有这么久见不到她们,只是心里想念而已。 夙素深吸了一口气,将胸中的浊气呼出,紧了紧与墨渊交握的手,笑道:“走吧,我们回家过年。” _____////_____////_____ 夙家每日都很热闹,尤其是住在荣居,不到辰时便能听到各种声音,喧闹不休。今日是除夕,依旧是不到辰时便热闹起来,与往日不同的是少了擂鼓、列队之声,反倒像是有很多人进进出出。 墨渊坐在院内,一手执黑子,一手执白子,自己和自己下棋。平时在墨家常做的事,此时做起来,倒真觉得没什么意思。或许夙素说的是对的,见识过了什么是有趣之后,便更能体会什么是无趣了。 墨渊轻轻落下白子,一局终了。 院门被轻轻叩响,厉阳去开门,只见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站在门口,身后还跟着两个仆人,一人手中托着一个托盘,里面分别放着两套衣服,只是那颜色看得厉阳皱起了眉头。 少年扬起一抹和善的笑容,说道:“厉大哥,早啊。” 厉阳一怔,侧过身让他进来,少年进入院内,看了墨渊,同样颇为热情地叫道:“墨大哥,早。” 墨渊打量着眼前的少年,身姿挺拔,剑眉星目,唇角含着浅笑,一身文雅书生气。墨渊思索片刻,记起少年好像是夙素二叔的大儿子,叫…… 少年看出墨渊脸上一闪而过的迟疑,很是善解人意地笑道:“墨大哥叫我宸翰就好。” 墨渊点头,低声问道,“有事吗?”对着夙素的家人,他不自觉地收敛起那身漠然之气,但是那种携刻在骨子里的气质,哪里是那么容易改的,于是他看起来依旧是那副清冷的样子。 少年似不以为意,笑得一脸温和,朝身后的仆人点点头,两人将手中的托盘一齐放到石桌之上。 夙宸翰解释道:“明日就是新年了,我们家有新年要穿红衣的习俗,娘亲让我给大哥送一套过来。墨大哥晚上吃团圆饭的时候,记得穿上。” 夙宸翰还体贴的把那件殷红色的衣衫推到墨渊面前,笑道:“这是给墨大哥的。”然后又把旁边那套深红色衣衫推到厉阳面前,说道:“厉大哥也有。” 两人看着各自面前的红色衣衫,脸色都变得怪异起来。良久,墨渊才艰难地回道:“谢谢。” 少年眼中闪着狡黠的光,呵呵笑道:“墨大哥别和我客气,你只要在姐姐面前帮我美言几句,别让她揍我就好了。” 墨渊盯着那套红衣,心情实在有些复杂,一时并未在意夙宸翰说什么,夙宸翰也不久留,拱手道:“那我就不打扰墨大哥,先走了。”说完也不等墨渊再说什么,他已经快步走出了院外,留下那对主仆相对无言,脸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 随着天色渐渐暗下来,墨渊和厉阳的脸色越发难看了。刚到酉时,便有仆人过来传话,请他们到校场用膳。 两人又磨蹭了一盏茶的时间,终究还是穿上了那身红衣。 校场离荣居很近,一走出院子,便能听到不远处人声鼎沸,墨渊沿着上次夙素带她走的小路往校场走去。小路上没什么人,快走到校场大门时,墨渊看到了熟人。 澹台夜冽也是一路沿着小路走过来,两人在门外站定,对看了一眼,皆是一怔。 墨渊穿着一袭殷红长衫,因为实在太红了,墨渊不习惯,于是在外面披了一件墨色长披风,看起来虽仍是显眼,倒也不算太突兀。澹台夜冽身上也穿着一件红色长衫,与墨渊身上那件相比,颜色偏深一些,他也在外面搭了一件浅蓝色外衫,配上他挺拔的身姿,颇有几分倜傥。倒是厉阳,老老实实地穿着一身深红长衫,他还很是高壮,远远看去实在扎眼。 三人看到对方的打扮,脸上同时浮现出了局促与尴尬之色,但都聪明的没有说话,相互点了点头之后,便朝校场走去。 到校场用膳,三人都猜到人数必定不少,但真正看到眼前的一幕,还是不禁愣住了。 放眼看去,偌大的校场摆满了圆形的木桌,少说也有近百桌。每一桌旁都围坐着十名体形健壮的男子,虽然他们并未着铠甲,皆是一身便服,但那笔直的坐姿,满身英武之气,都显示着他们的身份。 他们低声交谈,或说或笑,声音不算大,气氛倒很是热烈。