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容》 第1章 《妇容》 作者:丹菁 申明:本书由奇书网(isuu.)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订阅购买正版. 第一章 清康熙年间北京城郊的山间小道 “劳兄,今日咱们也可谓尽兴而归,他日再相约上山论政国事如何?” 一名身穿淡黄麻衫的分子轻摇纸扇,在清风冷冽的山间小道闲适地走着,还不忘偏头询问身旁另一名公子。 “汝兄,咱们再多议论也没用,明年的会试可不会要咱们论政国事。”身着白色长衫褂子的劳用劻淡淡说道,表情显得有些意兴阑珊。 唉!说什么“论政国事”,上山游玩还差不多! 他一介穷苦书生可与他们富贵人家的子弟大大不同,他们上不用侍亲,下毋需养家活口,仰仗着家里人,啥事都不用烦恼。 而他却是家无田产,只靠母亲将他辛苦拉拔带大,家境之拮据可想而知;他哪有闲工夫老是陪他们四处游玩?他无法养家,靠娘亲独撑家计已是大不孝,倘若明春的会试无法及第的话,他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娘亲。 他千里迢迢上北京城,是为了能一试及第、光宗耀祖,可不是来游山玩水的。然而这两个狐朋狗友硬是拉他出来,害得他想要窝在客栈里温书都不成…… “用劻兄弟,咱们参加会试,偶尔也要放松一下身心,出来走走也是好事一桩;咱们邀你一同出游,也算是让你轻松轻松,你要感谢我们俩啊,是不是?”同行的另一个青衣男子也嘻笑着搭上劳用劻的肩,轻拍两下,让他知晓他们的用心良苦。 “说穿了,根本就是你们两人想玩吧。”劳用劻无奈地道。 唉!早知道当初就不该同他们两人一道结伴上京城,不然现下只他一人,至少还可以多温一些书呢。 “劳兄,你这么说客不对了,这书要读,会试要考,自然也需要玩乐来助兴,要不岂非扫兴?”青衣公子吾夏柳也搭上劳用劻另一边的肩,堪算清秀的脸上满是无赖的笑。 “是啊,吾兄说得好。”黄衫公子汝贝碧也不忘附和一声。 “是是,你们两个说的都对。” 劳用劻哼声以答,无奈地任由他们两人摆布;娘说得对,人有时候就是不能太心软,一旦心软就容易让自个儿陷入万劫不复的悲惨境地,他现在是深深地体会到了。 “好,咱们下山之后,再到西巷街去晃上一趟。”吾夏柳道。 “好主意。”汝贝碧又附和。‘ “不好吧,现下都已经过了晌午,我们该回客栈温书了。”劳用劻忍不住出声劝阻,人的心再怎么软,也是有限度的,他陪他们玩—早上,已经够仁至义尽。 “现在回去看着那堆夫子诗书多乏味呀,咱们先到西巷街胭脂丛里逛上一圈再回客栈,心里也舒坦些,是不?”汝贝碧拉紧他的肩头,硬是不让他走。 “我不想去。” 他听娘说过,那种花街柳巷之地不可以随意踏进的,那里头的花娘全都会拐男人身上的银两,而他身上的银两勉勉强强只够应付他上京的旅费,他根本就没有半点好处可供她们取得,他去那种地方做什么? “怎么每次相邀你都不去?那地方可是好玩得很。”吾夏柳决定动之以情。“咱们三人志同道合,远从江南上北京城考功名,一路上自然要祸福与共,咱们现下要去找乐子,你不去,那多扫兴啊!’” 劳用劻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这一回到底要用什么借口来摆脱他们两人;一方面是因为他身上根本就没有可供玩乐的银两,另一方面是娘也不准他去那种地方…… 他正思忖着要如何摆脱他们两人,突然眼尖地瞧见在山间小径的边上,似乎躺了一个人。 “这是怎么回事?”他快步走向前看清楚,果真是一个人,而且还是个极为年轻的少年郎。“这小伙子不知是受伤还是怎么了,咱们……” 劳用劻回头要唤两名友人,却见他们已经快步离去,走得比飞的还快。 “喂,汝兄、吾兄!” “既然你不去西巷街,那咱们两人先走一步了。”两人边跑边往回喊。 劳用劻瞪着两人愈来愈小的身影,简直不敢相信所谓的“祸福与共”是这么个与共法。 罢了,只怪他自己识人不清,错把狐狗当好友。只是…眼前这少年到底该怎么处理才好? 天候已人冬,山上还飘着薄雪,若是放着他不管…不!这万万不行,好歹先把他带回客栈再说。 呼……累死他了! 劳用劻背着不知为何倒在山径边的少年回到投宿的客栈房里,不算长的一段路,喘得他上气不接下气,赶忙将少年放到一旁的炕上,斟上一杯茶,先喘口气。 “怪了,他看起来明明纤瘦得很,怎么背起来会这么重?而且他这么细瘦,怎么胸膛却挺厚实的?”感觉上,比他自己的还要厚实几分呢。劳用劻纳闷地自言自语着。 他边喘着,边替自己再多斟上一杯茶,解解这许久未曾有过的热度。 说到热度,那个少年身上似乎挺烫的。 思及此,他立刻走向炕床,伸手探探少年的额,感觉上似乎没有那么烫…… “倘若他真是病了呢?” 劳用劻微愣地在炕边坐下,他思忖着到底该不该为这少年请大夫来看诊;原则上该请个大夫来看看较为妥当,只是他身上的银两不怎么妥当。 如今时值人冬,要等到明年春试还得一段时间,而他身上的银两就只够他在这简陋的客栈里窝上一阵子,还没算上他一天三顿的伙食,倘若再有其他的花费,那可就荷包见底了。 但他都把人给搬回来了,就这么丢在一旁不照顾,实在也说不过去;若要照顾他,这花费…… 劳用劻有些伤脑筋地睐着少年,顺手把茶杯搁在几上,取来手巾沾湿拧干,再缓缓地拭去少年脸上的脏污,露出一张十分秀俊雅的面容;少年竟有双弯弯的柳眉和浓密如扇的长睫…… 他是个男人吗?这念头忽然浮上劳用劻的心头。 再定眼一瞧,他不禁勾唇笑了,暗思忖着:少年明明身着一身男子的衣袍,怎么可能不是男子? 而且仔细瞧瞧这布料……上头还绣了金线,质地像是锦缎,这可是大富人家才穿得起的衣袍;而他套在外头的马甲竟是丝绸,腰上居然还系了如意玉佩… 这时,他才猛地发现这少年衣饰不俗,八成是城里的少爷,要不怎会是一身绣金银玉……哇!他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到这般富贵逼人的穿着,就连头上戴的暖帽,也是不同凡响。 这少年定是出身富豪之家,才有这般“可怕”的行头。这儿是京城,说不定他是什么大官之后、名门子弟…他救了他,待他醒来,会不会赏他一点好处? 劳用劻边想着,嘴角不由得扬高,不一会儿,他却倏地敛下。 不成,他怎么能有如此狭隘可怕的想法? 这官位财禄得靠自己去争取,他数载寒窗苦读,凭的就是这点骨气。况且这事若真如所想那般顺利,那么天下人都不用苦读,只消天天往山上走走,看能不能好运地捡到一位公子哥儿;再福气一点,说不准还可以结拜为兄弟;倘若真是鸿福齐天,说不定…… 唉!天底下岂会有这么好的事?劳用劻敲敲自己的脑袋,暗骂自己胡思乱想。 况且他也并非因此而救这少年,他不过是瞧他一个人躺在山径边,天寒地冻,若是不管他的话,他这条小命肯定不保。救人是不该求回报的,背他下山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虽然他有那么一点重。 劳用劻敛眼瞅着少年过分俊雅的脸庞,见他好似极痛苦地蹙紧了眉,手直拉着系在下巴的珞绳。 见状,他不由得动手替他解开珞绳,珞绳方解开,暖帽便松了开来,露出少年雪白的保、乌黑的发… 他没有剃发…劳用劻健愣愣地盯着少年额前的发丝,内心思潮起伏。 会不会是忘了剃?不可能吧,就算是忘了剃,也不该长到这么长吧……只有一个可能,他极其不愿做出这么可怕的揣测,但是…… “不会吧!”他突然大喝一声。 怎么可能!她不是少年郎而是个女娇娥? “吵什么……哪个混帐东西这么不知死活地在本少爷耳边喳喳呼呼,扰本少爷的清梦?”关兰芷恼怒地蹙紧眉头,微微发火地张开长睫瞪视着扰她清梦的放肆之辈。 “你是谁?我在哪儿?” 她不慌不忙地抬起头环视四周,随即瞪向许久没发出声音的男子,怒不可遏地骂道:“你是耳朵聋了听不见,还是哑巴不会说话?本少爷的话,你没听清楚吗?” 劳用劻根本没听进她的话,只是双眼瞪得发直,愣在当场说不出话。 不是少年郎,她是个姑娘家,她是女的……而且她那双眼眸竟是如此澄澈潋滟,访若不染尘埃,绝美不似人间几物……但自她那张柔嫩欲滴的杏唇所吐出的话,压根儿不像姑娘家会说出口的话语,他一时竟迷惑了。 “你瞧什么?再瞧,本少爷就把你的眼珠子给挖出来!”’见他的视线仍是缠绕在自己身上,关兰芷不由得恼怒。 她不疾不徐地坐起身,明眸轻睐、神态自若,俨然把此处当成自家地方。 关兰芷圆溜大眼骨碌碌转了一圈,微蹩柳眉,视线缓缓落在仿若柱子般直立眼前的男子。“是你把本少爷带来这里的?” 第2章 过了好半晌,见他仍旧是不发一语,关兰芷忍不住发火了。 “混帐东西,本少爷问你话,你是在瞧个什么劲儿?”连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 “姑娘家说话,还是温柔点较好的……”他幽幽开口。 他先前的瞠目结舌,是为她绝艳的容颜,而后的无言以对,却是因为她不堪入耳的秽语……唉!姑娘家长得再美再艳,还是得留点口德,况且她这身男装打扮亦不适宜,简直有违礼法! “你说谁是……” “你的暖帽掉了。” 他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为她解开心中疑惑,原来是暖帽出卖了她。 关兰芷瞪着不知何时掉落在枕边的暖帽,再恨恨地抬瞪着他良久,才粗声地道:“是你把本少爷的暖帽拿下来的?” “该改口了,一个姑娘家怎能自称少爷?就连你这一身打扮也不适宜。” 听她刻意压低嗓子,劳用劻自然猜得出她有什么用意,但她那张脸怎么看都像个姑娘家,硬说是男子……他实在没法子相信。 他的眼力可能不佳,但他的耳力可是一绝,怎么可能会分不出是男音还是女音! “你好大的胆子,居然胆敢拿下本……”关主立顿了下才开口道:“本少爷的暖用而识破本少爷的身分,你该当何罪?” 她在外游玩了一年余,从未让人识破女儿身,想不到在回到北京之时,竟让这男子识破她的身分……这暖帽定是他取下的,要不然这珞绳她绑得死紧,根本不可能会松脱。 而他,一位素昧平生的男子把她带进他的房里,解下她的珞绳…… “你是不是对本少爷……”她连忙低头检查起袍子。 见她如此明显的举动,劳用囫连忙解释:“我会解开你的珞绳,是因为你好像挺不舒服似的,我才会动手帮你解开,我可没有对你做出什么不合礼仪的举动,我只是好心把你从山径上背回客栈罢了。” 关兰芷柳眉轻挑,一双美眸上上下下地审视着他,仿佛想要确定他所言是否属实。 说真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实在也没印象,只记得自己回到北京城郊的山上,一时兴起喝了一些酒;欲下山之际觉得有点累,便在山径边小憩,然后…… 后来发生的事她全没印象,或许正如他所说的,是他好心把她给背回来… “那你岂不是碰着我的身子?”关兰芷好似突然醒悟地问道。 “我……”劳用劻一时语塞。 他先前便已发觉她的胸膛比男子厚实许多,那时他就该猜到她并非少年郎,怎么会傻得以为如此纤瘦的身子会有那般厚实的胸膛? “难不成你对我有所企图?”她挑挑眉问。 “我没有,我根本不知道你是个姑娘家。我背你回来,不过是因为瞧你躺在山径上,生怕夜深露寒,你在外头会着凉罢了,我没有什么意思,我也是到现在才知道你是个估娘!”他急得快把舌头给咬掉了,一席话说得又急又慌,根本无法如背诗词时那般流利。 他只是一时好心啊,他没有什么非分之想……他真的只是好心! “照你这么说,是指我长得太丑,让你发觉不了我是个qi书+奇书-齐书女人?”她不动声色地笑在心底。 他这个人看起来似乎挺不同的,长得清秀俊雅,一副温文儒雅的书生气质,明知道她强词夺理,却又捺着性子同她解释……一年来在外头游山玩水,她还是头一遭遇到这般可爱的男子。 “不不不,你很美,有着沉鱼落雁之姿,闭月羞花之貌,怎么……怎么会丑呢?” 他简直快要砸了自己举人的招牌,不过是把事情说清楚能了,怎么老是说得零零落落? “哦?这么说来,你对我有非分之想?”关兰芷不放过地再次逼问。 这傻书生的反应倒挺好玩的,不像阿玛的贴身侍卫那般无聊,也不像她大哥关戒觉那么无趟,他……真是少见的单纯男子。 “我?”他突喝一声,张口结舌,半晌之后才急急忙忙地道:“我没那意思,我只是很单纯地把你背回来,我只是……”她怎么能够冤枉他?自己也是好心……她怎能…… 劳用劻愈是想解释,一张嘴愈是无法灵活顺畅,愈说愈急、愈急愈乱,气得他直想把自个儿的舌头给咬掉算了。 “是吗?”关兰芷把眉挑得极高,嘴角柔柔地勾出一抹笑。 真是好玩极了!既然有这么好玩的事,她决定不提早回王爷府,她还要待在外头一阵于,等她玩开心了再回去。 “真的,我可以对天发誓。”话落,他立即单手举天,作势欲发誓。 只要她肯相信他并非好色之徒,要他发什么毒誓都可以,横竖他本就没那心思,他也不怕毒誓会应验。 “不用了,你以为我会这般小心眼同你计较吗?好歹……我也靠你辛苦背下山来的。”逗人是挺好玩的,但要适可而止,不然可会适得其反,到时候可就不好玩了。 “这倒是。”劳用劻扁了扁嘴,有那么一点点委屈。 就是说嘛!他只不过是好心,怎么搞得他好像个大坏蛋来着? 都怪她那一双眼……访若有魔性一般,教他一见,连话都说不清楚;不过,大人不计小人过,既然她已经醒了,就表示她马上会离开,否则孤男寡女该怎么共处一室? “这客房虽然不怎么像样,不过……”关兰芷站起身,拍了拍发皱的衣袍,再审视四周一圈,才回身对着他道:“还可以接受。” “嘎?”一股寒意自他的背部直袭而来,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决定住下了。”她理所当然地道。 “嗄?”他的嘴巴愈张愈大,可怕的预感果然成真。“这怎么可以呢?孤男寡女的……” “我说要住下就是要住下,你只能点头答应。”关兰芷搬出她一贯的骄蛮怒瞪着他。“我警告你最好别惹我生气,我的脾气向来不好,受不得气,一旦惹恼我,我可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来。” 话落,她娇笑着大大方方往炕上一躺。 劳用劻傻眼地看着她躺在房内唯一的炕上,有些气恼地道:“依你的穿着打扮,想再找间好一点的客房肯定没问题,你又何苦同我争一间房呢?况且,我可是个男人,你这般……太不知羞耻了? 他现下是怎么着?救人还要受人家的气吗? 而且这姑娘也太荒唐了,身着男装、语气傲慢,一点姑娘家的温顺气质、婉约矜持都没有,难道她不怕他会对她怎么样吗? “你能做什么事?”她面容倏地一致,怒目瞪视着他。 “咦广她是鬼吗?怎么翻脸翻得这般快,这笑与不笑之间的差距,也未免差太多了吧…… 第二章 “本少爷愿意在你这儿落脚,是本少爷瞧得起你,你该感到荣幸,别以为本少爷是哪里都能窝的!”关兰芷翻坐起身、粗声粗气地吼着,一副地痞流氓地耍狠模样。“听见没有?” 真是的!向来只有别人争相邀她投宿,岂有要她主动开口讨的? 她愿意待下是因为知道他人好、个性又良善,不计代价地将她从山上背下山安置;倘若他不是这般单纯不求回报的好人,她哪肯待下?凭她格格的身份,愿意将在这破房间,他真该要感到荣幸。 “可是……”哪有人这样的?“我救了你回来也没要求你报答,可你总不能添加我的麻烦吧;更何况,我是个男人……” 这是哪里来的姑娘家,怎么这般不知羞耻?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她不懂吗? “男人又如何?”