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剑侠后传》 第1章 《蜀山剑侠后传》 作者:还珠楼主 申明:本书由奇书网(isuu.)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订阅购买正版. 前引 本书前传已五十集,初意物价高昂,书局成本奇重,读者购买力弱,原拟暂时结束。 俟将来纸张、印工稍廉,再续后传。不意消息传出,读者函电交驰,多谓拙著篇幅浩长,头绪繁多,如不全部完成,实太可惜云云。家人良友亦以此书曾耗作者廿年心血,中经忧患,备历艰危,断而续者数次,近三年始应正气书局主人陆君宗植之约,再四敦劝,于可能范围内完成全书。虽囊笔三载,砚田未丰,近顷举室南迁,栖迟旅舍,欲谋一椽之借而不可得,幸蒙海内外读者谬赏,神交日众,时复敦勉,今销行由南洋以迄美洲,遽尔中断,认为憾事,平居相对,时以为言;书局方面,劝勉尤殷。于是乃有后集之作。 惟是近数月来,迭接海内外读者函电,都千百封,大抵雅爱关切,盛谊勤厚,宏奖过情,愧无以任,每拟匀旬日之功,勉力复谢,无如笔债山积,日草万言,犹不暇接。亲朋音问皆疏,亦由于此。时序殷流,迁延未报,翘首高雯,徒增惭感。兹特附志敬意与感谢之忱于此,仍乞谅其苦衷,时锡周行,以匡不逮,神交千里,企幸易极!1《蜀山剑侠传》从1930年底至1948年9月陆续问世50集,因“物价高昂,书局成本奇重,读者购买力弱,作者曾拟中辍,鉴于读者要求,才续写《后传》。但《后传》出至第5集,又因国家形势大变,再次中断,致使该书未成完壁。后来香港曾流行《后传》10集本,其后5集实为伪作,故本全集只收前5集。 第一回随飓入遥空天宇混茫伤只影飞身同一叶卿云缥缈遇真仙 《蜀山剑侠传》末回说到女神婴易静为追魔教元凶赵长素,误人赤身教主鸠盘婆所居九环山新辟魔宫之内,被魔法困住。凌云凤新收女弟子石慧,因奉异人之命,先到三日,也被铁姝困入阵中,藏伏地底,待机而动,问出易静乃本门师伯,便照途遇女仙所说,乘着鸠盘婆师徒残杀情敌情夫时,破禁而入,两人会合,一同守在阵内。易静见敌人手法残忍,说了几句,鸠盘婆早知大劫将临,心存戒惧,便将赵长素残魂消灭,正和易静问答,意欲乘机下台。不料恶贯满盈,魔运将终。易静想起前生所受惨祸,性又疾恶,此来拼受危难,为正邪各教除此大害,本就不肯善罢。石慧初出茅庐,更是胆大气盛,一听对方说话狂傲,心中不服,口中喝骂,扬手便是二十多团石火神雷。鸠盘婆师徒虽未受伤,正中四十九面血河阵主幡,竟被神雷震破了二十来面。鸠盘婆一时疏忽,吃此大亏,不由激发凶野之性,厉声怒喝:“今日有你无我!”扬手发出四十九柄血焰金刀,易静深知魔法厉害,刀上血焰得隙即入,比铁姝所用还凶十倍,正嘱石慧留意,爱徒上官红忽然飞到。易静知她决非鸠盘婆师徒对手,忙用传声禁止时,鸠盘婆看出来人仙根灵秀,想摄生魂祭炼法宝,正令铁姝去撤上空禁网,一片青霞已带着千万根巨木光影和轰轰发发风雷之声自空飞堕。当头血焰吃青霞一冲,雪崩也似四下飞散,立被冲开一条血街,鸠盘婆师徒不禁大惊。 易静对上官红十分钟爱,见她施展先后天乙木神光,竟将上空碧目天罗禁网冲破,所到之处,青霞闪闪,巨木横飞,金光万道,霹雳连珠,冲行血海烈焰之中,如入无人之境。暂时看去,虽具极大威力,但是敌人神通广大,魔法高强,决难持久。果然,晃眼之间,血焰烈火倏地加强,前面刚被青霞冲开,两旁身后又复排山倒海潮涌而来。加以鸠盘婆连将阵法倒转,不令双方会合,一任传声疾呼,相隔仍是甚远,自己又不能离开当地,致受暗算,眼看青霞尽管加强,精光迸射,宛如暴雨,魔光血焰也越来越浓,行进已较迟缓。一时情急,关心过甚,忙用传声,告以门户方向。一面取出三粒灭魔弹月弩,一粒牟尼散光丸,再将六阳神火鉴准备停当,正想候到时机,只要上官红和自己一对面,立将三宝同时发出,冲开血浪,把人接应过来。忽听上官红传声疾呼:“师父不必担忧,弟子得有陈仙子仙法相助,赐有一道灵符,决可无虑。”易静闻言,方觉爱徒是说安心的话,将信将疑,猛瞥见一片碧森森的魔光由左侧飞起,朝上官红当头罩去,当时师徒二人便隔为两处。凭着易静的目力,竟看不见一点人影,这一惊真非小可。 原来上官红自从听说恩师将有一次大难,每日忧心如焚,又以仙机难测,不知应在何时何地。心想:“此时幻波池仙宾云集,内有好几十位法力高强的师叔,鸠盘婆日内如来,再好没有。就怕恩师胆大好胜,像上次孤身涉险三探幻波池一样,或是先发制人,深入魔窟,那就糟了。”平日对师恭谨,深知师父性情,又不敢开口劝说,每日愁闷在心,老守在易静身旁,防备万一有事,多上一人,不论相助求援,或是事前哭谏,多少总好一点。当易静离山之日,上官红恰巧奉命往后洞炼那五行仙遁。初意师父有这么多同门至好在此,决不会走。谁知易静同了朱文,偶在前山闲游,忽然谈起申若兰久未见面,怜她身世,欲往迎来相聚,已同飞走。等到炼完仙法,遍寻师父不见,心中一动,仍以为是在静琼谷中游玩,正待往寻。墨凤凰申若兰忽带裘芷仙匆匆飞来,告以易、朱二女追敌之事,上官红已自愁急,当时便要追去。癞姑见她面上杀气甚重,再三劝阻,勉强等了一会。先因朱文也未回来,以为师父已将妖道杀死,往追朱文,以致耽延在外,正和众人商说,请其代劝易静,暂时不要离山,即便定数难移,和众人在一起,到底要好得多。朱文忽然回转,上官红见她面上神情十分忧惶,心已怦怦跳动。再听朱文说起途遇白犀潭韩仙子,得知易静穷追凶魔,误入魔宫,已在九盘山绝壑之中被困等语,越发心魂皆悸,“哎呀”一声,悄悄退出,惟恐癞姑拦阻,也未告知众人,立纵遁光,往川滇赶去。 鸠盘婆老巢,上官红曾听师父说过。行时匆忙,心乱如麻,也忘了询问途径,九盘山是在何地,照直便往魔窟老巢飞去。仗着近来功力大进,飞行神速,不消多时,便飞到川滇交界大雪山上空。眼看前面冻云弥漫,冷雾沉沉,冰雪万丈,绵亘不断。天气尽管奇寒,下面却一点风也没有,万山丛杂,全被坚冰积雪布满,阴森森的,宛如死域,休说人迹,飞了一阵,连个禽乌生物均未见到。后听下面冰裂之声,杂着巨响,轰轰隆隆,山摇地动,料有冰崖坍塌。想起这类前古冰崖时有变动,禁不起丝毫震撼。人行其下,偶然大声说话,均能将万丈冰壁震塌。最厉害的是只有一处断裂,发出巨响,震波所及,往往千百里雪岭冰崖全遭波及,一时雪尘高涌,冰沙横飞,宛如万雷怒鸣,天崩地震,声势猛恶,出人想象之外。以为自己飞行太低,下面冻云受了冲荡所致。又知雪山虽极荒寒,却有大群野兽不时经过,如野骡。黄羊之类,常是千百为群,好几天才能过完,骤然遇到这等变故,十九埋葬在内,何苦多伤生灵。 心念一动,立把遁光升高。雪山本就极高,这一上升,不觉入了罡风层内。上官红温柔谨厚,用功极勤,从不恃强卖弄。平日空中飞行,俱都适可而止,避开地面上俗人目光已足,似此高飞,尚是初次。上来还不觉异,及至飞行了一阵,突又遇见天际罡风旋飙,赶路心急,不曾防备。这类罡气乃两天交界最厉害的气流,离地已在万丈以上,如是常人,早被吹化;便功力稍差的道术之士,也必禁受不住,或被卷入风旋之中。如若不死,超出大气层外,只要真气凝炼,能够辟谷,不特无妨,凑巧还许遇见仙缘,都不一定。人一到此,身轻如燕,天气也颇温和,丝毫风也没有。仰视星辰,多在头上,仿佛可摘,比常见要大百倍,到处明星灿烂。一轮红日,与明月东西相对,时近时远,月光只是一团冷轮,光并不强,却极好看。更无昼夜寒暑之分。要想下降,却被那万丈罡风隔断,非遇机缘,遇到风洞,或是再遇由上而下的风旋罡飙,还须深知底细,拼受数日夜的苦难,才得如愿。但是这类机会极少,由上望下,只是一片红黄沉沉的雾影,随着罡风吹动,宛如狂潮起伏,万马奔腾,非有极好慧目法眼,或是带有透视云雾之宝,休想看出风气中有什空隙。 上官红毕竟修道年浅,无什经历,哪知厉害。先见罡风猛烈,似难禁受,便将身剑合一,又把陈岩新近所赐法宝取出防身,居然无事。