澹台夜冽也是将门出身,打了胜仗犒赏三军他也并非没有经历过,但是像这般大年除夕夜在家中与将士同宴的,燎越倒没有一位将军如此做过。 “墨渊!夜冽!厉阳!过来这边坐!”一道清脆响亮的女声传来,三人抬眼看去,就看到夙素站在最前方的大桌前,对着他们招手。 夙素的叫声引来不少人的目光,好在墨渊和澹台夜冽都是久居上位之人,这些目光对他们来说,并不会造成困扰。但当两人走到大圆桌旁,看到在坐众人的装束时,两人脸上皆划过一抹窘迫,厉阳则是完全黑了脸。 夙家的几位长辈已经落坐,三位将军仍穿着常服,只是腰间换了一块带红色流苏的暖玉腰饰,女眷则是换上了红色的腰带或锦帛,唯独夙素穿着一身浅粉色长袄,显得娇俏可人。而给他们三人送上红衣的夙宸翰,则穿着一身天蓝长衫,脚踏一双红靴,优哉游哉地坐在一旁,脸上的浅笑恰到好处,没有一丝异状。 在众人的反衬之下,三个人身上的红衣,实在是太显眼了。 夙素打量着墨渊他们一行三人,憋笑憋得很是辛苦。他们自然也知道自己被整了,此刻却也只能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坐好。”顾云低声说了一声,夙素吐了吐舌头,乖乖坐下。 大桌旁,只有夙素对面的三个位置空着,三人坐过去,刚刚落座,一道疑惑地男声响起:“这两位是?” 说话的是一名青衣男子,他浓眉炯目,与夙将军有几分相似,只是年轻很多。随意说话间,难掩其豪爽,想必是夙素的小叔——夙羽将军。 夙素听到自家小叔的问话,立刻起身介绍道:“小叔,他们是我的朋友,这是墨渊,这是澹台夜冽。” 夙羽倒是没注意墨渊,只是盯着澹台夜冽,一脸惊奇:“澹台家?” 夙素笑眯眯地回道:“对,就是燎越那个澹台家。” 夙羽很是疑惑,澹台家的人来穹岳已是奇怪,这人居然还来了夙家,甚至在他们家过年?!夙羽一脸探究地盯着澹台夜冽看,身边的韩芊薰用力踩了他一脚,他才回过神来。这两人既然是夙素的朋友,夙羽也便不再多想,举起酒杯,笑道:“既然来了,两位便都是客人,那就先干一杯吧。” “不行!”被敬酒的两人还未来得及说话,夙素已经站了起来,叫道:“小叔,他们两个之前中了毒,现在才刚刚好转,不能喝酒!还有小叔都还没开席呢,饭还没吃就先喝酒,您年纪也不小了,小心身体!” 被夙素一番数落,夙羽哭笑不得,这小妮子越发没大没小了,可谁让她是自己最疼爱的小侄女,夙羽摇摇头,啧啧叹道:“素素跑出去一趟回来,怎么变得婆婆妈妈的,都成管家婆了。” 夙素嘟着嘴,不高兴了,轻哼道:“小叔不就是想喝酒嘛,夙素陪你,干了!”说完夙素拿起桌前的碗,倒满了一整碗,豪爽的一下喝光了…… “……” 夙家人倒是习以为常,没见过夙素喝酒的几人都被惊着了。 虽然夙素小时候顾云就禁止她喝酒,奈何她老是跟这群不靠谱的大男人待在一起,酒自然没少偷喝。她的酒量多大也没人知道,反正十四岁之后都没人见她醉过。 看着夙素把一大碗酒干了,夙羽讪讪地喝完酒杯里的酒,也不再说什么,谁让他喝不过这小丫头呢。 澹台夜冽爽朗一笑,端着酒杯起身,笑道:“多谢夙将军美意,但夜冽现在确实不宜饮酒,浅酌倒是无妨,今日就以这一杯敬在坐各位了。” 说完澹台夜冽便爽快的把杯中之物一口饮尽。 墨渊不善交际,也打算喝完手中这杯酒表示敬意便罢了。酒杯才刚举起来,就看到夙素冷着脸,狠狠地瞪着他,墨渊举着酒杯的手一顿,最后,他只是轻抿了一口便放下了酒杯,终究没有喝光那杯酒。 夙素松了一口气,满意的对他笑了笑。桑暖轻轻靠过来,在她耳边低声笑道:“夙素,你可真厉害,看把表哥管得服服帖帖的。” 夙素耳朵一红,嘟囔道:“什么呀,这、这本来也是关系到他自己的身体嘛。” 桑暖在身边呵呵地笑,夙素的脸越发的红了,最后还是夙凌起身朝众将士敬酒,桑暖才缓了笑意。 “这一年众将辛苦了,今夜除夕,各位尽管开怀畅饮,夙凌先干为敬了。” 