她柳眉一挑,语气极为不耐。一你到底想说什么?” 劳用劻见她这种高姿态,不知怎地,难得发作的火气也蠢蠢欲动。 “你八成没试过男人的可怕。”他沉声道。 瞧她的穿着,八成是哪家的富贵千金女扮男装出门,在闺房里闷久了连见识也少,完全被宠坏了,居然如此不知天高地厚地说那种话挑衅男人。 房间就这么一丁点儿大,住着一男一女,倘若他真起了什么歹念,她逃得了吗? 当然,他可不是那等下流之辈,不过想要吓吓她罢了;最好可以吓哭她,好让她乖乖地回家去,别待在这儿和他瞎搅和。 “是吗?我倒想看看。”关兰芷把后挑得极高,压根儿不把他瞧在眼里。 她能够在外头游玩一整年,却不见阿玛和额娘派人找她,是因为她有足以自保的功夫,寻常人根本近不了身。而另一个原因则是因为他们根本不要她了…… 可恶!他又让她想起不快乐的事! “你真是不怕?”她真是个不知人间险恶的千金大小姐。 “你可以试试。”她笑得万分挑衅。 她碰巧一肚子的火,正想找个东西发泄消火,他主动送上门来,她可是乐意得不得了。 不是她不感谢他的救命之恩,而是他这话问得不是时候,还勾起她的伤心事,让她不由得大动肝火。 闻言,劳用劻岂会同她客气,一个箭步冲向前去,想要强行将她压在炕上,孰知他手尚未摸着她,整个人便给摔了出去。 他有点摸不着头绪地呆坐在地,想不明白自己都还未碰着她,便是一阵天旋地转,随即跌落在地上… 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好像没碰着她啊,怎么自个儿转个弯便掉到炕下了? 劳用劻有点不解地抬眼瞅着坐在炕上、一脸骄恣笑意的关兰芷,他尚未启口询问,她倒是先开口挑衅了。 “想不想再试试?” 第3章 哼!她的武功可是阿玛亲自传授,能够差到哪里去?一般大内高手和她过招都不一定能够胜出,更何况他这般文弱的男子? “你……”她竟敢瞧不起他?他可是个大男人耶,倘若连一个女子都驯服不了,他还有什么颜面见人? 他缓缓爬起身,慢慢靠近她,修地冲向前去,但刹那间,他又被一股力量给推回地上,而且这一次摔得比之前还痛,教他不敢置信地睁大眼。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难以置信地瞪视着她,直把她当鬼怪看待。 她的外貌绝美得不似一般女子,而她的性格喜怒无常、蛮横骄纵,完全不受女诫的规范,而且他一直近不了她的身……倘若她不是鬼怪,会是什么? “你那是什么眼神?”见他的眼中满是骇的神色,关兰芷不由得微恼地吼道:“你别以为我是什么鬼怪,你沾不了我的身是你自个儿无能,要怪谁呢?总不能将自己的无能怪罪在我身上吧。” 他简直是放肆!她的美貌在大内可是众所周知,他居然胆敢把她当成鬼怪…… “我无能?”这下子他真是不能忍受了。 一个姑娘家说起话来竟这般口不择言,一点羞耻都没有,居然还敢说他无能?他可是堂堂七尺之上的男子,岂能让她说成无能! 原本只想吓吓她,但现下他改变心意了。 劳用劻一把扑上前去,管他是不是还会让古怪的力量给推送出去,反正他一定要好好地教训这压根儿不懂得矜持的骄蛮姑娘。 然而,这一次他好不容易沾上她的身了还没来得及吓吓她,便听见身后传来门咿呀打开的声音…… “哎呀,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吾夏柳一踏进房门里,还没瞧清楚什么状况,便见着炕上两抹交缠的身影,忙以摺扇遮住自己的眼,推着身后的汝贝碧往外退。 “你们误会了!”劳用劻急忙大喊。 他不是那种人,他只是想……完蛋了!现在不把话给说清楚,他跳下黄河都洗不清。 “用劻,难怪咱俩要找你一起到西巷街,你就是不愿,原来是早已经有相好的在房里等着。”吾夏柳见他追出房门外,不禁取笑着,还不忘挤眉弄眼。“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居然连说都没说一声,太不够意思了!” “就是说嘛,真是太见外了。”汝贝碧不忘搭上一句。 劳用劻欲哭无泪,无奈至极地道:“不是这样的,她--” “你敢说方才那个不是女人?”吾夏柳可不给他辩解的机会。“我是没瞧得十分清楚,如今天候冻了些,穿的衣袍比较厚实,看见的曲线自然不是很清楚;不过她若不是女人,你和她抱在一块儿,又是为哪桩?” “可不是,快快从实招来。” “真的不是你们想的……”老天爷,他没事那么好心肠干啥?无缘无故惹了个冤孽在身边,把自个儿搞得里外不是人。 “要不然是怎样?”两人双手环胸等着。 “我……”教他怎么说啊? 这件事可真是巧到莫名其妙,他们二人早不进来晚不进来,偏在那当头进来……他只是想吓吓她,事实上他连半点遐思都没有,怎么可能染指那个蛮横无理又忘恩负义的姑娘? “还是你正在兴头上,不如待你先办完事之后再从实招来。”吾夏柳打趣地睨着他,又和汝贝碧对视一眼,笑得极为邪恶。 “我?兴头上?办完事?什么跟什么啊?我哪有在兴头上,你们又是要我去办什么事来着?我根本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该死!他又语无伦次了,他今天是不是撞邪?要不怎么会诸事不顺? “还说听不懂?脸都红成这样了,还装蒜?”汝贝碧笑得极为失态。“咱们兄弟俩知道你羞于泄露此事,也不戏弄你了,快进去吧,晚些咱们再聊。” 劳用劻一愣,总算是有些明白了。不过,他的脸不是羞红的,更不是让欲火给烧红的,他是让他们夹缠不清的话和房内那个不知所谓的姑娘给气红的。 “你们同我一道进来。” 他不让他们两人走,反倒是推着他们进他的房里。 “不好吧,这情况……” 不用多说,他今天绝对要把事情说清楚,不能让他们污蔑了他的人格和清白;顺便再告诉他们,他今天究竟有多背,又是怎么被房里头的那个女子整得如此狼狈而窝囊。 “你·” 把吾夏柳和汝贝碧推进房里,劳用劻拧眉敛目,本想要对关兰芷晓以大义,孰知她早已整好衣袍,甚至连暖帽都戴好了;一身男子的装束,加上一双不怒而威的美眸直盯着他,好似早已在等着他。 “这是你的朋友?”关兰芷刻意压低了嗓音。 “他们是我的。…”啐!他是怎么了?那么听她的话干嘛?她说什么,他便得答什么吗?止住了纷乱的心思,劳用劻忿忿地道:“你不要再装了,你……” “我装什么了,用劻?”关兰芷截断他的话语。 “你…”她怎么会知道他的名字?难不成她真是鬼怪? “咦?他不是个姑娘家,根本只是个还未长大的少年郎嘛。”吾夏柳听他们一来一去的对话,再走眼瞧了瞧从定关兰芷应是男儿身。“方才匆匆一瞥,我没瞧清楚,把他误认成姑娘家……” “她确实是…” 劳用劻正要辩解,关兰芷却早他一步开口。 “在下姓关名兰芷不知二位见台该如何称呼?”她恭敬地询问,其温和的姿态与方才在房内的蛮横大相迳庭,让劳用劻不由得看傻眼。 “‘篮子’?这名字倒是挺特别。”汝贝碧晒笑道:“在下姓汝名贝碧,他姓吾名夏柳,咱们都是同劳兄一道自江南上京城赶赴会试的举人,你呢?你和劳兄又是什么关系?” “哼,好一个‘我下流、你卑鄙’来着……”关兰芷小声讥讽道,声量大小只有劳用劻听得分明。 方才他们在门外所说的下流话,她可是半点都没遗漏。 真不知道像他们这样的人到底是怎样通过乡试中了举人来着,更不知道像劳用劻这般温文儒雅之人怎么会同如此污秽之流凑在一起。 “你说什么?”汝贝碧没听清楚,将身子趋近一些。 “没有,我是说能和两位结识,是我的荣幸。”关兰芷换下讥讽的脸,转为温和的笑脸。 “原来是这样,算你有眼光,小兄弟挺不错的。”吾夏柳颇为同意地点点头,又问:“你和劳兄到底是什么关系?怎么会在他房里?” “我是他一块儿长大的竹马之交,方巧今儿个上京遇见他,他便邀我到他的落脚处暂歇。”她对答如流,没有半点停顿,仿佛事情真如她所说一般,全然没有半点的迟疑。 劳用劻瞧得目瞪口呆,不敢相信她竟然打算赖上他……早知如此,他就不该救她,最好是放她冻死在山上,也省得他背个半死还气得自己七窍生烟。 “这么巧……那你们刚才是在……”吾夏柳今天是准备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就如吾兄心里所猜想的一般,你就别再逼问了。”关兰芷对答无碍,美眸不忘睐向身旁早已呆立如石的劳用劻。 “喔…原来如此,难怪不管咱们兄弟俩怎么邀他,他都不肯一同上西巷街,原来就是如此……”汝贝碧恍然大悟,和吾夏柳互换一眼,稍稍退后几步,笑得有点尴尬地说:“那……咱俩就不打扰,先告辞了。” 语毕,随即夺门而出。 用这一种方式不是方便许多吗?瞧他们两人跑得多快,也省得老在她耳边吵得没完没了。 关兰芷勾唇轻笑着,回身望向呆若木鸡的劳用劻,“是不是由本少爷作主,本少爷在外行走就喜欢这样称呼自己,你再敢多啰唆,本少爷就把你丢出去。”关兰芷纤手用力一拍桌,桌角瞬间让她的手刀给削掉一块。 劳用劻看傻了眼。 她……除了脸蛋和没剃掉的头发,实在瞧不出哪里像个姑娘家,尤其她的手刀这么一削……这下子,他总算明白为何先前总是沾不上她的身了。 “那么,你打算待到何时呢?”他不动声色地把手缩到桌面下。 “你不欢迎我?”关兰芷抬高香腮,一脸威胁的神色。 “当然……不。”他狼狈地陪着笑脸。“相逢自是有缘,天下人何其多,咱们两人能够识结缘,我当然欢迎你。” 他能说不吗? 倘苦她一怒之下肥手往他一劈月b他还活不活得成啊?孔夫子说过:唯女人与小人难长也,还真是有道理2 “欢迎便成,我把你当成知己朋友看待,只要你待我好,我没道理对你差的,是不?” 关兰芷举着夹菜送进口中,大口大口地嚼着,意态豪迈不羁,看得劳用劻冷汗直冒。 “说得是。”他只能陪笑点头。 有道是请神容易送神难……是他一时心软把她背下山,如今她赖着不走,也是自己咎由自取,怨不得人,只是……只是有点后悔干嘛要当好人,如今把自个儿害得这般惨? “那你呢?”关兰芷斜瞥他一眼。 “嘎?” “我问你要在此待到什么时候?”她略微不悦地道:“你那两个孤朋狗友不是说你们打江南上京来赶赴会试吗?那么你打算在此待到会试结束后才走吗?” “是。”他可怜兮兮地答道。 “那好,我便待到那时候。”关兰芷再夹一口菜,不忘配上一口酒。 “嗄?”那他岂不是别想念书了? “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总是不太好,倘若让人知道你的身分……”劳用劻想劝她打消主意。 第4章 “不会有人知道。”关兰芷瀟洒地以袖抹嘴。“只要你不说,就不会有人知道的,对不对?” 劳用劻抬眼与她对视,睇着她那微别的唇和迷蒙的眸,霎时有点失神;然而在发觉她的眉一拧、美颜刹那间化为狰狞时,他立即回神,轻咳了声道:“总是会有万一的,而且你也不可能老在房里戴着暖帽,迟早会落人口实,尤其我那两个朋友,他们……” “我当然不可能老在房里戴着暖帽,更不会总他们机会揭我底细,这些细节我自己会注意,只要你不说绝对不会有人发现。”她笑眯了微醺的水眸,轻抬起纤手直朝他探去。“你还有其他意见吗?” 劳用劻见她伸手过来,身子微瑟缩了下,原以为她要对他下手,岂料她只是轻拍着他的脸,害他吓出一身冷汗。 “你说的有道理,我不敢有意见。”他嗫嚅道。 为何她这般娇艳绝美的女子,性子却好似地痞流氓,总让他有种被威逼的感觉? 她明明是个姑娘家,然而她的行径穿着、语态神色却似个不拘小节的男子,妇顺里头的四德,在她身上见不着半点,也不知道她的爹娘是怎么把她教成这副德行? “那就快把晚膳吃一吃,早点休息。” 话落,关兰芷便站起身,纤细的身子却踉跄了一下,眼看着快要倒在满桌菜肴上头,劳用劻眼明手快地将她抓个正着,免除她的窘态。 关兰芷的潋滟水眸对着他的俊目,冲他嫣然一笑,吓得他险些松手。 “你用膳吧,我要休息了。”让他扶正身子,她脸上依旧带着笑意,一步步走向炕床。 “哦……”无言目送她走向炕边,他傻愣愣地回首瞪着满桌佳肴。 他确实挺饿的,可不知怎地,眼前的佳肴竟化为她魁惑的笑,鼓动着他甚少失序的心跳…… 原来她这么美,即使不着妆,她也绝美得教人屏息,但是…不对,她睡在炕上,那他待会儿要睡哪? 一思及此,劳用劻瞬即抬头,见她早已人睡,不禁颓然地垮下肩。 她不走他又能如何?即使想吓唬吓唬她,也根本近不了她的身……也罢,由着她吧! 第三章 “我为什么要陪你一道上街?” 劳用劻小小声地埋怨,神色却不敢凝重,就怕关兰芷那一张绝美的面容再次“变脸”,那每每教他心惊胆跳。 “不是说过吗?咱们俩是同乡又是好友,一起上街又如何?”关兰芷压根儿不理会他的抗议,逞自往热闹的市集走去。“反正我不拉你出来,你待会儿也会让人给拖出门,与其同那两个酒肉朋友混在一块儿,倒不如和我一道逛逛市集还来得实在。” “还说好友呢,好友会让我一夜未眠吗……”他小声地嘟哝。 街道两边的积雪让阳光照射得闪闪发亮,让他未眠的肿胀双眼几乎睁不开。 她倒好,昨夜四平八稳地睡在炕上,当然神清气爽;而他就只能窝在椅子上,委屈地缩成一团,睡得全身酸疼无比,却又敢怒不敢言。 “你老实说,你是不是觊觎本少爷的美色,所以才一夜未眠?” 关兰芷倏地停下脚步庐量不大,但周围擦身而过的人定然听得一清二楚,吓得劳用劻连忙捂住她的嘴,生怕她再说出什么骇人之语。 “你该不会忘了自己女扮男装吧?”他把她拉到旁边轻斥着。 天啊!这话若是传出去,他岂非不用做人?而她老是告诫他不得说出她的身分,却又语出惊人地自暴身分……他怕的不是被她责怪,而是怕众人真把她当男儿郎看待,他可就完了! “我岂会忘广她的笑似乎有点恶意。 “那你还这么说,是怕误会我的人不够多吗?昨日的事我还不知道要怎么跟汝兄和吾兄解释,你现下又折剩我,我……”也是会发火的!后头这句话,他可是死也不敢说出口。 并非他胆小、无能才让她给治得死死的,只是因为好男不与恶女斗,他才不与她一般见识。 可她总不能欺人太甚吧,再好脾气的谦谦君子也会有受不住气的时候! “何必向他们解释?难道你真以为他们是你可以推心置腹的好友吗?”关兰芷冷笑道,顺便拉开他的手。“明知道你要念书,却老是拉着你上烟花之地,他们分明想耽误你,难道你不知晓?” 天底下怎么会有像他这般老实之人! “即使他们真是如此打算……你不也同他们一般?”这一句话,他说得更小声、更心虚了。 他当然不可能蠢到没发现他们接近他的意图,然而她呢? 她又哪点体恤他了?还不是照样找他上街,存心不让他碰书本。 “我和他们不同,你别拿我同那班鼠辈比较!”关兰芷不悦地拧起柳眉。“我找你上街,是因为我许久没回京城,想四处去看看,而且我上市集买几件衣裳替换,这又不对了吗?” “对了,我一直不见你的包袱……你……”劳用劻这才恍然大悟。 她身上就那么一套衣袍,确实需要再多上几件以供替换,尤其看她的打扮就知她定是名门之后,想要再置个几套衣装也不成问题。 “我是京城人,先前外出游玩了一年,原本打算要回家,于是把身上累赘的包袱全都送人,所以我现下才没衣裳可换穿。”她冷睨他一眼,又继级往前走。 “那你回家不就得了?”他赶紧跟上去。 这话可没说错,明明自家就在这京城里,她为何不肯回去? “因为我不想回去,你管得着吗?”关兰芷回身睐着他。 “自然是管不着……”可她已经造成他的麻烦。 “不回家总有个原因吧?”劳用劻又问。 “我不想说成不成?”她冷哼一句,迳自往街尾走。 “可你说咱们是好友,倘若你有心事,我可以为你分担…” 劳用劻慌慌张张想跟上她的脚步,可她却自顾自地往前走,丝毫不理会他的关切,qi书+奇书-齐书气得他大吼:“你至少得告诉我,你姓啥名啥住在哪儿吧!” 