心中一喜,又是顺风,满拟这等走法,只有更快。忽听异声起自身侧,宛如海啸。心想:“怪不得师长常说罡风厉害,单这声势,已有如此惊人。且喜宝光神妙,身剑合一,吹不上身,反倒加快,否则,如何忍受?”心念才动,猛觉眼前一暗,身子一紧,连人带宝光,全被卷入风旋之中,往上飞去。先仍不知入了危境,只觉风力奇猛,无法与抗。转瞬之间,身子竟和转风车一般,一路激旋,随风上升,这才看出厉害。先因那风与寻常不同。色作深黑,目光不能看远,忽略过去。及至身被狂风卷入漩涡,不能自制,稍不留意,连防身宝光也受了震撼,丝毫不能与抗,这才心慌。定睛一看,才知卷入风柱以内,风色青蒙蒙的,好似一幢圆锥形的青气,其大无比,用尽目力,也看不到。 第2章 人在中心,随同急转,势子比电还快,威力之大,重如山海。如不与抗,不过随同向上滚转急飞,还好得多;只朝相反方向略一挣扎,休说敌它不过,丝毫无用,连身外宝光也似要被风绞散,威力大得出奇。没奈何,只得听其自然,往上升去。想起恩师现入危境,心如刀割。无奈身外宝光已被罡飙裹紧,晃眼便是千百转,早已头昏眼花,更须镇静心神,运用飞剑法宝防身。虽有法力和别的法宝,也难施为,空自惶急,无计可施。 似这样吹了一天一夜,也不知飞有多高,后来快要力尽神疲,暗忖:“造化威力,如此猛烈,不可思议,如今凶多吉少,风再不散,非死不可。恩师尚未见到,反倒送了性命,不特冤枉,也实辜负恩师与各位师叔朝夕爱护厚恩。”再想起从小孤苦零丁,受人虐待,逃来依还岭,长了一身绿毛,简直成了野人,和畜生差不许多。幸蒙圣姑垂怜,传以乙木仙遁;又蒙恩师收为弟子,好容易才有今日。哪怕见上恩师一面,再死也好,否则,死不瞑目。越想越伤心,不禁悲从中来。正在伤心哽咽,猛觉身外漩势忽止,身又不住东摇西摆,颠荡之势更加猛烈,心想:“我命休矣!”紧跟着,脚底却有一股大力朝上涌来。同时叭的一声惊天价的巨响,震耳欲聋。头上倏地一松,人也被那股大力托住,猛然朝上抛起。惊悸百忙中,还不知身已脱险,人被抛起老高。因这一日夜间只是运用玄功,守定心神,不令宝光离身,不曾主持飞行,身外一空,便往下落,目光又被罡风裹住,急转了不知多少亿万次,眼前发花,先未看真。后觉身似落叶飘荡,身外压力全数消散,料是脱险,方始定睛一看,面前立现奇景:只见满天星斗,大如盆盂,天色分外清明,微风不扬。俯视脚底来处,数十百幢又高又大的风柱,宛如狂涛山立,突作雪崩往下分散。一片红黄色的风烟似海中波浪一般,接连几个起伏,便自平静下去。 相隔脚底,约有千百丈,竟不知方才怎么会上来的。知道身已冲出两天交界之上,想起平日师长所说,到此地步,再想下去,却是万难。估计离地少说也有几万丈,试按遁光往下一冲,谁知脚底看似无边无岸,一片红黄色的雾气,那阻力大得出奇。连用法宝飞剑试探,均被挡退,端的来也艰难,去更麻烦。末一次施展乙木神光,几乎受了反应,身遭重伤。见此情势,分明下降之望已绝。想起师恩深厚,从此远隔人天,何时才能相见?惊魂乍定,重又伤心起来,当前奇景,也无心观赏。方向早已失迷,寄身气层之上,俯视脚底,朝前急飞,打算寻到空隙,再试一下。偶一回顾,平日所见明月,竟有数十丈方圆,明镜也似停在空中,月光已为星光所掩。心正称奇,猛瞥见一点白影,由月旁掠过。待了一会,略微隔近,刚看出是条人影,脚底还托着一片白云,忽然掉头,朝自己这面飞来。心想:“两天交界之上,来人至少也是地仙。相隔太远,看去高才寸许,也不知是男是女。我正走投无路,何不去朝仙人求救?”忙催遁光,迎上前去,同时又发现斜刺里也有两个同样白点移动。 上官红急于下降,无心多看,仍朝近的一个飞去。晃眼临近,果是一位仙人,由一片白色仙云托着迎面飞来,看出是位相貌清奇的女仙,含笑而至。刚一下拜,女仙已先问道:“你可是被罡风狂飙由下界卷上来的么?此处已超出人天界外,比子午、来复两线还高,并有上下之分,凭你功力,已难回去。看你仙骨仙根,灵慧可爱,难得有此旷世仙缘,拜在我的门下如何?”上官红跪禀道:“仙长厚爱,感谢万分。无如弟子初入师门,受恩深重,家师女神婴易静现为仇敌魔法所困,急于往赴危难,偶过雪山,为罡风卷来天上,虽蒙仙长垂青,实不敢辜负师恩。还望大发慈悲,施展仙法,助弟子回到下方,有生之日,皆戴德之年。”女仙闻言,面色一沉道:“此是两天交界,寻常修道之士日夜清修,想过此关而不可得。你只微末道行,逢此奇缘,他人求之不得,如何反要回去?便你师父见你自误良机,也非怪你不可。道家师徒不是凡人,有什相干,事有定数,如何不能达观?此时你不愿意,一到下方,再来无望,那时悔之晚矣。”上官红看出对方法力甚高,对于自己甚是看重,孤身在此,虽会飞剑法术,如何能与天仙为敌,恐其行强相迫,躬身答道:“弟子本是依还岭上一个毛女,幸蒙师恩收留,得有今日。 恩师现在危难之中,心如刀割,除赴师难外,全非所望。休说天仙位业,便堕地狱轮回,也绝不敢背弃师恩。如蒙怜念愚忱,助弟子回往下界,固是终古不忘大德;否则,弟子任受千灾百难,也必冒着罡飙凶威,穿云而下,虽死无悔,还望仙长宽恕才好。” 女仙闻言,好似触怒,才说:“你这女娃叫什名字?为何不识抬举?”忽听远远有人高呼:“道友不必介意,容我一言。”上官红回看,正是方才所见两朵仙云,已经飞近。云上立着两位女仙,云据霞裳,明丽绝伦。内一穿青罗衣,身材微高,容貌更美,见面拦住前一女,笑对上官红道:“你是峨眉门下再传弟子么?”上官红见二女仙人既绝美,又笑语温和,令人可亲,与前见不同,忙即下拜,说了来意。穿青衣的笑对那一女仙道:“蒋道友,这便是上次和你所说峨眉派的再传高弟。入门不久,已有如此功力,根骨之好,更不必说,可见前言不虚。道友无心相遇,未曾推算底细。我二人却是奉命而来。休看她不知好歹,这正是她的好处。假如辜负师恩,只图自己成仙,这等门人,有什稀罕?我令她向道友赔罪,请回仙府去吧。”上官红会意,忙向女仙下拜,说自己师恩深重,此后便历千劫,也决不敢违背,乞恕无知之罪。女仙笑道:“我不过见你根骨太好,分明是天仙中人,爱之过甚,一半怜才,一半也在试你。这等说法,反显我气量太小了。今日总算有缘。闻令师现为邪魔所困,方才袖中推算,此女也有二十来天灾难,势甚凶险。现赠你金花一朵,此是清虚仙府奇珍,虽然未必制胜,防身御敌,颇有灵效。他年有缘,当能再见。好自潜修,仙业不远。我知二位道友和你还有话说,行再相见吧。”说罢,举手转身往侧飞去,仙云冉冉,转眼不见。 上官红一看手中金花,形似两寸方圆一朵菊花,金光闪闪,耀目难睁,知是异宝奇珍,可惜未传用法。同来一位穿白女仙笑道:“蒋仙子近修上乘道法,欲求天仙位业,如何还是当年盛气?”穿青女仙笑道:“即此已是难得。因为强迫收徒,不好意思,倒便宜上官红得了一件法宝。此宝只要学会太清仙法,便能应用。她连用法都未传授,岂不可笑?”上官红近习太清仙法,已能应用,闻言甚喜。忽想起师父被困,心又愁急,忙问二女仙姓名,方欲求助。穿青的已先说道:“贫道陈文玑。此是师妹赵蕙。令师虽然有难,无须愁急,到时自有解救。但你此行却甚凶险,总算仙福深厚,因祸得福,吃罡风吹来天上,得此奇缘遇合,既免到得太早,受那魔光照体之厄,并还得了一件至宝奇珍。此宝威力甚大,防身之外,兼能降魔。到时如能稍忍苦难,暂缓施为,运用玄功,使与心灵相合,既多妙用,并免邪魔警觉,打草惊蛇。等到转败为胜之际,再将此宝冷不防施展出来,敌人见你败军之将,必不留意,也许一下将其制住;即或不然,也可增加许多威力。老魔鸠盘婆只有二十余日数限。日前凌云风门人石慧路过小寒山附近,曾遇忍大师元神借一道友法身出游,在彼救人,将其唤住,指示机宜,现与你师同困阵内。 你等七日之后再去,便可免却好些危难。但你对师忠义,定必不肯,事关定数,也不勉强。似你这样美质,到处受人怜爱,仇敌强傲乖张,你只要一味哑斗,除和你师父传声问答外,不要开口,鸠盘婆性虽凶残,但最爱才,只不伤她,便觉你忠义可怜,不致就下毒手,就许妄想收你为徒,都在意中。