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龙夺姝》 第1章 [色色魂消·魍篇]《狂龙夺姝》 作者:丹菁 申明:本书由奇书网(isuu.)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订阅购买正版. 前言 清初,摄政亲王多尔衮卒于马下,即位已久的顺治帝拿回左右朝政的实权,旋即下令灭多尔衮之宗族,杀其子弟,撤其封号。爱新觉罗多尔衮一族,几乎无一幸免,皆与多尔衮相见于黄泉下。 而命丧黄泉,早已渡过奈何桥的多尔衮也果真与自个儿的子弟兵相见,乍听之下,尚不能理解其灭门之因,但一忆起顺治对他的仇恨,也莫道此为意料外的事。 可他扪心自问,对于顺治,他向来视如己出,何以顺治今日竟做出这般罪愆滔天之事,全然不顾其颜面。 好歹,他也是他亲叔父,是不? 不成,他要回去,回去找他把话问个清楚、求个分明;否则,他何以再下轮回,度凄茫的一世? 他多尔衮力拔山兮气盖世,怎能咽得下这口窝囊气? 尽管要他魂飞魄散,他也要回到阳世间找那忘恩负义的顺治质问,更要寻那个令他在黄泉之下仍不得安心的玉儿,问她怎能伤他如此之深? 多尔衮的背脊一挺,无视押解他至幽冥路上的鬼卒,无视手铐脚镣,硬是反身撞开挡在前头的鬼卒,足不点地地直往来时路狂奔而去,飞快地来到先前刚过的奈何桥头。 眼看四面八方拢近他无力制伏的鬼卒,多尔衮把心一横,反身一跃,轻步点在幽暗不见底的河面上,如入无人之地似地闯过河面,再劲步游移在幽冥路上,一心只想往那筛落微光的鬼门关奔去。 只见那丝缕微光已在咫尺之内,多尔衮不禁加快犹如龙潜的步子,但黄泉幽冥的鬼卒岂会拿不下一个甫失凡身的魂魄? 见那数不清的鬼卒直向他逼近,齐袭而下,手持长矛,将他团团围住,而奈何桥彼端的牛头马面更是幽幽翩然而至。 “凡世鬼魂,岂可再留恋凡间,还不速速随我等过这奈何桥?”马面将手上的锁炼往他身上抛去,套住了他的颈子,霎时他感觉像是被烈焰焚身一般的痛楚,可他也咬牙忍下。 忍,他当然得忍! 大清江山是他一人打下的,更是他为了玉儿拱手让人的,而这即位的皇帝居然无视于他所立下的汗马功劳,甚而拆他宗祠、杀他子弟,这口气,教他怎么忍? “我不走,我要回阳世!”他闷声道,怒如鹰隼的眸子狠狠地盯着诡邪的马面,硬是不愿就此妥协。“你当你是谁?”马面冷哼了声。 身旁的牛头赶紧向马面使了个眼色,在他的耳畔咬起耳朵。“此人不得任他回归阳世,我等得速速将他擒回,即使要他魂飞魄散也在所不惜,免得节外生枝。” “怎么说?” “他乃白虎星宿转世,属凶神恶煞之辈;当年因过于残虐无道,被佛陀逐下人间界,受那十世磨心之苦,现下虽已届满,岂料他仍是不改本性,即使杀得他魂飞魄散,也得断了他的后路。” “真有此事?”马面一惊,回首望着离鬼门关约几步距离的多尔衮,不禁为自个儿捏一把冷汗;幸亏冥界鬼卒的手脚还算利落,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你,速速随我等过桥!”事不宜迟,马面扯着手上的锁链,想将这麻烦的人物送到阎王面前,但任凭他如何使力的拖扯,仍是无法移动多尔衮半分。 “你想抗命?” 多尔衮定定地望着他,流淌在双眸间的诡邪更是胜过马面几分,令马面不由得慌了手脚。 “你,不悔?”他冷冷地再问他一声。 “即使是魂飞魄散,仍是不悔!”他的薄唇诡冽地轻勾起魔魅弧线。 即使是魂飞魄散又如何?他等的便是这一刻,也惟有如此,他才得以凭这无用的魂魄再与上天赌一次。 只有他清楚,也只有他明白,确切地想起自个儿真正的身份;然而,玉儿带给他的苦太痛了,他不甘任她逍遥地置身事外,他要她后悔,后悔背叛了他! “好,我成全你!”马面话一落,手劲一扯,套在多尔衮颈项上的锁链突地紧缩,箍住了他的三魂七魄,打算彻底地歼灭他的魂魄。 多尔衮睁大诡魅的眸子,咬牙忍住这焚入骨髓的炽烫,直要自己记得这一刻;若不是为了爱,他何以让出王位,拱出江山?但此刻起,不再有爱了,他将对自己的爱下咒,绝不让自己散去的魂魄沾爱,否则将血染大清! “玉儿,既然你心底最重要的是大清,那么我就亲手灭了大清;既然你最看重的是福临,那么我就要他生不如死!你不愿意爱我,那我就把我对你的爱化为恨,把我的魂魄打散烙为怨咒,不论花多少时间,定要搞得你守住的大清,权--倾--朝--败!”多尔衮在心底发着重誓,捺不住这几乎要他灼散为迷蒙烟雾的赤辣麻烫,在一瞬间,俊尔的身影,迸裂为四道夺目的光芒,瞬间烟消云散。 霎时,大地激起巨震,青天轰隆作响,山动地摇之际混杂着刺耳的佞笑声,半晌之后,幽冥阴路依旧是暗沉一片。 ※※※ “皇上,这乌云透着诡谲的雾气笼罩住整个紫禁城,实为不祥。” 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在夜半时刻突地遁入乾清宫内,未惊动守在宫外的绿营兵,不禁令顺治愕然。 “你是谁?”坐在须弥宝座上的顺治尽管惊愕不已,却也不动声色地问道。 “天机。” “见朕有何事?” “观星,占朝政之大和。”老者自袖中取出一面玲珑剔透的玉镜,放置在顺治的案前。“这天象之诡谲,乃因怨气聚生,而这怨气却又缘于天上星宿,故皇上不可不防。” “这是什么?”尽管惊惶万分,顺治仍是强自镇定地把玩着老者置于他面前的玉镜,敛眉问道。 “是保皇上万岁的护命符。” 老者挥了挥袖子,知晓离去的时辰已到,便往宫外踱步而去。 “老人家,这东西到底是何用意?”顺治赶紧站起身,跟着他走到宫外,才发觉护驾的绿营兵早已东倒西歪地昏睡在地。 “是为了保护皇上,更是为了保护我自己。”那老者徐徐地说着,顿了顿,又接着说道:“皇上切记,将这玉镜交到待会儿出生的阿哥身上,切记……” 老者话未说完,已然化成红光消逝,而顺治登时自梦中惊醒。 “是梦?”顺治自案上抬起头,抚去额上涔涔的汗水,却突地发现手中正拿着一面与梦境中一模一样的玉镜,他不禁为之愕然,此时远处传来阵阵慌乱的脚步声,自宫外大声地喧嚣进宫内。 “皇上,贤嫔妃生下阿哥。”御前太监方由贤嫔妃那里听到消息,便连忙通报传喜讯。 “阿哥?”犹如巨石落地,方才梦中的对话令顺治惊愕不已,呆楞了半晌才回过神来。“来人,将这玉镜送至贤嫔妃处,赏给朕的阿哥。” 御前太监立即上前领过,欲转身离去时,又被顺治急急地唤住。 “替朕传算子太师傅,朕有话要问他。” 这一切来得太诡异,令他难以面对,但他还是得理清这一切。若这“怨气”将危害他,他倒不以为意;但是若将危及他的阿哥,他岂能因一念之差而落得千古恨? 第一章 康熙二十年江宁 “到这儿便好,济善。” 脚跨轻骑,在前头领着一干戎装士卒的男子,轻拉着缰绳,身下骏马旋即聪颖地回过身,令他睨着他最信任的部属。 前些日子奉皇上的命令,玄燮率领手下镶蓝旗兵赶往长沙战场、参与围剿藩乱,顺而救出被擒的德孋格格;在半路上,接到京内传来的圣谕,要他一人赶往江宁府,于是他只好在此与部属分道扬镳。 即使他极不愿意,可圣旨难违。 “王爷,不如让济善伴在王爷的身边吧!”济善望着自个儿的主子,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妥。 自他的年纪大得可以随着王爷上战场后,他便从不曾与王爷分开;他的使命便是保护王爷,替王爷解危,随侍在王爷左右;然而王爷这一次却要单枪匹马留在江宁,实是令他感到不安。 “你以为本王无法独当一面吗?”玄燮淡淡地笑着,轻轻勾动唇角上诡邪的笑痕,令人望之生畏。 “不,属下的意思是……”一见到主子唇边古怪的笑意,不禁令他头皮发麻。在他的身份已经有一段时日了,但他总是无法接受主子那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 “若不是接着了皇上的手谕,本王倒想亲领镶蓝旗,去瞧一瞧这藩军到底有多少能耐,竟然击退了二旗军,甚至还掳走德孋格格。可惜皇上的旨意,本王是无法违抗的。济善,你倒要替本王挣点面子回来,晓得吗?” 他魔魅的墨黑眸子一抬,在隐晦不明的黑暗中,那一张邪美惑人的俊脸上噙着令人畏惧的嗜血笑意。 “济善晓得。” 饶是他这般铁血粗霸的男人,也无法承受玄燮那股天生的傲然霸气与嗜血的诡谲。 旗人骁勇善战,凡是骑、射,无一不绝,一遇上秋猎,更是旗人最为疯狂的时刻,掳掠与猎杀的兽性皆清楚呈现,而这其中更以玄燮最令宗亲子弟们惊骇,不论是手段与方式,皆残忍得令人无法相信。 “势必要将德孋格格救出,若遇着了玄煚贝勒,别忘了要将这些东西带给他。”玄燮轻笑着,将怀中的东西交与济善。 第2章 “倘若你可以遇着他……” 他不知道皇上是什么用意,竟要他将这还魂丹与手谕带上战场,交与失踪八年、生死未卜的玄煚,实是令他啼笑皆非。 难道康熙以为玄煚会在长沙出现吗?若要出现,他早就该出现了,又岂会等到现下?更何况他也参与了当年的决议,若他真是未死,也早该回京与他们会合了。 该不会是近年的灾难太多!令他应接不暇,脑子出了问题不成? 先是八年的藩乱平定,又加上外患动乱,现下又加上顺天府一带动乱,和江宁天地会的作乱…… 好一个天之骄子,想不到他这条帝王路,走得倒是乖舛得奇qisuu.书教人不禁为他捏一把冷汗。 “玄煚贝勒?”据他所知,玄煚贝勒不是早在八年前便已失踪了吗? “是皇上的旨意,你敢抗旨吗?”玄燮淡笑着。 他可是万岁爷呀,是大清的天子,谁敢不从他? “属下知道了。” “去吧,定要将德孋格格救回,若是她少了一根寒毛,你也不用回来了。”他仍是笑着,威严的嗓音融在轻柔语调里,却仍是令人狂然打颤。 “喳!” 济善应了一声,随即往一旁开路离去,在黑夜之中,浩浩荡荡地领着近万旗兵由江宁赶往长沙。 玄燮挥了挥马蹄袖,自腰带上拿出鼻烟壶,轻嗅了一下,随即露出邪诡妖异的笑,对着深沉的夜色喃喃说着:“唉,这过街的老鼠可真是不少,偏又不敢露脸见人,还亏这一群鼠辈是如此众多,却迟迟不敢动手,令本王失望得很。” “住口!” 一听他这般讪笑,一干穿着黑色劲装的人随即自四面八方的树丛里窜出,像是一群幽冥的鬼怪。 “出来了吗?”玄燮勾动迷人的唇角,笑得张狂。 自他入江宁城,便知晓这一群不知打哪儿来的人正躲在一旁伺机而动,忍到现下,见大军撤离,他们总算是露面了。 “好一个善耍嘴皮子的鞑子王爷,今天就让兄弟们送你上西天!”带头的人吼着,随即亮出亮晃晃的刀,在冥暗的夜色之中划出耀眼光芒。 “是吗?”他敛下眼眸,慵懒地笑着。 “该死!” 蛰伏在夜色中的黑衣人瞬间跃上他的身旁,刀光顿现。 然而还来不及碰上玄燮的边,他已先倒在一旁。 “这样的功夫也想送本王上西天,是否太不自量力了点?”他微眯着邪魅的墨色眼瞳,唇角的笑意更甚,大手轻挥着长剑,绽出寒栗银光,上头甚至未沾上血,在阴晦的夜色中更添加了几分妖诡。 “可恶,兄弟们上!” 一干人见自个儿的弟兄已挂彩倒地,便立即轮番上阵,只见一阵刀光剑影,夹带着骇人血迹,喷洒在飞扬的黄土上,才一眨眼的工夫,所有的喧嚣便渗入夜色中,回到原本的静寂里。 “真是一群中看不中用的家伙!”他扯起袖子拭去几滴喷洒在脸上,仍显得温热的血滴,轻声啐道。又突地说:“你还不出来吗?难道真要本王亲自将你连下来不可?” 树上的枝叶颤动着,瞬地往一旁窜去,轻盈的步伐往街上胡同飞奔而去。 “啐,既要杀本王,又何必逃?”玄燮轻蔑地凝睇着黑影离去的方向,突地又露出一抹笑。“也罢,若是只会在本王身旁喳呼的小兔儿,本王连拿出绝活来对付都懒,倒是眼前这个人……这么俊的脚力像极了逃窜的猎物,倒是合了本王的胃口;毕竟会动的猎物总比只会等死的猎物有趣多了。” 心念一定,他随即扯起缰绳直往街上胡同窜去,在市集中狂啸飞奔,不一会儿便让他见着了人影。 怪了,依他那么俊的身手,岂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让他给追上? 马儿仍是狂奔,玄燮仍在思忖着。 忽地,他望见了顿现的冷厉银光,心中顿感不妙,想要制止狂奔的马却已来不及,只能以骏马的血肉之躯抵挡横隔在街道上的银丝。 在狂驰的速度之下,马头首当其冲地断落在地,为他减缓了一点冲力。待他的胸膛即将被银丝截为两半之前,他运足内力,而纤细却极具杀伤力的银丝仍切入了他的体肤一寸,才顿然断裂,而他也随着无力的马儿摔落地面。 一干在旁等候已久的黑衣人见机不可失,随即自一旁的屋檐跳下,等着要置他于死地。 玄燮闷不吭声,溢血的唇角抹着冷诡嗜血的笑,幽诡的墨色寒瞳更是噙着莫测高深的戏谑笑意。 “不愧是鼠辈,连行事方法都跟鼠辈没两样。” “住口,你死到临头仍不忘要嘴皮,看咱们如何收拾你,好为天地会的弟兄们报仇!”一干人嚷着,抡起大刀直往身受重伤的玄燮身上落下。 “笑话,若是你们不惹本王,本王又岂会大开杀戒?” 只见玄燮抬剑一抵,猛地一挥,迸裂出数道冷厉剑气,伤人于无形之中;但这干人活像是拍岸浪潮,倒了一波又来一波,像是永无止境似的,砍得他精疲力尽、两眼昏花。 该死! 左手挥着剑气!快速地消耗着他的内力,只见胸膛上的血水早已渗透锦衣,染了一身血红,分不清是自个儿的血,还是一干鼠辈的血。 “弟兄们用不着怕,他的体力已到极限,现下已拿咱们无可奈何,咱们必须趁这当头替弟兄们报仇!” 见倒在玄燮周围的温热尸体,一直在屋檐上观看的人随即跳下,激励着萌生退却之心的弟兄;而一干黑衣人在他的喊话之下,士气大振,随即住玄燮扑去,刀刀夺魂。 玄燮迟缓地应对着,幽黑的眼眸一片迷朦!支撑他的,只有他的傲气;然而,体力不断地流失,毕竟寡不敌众,他惟有袭上发号施令的人,打算先挟持他,保得全身而退。可惜他飘忽的身形甫逼上那人的身,却被他轻盈地闪过,逼得他不得不先求自保。 他一个翻身跃上一旁的屋檐上,踉跄了几步,却又被发号施令的黑衣人挡住去路。 “用这种手段未免胜之不武?”即使几欲昏厥,他仍是邪气地勾着笑。 “兵不厌诈,是你自个儿轻敌。”那个人淡淡地回答,一身的杀气,仿佛与他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这倒也是。”他淡笑着,心中暗忖着该如何逃出生天。在黑衣人向前跨上一大步时,他运足了全身的力道凝聚于长剑上,向前挥舞而去,划出毁天灭地般的光痕,将那人击落,随即侧身往一旁的屋檐跳去,瞬地消失在杀戮的黑夜中。 “堂主?” 一干黑衣人随即狂奔至落在地上的男人身边,一个个忧心仲仲。 “我没事……”安慰的话尚未说完,他随即呕出一大口血。“你们快追……他跑不远的……” 凌厉的剑气虽然无法在他的身上留下伤痕,但是强劲的内力却在刹那间震得他心脉欲碎。倘若不是用这种计策,只怕召集上百个弟兄对付他,亦只是白白送命罢了。 可恶,想不到好不容易得知这鞑了王爷下巡江宁,他却无法完成使命,实是令他痛楚不已,比身上的伤痛更甚。 下次遇见他,定要取他的命! “堂主!”见堂主已昏厥过去,一干人吆喝着。“快!快将堂主送回分舵,其余的兄弟跟我来!” 一群人七手八脚地架起黑衣人的身躯,快速地消失在静寂的胡同市集上,宛如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 ※※※ 夜色昏暗,褚红色的大卷覆着乌靛色的云膺,描绘出一片诡异的氛围。 玄燮单手持剑,另一只手则捣着不断溢出血水的胸膛,紧抿着唇瓣,足不点地地在屋檐跳上翻下,只为了甩掉身后的追兵。 该死,他真是太轻敌了,尽管魂魄几欲离体,神智迷离不定,他仍在心底不断地咒骂着。 这一切都怪玄烨,要他往长沙支援,却又莫名其妙地要他往江宁来,让他一时将心思全悬在肆意杀戮上,全然忘了兵不厌诈……好一个兵不厌诈,若是让他再瞧见那个男人,他非要他的命不可,若是他还有命可以撑到那个时候。 他仍在脑海中思忖着,一时脚下踏空,颀长伟岸的身躯直往地面坠落,重重地落在一幢楼阁后门边。 “真是天要灭了本王……” 倒在后门边的玄燮不再感到疼楚,只感到一身的麻栗,说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只觉得神魂几欲抽离肉体。 可恶,这一辈子征战杀伐,从不曾如此狼狈过,想不到一趟江宁之行,竟令他伤成这副德行。 霎时,天空雷霆大作,才一眨眼的工夫,便落下滂沱大雨,像是助他似的,冲刷着他沿路滴下的血迹;却又感觉到沁冷的雨水淋在身上,像是冰雪钻心似的痛得他蹙紧眉头,想要撑起身子往一旁走去,却又发现一双手不管他怎么用力,就是提不上力。 