关兰芷又走了几步才转身瞪着他。“我昨天不是说过了吗?” 这男人可真是与众不同,和她都一起过了一夜,居然连她的名字也记不得……她该夸他对自己没有非分之想或是骂他蠢?真不知道以他不中用的脑袋,到底是怎么考中举人继而上京赴试的。 “难不成你真叫作篮子?”他颇为惊讶地道。 这大户人家取的名字可真是非同凡啊…… “兰芷!兰花的兰,芷若的芷!”她抬高香腮,拧眉怒瞪着他。“劳用劻,本少爷姓关,家住北京城,这样够不够详细?” 他可真会激怒她月北京城并非她所愿,她根本不想回王爷府,但她却不得不回来,心情已是一团乱,倘若他再满口废话…别怪她拿他出气! “关兰芷……”他细细咀嚼这个名字。“好名字 “当然是好名字,是我爹取的自然好。”她冷睇他一眼,转身迳自往胡同里钻。 这里是她的地盘,这些街道她熟稔得仿若自家庭院一般,哪儿有绣坊、哪儿有布庄她一清二楚,压根儿不需向人问路;反倒是他,外乡客一个,倘若她就此抛下他,不知道他是否找得到回客栈的路。 “等一下你……” 眼见她突然跑了起来,市集人多,她的身材又纤细,在人群里头钻得可容易了;但是他不同,他挺拔的身躯在这地方根本不能前进自如? 一眨眼的工夫,她的身影便消失在人群之中。 她该不会是故意的吧…、、·天底下怎么会有她这般野性子的姑娘家?出言不逊、咄咄逼人便罢,威逼胁迫、狠声劣语全都搬出笼了,现下居然还把他丢在人生地不熟的街头,她不知存的什么心? 他应该没得罪她,不过记不得她名字罢了,也犯不着如此恶整他,如今摆明是把他丢在这儿出糗,天哪!自己究竟造了什么孽,竟会惹上这个大麻烦? 真不知道她怎会有这般古怪的性子,完全不似时下的女子那般端庄秀丽,身着男装又满口秽语,姿态高傲又放肆不羁……遇见她,算他倒了八辈子的楣! 劳用劻在心里暗咒几声,也顾不得前方汹涌的人潮,探出双手开始拨开人群,左推右挤,不一会儿果真见着那身穿华服的身影。 雪青色的马甲……没错,就是她! 那身影只距他没几步远,他的手一抓…… “大胆!你是什么人?居然胆敢碰触贝子的贵体?”一声怒斥从旁传来。 劳用劻的手才搭上前方那人的肩,便有一股力道拨开他的手,而那人转过身来,他才发觉“他”不是“她”,因为他所碰到的人可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 难不成这京城里头都住了大富人家,要不然这上等华服怎么会有那么多人穿?这雪青色的马甲分明是关兰芷所穿的,怎么眼前这名男子也穿了一模一样的马甲,害得他认错人。 “真是对不住,我认错人了。”他躬了躬身打算离去,可走没两步便让人给拎住衣领,架住双手。 “我……道过歉了。”他知道自己认错人了,而且也道过歉,难道这样还不够? “大胆!你可知道你错认的人是谁?”两旁架住他看似随从的人斥道。 “不知道……”他当然不知道,他又不是京城人,怎会知道这人到底是谁?不过看他身穿华服又有几名随从陪伴,相信他的来历定是不小。 “这是隽清王府的忠堂贝子,你居然不识得! 第5章 还敢拿你的脏手碰贝子的肩,你该当何罪?”随从大声喝斥着,弓l来旁边的路人围观。 “罪?”劳用劻努力地想了一会儿,缓缓地道:“就我所知,大清律例似乎没有这一条罪。” 大清律例每条每款他都记得很清楚,想吓唬他可没那么简单。 “大肛刁民,你以为你是谁,居然搬出大清律例?你可知道在这北京城里,我家贝子就是律例!”彷若失了颜面,随从的声音不禁又大了一点。 “贝子就是律例?贝子要造反了吗?”劳用劻有意无意地讽道。 “你……”听见周围传来的窃窃低笑声,随从一时语塞。 而始终未发一语的靳忠堂面子几乎挂不住,大吼一声:“给我打!” 他可是王爷府的贝子,何时丢过这样的脸? 而那穷酸书生不过是一介草民,居然敢对他无礼,还出言不逊,不给点教训不行…。 “慢着,这人可也是举人身分,贝子说打便打,岂非不把万岁爷放在眼里?”一道刻意压低的嗓音传来,适时地挡下快落在劳用劻身上的无情拳头。 劳用动抬眼,惊见关兰芷翩然到来。 原来她并没跑太远,只不过在附近晃晃罢了……他心下一阵欣喜,随即又转为担忧,她一个姑娘家,尽管出身名门,也不该如此大胆地与贝子对上;这种事情可大可小,倘若这贝子蛮横不讲理,那么她一个弱女子,可应付不了他们一群彪形大汉。 不过,见她挺身而出,他除了意外,还欣赏她不同于一般女子的勇敢。 “你……”靳忠堂直盯着她,感觉似曾相识。“你是谁?” “贝子何必管我是谁?与其知道我的身分,倒不如先知道他是谁。”关兰芷将劳用劻自一干随从手中拉出,恶狠狠地瞪视着靳忠堂。 “他好歹也是通过乡试的举人,来到京城是为了明春的会试,而贝子却想加害于他,这不是轻蔑了万岁爷吗?” 靳忠堂眯眼打量她半晌后,怒眼扫过看热闹的人群,恼怒地吼道:“还不走!留在这里会人现眼吗?” 语毕,一干人随即消失在热闹的街。 劳用劻双眼直锁在她身上不解地问:“你既是京城人,应该知道那位贝子的来历,你偏又和他对上了,往后... 位高权重之人多矜傲,倘若让忠堂贝子知晓她为女儿身…… “若因此在京城待不下去,届时再说。”关兰芷微微笑道库着他的手便往胡同里头走。“我还要买衣袍呢,咱们走。” “你身为女子怎么能随意牵男人的手?”劳用劻想甩开她冰凉的小手,却被她抓得更紧。 不知怎地,她的手明明冻得很,他却觉得仿若有一股火从她的手往他心头窜,烧得他心慌意乱。 “你真是啰唆!”关兰芷啐他一口,依旧不放手地拉着他往前走。“如果不把你抓牢一点,待会儿又走散可怎么好?京城这么大,天知道你会不会又倒楣地误认某位贝子贝勒,再上演一出好戏?” “还不都是你害的!”劳用劻忍不住嘟哝抱怨。 她……她把手抓得这般紧,活像男人对待女人一般……她该不会把他当女人看待吧? 虽说他是个文弱书生,可好歹也是个男人,应该不会让她有这种错觉吧。 “是,所以我现在牵紧你的手,就是不想看事件重演。”关兰芷答得理所当然。 劳用劻无语对苍天,更无从解释这心头有些难受的悸动是什么…… 和她在一起时时都有惊奇,但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她这个人虽然惊世骇俗了些,还算是心地善良,起码她能不畏权势,挺身帮他。 这就够了! “怎么样?好看吗?”关兰芷换上新衫后转了一圈问道。 “仔看。” 劳用劻双眼自书本移开,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再用力地点了点头,庆幸她还有这么一点像女人;遗憾的是,她身上穿着的仍是男装。 “真的好看?”关主芷挑眉轻问着。 “嗯” 轻描淡写回了一句,他再次埋头书本里,压根儿没发觉身着红枣色衣袍的关兰芷正一步步逼近他。 她一把抽走他的书本,再远远地丢到炕上头,存心不让他温书。 “千般风流,万种繁华,皆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你看得这般人神作啥?”她挡在他的面前,硬是不让他移动身子去拿回书。 “你说的也没错,但是寒窗苦读十年,为的就是要进士及第,求得功名好侍奉娘亲。” 劳用劻不觉又叹了一口气;她要上街,他便陪着她上街,她要换衣袍,他也由着她拿屏风挡在两人之间,而且还不动歹念地目不斜视;她要如何便如何,而自己不过想读书,也犯着她了吗?为何她总不让他好过? “官场似虎,宦海无涯,等你一脚踏进去之后,你就会明白官场到底有多险恶。”关兰芷笑得极淡。“像你这般老实心软的性子,我只能说……你不适合当官。” 以她在宫里来去所见,所论断之事从未错过。 劳用劻的性子好到让一个素昧平生的女子住进他的房里,甚至夺了他的炕,还不让他读书,他依旧不动怒……这种个性极好,却不适合在朝为官。 他肯定会让人欺负的! ‘如今是太平盛世,官场岂如你所说这样可怕?”他倒是乐天得很。“娘亲供我苦读,我没道理因你一言就放弃,你甭说了。” “到时可别说我没劝你” 关兰芷冷哼一声,走回炕边捡起他的书本丢还给他。 “多谢姑娘忠言。”如果她可以不来打扰他,他会感激不尽哪! 关兰芷闻言,脸色一凛。“我不是说过不准你这样唤我吗?倘若隔墙有耳让我的身分泄露出去,有你瞧的!” 劳用劻倏地抬眼,见她又翻脸,不禁暗叹一声。 她心里头到底在想些什么?好好的姑娘家不当,偏要扮成男儿身! 第四章 “你扮成男儿身,并非只是为了出外游玩方便,而是另有因由的吧?”劳用劻好奇地问道。 关兰芷眯起水眸斜瞄着他,嘴角缓缓勾出一抹动人的弧线,缓声说道:“到底是个举人,确实比常人聪明些。” 但即使聪明如他,她也没打算同他说老实话。 “该不会是因为你被逼婚吧?”他小声猜测。 一个大户人家的闺秀千金会以男装在外行走,多半为了逃避家中之事,而又有什么事会让一个姑娘家宁可远走他乡? 依她刚烈的性子推算,铁定和婚约脱不了关系。 虽然两人相处的日子不算长,但她却相当好懂,喜是喜、怒是怒;有时野蛮任性了些,但却是直肠子,有什么说什么,比起一般扭捏作态的姑娘好多了…… 不对,他干嘛替她说好话? 不是已经在心里暗自铁下心肠要将她赶出房间吗?他若在这当头心软,岂不是功亏一蒉? 绝不能让她再继续扰乱他的生活,再狠再绝情也要孤注一掷,要不她再这样纠缠下去的话,别说要赶赴会试了,他怕自个儿根本熬不到那时便不行了。 她人是不差,可他现下是最紧要的关头,不能出任何差池,况且他也受不了两位好友的奇异眼光…… 他和她之间的情况解不解释都为难,直教他哑巴吃黄连,有口难言。 “你真是聪明。”沉默半晌,关兰芷牵动僵掉的嘴角笑道:“怎么不干脆在城门口摆个摊子替人算命?包你财源滚滚,毋需再为上京赴考而把自个儿搞得辛苦不堪!” 她笑得有些张狂,清澄的眸子里有毫无掩饰的恼怒。 “那你是逃婚喽?”他再次揣测地问。 若真如此,那可就糟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就算同人说他们两人清清白白、没发生任何事情,也不知道有谁愿意相信? 更何况她还是个逃婚的姑娘……既是逃婚就表示她已有婚约在身,他居然还和她共处一室……这么一来,他岂不是等于拈污了她的清白? 虽是她自己赖着不走,但一开始是他背她到房里来的……兹事体大,他想得一个头都两个大了,她大小姐却压根儿不在意,直把他当傻子耍弄。 他该不会上子欠了她,这辈子合该任她欺凌? “关你啥事?你不觉得你问太多了吗?”这个混帐男人,哪壶不开提哪壶,不把她惹恼不甘心吗? 她瞧在他性子好、为人好的份上,凡事不同他计较,孰知他竟像个女人一般,一张嘴聒噪得教她心烦,而且每一句话偏都是她最不爱听、最不想听的,让她不生气都不行! “话不是这样说的。”为了彼此的名誉,他非要请她走不可。“你想想,不管你是否有婚约在身,你一个未出阁的估娘和我待在同一个房间里,若让外人知道,不但有违礼法,还可能你的未婚夫发现告上衙门,那我别说想参加会试,他连踏进利部的资格都没有,甚至还会被官老爷直接打人大牢,永不见天日。 “你想那么多干啥?只要你不说,役人会发现的。”关兰芷冷嗤一口,脱掉身上的马甲,随手丢到炕上。“说你是书呆子,真是一点也不为过,亏我方才还夸你!” “可你身上既然有银两,何不另外向客栈租一间房呢?”别再折腾他了!他出身贫户,上有老母亲要侍奉,可不能出乱子。 “你想害我的行踪让人给找着吗?”她蛮横地道。 她心里一把无明火烧得正旺,恨不得一掌把他击昏,省得他再絮叨下去会把自己给烦死。 第6章 “可是孤男寡女的……”唉,怎么说都不妥啊! “你一个大男人唠唠叨叨成何体统?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啊?”她怨声道,粉拳紧握,生怕自个儿一时忍不住对他出手。 “你怀疑我不是男人?”先前骂他无能,现在又问他是不是男人……她一个姑娘家居然这般瞧不起他,虽说他并不是出身富贵,但好歹也考上举人,凭的都是真本事,她怎能如此出言不逊?“我倒想问问你是不是女人,说起话来蛮横无理、霸道骄矜,压根儿没有姑娘家该有的含蓄温柔!” 他只是不想多言而已,别把他当成病猫看待! 关兰芷闻言有些意外地挑挑眉,不疾不徐地走他面前,放声喝道:“是谁说姑家就一定要含蓄温柔来着?”她额娘就不是这样子。 她原以为他是个斯文书生,想不到他也有脾气,而且他这脾气来得真是莫名其妙。 “你…”劳用劻霍然站起身,敛目俯视着她。“你到底有没有习过女诫?” 真没想到一介女子居然口出狂言到这地步……说她标新立异是夸奖她,真要给个评价,该说她是伤风败俗! “你该不会以为我没念过书吧?”难道她一睑痴呆愚昧吗? 虽说她向来不理会女诫那套狗屁思想,但她终究是个女孩子,那本书她再不愿意读,阿玛还是会逼着她读。 “好,既然你知道,那我问你一点最简单的。”既然她都说她念过书,他就向她好好“讨教讨教”。“咱们先不问女诫真义,倒是先问你晓不晓得何谓三从。”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你真把我当傻子不成?”关兰芷没好气地答道。 “既然你肖未出嫁,在家便要从父,而你却在外游历,如何对得起” “我爹十年前就死了。”不等他说完,她立即截断他的话。 “嗄?” 他不是故意要提伤感的事,可……他怎么会知道她幼年便丧父呢? “难道你要问的就只有这些?”关兰芷双手合抱环胸,脸色不善地瞅着他。“真无趣,我都快睡着了。” “好,那我问你,女诫第七篇所提到的四德,你懂得多少?”原本他还有那么一点点不好意思,担忧自己挑起她的痛处,迈料她大小姐压根儿不以为意;既然如此,他也犯不着再同她客气了。“而你又做足了多少?” “我觉得自己每一项都做得极足。”至少役人嫌弃过。 天底下就出了他这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敢嫌弃她……他以为他是谁,两人不过萍水相逢,他倒把自己当成她的夫君了,竟跟她讨论起三从四德! 就凭他? 不过,若要将她随便许配个人家,她宁可下嫁于他,至少他这个人心地良善,值得托付一生;更重要的一点是,即使他想对她动粗,他也打不过她……这事儿倒可以琢磨、琢磨。 “这话亏你说得出口!”劳用劻无奈地摇了摇头。“妇行四德中的妇德、妇功我并不知晓,但妇言和妇容“女诫七篇妇行第四有道:‘择辞而说,不道恶语,时然后言,不厌于人,是谓妇言。”’关兰芷琅琅地背诵着,眼波流转、气韵非凡。“我说话口气是差了些,但我说的话未曾失过公允,更不曾无的放矢,全都是真心话、公道话,这一点你不能否认吧。” 劳用助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但妇容呢?” 这小妮子伶牙俐齿,说的话不无道理,连他也反驳不得;妇言定不了她的罪,拿妇容定她失行之罪可是绰绰有余。 “‘盥烷尘秽,服饰鲜洁,沐浴以时,身不垢辱,是谓妇容。’你说我哪一点没做到?” 她根本不想背这些东西,但在阿玛面前可由不得她,就连额娘也事事偏袒阿玛,弃她于不顾……算了,不想了!横竖她现在还不想回府,何苦想那些事来烦自个儿。 “着女诫一书的班大家道是如此,实则不然。”瞧女孩子家能读过多少圣贤书?假若她真明白其中道理,她的性子就不会这般蛮横不讲理。“郑康成仪礼一书亦提过,妇容指的并不仅仅服装整齐、按时沐浴等琐碎小事,而是广泛指姑娘家该要温婉顺从,神态要和善、语调要温柔、动作要轻盈、姿态要端庄,而你……先别论神态语调,光是你的打扮便不符合。” “我的打扮?”她低头瞧了瞧身上的袍子,缎料挺精美,绣工也挺细致的,她不得有何不妥。