可仗此宝防身,到了时机,自然与你师会合。 我另赠你灵符一道、神雷一丸,此是九天罡煞之气所炼,任何邪法,均可冲破。此时魔宫已非原地,老魔师徒早移居九盘山大壑之中,下设血河大阵,上有碧目天罗笼罩。到时可用神雷开路,另用乙木神光破阵而入。一任魔法围攻,声势多么猛恶,在我灵符神光与乙木仙遁防护之下,只要把心神守住,决可无害。阵中血焰,阴毒无比,得隙即入,上身便自无救。这个还在其次,敌人更擅摄神呼音和各种极阴毒的魔法,专害人的六贼。 你虽学道年浅,已得玄门正宗传授,意魔自然无害,耳目所及,最易中她暗算,尤以目光为甚,必须留意戒备。到了危急之际,应变须要机警神速,事前便将双目闭上,也无妨害。令师固是危急,你也无须疑虑。能早会合自好,否则,便在七日之后,援兵到来,再作计较,千万冒失不得。稍一疏忽,虽不至于死伤,元气必有损耗。此事关系非小,不可大意。”说罢,赐了灵符、神雷,传完用法,便同起身。 上官红早听师父说过,灵峤三仙门下弟子陈、赵二女仙,和各位师叔颇多交厚,不禁喜出望外。再看那灵符,乃是一片玉页,上有朱文符箓。神雷只有豆大,托在手中,滴溜乱转,时紫时青,时黄时红,五色均备,变幻不停。料知不是寻常,连忙拜谢。陈文玑刚伸手一拉,赵蕙扬手飞起一片仙云,将三人一同裹住,由九天高处,朝下飞堕,晃眼冲入罡风层内。 第3章 上官红见那仙云宛如一片轻绡,笼罩身外,仿佛雾约烟笼,吹弹欲破,可是那么强烈的罡风,竟吹不到身上。最奇是下降千余丈,由内望外,先前缠绕自己上升的大风柱随时可见到,都是高如山岳,电旋星飞,凌空急转,呼呼之声,杂以一种极尖锐刺耳的厉啸,震耳欲聋。仙云共只薄薄一层,在陈、赵二女仙主持之下,由那风柱之中穿行绕越,一个也未被卷上,只在里面时东时西,时上时下,往地面降去。心中惊佩羡仰已极。陈文玑笑道:“你不必羡慕我们,将来成就,也许还在我们之上呢。” 上官红自是逊谢。文玑又道:“我是实话,并非夸奖。这类风柱,布满两天交界罡风层内,为数何止亿万,照例互相激荡,分合无端,终古以来,永无休息。你方才恰遇见一个大的,如非心有主宰,法宝神妙,比你功力还高的人,也非受伤不可,休说是你,便我二人,也不敢遽樱其锋。除却仙佛两道,具有极大神通之人,才可任意往来。你没见我们上下绕越,多费事么?不肯常往人间,便为相隔太高,上下艰难之故。等你将来道成,就可往来自如,比起今日,强得多了。”上官红见二仙对她十分看重,奖勉了一阵,重又提到魔窟寻师之事,不厌其详,指示机宜,神情十分关切。料知此行危机密布,一发千钧,心中谨慎,对于二仙更是感谢。 二仙又说:“幻波池不久还有好些事故,又当开启宝库藏珍之时,虽不似此行凶险,于你关系颇大。便你各位师长,如无通盘筹计,稍一疏忽,便要做错。如见令师和李英琼、朱文二位师叔,可代我二人致意。并告以北洞水宫池中灵钥和那锁链,实是开启水宫之宝,非它不可,千万残破不得。如因开库艰难,妄用法宝、飞剑之类,稍微毁损,难免不生枝节呢。”上官红回答:“弟子遵命,决不敢忘。”飞行神速,仙云已越过罡层,直往下降,上下相隔,仍有三四千丈。陈文玑执手笑道:“我二人尚还有事,不能送你前去。照我手指,朝西北方直走,越过雪山最高峰不远,如见乱山之中有一广大绝壑,便是九盘山魔宫所在。鸠盘婆此番对敌,实受孽徒铁姝之累,骑虎难下,情非得已。 下面魔法虽极厉害,为防被人看破,上空已用禁法掩蔽,望去只是一片由壑底冒起来的云雾,不知底的人决难发现。但是云雾下面那层魔网厉害非常。照我所说,破去以后,那时老魔口发狂言,心实畏祸,虽将她法宝毁去,也只怒火头上,虚声恫吓,七日之内,不会伤你,过后难说。小心应付,再相见吧。”说罢,把手一扬,同驾仙云飞去。 上官红连忙下拜,人已飞远。一看当地,乃是武夷山上空,离开雪山甚远。心想: “欲速不达,想快反慢。早知如此,问明魔窟途向,再行起身,哪有此事?虽然巧遇仙缘,因祸得福,又蒙二仙指点,经此二三日,不知师父光景如何?”心中一急,把陈文玑所说的话多半忘掉,忙催遁光,二次往雪山飞去。因为先前耽搁,上来便以全力飞行,远望直似一道银虹,冲空破云而渡,其急如电,不消多时,便达雪山上空。有了前车之鉴,不敢十分飞高。再看下面,震势早已停止。只见冰峰刺天,雪岭排云,万山杂沓,冷雾凄迷,到处静悄悄的,声息皆无,和先前差不许多。暗付:“这次飞行较低,只有更快,为何不听冰裂之声?难道前日冰崖崩塌,与我无干,另有其人不成?”心念才动,猛瞥见左侧一座小山前面,似有金霞微闪。急于寻师,也未细看。只照西北方飞去。约有半盏茶时,乱山罗列之中,现出一大片冻云冷雾,知已到达。因见地域广大,拿不准师父是在何处,打算问明地方远近,以便冷不防冲开魔网,破禁而入,一到便与师父会合。忙用传声,朝下询问。果听师父回应,说下面魔法厉害,情势凶危,不令飞降。上官红一听形势这等险恶,越发情急。因听传声来处就在脚底,不知魔阵神妙,变化无穷,咫尺之隔,犹如千里,素来恭谨,不敢违命,惟恐师父再用传声阻止,难于违抗,只答得一句:“弟子无妨。”忙把神雷连同乙木神光一起施为,猛力朝下冲去。 初意那丸神雷至多和乾天一元霹雳子威力相同,即使再大,也是一发就完;魔法厉害,罗网周密,仇敌又是著名的动作如电,神速无比,稍微耽延,必误事机。于是急不如快,神雷一发,立运乙木神光,跟踪飞堕,往下冲去。谁知陈、赵二女仙奉了师父之命,特意相助,那丸神雷是由别处讨来转赠,威力大得出奇,并还生生不已,至少能延七日以上,方始逐渐消灭;并还与乙木神光生出感应,两下会合一起。扬手先是豆大一粒星光,冲向妖云之中,妖法立破。上官红乙木神光同时发动,见那神雷宛如飞星下泻,并未爆炸,心正奇怪,忙催遁光追去。神雷在前,相隔也只一两丈,目光到处,发现脚底现出大片奇怪碧光,宛如亿万只碧绿怪眼,闪闪生光。神雷已然射将下去,两下才一接触,只听密雷爆发,连珠霹雳声中,脚底数亩方圆一片鱼鳞也似的碧色魔光,立被炸开一个大洞,千万形如人眼一般的鬼火,化为碧萤暴雨,四下迸射,满空飞舞。俯视脚底,已成血海,烈焰飞扬,鬼哭神号。师父同一少女,在好几层剑光宝光织成的光幢之中,凌空而立,并未受伤。心中惊喜,连念头也不容转,便朝血海中冲去。同时神雷爆炸以后,化为大蓬五色火球,其大如杯,竟与乙木神光会合一处,连珠爆炸,直似百万天鼓,同时怒鸣。雷火夹在神光之中,往外飞射,纷纷爆炸。所到之处,身外血焰魔火,金刀毒叉,宛如狂雪山崩,惊涛飞舞,纷纷四散。以为相隔不远,照此威力,晃眼便可会合。 谁知鸠盘婆神通广大,上官红刚到上空,破了妖云禁制,便被警觉。只为自恃太甚,心想:“来人是个无名后辈,有何法力,一近碧目天罗,立可将人擒到。”连手都不动。 不料那丸神雷乃仙府奇珍,具有极大妙用,对方邪法愈强,反应之力越大。否则,看去只是豆大一团光华,并无异处,一时疏忽。心想:“此女由幻波池而来,那团豆大紫光,颇似乾天一元霹雳子,虽然厉害,决破那碧目天罗不了。”口正发着狂言,要擒来人生魂,祭炼法宝。话未说完,猛听万雷暴发,碧萤飞如星雨,魔宫十四宝中的碧目天罗,竟被震破了一个大洞。跟着,便见一片青霞,中杂千万巨木光影,和潮水一般的五色雷火,往血焰火海中冲下,当时冲开了一条血衍,魔幡也在无意中被冲破了七八面,消灭了好些魔鬼。这类血河魔幡,曾用多年苦功,威力至大,不料被两个无名少女先后破去了一大半。虽然当中最重要的五面主幡未破,尚可重炼,但此幡上魔鬼均是左道妖人的凶魂厉魄,爱徒铁姝费了无数的事,树了许多强敌,才得祭炼成功。这班妖魂又极凶险狡诈,炼时费力不少,稍一不慎,便为所乘,中有两次,几受群魔反噬,身遭惨死。最爱的魔教中至宝,一旦葬送,不由怒火上升,正要施展毒手,忽朝来人看了一看,心念微动,当时改了主意:扬手一片暗碧色的阴影飞将出去,一面倒转阵法。 易静师徒立被隔断,各不相顾。