几番挣扎之后,却又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夹杂着声声咒骂,惊慌之余想移动动弹不得的身躯,却只见天空落下毁天灭地般的落雷,劈乱了一干追兵,驱退了他们。 玄燮稍微松了一口气,正庆幸老天对他不薄时,却又听闻身旁响起开门声。 他警戒地抬眼,对上一张绝丽出尘的玉脸,那一双摄魂夺魄、无双无俦的桃花眼瞳里平静无波,她睨着他,像是望着一只可怜的落水狗,没有惊慌骇异,只有溢于言表的同情与怜悯。 该死,她怜悯他吗?以他佑实王爷的身份,用得着她同情他吗? 他想要开口斥责她,却无奈神智不断地抽离,眯紧不愿迷失的眼瞳,直视着眼前宛如落入红尘中的天仙,随即无力地闭上眼眸。 第3章 “啧,怎么没事来了只落水狗?”那女人轻启粉杏色的唇瓣,将手中的油伞丢到一旁,伸出无骨柔荑拉扯着他的身躯,可才一会儿,她便放弃拉扯。“呸,重得像什么似的,要本姑娘怎么救人?” 她杏眸微眯着,不悦地瞪视着早已被雨水打湿的衣裳,又瞪向已昏厥又看似命在旦夕的男人,不禁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 “算了,看在他一身锦衣华服的像是个公子哥儿,长得又挺俊的,本姑娘就姑且救他一命吧!” 若是这个人当真家世不错,说不定她可以委身给他,求他带她离开日月楼;打定了主意,她便使尽全身的力气拉着他,将他壮实的身躯往里头拖去。 第二章 “到底救不救得活,你总得要跟我说一声吧?” 迷迷糊糊之中,玄燮只听到一声娇软的女音,在他的耳边微啧地响起,似娇还柔,过分软腻地揉入他的心头,令他想要睁开双眼瞅向那声音的来源;却觉得两眼像是火烧似的,痛得他无法睁开眼,而胸前更是传来一阵阵炽烫的椎楚,狂烈而放肆地袭上他的感官。 “这……” 痛得无以复加之际,又听到一道苍老又支吾其词的声音,更是令他莫名地气恼,不懂自己是怎么了。 “这什么这?本姑娘打一个时辰前便见你支支吾吾个答不出话,难不成现下还想再继续诓本姑娘?” 站在红绡帐外的天仙微拧着媚人的柳眉,毫不客气地指着一旁的大夫吼着,一点也不感念他是年岁已大的长者。 “可是天仙姑娘……”大夫颤着手松掉玄燮的手,想跟她好好地解释一番,却又被她打断。 “还可是什么?”天仙眯起潋磁惑魂的水眸子瞪视着他。“我瞧你这一双手抖得这么厉害,说不定连把脉都把不出个所以然,哪里能干什么事?” 真是气煞她了!从天未大亮,她便把这个人拖进她的房里,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搬上她的床上,再千辛万苦地赶到城里请来最具盛名的王神医,谁知道这个神医不知道是真神还是假神,怎么自一个时辰前到现下,都还没给她一个消息,她能不急吗? 是生是死,总该知会她一声,否则他若是死在她的床上,那多晦气。 “他这个伤极深,不只伤了经络,也伤了……”王神医慢条斯理地说道,却又被她打断。 “够了,你只消告诉本姑娘,他到底是有救还是没救。”天仙叹了一口气,仍是不耐烦地打断他。 她的眼睛又没瞎,光是见他胸口上那道伤痕,也知道已经深得伤了经络,现下只消告诉她该用什么药材救他,或者是干脆告诉她,他已经没救了,好让她可以赶紧差人把他给扔出日月楼。 她鲜少这么大发慈悲的,倘若不是他长得够俊俏,又是一身锦衣华服,大可以让她在救了他后,好好地大敲他一笔,让自个儿能够脱离日月楼,否则她的慈悲心可不是随时都存在的。 “他有救。”王神医这一次可不让她再有机会打断他的话。 “那您就快救吧!” 日月楼第一花魁天仙,没好气地瞅了王神医一眼,轻掀着杏红的菱唇,轻摇着窈窕身姿坐到一旁的贵妃椅上,一双潋滟的水眸直视着仍站在床畔边的王神医。 “可是……”王神医仍是有所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说。 “还有什么可是呀?”天仙不悦地眯起慑人的眸子眸向他。 真是,这是什么神医呀?把个脉手也抖个不停,说个话也含糊不清,倘若不是他说有救的话,她真想一掌将他打飞。 “天仙姑娘,你一大清早便将小老头唤来,连个药箱也没让小老头带来,现在身上只有一些金创药。”王神医这一次可真的不敢再迟疑,一口气将他的难处全说出来,免得又遭她截断。 “是吗?”天仙挑高了柳眉,淡淡地敛下水眸细思忖着,然后站起身,坐在床畔。“那好,您老先回铺子里去将药方开好,待会儿天仙便差内院里的人去向大夫取药方。” 惟今之计也只有如此,否则还能如何? “那小老头先告辞了。”王神医闻言,立即拱了拱手便想赶紧走人,可还未通过外厅的珠帘,又让天仙给唤住。 “大夫,将身上的金创药放下,好让天仙为这位公子上药。”天仙斜睨了他一眼,翻了翻白眼,不懂他为何这么怕她。 她可是日月楼的第一花魁,凡是见过她的男人,没一个不让她勾了魂摄去魄的,偏这王神医不买她的帐,见着她跟撞鬼没两样。 “好吧!”王神医百般不愿意地将金创药递给她,随即又赶着要离去。 别人不知晓,他可不胡涂,这天仙姑娘原本可是天地会的一份子,现下为何会变成了日月楼的花魁,他是不知晓,但他知晓以前的她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鬼,是个惹不起的人物。 “大夫,你急个什么劲?本姑娘真有那么吓人吗?”见他一副抱头鼠窜的模样,天仙更是怒不可遏地向前一步,挡住他的去路。 “天仙,求你饶了小老头一命吧!” 王神医见她身子轻盈地飞到他的面前,吓得他赶紧趴在地上,面无血色,连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天仙敛去笑,凝住一张冷冽清丽的玉容,将手中的银两递到他的面前,随即旋身走回床畔。 “嘎?”王神医愣愣地抬起头。 “还不滚,难不成真要本姑娘杀你?”天仙柳眉挑高,一脸的杀气不容置疑。 王神医抬头一望,抬起老迈的身躯,拔腿便往门外窜,像是再多待一刻,便会莫名死于她的手下。 “啐!” 天仙轻蔑地睨了那慌张的背影一眼,冷冷地敛下蒙上一层阴影的墨瞳,打开药瓶上的塞子,倾倒了些药抹在玄燮仍淌着血水的胸前,心神却已经不知道飞往何处,丝毫不知昏昏沉沉的玄燮艰辛的张开眼,虚弱地睨了她一眼,随即又疲乏地闭上眼。 将药全数撒在他的伤口上,天仙怔愣地望着手上沾上的土黄色药末与腥红色的血水,不懂为何过了这么多年她的手上仍沾着血? 她早已不开杀戒了,为何手上的血腥却仍是洗不掉? “啧,还不醒过来,要本姑娘怎么喂药?” 天仙望着搁在桌上的墨色药汁,踌躇了会儿,轻移莲步走到玄燮的身边,瞅着他紧锁的浓眉,心里犹豫不决。 这王神医说了,倘若这药汁不赶紧让他喝下的话,只凭那些金创药是不可能治得好他的伤的,还得让他喝下这一帖五两银子才买得着的药,才有可能医好他体内的伤,否则光是流血不止,便可以轻而易举地要了他的小命。 她相信了王神医的话,只因她试着封住他周身几个大穴,又试着渡了一点真气给他,却仍是不见他好转。 也不知道到底是谁这么狠心,居然将他伤得这么重,且令她猜不出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导致的伤。说真格的,她实在可以不必这么大费周章、勉为其难地救他,但是…… 她确实想救他呀,倘若不救的话,打一开始,她便不会这浑水了,可是要她救,总得告诉她该怎么救才成,是不? 他若是一直昏睡下去的话,别说要救,依她看可以直接将他送到义庄去了。 这要怎么办才好? 天仙微蹙着柳眉,晶莹的水眸直在玄燮毫无血色的俊脸上游移。 啧,他瞧起来一副大富大贵的模样,一点都不像是个短命鬼,为何他还不醒来?倘若他醒来,不就好办事了? 偏是跟她作对似的,他硬是不醒,令她无可奈何。 是见不得再有人死在她的面前,也是希望这位富贵的公子哥能够为她赎身,否则她又何苦自找麻烦? 可他一直不醒,该怎么办才好? 天仙微恼地睨着昏睡不醒的他。蓦然,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她猛地将他沉重的身躯往上一拖,让他半躺着,继而端着温热的药汁坐在他的身旁,盯着他好半晌,又猛地叹了一口气。 “罢了,瞧你长得人模人样的,就算委屈自个儿一下子也不为过。” 天仙轻声低喃着,冷艳的脸上浮上淡淡的绯红,随即含了一口药汁在嘴里,再缓缓地注入他的口中,但他却不张口,这药汁也注不进他的口;她索性将如白玉般的柔荑放实在他的胸前,稍稍地拍着他的伤口,见他痛得剑眉深锁,微微张口之际,才将满口的药汁注入他的口中。 “天,这药真是苦……”天仙低喃着,又赶紧喝了一口药汁注入他的口中,却猛地发现他的口又闭上了,气得她又拍了一下他的胸,待他开口之际,再将药汁灌入他的口中,却猛地发觉不对劲,惊得她赶紧要回身,却发现自己被身下这个伤重之人紧紧攫住。 “你是谁?”玄燮虚弱地张开寒戾的黑曜眼瞳,大手则是紧紧地扣住她的腰。 “你醒了?”天仙惊诧地睨着他,不敢相信伤得这么重,几乎要见阎王的人,竟会突然醒过来,甚至…… 她抬起柔荑轻轻地抚过自个儿的唇!总觉得方才他的舌像是舔过了她的舌尖似的,令她错愕得不知如何以对。 “这里是哪里?”玄燮努力地睁大霸气的大眼,直觉眼前的女人似曾相识,那不扫则黛的柳眉、不点则朱的唇瓣,还有那一张寻遍人世问亦找不到的绝世面容,直像是落入红尘的天仙。 “天仙……”玄燮呐呐地喊着,脑际感到一阵刺裂的椎楚,像是不让他再回忆似的,痛得他闭上眼眸,仍是止不住那噬心啃魂的痛楚。 第4章 “你认得我?”天仙挑高了眉,清澈的眸子闪过一丝错愕。 她敛下眉目,不断地思忖着,可她确实是不认得他的,为何他能够唤出她的名字? “本王……” 玄燮痛苦地喃着,记忆有点混乱,他的脑袋也不停地翻搅着,模模糊糊地掠过几个影子,而几个鲜明的印象却在霎时化为一片灰暗,残忍地肆虐咬咽着他发疼的脑际,疼得他抬起双手捧住自个儿的头。 “喂,你怎么了?你可别吓我!” 天仙见他这样,吓了好大一跳,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该死,王神医不是说,他只有胸口这一道伤口吗?为何…… “本王……” 玄燮脑袋里隐隐掠过一个人的身影,那个人身穿黄袍正对着他笑着,但须臾之问,他又痛得无法自已地紧闭着眼眸,想要捕捉那稍纵即逝,像是对他极重要的影。 到底有多重要,他不记得,但是他知晓影像中的那个人像是交代了他什么极重要的任务,而后他便来到某一个地方,像是带许多人,而后又同那一群人分散了。 一阵黑影夹带着冰冷的寒气逼近他,在那团黑暗之中,他像是看到了一张脸,却又不记得那一张脸是何人所有。 “你老是本王、本王个没完没了,你总得告诉我,你现下觉得如何,是哪里出了问题,我才能够帮得了你,是不?” 天仙无力地叹气,却又觉得他这模样挺吓人的,八成是哪里还有伤口,那王神医没仔细检查出来。 她先将手中的药汁搁到一旁的高几上头,伸出柔若无骨的小手抚着他的头,像要让他镇静下来,顿时发现他的额上竟炽热得烫人。 “喂,你是哪儿不舒服?”天仙这下子可真是急了。 他身上的高热八成是身上的伤引起的,可是她不晓得王神医是否将退烧的药也计算在里头。 “你岂可直呼本王,本王是……” 玄燮迷着一双嗜血的幽眸,想要捉住脑中即将弃他而去的片段记忆,却在她轻柔的身子碰上自己之际,脑中的记忆在瞬间消散无踪,终至化为深不见底的合冥;只觉得寒意退了许多。 “啐,本王、本王,你的名字就叫本王是不?说一次便成,用不着说那么多次,本姑娘既没有耳聋也不是傻子,你只消说一次,本姑娘便知晓了。”天仙没好气地吼着!顿觉自个儿整个身子全靠在他的身躯上头。 她急忙想抽身离开!却发觉整个身子被他紧扣住,动弹不得。 “别走。”他沙哑地低喃,紧闭的眼眸令人不难猜出他正受着什么样的痛苦,然而他的双手却霸气地拥住她,像是拥住惟一能够救赎他,能够令他感到快活一点的东西。“你是本王的女人。” 然而,这样的情景并没有持续太久,只因他又昏了过去。 天仙涨红了一张粉脸,整个身子快速地抽离他结实的身躯,心里不禁暗斥着:男人就是男人,即使生死攸关之际,仍是不忘软玉温香。 可是她明明不识得他,为何他会说她是他的女人? 啐,全都是王神医那老头子的错,若是他将他的伤给看得仔细些,现下也不会有这种问题;不过,倘若他是在瞧见她的第一眼时,便让她勾了魂的话,说不定她可以将计就计,硬是将自个儿托付给他。 但一想到他的伤比她想像还要严重之际,她不禁又回过头睨着昏睡过去紧锁眉头的他,心里不禁泛起一阵心疼;真是,好端端的一个人,到底是谁这么狠心痛下毒手? 算了,她现下得先去找那王神医算帐,再想其他的问题。 动作不能太慢,否则要是让日月楼里的嬷嬷知晓了他的存在,怕又要惹出一堆不必要的事端。 第三章 “什么?脑子摔坏了?” 天仙难以置信地瞪大杏眸,双手叉在腰际,一副像是要将身旁的王神医给大卸八块的模样。 怎么可能?倘若他的脑子摔坏了,他又怎会记得她的名字? “不是摔坏了,是失去记忆。”王神医急急解释。 他不是极清楚这事是怎么一回事,但依他对伤者的了解,还有后脑勺上的伤口看来,他想这位公子八九不离十是撞伤了脑子,将之前所有的记忆给忘了。 天,怎会冒出伤得这么重的公子,令他不得不三天两头往日月楼里头钻。 “这跟脑子摔坏有什么不一样?”天仙宛若河东狮吼,杏眸一敛,一步步地走到他的身旁,柔软的柔荑屈握成拳。 呸,她这是走了什么运?好不容易大发慈悲的救了个人,好不容易想要找个可以让自个儿依托的人,想不到她这千挑万选,竟让她拣了个丧失记忆、不知道自个儿是谁的人,她要这样的人作啥? “他只是脑后受一点撞击,说不定再过一段时间,他便会想起他原本的身份……”王神医愈说愈心虚。 “是多久?”天仙可是一点都不含糊。“是一天之后、一个月之后、还是一年之后?你总得给我一个期限是不?” 现下外头一片奢华繁荣、纸醉金迷!日月楼里也忙得一塌胡涂,她又是背着嬷嬷将王神医带到里头来的,倘若让嬷嬷知晓她的房里藏了个男人,那还得了! 而这该死的王神医,说起话来支支吾吾,也没一个准头,要她如何处理这个摔坏脑子的男人? “这……小老头!”细如蚊呜的声音到了最后终于化为无声。 “难道这不能医吗?”天仙不死心地问道。 “小老头只能医那皮肉伤,若是这脑子里头的话……” 话未说完,王神医已被天仙一手擒住衣襟,将他年迈苍老的脸凑到她那张无双无俦的丽容前。 “你不是神医吗?”她眯起惑魂的水眸,半是诱哄半是凌厉地说道。“你不是江奇qisuu.书宁府第一神医吗?怎会连这点伤都治不好?你是骗人的吗?你信不信本姑娘可以将你赶出江宁府?” 这该怎么办才好?这个人若恢复不了记忆,又怎能为她赎身?她要一个没用的废物作啥? “可是这种伤是无药可医的,天仙姑娘只能等……他自动恢复记忆。”王神医吓得老脸刷白,反倒是不再颤声。 “倘若他永远也恢复不了记忆呢?”她的手一松,王神医随即跌坐在地面上,差点散了他一身的老骨头。 “虽然小老头无法得知他何时才会恢复记忆,但他的身子骨极好,恢复能力极佳,伤口已经慢慢复元,说不定他这脑袋也如他的身子骨一般好,一段时日之后便会恢复了。” 王神医这一次可是一气呵成,算是临死前的挣扎,只求她会信了他这一番话,饶他一条小命。 “是吗?” 这一点她也知晓。或许他是一个习武的人,她早上才抹上的金创药佐以王神医配下的药汁,已让他的伤口好上几分,也已经不再淌血,或许他的恢复情况真如王神医所说的那般好。 只是他若是醒来,她又该如何对他解释他的身份? 原本她是打算要杠上他,仗着救了他一命,要他为她赎身的,可是他现下连自个儿是谁、家住何处,何许人氏都不晓得了,又如何能够为她赎身? “况且这位公子一直昏迷不醒,依天仙姑娘所说的话,小老头也并不能确定这位公子是不是真的失忆,因此还请天仙姑娘宽心。”王神医用尽所有谄媚的话语,只盼能留下这条老命。 “说得也是。”她轻喃着,不再起杀意。 他说得也对,光是这个样子也不能论定这位公子到底是不是失忆,她还是有机会的,现下就等他醒过来,让她把话给问清楚,她才能决定到底该怎么做。 “你先出去吧!”天仙自荷包里拿出一锭银子给王神医,随即示意外头的丫环带着他自后门离去,只留她一人待在自个儿的掬春阁里。 现下,她真该想个对策才是。 她只想安静地过着生活,脱离烟花之地,过着平凡的日子,过一个女人该拥有的平静日子,但她又不想随便找个人委身,也不想当妾、更别说是当婢;因此眼前这一位公子倒是挺合她的意的,毕竟救人这种事并不是天天都遇得上的,而且能够遇上这等俊俏的人,更是……一种缘分。 ※※※ “天仙……” 天仙想得正出神,却蓦地听到身旁传来一阵阵微弱的声音,令她猛地回过头去,睨着一直昏迷不醒的他。怪了,他为何会知晓她的名字?他到底是谁? “你醒了吗?”天仙甩开心中的疑问,双手轻扶着他的身了,让他可以半躺在床上,躺得更舒服一点,免得伤口又让他胡乱翻身给撕裂。 “天仙……”玄燮艰难地睁开无神的眼瞳,努力地捕捉着眼前的丽容。 是她,就是在梦里不断陪在他身旁的女人。玄燮的大手痛楚不已地往上抬,轻触着她吹弹可破的细嫩脸庞,沿着她柔嫩的腮帮子往下滑落。 “喂,你做什么?”天仙猛地推开他的手,压根儿没将他当成伤患。“你别以为本姑娘救了你,你便可以对本姑娘为所欲为!” 啐,她的运气似乎背了点,救了一个脑子撞坏的无耻登徒子。 “你竟敢对本王如此无礼?”玄燮倏然起身,想要擒住她离去的身子,却不小心扯痛胸膛上的伤口,痛得他龇牙咧嘴,大手仍是不愿放弃地直探向她的腰侧,将她拉向自个儿的身上。 “喂,你有完没完?”天仙原本想将小手抵在他的胸前,反抗他占有性的拥抱,却又怕扯痛他的伤口,只好松软着身子,任他将她拥紧。 第5章 “本姑娘可是个尚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你若是要这样抱着我的话,你可得要娶我为妻才成。” “好,本王会娶你。”他闭上眼眸,将她拉近自个儿胸膛,像是要把她揉入身躯之内;有她的陪伴,体内的火也在瞬间熄灭了似的,令他更加狂肆地将她拉近。 “你真要娶本姑娘?”天仙毫无一般女子的羞涩,猛地自他结实的胸膛抬起螓首,喜出望外。“那本姑娘问你,你是何方人氏,姓啥名啥,家里可有妻小?” 这事一点都不能马虎,她一来不想当小,二来得搞清楚他的底细,才不会在一时冲动之下,赔了自个儿的一生。 “本王……”听她这么唠唠叨叨地念了一串,玄燮才猛地想起。他的脑袋里一片空白,像是身处五里雾中,一片茫然,不知道自个儿是谁。 他睁开眼对住天仙那一张灿亮的丽颜,那一抹笑和勾心的醉颜,令他的心猛地一震,但他仍是想不起自己到底是谁,只隐隐约约记得这一张勾魂摄魄的容颜,像是镂在他的脑海之中惟一的印记。 “本王?难道你的名字真的叫作本王?”天仙的笑容猛地凝在唇边,澄澈的眸子里夹杂着一抹忧思。 “不,本王的名字是……”玄燮突地捧住疼痛的脑袋,感觉到像是有千万条虫在他的脑中钻动,麻栗刺楚的令他痛不欲生。 他不知道自个儿是谁,他到底是谁? “喂,你……”天,他该不会真的失去记忆了吧? “本王到底是谁?”玄燮猛地用双手攫住她柔软的身子,将她往上一带,整个人趴伏在他的身躯上。 他不知道自己是谁,只隐隐约约记得她,所以她一定是识得他的,是不? “你的名字不就叫本王?”天仙的清澧水眸瞪大,面对他这样的反应,她只能无奈地笑。 她就是这么好运,是不!好不容易救了个人,却等于捡了个超大的麻烦回来虐待自己? “本王的名字叫本王?”玄燮发愣地念着,为何他会用自个儿的名字称自己?这未免太不合理了。“那么我的家在哪里,这里又是哪里,你又是我的谁?” “这……”她怎么会知道? “说呀!”玄燮凝起隐晦的眼瞳,冷冷的肃杀之气顿生。“我只记得你的脸,所以你一定知道我是谁,是不?” “我怎么会知道?”天仙望着他不寻常的眼瞳,敏感地感受到他森冷的肃杀之气,猛地将他推开。“你不过恰巧倒在日月楼外,让本姑娘把你给救回日月楼里罢了,我怎么会知道你是谁?” 天,她感到脑袋有点混乱!令她搞不清楚眼前的状况;她不知道他为何会记得他,但她确定,她是不认识他的,至于他为何知晓她的名字,八成是因为在他昏厥之前,最后见到的人便是她。 唉,倘若真是如此,这是不是代表着他的脑袋并不是伤得很严重,说不定他真的可以恢复记忆,若是他真的恢复了记忆,他是否可以为她赎身呢? 这个人不寻常,一点都不像是一般的纨绔子弟,他的眼神似魔如魅,冷冽而慑人,身上又散发着一股血腥的味道,像是一个浴血沙场的人,不像是一般的富家子弟,这样的人,她一点都不想沾染上。 之前她便觉得他的身子骨好得吓人,伤口的复元能力更是过分慑人,他必定是个内力高强的人,但整个江宁府,她从来不曾见过这么一个男人,他到底是谁? “我倒在日月楼外……”玄燮低喃着,像是在回想。 一道炽烈椎楚的痛再次缚住他的灵魂,痛得他不得不紧闭双眼以减轻满身的噬人痛楚。 “对,没错,我们两个原本便是不相干的人。” 她决定了,她不想跟这种沾有血腥味的男人在一起,尽管他打算为她赎身,她也宁可放弃。 她冀求的是平静的生活,尽管未来的丈夫庸俗了一点也无所谓,只要可以让她像是一般的女人,过着女人该过的生活便已足够。 “不可能,我跟你之间绝对不可能是两个不相干的人!”玄燮猛地睁开布满血丝的骇人眼瞳直视着她;倘若只是两个不相干的人,为何他只记得她? “为什么不可能?”天仙无奈地叹气。 他是一个丧失记忆的人,到底凭哪一点跟她反驳?凭哪一点说不可能?她理应比他清楚的,是不? “因为我只记得你。”他猛地坐起身,腥红的眼瞳收敛了些。 倘若她不是个别具意义的人,他又怎会特别记得她? “我……”完了,这一次她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若早让她知晓惹上这个人,会发生这等事情,她定会任他在日月楼外自生自灭,也绝对不将他带入自个儿的闺房里。 “你方才不是要我娶你吗?这是不是代表你是我的女人?”玄燮撑起伟岸的身躯,想要伸出手探向她,顿觉胸口上一阵刺麻的椎楚,颀长的身躯随即又往后一倒,发出一声闷响。 “喂,你又怎么了?” 天仙一见他的胸口上又微微地淌出血水,心有不忍的自床边的原木柜子取出金创药,在他的伤口上,撒上一层薄薄的粉末。 “你为我担心吗?”玄燮呐呐地说,大手抚过她的腰侧。 他不懂自个儿为何会说这种话,但是当他一见到她微蹙的眉头,像是为他担忧而拧皱,他便莫名地感到喜悦,有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 “我是怕你死在我的床上!”天仙没好气地回答,拍开他不安分的大手。 好歹也是一条命,总不能要她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在她的面前吧? “是吗?”他笑着,霸气而狂戾。 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但他知晓原本的自己必定是个不凡的人,身份必定与常人有所不同,虽然他不懂自己为何会这么想,但心底就像是有一道声音在提醒着他。 而眼前这个女人是他惟一识得的人,尽管他不知晓她的名字,但他的脑海中却深深地镌刻着她那一张惑魂的脸。 “你……”将金创药抹在他微微撕裂的伤口上,猛地感觉到他炽热的视线,震得天仙不自然地抬眼对住他。 玄燮笑着,毫不在意自己身上的伤,硬是将她拉入怀里,狂热的吻随即放肆地落在她的唇瓣上,霸气的舌倏地窜入她的口中,在她柔嫩的粉舌上头挑勾诱引着。 他的大手更放肆地往她的裙底探进,抚入亵裤里头,恣情地摩挲着她的敏感。 天仙瞠目结舌,一双小手垂在身侧,脑子里一片空白;他竟然如此放肆,敢这样子对她,难道他更把她当成一般的妓女不成? 她的小手扯着放在她腰间的大手,却又无力抵抗他狂如雷雨般的攻势,等了半晌,他才意犹未尽地松开她。可才一松开手,她随即像惊弓之鸟,整个人往后退,直到背抵在床柱上。 “你……”天仙涨红了一张娇颜,滢滢的水眸里蕴藏着薄怒。“你这个没心没肺的狗奴才,本姑娘好心救了你,你竟然这样子待我,你……” 一时气昏了头,天仙也只能气得浑身打颤,双手紧握拳头,却仍不敢轻易用这一双手打他,怕自个儿没了分寸,活活将他给打死。 “我是奴才?”他伸手触摸着身上的伤口,随即又抬眼睨着她。“不可能的,我不认为我会是个奴才。” 不知道为何,他总认为自己绝对不可能是奴才,即使他失去了记忆,他也知晓自己身下所穿的这条裤子质地不菲,岂是一般的奴才穿得起的? “你下流无耻还自命非凡,你简直是……”天仙气得战栗不已,连舌头都快打结了。她真是好本事,竟会捡个不凡的男人回来! “你一定是我的女人。”他如此认定,否则他不会只记得她。 “我……你……”倘若他不是病人,倘若不是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自鬼门关前救回来,她实在很想再给他结实的一拳,好让他以后都无法再调戏女人。 “天仙,外头的客人快排到城外去了,你还在掬春阁里蘑菇什么?” 掬春阁外突地传来嬷嬷的叫唤声,惊得天仙连忙往外答应着:“知道了,天仙待会儿便到。”话一说完,天仙又赶紧对玄燮说:“本姑娘告诉你,你现下最好乖乖地待在掬春阁里,哪里也别去,知道吗?倘若你让我以外的人见着,被人赶出去可别怪我。” 怪了,她干嘛要告诉他?倘若他真被赶出日月楼,对她而言岂不是一大喜事? 可是话又说回来,他的伤还没有痊愈,而他的记忆又丧失了,且他瞧起来也不像是本地人,若是真把他赶出去,他又能去哪里? 算了,既然人都被她救回来了,总要让他待到身上的伤好了才行吧? “放心,我会在这里待着,等着你回来。”他淡淡地笑着,身躯感到的无力疲乏几欲将他吞噬。“不过这日月楼是在做什么的呢?” 尽管脑子里一片黑暗、混沌不清,但出现在他面前的天仙,是他仅有的光线,他知道只要待在她的身边,他便可以恢复记忆,他知道的。 “这……”天仙一时语塞。“反正不关你的事,你这狗奴才在这儿等我便是,少在这里喳呼得令本姑娘头疼。” 快步走到梳妆台前,整理着松落的发丝,才要回头再叮嘱他几句,却见他的眼眸已合上,平稳的呼吸像是已经深睡。 天仙走到他的身旁,望着他如大孩子般的睡容,怎么也无法把他跟方才那个霸道的人混在一块;现下的他瞧来极无害,且那苍白的脸上有着伤痛缠身所留的痕迹,令她心怜。 第6章 会救他回来,最大的原因,不过是因为不愿再见到有人死在她的面前。 ※※※ 一连数日下来的静养,玄燮已经好到可以下床走动了,但是对于失去的记忆却没有半点恢复的迹象。 “我到底是谁?”这些日子以来,他不断问着自己,然而逝去的记忆像被他奇qisuu.书的脑袋吞噬了一样,一旦吃干抹净后,剩下的便是无尽的黑暗,和说不出的苍茫。 他很想依偎在天仙怀里,让他感受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暖,然而每到了夜晚,她总是会离开掬春阁,直到四更天才回房。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日月楼到底是什么地方,竟要她一个黄花大闺女夜夜忙到四更天才得以回房?他想出掬春阁到前院去瞧一瞧,可天仙却硬是不让他出去,像是隐瞒着秘密似的。 他虽然已经失去了记忆,但这并不表示他连最基本的常识都忘了。一个姑娘家会在这时候外出,除了妓楼,他可再也猜不出第二种行业了。 可他却不愿相信这么一个刚烈的女子竟愿意委屈自己,屈就在妓楼里头。 一思及她纤柔的身子偎在每一个寻欢的男人身上,想起她冷艳的面容漾起一丝勾魂的笑。没来由的,心像是被狠狠地揪住,停止了跳动,更像是有什么东西梗在他的心头,痛得他无法呼吸。 该死,他怎会连自个儿的女人都无法保护,让她沦落到这种烟花之地? 他不相信自己是个无能的人,尽管失去记忆,但他仍可以感觉到自己是个不凡的人,绝无可能如此懦弱,这其中必定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让他沦落至此。 他必须赶紧恢复记忆才行,且要快一点将身子养好,否则再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他会失去天仙。 莫名的恐惧伴随着体内狂炽冰冽的阴影覆盖着他的心神,疯狂又放肆地攫住他的灵魂。 他搞不清楚那是什么样的感受,但那股莫名的压力却像要将他吞噬了一般,倘若他不极力反击,倘若他不压抑着那魔魅的幽冥,只怕他的意志便会被那可怖的阴影吞没。 他到底是怎么了,为何会有嗜血的冲动?为何体内总是有着无法抵抗的杀戮脉动,驱使着他必须做某些事来缓和体内迷乱的冲动?玄燮坐在床畔上,有力的臂膀环胸,却仍止不住全身无情的战栗。 登时,掬春阁外传来一阵阵清脆的琴音,淡柔而清雅地传入他的耳中,虽然只有些微的声音,但他仍听得分明。 霎时,体内腥热的血液窜动顿时恢复正常,柔和的琴音抚平了他莫名的嗜血冲动,安稳着他的心。 “是谁?”他缓缓地掀开珠帘,下楼走到掬春间外,在偌大的庭园里寻找着琴音的源头。 第四章 走过了一条碎石子路,在远处的凉亭里,望见了灿亮的灯火,几抹晃动的人影像是正在凉亭里饮酒作乐。 里头抚琴的那抹晕黄人影像是……天仙! 玄燮不敢迟疑,快步向前走去,足不点地的直往前奔,直到凉亭的阴影呈现在他的面前。他顿时发觉凉亭里头,除了天仙之外,尚有四、五名男人,而那些人像是在灌醉她似的。 那暧昧的光景瞧在眼底,像是无情的剑快速刺入他的心底,痛得他抿紧唇瓣,仍是止不住躁动的心。 他毫无停滞,向前几步,有力地将甫抚完一首曲子的天仙扯到怀里。 “喂,你做什么?”天仙半醉地水眸半掩,似娇还嘻地喃着。 真是要死了,不是同他说好要他待在掬春阁里的吗?为何他会跑了出来?跑了出来便罢,居然还敢误她好事? 瞧她造了什么孽,居然捡回这么一个好宝贝,处处刁难她。 “走了!”他咬牙怒道。该死,和他所想的完全一样,她真的是……妓。 “你疯了?”尽管微醉,天仙的意识可是清楚得很。 她使力地扯着他禁锢她的大手,轻盈的镶金边杏红衣襦滑落雪白细致的肩头,露出红霞似的肚兜,令一干在旁作乐的客倌看得傻眼。 玄燮赶紧拉上她薄如丝翼的衣襦,用力扭着她的小手,打算往掬春阁里走。 “喂,这位小兄弟是何许人?竟敢当着大爷的面将天仙带走,未免太过放肆,不把爷儿放在眼底。”其中一位年过四旬的大爷,挟着人多势众,半点微醉,便挡在玄燮的面前。 “大胆!”玄燮怒不可遏地喝了一声,威严慑人。 那名大爷瞧了他一眼,猛地被他浑身散发的戾气吓得退到一旁,又见身后一干友人皆在,不禁又向前跨大一步。“你是什么东西,竟敢坏了大爷的兴致!” “滚!”他努力地压下满腔怒火。 玄燮的唇紧抿成一直线,怒瞪的眼眸在亭子里忽暗忽明的光线中显得诡谲魔魅。 “喂,你不要这个样子。”天仙见情势不对,不禁护在玄燮的身前。“你赶紧跟大爷们陪不是,别再闹了。” 天,要是得罪了这一群江宁府最富有的大爷们,往后不仅她的日子不用过,就连自个儿要赎身的银两都没着落了。 “做不到。”他轻撇着嘴,眼眸中的肃杀之气油然而生。 光是她的香肩被人见着,他便已快要控制不住心中的杀意了,倘若让他瞧见她卖身暖床,岂不是要他大开杀戒? “喂,你这样……”天仙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若是在这儿闹事的话,嬷嬷一定会知道他的存在,倘若让嬷嬷知道了,她一定会告诉释劲贤的!不行,她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天仙,他该不会是你养的面首吧?”那位大爷见天仙看似劝和,却又不断地护在那个男人身前,不禁怒气冲天地吼着。“你这个臭婊子,竟敢拿本大爷的钱养面首,你……” 天仙一听,有再好的脾气也受不住他的污辱。 “刘老爷子,你的嘴巴放干净一点,什么面首不面首的,他不过是本姑娘的友人。”天仙怒不可遏地吼着,连醉意也清醒几分。 啧,她不发威,真把她当病猫看了吗?倘若不是她已经发过毒誓,绝对不再动武,哪能容得下这群脑满肠肥的家伙放肆。 “你……”那位大爷青着一张脸,长指颤悸地指着天仙。“好,我同老嬷嬷说去,我瞧你这个花魁的地位如何保持下去!” 他一甩袖,领着一干人离开凉亭,只余不发一语的玄燮和错愕不已的天仙。 “完了。”天仙抚着额,嘴里喃喃自语。 玄燮睨了她一眼,大手随即有力地拖着她往掬春阁走去。 ※※※ “你做什么?”天仙拧着眉,直拗着双手,却仍是不及他一身蛮力,硬是被他拖进了房里头,拽到床榻上。 将她推上床之后,玄燮随即覆上身去,紧压着她柔软的身子,大手放肆地扯破她如丝翼般的襦衣。 “喂,你发什么疯?”天仙的小手推拒着他,一片慌乱之间,感觉到身子不断袭上一阵沁凉。 天,他到底是怎么了?天仙惊慌地睨着他诡谲冷骛的俊脸,心不住地狂颤,想要出掌击退他,可一思及他身上的伤,却又心软地下不了手。 “你说呢?”他冷冷地喃着,火热的吻瞬即攫住她微张的口,霸气的舌猛地探勾她甜蜜的舌,放肆而狂野地掠取着,炽热而迷乱地诱惑着。 她是他的女人,她怎么可以这样不知羞耻,竟然与一干男人大口饮酒,抚琴作乐,而且还露出…… 他气怒地扯下她的衣裳,炽烫的舌转而吻上她雪白的香肩,惩罚性地啃嗤着,天仙疼得蹙紧眉头,直以小手推抵着他的胸膛,却被他蛮横地擒住,高举过头。 “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的诡邪令她心悸,他的魔魅令她慌乱,她不懂他到底在发什么神经,为何突然这样待她? “你不是个婊子吗?你不是个妓女吗?那我要买你成不成?”他粗嘎地喃着,低沉的嗓音之中有着不可饶恕的怒气。 既然别人可以用钱买她,为何他不行? “你说什么?”天仙蓦地瞪大水眸,难以置信地睨着他。 他到底把她当成什么了?她可是他的救命恩人,若不是她的话,他早已经死在外头了,他竟敢这样说她? 是,她是妓、她是婊,但是她也可以选择客人,可以选择卖不卖身! “你不是要卖身吗?那我买你不就得了?”他邪笑着,黑曜般的眼瞳里蕴含着诡异的怒火。 “那你得看本姑娘卖不卖!”天仙不甘示弱地吼着,倔强的泪水硬是噙在眼眶中,不愿在任何人面前显露她的脆弱。 世事由命不由人,不是她自愿当婊,更不是他自愿为妓。她在这里栖身,为的是要逃过天地会的追杀,为的是要成为一般的世间女子,不是要他这样轻薄她。而这个该死的男人,竟然这样子待她,真是千刀万剐也难消她的怒。 “这样够不够?” 听她那样说,玄燮倏地扯下戴在身上的玉佩,丢在她的面前。 “你……”她的双手被紧紧地擒住,任她屈握成拳也无法移动他放肆的钳制。 她想不到他竟然会如此地羞辱她,她是一时心软才会铸成大错,才会莫名其妙地救了个禽兽回来, “这一块玉应该值得一夜春宵吧!”他怒吼着;尽管他失去了记忆,但他仍清楚知道他身上这一块玉佩质地不凡、索价不菲,以此换她一夜承欢,不算过分。 “本姑娘不卖,即使你抬出金山银山,本姑娘一样不卖!”天仙怒红了水眸,紧咬着牙关。“你不过是个狗奴才罢了,凭什么买本姑娘?” 第7章 “我是狗奴才?”他沉声喃着,眯紧诡邪的眼眸。 不会的,他知道自个儿绝对不会是个奴才,尽管他的脑袋里头没有一丝记忆,他仍知道自个儿不可能是奴才。 “你的命是本姑娘救回来的,你就是本姑娘的奴才,而你这个狗奴才竟敢如此放肆,对自己的主子做出这种事,你……”天仙皱拧着一双眉,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仍是无法移动他半分。 “我是你的奴才?”他轻笑着,似是不在意,大手在她的雪脂凝肤上头来回游走。“我可没要你救我,是不?而且……” “什么?”天仙瞪大微惧的眸子。 “你注定是我的女人,是我这一辈子要的女人,我是一辈子也不会放了你的。”话落,炽烈的吻落在她雪白的胸前,他突然扯掉她的肚兜,吻住她惊悸抖栗的粉色,含入口中以齿忘情地摩挲着。 “放开我!”她涨红了粉脸,浓烈的羞辱袭上她的心头。 “倘若我不放呢?”他低低地笑着。 他的大手放肆地抓揉着她柔嫩的椒乳,恣意而残虐地掐捏着,在雪白的肌肤上留下一道道血红的指痕。 “呜……你这个禽兽,早知道如此,当初我就不该救你!”天仙噙着悔恨的泪水,不断地扭动着身子。 “你已经救了我,现下说这些话会不会太迟了?”玄燮毫不怜惜地说着,胸口蕴藏浓浓的妒意。 “我……”千不该万不该发生这种事。 “不要——”她的双腿不断地踢踏着,却仍抑制不了他的横行霸道。 玄燮狂肆地扳开她拢紧的双腿,夹带着凌厉的怒火,强行探入她的敏感地带。 “你这个禽兽!”她咬牙吼着,泪水仍是倔强地噙着眼眶里。 “一只爱你的禽兽。”他低笑着,恣狂的长指进入了她,燃起阵阵激烈的火花。 天仙闭起眼眸不看他野性的眼眸,却被他一句荒唐的言语震慑住寂寞的心,轻掀眼脸,睨着他看似深情的眼。 他爱她?难道他的脑子真是摔坏了?和他认识也不过几日的光景,怎么可能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爱上她? 爱……他怎么能够这么轻易地将这个字挂在嘴边? 她也会经常想要爱人,但是她的命是孤鸾命,注定只能一个人终老,注定要寂寞一世,她怎么能爱人,怎能被爱?况且眼前这一个人邪魅如魔,她怎能因为他爱她,而任他予取于求? “住手,我不让你爱,本姑娘不需要你的爱,本姑娘宁可一世孤寂,也不愿有你的陪伴!”天仙吼着,泪水终于滑落。 成为孤儿不是她所愿,加入天地会,杀人无数亦不是她所愿,现下坠入烟花之地,更不是她所愿,拥有孤鸾的宿命也不是她要的,但是她却无法遏阻这样的命运,因此她只想安安静静地生活。 虽然她曾贪心地想要有人陪伴一生,但遇上他之后,她便彻底地打消这个念头,她认命了。 “你不要我给的爱?”他咬牙,怒目而视。 这个大胆的女人,竟敢这样子待他,倘若不是因为爱她,他岂会只记得她这么一个人,又岂会为了她大动肝火?她竟然宁可一世孤寂也不要他给的爱? “你走!既然你的伤已经好了,你便快点离开,就当我从来没认识过你!”天仙挣扎着,一身香汗淋漓。 “没这么简单!”他怒喝一声,蓦地抬高她的双腿,“我既然要你,便是要你,不容你拒绝!” “你要做什么?你……”天仙撑起上半身想要阻止他。 “既然你是个婊子,就该像个婊子样,别在我的面前装成一副清倌的模样。”他怒吼着,灵巧地解开腰间的束缚,猛地将早已狂热的欲望推入她体内,却感到不对劲。 天仙扭曲着一张无俦的娇颜,身子不断地抽搐战栗。 “你仍是处子?”他诧异不已。 “现下不是了。”她紧眯眸子,仍是一脸的倔强。 “为何不告诉我?”尽管灼热的欲望急切地呼唤着他,但他仍是强自压下几欲疯狂的欲念。 天,他竟然如此伤害了她?难道她真的不是他的女人吗?可为何他只记得她,整个脑子里头充塞着皆是她的倩影,满腔的妒意更是为她而引发? “我是个婊子不是吗?”天仙含泪欲泣,却又恼恨地瞪视着他,感觉到下身传来一阵阵战栗的痛楚。 “不……”他不知所措地拥紧她,脑子里突地闪过几幕画面,才想要紧紧地抓住,却又蓦地消失无踪。 “这样子你满意了吗?”她挑高眉,忍住几欲昏厥的痛楚。 玄燮粗喘一声,再也听不入她戏谑地讪笑,继而在她的体内传递狂热的欲念。 “这样也好,自此以后,你便是我的女人了,我不准你再当婊子。”他快速地抽送着炽烫的欲望,心里头已经决定好她的未来。 尽管他不知道自个儿是谁,但他知晓他带在身上的银两,足够他将天仙买下。 以往她不是他的女人,但是自这一刻起,她已是他的女人了。 ※※※ “是的,老身知晓,老身随即为爷儿办好。” 日月楼里的嬷嬷像只哈巴狗似地跟在玄燮的身边,双手捧着沉甸甸的白银,随即扬长而去,笑得那双老鼠眼都夹入眼袋之中了。 天仙偎进贵妃椅里,仍是难以相信事情竟会是这样的变化—— 一个月前,嬷嬷带着楼里几名护卫冲到她的掬春阁外叫嚣着,没想到玄燮才走出去同她说了几句,势利的嬷嬷旋即成了哈巴狗,不仅为他送上几套质地精美、细绣龙凤的褂衣,顺而将她给抵给了他。 从此之后,掬春阁不再是她的了,她也用不着再外出陪笑,只消闲闲地待在掬春间里陪着大爷他,什么事都不用干。 说实在的,她真该偷笑,毕竟不过是一夜的露水姻缘,竟可以救她脱离苦海,如她当初所想一般地脱离了烟花之地。她是应该要笑的,但一瞧见他,她竟笑不出来。 早知道他身上有可以兑换白银的银票,当初她就应该搜刮一空了,哪里容得了他霸道地占了她的身子? 但是,他又似乎不似她所想像那般霸道不羁的人,因为这些天下来,他对她的温柔及无微不至的关爱,令她的心底无耻地泛起一丝丝甜蜜的涟漪。 她无法恨他,或许是因为他说过,他爱她。 她只是一个平常的女人,也想拥有一个有力的臂膀支撑着她,想要有一个爱她的人宠溺着她,但是她的宿命…… “想什么想得这么出神?” 天仙的身子猛地一震,抬起的眸子蓦地对上他邪魅的眼瞳,心跳不由得失了序。 “你干啥靠得这么近?”天仙一惊,扯着粉金色手绢的小手猛地向他一推。 “我不能靠你近一点吗?”玄燮毫不在意地笑着,大手包住她柔软的小手。“难道你忘了,自一个月前,你便已经是我的人了,如果我不能靠近你,又有谁能靠近你?” “你连你自个儿是谁都想不起来,凭什么要我跟着你?”天仙伶牙利齿地回道,硬是不让他占了她的便宜。 不过他既然能够拥有十万两银票,表示他的身份定是有别于一般的富家奇+shu$网收集整理子弟;最少她敢肯定,他绝对不是江宁府的大爷,只因江宁府所有有钱人的底细,全都被她摸得一清二楚,惟独少了他这么一号人物。说不准,他是打京城来的。 “我总有一天会想起来我是谁。”玄燮毫不泄气,更不以为自己会抱着空白的记忆过完这一生。 眼前最重要的是,这个刁蛮的女人,竟敢不知好歹,三番两次地惹得他肝火大动,倘若不是他花了大把银子硬是要嬷嬷让他待在这个地方,不晓得哪一日她便会染绿了他的帽。 “你要是能想起的话,老早想起了,哪里等得到今日?”天仙没好气地应着。她实在不想泼他冷水,但事情有时候就是这么残忍,即使他不愿,老天仍是让他走上这样的路,他又能如何? 要是能恢复记忆,老早便恢复了。她想这一辈子,他八成就得这么过了。 “所以啰,今儿个我要你陪我到外头去晃一晃,说不定我可以因此而恢复记忆。”玄燮笑得勾魂,黑曜似的眼瞳里有着不容拒绝的威吓。 “我不想出去。”天仙撇过头去,不看他笑得邪气的脸。不知怎地,一见到他的笑,她总觉得心不像是自己的,死命地狂跳着,不管她如何遏止,心儿仍是像极了夏时雨,劈哩咱啦地惹得她心烦。 “我听嬷嬷说今儿个有市集,那儿南北极品全兜在一起,若是不去便可惜了,况且我听嬷嬷说,你挺爱逛市集的,是不?”玄燮聪明得很,老早便把事情算计好,不容她讨价还价。 “我……”天仙暗恼着。 嬷嬷也真是的,只要他塞点钱给她,她便什么事都招了,虽然她与嬷嬷相处不是极久,但好歹这些日子以来,她也为她攒了不少银两,她怎能这样待她? “走吧!”玄燮不容置喙地拉起她,柔情似水地包住她柔弱无骨的柔荑,直往掬春阁外走,压根儿不理会她的挣扎。 虽然尚未恢复记忆,但他想自己必定是个随性惯了的人。 第五章 踏出日月楼,外头繁华的景致,无一处能够勾起他的记忆;但这不是玄燮的主要目的,他只是想要拥着她一道上街罢了,只是想要见见她的笑容。 或许是因为她无法适应他的存在,抑或是因为他当初强要了她,因此她再也没有在他的面前露出那抹惑魂的笑,那一抹令他眷恋不已,勾了他心神魂魄的笑。 第8章 他的大手霸道地牵着她的小手,看着她不时左右观看着,不断压抑着兴奋的心情,仍假装意兴阑珊的可爱模样,更是令他不自觉地扬起笑。 倏忽,她挣脱了他的手,微撩起绣银线的暖杏色裙襦,小跑步到一旁去,买了几个热腾腾的包子;他才想向前询问,却见她一接过裹着油纸的包子,又跑到另一头去。虽令他不解,但他仍是跟在她的后头。 “这些给你们,赶快拿去吃吧!”只见她将包子递给路边的小乞儿,又蹲在一群小乞儿的身旁,用手绢擦去小乞儿脸上的脏污。 “谢谢你,姐姐。”其中一名小乞儿含着泪将包子分给身旁的小乞儿,随即又伏在她的面前磕了一个响头。 “别这样,这没有什么好感激的。”天仙惑人的眸里布满红丝,微抿着唇。 为何要谢她?这样谢她,岂不是让她觉得自个儿的罪孽更加深重。她这双手不知道杀了多少人,拆散多少家庭,说不准这街上乞儿的父母亦是死在她的手上。 还要谢她什么呢? “天仙?”玄燮不动声色地来到她身后,不解她的举止。 “把这些钱带着,想吃什么便自己去买,知道吗?”天仙回头瞅了他一眼,随即自荷包里头拿出一锭银子放到小乞儿的手中,不等他感谢,便起身离去。 “怎么了?”玄燮几个大步跟上她,随即紧握住她发冷的手。“街上的小乞儿又不是今儿个才有,像你这么个救法,永远也救不完。” “难道因为救不完就不该救?”天仙猛地停下脚步,杏眸圆瞪。 她直到现下才明白,原来他不只无耻,还十分冷酷,居然对那些沿街乞讨的小乞儿没有半点的恻隐之心。 “倒也不是不该救,而是该由朝廷来救这些乞儿。”玄燮的脑袋中突地闪过一个人的身影,却又在他想起之前蓦然消失。“倘若国家够强盛,又怎会有那些乞儿?说来说去,还不都是皇上的问题。” 不知为何,当他的心里想着一个掌权者竟如此懦弱,导致民不聊生、怨声载道时,他的心里便无故冒出一抹浓雾似的黑影,弥漫着他的心神,告知他这样的皇帝不需存在。无由的,心底泛起丝丝嗜血的野性撼动着他的灵魂。 “不是这样的!”她猛地吼了一声,强力地震回他恍惚的神智。“这不是皇上的问题,是……” 天仙欲言又止,神色哀戚悲恻。倘若让他知晓了她是个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的魔鬼,他又会怎样看待她? 她一点也不在乎是谁当皇帝,只要能让百姓安居乐业的生活,便是好皇帝,又何必要分敌我?她不明白天地会为何为了杀鞑子皇帝,而罔顾那么多条人命;倘若真要这么做才能推翻鞑子皇帝,她宁可顺其自然的生活,再也不用想那些恐怖的事。 她是个孤儿,只想要过平静的生活,想拥有一个平凡而没有杀戮的人生,即使是粗茶淡饭亦甘之如饴,只求别再有血腥。 玄燮见她陷入沉思中,也不打扰她,不过却惊于自己方才突然兴起的念头。 他猛地甩了甩头,不再想那些古怪的感受,强势地牵着她的小手,往热闹的市集中心走去。 ※※※ “这南北期货、古董珍玩,琳琅满目,瞧瞧有没有一样你喜欢的,我买给你。”玄燮牵着天仙的小手,带着她在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市集上闲走着,停在一摊专卖玉器的摊子前。 “你身上的银两还是留着自个儿用吧,本姑娘喜欢的东西,可以自个儿买,咱们两个非亲非故,用不着你买给我。” 天仙使劲想要甩掉他的手,却被他握得更紧,气得她别过脸去,索性不看他,免得若心得自个儿大动肝火。 “咱们两个真是非亲非故吗?”他低低地笑着,可以感觉到他的喉结上下滑动着,好不得意。 天仙蓦地涨红娇脸,欲嘻还羞,一双眸子燃着艳红的火焰;倘若他不要如此狂妄,倒是真长得不俗,那一双霸气邪魅的眼瞳有着勾魂的妖诡光芒,飞扬的浓眉,时而微勾的薄唇……那像是与生俱来的不可一世、卓然不群,他看来真的与一般的百姓不太一样;但他偏是如此狂肆不羁,如此令她厌恶。 “你最好离本姑娘远一点!” “我偏不。” 听她这么一说,他硬是更倚近她,甚至将她拉人怀里,避免过往的人撞到她。 “喂,你……”她羞涩地自他温热的怀里抬起娇颜。 “乖,别乱动,人多。”玄燮不容置疑地将她搂得更紧,让她挨近他的身边。 天仙羞赧地低下头,小手仍挡在两人之间,想要为自己拉出一点距离;她以为他满脑子想的全都是那不堪的事,想不到他竟然是为了要保护她。 “你瞧这一只簪花好不好?”他信手拿起一支垂着翠花流苏的簪子别在天仙的牡丹头上,又拿起摆在一旁的铜镜,让她对着看。 “这……”那翠绿的簪子上头有只白玉雕镂的凤凰,而垂落下来的翠花流苏就像是凤凰的羽翼似的,走起路来摇曳生姿,还会发出玉石互相撞击的清脆声响。 突的一道暖流窜入她的心头。他要送给她吗? 她抬起眼眸对着他含笑的眼,心里猛地一震。以往她若不是被人嫌弃,便是被人用极恐惧的视线对住,从来没有人用这般深情的目光注视着她。 “我不要这种地摊货。”她猛地将头上的簪子拔下。 她不是凤凰,一辈子也成不了凤凰,她不需要这种东西,更不需要他的热情,不需要他的温柔。 “这是用和阗出产的白玉做的,是最上级的材质,爷儿,您仔细瞧瞧,小店家是绝无可能诓您的。”这个贩子一见天仙将这簪子放下,赶紧鼓动三寸不烂之舌,定要让这开市的第一场交易成交。 “这玉确实是不俗……”玄燮眯起黑曜的眼瞳,望着一脸倔气的天仙,不禁低下头来问道:“这簪子虽然算不上顶级,但是绝对配得起你的,你为何不要?” “你忘了我已经有这一块玉了吗?”她神色诡谲地拿出身上的玉佩睨着他。 这一块玉是她的卖身玉,是她卖去初夜所得的费用,亦是她全身上下最值钱的东西,她有这一块价值连城的玉便已足够,又要那支簪花做什么? 她不需要他给的任何东西,她宁可以物易物,她也不愿意白白地收了他的东西,欠了他的情。 “是吗?”玄燮轻勾起唇邪气地笑着,丢了一锭白银给店家,拿了凤凰簪花便搂着她走到一旁。“既然如此,那么我用这一只簪子再买你一夜,你瞧如何?” “你无耻!”她抬起小手想给他一个巴掌,却被他紧紧握住。“你放开我,在这街上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什么体统?”