“你是鸡蛋里挑骨头是不是?” 见她好似地痞流氓般逞凶斗狠的模样,劳用劻不禁无力地摇了摇头。 “你该不会真把自己当成男儿郎了吧?瞧你这一身行头,哪里像个端庄温顺的姑娘家?”真要他把话说得那般明白吗? “一个姑娘孤身在外,若不着男装,很容易遭人欺凌的,你不知道吗?”关兰芷恶狠狠地瞪视着他。 以为她喜欢啊? 在房里还要戴上暖帽,闷不透气,难受得很,他还以为她在玩吗? “你也知道一个姑娘家在外危险,那你就不该明知故犯,难道你不怕家人会担忧吗?”是了,就这样动之以情,循循善诱,定然可以激起她的思亲之情,到时他便可以脱离她的纠缠。 果真如他所料,他话才说完,她凶狠的神态霎时敛去,一张不着胭脂的绝美面容蒙上淡淡的哀愁,一反常态地不发一语。 劳用劻见状,完全不为自己辩赢了她而欣善,反倒担忧起她的反应。 她向来气焰嚣张得不似个姑娘家,喜怒哀乐全摆在脸上,从来也不曾见她如此仇默。 这泛滞的氛围真是古怪透顶,她愈是沉默不语,他愈惴喘不安,开始后悔自己怎会有把她赶回家去的念头;她说的也没错,一个姑娘家愿意浪迹天涯而不愿回故里,必定有她的理由,而他根本不了解她的心情,反倒抱怨她妨碍自己读书……他真是太不应该了! “而芷,你……饿了吗?想外出用膳吗?”他蹲到她的身旁,支支吾吾,却始终问不出心底真正担忧的事&。 关兰芷冷睨他一眼,依旧不吭声。 她不答话,他也只能沉默……半晌之后,实在受不了她莫名其妙的静默,他只好壮起胆子,直接问出心中疑惑。 “难不成真是有人逼婚,所以你才不想回去?”劳用劻虚她,等待她的回答。 这终身大事定是由父母作主,她再不愿意也违逆不得,如果她真的有婚约在身,他也爱莫能助;而且说不定多管闲事反惹得她大发雷霆,到时一掌劈在他的颈上…… “你可真聪明啊!”关兰芷冷哼一声,懒得理他。 她娘亲在生她之后便香消玉殒,几年后她爹打算迎娶二娘,岂料在大婚之夜,爹就被宗亲子弟给毒死,于是未过门的二娘便带着她和大哥往北逃,一路逃避宗亲子弟的追杀,最后在北京城铁勒王府里落脚…… 铁勒王爷帮了二娘很大的忙,甚至洗清二娘的冤屈,也让大哥回到江宁关府,纵承了爹的产业,二娘遂委身于王爷。 铁勒王爷成了她的阿玛,她并不觉得有何不妥;但是他不该干涉她那么多,甚至连她的终身大事都想管……更可恶的是,自从几年前额娘为阿玛生了个儿子之后,额娘就再也不要她了…… 既然如此,她何必再留在王府里? 额娘不是她的娘亲,阿玛也不是她的亲爹,铁勒王府里头根本没有她的容身之处,她凭什么待在那里? 而且她离家一年余,没有任何人派出人马寻她,甚至连大哥也没有…… 关兰芷愈想愈伤心,眼泪不由得掉下来。 “你怎么哭了?”见豆大的泪水从她做能的眸子滑落,劳用劻只觉心一紧,他粗手粗脚地抓起袖子替她拭泪,不知所措地问道:“有什么事你说出来,说不准我可以帮得上,你别哭了……” 天啊,她居然落泪了! 蛮横如她,无礼如她,居然落泪了!倘若她凶狠地骂他,或者威胁恫吓外加拳(奇*书*网.整*理*提*供)脚相向,他还觉得理所当然,如今她却掉泪…… “走开,你帮不了我!”关兰芷惊觉自己的眼泪,连忙把他推到一旁,胡乱地抹脸,想擦去泪痕。 怪了,她今天是哪根筋不对,居然在他面前毫无防范,竟然想着往事,想到落泪。 八成是因为他太多事,才会惹得她想起那么多往事;但也因他的良善,才让她没有防备心。 游历一年余,这是她头一次遇着这样好的人,她说什么他都照办,尤其在他知晓她的真面目之下,亦没有对她兴起非分之想;光这一点,就教她赞赏不已。 倘若要托付一生,这样的男子确实值得…… “兰芷,你快说,也许我真的可以帮上忙。”只要能让她不再流泪,他愿意绞尽脑汁帮她思索良计。 “真的?”她眨了眨泪眼。 “千真万确。”他双眼直盯住仍凝聚在她眸底的晶莹泪珠……唉!她是刁蛮任性些,但她终究是个好姑娘,瞧她落泪,他心疼得难受啊。 “你不后侮?”关兰芷问得很认真。 “当然。”帮她的忙有什么后悔不后悔的? “好,那我要你娶我!”她突道。 “嗄?’ 劳用劻傻愣地瞅着她半晌,看她愈来愈逼近的美颜和那抹诡计得逞的笑容,不由得忧惚了…… 第五章 “你扮成男儿身,并非只是为了出外游玩方便,而是另有因由的吧?”劳用劻好奇地问道。 关兰芷眯起水眸斜瞄着他,嘴角缓缓勾出一抹动人的弧线,缓声说道:“到底是个举人,确实比常人聪明些。” 第7章 但即使聪明如他,她也没打算同他说老实话。 “该不会是因为你被逼婚吧?”他小声猜测。 一个大户人家的闺秀千金会以男装在外行走,多半为了逃避家中之事,而又有什么事会让一个姑娘家宁可远走他乡? 依她刚烈的性子推算,铁定和婚约脱不了关系。 虽然两人相处的日子不算长,但她却相当好懂,喜是喜、怒是怒;有时野蛮任性了些,但却是直肠子,有什么说什么,比起一般扭捏作态的姑娘好多了…… 不对,他干嘛替她说好话? 不是已经在心里暗自铁下心肠要将她赶出房间吗?他若在这当头心软,岂不是功亏一蒉? 绝不能让她再继续扰乱他的生活,再狠再绝情也要孤注一掷,要不她再这样纠缠下去的话,别说要赶赴会试了,他怕自个儿根本熬不到那时便不行了。 她人是不差,可他现下是最紧要的关头,不能出任何差池,况且他也受不了两位好友的奇异眼光…… 他和她之间的情况解不解释都为难,直教他哑巴吃黄连,有口难言。 “你真是聪明。”沉默半晌,关兰芷牵动僵掉的嘴角笑道:“怎么不干脆在城门口摆个摊子替人算命?包你财源滚滚,毋需再为上京赴考而把自个儿搞得辛苦不堪!” 她笑得有些张狂,清澄的眸子里有毫无掩饰的恼怒。 “那你是逃婚喽?”他再次揣测地问。 若真如此,那可就糟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就算同人说他们两人清清白白、没发生任何事情,也不知道有谁愿意相信? 更何况她还是个逃婚的姑娘……既是逃婚就表示她已有婚约在身,他居然还和她共处一室……这么一来,他岂不是等于拈污了她的清白? 虽是她自己赖着不走,但一开始是他背她到房里来的……兹事体大,他想得一个头都两个大了,她大小姐却压根儿不在意,直把他当傻子耍弄。 他该不会上子欠了她,这辈子合该任她欺凌? “关你啥事?你不觉得你问太多了吗?”这个混帐男人,哪壶不开提哪壶,不把她惹恼不甘心吗? 她瞧在他性子好、为人好的份上,凡事不同他计较,孰知他竟像个女人一般,一张嘴聒噪得教她心烦,而且每一句话偏都是她最不爱听、最不想听的,让她不生气都不行! “话不是这样说的。”为了彼此的名誉,他非要请她走不可。“你想想,不管你是否有婚约在身,你一个未出阁的估娘和我待在同一个房间里,若让外人知道,不但有违礼法,还可能你的未婚夫发现告上衙门,那我别说想参加会试,他连踏进利部的资格都没有,甚至还会被官老爷直接打人大牢,永不见天日。 “你想那么多干啥?只要你不说,役人会发现的。”关兰芷冷嗤一口,脱掉身上的马甲,随手丢到炕上。“说你是书呆子,真是一点也不为过,亏我方才还夸你!” “可你身上既然有银两,何不另外向客栈租一间房呢?”别再折腾他了!他出身贫户,上有老母亲要侍奉,可不能出乱子。 “你想害我的行踪让人给找着吗?”她蛮横地道。 她心里一把无明火烧得正旺,恨不得一掌把他击昏,省得他再絮叨下去会把自己给烦死。 “可是孤男寡女的……”唉,怎么说都不妥啊! “你一个大男人唠唠叨叨成何体统?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啊?”她怨声道,粉拳紧握,生怕自个儿一时忍不住对他出手。 “你怀疑我不是男人?”先前骂他无能,现在又问他是不是男人……她一个姑娘家居然这般瞧不起他,虽说他并不是出身富贵,但好歹也考上举人,凭的都是真本事,她怎能如此出言不逊?“我倒想问问你是不是女人,说起话来蛮横无理、霸道骄矜,压根儿没有姑娘家该有的含蓄温柔!” 他只是不想多言而已,别把他当成病猫看待! 关兰芷闻言有些意外地挑挑眉,不疾不徐地走他面前,放声喝道:“是谁说姑家就一定要含蓄温柔来着?”她额娘就不是这样子。 她原以为他是个斯文书生,想不到他也有脾气,而且他这脾气来得真是莫名其妙。 “你…”劳用劻霍然站起身,敛目俯视着她。“你到底有没有习过女诫?” 真没想到一介女子居然口出狂言到这地步……说她标新立异是夸奖她,真要给个评价,该说她是伤风败俗! “你该不会以为我没念过书吧?”难道她一睑痴呆愚昧吗? 虽说她向来不理会女诫那套狗屁思想,但她终究是个女孩子,那本书她再不愿意读,阿玛还是会逼着她读。 “好,既然你知道,那我问你一点最简单的。”既然她都说她念过书,他就向她好好“讨教讨教”。“咱们先不问女诫真义,倒是先问你晓不晓得何谓三从。”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你真把我当傻子不成?”关兰芷没好气地答道。 “既然你肖未出嫁,在家便要从父,而你却在外游历,如何对得起” “我爹十年前就死了。”不等他说完,她立即截断他的话。 “嗄?” 他不是故意要提伤感的事,可……他怎么会知道她幼年便丧父呢? “难道你要问的就只有这些?”关兰芷双手合抱环胸,脸色不善地瞅着他。“真无趣,我都快睡着了。” “好,那我问你,女诫第七篇所提到的四德,你懂得多少?”原本他还有那么一点点不好意思,担忧自己挑起她的痛处,迈料她大小姐压根儿不以为意;既然如此,他也犯不着再同她客气了。“而你又做足了多少?” “我觉得自己每一项都做得极足。”至少役人嫌弃过。 天底下就出了他这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敢嫌弃她……他以为他是谁,两人不过萍水相逢,他倒把自己当成她的夫君了,竟跟她讨论起三从四德! 就凭他? 不过,若要将她随便许配个人家,她宁可下嫁于他,至少他这个人心地良善,值得托付一生;更重要的一点是,即使他想对她动粗,他也打不过她……这事儿倒可以琢磨、琢磨。 “这话亏你说得出口!”劳用劻无奈地摇了摇头。“妇行四德中的妇德、妇功我并不知晓,但妇言和妇容“女诫七篇妇行第四有道:‘择辞而说,不道恶语,时然后言,不厌于人,是谓妇言。”’关兰芷琅琅地背诵着,眼波流转、气韵非凡。“我说话口气是差了些,但我说的话未曾失过公允,更不曾无的放矢,全都是真心话、公道话,这一点你不能否认吧。” 劳用助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但妇容呢?” 这小妮子伶牙俐齿,说的话不无道理,连他也反驳不得;妇言定不了她的罪,拿妇容定她失行之罪可是绰绰有余。 “‘盥烷尘秽,服饰鲜洁,沐浴以时,身不垢辱,是谓妇容。’你说我哪一点没做到?” 她根本不想背这些东西,但在阿玛面前可由不得她,就连额娘也事事偏袒阿玛,弃她于不顾……算了,不想了!横竖她现在还不想回府,何苦想那些事来烦自个儿。 “着女诫一书的班大家道是如此,实则不然。”瞧女孩子家能读过多少圣贤书?假若她真明白其中道理,她的性子就不会这般蛮横不讲理。“郑康成仪礼一书亦提过,妇容指的并不仅仅服装整齐、按时沐浴等琐碎小事,而是广泛指姑娘家该要温婉顺从,神态要和善、语调要温柔、动作要轻盈、姿态要端庄,而你……先别论神态语调,光是你的打扮便不符合。” “我的打扮?”她低头瞧了瞧身上的袍子,缎料挺精美,绣工也挺细致的,她不得有何不妥。“你是鸡蛋里挑骨头是不是?” 见她好似地痞流氓般逞凶斗狠的模样,劳用劻不禁无力地摇了摇头。 “你该不会真把自己当成男儿郎了吧?瞧你这一身行头,哪里像个端庄温顺的姑娘家?”真要他把话说得那般明白吗? “一个姑娘孤身在外,若不着男装,很容易遭人欺凌的,你不知道吗?”关兰芷恶狠狠地瞪视着他。 以为她喜欢啊? 在房里还要戴上暖帽,闷不透气,难受得很,他还以为她在玩吗? “你也知道一个姑娘家在外危险,那你就不该明知故犯,难道你不怕家人会担忧吗?”是了,就这样动之以情,循循善诱,定然可以激起她的思亲之情,到时他便可以脱离她的纠缠。 果真如他所料,他话才说完,她凶狠的神态霎时敛去,一张不着胭脂的绝美面容蒙上淡淡的哀愁,一反常态地不发一语。 劳用劻见状,完全不为自己辩赢了她而欣善,反倒担忧起她的反应。 她向来气焰嚣张得不似个姑娘家,喜怒哀乐全摆在脸上,从来也不曾见她如此仇默。 这泛滞的氛围真是古怪透顶,她愈是沉默不语,他愈惴喘不安,开始后悔自己怎会有把她赶回家去的念头;她说的也没错,一个姑娘家愿意浪迹天涯而不愿回故里,必定有她的理由,而他根本不了解她的心情,反倒抱怨她妨碍自己读书……他真是太不应该了! “而芷,你……饿了吗?想外出用膳吗?”他蹲到她的身旁,支支吾吾,却始终问不出心底真正担忧的事&。 关兰芷冷睨他一眼,依旧不吭声。 她不答话,他也只能沉默……半晌之后,实在受不了她莫名其妙的静默,他只好壮起胆子,直接问出心中疑惑。 第8章 “难不成真是有人逼婚,所以你才不想回去?”劳用劻虚她,等待她的回答。 这终身大事定是由父母作主,她再不愿意也违逆不得,如果她真的有婚约在身,他也爱莫能助;而且说不定多管闲事反惹得她大发雷霆,到时一掌劈在他的颈上…… “你可真聪明啊!”关兰芷冷哼一声,懒得理他。 她娘亲在生她之后便香消玉殒,几年后她爹打算迎娶二娘,岂料在大婚之夜,爹就被宗亲子弟给毒死,于是未过门的二娘便带着她和大哥往北逃,一路逃避宗亲子弟的追杀,最后在北京城铁勒王府里落脚…… 铁勒王爷帮了二娘很大的忙,甚至洗清二娘的冤屈,也让大哥回到江宁关府,纵承了爹的产业,二娘遂委身于王爷。 铁勒王爷成了她的阿玛,她并不觉得有何不妥;但是他不该干涉她那么多,甚至连她的终身大事都想管……更可恶的是,自从几年前额娘为阿玛生了个儿子之后,额娘就再也不要她了…… 既然如此,她何必再留在王府里? 额娘不是她的娘亲,阿玛也不是她的亲爹,铁勒王府里头根本没有她的容身之处,她凭什么待在那里? 而且她离家一年余,没有任何人派出人马寻她,甚至连大哥也没有…… 关兰芷愈想愈伤心,眼泪不由得掉下来。 “你怎么哭了?”见豆大的泪水从她做能的眸子滑落,劳用劻只觉心一紧,他粗手粗脚地抓起袖子替她拭泪,不知所措地问道:“有什么事你说出来,说不准我可以帮得上,你别哭了……” 天啊,她居然落泪了! 蛮横如她,无礼如她,居然落泪了!倘若她凶狠地骂他,或者威胁恫吓外加拳脚相向,他还觉得理所当然,如今她却掉泪…… “走开,你帮不了我!”关兰芷惊觉自己的眼泪,连忙把他推到一旁,胡乱地抹脸,想擦去泪痕。 怪了,她今天是哪根筋不对,居然在他面前毫无防范,竟然想着往事,想到落泪。 八成是因为他太多事,才会惹得她想起那么多往事;但也因他的良善,才让她没有防备心。 游历一年余,这是她头一次遇着这样好的人,她说什么他都照办,尤其在他知晓她的真面目之下,亦没有对她兴起非分之想;光这一点,就教她赞赏不已。 倘若要托付一生,这样的男子确实值得…… “兰芷,你快说,也许我真的可以帮上忙。”只要能让她不再流泪,他愿意绞尽脑汁帮她思索良计。 “真的?”她眨了眨泪眼。 “千真万确。”他双眼直盯住仍凝聚在她眸底的晶莹泪珠……唉!她是刁蛮任性些,但她终究是个好姑娘,瞧她落泪,他心疼得难受啊。 “你不后侮?”关兰芷问得很认真。 “当然。”帮她的忙有什么后悔不后悔的? “好,那我要你娶我!”她突道。 “嗄?’ 劳用劻傻愣地瞅着她半晌,看她愈来愈逼近的美颜和那抹诡计得逞的笑容,不由得忧惚了…… 第六章 “你到底答不答应?” 