上官红本来在魔阵之中,一面传声问答,一面朝前猛冲。初意以为相隔咫尺,当时便可冲到师父面前,与之会合。谁知冲行了一阵,全无用处。始而觉着身一紧,四面血焰魔光倏地加盛,内中带着一种粘滞之力,冲行逐渐艰难,心方一惊,紧跟着一片碧影当头罩下,被身外乙木神光挡住,一闪不见。先也不曾理会,及至往前一看,师父那幢防身宝光本来停在离身不远的右边一带,几次想要冲将过去,师父也在传声疾呼,吩咐正面相对,以便接应。偏是魔光血焰越来越盛,左右前后,轻重不等,不是偏左,便是偏右,始终不能对上。看似甚近,又未移动,不知怎的,就这晃眼之间,无故失踪。连用传声询问,也无回应,越发惊疑。正在狂呼:“师父你在哪里?”面前倏地碧影一闪,现出一个鸠形鸽面、奇丑无比的瘦老太婆,下面赤着双脚,瘦硬如铁,却穿着一身金碧辉煌、非僧非道的服装,手持一根鸠杖,鸠口内黑烟缕缕,目射碧光,神态丑怪,无异鬼物。那么强烈的神雷宝光,竟会挡她不住,突在身前出现,含笑而立。 上官红不知此是鸠盘婆元神幻化的虚影,有意迷惑人的目光,如非先听易静传声警告,将陈文玑所赐灵符先行发动,只差这一眨眼的工夫,元神就要被吸去,除却降伏,休想活命。鸠盘婆本意是来人仙根仙骨,禀赋奇厚,从所未见,打算强收为徒,先将元神摄去。为了爱极来人,求得之心太切,明见敌人宝光强烈,威力甚大,竟不惜损耗元气,把多少年来轻易不用的魔教中化体分身之法施展出来。这类魔法最是厉害,一经施为,万一遇见强敌,对方棋高一着,害人不成,便要反害自身,凶毒无比。行法时,必须将本身肢体用魔刀行法切断,作为化身。对敌时,看是一条似虚似实的人影,却和本身一样,具有极大威力,凭着行法人的主持,言动施为,多么神妙的飞剑法宝,也易被其透进。本想先劝说两句话,对方稍微倔强,立可手到擒来。鸠盘婆也是自恃太甚,此时上官红灵符又未发动。那符又极神妙,不似寻常,发时一片极淡青光微微一闪,便将人全身包没,看去无踪,仿佛行法人的容光更好,只微微带着一点青色,身上衣服也更鲜明,并无奇处。 第4章 暗中却具极大威力,无论敌人邪法多么厉害,离身丈许,便被一种潜力阻住,莫想上身。上官红乙木神光又是青色,所以那么厉害机警的老魔头,一毫也未看出。先觉对方五色神雷和那乙木神光猛烈非常,虽得冲人,本身元气已消耗了一些,与初料不同,心中已自惊疑。再一对面,还待前进,无形中忽有一股不可思议的潜力把路挡住,休想再进分毫。不禁大惊,才知来人年纪虽轻,不是易与。想了又想,心终不死,手指上官红,阴沉沉笑道:“小姑娘,你师父易静,连那绿发贱婢,均已被我擒往魔宫,听候发落。你只要肯降伏,拜我为师,从此受用无穷。她师徒二人,也可看你面上,容她活命。否则,此间上有天罗,下有地网,坚如精钢,具有无上威力。你方才来时,不是我疏于防范,岂有那等容易。你此时行动艰难,比起方才相去天渊,当已知我厉害。如不听话,我一扬手之间,你立成亩粉,元神还要被我擒去,受那炼魂之惨,永世不得超生,岂非自取灭亡!” 上官红见师父失踪以后,身影皆无,这丑怪妇人正和师父所说相貌一样。那么猛烈的神雷和乙木神光,竟会被其从容飞进,一任全力运用青光神雷打将上去,敌人直似一条虚影,立在神光火雨之中,若无其事。如是妖人元神,理应冲散,偏又不见散碎之迹,心已万分惊疑。再听这等说法,越发惶急,以为敌人既然不畏宝光神雷,凶多吉少。又知这类魔教长老,照例除行法时阴险诡诈,无所不为外,本人说话,向来不说诳语,所说当有几分可靠。否则,师父纵令被困,本门传声何等神妙,如何也不听回应?当时悲愤交加,情急心横,哪还再暇寻思。蒋仙子所赐金花,又只要稍会太清仙法的人便能使用,当由两天交界冲破罡风气层,往下飞降途中,又经女仙陈文玑传授指点,更是收发随心。一急之下,心想:“危机业已临身,师父吉凶难料。想不到老魔邪法如此厉害,灵符发动以后,只觉身子似被什东西微微托住,便不见有别的妙用。久闻老魔神通广大,并能颠倒阴阳,施展魔法禁制,迷乱敌人心目,自知大劫将临,处心积虑,暗有布置,陈仙子不曾算出,被她瞒过。神雷既然无用,单这一道灵符,如何防身?”不知鸠盘婆已被潜力阻住,误认仇敌妄想收徒,先礼后兵,惟恐说完,只要自己抗拒,便遭毒手。 心想:“恩师如若遭劫,何以为生?这朵金花,听陈仙子说得那么大的威力,反正凶多吉少,何不冷不防拼上一下?即使不能得胜,多少也可出气。”念头一转,因为愤师被擒,伤心惶急太甚,连用金花防身之意俱都忘记,手中灵诀往外一指,那朵金花立由头上飞起,随着上官红的心念,暴长数十百丈,光芒万道,中杂细如游丝的金色光线,仿佛一个其大无比的烟火花炮,突然爆炸,电一般急飞起,朝着对面魔影当头罩下。 鸠盘婆原用一节手指化身行法,先见上官红鬓边插着一朵金菊花,宝光闪闪,映得容光分外美艳,知是一件法宝,本就奇怪,偏看不出有何用处,自恃神通,也未在意。 不料此是九天仙府奇珍异宝,经陈、赵二仙用仙法将宝光隐蔽了一大半,看去仿佛一件寻常法宝。及至对方手才一扬,面前倏地奇亮,金花耀眼,强烈非常,方觉出中杂威力极猛的绝灭光线。心中一惊,来势神速,连念头都不容转,相隔又近,骤然发难,逃避无及,只一闪,全身便被亿万金光神线罩住,由下而上,急翻过来,仍是一朵金花,但那魔彩却被花心光线裹住。四周花片也似的金光再往上一合,成了一朵将开未开,大约三四丈的金色菊花,停空而立。只听一串轻雷微微响过,花朵由合而分,魔影便自消灭。 鸠盘婆无端失去了一指,成道以来,第一次遭到这等惨败,不禁大怒。先前尝过味道,看出那朵金花是件降魔至宝,不是当时可以成功。急怒交加之下,便将全阵一起施为,等待时机,下那毒手。上官红还不知道大材小用,见鸠盘婆已被金花消灭,四外血焰魔光反而更盛,这才疑心前见乃是幻象。那金花尚停面前,霞光闪闪,幻为丽彩。四外血焰魔光潮水一般冲将上去,近前便即消灭。猛触灵机,想起此宝还有防身妙用。伸手一招,花便飞回,立时停身其上。上官红也是仙福深厚,不该遭难。鸠盘婆晦气临身,动辄得咎,平日下手最快的人,又因丝毫之差,稍微慢了一些,等到施展毒手,上官红已恰在金花包围之中,安然无事。上官红自己还不知道。 鸠盘婆初受重伤,却是愤急非常,瞥见敌人持有这样从未见过的仙府奇珍,竟不会运用,任其停在身前,以为有机可乘,复仇心盛,连伤也不暇顾,就着那截断指,往前一扬,立有一粒血珠飞将出去,到了上空,化为一片暗赤色的阴云,正朝敌人当头罩下。 这类魔教中的碧血神焰,乃灵元真气所化,本身功力越高,威力越大。鸠盘婆又是魔教中数一数二的人物,自然更厉害得多,上官红虽仗灵符护身,虚惊仍所难免,稍微疏忽,连元神也会被摄去,必受大害无疑。鸠盘婆方在咬牙痛恨,断定十九成功,谁知总共不过一眨眼的工夫,敌人却将金花收转,飞身其上。本意猛下毒手,只要将金花与人隔断,即便当时不能成功,也有法想。那朵金花头一个先难运用,凑巧还许施展魔教中的大法,收为己有。万没想到对方同时施为,两下恰巧撞上。那朵金花偏又是专制这类魔法的一件至宝,双方动作都快,无法收回。那菊花形光瓣本已合拢,将人围在当中,魔光往下一压,突由花心之中射出一蓬大如米粒的金色光雨,只一闪,一片咝咝之声,全部爆炸,化为无数细如牛毛,长才尺许,数寸不等的光线。看似极细,满天花雨,缤纷电射,奇丽无俦,只有美观,看不出有何妙用,偏具极大威力,当头魔光挨着,立被冲散。鸠盘婆当时心神一震,知道不妙,又惊又急,此是本身元气所化,忙即回收,已损耗了不少。 经此一来,越发暴怒。因是一向深沉,喜怒不形于色,越是怒极,神态越发镇静,至多阴沉沉地带着两分狞笑;不似别的妖邪,一来就破口大骂,暴跳如雷。下手更是又狠又稳,又辣又快。接连两次重创,败在一个无名幼女之手,并不发怒,反更从容。自知这件法宝威力来路,不曾看透以前,不宜妄动,索性沉下心去,二次把手一指,现出一个化身,飞向金花之外,狞笑道:“小女娃不知利害轻重,早晚必形消神灭了。” 