他笑得狂狷,毫无预警地封住她的唇,在众目睽睽之下,霸气地勾引着她的舌,放肆地诱惑着她的心神。“既然你已收下了玉,就算卖给了我,那么我要做什么;又有什么不可?” “你……”天仙的娇艳的面容上染上一抹秀丽锦霞,一双含羞的眸子不断四处张望,蓦地发现周围的人群全都停下脚步,睁大眼睛像是在瞧着热闹似的,羞得她无地自容。 她全身止不住地狂颤,说不出的复杂情绪缠在胸口,令她牵住玄燮的大手,排开拥挤的人群,头也不回地便往人群较疏落的地方走去,直到她喘不过气了,才停下脚步。 ※※※ 天仙小心翼翼地望着周围,见周围的人不再用着异样的眼光捂嘴窃窃私语着,她才真正的放下心。 “我一点也不知道你是这般热情。”他意味深长地喃着,嗓音低沉而魅惑。 “你说什么?是谁热情了?要不是你在大庭广众之下这般对我,我又岂会如此?”天仙抬起一张白里透红的娇颜,潋滟的水眸里有着难以掩饰的羞怒。 他是脑子摔坏了不成?怎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那种羞死人的事,难道他当真是把她当成娼妓了不成? “倘若不是热情,你又岂会牵着我的手满街跑?”他戏讪地笑着,大手更是将她柔软的粉白小手挽起,在上头轻轻地烙下吻。 “我……”天仙瞪大了水眸,这时才发现自个儿正牵着他的手,还恬不知耻地在热闹的市集上跑。 “放开我,你这个不要脸的男人!”意识到自个儿竟是如此放肆,她羞得脸都抬不起来了。 “我为什么要放开?”他将她酥软的身子更拉近他。“是你自己牵着我的手的,是不?” “那是因为……”还不是因为他,否则她怎会做出这样大胆的事? “因为什么?”他笑得邪气而不羁,望着娇艳的粉脸染上一层醉人的红霞,他的心蓦地为她恣情鼓动。 突然,玄燮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擒住般,堵塞了呼吸,感觉到一股噬魂的邪气自体内狂啸似的几乎淹没他的灵魂,令他的身子一个踉跄往后退了数步,才能勉强阻遏体内的邪气。 “你怎么了?” 天仙见他的神情有异,原本红润的脸色亦在刹那之间化为慑人的惨白,吓得她不顾男女授受不亲,更不在乎他方才还大胆地握住她的手,便小跑步到他的身旁,撑住他些微摇晃的身躯。 “我?”他大口地呼吸着,贪婪地吸着好不容易获得的空气,诡邪的眼瞳瞅着她。“你担心我?” “我才不是担心哩!”天仙一愣,又赶紧慌乱地辩解。 她才不是担心他,只不过是因为他的身体方痊愈,怕这一趟出门又惹了风寒,担心只是怕这一条好不容易救回来的生命又出问题。 第9章 “真的?”不知为何,她一碰上他的身躯,方才那道紧窒的使他几欲昏厥的感觉,旋即离他远去。她一定是他命中的女人! “我……”瞧他的脸色比方才好些了,她便又赶紧退到一旁去,免得在大街上遭人侧目。 “你爱上我了?”他霸气地笑着,薄唇勾起迷人的笑痕,猛地再一次在她柔嫩的唇瓣上烙下强势掠取的吻,湿热的舌挑诱她羞涩不知所措的吻,追逐着她属于女人的矜持。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不舍地停下。 “你怎么可以这么做?”他的脑袋一定是摔坏了,否则他怎会如此无耻,竟说她爱上了他?不过是几天的相处,他凭什么说她爱上了他? “我可以的,为何不行?”玄燮不以为意地说,悍戾的墨黑眼瞳直视着她。 “你……”她张口才想说他什么时,却瞥见身旁有个算命的摊子,心头一沉,便拉着他想离开。 玄燮睨着她愀变的脸,蓦地停下脚步,任她如何推拉亦不为所动,直站在算命摊子前,既然他现下失了记忆,说不定算算自个儿的命,便能帮他回忆自己的身分。 “爷儿,想算命吗?”原本在打盹的决算子,猛地感觉到自己的面前袭来一道阴影,不由得张开眼打着招呼。 唷,瞧来今儿个可是遇上有缘人了;愈是市集中心的地摊租金愈是贵得吓人,因此他只好窝在市集旁的小胡同里,等着逛市集的人回头往他这儿走一遭,想不到他不过等了两个时辰,便让他等到了。 看来今儿个的午膳有着落了。 “我要你替我算算我的过去。”玄燮挺拔的身子站在小摊子前头,更显其卓然不群。 “好的、好的。”决算子一抬眼,才打算先仔细瞧瞧他的五官,却蓦地发现他的五官皆为上乘之相,倘若不是大富大贵,必是在朝为官;但是,想要再借着他的眉目瞧个仔细,却只觉得眼前化为一片慑人的黑暗。 “怪了,这是怎么回事?”决算子低下头,喃喃自语。 他不敢说自己真是铁口直断,能断生论死,但简单的看相却是他最拿手的,怎么今儿个他却看不出个究竟? “怎么了?”玄燮居高临下地睨着他,等着他的结果。 “别看了,这算命的道士十个有九个是骗人的。”天仙见状,想趁这当口将他拉走。不是她瞧不起算命的道士,而是她厌恶这些道士随口便说她是孤鸾命,而她却不敢不信。 “啧,姑娘这么说便不对了,好歹我决算子也曾经拜于地巳门之下,勘与地理、命学八卦,样样精通,这小小的算命,岂能难得倒我?”决算子不悦地想为自个儿讨回公道。“依我瞧来,姑娘你自小被弃,是个孤儿,在街上行乞了两年,才被人带回家中调教,再瞧你眉间沾血,那将你带回之人必是教你习武、教你杀人,你的身上才会有浓重的血腥味。” “你胡说什么?”天仙杏眸圆瞪,身子摇摇欲坠,不敢相信他居然把她最在意的事全说了出来。 “这过去的点点滴滴皆会在面容上留下痕迹,所造就的便是你今生的业,我可有算错?”决算子得意地捻了捻下巴的胡子又说道:“再说,姑娘你这命乖舛多变,是个孤鸾命,注定要一世孤寂,这即是你前世造因,今世受果。” “你……” 她的身子抖若秋叶,倔强的唇闭了又掀、掀了又闭,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仿佛看见自个儿的未来真是苍凉茫然。 ※※※ “真是这么准的话,你算算我的。”玄燮不知何时来到她的身旁,将她的身子撑住。“倘若要是算得不准,我便拆了你的摊子。” 原来她的命运是如此,因此她才会特别关照街上的小乞儿? 过去如何他不管,毕竟即使他想管也管不着,但是她的未来可是握在他的手中,岂是他一句孤鸾命便可以决定? “好,请爷儿让我摸摸你的骨。”决算子伸出手,等着要算出他的过去与未来。 玄燮不发一语,将习过武而略显粗糙的手掌置于他的面前。 决算子抓住他的手,闭上眼,只凭手上的触感,沿着他的指头往上探去。“这骨相……您必定是富贵人家。”说着,他又往上探去,接着惊诧地喊着:“天!这岂止是大富大贵?简直是显贵,你是皇室中的一员。” “是吗?”玄燮不以为意地笑着。 “这相实在是太特殊了,我这一辈子还没遇上如此显达的相,公子想必是皇亲国戚。”决算子惊诧地喃着。想要查出他真正的身份时,却猛地一颤,眼前化为七彩缤纷却又诡异的画面,又似一片森冷妖诡的寒冽,逼得他不得不放开手,大气喘个不停。 “如何?”玄燮低下头问。 “这……”决算子难以置信,自个儿竟然瞧不清他的身份,“让我为爷儿卜卦。” “行。” 听玄燮答应,决算子随即自怀中拿出龟壳,放了几枚铜钱进去,口中喃喃自语,并开始摇晃龟壳,却不见显卦的铜钱出来。 因而他不断地摇着、晃着,但仍不见铜钱。 “怎么回事?”玄燮好奇地问。 “再等等。”决算子不放弃,拼了老命地晃着。突地,握在手中的龟壳破裂成两半,连里头的铜钱也震得粉碎。 决算子错愕地望着卦,心底激起不祥的预兆。 “算出来了吗?” “这……” 十多年前他曾听师父说过,在二十年前有一魔魅自地狱中逃脱,而他的魂魄四分五裂,各自附着在皇室中五个阿哥身上,而他将会在二十年后遇着其中一个邪魔。 他捻指算了算,心头猛地一震,果真是今年! 决算子抬头睨着一脸魔魅的玄燮,身子开始不由自主地打颤,双腿抖个不停,连想要起身离去也站不起身子。 “他是骗子,不要理他,咱们走吧!”天仙双手抓着他,想要拉着他离开,孰知他硬是站在原地,双眼直瞅着决算子。 “你是魍鬼!”决算子大喊了一声,怎么也没想过卜卦之人,终究算不清自个儿的命,随即双眼翻白,昏死过去。 玄燮睨了他一眼,不禁嗤道:“我是魍?倘若我真是魍的话,我铁定饶不了你这一条小命。” 他是魍吗?他不知道,但眼前这昏厥的术士倒是可爱得紧,居然一番荒唐讲解之后,便昏死过去。 话落,他随即拉着天仙离开。 魍?天晓得那是什么东西! 第六章 “什么是孤鸾命?” 一场无心惹上的算命局,让天仙再也无心流连市集,只得急急回程,而在回日月楼的路上,不解孤鸾意思的玄燮终究还是开了口。 “孤鸾命?”她蓦地一愣,停住了急促的脚步。 他问这作啥?难道他介意这种宿命,抑或是他怕这样的宿命会拖累到他?他厌恶吗? 这不是她能选择的,是不? “到底是什么意思?”不知是以往从没听过这样的词儿,抑或是丧失记忆也令他丧失了知识,他确实不知道这样的词儿,压根儿无法理解。 “你想知道吗?”她颤着娇脆的美音,身子抖如秋叶,格外惹人心疼。 倘若她向他解释完之后,他便随即掉头离去……傻子,她想这么多作啥?他走与不走,与她何干?要走便随他吧,她依旧是原本的她,没有什么改变,不过是回到尚未遇见他的日子罢了。 “自然是想知道。”否则又何必问? “孤鸾命即是一世孤寂,孑然一身到老。”好凄凉的情景啊,那便是她未来的处境吗? “谁说的?”玄燮挑高了狂妄的眉,不可一世地问。 谁说这便是她的宿命?难道她之前同他说过,她宁可一世孤寂也不愿意与他一起,是因为受到这宿命的束缚? “嘎?”他突如其来的话如一道间雷击中她的心窝。 “谁说孤鸾命便得一世孤寂?是谁定的规矩?”玄燮嗤之以鼻,眉目之间难掩飞扬的王者气势。 “是……”她不懂,从来没有人这般同她说过,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只能愣在原地,语不成句。 她也不知道是谁定下这个规矩的,那些江湖术士不都是这么说的吗?这几年来,不管她问了几个术士,每一个都是这般回答她的。甚至还说,她前世造的孽,必得在此世还业障。 “难道你认为算命真的可信?”玄燮慵懒地敛惑魂的眼眸。“难道你认为我是个魍吗?你认为那个术士说的全是真的吗?” “可是……”她嗫嚅着想要再多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过是无稽之谈!”玄燮走近她,大手挽着她。“难道你真的相信了?你宁可相信别人谋财所用的卜卦,也不愿意相信自己?这样是否有点本末倒置?” 唉,真是一个愚蠢又可爱的女人,平时凶狠泼辣得很,偏又如此轻易便相信术士之言,她真是令他心怜。 “即使那些话是真的,难道你没有扭转未来的能耐吗?”玄燮笑着,轻轻地将她僵直的身子搂入怀中。“不过,你用不着担心,从此以后,你有我的陪伴,我可以陪你一起改变未来。” 天仙蓦地闪神,感觉体内传递着一般诡谲却又温暖的悸动,暖暖地充塞在她孤寂的灵魂里。 原来人体也可以是如此炽热温暖的,而不只是僵硬、冰冷、裹着浓浓腥躁的血味。 从来没有人这样待她,从来没有人对她这么好。 “天仙,你在这儿蘑菇个什么劲?劲贤在楼里已经等了你老半天了,奇+shu$网收集整理你还杵在这儿作啥?” 第10章 日月楼的嬷嬷气急败坏,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了出来,一张老脸笼罩上一片死灰。 这丫头真是糟糕,尽管她已让人赎了身,但好歹释劲贤也是她的主子,她明明晓得每个月的十五他总会来这儿走上一遭的,她怎会选在这个日子外出逛市集? “劲贤大哥?”她蓦地噤口,不太愿意见他。 不知已有多久了,她竟然连一次也没有想起他,或许是遇到了这个满口甜言蜜语的男人之后,她的脑袋里再也装不下其他人,况且记忆中,他连一次的拥抱都没有给过她,即使在她最需要温暖的时候。 对他而言,她不过是他训练的杀人工具罢了,倘若她知晓他带地离开寒沁的街道,只为了如此培训她,她宁可冻死在街头,也不愿让血腥沾满双手,留下,一辈子也洗刷不掉的污点和罪恶。 “你还不快去!”日月楼的嬷嬷亦是天地会的一员,对于分舵主释劲贤的命令向来不敢违抗,自然不敢让他再多等一刻。“你别以为你让人赎了身,便和以往不同了,你仍是罪人,仍是分舵的叛徒,倘若不是劲贤,你现下还能活得好好的?” 见天仙无动于衷的模样,嬷嬷不禁撂下狠话。 “我……”天仙抿紧粉杏色的唇瓣,澧湟的眸子里闪烁着迷的水光。 是的,她是罪人,她是叛徒,而带着她进入天地会的释劲贤则为了顾全她的生命,免去天地会惨绝人寰的酷刑,而义无反顾地将她藏匿在日月楼,以避过天地会的追杀。 她不知道他这样待她,对她而言到底算幸或是不幸。 将一个黄花大闺女送进烟花地,况且又是释劲贤自个儿经营的青楼,或许天地会的弟子真可放下戒心,但是他却没想到她必须为此付出多大的代价。 但倘若不是释劲贤,她永远也不会知道相拥的肉体可以如此慰借她的心,融化了她覆冰的灵魂,让她从痛楚边缘寻回了真正的自我。 “嬷嬷,你可忘了天仙现下是我的人了。”玄燮见天仙惴惴不安的模样,大手适时地搭上她的柳腰,带点霸气的占有意味,向嬷嬷提醒着。 “爷儿,天仙已是你的人,这一点老身是不会忘的,这日月楼虽是由老身全权处理,但劲贤好歹是天仙的恩人,要天仙去见他一面,禀报这一件事情,倒也不为过,是不?”嬷嬷见他虽含笑,但眼里却透露寒峭冷冽,令她不由得泛起不安的预感。 不管看几次,她仍觉得眼前的男人过分魔魅,身上总是弥漫着一股邪气,此人绝非善类。 “是吗?”他挑了挑飞扬的眉,敛下如墨玉般的黑瞳瞅着她。 “让我去见他一面吧,我把事情同他说清楚便没事了。”天仙勉为其难地漾着迷离的笑,神色僵硬。 “是啊、是啊,可别让劲贤再等下去了。”嬷嬷听她这么一说,旋即又在身旁鼓动着。“劲贤倒也不是天天都上日月楼,既然爷儿已经赎了你的身,总有一日,你总是要跟着他走的,是不?倒不如趁这当口同劲贤说一声,让他安心,免得让他以为我随便把你给卖了。” ※※※ “你到掬春阁等我吧!” 进入日月楼雕龙画凤的大门之后,让嬷嬷先进去通报一声,天仙便赶紧推着玄燮到一旁去,硬是不让他同释劲贤见面。 他不信任决算子的话,相对的,他亦不相信决算子对她卜算的过去,既然他不相信,她便再也不会提起,就将这事化为沙尘,随着秋风烟消云散。 “怎么?我同他打声招呼也不成吗?”玄燮妖诡地勾起笑,爱极了她的粉脸为他染上娇艳的绯霞。 “不用了!”不知为何,在他的面前,她觉得自己愈来愈不像自己了,心里总是隐隐约约地闪过一丝惑心醉神的狂流,夹带着莫名的喜悦,放肆地在体内胡乱流窜着。 “为什么不用?”他缠着她,硬是不让她抽身离去。 “你回掬春阁等我吧!”她涨红着小脸,有点古怪的羞赧。 “等你作啥?”他笑得邪气却也百般柔情,如暴戾的火焰焚烫着她的心窝。“等着你回房与我共欢愉?” “你——”她瞪大泛着水雾的柔媚大眼,才想张口斥责他的下流,孰知他霸气的舌倏地窜入她的口中,狂烈而不失温柔,霸道而挑诱地吸吮着她粉嫩的舌,让鼻间的气息挑逗着彼此的感官与原始本能。 “我决定了,我在这儿等你,否则我便立即抱着你回房。”他粗嘎着喃着,湿热的舌仍是不放过她地舔吻着她姣美的唇形。 “随你!” 天仙娇嘎了一声,趁着他松懈了禁锢,返身走入大厅里,一颗心有如厉风狂啸,不得平息。 几个碎步走入大厅里,天仙收起纷乱的思绪,抬起妖娆的眸子睨着那道伟岸的背影,恭敬地喊了一声:“释大哥。” “你来了。”释劲贤听见她的声音,随即放下手中的白玉瓷杯,旋过身露出一张霸气的脸。 “是你要嬷嬷找我的,我能不快点来吗?”天仙扯着苦笑,在他的身旁落座。 “要不是这儿出了大事,我又岂会要嬷嬷去寻你?”他挑起眉头,如往常一般霸气地笑着,然而唇角却带点无言的落寞。 “这日月楼什么时候出了大事?” 天仙挑高了柳眉,不置可否地问着;这日月楼到底能有什么大事,让他如此急迫地将她召来? “你。” “我?”她凝困着他,不懂他的意思。 “我听嬷嬷说,她把你卖给了一个男人。”他倏地沉默,过了半晌才又突然说:“我想瞧瞧那个男人,查查他的底细,看他是不是适合你。” 他的小天仙即将要离开他了,在她那么小的时候便纳入他的羽翼之下,现下即要离开他的怀抱了。 “犯不着这么做吧?”她呐呐地回答,不懂他的用意。 自她有印象以来,他对她向来是漠不关心的,从来不曾对她嘘寒问暖,就连将她安置在日月楼里,也不曾询问过她的意见。他向来独断地决定她的未来,摆布着她的未来,除此之外,对她只有说不尽的冰冷。 “你像是我的妹妹一般,既然现下有个男人要将你带走,我自然得负起责任,让你风光地嫁出去。”