没有华丽的辞藻,也不需要多鼓舞人心的煽情话语,夙凌说完便饮下杯中之酒,众将们也一齐举杯,齐声说道:“谢将军!谢夫人!” 之后便开席了,酒过三巡,夙家的几个男人都被副将们拉过去拼酒去了。 夙素和桑暖也吃了半饱,两人一边喝酒,一边闲聊,“阿暖,墨渊和夜冽的毒到底解得如何?” “夫人不仅用毒之术精湛,医术也颇高明,他们俩的毒差不多都解了,再过几日,便不用每天过去治疗了。只是毒气毕竟伤身,想要完全恢复还需要好好调养。” 夙素很是高兴,墨渊中毒说到底都是因为她的原因。一开始拿了他的羚草,之后又和芭蕉私闯幻境,害他冒险去救她,在禁地了也多亏了他保护。现在知道他的毒能解清,她这些天提着的心总算放下来了。 夙素拉拉桑暖的衣袖,笑道:“等墨渊的毒解了之后,我们要回一趟夙家祖宅,你和我们一起去吧,我带你去见族长。” 桑暖反手握着夙素的手,温柔的声音缓缓说道:“你们去应该是为了八卦盘的事情吧,我对墨家的事不感兴趣,至于夙家族长,我就不见了。我与你结拜,拜见过伯父伯母便够了,你我之间的情谊,彼此清楚便好,我从不在乎别的。而且我与夫人一见如故很是投缘,她留我在曙山别院住一段日子,我还可以和她讨教讨教医理毒术,所以夙家我就不去了。” “阿暖……”夙素还想劝她,桑暖低声说道:“这次听我的。” 桑暖的声音依旧温和,却又坚定无比,夙素只能闭上嘴,但心中多少有些失落。 两人都沉默不语,一直坐在夙素身边的顾云忽然叫道:“桑暖。” 桑暖一怔,连忙坐直身子,回道:“夙夫人。” 顾云看着她,目光柔和,低声说道:“你若不和我们去夙家老宅,那就留在都城玩玩。你是夙素的姐姐,便算是我的女儿,将军府也就是你的家,就算回去了,有空的时候,也要多来看看我们。” 这……这话的意思是……夙夫人承认了她和夙素结拜的情谊了?她来夙家虽然只是几日,但也知这位夙夫人在夙家的分量和地位,且她平日也颇为严肃冷傲,此刻忽然说这些话,桑暖一时间竟有些回不过神来。耳边又响起夙夫人清朗的声音,只是说得比之前要大声许多,“从今日起,我就有两个女儿了。” 顾云此话一出,桑暖的身份便也算定了下来,她是将军府的小姐了。就算夙素不在家,她住在将军府,也是名正言顺。 玉菡萏和韩芊薰都听到了顾云的话,微微一笑,说道:“恭喜嫂子。” 桑暖眼眶微红,心中感慨万千,“多谢……”桑暖张口却不知如何称呼了,母亲这个词对她来说,既爱又恨,她不愿再叫出这两个字,可是夙夫人已经当众说自己是她的女儿,若是不叫,岂不失礼? 顾云眼力惊人,只看一眼,便知小姑娘心中的纠结,随即笑道:“叫什么不过是一个称呼而已,阿暖叫我伯母就行了。” 桑暖心中一暖,很是感激,起身走到顾云面前,缓缓跪下,想给她行一个叩拜大礼。顾云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臂,手上用力将她往上一拉,卸了她的礼数,说道:“咱们家不兴这一套,坐下来吃饭吧。” 夙素也赶紧上前,挽住桑暖的手臂,开心地笑道:“阿暖姐姐,这回你可真是我的姐姐了。” 两人相视一笑,夙素轻声说道:“如果我们没这么快回来,你要回唤狼岛的话,就让敖三送你回去。” 桑暖嘴角的笑微僵,“不用了,我自己能回去。” “那可不行!” 桑暖白了她一眼,轻哼道:“有什么不行的?你也太小看我了。”她虽没有武功,却也能让人近不得身,谁想对她起歹意,那是自己找死。 夙素看了一眼坐在对面,装作不在意,其实目光总是时不时往这边瞟的敖三,嘿嘿笑道:“不是我小看你,是不让敖三陪你回去的话,桑冷就不能好好检验一下,敖三配不配给他当姐夫啊?” 第70节 “夙素!”桑暖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怒道:“你再瞎说我就毒哑你。” 桑暖恼羞成怒,夙素哈哈大笑起来,一边躲着她砸在自己身上的粉拳,一边故作害怕地大声叫道:“我好害怕,以后再也不敢说实话了,我的好姐姐!” 