第二回宝气明霞力援爱侣疾风劲草苦斗神魔 上官红侥幸得胜,本在将信将疑,本意在金花护身之外,横冲直撞,搜寻师父踪迹。 无奈此宝新得到手,虽经仙人指点,只惜练习太清仙法为日不久,不能发挥此宝妙用。 人又小心谨慎,觉着师父那高法力,尚有二十日灾难,此时吉凶难定;何况对方有名邪魔,自己只是情急拼命,原非对手。魔阵如能破去,决不至于师父声音全未接到。心生疑虑,只管情急,并未冒失妄动。果然晃眼之间,鸠盘婆二次出现,仍和方才一样,是片虚影,立在面前,只未侵入宝光以内,才知所料不差,仇敌仍然无恙。想起师恩深厚,此时不知何往,吉凶如何,重又悲愤情急,戟指怒喝:“老魔鬼,你快引我去见师父,否则我囊中还有专破九子母天魔的至宝,比这金花厉害得多,乃是紫虚仙府一位天仙和陈仙子所赐,说你尚有二三十日恶运未终,故未下手。如将师父还我,或任相见,便不与你一般见识。否则,我豁出逆天行事,不到日期,便以全力施为,那时你形神皆灭,和你所说一样,悔无及了。” 上官红素不喜说谎,这次原因救师情急,偶然想起平日耳闻和陈文玑所说魔运将终之言,又知仇敌近年畏惧大劫,颇知敛迹,心存警戒,故意编这一套话,想试探师父果真被擒也未。此举原极幼稚,偏沾了根骨灵慧的光。鸠盘婆才一见人,便起怜才之意;又见对方美慧灵秀,分明天府仙娃,来至人间。说时又用剪水双瞳注定自己,神光湛湛,英姿玉映,匆促间本看不出作伪形迹。所说的话,又恰中心病,猛想起昔年所遇女异人“绿散红消”的偈语,敌人姓名,和前日绿发少女的话又相合,两次提到陈仙子,女异人也正姓陈。尤其近年所炼九子母天魔,专为抵御天劫之用。后听人说佛、道两家各有两件专破天魔的至宝,均是前古奇珍。内中一件,名为归化神音的,上次沅江取宝,已被峨眉派得去。得信之后,还自愁急,后才得知此宝峨眉派专为消灭妖尸谷辰而用。近年又向各正教表示好感,除却新近由一真大师门下改归峨眉的强仇易静而外,并未再与正教中人发生纠葛。峨眉开府,并还令爱徒金银二妹前往致贺,对方也以客礼相待。二妹回府,说起妙一夫人颇为奖勉,如非铁姝力言彼此道路不对,万难相容,徒自取辱,不令妹子再去,自己也因多年盛名,恐人见笑,不便明言,两下早已来往,才放了一点心。铁姝以前妄借神魔与两妖人,致与峨眉弟子朱文结怨,总算尸毗老人出头作梗,将事情揽了过去,这才免生许多枝节。不料易静仍是寻来,事情虽然又由铁姝而起,无奈她是衣钵传人,对师忠孝,将来抵御天劫,又是自己替身,非她不可。加以素来好胜,从不服人,一旦胆怯示弱,爱徒自是不快,便自己苦在心里,也无法出口。日前已觉兆头不妙,易静来时,还想设法下台,稍过得去,便与言明,化敌为友,或是放掉,以免败固无幸,即便得胜,也是后患无穷。 第5章 偏是阴错阳差,敌人好似胸有成竹,稳扎稳打,明有脱身机会,偏作不知,一味自保,只守不攻。所说的话,又太使人难堪,逼得无法,只好先占上风,相机化解,稍有机会,立时下台。谁知越来越凶,敌人虽被困住,均有仙佛两门至宝防身,一个也伤她不了。有心施展最后毒手,无奈敌人身后尚有无数强敌大援,来人如死,决不甘休,比起天劫,更难躲避。越想越心寒,本就骑虎难下,再听这等说法,分明敌人有恃无恐,专为诛杀自己而来。那么诡诈机警的人,竟受了上官红的骗,信以为真。只是无法改口,心中惶急,当时没看破,冷笑一声,便退了下去。 上官红先测不透仇敌是何用意,所说原是假话,先以为敌人不会相信,便未再提。 鸠盘婆满腹惊惶,心中痛恨,开头三日误信上官红之言,以为真个是在静守待机。否则,此女来援乃师何等情急,别的法宝虽未见过,便这一朵金花冲行全阵,固然不能脱身,到底不易拦阻,魔光血焰也必有不少损耗,怎会停住不动?因是忧祸心切,只想一边,以为仙法神妙,初来时那朵金花便插在敌人鬓边,并未看出它的妙用。敌人师长法力高强,仙机微妙,只要被占了先机,便难算出底细。易静被困阵中,又正以强力相抗。绿发少女的石火神雷,又是魔鬼克星,此女胆大灵慧,擅长地遁之法,不时乘隙而动。阵中恶鬼,均经多年祭炼,得来不是容易。此女藏身宝光之中,稍有空隙,便将神雷朝外乱打,恶鬼已被伤了不少。一心不能三用,无暇再以魔法推算,心虽恨极,惟恐激变,总想凭自己心计法力,必能想出两全之法,最后杀手。再如无效,立遭惨败;决计也用稳扎稳打。好在敌人全困阵内,除非果如所言,带有专破九子母天魔之宝,万无逃出之理。事须慎重,非到万不得已,这类最干天忌的阴毒无比秘魔大法,还是不宜轻用。否则,只一发难,事便不可收拾。但一想到多年盛名,无论正邪各派,对于自己均带几分敬畏,从无一人敢于侵犯,却被一个小女孩把手指毁去一截,伤了不少元气,所毁坏的魔幡异宝还不在内,此仇岂可不报?越想越恨,怒从心起。似此举棋不定,不觉挨了好几天,只管以全力运用阵法,九子母天魔始终不曾施展,白便宜上官红少了几天苦难。 并还乘此时机,运用太清仙法,使那金花与心灵相合,无形中增加了不少威力。这原是头一日情急见师,心中忧虑太甚,无暇及此。后渐觉出强拼无用,同时想到师父累世修为,功力深厚,以元神炼成法体,持有师传七宝和师祖所赠许多仙府奇珍,此是何等威力,我一微末道行尚未遇害,何况恩师。也许被老魔用什邪法将传声隔断,故难通话,人决无恙。否则,老魔最厉害的九子母天魔早已出现,如何不曾见到?念头一转,便把心神镇静,藏身金花之内,用起功来。 其实上官红已将鸠盘婆哄信,就此相持下去,原可不致受难。只为对师忠义,时候一久,仍不放心,到了第五日,突然想起:“老魔二次现身时,说得那么厉害,经自己说了一套假话之后,便自退去,不曾再见。后在阵中冲行了几次,不曾生效,一想师父不会遭劫,便停了下来。宝光层外,血焰魔光,连同金刀飞叉,鬼声魅影,虽比以前还要猛恶,但都无害。难道老魔被我哄信,不敢下那毒手不成?”一时心动,想用前言再试一下。谁知弄巧成拙,鸠盘婆原是大劫将临,心中忧疑,一时受愚,便不再开口,迟早也必醒悟,这一开口,越发露出马脚。鸠盘婆一听敌人所说,和方才一样口气,暗忖: “这般初出茅庐的少女,只知向道坚诚,死都不怕。她方才情急寻思之状,决不知道利害轻重,为何只冲了几遍,见不是路,便退了下来,一味枯守神情,又带几分忧疑?果如所言,带有降魔之宝,断无不用之理,怎会如此安静?”忽然大悟,暗骂自己阴沟里翻船,那高法力智慧,竟被一小女孩瞒过,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再朝对方仔细一看,年纪不过十七八岁,不特仙根仙骨,灵慧异常,并还美秀入骨,仿佛美玉明珠,自然流照,人和冰玉铸成一般。心想:“无怪峨眉势盛,休说尘世之中无此人品,便天上神仙,纵令道法多高,也未能有她这等美秀。”由不得越看越爱,竟连先前断指之仇,都几乎忘掉。觉着自己在为一教宗主,以前收徒太滥,闻得声名狼藉,怨恨冲天,不去说它。 后来清理门户,男女魔徒诛杀殆尽,由此不收男徒。屡次想收几个好的女弟子,费尽心力,多年物色,一个也未遇上。铁姝姊妹当初本在一位散仙门下,只为乃师说她姊妹夙孽太重,金银二蛛心性柔善,到时就不免难,至多转上一劫,铁姝结局却是极惨,万无幸理。铁蛛天性刚愎,闻言大忿。又因犯规受责,被逐师门,自知只有投身魔教,炼就上乘魔法,具有极大神通,才可免难,所以用功独勤。入门不久,又乘前师不在,强迫金银二蛛,转投到自己门下。先还恐其心性不定,后来才知师徒投缘,忠心异常。金银二蛛虽然忠于师门,只是天性仁柔,过于凶恶的魔法,便不肯去学,以致相随多年,比起铁姝功力,差得太多。照着此女这等人品,却未见过。一面起了怜才之念,一面又想这等仙骨仙根的少女,不知几生修为,才有今日,岂可葬送在自己手内,自来逆天不祥,况是天劫将临之际。心中迟疑,正不知如何是好。 铁蛛数中注定是鸠盘婆的魔障,天性凶残,和乃师一样,不知利害,刚愎狂做,复仇心重,更有过之。先见师父有些怯敌,看神气直恨不能化敌为友,才对心思,早就大愤。几次想要劝说,但知乃师刚愎残忍,有己无人,言如律令。