劳用劻大叹三声无奈,合上看不到两行字的书,抬眼直瞅着张牙舞爪的关兰芷,他有一种落泪的冲动。 那一日她醉了……可酒醉还有三分醒,她全忘了那一日的放浪形骸,却没忘了她要下嫁于他之事。 “说不定你可以再找个更好的人……” 一语未毕,她又打断了他的话。“你认为我还可以找到比你更好的人吗?” 呃……八成是不多了,但认真找找,或许还有硕果仅存的几个。 不过说老实话,她的眼光还真不错,挺识货的……劳用劻心里暗暗得意,但他可不敢把话说出口。 蒙她错爱,追她逼婚,他可是受宠若惊;但对他而言,抗拒不了她的命令却是一件再痛苦不过的事,尤其她连书都不让他读,而风雪渐增、年节气氛渐浓,他不禁开始担心起试期。 而且,他如今也不能再往吾兄和汝见那边避难。 前两日,她跑到他们房里大闹,吓得他们连忙走避,留下他一人独自收拾残局,任她欺凌;而且还招来旁人的窃窃私语,所以他打算丢脸就丢在自个儿房里,犯不着让外人看笑话。 他现在是想逃也逃不掉了。 “点头就点头,我怕……”话未说完,劳用劻已经傻在原地,张口结舌,欲语无言,只能颓力地垂下头来。 他是着了哪门哪派的魔?“ 明知道她用激将法,怎么偏偏沉不住气地上当了? “别耍赖,我可是听得一清二楚。”关兰芷一把扑上他的身,紧搂不放。 呵呵,想了那么多法子都无法成功,方才不过灵机一动,反倒轻易地将他收纳于掌中。 早知道这么简单,她老早就该这么做了。 “我……’不知道现在翻供还来不来得及?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她压根儿不给他任何机会反悔。 劳用劻见大势已去,无法力挽狂澜,索性整个人往卧榻躺去,懒得再多辩解;她用这法子是卑鄙了点,但自己居然上当才更荒唐……一切是自个儿搅下的祸端,他又能怪谁呢? 堂堂举人竟然就这么被一个蛮横的小姑娘给设计了,这事要是传出去,肯定笑掉京城人的大牙。 “既然你不吭声,我就当你默认了。”见他不发一语,关兰芷反倒轻笑着俯近他。“那你是不是得先给我定情物呢?” 既然他们没有经过媒的之言而私定终身,双方自然要互换定情物,如此一来,即使她让人逮了回去,她也好有个凭证可以向阿玛、额娘力争。 “我身上没有可以当定情物的东西。”劳用劻问道。 他如今不只悲惨地输在她的伶牙俐齿之下,甚至连仅存的自尊也一块儿输掉,让他自卑到连眼都不想张开,索性合眼间避她笑得柔媚的粉脸。 红颜是祸水,佳人会殃国,自古美人害死了不少壮志未酬的英雄好汉。而他正是英雄好汉其中的一位。 “不可能吧。”关兰芷根本不信,他的身上怎么都该会有一些物事可供纪念、凭证吧。 见劳用劻动也不动,状似假寐,她便自行动手往他身上探去;她就不信连一块像样的玉佩都没有。 他好歹也是个举人,总有些行头吧。 “你在做什么?”感觉她一双不安分的小手在他的胸膛腰腹之间游移,甚至还滑落到大腿上头,劳用劻不禁急睁开眼,阻止她那双放浪的柔荑。 她今儿个没醉,不可能再来一出霸王硬上弓的戏码吧! “我同你说话,你却不理睬我,我只好自行探探你身上是否有像样的玉佩可当信物。”让他擒住了双手,她却不急着挣脱,因为她知道他绝对不会伤她;他尽管声调恼怒不悦,但擒住她的手劲却是轻柔的,光凭这一点,就让她打从心底认定他。 “我说了我没有那些东西。”他为之气结。 难道她不知道她这般举动实在是……太过放浪形骸了? 可不是每个男人都像他一般能克制自己,若让她遇上恶人……后果他连想都不敢想。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故意不认帐,才推说没有信物?”她回得理直气壮,顺势又倒进他怀里。 “你怎么这样躺在我身上……”唉呀,她到底知不知羞? 劳用助推也不是,拉也不是,只好任她柔软的身子贴复在他之上,极薄的脸皮倏地烧红。 “你都答应要娶我了,咱们口头上约定也算是夫妻,我躺在你身上又有何不妥?”躺在他厚实的胸膛上,关兰芷抬眼照着他微红的俊脸,笑得极为柔媚。 “我……即使我真的答应,未拜过天地岂能同床共枕?” 他真不知该拿她如何是好……骂她,她也不以为意;他发火,她更是不放在眼里,他又能如何? “谁说的?”她才不睬那些八股思想。 劳用劻原想再同她论理,但猜想她八成也不会接纳,索性闭嘴不谈。 “我身上没有能当信物的东西,你甭费心了,也别再趴在我的身上,这个样子……难看。”更教他难受。 “会难看吗?我不认为。”像是蓄意的,她非但不起身,反往他的怀里钻。 “别玩了,你以为自己还是小娃儿吗?”他见她直靠过来,赶忙左右闪避,羞红了脸也乱了手脚,对她无可奈何。 更悲惨的是,当两人在卧榻上头扭抱成一团时,门板万般不解风情地开启,门后露出了吾夏柳和汝贝碧两人的身影。 劳用劻见状,想将关兰芷推开解释清楚,却见那两人十分有默契地退到门后,还顺势带上了门…… “我完了……”这下子就算他跳下黄河大概也洗不清他的冤了。 劳用劻早想同他们二人解释清楚,但思及关兰芷姑娘家的身分,怕坏了她的名声,只好忍住不说,任他们二人天马行空地猜想他和她的关系;如今又让他们二人撞见这一幕,说与不说,都会把自己搞得两面不是人……而让他陷入两难之间的祸源,就是现下趴在他身上的绝艳美人。 “喷,有什么大不了的?”她依旧是一派瀟洒,压根儿不以为意。 “你先起身吧,你至少该有点姑娘家的矜持,是不?”他叹了一口气,微微施力将她的身子推离。 “你这话的意思好似我趴在你身上挺不知耻的。”她终于直起身,但是噙着怒焰的眸子却一瞬也不瞬地瞪着他。 “唷,你倒是开窍了。” 第9章 他难得冷讽一句,随即翻身坐起。 “伽…··”晶亮的水眸像要喷射出火花般慑人,但她却撇了撇嘴,淡淡地道:“我不同你争辩,往后的日子还长得很,待咱们彼此多多了解,就没这问题了。” 关兰芷说得理所当然,仿佛两人已是一对夫妻。 “也好,你在房里歇着,我去和他们说个明白。”难得她这么识大体,劳用劻也不想再多费口舌与她争吵。 “等等,你得先把定情物给我才成。”她拦在他面前。 劳用劻疑惑地瞅着她。“你到底在急什么?我真要娶你过门,总得等明春会试之后再谈,你何必急在这当头向我拿什么信物?况且,我对你一无所知,连你的身家背景都不知晓,就此结为夫妻未免太过儿戏?” 她愈是急,他便愈觉得事有嗘跷,她什么都不说、也不解释,自然不能怪他会有诸多揣度。 “我爹娘早逝,我也不是什么名门贵族之后,但我可以向你保证,这一切绝不是儿戏!” 是她没把话说清楚,也怪不得他会怀疑她;但依她对他的了解,倘若她把自己的身分告诉他,他必会连夜潜逃。 她好不容易找着一个足可当她夫君的男子,怎能让他轻易溜掉?自然要磨到生米煮成饭。 “是吗?”真像她说的那般简单吗?可他已懒得再多做揣度。“不是我有意推却,而是我身上确实没有可当定情物的王佩。” 关兰芷望进他的眼,知晓他并没有撒谎,但她也有苦衷,若要阿玛相信她说的话,没拿出一个信物,他定是不信的…… “那么,你今儿个可以和我同床吗?”如今,她只剩这个法子可行,要不然绝对骗不过阿玛。 “嗄?”劳用劻吓得脸色发白。 她现在又怎么了?怎么老是说风就是雨的,教他如何招架得住? “就是圆房啊,你听不懂吗?”她小脸微晕地吼着。 他是木头吗?非要她把话说得那般清楚不可……只有他会羞,难道她就不会吗?老是斥责她要有女孩子的矜持,却又要她凡事交代得明白些,他不知道她也很为难吗?真是个蠢书生! “你……这……”劳用劻张口结舌,连话都说不出口,只觉气氛诡异得很,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只好顾左右而言它。“我先去找吾兄、汝兄再说。” “你给我站住!” 关主芷一把将他拉住,不给他机会溜走;她都已经寡廉鲜耻地开口了,倘若他再拒绝她,他可就算不上是个男人了。 “我真的有事……”劳用劻不敢对上她的眼。 这女人…他羞得脸都抬不起来,她怎么有胆子拉住他不放? “我当然知道你找他们两个做什么,但是那件事不急,你先答应我再说。” 她当然也明了这样的举止太过放肆,但她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不成,这种事定要等到洞房花烛夜才可为之。”劳用劻左睐右膘,就(奇*书*网.整*理*提*供)是不看她那张绝艳摄魂的悄颜。 他不敢说自己对她全然没有半点非分之想,但就是因为心里对她似乎有那么一点点的绮思,才教他更不敢看她的眼;她的眼大过澄澈,访若会映射出他的污秽似的…… 虽说这是她提的头,但他若真的应和她,岂不枉赞了那么多年的圣贤书? “要是你像我爹那般歹命,在迎娶我二娘的那一夜被……”话到一半,她倏然噤口,不吭一声。 这话不能再多说了,否则,她待会儿八成会说出一些不该说的事。 横竖他又不是她爹,他是不可能像爹爹一般歹命地在洞房花烛夜被人给下毒毒死才是。 “怎么了?”发觉她不说话,他才缓缓把视线移向她发红的俏颜。 突然惊觉她的脸上竟红通通的一片,没多细想,他马上伸手往她额上探去,暗忖她该不会是染上风寒吧。 关兰芷没问避,任由劳用劻微凉的指抚上她有些发烫的脸。 若是以往,她八成会砍了随意碰上她身子的手,但如今不同,是因为碰触她的人不同。 她会逼他娶她,不单单只是因为她想要逃避和隽清王府的那一桩亲事,也是因为她就喜欢他这样的人,坦诚率直不造作,人又腼腆羞赧而良善……这样的人打着灯笼都难找,至少她在外远游的一年多来,就只遇上他这么一个,何况她的命还是他所救,就算她以身相许报答他的救命之恩也不为过。横竖她是赖定他了,尽管他现下不太喜欢她,但她相信只待她换回女装,他对她定会另眼相看。 想着想着,她不自觉笑了,粉嫩的杏唇飞上一抹甜美的笑意。 恍恍惚惚之间,她发觉他的脸竟然愈靠愈近,眼看着就要碰上她的唇…他会那么大胆吗? 正猜想着,他的唇已不偏不倚地落在她的唇上,用她不敢置信的大胆轻薄着她发愣微启的唇,继而滑入她的口中…… 他是劳用劻没错吧?但他怎么……倏地,滑嫩的触觉挑诱着她惊愕的丁香,教她不由得抬起织手,毫不客气地在他脸上甩落一个巴掌。 “无耻!”话落,她随即头也不回地飞奔离开。 劳用劻愣在原地,满腔蠢蠢欲动的热焰霎时化为一池冰冻的湖水。 她这女人…连回房都说得出口了,上次更是荒唐地来个霸王硬上弓,如今他不过是亲亲她而已,她居然赏他一个巴! 他也知道自个儿的举措是不合于礼,但他也是一时情难自禁,才忍不住…… 谁教她突地露出那般勾人心魂的笑?他并非登徒子,只是他无能抵抗她那引人心荡神驰的笑。 罢了,吓吓她也好,让她知道他终究是个男人,省得她老是在他面前那般造次。 只是这一巴掌还真是疼啊…… 第七章 连奔了数条街道,关兰芷歇步停在无人的胡同里,止不住脸上的热气和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怒气,让她想大吼一声却又发泄不得。 她没想到劳用劻居然会这么做…… 他居然亲她?像他这般谨守礼的人竟然亲她……她真是意想不到他竟如此大胆,教她羞得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她甩的那巴掌并不是因为生气,只是感到意外和羞赧罢了。 走在胡同里,任由冷风拂面而来,她不由得探出纤指轻触着方才他亲过之处,尽管寒霜早已冷却她的唇,但她仍隐约可以感觉到残留的温度。 思及方才那一幕,她不由自主地又脸红了。 喷,以后就是夫妻了,这种事就像用膳那般平常,她有什么好羞的?阿玛和额娘一直都是这样恩爱,以往她都不觉有异,怎么现下却心头窜跳不停,一颗心好似快蹦出胸口般难受。 “格格。” 关兰在正沉醉在少女的情思中,身后忽地传来一声叫唤,她立刻往一旁睇去,只见一高挺男子不知何时走到她的身侧,教她想逃开也来不及,只能无奈地轻声道:“哥尤,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儿?”哥尤是阿玛的贴身侍卫,也是她的师父,难怪她压根儿没察觉到他已到她的身边。 这儿离王府明明还有一段距离,哥尤怎么会跑来这儿?她的行踪何时泄露了, “隽清王府的忠堂贝子到王府时,说到在京城里撞见一位极酷似格格的男子,王爷便要我到街上晃晃,若确定是格格,便要我将你带回。一哥尤难得一口气说这么长的话,是因他怕不一口气说完,格格会问个没完没了。 “看来我是非跟你走不可了!”可恶!早知道就不该同那浑水,果真让自个儿的行踪泄底……更可恨的是,连靳忠堂也认出她来了。 可她现在还不能回王府,她还没有拿到劳用劻的信物,这一回府,肯定再也踏不出王府的大门了···但要她和哥尤对打,她是一点胜算都没有;阿玛定是算准这一点,才特意派哥尤前来擒她。 唉!这该怎么办? “格格,请。”哥尤摆出手势,状似不逼迫,但双眼却直盯着她彷似正戒备着她会有什么反应似的。 关兰芷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了。” 横竖不跟他走也不行,往后的事……往后再说识是没和劳用劻说一声,不知道他会不会担心……哼!或许他会乐得不可开交呢。 铁勒王府 “小兰芷,你可回来了,额娘想死你了……” 关兰芷甫踏进铁勒王府,脚都还没跨进大厅门槛,里头便窜出一抹纤影将她紧抱在怀里。 “额娘瞧瞧……哎呀,怎么瘦了这么多?还穿这衣袍…那时候你大哥说他的衣初不见了,我就知道大事不妙,孰知你真跑了……你这样做我怎么对得起你死去的爹?” 关兰芷什么话都还没来得及说,便让关刁翩给抱得死紧。 “额娘,我没事。”关兰芷轻笑着。 虽然关羽翩不过是她的二娘,可她待她的好绝对不亚于亲娘的疼爱,但自从她替阿玛添了个儿子后,两人已经许久不曾如此亲近了。 “还说没事呢?”关羽翩一脸愧疚。“定是我疏于照顾你,所以你才会女扮男装、浪迹天涯……” “不是这样的。”关兰芷连忙安慰。 “不是这样又是怎么回事?”关羽翩也不胡涂,一张依旧艳丽的面容直睇着她,仿佛要把她的心思都看穿。“莫不是府里头有人对你不敬,说你是个假格格?” “没有的事,谁有这胆子?”关兰芷忙摇头,眼角余光忽瞥见坐在厅堂上不发一语的阿玛,只觉脑袋发疼,有话也不敢说。 第10章 阿玛就坐在那儿,要她怎么开得了口? “那你告诉额娘到底是为什么,让你可以狠下心来,这一年余都没有任何音信。”关羽翩偷觑她一眼,顺着她方才的视线,直瞪着自个儿的夫君。“是不是因为你阿玛?”关兰芷瞪大了眼,慌忙摇着头。 阿玛待她一如己出,还替她向万岁爷要了个头衔,他待她的好她此生难报。 但唯独终身大事……她就是不想嫁人隽清王府。 “这些原因都不是,那王府里究竟有什么人或者什么事害得你待不下?”关羽翩像是对着她问,但她的双眼却是恶狠狠地盯住在店堂上坐立不安的铁战野。 “羽翩,听你的语气,是在责怪本王?”铁战野轻咳两声。 “我可不敢,我不过想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以至于兰芷不愿意待在王府里。”关羽翩干脆走到铁战野的面前。“你是知道的,当初我带着这两个孩子远从江宁上北京,为了这两个孩子有好的生活环境,我才待在这儿;倘若你想赶这两个孩子走,我肯定也不会留下。” 闻言,关兰芷无奈地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她就是不愿看事情弄得这么僵才独自远走的……不过她没想到额娘居然为了她的事而发这么大的脾气。 “这些事本王记得一清二楚,你以为本王会蓄意赶走这两个孩子吗?”铁战野不悦地敛下魅眸。“难不成你真看不出本王待这两个孩子的好?” 