两人闹得动静不小,敖三抬眼看她们,桑暖也刚好看过来,两人目光相对,桑暖连忙别开眼,回头瞪了夙素一眼,“你还说!懒得理你!”说完桑暖便转身朝着校场大门走去,夙素本来想追过去的,但是看到有人比她动作快,于是识相地收回了脚。 天已经黑了,校场周围都点上了红灯笼,此刻酒桌上的气氛正好,爹爹和叔叔都被将士们拉过去拼酒了。夙素看向对面的墨渊,不知算不算心有灵犀,墨渊也正看着她,夙素对他使了个眼色,便悄悄起身,朝着小路的方向走去。 墨渊坐了一会,看了一眼顾云,只见她也正在和两个身材高大的黑衣男子对饮,墨渊才起身,朝着夙素之前离开的方向走去。 夙素坐在路边等着,看着墨渊一袭红衣,缓步走来,不由好笑,起身迎上去,拉开他的披风,看到里面红彤彤的衣衫,抿着嘴笑道:“宸翰他们捉弄你了吧?” 墨渊拉回自己的披风,牵住那双还想使坏的手,无奈地叹道:“你这弟弟倒是不简单。”能同时骗到他和澹台夜冽的人可不多。 夙素轻哼一声,“臭小子,看我下次怎么整他!”想到厉阳之前那张黑得吓人的脸,夙素又哈哈笑了起来,“我看不用我整他们,厉阳估计也不会放过他们的。” 夙素眼眸明亮,脸上尽是轻松又快意的笑容。平日里,她爱穿月白色,今日穿上粉红色长袄,少了清冷和飒爽,多了几分娇俏可人。墨渊轻抚着夙素柔顺的发丝,低声说道:“新年穿红衣,挺好的,喜庆。” 夙素点点头,又看了一眼墨渊,他皮肤本来就白,在红衣黑袍的衬托下更显白皙,那张冰冷漠然的脸竟透着几分魅惑。夙素呵呵笑道:“其实,你穿红色也挺好看的。” 墨渊微微挑眉,他可不觉得哪里好看了。 两人说着话,不远处的校场里传来一阵叫好哄笑之声,很是热闹。夙素牵着墨渊的手,小声说道:“我家是不是很闹?都城守卫军都是夙家军的人,将军府的家将也很多,过年的时候,很多将士都不能回家团圆,有些甚至都已经没有家人了,所以爹爹每年都和大家一起吃团圆饭。他们要闹到子时之后,才能消停呢。” 夙素想到墨家那一大片一大片的雪地,走大半个时辰才能遇上一个人,还有临渊轩榭连个仆人都没有,墨渊肯定是一个喜欢安静的人。夙素轻叹一声,有些抱歉地说道:“这么吵,你肯定不习惯吧。” 年轻将士哪个不是血气方刚,喝多了自然闹得欢,那一浪高过一浪的欢叫声,几乎把夙素的声音都掩盖了。确实很吵,夙素想把墨渊拉走,带到安静些的地方去,墨渊却不肯动。 夙素抬眸看去,只见那人微微俯身,在她耳边低声说道:“我以前以为自己很不喜欢喧闹,现在看来,我可能想错了,我还挺喜欢热闹的。就像你说的,见识了什么是有趣,才更知道什么是无趣。” 低浅地声音和着他的气息,一点点地钻进耳朵里,也钻进心里,“墨渊,你真好。”夙素刚想扑过去抱着他,身后的花丛里忽然传来几声剧烈的咳嗽声:“咳咳咳咳!” 两人皆是一惊,连忙分开了些,夙素眯眼看去,就看到夙宸凡小小的身影站在树丛边,捂着眼睛,大声叫道:“姐,我什么都没有看见!大伯在找你呢,你要是再不回去,你们两个就惨了!” 夙素脸上一红,墨渊也有些不自在,“走吧。”夙素拉着墨渊的手,飞快的朝着身后的小路跑去。 夙宸凡松开手,踮起脚尖看去,看到夙素和墨渊往校场的方向走了,轻轻拍拍胸口,夙宸凡有几分担忧,“哥,大伯明明在和将士们喝酒,根本没注意到姐姐,我们这样骗她,她之后一定不会放过我们的!” 花丛之下,居然还有一名少年,只见他随性地坐在泥地里,满不在乎地轻哼一声。 夙宸淡没好气地说道:“那又怎样?难道看着他占姐姐便宜?” 夙宸凡想了想,用力点了点头,“说得也是!”反正他没事也被修理,绝对不能让这个病秧子占姐姐便宜! 夙素和墨渊满心忐忑地回到校场,才发现夙凌早不知道被拉到哪里去了,到处都是醉得一趟糊涂的将士,夙素暗暗磨牙,看来这几个小子是欠修理! 墨渊则暗暗伤神,以后怕是要经常和小舅子斗智斗勇了。过了元宵节,墨渊和澹台夜冽身上的“冥界”剧毒,已被青枫和桑暖合力化解了。