以前几次示意,不令自己去与正教中人为敌,因未十分遵从,已是不快。当日老魔被杀,敌人又是自己的老魔勾结,才得引来,损毁了好些法宝和所炼恶鬼神魔,师父虽然不肯示法,却埋怨自己,定必有气,甚而暗怪自己为她惹祸,都不一定。当时成败关头,稍微主张,或是话说不好,发生误会,胜了还好,万一挫败,便不好意思公然责罚,以师父的为人,定必借题发挥,加以重责。自己行事,委实也有狂妄背命之处。想了又想,站在一旁,只干生气,不敢冒失开口。这时见双方相持已好几天,费了许多事,毁悼好些神魔异宝,只将敌人师徒暂时隔断,并未占着一点上风,不特九子母天魔不曾放出,连好些厉害魔法均未施为,坐视敌人在飞剑法宝防身之下静待援兵,毫发也未伤到一根,实在看不下去,忍不住拿话点道:“恩师迟不下手,可是算出敌人还有后援,想要一网打尽么?” 一句话把鸠盘婆提醒,暗忖:“自己今日行事,为何如此颠倒?敌人明是胸有成竹,大援在后,在此坐守,以退为进。方才所说二十余日数限之言,与自己以前推算出的天劫时期差不许多。已然势同骑虎,成了不能并立之局,如何还要大意?反正非拼不可,无法化解,不如趁其援兵未到以前,先将敌人杀死,不问如何,也好得多。”念头一转,凶心顿起,朝着铁姝冷笑说道:“今日之局,早在我意料之中。不过你不作成,发难没有这么快而已。我已决计与仇敌一分胜败,因见此女功力太差,对师忠义,来此犯险,一时怜才,意欲保全,打算困她数日,再如不知利害,方下杀手。至于易静贱婢,狂做无理,早应取她性命。只为看她师父份上,又因此女前生所受委实甚惨,难怪怀恨,近年我又不愿多开杀戒,想使悔祸,迟了几天。如若怕她身后有人,我不放却,也必早下手了。你既不耐久候,可去代我主持中央神坛,我先给她一个厉害。”铁姝看出乃师说话时,面色格外阴沉,一双碧绿的怪眼注定自己,不住闪动,隐藏凶毒,与往日大不相同。深知乃师阴险狠毒,一朝触怒,不论亲疏,此时已成有胜无败之势。想起以前处治门人之惨,那九子母天魔,便有几个以前得意同门在内,不禁吓了一跳,当时诺诺连声,由此存了戒心。不提。 鸠盘婆说完,又朝铁姝看了一眼,方始冷冷地朝着易静说道:“你虽一再逼我动手,我总想息事宁人,不愿轻开杀戒。今已数日,我并未施展全力,所炼九子母天魔也未发动,你三人便被困阵中,行动不得,即此当知我非庸手。道友能有今日,也非容易,就算前仇深重,道友不经此劫,何能转祸为福?事须三思,免劳后悔。”易静笑骂道: “无知魔鬼,少发狂言。想你以前行为,何等凶残。此时不过自知大劫将临,首鼠两端。 既然怕死,我在幻波池开府清修,本来不曾寻你,还不是你那孽徒铁姝,勾结老魔赵长素,引我来此。仇人相见,本就放你不过,又见你所设魔阵,以及处治异己时的残忍,人天共愤,这才想把你师徒就此除去,免留大害。我早知有此二十四日耽延,当我难满之时,你的劫运也自降临。如有本领,只管施为,谁还怕你不成!”鸠盘婆闻言,自是愤急。心想:“双方仇深恨重,敌人这等说法,已下决心,多言徒自取辱。”心中恨极,表面仍不露出,阴沉沉笑道:“你既不知好歹,难怪我不看你师父情面。你那爱徒上官红,实是美质,可惜随你一同葬送。她为情急寻师,不自量力,仗着一两件法宝,妄想和我拼命,现被困住。我本想将你师徒隔断,分别处死,只因怜爱此女忠义,特容你两师徒一见,免其死不瞑目,有何法力,可速施为,莫要信口发狂,到时禁受不起。 第6章 只要真个动手,便有你无我了。” 易静本来困在阵内,自从上官红传声一断,虽知此女仙骨仙根,福缘深厚,无如双方强弱太差,由不得心中悬念。一听这等说法,心想:“红儿此时不知如何受罪,魔法神妙,连语声均被隔断,如能见面,自然是好,再要乘机会合,也可免却许多顾虑。” 同时想到敌人阴险狡诈,所说也许藏有阴谋,还须留意,免得上当。心念一动,冷笑答道:“老魔鬼,你那邪法毒计,我全知道。休看我门人年幼道浅,但她累世修积,才有今日,仙福至厚,又是圣姑伽因记名弟子,你决害她不了。此时虽受你那邪法阻隔,不过恶运未终,暂时被困,时机一至,你便形神俱灭,能奈她何?见否在你,如有神通,无须闹鬼阻隔。她那微末道行,难道你还怕她是我援兵不成?是好的,放她过来,与我会合,看你所炼魔鬼有多厉害?”鸠盘婆也未答话,接口冷笑一声,重又不见。易静毕竟老谋深算,见多识广,情知仇敌不怀好意,持久无功,必下毒手。方在暗中戒备,暗命石慧不可事前妄动,乱发石火神雷,以免一时疏忽,受了魔法暗算,难于补救。眼前倏地一花,先前密布阵中的血焰魔光,连同百万金刀、烈焰、飞叉,全数不见,上下四外,只是一片黄昏暗赤色的沉沉雾影,只不见一丝天光。仇敌师徒,仍是不见。却在东南角上,现出大片金光霞影,定睛一看,正是爱徒上官红,在一朵金花之上盘膝而坐。 身外本有飞剑法宝金光笼罩,外层又有乙木神光笼罩其上,无数巨木光影,排列若城,把人围在其内,青霞湛湛,时隐时现。本就戒备重重,魔光血焰,决难侵害。那菊花形的金光,再由外而内,往里合拢,看去恰将三四层宝光一齐包住。光华虽然强烈,人却看得逼真,看出不是幻象。暗忖:“红儿哪里得来的仙府奇珍?便此坐守之法,也似受了高明指教。”心中大喜,知道无害。试用传声笑呼:“红儿,可能看见我?” 上官红原因用尽方法,不能传声,第二次向仇敌发话恫吓,又未回答,自知无效,只得澄神定虑,安稳垂帘,端坐金花之上,静守待援。忽听师父传声相唤,不禁狂喜,忙即回应。抬头一看,师父同一从未见过的绿发少女,同坐兜率宝伞之下,身外光芒万道,宝气腾辉,更比平日所见要强得多,光幢却不甚高。不知鸠盘婆居心残忍,凶毒无比,听出易静口气坚决,己然横心。只不过怜爱上官红,适才收徒妄想仍未去尽,准备先使师徒见面,再下毒手。能迫对方降顺,固如心愿;否则,索性豁出树敌,放出秘魔九鬼,把敌人生魂精气吸去。这类元神炼就的法体,最能增加本命神魔的威力。上官红再如倔强,便把生魂摄来,以为祭炼主幡之用。表面二人东西相对,实则中有魔法禁制,可望而不可及。并还利用对方七情哀乐,去分仇敌心神,以便进攻。上官红初经大敌,自然不知。因见师父并未被擒,心中欢喜,只觉宝光太小,忙用传声回问。鸠盘婆当日心中有事,神志不宁,忘了峨眉传声最为神妙。先前隔断双方语声,本出无心,此时更未想到。易静虽见爱徒在前面出现,因那金花广约数亩,宝光强烈,在易静眼里,也有亩许大小,初见此宝,不知底细,以为本来如此,不曾在意。及听爱徒回话一问,猛想起魔教中好些最阴毒的邪法,不禁大惊。本来一见上官红,就想接应过来,及被提醒,便知仇敌阴谋毒计,巴不得双方会合,只一行动,立即上当,不禁大惊,忙喝:“红儿,魔法厉害,千万不可妄动。万一少时传声,再被老魔隔断,无须愁急,上来我已占了机先,防备周密。只为命中该有此难,不能避免,在此坐候,并非真个被困。现已数日,至多二十天内,援兵一到,老魔便即伏诛。你决不可一误再误,老魔阴险诡诈,稍不留意,必为所乘。只可照仙人指点,默运玄功,静坐花上,千万不可妄想与我会合;否则,你固无幸,我也心分两地,好些不便。”随问上官红金花来路,来时所说陈仙子,是否石慧所遇小寒山神尼忍大师元神化身。上官红便把前事说了一遍。 鸠盘婆因觉敌人师徒所用法宝均具极大威力,急切问决难兼顾,意欲准备停当,再以全力施为,一举成功。一面指示铁姝机宜,一面暗中布置,满拟仇敌师徒情重,只一见面,必想合会,稍微行动,便可驱遣神魔暗算。不料对方一个久经大敌,见多识广,一个素来谨细,心有成见,竟不上当。虽然误入幻境,闻声见人,并未妄动。跟着上官红便奉师命,专心防守,以待时机。等到鸠盘婆魔法布置停当,觉出敌人各自静守,直如无事,心中奇怪。试一查看,上官红目注前面,樱口微动,一字也听不出。这才想起峨眉千里传声之法,一时疏忽,忘了禁制。易静又是行家,必命爱徒静守,阴谋已难成功。重又急怒交加,忙施魔法时,最关紧要的几句,敌人已然说完。