释劲贤说得煞有其事,好像她真的是他的宝贝妹妹,是他惟一的亲人。 “你说错了吧,我不是你的妹妹。”天仙扯起微勾的唇角苦笑着。“倘若你真把我当成你的妹妹,又岂会将我送入这烟花之地?” 他根本不曾理会过她的感受,在她需要温暖的时候,他只递过刀剑给她,其余的便不再有过了,至少她的记忆之中没有过。 “仙儿,你知道我……”释劲贤急着想解释,大手有力地拽过她打算离去的身子。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天仙挣扎着身躯,别过脸去不看他可憎的脸。 “仙儿。” 他不知道天仙对他抱持着这么大的成见;倘若不是因为疼惜她,不让她被天地会的弟兄逮着,他又岂会甘冒叛逆之罪,硬是将她藏入日月楼里?这是私心,是私心啊, “我不想听!”她胡乱地挣扎着,他的大手却蓦地扫过她的衣襟,露出玄燮买下她初夜的玉佩。 “这是……”释劲贤望着那一块玉佩,不禁错愕了会儿,又突地抓着天仙问:“你的身上为什么会有这一块玉?是谁给你的?” “这……”天仙乍见他狰狞的面容,心蓦地狂颤;难不成这玉有问题?“是要带我走的男人给我的。” “他是谁?”他敛下眉目,难掩腾腾杀气。 “我不知道。”天仙摇着头,不懂他为何会在一瞬间变得如此可怖。 “你不知道他是谁,竟然就这样把自己卖给了他?”释劲贤怒目瞪视着她,没想到她竟是这般胡涂。 “他丧失了记忆,连自个儿是谁都不晓得,我又怎会知晓他的身份?”天仙不甘示弱地吼着,双手紧拉住自己露出的雪肤凝脂。 “他丧失记忆?”他沉吟了半晌,却又突地问:“他是怎么来到这儿的,是不是你救他的?” “你怎会知道他受伤?”天仙瞪大杏眸,一股不祥的预感笼罩在她的心头,像是无边无际的乌云似的,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坎。 “他是不是胸口划有一道长长的伤口,不像是刀伤,更不是剑伤?” “我……” 不对劲,真的不对劲,这件事情除了城里的王神医和她,再无第三个人知晓,连嬷嬷也不知道的,为何他会知晓? “你不能跟他走。” 见着天仙心慌意乱的模样,即使她不说,他也已经看出事实,果真不出他所料,那个男人真的是…… “为什么?”她不懂,难道……“难道是天地会对他下的毒手?” 释劲贤低头不语,不愿告诉她事情的真相,他知道她厌恶着血腥的世界,故而他也不愿让她知晓他对那男人做的事。 “为什么?为什么?”天仙大吼着,神情凄厉哀楚。“难道为了要将满清鞑子赶出中原,我们便一定要杀害那么多无辜的人,一定要逼得那么多人死于非命,让街上增加数不完的乞儿?” 是她的过错,是她的过错。 “他不是无辜的人,天地会向来不杀无辜的人!”释劲贤痛苦地反驳,即使是她,他也不允许她如此无礼。 “那他是谁?你告诉我,他是谁!”天仙眯起澄澈清滢的水眸,任由水漾的光芒在眼眸里跳动着。“他是……” 第七章 “这是怎么一回事?” 玄燮一见天仙自大厅往内院跑,不管他如何呼唤她,她亦不回头,逼得他只好向前一个大步拦在她的面前。 第11章 天仙垂泪的娇颜上满难以言喻的痛楚,披露出她不愿相信的悲愤:他竟不管自个儿的宿命,他仍是她永远够不到的天边云彩,是她永远摸不着的皇族显贵。 他是旗人,她是汉人;大清律例:满汉不得通婚,即使为妾为婢都不行。 为何要让她遇见他,为何要在她开始眷恋着他的体温时,才让她知道两人之间的差别宛若云泥? “怎么着?你在哭什么?”玄燮敛下眉目睨着她,墨玉般的幽眸猛地迸裂出妖异的光芒。“这是怎么回事?” 他的大手触向她掉了襟口的衣裳,望着她雪白的肌肤显露在微昏的阳光之下,感觉心里有一抹阴影不断地覆盖上他的心头,带点诡谲邪魅,沁着一股剌骨的寒冽,令他收紧了手。 “是不是那个人对你怎么了?”他沉声问道。 “他没有对我怎样。”她嗫嚅着,别过视线,不敢再看他魅惑的眼瞳。 她猛地推开他,直往掬春阁走,带点失神恍惚,一步步地步入阁里头。 “还是你诱惑他?” 一见她不愿意回答他的问题,他不禁疑心四起,暴烈的妒意荒唐地在充满莫名黑影的心底流窜,像是要挣破他的胸口。 天仙置若罔闻,仍是一步步地往前走,直到进入她的房里头,她才停下脚步,坐在圆桌边,支手托腮陷入静寂沉思中,泪水扑簌簌地滑落粉白的俏脸。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卷着一股狂烈的诡邪气息,他的大脚踹开房门,昏暗隐晦的眼瞳里放肆地瞅着她,如狱间鬼怪魔魅般妖诡。 天仙直到此时,才听见他的声音,愣愣地抬起垂满泪痕的小脸睨着他,复杂的情绪百转千回,扎得她痛楚不堪,却又不得不做出最后的选择。 “我送给你的玉佩呢?”他踩着潜移的步子来到她的面前,闪过她惹人心怜的小脸,往下探着她泛着淡玫瑰色的颈项,望见松落的衣扣旁有着点点的撕裂,心头狂怒地扬起炽烫的火焰。 “我丢了。”她挑高了眉头,苦涩地笑着。 她做了决定,做了一个折磨自个儿的决定;倘若现下不决定,以后她仍是得下决定的,是不? 伸头是一刀,缩头亦是一刀,她又有什么好犹豫的? 他们是没有办法在一起的。 既然无缘在一起,她便必须想办法让他快点离开这里,否则释劲贤是不可能放过他的。 “你丢了?”他眯起危险的眼眸,迸射出寒冽的灿光。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不过让她去见个人罢了,她居然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和方才的她大相径庭。 “那种不值钱的东西,本姑娘完全没放在眼里。”她拿出手绢拭干脸上的泪痕,待手绢滑落之际,她的脸上再无泪湿的痕迹,反倒是一脸慑人的冰霜,仿似两人甫相遇时。 “不值钱的东西?”他的大手抚上她发颤的粉脸,幽遂的眼瞳直视着她,想从她闪避的眼光瞧出端倪。 “别碰本姑娘,你以为你是谁?”她逼迫自己得对他残忍。 他必须快点走,再不走的话,便再也走不了了。 “天仙,你是在激怒我?”他收回大手,垂至腰侧紧握成拳。 是着了什么道了,前一刻是一张笑脸,后一刻竟是一张冰颜,她是在要弄他不成? “这算是激怒吗?” 她不以为意地挑着眉。“我说过了,你不过是我救回来的人,现下你的身子既然好了,难道你不认为你该离开了吗?” 她将哽在喉头中的酸涩痛苦咽下,转而嘲讽着他、激怒着他,只为了能够让他赶紧离开。 一世孤寂也无所谓,横竖这是她的宿命,现下只求他可以全身而退。 “我要离开,自然也得带着你一道走。”玄燮在她的身旁坐下。 “我是不会走的,日月楼便是我的家,是我欲一生留守的地方。”她生硬地掉开视线,敛下眉目。“至于嬷嬷向你收下的白银,我会要她全数还给你,待你收到白银之后,便离开这里,回去你自己的家。” 她一点也不在乎他是旗人,一点也不在乎他的身份!但是她不能让他死在江宁。 “你到底在说什么?”他妖诡的黑瞳紧紧地锁住她。 “你走吧,我想休息了。” 天仙不理睬他,幽然地站起身便打算往床榻边走去,却被玄燮紧紧地抓住双手。 天仙一咬牙,运足内力,在转身投入他怀里之前,狠心地将双掌击向他的心窝。 玄燮没料到她会这么做,结实的胸膛扎实地接下她击出的一掌,蓦地发出一记闷响,却仍擒住她的双手不放。 “你是想杀了我吗?”他紧咬牙关,双目欲裂。 他不知道她竟然有功夫,而且竟然想杀他?难道她是着了什么道不成? “是想杀你。”她将心疼摆在心里头,任由毫无表情的俏脸伤害着他。 “想杀我?你还得看自个儿是否有这能耐!” ※※※ 玄燮将她拉入怀里,大手猛地扯裂她的衣裳,令她泛着玫瑰色的雪肤呈现在他的面前。 “你想做什么?”天仙想要抽回双手护住外露的肌肤,但双手却被他抓得死紧,玉白的手上浮现一条条褚红色的指痕,像是一鞭鞭抽入她心底的血痕。 她不想这样,但除此之外,她想不到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教他离开,再待下去的话,释劲贤很快便会来要他的命;她很清楚释劲贤的个性,除非他死,否则他是不可能放过玄燮的;放过她这个叛徒是惟一的破例,再也不可能有第二次奇迹。 “我想做什么,难道你会不知道?”玄燮的大手探进天仙粉色的肚兜里头,放肆而残虐地捏揉着柔嫩的椒乳,再俯下身子在她的耳畔轻轻地说着:“之前你是清倌,你不懂我不怪你,但你明明已然享受过这灭顶的喜悦了,你岂会不明白我想做什么?你是寻我开心吗?” 她是自他睁开双眼,惟一拥有印象的女人,尽管一开始他亦不知晓她的名字,但她对他的意义绝对是不凡的,否则记忆化为无形尘烟的他,又岂会只记得她一个人? 尽管在失忆之前并不认识她,但现下他对她可熟透了,对于她的肌肤、她的喜悦、她的骄蛮与泼辣,他全都喜爱,他全都接受,更等着她的放肆任性,等着她的蛮顶骄纵,可现下她却是这样待他? “我不准你碰我,我的心里已经有……”多么牵强的借口,破碎得令她说不出口。 “有什么?”玄燮轻喃着,大手加重了力道,更加狂肆暴戾。 有男人吗?是方才与她见面的那个男人吗?而她的衣衫不整也是为了他吗? 这个无耻的女人! “我已经有喜爱的人了,你放过我吧!”天仙吃痛地呜咽着。 这是一句谎言,却是最真切的谎言;她已有了喜爱的人,但她却不会告诉他,她所喜爱的人便是他。 “那又如何?”他装作不以为意、不动声色,然而在阕合的内心却掀起了滔天大浪,狠狠地淹没他的心。“这一句话现下说不嫌太迟了吗?你早已经是我的人了。” ※※※ 玄燮的大手拉下她贴身的肚兜,湿热的舌随即覆卷着她早已硬立的蓓蕾,残忍地咬咽、摩挲着。 “你……下流!”她闭上眼眸,无力地呻吟着。 天仙瑟缩着身子,仍挣脱不了玄燮忘情地囚禁,心里悲戚哀号着只有她才听得见的无奈;不想把事情搞到这步田地,但,命是由天不由人,即使要她争,她也争不过主宰命运的天。 她果真是孤鸾命,尽管寻着了一位愿意疼惜她的人,终因身份与种族的隔阂,硬是逼迫着她把炽烈的感情抛开,嘴上说着言不由衷的谎言伤害着他,心里念着至死方休的誓约折磨着自己。 直到强迫自己与他分离,她才明白自个儿是多么地眷恋着他,不只是因为他的温暖,更是他的流看宕不羁、狂肆无礼。他既是惹她厌恶的男人,却又是惟一可以深植心中的男人。 “下流吗?”他粗喘着气,舌仍卷在天仙悸颤的蓓蕾上头,模糊不清地说着:“你还没见过更下流的!” 玄燮将她推上圆桌,让她趴伏在桌面上,大手扣住她挣扎的双手,猛地撕裂她的衣襦、扯碎她的裙子、拉下亵裤…… “不要,我求你不要这样!”她别过小脸,瞳眸迷朦,轻声哀求着。 不是这样的,他与她之间不应该是这样的! “你为了那个男人求我?”他慵懒而无害地说着,然而炽热的长指却猛地进入她体内。 “呜……”突如其来的刺痛夹杂着醉人的麻栗贯穿她的身体,令她忍不住挺起背脊,弓成惑人的曲线。 “你真的不想这样吗?”玄燮无情地讪笑着,一想起她的心中被另一个男人占据,他的心就像是划开一道绵长的伤口,痛楚地嵌入灵魂之中,逼迫着他用残酷武装自己。 “不……”她情难自遏地战栗着,雪白的凝脂上头覆满惑魂的玫瑰色爱痕。 “别说你不要!”他顿了顿又说:“你感觉到了吗?” 天仙低喘着气息,感觉到他放肆的长指不断刺激着她,残忍地对待她,令她低泣不已。 她闭上眼不看他伤人的眼睛,却听到他混浊的喘息声伴随着长指挑逗的煽惑声,更是令她羞得闭紧眼眸。 “求你住手。”她痛楚地喃着。 “真要我住手吗?”玄燮粗哽地问,伟岸的身子欺上她光滑柔腻的背,湿热的舌随即卷吻着她敏感的耳垂,强迫她不得忽视他。 第12章 “我……”在耳垂与耳廓中传来湿润滑腻的声音,仿似煽情的气味侵蚀着她、蛊惑着她。 “你无法拒绝我的。” 他的舌往下滑,逗留在天仙细致的腰上,再屈膝弯起她的双腿,慢慢地往下吻。 “啊——”她猛地一颤,感觉到下体不断地收缩抽搐着。 “放轻松一点。”玄燮粗喘了一声,更加快手上无情的抽送,霸气的舌更是狂妄地舔吻着她。 “不、不……”她摇着头,如云瀑般的发丝松落覆在她雪白的背脊上,恣意地诱挑着他的激情。 玄燮倏地撤出长指,解开自己的腰带。褪掉束缚,托起她的臀,使她抵在他昂立炽烫的欲望,稍稍挑起她难以遏止的情欲,随即便进入她的体内,直抵最温热的地带—— “玄燮——”濒临临界点的喜悦令天仙脱口而出喊出他的名讳,为他如狂风暴雨般的占有瑟缩。 “你在喊谁的名字?”他猛地抽送了一下,粗嘎地问着,心口充塞着凄凉莫名的滋味。“是你爱的男人吗?” “是……” 天仙想要往前闪躲他霸气的侵略,却被他擒住,更加狂悍地进入她,激起一阵阵痉挛的抖栗。 “你这个荡妇,身体在我这儿,心却想着别的男人吗?”他猛地将她推开,无视满腔的情欲等待着发泄,转而坐在圆桌旁的椅子上,强拉着她往他的双腿坐下,让炽烈的欲望进入她体内。 “看着我,看着我们的结合。”他拉下天仙侧过的螓首,让她望着两人之间紧密的结合,再也容不下任何的空隙。“你是我的女人,不只是肉体,就连你的心、你的灵魂也全都是我的,我不准你的心底藏着我以外的男人!” 玄燮霸道地宣示,毫不理睬心头上逐渐成形的隐晦阴影,更加狂肆地宣泄着他的欲望,在深深地埋入之际,却又残酷地撤出,折磨着她的心神。 “呃……”天仙羞红了无俦的俏脸,水眸半眯地睇着他,听着他的喘息声,无以遏抑激烈的闷热逐渐蔓延全身,双手攀上他的肩头。 “该死!”玄燮怒吼着,在她的体内狂乱地发泄自己的情欲,一次次疯狂地占据着她惑魂的躯体…… 是他的,永远都是他的! 不知道她的存在对他而言会是如此羁绊,但只要她愿意待在他的身边,他会答应她所要求的每一件事。 是的,只要能够拥有她…… 第八章 一道阴影在眼前逐渐成形。 玄燮,这一趟远去长沙,你自个儿要小心一点,知否? “你是谁?” 在诡异又阕暗不明之间,玄燮喃喃地问着;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空间里,他努力地想往那淡黄光圈探去,却仍无法触摸到那抹模糊的身影。 玄燮,这还魂丹你带在身上,若是见着了玄煚,记得要将东西交与他。 “谁是玄煚?” 一道凌厉的光线射向他的眼,像是一把剑残虐地刺进脑门,刹那间的疼楚压得他喘不过气,令他抱紧脑袋,那痛楚像是无孔不入的毒液,放肆地渗入他的脑内,封锁着他的呼吸。 谁是玄燮?谁是玄煚?在眼前对他千叮万嘱的人又是谁? 玄燮,朕希望你凯旋归来。 朕?难道他是皇上? 灵魂深处像是豢养了一头不知名的鬼物,猛地飞出,窜出体外张牙舞爪,像是要侵袭那抹光影,他咬住牙使尽全力地压住那不知名的窜动,却又镇压不住那如妖诡般的暴动。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睁大眼眸,想要努力看清那抹绚烂却又模糊不清的人影,可那抹灿烂却离他愈来愈远,终至消失不见,直到那柔和却又充满威严的声音在耳边回荡着, 玄燮,可别忘了朕的叮嘱。 在殷切的嘱咐声中,夹杂着落叶抖动的声响,强行地将他自虚无缥缈的空间里拉回现实中。 “谁?” 他猛地坐起身,侧耳听着房外庭院里的声响。像是一步轻过一步,似鸟羽滑落在地面上的声响,自远而近,掺杂着毫不掩饰的杀气停留在掬春阁外,像是蓄意在等候他似的。 玄燮抹干额上的汗,感觉到迸裂的痛楚仍不放过他,仍在他的脑中隐隐作痛,但他仍是起身穿上衣裳,披上绣着金边的白褂子,准备赴这一场古怪之约。 临走之前,他仍不忘回头睨了天仙一眼,望着她裸露的肌肤在被襦之外若隐若现地诱惑着他的心神,他旋即将被子拉得更高,像是要将她掩覆在被子之下,不让任何人见到她的美。 情深地瞅了她一眼,他随即走出房外,自阁楼上的栅栏跃下,停在一抹诡黑的身影前。 ※※※ “你是谁?” 玄燮眯起冷惊的幽眸,打量着眼前这一张似曾相识的脸;或许不能说是似曾相识,毕竟他只看到掩覆在面罩之下的双眼,但是那一双悍戾冷肃的眼,便是埋在他体内极深处的一段记忆。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只管将你的命呈上来。”释劲贤眯起眼眸,抖动着手中泛着妖异银光的长剑,随即又将剑丢至一旁。“不过,既然你的手上没有任何兵器,我也不想赢得不光彩。” “你到底是谁,我并不认识你。”玄燮蹙紧眉头,混乱的思绪充塞在混沌的脑际,似浓雾般地擒住他的心神,没有半点光线。 “你是贵人多忘事了。” 释劲贤全然不理会他的不对劲,一阵拳脚随着呼啸的冷风袭向他的门面,抵、扣、擒,利落的拳脚功夫透着阴风,毫不留情。 “我不记得曾经得罪过你。”实际上是他遗失了所有的记忆。 玄燮面对诡变万千的拳脚攻击,只是一径地往后退,险身闪过每一次凌厉无情的攻击。 “你确实不会得罪过我,但是……” 释劲贤跃身靠近玄燮的身边,大手欲锁住他的喉头;然而玄燮的腰身往后一退,脱离了他无情的擒制,随即又伏下身子,踢扬地上的尘土,遮蔽释劲贤的视线,待他睁不开眼之际,随即扣住他的双手。 “你——”释劲贤不甘心地吼着。 “你说我不曾得罪过你,又为何要对我下毒手?”玄燮将他的双手扣于他的背后,冷眼瞅视着他扭曲的脸。 尽管他说他是要来对付他的,可实际上他并没有感觉到他的杀气,因此他亦不想对他出手。 “别再装傻了,玄燮!”释劲贤怒眼瞪视着他。“你确实是不曾得罪过我,但是你这个鞑子王爷不就是奉旨要毁了天地会而南下江宁的吗?难道你忘了?” 不对,这样子的玄燮与那天与他对峙的玄燮有所不同。少了一分霸气,少了一分残虐嗜血的笑意,却多了一分和善的气味,尽管有些不对劲,他仍是说不出个所以然。 不管他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天地会和这些旗人是誓不两立的,这不只是得罪与否的道理,而是他们侵占了大明朝的土地,在大明朝的土地上建立起他们旗人的王朝,这岂不让人笑话? “玄燮?”他沉声喃着,有一道声音在脑际里隐隐浮动着,抽痛着他的神经。 他到底在叫谁?那是谁的名字? 蓦地,一阵剧烈的痛楚袭向脑际,整个脑子像是被人扣紧了似的,痛得他全身止不住地狂颤。 ※※※ 天仙一跑出掬春阁外,便望见玄燮伟岸颀长的身子摇摇欲坠,嘴角不再噙着狂肆的笑,反倒是痛苦地紧抿成一直线,像是正隐忍着多大的痛苦似的。 “玄燮!” “天仙,不要靠过去!” 玄燮的双手一松,释劲贤便乘机自他的束缚中挣脱,揽住天仙直扑向玄燮的身子,不让她触碰到他不寻常的身子。 “劲贤大哥?”天仙怒瞪着他。 她知道只要一达到机会,释劲贤是不可能放过他的,但她没想到他居然那么快便寻上他。 为什么一定要用这种方式?旗人之所以会入侵大明朝,亦是大明朝出了卖国贼,才会造成今天的局面,若真要论罪,是否要先逮住卖国的那一位罪人?话说回来,即使让旗人当皇帝又有何不可?只要百姓有所依归、安和乐利,谁来当皇帝都无所谓,百姓要的不过是一己的平安罢了。 “他不知道在使什么诡计,你千万别靠过去。”释劲贤不理睬天仙眼中的怨影,硬是擒住她的双手,不让他靠近他。 “他没有在使什么诡计。” 天仙的双手虽被他紧紧擒住,但她的双眼却离不开玄燮痛楚的侧脸,离不开他因痛苦而显得空洞而痛楚的容颜。 “你又知道他没有?你怎么能够确定他不是在骗你?”释劲贤全然无法理解她的想法。 这鞑子王爷到底对她做了什么事,为何能够让她对他毫无疑窦,而且可以如此信任他?他是个鞑子,是个杀人如麻的鞑子,早在多年前便已听闻他残忍的手段,甚至连当今的鞑子皇帝亦觉得他残暴慑人,而将他撤出沙场,孰知这一次的苗头居然对上了天地会。 对于如此残忍无情的人,他怎能不防,岂能不防? “他丧失了记忆,还能使什么诡计?”天仙猛地挣脱他的大手,玉手指着一旁跌坐在地上的玄燮怒吼着。“当初不就是你下的毒手,你岂会不知道他到底受了多重的伤?你会不知道他几乎要死在那道伤口之下?” 她不管玄燮到底是谁,但是有人说过冤有头债有主,即使是旗人抢了大明朝的土地,也得找当初那一个肇事者,凭什么要玄燮来受这个果,凭什么要他来受这些苦? “他丧失记忆?” 第13章 释劲贤蓦地一愣,又道:“不可能的,伤口是在胸膛上,又不是伤在头上。” 他不懂,为什么他会因此而丧失记忆。 “我也不懂为何伤在胸膛,竟会使他丧失记忆,但他失了记忆是千真万确的事情,难道你感觉不出来吗?”天仙气愤难平。“既然你曾经与他对峙过,你又岂会感觉不到他的身上没有杀气?他哪里像是你所告诉我的恶魔?你自个儿仔细想想!” 天仙甩开他,一步步地走向玄燮,玉手贴上他发着冷汗的额,不舍地拿出手绢拭去他细碎的汗水,心头宛如刀割。 “玄燮,你赶紧走吧,回去属于你的地方。”天仙的眸子里噙满哀楚的泪水,悲戚地凝视着他。 如果她可以再狠心一点的话,他便不用吃这种苦头了。 “我是玄燮?你果真知道我是谁。”他紧闭着眼,紧咬住牙,仍是止不住那几欲夺他呼吸的痛楚。 “是的,我已经知道你是谁了。”她敛下眉眼,粉凝的小手不住地拭去他不断淌下的冷汗。 “我到底是谁?”有一道忽明忽暗的影子不断地侵扰着他,眼看着即将要看分明了,却又在同一个时间消失踪迹,像是要着他玩,不断地戏弄着他、骚扰着他的心神。 他是玄燮,而玄燮到底又是谁? “你……” “你是旗人的王爷!”天仙尚来不及将话说清楚,已被释劲贤抢先说去。“你与咱们汉人是不同的。” 释劲贤站在两人的面前,清冷的脸上没有表情,只是在陈述一件事情。 “旗人?”玄燮混沌的脑中像是即将捕捉到什么似的,却又在刹那间自他的脑中逸去。 “天仙,难道你还想同他纠缠下去?”释劲贤不睬他,对着天仙说道:“你自个儿想清楚,他是个旗人王爷,而你是个汉人,你和他之间是绝无可能在一起的,而且倘若你真要同他一起,那么你势必要与天地会为敌!” “我……”天仙举棋不定,她不知道要怎么做才好,“倘若你不伤他的话,我便同他分开。” “好。”好似他等的便是这一句话,只等着她自动开口。“那么,我带你回分舵,等到时机转好,便送你远离天地会。” 话落,释劲贤便伸出大手欲牵起天仙,却蓦地发现天仙的手被玄燮的手紧紧擒住。 “我不准!”尽管脸色惨白,玄燮仍缓缓地站起身,大手紧握不放。 “你凭什么不准?”释劲贤挑起眉睨着他。 “她是我的女人,除了待在我的身边,她又能待在哪里?”玄燮怒然地拨开qi書網-奇书他紧牵着天仙的手。 释劲贤若有所思地睨着他,猛地说道:“你别忘了,你是个旗人,天仙是个汉女,你们是永远不可能在一起的,况且我天地会与旗人势不两立,我相信天仙不可能为了你而毁了帮规。” “我就是我,不管我原来是不是旗人,反正现下我已没了原本的记忆,我是要定她了,就算是天皇老子来说,我也不放人。”玄燮占有性地将天仙揽到自个儿的身后,不让他蕴含着情感的眼眸碰触着天仙。 “你太自以为是了!”他可以感觉到他对天仙的感情确实不只是儿戏,但这不是个可以顾全儿女私情的时代,他无法相信他所说的话。 释劲贤猛地以脚踢起地上的长剑,怒然刺向他的心窝,玄燮忍着剧痛,躲避着他夺魂的剑气,然而身边带着个天仙,却令他的动作没有先前那么利落,而痛楚的抽动更令他的身形益发踉跄,眼看着无情的剑刃欲刺入他的心窝里…… 天仙见状,自玄燮的背后闪自他的侧边,在剑刃抵达之前,先行以双掌击向他的腰侧,令玄燮退后了数步,适巧闪过夺命的剑刃。 “劲贤,咱们走,别再理这个鞑子。”天仙知道自个儿的手劲有限,即使真伤了他,也总比眼看着他被释劲贤给杀了好。 释劲贤并非等闲之辈,岂会看不出天仙的用心?但他也不多说什么,将长剑入鞘,牵着天仙的手便打算离开。 “天仙你……”玄燮不敢置信地睨着她无情的背影,他知晓她给他的一掌是为了救他,但这般无情的话语她岂能说得出口?难道她对他真是无丝毫感情,纯粹只是婊子逢场作戏? 绝无可能,他不信、不信! “我爱的人是他,不是你,你赶紧回去属于你的地方吧,否则下一次再见面,咱们两个便是敌人!”天仙背对着他,吞下哽在喉间的酸涩,硬是逼着自己说出狠话。 话落,释劲贤便带着她,一个轻盈的翻身,随即消失在萧瑟黑夜中。 “你……” 玄燮本欲站起身追上他俩,但甫站起身,却发觉眼前一片黑暗,数道灿烂绚丽的光芒在他的面前闪耀,让他觉得刺眼,却照亮了原本的黑暗记忆;同时又有另一道黑影狂肆恣情地覆盖着他的心,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他的体内躁动,又像有什么东西正自他的体内苏醒。 玄燮,时候到了,你还不醒吗? 耳边猛地听到一句熟悉的声音,令他的眼前一黑,颀长的身子止不住抖动,双腿发软,随即倒在尘土之上,昏厥过去。 脑中依稀只记得,他要找回天仙…… 第九章 “你不再多吃一点东西?” 天地会江宁府分舵的堂主房里传来释劲贤殷切的劝说声,但接下来的仍是闷死人的沉默,没有任何的回答,直到过了好一会儿…… “你把我带回来这里,倘若被天地会的弟兄们撞见,你又如何解释?”天仙坐在红木桌旁,晶莹澄澈的眸子空洞地直视着地面,不看释劲贤,也不看摆在桌上的珍肴。 她的心像是死了一般,见不着那道温暖她的光线,就像再也见不到太阳的花儿,只能在黑暗中悲叹凋零。 “这事有我作主,你犯不着担心。”释劲贤笑了笑,“瞧,你不是回来了数天,这分舵里又有谁发现你的身影?没有我的允许,是没有人敢擅自到这房间的周围来的。” 有人说过最危险的地方亦是最安全的地方,果真不假,否则岂会没有人发觉到异状?或许是天地会里的弟兄太过于松散了也说不定。 “是吗?”她仍是茫茫然。 “你尽管放心待下吧,待我将地方联系好,便会赶紧差人将你送过去。”他不以为她是在担忧着这些问题,但他也聪明的不愿提起令她忧心的事;汉人和旗人,不管是在哪一个朝代,都不会有美好的结局,他绝不会放任她受到伤害。 “又要将我送往烟花之地?”她笑着,眼神空洞、凄美、惑人心神。 难道这真是她的命?孤鸾,注定便是孤寂一世、要一世独处?她该服吗? “仙儿……”释劲贤叹了一口气,心里犹是不舍。“当初将你送往日月楼是不得已的,倘若不是你扬言要脱离天地会,我又岂会出此下策?” 倘若不是为了顾全她,他又岂会这样糟蹋她?况且日月楼里皆是他的亲信,每一个人都会依着他的吩附照应她,倘若不是半途杀出个鞑子王爷,今儿个事情便不会变得如此。 “我知道!但我宁可开膛破肚、乱刀分尸也不愿意在烟花之地过完我的一生。”她淡淡地说,没有怨怼,只是对于这样的命运感到有点啼笑皆非罢了。 “仙儿,蝼蚁尚且偷生,你岂可……” “倘若当年不是劲贤大哥将我带进天地会,我早已死在路旁,不过这一条命横竖是要死的,天仙不应该因为珍惜这一条命而耽误了劲贤大哥,更不需要劲贤大哥为天仙奔波。” 倘若早知道有一天她会遭遇如此的痛苦,她倒不如死在路旁,成为一缕幽魂,也不愿意走上这一遭。 “你说的是什么话?”释劲贤猛地拍桌,怒瞪着她。“你是厌世了吗?否则又岂会不将生命当作一回事?你要知晓在战乱之中,每一条生命皆是无辜,是自个儿做不了主的命运,而你居然如此藐视老天赐与你的命?” “你也知道战乱中丧失的每一条命皆是无辜的?”天仙微蹙着眉头,笑得凄厉而惑人。“你知道战乱之下会丧失多少生命,但是你仍然挑起了战火,牺牲了许多不该牺牲的生命。那些人的生命不该由我们左右,不该由我们操控,我们没有权利改变他人的命运,我没有,你也没有!” “这是为了推翻鞑子……” “我们为什么非要推翻鞑子?为什么要用推翻鞑子为借口而伤害无辜的生命?”天仙清莹的水眸里燃起火苗。“难道这个鞑子皇帝做得不够好?难道他没有改善了我们的生活?这远比在大明朝时还好上许多吧?至少在这个时代!人民变得更富裕了,不再过着穷苦潦倒的生活,是不?” “但街上的小乞儿你也见着了,是不?”他不死心地坚持着自个儿的想法。 “那些小乞儿我们也有责任的,不是吗?”她噙着滢滢的泪水,痛心疾首。“倘若不是我们,那些孩子该是天真烂漫的在学堂、在自个儿家中嘻笑、贪玩着,绝不该跪在街角乞食!” 这是她的罪,或许是这样子的罪,才会注定她孤鸾的宿命。 “仙儿,你何苦这样伤害自己。”释劲贤猛地抱住她发颤的身子,心底极端不舍。他不知晓当初带天仙回天地会,到底是对或不对;话说到最后,他才是真正的始作俑者。 天仙愣愣地任由他抱着,然而她却不觉得丝毫的温暖沁入她的心里,温热的只是她的表皮罢了,她要的……只有玄燮给得起。 过了半晌,释劲贤发觉她仍无动于衷,甚至又失了神,心不由地更痛了;她瘦了,瘦得吓人,几乎掩盖了她原本的光彩,然而他却无力帮助她,心有余而力不足,只因他不是她要的那一个男人。 第14章 “你休息吧!” 释劲贤走到房门口,不禁又回头睨了她一眼,望着她想得出神的侧脸,铁汉的心也不由得为她发疼。 ※※※ 释劲贤直通前厅的碎石子路上,脑海全是天仙厌世的粉脸,毫无生气地在他的面前激荡着他,令他打从心底恐惧。 带她回天地会,到底是对或不对? 释劲贤忧心仲仲地走着,蓦地感觉到一阵阴风自面前袭来,惊得他往后一翻,抬眼一瞧,阴暗的身影在小路旁的树荫下;再仔细瞧,发现那一抹身影居然是…… “玄燮?你怎么会到这儿来?” “是谁准许你直呼本王的名讳?”玄燮自树荫下显身,露出一张诡邪难辨的脸,令释劲贤猛地一惊。“要来这儿来还不简单,只要抓住了日月楼的嬷嬷,好好地同她聊一聊,还怕找不到地方吗?” “你终于不玩那无聊的把戏了?”他恍然大悟,原来他根本没有失去记忆,而是假装失忆好骗取天仙的同情和嬷嬷的疏忽。 “不,本王确实是失去记忆,但现下托你的鸿福,本王总算是恢复了记忆。”他笑着,魔魅而慑人。 天要他醒,他岂敢不醒?既然他已恢复了记忆,当然得完成他未完成的使命。 “你想要杀我?”释劲贤防备着他,运足了内力等待着;这儿是分舵的内院,平常若没有他的命令,天地会的弟兄是绝无可能随意进入的,若他真要杀他,这条命便非送给他不可。 “本王确实想杀你,不过……”玄燮诡谲地笑了笑,令人猜不出他的心思。“本王可以同你谈个条件,只要你答应了本王的要求,本王非但可以饶你一命,还可以答应你任何的条件。” “你的要求?” “本王要天仙。”玄燮倒也不罗唆。 在载昏载醒之际,不管记忆存在与否,他只想着、念着那一张倾国丽颜,想着那一张为他蹙紧柳眉、百般不舍的容颜;他说过他要她,不管他的记忆如何,他定是要她一辈子。 “你要天仙?”释劲贤惊诧不已,想不到他居然可以为天仙做到这一地步。“你要天仙何用?你是旗人,天仙是汉人,你要带天仙走,铁定会害了天仙,难道你不知道吗?或者你只是想要折磨她?” “本王为何要折磨她?”他笑着,轻狂如往常。“本王疼她都来不及了,岂有可能伤害她?” “倘若我要你加入天地会,你岂会答应?”释劲贤不以为意地笑着。 有这种可能吗?不管他对天仙到底是如何的看法,光是两人的身份便是云泥之差,若真要在一起,难保不会发生悲剧;他是绝不会让天仙受这种苦,毕竟她是他惟一视如妹子般看待的女人。 “有何不可?”他挑眉轻笑着。“本王倒还想借助你天地会的势力,一举攻进京城哩。” 当他清醒的瞬间,所有的记忆再次回到他的脑海,令他想起他与天仙的缘是在第一次相遇之时,那一眼便定了他的感情,即使失去了记忆,他仍是记得她;而这一段时间下来,更是令他难以割舍她,甚至愈是接近她,蛰伏在心里的鬼魅便愈是放肆地咬个着他的灵魂,但他仍不以为意。 他要什么,他便会不择手段得到,即使要他抛官弃爵亦无悔,若要他再加上玄的脑袋,他是连眉头也不会皱一下。 “你的脑子不对劲。”释劲贤震愣地说不出话来,只因玄燮的眼神太过认真,令他看不出他所言之虚假;他真的有此打算,真想攻回京城?难道他忘了自个儿是旗人吗? “或许是有点不对劲,但这也得看你愿不愿意同本王合作。”玄燮笑得邪肆诡魅,仿佛他打从心底便是如此打算。“只要是为了天仙,本王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你以为你是吴三桂?”当年吴三桂为了陈圆圆开放山海关,而现下他是打算学他为了天仙而任由天地会攻入京城? “本王永远也不会是吴三桂,更不会如他的愚蠢、自不量力。”玄燮手持长剑,走到释劲贤身边,等待着他的答案。“如何,你愿意答应本王的要求吗?” 他要她,一定要得到她,不管未来如何变迁,他亦不在乎。 “你愿意为了天仙抛弃你的权势?” “她值得。”他淡淡地说着,真挚而无悔。 “天仙自小便是无依的孤儿,自从被我带入天地会,从没有让她过一天好日子,而且她现下是天地会的叛徒,理该接受帮规处置;但是我不愿意天仙接受开膛剖肚的死罪,故而将她安置在日月楼,只为了躲避天地会追杀。”他注视着玄燮,他知晓他的眼神真切而非虚伪,更是相信他所说的话。 “原来如此,倘若不是你,想必本王这一辈子是遇不着天仙的,为此本王还得要谢谢你。”玄燮闻言,不断地在心中思忖着。“本王自然相信你对天仙亦有一份情感,否则你怎会愿意窝藏罪犯?” “自然。”释劲贤笑得无奈。“不过,你虽这么说,我仍无法相信你,毕竟你的体内流着旗人的血,你永远不会是汉人,永远不可能违抗旗人所赋予你的天职,要我如何将天仙交给你?” “是吗?”玄燮黑曜眼般的瞳凝聚杀气,唇角邪气的勾起。“你放心吧,倘若你硬是不愿答应本王的要求,本王亦可以杀了你之后,再掳走天仙。” 他不一定非要求他不可,会放下身段谈条件,不过是因为他救了天仙,但现下既然条件谈不拢,再求他也没意思。 “你是在恐吓我?”