顾云当即决定立刻前往夙家祖宅,夙凌心里虽然忐忑,仍是不愿意妻女涉险,却也拗不过顾云的坚持,一脸愠怒地踏上了前往夙家祖宅的道路。 几人才刚刚出城,便在城门外遇上了熟人。 “夙将军,请允许我与你们一起去夙家祖宅。”澹台夜冽双手抱拳,声音诚恳,还带着几分请求。 “你?”夙凌冷声问道:“为何?”他一直觉得澹台夜冽这小子来夙家,并非只为了求医这么简单,只是他久久没有动作,夙凌还以为是自己想岔了,没想到是等在这里。 澹台夜冽背脊挺得笔直,并未因为夙凌的冷语显出一丝窘态,不卑不亢道:“夜冽有话要对夙族长说。” 夙素盯着澹台夜冽,语气不是很好地问道:“这就是你跟着我回夙家的原因?” 澹台夜冽抬头,看向夙素,眼里满是抱歉之色,“对不起夙素,并非我不愿和你说,而是外公交代过,必须要见到夙家族长,才可以转述他的话。” 夙素撇撇嘴,心里有些不舒服,但也算不上生气,只是别过头不去理他。 夙凌审视着这个年轻的小伙子,他很沉得住气,心性坚定,夙凌对他有几分欣赏,便也不再为难他,“既然是傅相的意思,那你就和我们一起去了。” “谢夙将军。”澹台夜冽心中一喜,连忙上马,追上已经策马而行的几人。 因为夙凌显露出的不安与暴躁情绪,一路上气氛都有些凝重,本来就只有十几天的路程,几人快马加鞭,硬是在第九日便赶到了夙家祖宅。 夙家的祖宅坐落在群峰之中,恢弘大气,远远地看去就像悬在苍翠的山林之中一样,颇有几分超脱尘世的味道。新年之前,夙凌就已经写信说过,年后会带顾云和夙素回祖宅一趟,故此,他们还在山脚下的时候,祖宅里的人就已经知道了。 夙素才刚跨入大宅的门槛,就迎来了两个热情的身影,若不是她已经大了,早就被万分疼爱自己的老人抱起来了。 夙素笑眯眯地迎上去,甜甜地叫道:“晏爷爷,全爷爷。” 夙晏与夙全都是年逾古稀的老人了,只是应了那句“越老越小”的俗语,两人年纪一大把,倒是比年轻的时候更能折腾了。看到夙素,夙家唯一的宝贝女儿,两位老人一边怜爱地摸摸她的脑袋,一边说道:“素素来了,快让爷爷看看。瘦了好多,肯定你爹没把你照顾好!”夙晏说完还不忘瞪了夙凌一眼,夙凌早就习惯了,牵着顾云往里走,理都不理那两个大呼小叫的老头。 夙素捏捏自己的腮帮子,笑嘻嘻地回道:“才没有呢,我已经长了不少肉了。” “哪里有肉?都瘦成小猴子了,肯定是你爹虐待你,这次来了就不要回去了,爷爷给你做好多好吃地补补。” 夙素吐了吐舌头,决定不要再继续这个话题,连忙问道:“怎么不见族长爷爷啊?” “他刚出关,你们先住下,有什么事等明天再说。走走走,爷爷带你去吃好吃的。”两人拥着夙素往里走,满眼都是这个心肝小宝贝,跟在夙素身后的两个大男人被彻底地忽略了。 结果这一等就是三天,夙素带着墨渊和澹台夜冽在老宅附近游玩,可惜三人心里都装着事,玩得并不尽兴。好在第四天早上,众人终于等到族长请他们到夙家祭祀的山洞一叙。 这个山洞是一个密闭的半圆形山洞,洞内很宽敞,洞壁四面都有很多天然的半人高的凹洞,有些凹洞里面还放着灵位。因为父亲不允许,夙素好多年都没有进过这个山洞了,这次可以光明正大地进来,心里很是高兴,四处打量着。 看到族长手里拿着一个木盒,从山洞深处走出来,夙素笑着迎上前去,叫道:“族长爷爷。” 夙擎摸摸她的头,又看到与夙凌并肩而立的顾云,眼中闪过一抹欣慰地笑,“凌,你总算是想通了。” 夙凌一脸森冷,从进入山洞,或者说是回到祖宅开始,夙凌就一直沉浸中一种焦躁又惊恐的情绪之中。好在顾云一直陪在身边,耐心安抚着,夙凌才没有在进来的那一刻,就拉着妻女离开。 夙擎知道夙凌能做到如今这样已是不易,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而看向夙素身后的男子,他很是年轻,浑身上下却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相符的冷寂,夙擎笑道:“这位,想必就是墨家的少主了吧。” 