关羽翩轻挑起眉,思忖半晌后才道:“我自然瞧见了。” 倘若他待两个孩子不好,她早离开他回江宁了,又怎么会愿意为他添个儿子? “那你还冤枉本王?”铁战野啼笑皆非。 “我若不激你,你会让我明白兰芷不愿待在王府里的原因吗?”关羽翩轻声道,回眸睐着关兰芷。 关兰芷无奈地和她互望一眼,便把目光停留在她阿玛身上。 她先开口,还是让阿玛把事情说明白呢?既然额娘已经插手管这事了,不让她弄个明白,她是绝对不会罢休。 横竖都得说,自然是她先发制人较有利。 “额娘,我是为了一名男子才离开王府的。”她突遭。 “嗄?”关羽翩瞪大了眼,就连坐在厅堂上的铁战野也眯紧厉眸瞪着她。 “依你所言,你是想要……出阁了?’关羽翩失声喊道;想当年她初见小兰芷时,她还在学走路,怎么才一晃眼,她就打算要出阔了呢?“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为何你没告诉额娘?是额娘让你倾诉不得吗?” “不是的,额娘,这事儿,你要我怎么说得出口呢?”关兰芷得体地答道。 “说得也是,只是你一直待在府中,又是如何遇上那名教你心动的男子?而他又是出身何处?在做什么?额娘可不在乎他的身家高低,但他得对你好才成。” “他当然待我极好,要不我怎么愿意为了他而离开王府呢?”关主芷笑道服角余光却偷觑着铁战野。 “那就好…,只是额娘会不舍,额娘……”关羽翩话未说完,泪水便已盈眶。 “够了,你们娘儿俩在那儿胡说什么?’铁战野再也遏制不住地站起身。“婚姻大事岂能如此儿戏?兰芷胡涂便罢,怎么你这个当娘的也跟着起哄?” “我怎么了?我女儿找着她喜欢的男子,这是天大的好事,我替她开心也不成?”关羽翩抬眼就是一顿骂。 “你言下之意,好似本王不把兰芷当女儿看待似的!”他稍稍不悦地道。 “你真把她当成女儿看待的话,她岂会这么急着出阁?”关羽翩又把矛头指向他。 “她都已过及笄一年了,现在出阁都嫌太晚,若是宫里的格格还能等到这时吗?你以为每一个姑娘都得像你年届二十才嫁人吗?”铁战野冷嗤一声,但还是探指轻拭去关羽翩颊上的泪水。 “十八!谁说二十来着?”关羽翩怒声吼道。 “是,是本王记错了。”铁战野顺势拉过她的手,将她扶到一旁坐下。“兰芷如今出阁并不算早,况且她能够有个好归宿,咱们也较安心,你说是不是?” “这倒也是。”只是她总有些不舍。 “但堂堂格格要出阁,自然得由本王替她挑选对象,岂能如她这般儿戏,随便找个市井小民便要把自己给嫁出府去?”铁战野回身对上关兰芷。“你要记住,你是本王的女儿,身分是格格,岂能随便下嫁?” “但我其实只是个平民百姓而已。”认真来说,她这王府里的人,根本没有半点关系。 “是谁说的?你是本王的格格,要谈婚论嫁自然得要门户相当,风光出阁不可。”铁战野绝对不容许她随意下嫁个平民百姓。 “阿玛,难道你压根儿没想到,我外出至今已有一年余,这些日子来都与他朝夕相处,阿玛还认为我是清白之身吗?”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为了让阿玛改变主意,关兰芷什么谎都扯得出来。 “你……”铁战野岂会不懂她的心思。 思忖半晌,她索性铁了心道:“我已有了身孕。”谎都撒到一半,岂有不继续下去的道理? 她终究会嫁给劳用劻,为他生下子嗣,她不过是把事情说早了一些而已。 “你说什么?”铁战野暴喝一声,厉眸倏然眯紧。 “我的肚子里已有他的孩子。”关兰芷捂住了耳朵轻声道。 阿玛的性子至今不变,一旦发火,嗓门也跟着大上几倍……早知道他定会发火,可她管不了那么多了,谁教他硬要把她嫁人隽清王府! “你……”铁战野双手紧握成拳,猛然回身对着关羽翩大骂:“你瞧瞧你管教出来的好女儿,把她教成如此不知羞耻,听听她说的是什么鬼话,而她这一身穿着打扮不知搞什么把戏……她……一个尚未出阁的格格,居然……,, 他气到不知所云,不晓得还能再说什么。 关羽翩沉下脸,推开他走到关兰芷的身旁。“兰芷,你说的都是真的?” 关兰芷对上额娘澄澈的眸子,沉默片刻,缓缓地点了点头。 “那个人是谁?” “他……”这种情况下说妥当吗? “说不得吗?”关羽翩微微动怒地睨着她。“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小子如此大脂,居然染指我的女儿,尚未迎娶过门便将她的清白名声给搞砸了!” 关兰芷有些意外地道:“额娘,不是这样的,这是我天!她没想到额娘竟然会动怒,她还以为她该会开心地为她办理婚事,可照眼前这状况看来,她似乎压错宝了? “先别说这一点,光你这一身穿着……”关羽翩压根儿不理睬她的辩解,无情地打断她的话。“一个估娘家不顾礼仪……我倒要知道那小子是怎么诱拐你的,还把你装扮成男不男、女不女,他究竟是何居心?” “不是这样的,额娘……我孤身在外着女装总是不方便,扮男装是为了掩人耳目,你怎么……你以往都不怎么在乎这些事的?怎么今儿个……”关兰芷不解地问着,急得不知所措。 不该是这样的,额娘向来最懂她,她不可能像阿玛那般霸道不讲理可她现在怎会如此? 关羽翩微挑起眉,偷觑一眼背对她俩的铁战野,再轻声地凑在关兰芷耳际道:“你阿玛还生着气,倘若我不先发火压下他的怒气,难不成你要等他拿出家法?”话落不忘再挤眉弄眼一番。 这时,关兰芷才恍然大悟。早说额娘最疼她了,尽管她撒的谎是惊世骇俗了些,但额娘怎么可能会因此而对她发火? “你立刻回房,换下这一套碍眼的衣袍,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踏出房门一步!”关羽翩大声吼着,再看一眼依旧没转过身来的铁战野,才附在关兰芷的耳边道:“待会儿把事情的始末给我交代清楚,明白吗?” “嗯。”乖巧地点了点头,她正要逃回自己的房间,却听见铁战野怒不可遏地吼了一声。 “你想去哪儿?你今天不把事情交代清楚,哪儿也别想去!” 他一声令下,母女两人同时回头,见他脸上狂怒的神色,双脚伤着在刹那间凝结僵硬,让她俩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能愣在原地说不出半句话来。 正当两人不知该如何化解僵局时,大厅外头却传来关戒觉的朗笑声:“现在是发生什么事了?你们三人站着聊天会不会太累了?咦?这衣袍怪眼熟的,好像我以往穿的;兰芷,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关羽翩见他犹如见着菩萨似的,整颗心安稳了不少,忙不迭地开口:“戒觉,先把你妹妹带回房里,你们兄妹俩好久不见,定然有许多贴心话要说,快去。” 关戒党虽然不解究竟发生什么事,但只要关羽翩一个眼神,他便能猜出七八分,当下二话不说地拉着自个儿的亲妹往里走。“王爷,我带妹妹回房,你有什么事要同我妹子说,待明儿个吧。” 铁战野只能眼睁睁看着关戒觉拉着关兰芷离开,气得他把怒气全都发泄在关羽翩身上。“瞧瞧你的好儿女,一个是不听本王的话,一个至今还不肯唤本王一声阿玛,如今兰芷惹出这等事,看该怎么收拾!” “既然是小兰芷自己选择的如意郎君,定然不俗,届时再看着办不就得了?”关羽翩太了解她这小女儿的心眼了,虽然她什么都不明说,但不代表她猜不着女儿究竟在玩什么把戏。 她有身孕?哼,她才没这胆子呢!这种谎话只有她的傻阿玛才会相信。 至于这一年来她在外头做了什么,还有她为何要离开王府,届时她再找她谈谈,不就一清二楚了? 第11章 第八章 一阵冷冽寒风毫不客气地吹拂上劳用劻未盖被子的身子,教他瑟缩了一下,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怪了,怎么这么暗? 他缓缀地自卧榻爬起身,有点疑惑地环顾四周,浓眉微微拢起,心中怀疑自己到底睡了多久。 这一阵子因为关兰芷的关系,他总睡得不安宁,她总会找各种借口把他吵醒,一会儿说要用膳,一会儿又说要上山走走,怎么今天静得让他昏睡好几个时辰? 她的心肠何时变得这么好? 他起身点上烛火,照亮漆黑的房内,登时发觉不见她的身影;他东翻西找,却连她平常藏匿的地方也寻不着她的踪影。 劳用劻心中不禁纳闷,这房间就这么一丁点儿大,她还能躲在哪里呢?况且依她的性子,她怎么可能问得了这么久? 那只有一个可能……她离开了! 她该不会赏他一个巴掌跑开之后便再也没回来吧? 极有可能,那时候他也有些动怒,根本懒得管她究竟跑到哪里去,倒头便睡。原本是打算趁着她不在小睡片刻,谁知道她居然过了这么久都没回来,难道她不打算回来了? 太好了,他—直以为这煞星会纠缠他一辈子,如今她却主动离去……早知道用这种法子可以逼得她离开,他老早就该扮下流当小人了,也不会自白让她欺凌那么多日。 这么说来……他不就可以回复到原本的生活? 劳用劻笑咧了嘴,拉起被子便往身上盖,差点开心地在炕上打滚。 但这突来的愉悦不过一刹那,因为他发现她的东西全都放在炕边的花几上,没带走半样……如此看来,她必定还会回来。 他的脸当场垮下,但不一会儿他又想起,说不定她身上银两多多,她根本不在乎这些东西,人走了便罢,这些东西她也不想带走……毕竟当初发现她时,她身上也没有带包袱。 那么……他真的可以平静如往常了,可以安心赴考不用再怕她老要干扰他。 微微一笑地躺在舒服的炕上,劳用动正想要享受失而复得的宁静时,却嗅到一丝淡淡的清香,令他立即睁开眼,却没见着她的踪影;他疑惑地闭上眼,把被子再拉高一些,却发觉香气更浓。 这时,他才猛然发现,香气是从被子里飘出。 也难怪,连日来她都盖着这条被子,上头会有她身上的香气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只是这香气……教他有点意乱情迷;而这被子复在唇上的触感,感觉上像是她的唇那般滑腻,不过她的唇瓣比这被子还要柔嫩许多 突地睁开眼,劳用劻登时发现他正轻触着自己的唇,仿似在回想吻她的情境,教他不禁羞红了脸。 有点欲盖弥彰地将被子推到一旁,却扫不去沉淀在心头的香气,他烦躁地坐起身来,不自觉地望向紧闭的门板。 难道她真的不回来了? 难不成她还在气他的唐突?可没道理啊,她自己都能挑诱他了,他不过回以一吻,她有什么好气的? 是她不顾姑娘家的矜持来挑逗他,又怎能怪他的情不自禁?他好歹是个男人,美人当前,如何能抗拒?是她不好,怨不得他。 只是,她会不会出了什么事情? 心念一转到这上头,他连坐也坐不住,站起身拉开窗,任寒风刮进房内,眯紧双眸就着昏暗的街景寻找她的身影。 她终究是个姑娘,倘若遇上了麻烦,对方又人多势众的话…… 不过她好像有点功夫底子……想到此,他又往回走,疲惫地倒在炕上;然而神态再也轻松不起来,飞扬的浓眉因他的担忧而紧拢着。 倏地,房门让人推开来,他蓦地抬眼,方要喊出她的名字,却瞧见吾夏柳和汝贝碧二人。 “怎么今天一整天都没瞧见你?”吾夏柳轻问道,一双眼睛左右源来瞟去。“咦,你的相好不在吗?” “她不是我的相好。”他还没同他们解释这事呢。 只是似乎也不需要解释了,横竖她都不在这儿,他何必多费口舌?只要他自己心里明白即可。 “吵架了?”汝贝碧走到炕边轻拍他的肩头。“用膳了没?要不要和咱们一同到胭脂丛?” “走吧,反正你的心情不好。”吾夏柳也不管他愿不愿意,拉起他的身子便往外走。 “你从哪儿瞧出我心情不好?”劳用劻没好气地问着,却是头一次没拒绝他俩的邀请。 “你没照镜子啊?瞧你这脸色,谁都看得出来你心情不好。”汝贝碧在一旁答腔。“不过不打紧,到胭脂丛走上一趟,保证你喜笑颜开,什么烦恼事都不见了;况且不到女人窝里走一回,你又怎会知道女人的好?” 劳用劻翻了翻白眼,自然知道他在影射些什么,也懒得同他争辩;他更在乎的是他们瞧出他的心情不好 他心情真的不好吗?为何他自个儿不自觉,还得要旁人点醒? 他只是有点担忧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罢了 胭脂丛 劳用劻怀疑自己是不是喝醉了?要不然他怎么会在这胭脂丛的大门口瞧见一抹极似关兰芷的身影? 是他眼花还是醉了?但他不可能醉一整晚吧?不可能一整晚都把这胭脂丛里的花娘都当成她吧? 他八成是担忧过头,才会直想着她的安危。 虽然她的性子极为多变又惊世骇俗,但她是个好姑娘,而且又一个人出门在外……唉!他会为她担忧也是正常。 他想着想着心又闷了,横竖都踏出胭脂丛的大门了,他干脆到街上去找找算了,省得自己净胡思乱想。 劳用劻才要踏步,便听到耳边传来关兰芷一贯的怒吼声。 “你眼睛是瞎的不成?本少爷在这里蹲了这么久,你居然还想打混过去?”关而企怒不可遏地暴喝着。 她好不容易把两人的事简单扼要地告知大哥,说服大哥让她外出,岂料她好不容易逃回客栈却发觉他不在,问了掌柜才知道他同两位猪朋狗友上栏院;她一连跑了几家,才终于想起似乎听吾夏柳说过胭脂丛的名字,好不容易找着地方,待在外头好半晌才等到他出来,他大爷却当作没见着她…… 分明是想逃嘛!他真那么厌恶她不成?向他要个定情物他推说没有,却有几分银两可供他寻花问柳? “是你!” “你终于醒啦,眼睛瞧得见了?”若不是这儿人多,她真想给他一记巴掌尝尝。“你好风流快活啊,居然趁我不在跑到这等地方来,你……” 话未完,劳用劻突地贴上她的身子,放肆地搂紧她,两人紧密得再无空隙,教她当场呆若木鸡。 “喂,这是怎么着?你怎么了?胆敢对我如此放肆,你……”他是不是醉了?浑身酒味…… “你身上好冷,你在外头待多久?”他倏地又拉开距离,魅眸噙满毫不掩饰的担忧。 “我在外头待多久你会在乎吗?倘若今夜外头飘雪的话,你就等着替我收尸好了,我定要让你后悔一辈子!”关主芷没好气地骂道,想要推开他,却发觉他双手环抱在她的腰间,她顿时不知所措。 他八成喝醉了,要不他向来对她避之唯恐不及,怎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她如此亲密呢? 最尴尬的是,她现在可是着男装,而这胭脂丛外的人还真不少…… “哟,我说冤家路窄,山水有相逢,咱们又见面了。”一道轻佻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闻言,关兰芷无奈地闭紧丽眸,暗恼自个儿的运气简直背到不行,居然在这当头遇见了靳忠堂……她好不容易才求大哥放她出来,如今再碰到这专司小人行径的靳忠堂,他肯定会把握机会向阿玛告状。 ’‘原来是贝子。”劳用助侧眼睨去。 “咱们可真有缘呢。”靳忠堂极意外自己会在这儿遇见他,尤其他的身边还有个她…… 那一天他回府之后便不断想着,要确定那张可恶的嘴脸到底是谁,后来果真让他想起她的身分;她不是别人,正是铁勒王府出了名的杂种格格,正巧也是他的未婚妻。 听说她在一年多前失踪了,想不到居然会再出现,而且身旁还有个男人……这事要是传出去,他的脸要往哪儿摆? “用劻,咱们走。”关兰芷不想同他废话,拉着劳用劻便往路的另一头走;可还没跨出步,靳忠堂便带着两三个随从挡住去路,教她气得牙痒痒。 “这么急着走,是做了亏心事不成?”靳忠堂冷佞地笑着,走向前一步,以扇柄轻刮过她的脸庞。“倒挺标致的,如果当我的侍妾,我可以考虑考虑,就不知道你的男人肯不肯了?” 关兰芷抬眼怒瞪着他,恼怒他居然满口秽语。 他明知道她的身分,还出言不逊……若非因为她不想把事情闹大,她|奇+_+书*_*网|早撕烂他的嘴。 “不知贝子原来有此雅兴,还是生冷不忌呢。”她冷笑以对,想要从他身旁走过,孰知他居然抬手至她的胸前,等着她自己靠过去汽得她怒意上升,一巴掌往他脸上刮去。