释劲贤亦是笑着。他很清楚,倘若他真要杀他,自个儿是绝无可能逃出生天。 “不,本王是在提醒你。”玄燮甩着长剑,移如潜龙,动如鬼魅地来到他的面前,直到两方互不相让的眼瞳对视着。 过了半晌,释劲贤才说:“天仙在里头,你赶紧带她走吧!” “你答应本王的要求了?”玄燮微愕地挑着眉头。 “不,我只是要你带着天仙离开天地会,离开江宁,回到你该去的地方,或者到任何一个可以保护天仙的地方。”释劲贤真是啼笑皆非,想不到自己竟也是个这般痴情的人。 他无法保护天仙,即使能保护她亦是有限,因他是天地会的一员,他只能保护她一时,与其如此,倒不如让她跟着他走,相信他一定会想尽办法帮助她,而她亦会开心一点。 这全是他无法给予她的。 “是吗?”玄燮倒也没想到可以因此化解一场干戈。 他原先已打定主意,不论用何种方法定要带走天仙,尽管叛国,他亦可以与天仙同宿同栖;尽管要摧毁天地会,他亦有办法带着天仙回京城,入他的旗籍;但若照释劲贤这么说…… 原本最希冀的是释劲贤的合作……无妨,只要能够得到天仙,其余的事可留待回京之后与玄再谈。 “天仙在房里头,你赶紧带她离开吧,这里一点也不适合她。”话落,释劲贤便往主屋的方向走去。 玄燮盯着他的背影,半晌才道:“多谢。” 两人爱着同一个女人,他不会没发觉释劲贤对天仙的心意,不过事实证明他赢了,毕竟那一天天仙唤的可是他的名,是不? ※※※ 天仙呆坐在椅子上,直盯着地面,尽管双眼酸涩。心神恍惚,她仍是望着地上,移转不开双眼。 他还好吗?他应该离开江宁了吧?她击向他的那一掌,应当是无事吧? 说好不想他,可若是不直盯着一个地方转移窜动的思念,怕是在下一刻,她便会奔往日月楼。 唉,怎么又想起他了? 混沌的思绪中猛地顿悟自个儿又在不知不觉中想起他的脸,她忍不住侧过脸去,随意抓个东西镇压着泛滥的思念,任由苦涩蔓延胸臆。 她和他是绝无可能在一起的,为何她还要念着他?为何还要不自量力地想着他?明知道自个儿身上流着汉人的血,便注定两人之间不可能结合,为什么仍不停念着他? 她最终仍是该孤寂一世的孤儿。 泪水难以遏抑地滑落,泪湿了粉白的小脸,任由破碎的泪水滴落脚下,模糊了她眼前那一张俊尔邪肆的脸。 “天仙,哭什么?” 玄燮站在她面前好半晌,望着她的泪水直往下掉,没来由地抽痛着他的心。 天仙眨了眨眼,仍是贬不掉那蓄满眼眶的泪水,眼前仍是一张模糊不清的俊脸;唉,她怎会想着他,想着想着连幻影都出现了? “别哭了,哭得本王的心都痛了。”玄燮叹了一口气,大手拉着她,轻柔地将她纳入自个儿的怀里。 唉,这个女人真知道如何令他心疼。 第十章 “你……”天仙眨着噙着水雾的眸子。 这个怀抱、这份温暖、这不是幻像,而是真实的人? 玄燮深情地瞅入她迷雾的眼瞳,温热的唇蓦地捕捉着她冰凉的唇瓣,湿热的舌放肆地钻入她的口中,霸气牵引、挑诱着她的粉舌,忘情地追逐着、忘我地勾引着;而她半睁半掩的眸子仍是噙着薄雾,令他无奈地停下掠夺。 “丫头,本王都来到你的身边了,你还在哭什么?”玄燮的大手放肆地在她的背脊滑走,像是检查自己的所有物一般放肆。“你怎么瘦了?难道他们没有好好待你吗?” 啧,这天地会都是这般对待自己人的吗? “你恢复记忆了?”天仙愣愣地问,望着眼前益发清晰的俊脸,那一份魔魅与邪肆和之前的他有所不同。 “你以为呢?”他斜勾着唇角,笑得得意。 天仙闻言,蓦地推开他,不让他接近她的身边。 第15章 “你走开。” 他居然恢复记忆了,那么他是不是会领着大批的旗兵攻入天地会分舵?不,她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你要赶本王走?”玄燮难以置信地望着她。“本王尚未怪你直呼本王的名讳,尚未论你罪,你倒是先发制人,想赶本王走?” 这女人到底在想什么?先是一副泪眼汪汪、惹人心怜的模样,现下又是一副女夜叉的姿态。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她? “我不管你是谁,即使你是王爷,横竖当初你的命是我救的,我是不会放任你杀了天地会的弟兄。”天仙想往后退,却被他圈在圆桌之间动弹不得。 “可本王当初会受伤,还不是天地会下的毒手?”他挑高眉邪魅地笑着,双手更是将她压制在圆桌与他之间。 想同他讨价还价吗?他忘了告诉她,他向来不懂这一套,只要是他想要的东西,只有他有资格开价,其余的人只能遵守他的要求。 “可是……” 面对着他愈来愈接近的扰人气息,天仙只能一步步地往后退,直到她再也无路可退,她只得仰起脸对着他放肆的脸;他果然是个王爷,那浑然天成的王者气息、泱泱气度是一般人学不来的,若非真正皇室之人,又岂能有这般的惑人神态,狂妄自大地骚扰着她的心神? 他是个货真价实的王爷,而她亦是个货真价实的汉女,是个身份卑微的孤女。 “有什么好可是的?”玄燮更靠近她,邪魅的眸子对着她慌乱的眼眸。“即使本王毁了天下,也绝对不会伤了你的。” 属于他的气味肆无忌惮地侵入她的鼻息,蛊惑着她的感官,即使低下螓首,仍是抗拒不了他与生俱来的邪魅。 玄燮猛地擒住她置于身侧的双手,霸气的舌再一次贴上她的唇,渴望而激烈地索求,放肆而恣情地探取。 “唔……”喘息之间,天仙不断地挣扎着。 “你是本王的女人,难道你忘了?”玄燮渴求地舔吻着她迷人的唇瓣,大手更是恣意地抚上她浑圆的椒乳,隔着衣襦,摩挲着她挺立的蓓蕾。 “我不是。”她挣扎着,企图挣脱他设下的情网。 “你不是?”他低嘎地喃着,拉下她的襟口,扯下她的衣襦,露出她雪白的肌肤,湿热的舌更是放肆地在上头烙下痕迹。“本王还记得你在本王的怀中唤着本王的名。” “我……”她羞红了惑人的粉脸,水眸低低地敛下。 “你忘了,本王可没忘……”他低低地笑着,扯下肚兜的绳结,吻上她羞涩的蓓蕾,含在嘴中吸吮着。 见她松软的身子不断地往后退,他更是狂烈地贴上她微炽的身子,大手探进她的裙襦之下,灵活地褪下她贴身的亵裤,探入她温热的两腿之间,感受着她甜蜜的滋味。 “不!” 她娇羞的挣扎看在玄燮的眼底,不过是欲盖弥彰。 “你真的不要吗?”他仍笑着。 待他的记忆一片片自他脑海中组合成形之后,他仍是记得这个女人,惟有她才能够牵动他的心。 “你……”她不知所措。 难道这即是原本的他?没想到他原本狂戾不羁的本性,竟是如此诡魅邪惊,疯狂地擒住她的心魂,令她无法自他疯狂的热情中苏醒。 “你犯不着担心,你若是跟了本王,本王定会给你一个名分,待本王推翻了当今圣上,你的身份压根儿不成问题。” “嘎?”天仙半是迷醉的水眸蓦地瞪大,有点难以置信自己听到的话,他居然打算反了自己的朝廷? “你高兴吗?”他的吻热切地探索着她的身体。 “你居然想反了自个儿的主子?”天仙不敢置信地睨着他,他怎能做出这种决定? “你身为天地会的一员,难道你不也是反清的吗?”玄燮蓦地抬起邪魅的俊脸,放肆地抚诱着她的身子。 “谁说我反清?”天仙挣扎着身子,不再让他碰触。“一个国家由谁当头都无所谓,重要的是要有所为,是不?” “是吗?”他有点惊诧。 “你真令我失望,想不到你居然想背叛自己的主子,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这样的你跟当初引清兵入山海关的吴三桂有何不同?”天仙简直难以实信。 她虽然厌恶于权势争夺、政策叛谋,可她也晓得国之兴亡,匹夫有责,而他居然如此对待自己的主子! “吴三桂为了陈圆圆而引清兵入关,本王亦是相同。”玄燮蓦地停下销魂的侵略,定睛注视着她。 为了她,要他抛官弃爵,亦无所惜。 天仙愣住,睁着一双不解的水眸瞅视着他。 “你的意思说,你是为了我才这么做的?”凌厉的目光化为刀剑,残虐地刺入她的心坎里。 倘若真是如此…… “倒也不尽然。”玄燮轻蹙着眉头,不觉得何处有异。 “那么有一部分的原因是为了我?”她难以置信地瞅着他,双手使劲地推开他欺近的肩头,硬是不让他再碰触她。 “本王如此看重你,你不觉得开心吗?”玄燮不解地抓住她的双手。 他还没遇过这么一位令他如此牵肠挂肚、念念不忘的女人,倘若不是太看重她,他又岂会百般容忍她? “我为何会觉得开心?”天仙哭笑不得。“有谁会为了这一件事情qi書網-奇书而感到开心?我简直是为你感到丢脸!” 他是疯了才会如此!她不想背负这种罪名,丝毫不想因此而背上红颜祸水的罪名。 倘若可以相守,她自然是感谢命运给她的施舍,但若是要因此赔上更多人的性命,她宁可一世孤寂, 死在她手中的人已经太多,她不能再造孽了。 “丢脸?你说本王叛国丢脸?”玄燮蓦地收紧双手,掐住她的肩头。“你以为本王要你,你便可以恃宠而骄,处处顶撞本王?” 真是一个不知分寸的女人! “天仙承受不起,天仙不值得你的厚爱,”她怒瞪着他,抿紧杏唇。“像你这般自私自利、不忠不义的人,天仙配不上你!” “你——”他眯起黑玉似的眸瞳,迸射出危险的光芒。“你不要以为本王疼爱你,你便可以卖乖,若是惹怒了本王……” “如何?”天仙仰起俏脸,毫无所惧。 倘若他真的要杀她,她也无所谓,横竖这一条命在十多年前没死成,直到现下死也是一样的。 “你不要以为本王不敢对你如何。”他紧咬着牙,怒火直在体内烧。 “天仙这一条命可是很多人抢着要的,用不着你对天仙如何,只要天仙走出这一间房,天地会所有的弟兄便会立即将天仙包围住,不用你来动手。”天仙有点自我嘲笑地说。 “你——”玄燮一愣。 释劲贤说的话,他还记在心头,现下可不是笑谈儿女私情的时候,他们得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算了,这些事待会儿再谈,现下得先离开这里。”玄燮倏地松开天仙,拉起她的身子,将她身上的衣裳整理好,便拉着她往外走。 “我不走。”天仙甩开他的手,走出房外。 “你!”玄燮怒瞪着她,几欲气绝。“你到底要本王如何?” 该死,难道她会不知道一旦让天地会的人发现她,她便会让人活生生地破膛开肚? “我不走,若要让我再背负上杀人的罪名,我宁可死在天地会!”天仙执拗着,硬是不理睬他。 “你……”玄燮握紧双拳,正打算不择手段地将她带离此地,身后却突地传来阵阵喧闹的声音。 ※※※ “原来真有人闯进来了!”一干天地会的弟兄手持大刀将他们两个包围住。“天仙,你这个天地会的叛徒,我道你是上哪儿去了,原来是和鞑子王爷混在一起。” “哦,原来是用那一张脸……” 天仙听着往日的挚友,说出一句句伤人的话语,却只是低着螓首,默默无言。 “天仙,靠近本王一点,别离得太远了。”玄燮一手持剑,一手紧拉住她的手,怕自个儿一闪神便护不了她。 天仙睨了他一眼,陷入两难之中。若是跟他走,她势必又得背上另一条罪名;但若是耗在这里不动,怕又是一片腥风血雨。与其再见血腥,她倒不如…… 天仙瞬地甩掉他的手,往后一退,任由身后的天地会弟兄将她包围住。 “天仙,”玄燮眦目欲裂,没想到她竟然自投罗网,难道她不知道,一让天地会的人逮到,她那一条命可是…… “要我跟你一道走,我倒不如将这一条命还给天地会!”天仙噙着泪,隔着团团将她围住的人墙与他对望。 走吧,快趁这个时候走,千万别再为了她大开杀戒了,她一点都不情愿任何一条人命为她流失,她没有夺走他人性命的权利。 “你居然宁死也不愿意跟本王走?”玄燮紧握着长剑,冰冷的剑身发出眩目冷光,仿似为了人血而饥渴地呐喊。“既然如此,本王只好灭了这个天地会!” 他运足内劲,登时尘土飞扬、黄沙滚滚,天地发出怒响,厉雷暴动,他手上的剑宛如是嗜血的鬼魅再现。 他手中的剑一挥,凌厉银光有如一道诡异光芒乍现,围在天仙面前的一干人皆应声倒下。 “你……”天仙以为他再造孽杀人,但低头一望却不见血迹,才知他并没有要了他们的命。 何必这么做,何必为了她再造孽? “弟兄们上,咱们不能放过他!”在后头的人,围成一个圆圈向他刺杀而去。 这时,突闻身后传来释劲贤的声音。 第16章 “全部退下!”释劲贤跳入圈内与玄燮对招,让周围的人皆退出几丈外,才又对玄燮怒声道:“我方才要你们快走,为何拖到现下才走?” “是天仙不同本王一道走!”玄燮亦是怒不可遏。 释劲贤一听,不禁又是一叹,几个虚假的过招之后,他旋即抓着玄燮的剑抵在自个儿的颈子上,对着他道:“押着我,趁着这个空档要天地会的弟兄退下,你再乘机带着天仙走。” 周围的弟兄见状,不待玄燮开口,便放声怒吼着:“你这个鞑子,居然敢架着分舵堂主!” “退下,否则别怪本王……”玄燮虽不懂他为何要帮助他,但他倒也照着他的指示做。 “卑鄙的鞑子,倘若你不先将堂主放开,咱们便将天仙给杀了。”其中一名多事的弟兄竟然以大刀架在天仙雪白的颈子上。 “你敢!”他低沉如鬼魅的嗓音,令人不寒而栗。 释劲贤见状,为了防止兄弟再火上加油,立即出声:“你们先把天仙放了。” “堂主!” “难道你们连我的命令也不听了吗?”释劲贤只得再喝令。 天地会的弟兄见状,慢慢地将天仙架到他们的面前,打算一个人换一个人。 正当两人要互换时,天仙却蓦地将颈子往大刀上抹,渗出触目血迹,玄燮登时瞪大双眸,收起长剑,向释劲贤击出双掌,将他击至数步之远,再揽着天仙一跃,冲上屋檐,数个跃身便已不见踪影。 “追!” “不用追了,先替我瞧瞧伤势吧!”释劲贤见状,立即发出一声声凄厉的哀呜,将往前奔去的弟兄唤回。 啧,这一掌……可真是扎实。 尾声 “放开我,我不要跟你一起走!”天仙一路咆哮着被拖回掬春阁。 玄燮丝毫不理会她,只是铁青着一张邪骛的脸,拿出柜子里的药,涂在她淌血的颈项上。 “我……”天仙呐呐地嗫嚅着,想打破沉默。 “疼吗?”他不抬眼,径自睨着她颈子上不算太深的伤口,飞扬的浓眉紧蹙着。 “呃……不疼。” 天仙敛下眉目,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的温柔令她不知所措,他的温暖令她得到慰借。私心上,倘若可以不要分开,她真的由衷欣喜两人的相遇;但牵扯大多的问题,令她很难取舍。 “你到底要本王怎么做?”过了半晌,他才又蓦地说道。 “嘎?”天仙惊诧地抬起头,对住他寒惊的眼瞳。 “你要本王怎么做,你才愿意跟本王走?”玄燮撕裂褂子,卷成布条轻轻地包在她的颈子上。 “我……”天仙敛下水眸,反倒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要本王饶了天地会,本王会照做,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不满?”玄燮一句句地自我反省,等着她给他答案。 “倘若我要你不要叛国呢?”天仙呐呐地问,见他一直不发一语,她便又问:“你为何要叛国?现在天下太平,就达百姓的生活也比往常好上许多。何况这是旗人的王朝,你亦是旗人,为何想要反自己的王朝?” 她真的不解,为什么他非要做这种事情? “本王……”他陷入困境,体内狂肆暴乱的黑影啃蚀着他的灵魂,身体发出一阵阵难以遏抑的狂颤,令他双手圈住自己的身体,仍是止不住几欲将他吞灭的妖诡阴影。 “你怎么了?”天仙见状,立即环抱住他发颤的身体,心惊于他冰冷的体温。 这是怎么一回事?他不是已经恢复记忆了吗?为何他还会变成这副德行? 待她的身子一靠过去,玄燮顺势抱着她往床榻上倒下,让她娇小的身子趴伏在他的身上。 “本王不叛国了,你随着本王回佑实王府,本王要你陪在本王的身边。”玄燮紧紧地将她搂住,仿佛紧抱住她,便可以压下体内蠢蠢欲动的鬼魅,找到寻觅已久的珍宝。 “你还好吗?”天仙望着他紧闭的双眸,发现他的脸色不再如之前那般惨白,心里总算是安心一点了,但是却不懂他为何突然这样说。 “只要你待在本王的身边,本王便永远不再开杀戒,但你得一世都陪在我的身边,永远都不准离开。”玄燮低嘎地说,一双手开始在她的身上不安分地游移。“唤本王的名,本王特准你唤。” “可是,我是汉人。”天仙没想到在峰回路转之后,他居然会这么说。 “无妨,只要入了旗籍,这些都不是问题。”他不理会她的挣扎,硬是拉扯她身上的衣裳。 “但你不是为了摧毁天地会而来的吗?若是你没有办到,又该如何交差?”天仙羞红了粉脸。 “船到桥头自然直。”他吻着她的颈项,扯下她的衣裳。 “但是,我们不是得赶紧离开吗?否则若是让天地会的弟兄给逮着了,我们便跑不了了。”她羞涩地说。 “有释劲贤那家伙挡着,咱们用不着担心。” 他的大手扯下红缁帐,被翻红浪皆在一片魂销呢喃中…… —全书完— 更多精彩好书,更多原创手机电子书,请登陆奇书网--isu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