苍老的声音温和而有力,眼前的老者身材消瘦,着一身素衣长袍,满头白发,道骨仙风,说不出的风雅。然而站在他面前,便能感觉到一蓬勃之气压身,如临深渊,让人不敢造次。 墨渊微微点头,沉声说道:“夙族长叫我墨渊吧。” 夙擎对墨渊似乎很是满意,笑道:“好,墨渊。” 墨渊身边还站着一名年轻男子,夙擎疑道:“你是……” 澹台夜冽抱拳行礼,恭敬地说道:“小子澹台夜冽,外公傅长明让我给您带句话。” 听到“傅长明”三个字的时候,夙擎眼神闪了闪,却没多说什么,也没问他是什么话,只是点头笑道:“好。” 山洞里人并不多,有夙凌一家,墨渊、厉阳和澹台夜冽,还有夙族长,夙晏、夙任两位老者,一行人站在山洞中央,四壁环绕的都是夙氏先祖的牌位,气氛瞬间变得阴冷压抑起来。 久久,还是夙擎打破了这一室的宁静,“第二块八卦盘已经现世了吧。” 夙素倏地睁大眼,问道:“族长爷爷,您知道第二块八卦盘?” 夙擎叹了口气,眼中有着历经沧桑后的沉寂,“几千年前,世间便流传着三块灵石的传言,说是能同时拥有三块灵石的人,便能掌握乾坤,拥有改天换地的力量,独步天下苍穹。当年,夙家这块八卦盘原本也是一颗灵石,千年之前,夙家为了辅助明君,诛灭魔族的镇魂帆,不得不将一双稚子投入熔炉重铸宝剑。只是不知为何,在赤血和冰炼重铸成功的那一刻,灵石忽然碎裂了,黄金八卦盘现世,至于它为何碎裂,无人知晓。但是,也是从那一刻开始,夙家为此付出了代价,夙氏千年来只有儿子,没有女儿,男儿多战死。从八卦盘现世的那一刻开始,夙家的先祖就知道,另外两块灵石之中,必定也有一面八卦盘。只是没想到,这第二块八卦盘现世,居然是千年之后。” “没有女儿?”夙素小声嘀咕道:“我不就是女儿嘛。” 夙擎揉了揉小女娃的头,轻叹道:“夙家的八卦盘,守护的是时空之力。正是因为时空之力带来了那个人,夙家千年来的魔咒才得以破除,才会给了你这个宝贝。” 夙素有些傻眼,那个人?那个人指的是什么? 迎着众人或疑惑或探究的目光,顾云坦然一笑,说道:“那个人,就是我。” “娘?!”夙素惊愕万分,只见爹揽着娘的腰,将她稳稳地置于怀中,娘只是轻轻一笑,说道:“我本不是这里的人,只是因为有一日办案中碰巧拿到了一个证物,它就是黄金八卦盘,之后我便到了这里。” 顾云并没有具体地解释,不是这里的人是什么意思,众人也只是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皆没有多问。 “墨家这块八卦盘,又是代表着什么力量呢?”夙凌最担忧的,还是八卦盘会对顾云和夙素造成威胁。 夙擎叹道:“这个我不清楚,唯有墨氏族长知晓。” 夙凌看向墨渊,墨渊只是摇摇头,这一刻他才知道,墨家有很多事,他并不知晓。 “墨渊可把紫金八卦盘带来了?”夙擎的一句话拉回了墨渊的神智,墨渊从怀里掏出那块紫金八卦盘递了过去。 夙擎也打开了手中的木盒,拿出了那块黄金八卦盘。 顾云想上前看清楚,手上一疼,抬眼看去,便对上夙凌的黑眸,里面有无法遮掩的痛苦之色。顾云脚下一顿,终究是没有走过去。 夙素站得挺近,能把两块八卦盘看得仔细。除了颜色外,两块八卦盘无论大小,质地,厚薄,花纹,简直一模一样。只是有一点奇怪,两块八卦盘分开时夙素都见过,它们虽然色彩都很明艳,但是却没有此刻这般耀眼,黄得炫目,紫得刺眼。两块八卦盘之间,隐隐流动着某种难以言喻的能量。 墨渊看着两块似有感应的八卦盘,沉吟良久,才低声说道:“夙族长,若是……墨渊能找到第三块八卦盘,夙家这块黄金八卦盘能否借墨家一用?” 夙擎抬眸看了他一眼,被那双看透世情的眼紧锁着,墨渊觉得自己竟无所遁形,只能坦诚迎上去。良久,就在墨渊以为夙族长会拒绝的时候,便听到他说:“可以借给你。” 墨渊心头一震,一时间竟忘了说谢。 夙素心里也同样开心,她真的很想帮墨渊找到三块八卦盘获得其中的力量,这样就能解决墨家人寿元不长的问题了。 