“大胆!” 他们明明不想理他,甘愿让步,他还如此不要脸?既然他不知尊重,她也犯不着对他太客气。 “放肆,你居然敢动手打贝子,知不知道该当何罪?”一旁的随从叫嚣着,惹来不少人注意。 “你没瞧见他的手搁在哪里吗?如此恬不知耻的贝子,确实需要有人教训他一番,免得让他丢了大清皇室的脸!”不过赏他一巴掌,还是看在隽清王爷同阿玛有点交情,要不然她不会就此罢休。 第12章 “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打本贝子;果然出身低,根本就是个杂种格……” 靳忠堂来不及把话说完,便让劳用劻一脚给端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痛苦地在地上翻滚着,嘴里哀号不断。 关兰芷错愕地看着劳用劻,只见他敛笑噙怒地瞪着靳忠堂。 “倘若我有朝进士及第,定会向万岁爷禀报此事;即使会开罪皇室成也非说不可。”劳用助哺哺自语着。 “你喝醉了?”关兰芷小心地问道。 他若不是喝醉的话,何以如此神勇? 他不是个文弱书生吗?书生不都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吗?可她瞧他倒挺有力的;而且他那一张敛笑的俊脸、发狠的模样……可是同阿玛有得比呢! “醉?或许吧!劳用劻淡淡地道。 他甚少喝酒,今儿个却因心头烦闷而贪杯,会醉也是自然。而且不知怎地,他瞧那贝子盯着她看的眼神,他心里就是不舒坦,没来由地升上一肚子火,待他回神,他的脚已经踹下。 他知道自己不该这么做,应该要和他讲理才是,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同这种人没什么好说的,而且踹了这一脚,他的心情似乎好多了。 “那你能走吗?”关兰芷睐着他不似以往正经的脸孔,总觉得心头热热的,有种莫名的感动。“如果再不走,我怕待会儿便走不成。” 依靳忠堂的阴狠,他绝不可能任人踹一脚而不加追究;如今之计,只能趁乱先逃,有什么事到时候再说吧。 “嗯” 劳用劻轻点着头,敛眼瞅着她,大手紧握她仍旧有些冰凉的小手;不知怎地,他突然不想放开这双手,心想就这样一直握着也没有什么不好。 第九章 “你都不记得了?” 关兰企傻眼地看着劳用劻一脸痛苦,不敢相信他居然把昨夜的事都给忘了,亏她还辛勤地照料了他一个晚上…… “究竟发生什么事?”他的头好疼啊,就连喉咙也不对劲。 不过最教他感到惊讶的是,他居然睡在炕上头,而且关兰芷居然是坐在炕边服侍他… 若他没记错,昨儿个他该是和两个友人到胭脂丛去了,然后他好像喝了些酒,而后受不了酒气便晃到外头……迷迷糊糊之中,他似乎瞧见了她。 “算了,我也懒得说了。”她叹了一口气,把救在他额上的手巾取下,扔进一旁的水盆里。 亏他昨夜那般神勇,想不到今天又变回那蠢书生的模样。 无妨不管他到底是何种模样,她既然已经认定他,而且话都说了,由不得他不认帐。 倒是她该用什么法子把他给带回王府? 为了让阿玛相信她的说辞,她不惜撒下漫天大谎,谎称她已有身孕……他们的婚事不快些定下来,再拖下去,迟早会被阿玛识被她的谎言。 “到底是怎么了?我没对你做什么不该做的事吧?”他是一点印象都没有,连自己怎么睡到炕上都不记得。 他不认为昨夜有对她做出什么失态的动作,但是他却隐约记得似乎搂住极为柔软的身子,那身子肯定是姑娘家……就不知道他搂的是花娘还是她。 希望不会是她,他可不想因酒误事,毁人清白。 “你说呢?”哼!他有那个胆子吗? 不过这也挺难说的,毕竟他还不是趁她不在之时偷溜到烟花之地游玩,男人本性表露无遗…如今她还可以不同他计较,但若他迎娶她之后,可就由不得他再犯。 只是,她到底该怎么把他拐进王府? “我想我应该不会冒犯你才对。”他读了那么多圣贤书,怎么可能会酒后乱性?不过,还是有些事得向她问个明白。“你昨日究竟上哪里去?” 一个女子单独在外遛达到深夜,总是有些不妥;他基于友人的身分,问她两句也算合于礼。 “你会关心吗?”关兰企回眸笑睇着他。 这个木头书生,总算有点感动了吧! “好歹朋友一场,总是谈…” 劳劻一语未竟,一条湿淋淋的手巾不偏不倚地砸上他的脸,沁冷的水冻得他不自觉地打颤;他披下手巾,正要好生劝解她这粗鲁的行径,却慑于她满是怒火的眸子,当下发不出声音来。 他可不是怕她,只是好男不与女斗罢了。 “混蛋,你下次再让我知道你跑去那种下流地方的话,到时有得你瞧的。”她野蛮地撂下狠话,晶亮的眸底蓄着毫不掩饰的怒火。 哼!她还以为他总算对她有那么一点点动心,岂知他竟说是朋友之间的关心而已,这种鬼话亏他敢在她面前说出口;倘若不是心底早已经认定他,她岂会只扔上一条沾湿的手巾就善罢甘休? “等等,你说这句话的意思……好像我和你之间……”对了,他想起来了,他确实点头答应娶她。 “你敢说你忘了那件事?”关兰芷瞪大眼,一脸要将他大卸八块的狰狞神态。 “不敢、不敢……”唉!他堂堂男子汉居然如此窝囊,让一个小姑娘给折腾得狼狈不堪,真是丢人啊! “最好是不敢。”若非他昨晚英勇地为她踹了靳忠堂一脚,她绝不会轻易原谅他。 “我饿了,差小二把午膳给端上来吧。”关兰芷大刺刺地在桌边坐下。 照顾他一整夜都未曾合眼,也得不到他一声赞赏,真是吃力不讨好…… “到下头用膳吧,天天待在房里挺闷的。”劳用劻劝道,至少到外头,她比较不敢明目张胆地欺凌他。 “是嫌和我共处一室太问了、’她隐忍着一拳挥过去的冲动。 他未免太不知好歹了!若不是因为他的性子良善、温文儒雅、风度翩翩,她老早就离开这里,哪会要他当她的夫君?在此受他的闲气? “当然不是,偶尔到下头用膳也挺不错,天天门在屋子里,身体怎么强健得起来?”劳用劻把湿透的手巾丢回水盆里,起身拉了拉起皱的衣袍,便转身往外走去。“走吧,你不是饿了吗?” 再待下去,她肯定会追问信物之事,他是未雨绸缎,逃得了一刻算一刻。 关兰芷挑高眉头睨着他半晌,才意兴阑珊地跟在他身后下楼。 “我不懂,像我这般秀丽的姑娘,多少男人抢着要,偏你就不识得我的好,至今仍不愿把定情物拿出来。” 瀟洒地夹菜、扒饭人口,关兰芷仍不忘追问定情物之事。 劳用勒坐在客栈最里头的角落,望着外面人来人往的街景,满桌丰盛的菜肴,可他却是食不知味、形同嚼蜡。 他本以为可以逃过一劫,谁知她竟挑了客栈最角落的座位;而适巧今日天候不佳,外头飘着雪雨,客栈里用的人不多,让她逮住机会在他的耳边喳呼个不停。 “孔夫子说过,娶妻娶贤,贤贤易色……男人若要选妻,用不着容貌美丽,姿色动人,只消朴素清秀即可,重要的是……”话到一半,他又接不下口了。 不用抬眼,他便可感觉到一道视线似利箭般射进他的心窝。 耳突地传来碗盘砸桌的声音,他不由得偷偷地往旁边稍稍移动一下。 “你的意思是说我无贤无德?”这一点,关兰芷大不以为然。“谁说颇具姿色的姑娘都是无贤无德?” “是孔夫子说的……”又不是他说的。 “你读的是哪一门子的死书?像你这种读法,只得其形不得其意,如何能够进士及第?想要考取,梦中找找吧。”关兰芷毫不客气地讥讽着。 劳用劻疲惫地抬眼觑她。“或许我是笨了点,净读死书,但好歹我也知道一个女子该要具备哪些妇行,而你…”他就是受不了她这副张牙舞爪的模样,好似不把他放在眼里一般。 “你说我没半点妇行?”她发噱问道。 “就目前所见确实没有。”大庭广众之下,拍桌摔碗已是极为乖张,他就不信她敢当众对他痛下毒手。“你瞧瞧,外头行走的那位姑娘,一身衣裙虽只是素布粗服,但是穿在身上说有多好看便有多好看;那头上插的金步摇,走起路来摇曳生姿,气质看来就是娴静高雅,你说,何需一张美丽的容颜?” 关兰芷顺着他的视线往外探,撤了撇嘴道:“我在外头是穿着男装,倘若让你见着我仔细装扮的模样,保证你瞧得两眼发直。” 哼!不过是个寻常姑娘,那等姿色在街上随便抓都一大把,根本没什么了不起;如果她现在是着女装的话,用不着锦缎华服,只消一般的粗布衣裳,她也可以走得比她们更加摇曳生姿。 “真正的美不是外在的装扮和衣裳的装饰,而是打从内心表露的柔顺婉约。”见她好似有几分听得进耳,他也不吝于给予忠告。 “我不够柔顺婉约?”她在阿玛额娘的面前可是温驯得像头小羊呢! “温顺不是表面工夫,就好比你尚未出阁,就得好生伺候自个儿的爹娘;若是出嫁,对待夫君要恭敬柔婉…想嫁个好夫家,不是单靠华丽精美的衣裳和过分妆点的倾城美颜,而在于温顺谦卑的气态.端庄自若神态和不失容度的仪态,此乃为女子四德中的妇容。” 只要她能具备其中一点,他就不至于连用膳都不敢和她独处了。 “你说的话净是偏袒男人,压根儿未替女子着想。”关兰芷岂会不明白他的意思?但她可是打从心底不认同这类束缚女子的女诫。“男子苦是寻花问柳,人称为大丈夫;女子只要稍稍装扮自己,便让人称之为淫秽……你说这公道吗?” “公不公道自在人心,倒是我认为女子如此才是真的美;倘若我要娶妻足要娶如此贤慧之妻。” 第13章 劳用劻寓意深远地道。 总不会有人想娶个悍妇来茶毒自己吧。 “如果我嫁与你,我自然可以做到你所言之事,但总得等你把我迎娶过门,我才得已展现我的妇行是不是?”他想逃?没那么容易!“你说,咱们是不是该先订个日子?” 他该不会以为她蠢得听不懂他的话中话吗?她可没这般不济。 事到如今,没有定情物也罢,横竖她就是要他,谁也不能把他们两人分开,即使是他想逃也不成识要把她迎娶过门,她便会让他知晓自己的好。 “这个嘛……”唉!有个聪颖的女子相伴一生,夫复何求?可她的个性……“这事总要等到明春会试之后再谈。” “明春?”她岂能等那么久? 依阿玛的性子,他是绝对不可能等那么久的;况且她撒了谎,到了明春,要是她的肚子没大起来,她又该怎么圆谎? 撒一次谎已经够难受的,她压根儿不想再撒千百个谎来回。 “等会试过后再来谈婚事吧,如今我功不成名不就的,岂不是要你跟着我一道吃苦?”他并没有那般排斥与她的婚事,他只是不能接受她异于一般女子的古怪行径罢了。 但他却怎么也讨厌不了她,甚至还常把她挂在心上,要不昨晚他就不会借酒浇愁了;不过这份心思他是打死都不会告诉她的。 一旦说了,他大丈夫的颜面岂非荡然无存? “我可以陪你一道吃苦啊。”关兰芷根本不在意。 富贵荣华她瞧多了,一点也不稀奇;但真心疼爱她的男人,她相信除了他,再不会有人受得住她的脾气。况且她对他……若不是真的喜欢他,她哪会厚颜无耻地死缠烂打? “我不能让你跟着我吃苦。”他做不到! 如果他真要迎娶她,他可不忍心让她吃半点苦,瞧她被惯坏的个性便可猜着她的家世必定不差,要他如何忍心让她这千金小姐跟着他过苦日子? “难道这又是你的推托之辞?”她沉下脸。 说了老半天,满口的大道理,为的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她;他以为一个姑娘家主动把自己的终生托付给人,是如此随便而不假思索的吗?她可是考虑极久,然而他却不把她当一回事。 “不是我……” 砰的一声,关兰芷不由分说拍桌站起,劳用劻原本以为她会在众目睽睽之下给他一拳,孰知却见着她纤瘦的身影往客栈大门飞奔而去;他顺势探看,只见一矫矫不群的男子正对着她笑;而她虽没勾笑,但也没拨开那只搁在她肩上的大手。 那个男子到底是谁?瞧她和他说话的神态,两人定是熟识,而那个男子亦身穿华服,俊美的脸上满是教人不敢漠视的威仪。 而男子搁在她肩上的那只手,不知怎地瞧在他的眼里就觉碍眼,有一股冲动想上前拨开他们两人。 待他回神,他已和他们相距不到两步远。 劳用劻惊诧不已地瞅着仍在谈话的两人,错愕自个儿的行径竟如此莫名其妙,连何时走到他们身旁都不知道,脑袋里直想着那只不安分的手,她该不会是对他下了什么符咒吧?竟让他失了心神。 “你……”关戒觉以眼向关兰芷示意,想知道眼前这个男子到底是谁。 “咦?”她回身瞧见他,也颇感意外。“你过来做什么?” 他方才不是还满口推辞吗?巴不得她快点离开似的,现在又晃到这儿来做什么?她有许多事要,没时间同他说道理。 她大哥是前来通风报信的,说靳忠堂那小子居然一大清早便上府提亲,打算赶在正月前将她迎娶过府,而阿玛一早唤她才发现她不在府里…… 她是答应过大哥会在天亮前回去,可她却为了照顾他而失约。 更可恶的是,她为他做了这么多事,他却压根儿不感动,甚至迫不及待地想甩开她。 这么不解风情的木头,总有一天,她定要他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我……”劳用劻偷觑她一眼,看来她似乎生气了,只不知她气的到底是他还是另一个男子;他仍旧目不转睛,直盯着她肩上的那只手。 “男女授受不亲,这位公子把手搁在你肩上,似乎有些不合礼教。”他终于忍不住开口,希望她赶紧把手挪开。 关兰企翻了翻白眼,关戒觉更是笑咧了嘴。 “他是……”算了,他老是把礼教看得比天高,说不定她跟他说这一位是她的大哥,他八成也会说兄妹之情亦不得如此。“他是谁又与你何干?” “是不关我的事,只是你一个姑娘……” “我如今是男子装扮,只要你别人声嚷嚷,不会有人发现我是女子!”一堆烦心的事情在瞬间冲上心头,关兰芷怎么也遏止不住脾气。“算了,横竖你这个人心里就只有礼教和一大堆狗屁不通的玩意儿!你关心的只是别人的眼光,根本不是我!” “你说这是什么话?你让人给占了便宜,我这个当朋友的…·” 刺辣麻痛的滋味随着啪的一记巴掌声传到他的脸上,待他脸抬眼,才发觉她不如何时已不见人影,而眼前的男子只是睇着他放声大笑,随后转身离开。 笑声远去,整个客栈都静寂下来。 她又打他…还在大庭广众之下,虽说人不多,但一个大男人让她这小姑娘甩上一巴掌,他的颜面 可奇怪得很,比起自己的颜面,他更在乎她又跑哪儿去。 第十章 早知道关兰芷会一去不复返的话,那一天他就该拉住那名男子问个清楚,不该让他大笑离开后得他至今仍旧一头露水,摸不着头绪,劳用劻心下暗自懊恼。 说要嫁与他的是她,现在又莫名其妙离开的也是她。 害得他像个傻子一般,非但书读不下,还得在漫天飞雪中外出寻找她的踪影。 这一回她已离开近十日,没有半点音讯,他无论如何也放心不下;所以天候再差,他还是套上仅有的一件棉袄外出,就怕她又窝在哪一个门口或是倒在哪一段山径上。 而且,他想知道那名男子究竟是谁。 只是这几天来,他却始终找不着她的踪影,找得连心都慌了,生怕她真的出事,却等不到人来救她…… 真是的!这野蛮丫头,怎么净做些让人担心的事。 害得他像傻子般在大街上、胡同里不断找寻,偏就是找不着她,他都快急死了。 想当他的娘子却压根儿不会替他着想,年节渐近,会试之期眼见就快到了,她却搞得他心烦意乱、读不下书,眼前只瞧得见她那一张怒不可遏的粉脸。 自从那天她不告而别,一晃眼已过数天,他居然有点想念她嘈杂而清脆的嗓音,她不在他身旁吵他念书、拉他出外游玩,这难得的清静竟让他浑身不自在。 从一开始的担忧、烦躁,再到近几日的恼怒和今日的惴惴不安……他快要受不了这种莫名其妙的悸动了。 倘若找着她,他非要跟她把话说清楚不可。 如果她真想当他的娘子,她就得要安分守己,没有他的命令不得随意出走,甚至还要劳动他外出找她。 更不许不告而别……即使生他的气,至少也要告诉他一声再走。 劳用劻疲惫地在城郊山脚下的凉亭稍作歇息,抬眼凝视着飞舞的雪花和迷蒙的山影,回忆起两个月前他初到京城,满脑子想的都是应试之事;如今,他所有的思绪都被这让他从山上背回客栈的女子给占满。 “啊——她到底跑到哪里去了?”他倏然对着满天大雪吼道。 尚未成亲她就可以让他找不着人,倘若真成亲了,难不成还要他三天两头外出寻她? 