恨到极处,先朝上官红冷笑道:“无知女娃,我已成全你的心志,许你师徒见上一面,再不见机降顺,就来不及了。我先给你尝点味道。”说罢,把手一扬,立有一条魔手,看去比血还红,由左臂上飞起,晃眼加大,布满空中,朝上官红当头罩下,似被金花宝光往上一冲,便自飞回。 上官红先觉金花宝光强烈,魔手难侵,尚自心喜。因奉师命,不令言动,也未出声发话。猛觉那带着大蓬黑烟的血手只空抓了一下,便自撤回,不知怎的,心旌摇摇,神魂似欲飞越,离体而去,暗道不好,忙运玄功镇摄。正在戒备,忽听远远鬼哭之声,十分凄厉刺耳,若远若近,惨不忍闻,听去似在呼喊自己名字。刚宁静的心神,重又起了震悸,老想朝那哭声奔去。料知仇敌正用呼音摄神之法,意图暗算,忙用本门心法,潜光内视,不令心神稍受摇惑,一切付之不闻不见,果然要好得多。可是那血手魔影和那鬼啸呼名之声,由此起伏循环不停,此去彼来,不胜其扰。虽听女仙陈文玑说过,只要人坐花中,静守不动,在灵符法宝联合防护之下,至多暂时神志昏迷,昏坐花中,决不至于受什伤害,无须害怕,终觉可虑,哪敢丝毫大意。到了后来,看出魔法越来越凶,只得把双目闭上,连师父也不敢看。心神虽得勉强镇静,但是身上时冷时热,烦躁不安,有时更如芒刺在背,说不出那样难过。 当魔手初发之时,上官红便接师父传声,说:“仇敌已下毒手,最好谨防六贼,一念不生,连我也置之度外。尤其耳目两官,最为厉害,倘能守定心神,不为所惑,多厉害的魔法也难伤你。中间我若被魔头擒去,或受恶鬼啃咬,不是我想仗着石慧带来忍大师的佛家无相神光护体诱除凶魔,便是幻象。须知你尚无害,何况于我。时机一到,自然正胜邪消。千万不可惊慌,致为仇敌所害。”上官红自与师父二次传声,证明老魔所说被擒之言是假,心便放了一大半。不知易静受有神尼指点,意欲借此减消夙孽,并想试验自己的道法定力,拼受十余日痛苦,准备以身啖魔,诱那九子母天魔来犯,到时将其困住,以待最后成功。因恐爱徒见那惨状伤心,平白受害,自己又无法兼顾,所以编了上面一套言语。上官红素来敬奉师长,信以为真。心想:“平日听说恩师这场劫难简直一发千钧,存亡关头,此时一见,不过该有二十四日灾难,并不妨事,此来反似成了恩师累赘,岂可还让恩师分心?”主意打定,索性端坐花中,用本门心法入定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少天,忽听有人怒喝:“鸠盘婆魔鬼,你恶运已终,还敢害人,今日叫你知我厉害!”口音是个熟人。因前数日虽然受了许多无形无声的侵扰,苦痛非常,近三日因为定力日坚,金花已与元灵相合,鸠盘婆的秘魔六贼已无所施其技,心智澄明,身便康泰。知道本身道力已然战胜,多日不曾查看恩师是何光景,一听有人呼喝,当是援兵到来,忙即睁眼一看,不禁心神皆颤。原来易静仍在神光宝光笼护下,端坐兜率宝伞之下,只是上半身衣服已全毁去,身上钉着九个拳大死人头颅,都是白发红眼,獠牙森列,不知何时被其侵入宝光层内,将前后心和左右膀一齐咬住,二目凶光四射,口中呼吸有声。宝光层外,更有一幢时碧时红的血光,似一口极大的钟,连人带宝光一齐笼罩在内。石慧不知何往。易静头上,似有一圈淡微微的金光将头罩住,和画上佛光一样,但是眉头紧皱,咬牙切齿,满脸均是痛苦之容。方才发话的,正是师父三生好友陈岩,独自一人,肩上背着一个花篮,身外裹着一片白色仙云,手指一道朱虹,口中喝骂,正朝师父身前赶去。 上官红这一惊真非小可,心中悲愤,情急欲起。忽听一幼童传声说道:“红儿不可妄动。陈哥哥不听话,说好待机而动,他偏心急,见你师父受难,便不顾命一般赶来,其实徒自陪同受苦,并无用处。鸠盘婆老魔只有限数日的寿命,但她魔法之高,与尸毗老人各擅胜场,不在以下,你我只能在她要紧关头,寻她晦气,要凭我们除她,实是万难。你师父虽然受难,因祸得福,结局甚好,只管放心,听我调度。方才石慧见你师父受苦,激于义愤,她本知道此中因果,仍想螳臂当车,如非干神蛛道友夫妇赶来,乘着老魔心慌意乱之际,冷不防用一件法宝由地底冲入,将她救走,几遭不测。此女年纪轻轻,看去那么娇小和善,对敌之时,却不顾性命,竟比她兄弟石完还要蛮横。 第7章 如非认得干道友,白救她一场,还几乎翻脸,闹个没趣,大家都说你好,千万听话,免得误事。 如今老魔师徒正在当中魔坛之上闹鬼,你往东南方一看,便能看出。只等日内铁姝离坛飞起,忽然不见,便到紧要关头。此时万动不得,否则,我素不服人,看你师父受罪,岂能置之不问么?”上官红听出李洪口音,惊喜交集,忙问:“李师叔怎得到此?师父何时出困?九鬼啖生魂之言已验,结局有无妨害?”问完井无回应。猛想起恩师前说之言,既然九鬼附身,如此苦痛,为何身外各层宝光依旧原样?心疑是幻象,陈岩已往光层之中冲进,百忙中似见师父微微睁眼,朝陈岩叹了口气。宝光分而复合,电也似急闪得一闪,最外层血光先被陈岩冲破,竟似活的一般,待要随人侵入宝光层内,势甚神速。 陈岩似有防备,回手一扬,手上飞起一片明霞,将血焰挡得一挡,人也飞入,与易静会合一起。看了心上人那等惨状,不禁悲愤已极,扬手一片红光,待朝那九个魔鬼飞去。 易静突把双目一睁,疾呼:“五哥不可妄动,事决无害,不受此苦,如何成道?此时我以全力在此苦熬,你如动手,累我前功尽弃。无暇多言,守在一旁,共此患难也好,你只说你来意便了。”陈岩见她说时忍痛挣扎惨状,越发不忍,只得停手,空自愁急,无计可施。强忍悲怀,说了经过。其实易静此时身受奇惨,如非神尼暗助,将本身元神隐向头上,早为九鬼所啖。因知陈岩情深爱重,不惜死生相随,故意如此说法,好使放心,免得知道此是自己存亡关头,稍一疏忽,便铸大错,哪有心肠听话。陈岩不知心上人心意,为想减少易静苦痛烦闷,一面戒备,防那九鬼暴起伤人和仇敌魔法暗算,一面将别后情形详细说出。 原来陈岩自从同了笑和尚、李洪、甄艮、甄兑,在北海绛云宫听苏宪祥、归吾、虞孝、狄呜歧说易静误入魔窟,被鸠盘婆师徒困入魔阵,九鬼啖生魂的噩耗,心如刀割,恨不能当时飞走。偏生事情未完,为与绛云真人、赤尸神君双方解和,又耽延了一会。 及至二次向众催行,众人知道易静难期未满,去也无用,再三相劝。李洪更说:“来时本定先去灵峤仙府,求取蓝田玉实,不料机缘不巧,先来此地。此是必须之物,你和易姊姊均非它不可。这次是她屡劫多生的成败关头,难期未满,去决无用。最重要的一件事如何忘却?你只顾情急赴难,可知她已被困魔阵,元神必有损耗,不将蓝田玉实先取到手,就算手到成功,将人救出,试问用何灵丹,培养她的真元?”陈岩一听,空急无用,只得一同起身,往灵峤仙府飞去。 那灵峤仙府乃东海尽头落涤过去,是高接天界的一座海上神山,由中土前往,中隔十万里流沙,始到天蓬山下。上面还有七层云带,离地万丈以上,罡风凛冽,吹人欲化,黑风如潮,冰雪蔽空,更要经过三四处寒冰风火之区,才能发现生物。由此往上,始见嘉木繁花,珍禽奇兽,沿途景物,也越往上越灵秀。再冲过未了一片云层,快到绝顶,灵峤仙府便在其上。众人久已听说,心生向往。除陈岩一人心中有事,愁闷不解,全都兴高采烈,亟欲前往观光。笑和尚和苏宪祥二人知道归吾和余、狄二人以及南海双童飞行较慢,谈完前事,互一商量。因笑和尚虽未到天蓬山去过,曾听师长谈说途向走法;甄氏弟兄更因金蝉、石生、英琼、朱文等几个男女同门,均得灵峤三仙爱怜,曾命日后有暇,前往一游,女仙陈文玑更和几位女同门交厚,说得途程和上升之法十分详细,因而得知如何走法。当下便由笑和尚为首,甄氏弟兄指点途向,陈岩、李洪、苏宪祥三人相助,主持遁光,一同飞行,余人全都藏在里面。这一来,飞行自然快得多。尤其笑和尚自东海面壁以来,功力大进,炼就师传佛家心光遁法;苏、李、陈三人又都各有擅长。 四道遁光联合一起,把余人拥在其内,上来先似一道带有金花银霞的五色彩虹,冲空破云,横海飞渡。后来苏宪祥见四人遁光过于强烈,惟恐招摇,生出枝节,令将遁光行法隐蔽。果然飞不一会,便连发现两次强烈遁光,由斜刺里飞来。内中一道,也分不出是邪是正。