夙素缠上夙擎,问道:“族长爷爷,你知不知道第三块八卦盘在哪?” 夙擎一边将紫金八卦盘递回给墨渊,一边说道:“其实第三块灵石在哪并不难找,永穆族始终守护着山林,同时,他们也守护着一块灵石。只是三十年前被人盗取了,好在之后又被敖天寻回送还,现在这块灵石应该在永穆族长手里。只是,至今未听说第三块八卦盘现世,那么灵石就还只是灵石。” 这时,澹台夜冽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赶紧上前一步,说道:“夙族长,外公说:灵石之力,在于血脉。” “血脉?”顾云心中的疑惑似得到一丝解释,说道:“当年我是因为手被扎破,血流到黄金八卦盘之上,才会来到这里。而紫金八卦盘则是在接触了夙素的血之后,才忽然现世。所谓的‘灵石之力在于血脉’的意思,是不是说,开启灵石是由血脉决定的,找不到能开启第三颗灵石的人,最后一块八卦盘也不能现世。” 顾云看向澹台夜冽,追问道:“傅相还说了什么吗?” 澹台夜冽回忆着外公的嘱咐,最后摇摇头,回道:“外公没说什么,只是让我想办法阻止爹拿到灵石,若有机会见到夙族长,就把之前那句话带到。” 夙素苦着脸,叹道:“现在最后一块灵石在哪里是知道了,但是能开启它的血脉,又在哪呢?这比寻找灵石的下落难多了,完全没有头绪啊!” 夙擎轻轻一笑,把黄金八卦盘小心地装回木盒中,意有所指地看了澹台夜冽一眼,笑道:“这个可以到燎越找傅相问问,他可能知道。” 墨渊虽然没有说话,夙素却能感觉到,墨渊的情绪很低落。夙素走到他身边,轻轻拉着他的衣袖,低声说道:“墨渊,你别这样,起码我们知道另一块灵石的下落了。族长爷爷说开启第三块灵石血脉的人,说不定就在燎越呢,我们去燎越找好不好?我陪你一起找!” 夙素虽然说得很小声,但是夙家的人哪个不是内力精深,这些话自然一字不漏的全都落入众人耳里,夙晏最先发难,怒道:“夙素,你和墨家小子是怎么回事?” 夙素咬了咬唇,喏喏地回道:“什么怎么回事?” 夙晏哪里舍得为难自家宝贝,转而看向墨渊,怒道:“墨家小子,你说。” 墨渊也不舍得夙素被家里长辈逼问,轻轻将她拉到身后,沉吟片刻,才认真地说道:“墨渊对夙素心生爱慕,想与她携手一生……” 墨渊话还没说完,夙晏已经暴跳如雷,“墨家的小子居然想娶我们家素素?不行不行,素素还小呢!” 夙全不以为意,笑眯眯地说道:“墨家和我们夙家也算门当户对。” “什么狗屁门当户对,最重要的是我们家夙素喜欢,还要配得上咱们夙家的宝贝才行!” 为了这点小事,两个老人居然也能吵起来,最后两人把气都撒在墨渊身上,夙晏怒道:“那就比试比试,若是通过了,我们就准许你爱慕我们家素素。先试试武功吧,武功不行,怎么能保护我们家的宝贝。” “不行!”夙素连忙拦在墨渊身前,急道:“墨渊之前中毒了,身体还没恢复,不能比武!”晏爷爷功力深不可测,别说墨渊现在打不过,就算再给他练个十年,也不是晏爷爷的对手! 夙晏眉头皱了起来,不高兴的嚷道:“不能比武,难道文斗?文斗有什么意思!” 夙全拍了夙晏肩膀一下,朝着顾云和夙凌的方向努努嘴,说道:“你着什么急啊,人家爹娘都没有发话呢。” 夙晏呵呵大笑,说道:“云丫头,不然,由你来考验考验这小子,看看他配不配得上素素。” 夙凌看着墨渊的眼神,像是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 顾云倒是笑了笑,说道:“让我来出题,也未尝不可。墨渊你说呢?” 墨渊没有多想,回道:“好。” 第71节 夙素瞪大眼,叫道:“不行不行!” 正当夙素在想是据理力争还是撒娇打赖的时候,山洞外响起一声通报之声:“报!” 夙凌冷声说道:“什么事?” “据燎越探子来报,辰小姐目前被困燎越都城,情势危急!” “什么?!”夙素夸张地大叫一声,“辰姐姐在燎越吗?怎么会被困呢!不行,谁也不能欺负我的辰姐姐!