不想了、不想了!他根本就没打算要迎她过门,何必管她上哪儿去呢? 现今正是他该全心应试的时候,他哪有闲工夫在外头乱晃,像个无头苍蝇般乱窜?只为了个莫名其妙死缠着他不放,结果又莫名其妙弃他而去的女子;他还得忍受飞雪的酷寒,四处去寻找她的踪迹! 他快要冻死了,说不定现在她正舒服地窝在哪个温暖的床上,而他居然要颤抖着身子四处寻找……可若是她又晕倒在哪一段山径上…… 劳用劻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踏出亭外,他无从选择地往前走,哪怕希望再落空,他也要再去找一回。 可他才踏出一步,霍地数道人影从漫天飞雪中窜出,将他团团包围。 “呃…不知各位有何指教?”劳用劻极为客气地问。 这附近只有他一个人,而这一群人一到此便把他包围得密不透风,肯定是针对他而来。 “敢问阁下可是劳用劻?”带头的男子问道。 “正是。”他双目直盯着眼前的状况,开始思忖着他到底得罪了谁,他若没记错,全北京城唯一和他结下梁子的只有日前在街上同他起口头争执的忠堂贝子。 “把他带回王府!” 带头的男子低喝一声,一群人立即一拥而上,将他擒住。 “各位大哥们,我到底招惹何人,让你们如此大费周章地架住我?” “待你进了王府,你就知道了。”带头的男子轻声道。 劳用劻也做得挣扎,由着他们将他架住往城内走;倘若京城是如此目无法纪之处,他也只能认了,但他还想要上山一趟。“不知道几位大哥架我上王府之前,能不能先架我到山上去?我想找个人,等我找到那个人,我再同几位大哥一道走。” “甭找了,走!” 带头的男子压根儿不理睬他的要求,命令人将他架起,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消失在张狂的风雪中。 第14章 铁勒王府 哇!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这么大阵仗! 劳用劻跪在厅堂上,一双眼眸不住地往堂上众人瞧去;中间那位,稍具年岁,神色威厉不苟言笑;‘而他身旁坐了个女子,艳丽无俦,眼角眉角都带笑;而另一旁的男子正是那一日同关兰芷在客栈门口谈话的那一位。 太好了,等搞清楚状况之后,他再找他问问,看他知不知道关兰芷身在何方。 “请问…” “放肆!本王准你开口了吗?”铁战野暴喝一声,一双怒眸像要将劳用劻给吃了一般狰狞。 “但是……”总不能要他老是跪在这儿和他们大眼瞪小眼吧?有误会就是要说清楚,这儿不是隽清王府,而是铁勒王府,而他肯定自己跟他们没有任何过节,所以他们用此等阵仗把他请来……只能说他们认错人了。 “住口!你听不懂本王的话吗?”铁战野大掌拍下,一旁的花几立即碎裂成两半。 劳用劻吓得瞠目结舌,噤若寒蝉。 “王爷,你犯得着这般动怒吗?有话好好说。”关羽翩见怪不怪地轻抚着铁战野的胸口,转头凝睇着有些呆滞的劳用劻。“劳公子,听说你是个举人,是不是?” “是。” 尽管感到古怪,劳用劻还是据实回答,双眼直盯着铁战野,生怕他一个大掌劈过来,他的下场会和那张花几一般悲惨。 “那你是哪里人?家里还有些什么人?”关羽翩又问。 劳用动不自觉地抬眼,只觉此种问话怪异得教他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方要开口,又听到铁战野的怨声咆哮。 “你问他这些做什么!他坏了你女儿的清白,如今隽清王府前来提亲,本王为此不得不推掉这门亲事;而你的好女儿偏又说非他不嫁,说什么肚子里已经有了他的孩子……”铁战野蓦然起身。“哥尤,把他拖下去斩了!” “你敢?你把他给斩了,可知道后果如何?”关羽翩不疾不徐地道,完全不把他张扬的怒气放在眼里。 “哼!”铁战野怒哼一声,紧握拳头,额边的青筋不停跳动着。 大厅瞬间静寂下来,劳用劻呆滞了半晌后,才稍稍回神。“不知道王爷是不是找错人了?小民并不识得贵府的格格,又怎能坏她的清白,甚至让她有了身孕?” 这岂不是欲加之罪?难道京城的王府都是这般蛮横不讲理的吗? “你还敢不认帐?”铁战野一个箭步冲向前,关羽翩和关戒觉马上向前拦阻,就怕他一时冲动铸下憾事。 “不是小民不认帐,而是小民根本没做此事,王爷要我如何认帐?”总不能将他屈打成招吧? 面对此等威势他是挺怕的,但怕归怕,他绝不会因此而屈服。 铁战野瞠大怒眸,大喝一声:“来人,去把格格请出来!本王倒要看|奇+_+书*_*网|看你这一张嘴还能狡辩到何时!” 劳用劻不发一语,只能在心底暗叹无奈。 自从认识了关兰芷之后,什么乱七八糟的事都让他遇上,他也算是开了眼界,故而对于这突来的古怪之事,倒也不以为意;横竖等到王府的格格出来之后,他们便会发现找错人了。 他只望赶紧把事情处理好,他还急着去找关兰芷呢。 少顷,铁勒王府的格格终于自大厅后的回廊缓缓走来,劳用劻抬眼望去,霎时愣在当场,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阿玛、额娘。”关兰芷屈身问安,回身看到他一脸蠢样,不由得笑了。 劳用劻瞠日结舌,不敢相信眼前素发轻挽、素颜洁净,一身雪色衣裳的女子就是他千寻万找的关兰芷。瞧她眉不扫而黛、唇不点而朱,明眸轻睐,华贵却不显骄蛮,淡雅而有威仪,得体的笑更是优雅端庄,直教他傻眼。 “你是格格?”他不禁脱口而出。“可你不是说你没爹没娘,怎么会是铁勒王府的格格?” “大胆!你竟敢说本王的格格没爹没娘?”铁战野这下子可真是再也忍不住,甩开箍制,怒冲到劳用劻的面前,眼看着大掌就要在他顶上落下,却被一抹娉婷的纤影挡在面前。“兰芷?” “阿玛,你要杀他也把兰芷和肚子里的孩子一并给杀了吧,好让我们一家可以在黄泉下团聚。”关兰芷挡在劳用劻的身前,粉颜轻抬,合上水眸,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他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我唯一的夫君,倘若阿玛真要将他处死,求阿玛让我一家团圆。” 劳用劻在她身后听得一愣一愣,她莫名其妙的话语犹若五雷轰顶,将他劈得晕头转向。 他还搞不清楚她为什么会是格格,她却又说肚子里已有他的孩子……他根本没对她做出任何不轨的举动,她何以能够怀着他的孩子?但是她总不可能用自个儿的清白胡诌吧…… 会不会是他喝醉了那一晚?可日子这么接近,怎么可能…… “你……”铁战野忿忿地收掌,怒而转身对着妻子吼道:“你瞧瞧,这就是你的好女儿,尚未出阁便已自毁清白,简直不知羞耻!” “你说那是什么话?既然兰芷属意他,那把兰芷嫁给他不就得了?”关羽翩对他的怒气丝毫不以为意,退自走过他的身旁,牵起关兰芷的手,再拉起劳用劻,对着他俩道:“我就把格格交给你了,你要好生对待她,若让她受到半点委屈……我绝不轻饶!” 劳用劻依旧傻愣地望着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如何回答。 “还不快答应!”关羽翩微眯起丽眸。 “可是我跟她……”他嗫嚅着,突觉脚上传来一阵刺痛,抬头便见着关兰芷瞪视着他,眼中警告的意味浓厚。 她该不会是要他当绿顶的王八吧。 “用劻,额娘已经答应了。”迎向她额娘时,关兰芷瞬时又换上另一张温驯柔顺的脸,教人措手不及。 “答应什么?”她额娘答应了什么?他方才根本就没有听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和你根本就——啊!” 拜托她别再踩了,他的脚快要废掉了…… “你是怎么着?难不成你败坏了格格的清白还打算弃她于不顾?”听他吞吞吐吐的话语,铁战野又冲到他的面前嚷着:“格格愿意下嫁于你,是你三生有幸,你却在本王面前拿乔?” “不是这样,我只是疑惑她当初对我说的和我如今。所见有所不同。”他觉得自己被她设下圈套。 而且他要是再说一句他根本没有碰过格格,他是不是会被当场斩立决? “呵呵,格格如此娇贵,但偏是死心恋上你,逼不得已才掩饰自己的身分,她是用心良苦。”关羽翩自然了解女儿的心思。 “可她也说过她是没爹没娘……”完了,他又说了一次,王爷该不会又因此而拿他治罪吧。 “这话也没错,我是格格的二娘滞着她和她兄长上北京城后改嫁于王爷,所以王爷自然也不是她的亲爹,她这么说并没有错。”关羽翩淡然说道:“但是我们永远把她当成亲生的女儿看待,谁也不准欺负她,若让我知道你对不起她的话,届时休怪我们对你不客气。” “原来如此!”原来那个男子是她的兄长,而王爷不是她的亲爹,福晋是她的二娘……太复杂了。 他原本猜想她是因为逃婚而离家,但他再会猜也猜不到她竟是个格格而且身世背景如此复杂…… 可恶的是,她跑回王府居然也不差人同他说上一声,让他像个傻子一般在街上寻她。 “好了,废话甭多说,既然兰芷决意要嫁月p咱们王府该准备办婚事了,非要把兰芷风风光光地嫁出去不可。”关羽翩笑牵起关兰芷的手。 “我听兰芷说妹婿是江南人士,既是如此,不如就回到江宁办理婚事,从江宁关府出阁。”谈起婚事,关戒觉忍不住也插上一脚,眼中全无这对新人的存在。 ‘也成不过总要先定下日子才行,还得让用劻差媒婆上门;对了,还要把他娘亲请上北京一道讨论才是。”关羽翩也开始着手思量。 “说得是。” “你们两人是当本王不存在了是吗?”见两人交头接耳地谈论着,铁战野不悦地拧紧眉头介人其中。“你们把本王当外人看待?” “岂敢?”关羽翩倩笑着。“王爷不是不允许兰芷下嫁一般布衣百姓吗?既然如此,就由我这个二娘和她的兄长替她主持大婚,这样就毋需劳烦王爷你了,是不是?” “本王岂是因为如此而不愿她下嫁!”铁战野怒红了双眸。“难不成你们以为本王没把兰芷当自己的女儿看?如果本王不把她当女儿看待,又岂会上奏万岁给她一个格格封号,再替她许了隽清王府的亲事?” “你总得瞧她愿不愿出嫁吧!这事又不是你说了便准的。”关羽翩偏不吃他那一套。“不管了,婚事由我主持!” “作梦!她是本王的格格,婚事岂有不让本王主持的道理?”为免夜长梦多,铁战野转身吼着:“哥尤,传令下去,铁勒王府的格格要出阁下嫁布衣举人,这事你给本王交代下去!” “是!”哥尤接令。 “哪有这样的!你怎能仗着自个儿是王爷便这般武断!” “本王就要这么办!” “不对、不对,兰芷是我的亲妹子,有道是长兄如父,她的婚事……” 劳用劻傻眼地看着乱成一团的大厅,有种不知身在何处的混饨感觉;忽然脚上又是一股刺痛,他凝眸睇去,只见关兰芷笑得魅惑众生地道: “这下子可由不得你不点头了!” 一笑百媚生,再笑倾人国…如此娇美的人儿即将成为他的妻子,虽说他仍是一头雾水,但心里却有着掩不住的狂喜。 第15章 她的笑有种楚楚动人的美艳,但看在他的眼里似乎多了一份狡黠,同在王爷与福晋面前的姿态似乎有些不同,他顿时有种被暗算设计的错愕。 这算是幸运抑或不幸?他自己也弄不清楚了…… 尾声 最后—— 洞房花烛夜,新人对望倚床畔,关兰芷娇羞地敛下美眸,任由劳用劻审视。 “今天起我便是你的人,我会格守妇行,绝不会让你蒙羞。”她难得温婉柔顺地道,语气和悦得像是早春的煦日。 劳用劻凝瞅着她端庄的坐姿、婉顺的言词、柔媚的神态、艳而不妖的装扮,美好得教他屏气凝神。 就算是被她设计也好,当替死鬼也罢,能得此娇妻,确实是他的福气,倘若往后她可以一直这般柔顺,他自然也会好生疼情她。 “夫君。”她娇软低唤着。 这酥软心魂的呢哺,要他如何能够把持得住? 缓缓地挪近她,一股燥热的悸动驱使着他,他情难自禁地接近她,然而他的吻尚未落下,啪的一巴掌火辣落下,不偏不倚就贴在他的颊上。 劳用劻挑高眉头,无奈地道:“兰芷…” 以前尚未成婚,她赏他巴掌说他不守礼教,他无话可说,但今天可是洞房花烛夜,她居然还不让他碰 “我不习惯嘛!”他就这样贴过来,也难怪她会羞啊。 “但你总要习惯,况且这闺房情事,自然是得慢慢积累情感的,是不是?”他悄悄地又逼近她一点。“我记得有一回你喝了点酒,自动献吻还要献身呢,苦非我读过圣贤书,又如何遏抑得了?况且你自己也和你阿玛说了,你肚子里已经有我的孩子,倘若咱们不回房,这谎岂不是要泄底?” 他的大手悄悄地搭上她的肩,而另一只手则绕过她的身后,动作极轻巧细腻。 “也是。”漫天大谎是她自个儿说的,当然得要由她收拾,只是她…… “放轻松,什么都别想……”劳用劻温柔地凑到她的耳畔低哺,有意无意地以唇掠过她的耳。 “嗯。” 关兰芷羞人答答地任他轻轻将她推躺在炕上,由着他的唇轻啄,让那酥麻轻痒的感觉在心底回荡…… 劳用劻顺势拉下帘帐,忍遏不住情动,大手缓缓探索着她曼妙的身段…… “啊——”新人房内突地传来一声哀号,只见新郎情狼狈地让新嫁娘给踹下床。 “兰芷,你到底是……”劳用劻挣扎着爬起身。 她不会是在报复吧!赏他一个巴掌他默默忍受,怎么现在却抬脚踹他? “混帐,谁准许你这样碰我的身体?”关兰芷双手拉紧不知何时被扯开的衣襟,羞得粉颊似火。 “可回房不就是如此?”他咳了两声,觉得胸口问极了。 他该不会内伤了吧! “我当然知道,可是你……你的动作未免太熟练了!”关兰芷又羞又恼,纤指指着他便开始大骂:“说!你是不是常常上花街柳巷寻春?” 初次见面时,他那两个下流卑鄙兄弟便打算邀他上胭脂丛,而她被带回王府再回头找他时,也是在那儿找着他的…… 想不到他看起来矫矫不群、姿态不凡,骨子里也一样错把下流当风流。 “天大的冤枉啊!”劳用劻可怜兮兮地爬回炕上,他一脸惨白地瞅着她。“你该知道我的为人,要不你为何打—开始便用意要嫁与我?既是如此,你又何必如此多疑?咱们拜过天地、喝过台卺酒,已经是夫妻了,你该要温顺地伺候我,怎能如此暴戾地把我端下床?” 她自己也说要好好伺候他的,怎么一成亲不但没伺候他,反倒像极了秋后算帐? “我当然说过,但是也要我的夫君值得我这般对待!”见他要爬上炕,关兰芷又毫不客气地再下一脚。“今夜没有我的允许,你敢再爬上来试试。” 她狰狞若夜叉似的瞪视着他。 “你是我的娘子,你就是如此对夫君的?”谎言,全是谎言!她说的全都是假的,方才在他面前表现的柔顺端庄也是假的!“你到底懂不懂身为一个妻子要怎么服侍自己的夫君?要不要我再同你说上一次?” 她会恐吓他,难道他就不能发火吗? 关兰芷倏地勾出一抹笑,笑意阴森而冷冽。“温顺谦卑的气态、端庄自若的神态和不失密度的仪态,此乃为女子四行中的妇容……”她可是记得一清二楚呢。 “你知道便成。”算她还有点自知之明。 “那你可知道男子也得守四行中的夫容?”她反问道:“容忍娘子的气态、宠溺娘子的神态和怜惜娘子的仪态?” “嘎?”他不知读了多少书,可为何他从不曾读过这道理?“这是谁著作的?” “就是本姑娘作的!”她没好气地吼道:“等你做得到,本姑娘就会好生伺候你!” 劳用劻膛目结舌地瞪着她拉上帘帐,将他一人丢在床外。 “真教人不敢置信……”他居然被一个不守妇道的女子冷落,而今日还是他的大婚之日……倘若他再不拿出一点男性雄风,往后他真要看她的脸色过活了! 不由分说,劳用劻随即拉开帘帐,飞扑过去,强行擒住关兰芷,一阵天旋地转后,他只感到一股痛楚修叫声窝囊地逸出口:“啊——” 半晌,砰的一声,他又跌落在地,忍着痛他再次突袭而进,不一会儿又是惨叫而返。 一整晚,千金一刻的洞房花烛夜充斥的不是教人面红耳赤的呢哺私语,反倒是不堪人耳的凄厉哀号声,直到天明…… 【全书完】 更多精彩好书,更多原创手机电子书,请登陆奇书网--isu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