爹娘,你们放心,我和墨渊这就赶往燎越,一定把辰姐姐救出来!我们先走了!” “快走。” 厉阳不明所以,看到夙素拉着自家主人火烧屁股似的猛跑,管不了这么多,立刻追了出去。 “夙素!” 身后传来一声怒喝,夙素头也不敢回,用力抓着墨渊的手,脚下生风,嘴里一直叫着:“快快快!” 看着三人一溜烟似的就跑了,夙凌气不打一处来,“这丫头竟然敢这样跑了?” 顾云拉住还想追出去的人,笑道:“好了,人都跑了,就别气了。” “我能不气吗?细心呵护多年的小白菜被猪给拱了。” 顾云好笑,“你气有什么用,说不定是小白菜把猪给拱了呢。” 夙凌心火直冒,瞪了顾云一眼,有这样当娘的嘛!顾云可不理他,满不在乎地回道:“孩子都大了,管这么多干嘛,随他们去吧。”夙素拉着墨渊一口气跑到山下,两人刚站定,气还没喘匀呢,夙素便数落道:“你傻啊,以后你可千万记住了,在夙家和谁比试都没事,就是不能和娘斗!” 墨渊到现在都还没回过神来,夙素竟然当着家中长辈的面,就这样拉着他跑了出来,他可以想象,下次再见到夙将军的时候,该是怎样惨烈的景象。 夙素看到墨渊居然还在发呆,气的直跳脚,急道:“你听到没有啊?!我这都是有切肤之痛的!” 墨渊轻揉着夙素的脑袋,纤细的发丝柔软冰凉,触感很好,墨渊安抚着夙素暴躁的脾气,笑道:“好,听你的。那我们现在去哪?” 夙素想了想,说道:“既然辰姐姐在燎越,而拥有开启第三颗灵石血脉的人也有可能在燎越,我们自然要去燎越看看。” “等等!”说起燎越,夙素才想到一个人,“澹台夜冽呢?” 刚才她只顾着拉墨渊跑了,完全没有想到澹台夜冽还在夙家呢!轻咳一声掩饰尴尬,夙素耸耸肩,笑道:“算了,他自己也会回去的。” 就这样,澹台夜冽被这个重色轻友的女人彻底地抛在脑后。 “那快走吧,到市集买三匹马,我们尽快赶过去。” 夙素摆摆手,一派悠然的模样,“不用着急,从这到燎越也不算远,我们慢慢走十天也到了。” “你不担心你的辰姐姐吗?”常常听她提到她的两位姐姐,情谊应该十分深厚才对。 夙素噗嗤一笑,颇有几分得意地笑道:“别人我不知道,辰姐姐怎么可能身陷燎越。她那么聪明,武功比我厉害多了,我们现在收到这个消息,说不定是她自己故意传出来的。” 过了年,春天就快来了,夙素深吸了一口气,清醒的空气让人神清气爽。某个窝在衣襟里睡觉的小家伙也蠢蠢欲动,两只爪子抓着夙素的衣襟探出头来,眼睛咕噜咕噜地转。 芭蕉还没来得及好好欣赏风景,下一刻,已经被墨渊抓在手里。 夙素奇怪地看着墨渊提着芭蕉的后颈,把它翻转过来,扒着芭蕉腹部的毛,芭蕉发出吱吱吱的惨烈叫声,一身的软毛都炸开了。 夙素奇怪地问道:“你干什么?” 墨渊翻了一会,脸一黑,将芭蕉收进了袖口,回道:“芭蕉我先替你保管,等到了市集买个包,再把它放进去。” 夙素好笑:“何必这么麻烦?”芭蕉那么小,让它在衣襟里挺好的。 墨渊冷声说道:“它是公的。” “啊?”夙素一愣,这和公的还是母的有什么关系? 墨渊走出了好远,夙素才猛地回过神来,墨渊这是……吃醋了…… 和一只银狐吃醋?! 夙素嘿嘿笑了起来,少主吃醋的样子,好可爱哦~——全书完—— ------题外话------ 亲爱的们,说好的大结局~绿有一种如释重负,同时又惘然若失,还有一点点意犹未尽的感觉。到这里夙姑娘的故事就完结了,八卦盘之谜是串起整个系列三个故事的主线,所以有些迷是在后两部解开的。这一本,说的是夙素的故事,也是八卦盘的开端,下一本《错嫁良缘续之燎越追凶》写的是高冷的楼辰姑娘的故事。(当然,后面的故事里你们也还可以看到可爱的夙姑娘。)另外,因为是一个系列的文,辰姑娘的故事我就不另外再开一篇了,4月继续开始更新,开新的一卷,就像《错嫁良缘》那样。至于番外,容我歇两天再更哈。如果你也喜欢辰姑娘,那么,我们燎越见咯~ 本书由(兰心素语凝)为您整理制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