看那神气,竟似在远处发现众人遁光,跟踪飞来,在众人来去路上,往来急飞了好几次,方始退去。好似有心寻事光景,功力也似不弱。众人见状,多半不忿。依了李洪,竟想离开众人,向其询问:双方素昧平生,何敌如此追踪?陈岩惟恐多生枝节,好在遁光已隐,连破空之声多听不出,对方不曾发现,相隔已远,力主不要理睬,再三劝阻。众人见相隔已远,也就不愿多事,仍自朝前急飞。 飞行神速,不消一日,越过东海,到了落涤上空。众人知道由此前行,便是东极大荒南星原与无终岭。再要往南微偏,掠过南星原右角,前飞七八万里,才到天蓬山境。 中途因有数万里黑风冰雹与火云热沙之险,亘古以来,不论仙凡,均无一人在此停留。 不似去往南星原、无终岭两处,沿途还有好些岛屿。那头一关神枭岛,也不好过,中间更隔着一层卢妪所设的神屏天堑。东极荒海,又伏有亿万精怪,处处均要有备。尽管风雹火云厉害非常,好在众人均有极深厚的功力。像归吾、虞、狄三人,功力剑遁虽然稍差,但有众人同路,人在飞剑宝光维护之下,丝毫没有感觉。虞、狄二人见除苏宪祥外,全是新交,双方又非同派,但自一见面,便祸福与共,同在一起,对方不特没有门户之见,并还个个诚恳谦和,没有丝毫见怪之意,尽管法力悬殊,也未存着一点轻视之意,于是由投机变成亲密,由佩服变成羡慕,把起初妒念私心全去了个干净。众人见他正教门下,人甚忠诚,又听诸葛警我说过,知是未来同门,本就另眼相看。二人再因对方不曾歧视,同进同退,自己私心向往的蓝田玉实,如无众人同路,这数万里的流沙落涤,罡风火雹,也通不过。这类旷世仙缘,谁也各凭缘福,不肯公之于众,仿佛视若当然,丝毫不在心上。心里感佩,双方越来情意越厚。笑和尚早受诸葛警我指点,看出二人大有钦佩之意,只因师恩深厚,不愿背弃本门,略用言语试探,口气尚还坚决,也未往下深说。 一路无事。遥望前面,烈焰飞扬,热烟弥漫,时见大量山石熔汁,由高就下,瀑布也似,流向山脚大海之中,海水如开了锅的浆一样,热气蒸腾,高涌数十百丈。仰视天空,已被火云布满。上面火山喷口,已被那千百丈浓烟火云遮住。只近海面数十丈,略为看见一点被熔汁沸浆常年冲刷的大小凹漕,哪还看得出山底的形貌。仰望一片暗赤浓黑的烟雾,更见不到丝毫天色。海沸之声,轰轰发发,震耳欲聋。众人虽在飞剑法宝防护之下,冲行热烟火云之中,不曾受伤,但也觉着天时奇热,不甚好受。李洪笑道: “这里便是天蓬山么?热得难受。灵峤仙府,就在顶上,我们还不快些追上,省得受热。”笑和尚笑道:“洪弟,这地方我并不曾来过。昔年听恩师说,这一带有三百六十几处火口。离地五千丈,有两处火穴,含有元磁真气和太火毒焰,多高法力到此,也须小心,否则不死必伤。尤其五金之质所炼法宝飞剑,只一挨近,或是妄想冲过,当时便被它炼化。那两处大火口,占地虽只数百里方圆,到底躲远一点要好得多。”宪祥接口笑道:“道友之言有理。别的不说,单这数百处火口的毒焰烈火所结火云,厚达数千丈,长逾千里,也极厉害。此时离它尚远,李道友已说热得难耐,再要进入云层之内,如何禁受?前途不远便是雷泽,只要将那两根冲天火柱越过,便可上升,不致涉险了。” 话未说完,遁光已绕过山角。只见前面愁云低幕,天水混茫,烟雾越发浓烈,黑压压好似天连水,水连天,两下里合为一体,光景黑暗异常。可是一片浓黑影里,却现出两根冲天火柱,一大一小。四外那等黑暗,火柱光色却是鲜明已极,海上万丈洪波,无边恶浪,全被映成异彩,霞辉片片,在暗影中不住闪动,奇丽夺目。天色偏是那等阴晦黑暗,除火柱以外,看不到一点山形。众人见那火柱直似两根殷红如血而又透明的撑天晶柱,好看已极。笑和尚知道火柱之下,便是雷泽,这还只是每月朔望半夜,照例出现的一次奇景。那七百九十年涌现一次的雷泽神砂已然过去,当日所见,不过泽中宝光连同神砂火气偶然上腾,已是如此猛烈雄奇,可知厉害。法力稍差的人,休说由此上升,便在附近逗留也必不敢。 众人因宪祥见闻最广,一齐推他引导。宪祥方答:“我和笑道友一样,全是听来。 只知绕过火柱,到了一处海峡之内,由此上升,直达仙府。只是中隔七层云带,并有数万丈罡风旋飙之险,单凭遁光和此时几件法宝,恐难胜任。最好由洪弟用金莲神座托住我们,另用如意金环防住上面,再将大家飞剑法宝一齐用上,比较稳妥。”李洪笑道: “我们虽是未学后进,各位仙长不致见怪,三仙门下弟子甚多,我们这样卖弄家当,不怕人见笑么?”话未说完,猛瞥见两道亮晶晶的青光由斜刺里飞来,直投入两根火柱之中。那么强烈的雷泽神砂,众人虽有宝光防身,相隔百余丈外,便难忍受。似此奇热,来人竟如无事。方觉奇怪,那两根火柱本是静静地矗立黑烟之中,青光刚一飞进,立生反应,发出一股比电还亮百倍的火星,将来人裹住。 第8章 众人因见青光不带邪气,当是海外散仙,妄恃神通,来此涉险。又深知雷泽神砂的厉害,除笑和尚和苏宪祥外,全代来人担心。李洪更是义侠仁厚,惟恐来人受伤,又想借此一试金莲神座威力,口方喊得一声: “不好!”同时一纵遁光,离群飞起,扬手先是一圈佛光金霞,朝前飞去。紧跟着放出金莲宝座,待要赶往相助,救人心切,动作太快,人还未到,那分合由心的如意金环已电掣而出。事前也未和众人商量,本心为好,谁知来人竟是故意。目光到处,那两股火花已将人裹住,冲霄直上,青光也自收敛,现出两个妙龄少女,各在一片青色光影笼罩之下,吃那两股火花拥住,电也似急便往上升。 李洪先觉火花强烈,只一闪便将人裹住,青光立时消去大半,一时不察,误认来人已入危境,人还未到,如意金环先自出手。近日功力大进,这两件佛门至宝早与心灵相合,念动即出,神速无比。双方动作,都是极快,等到金环佛光把人罩住,看出对方故意如此,已是无及。那两股火星吃佛光一挡,一闪即灭,仍回原状。二女立时面现怒容。 李洪把金环撤回,双方人已对面。笑和尚和苏宪祥首先看出不妙,忙率众人赶上。两少女本要发作,及见李洪坐在金莲宝座之上,通身都是金光祥霞笼罩,同来众人所用法宝飞剑,又无一样不是仙府奇珍,料知不是好惹。内一年纪稍长,朝同伴看了一下,似要走去。另一少女好似气忿不过,朝长女冷笑道:“我和他们素昧平生,无故作梗,原不关我的事,莫非还不容人说话不成?”宪祥终较老练,听出活风不妙,忙道:“二位道友不必介意。这位李道友因见雷泽神砂火气厉害,惟恐道友犯险,情急相助,不知道友欲借神火飞遁上升,一时疏忽,出手稍快,望勿见怪,请上路吧。”少女冷笑道:“即连这一点都看不透,还由数万里远来现世作什?此时叫我上去,可知我们是容易么?这无知顽童叫什名字?可有师长没有?也不知入门才几天,便借着两件法宝,出来闯祸。 你们人多势众,我姊妹已然扫兴,不愿再上。暂时也无暇和这无知顽童怄气,是好的,报上姓名来历,一年之内,我自寻他。” 宪祥还未及答,李、陈、虞、狄四人已越听越有气,方要开口喝问二女,就算作梗,也是事出无知,好意救人,为何口出恶言?笑和尚已笑嘻嘻抢先发话道:“你两姊妹不必生气。此是我小兄弟李洪,家师妙一真人之子,寒月大师谢山门下。他常年不在峨眉,便在武夷,如有清暇,只管赐教。我这兄弟虽是顽童,并不怕事。你两姊妹说话颇有情理,想必没有师长,日后既要见教,何不把名字来历留下呢?”说时,二女面上好似微微一惊。听完,长女也冷笑道:“你们连百花岛农家姊妹都不知道,也敢远来东荒气人! 此时我们有事,无暇理论,到时自会往中土去寻你们。”说罢,朝少女一拉,青光一闪,立时刺空飞去。虽是一道青光,但与常见不同,作圆锥形,光不甚强,但是快极,一晃刺入黑烟火云之中,声影皆无。 宪祥说道:“这才叫好心变作恶意。但这神砂火气已然试出,我们不卖弄家当,恐难上去,只好被主人见笑了。”随听上空有一少女接口道:“嘉客远临,求之不得,现奉师命来迎。只为农家姊妹气量太小,恐其不曾走远,或是另有他谋,不愿被其看破。 请诸位道友仍用原来遁光,由右面海峡中上升。只要飞近头层云带,便无须御遁飞行了。” 第三回瑶草琪花勤求蓝田玉仙裳异宝同破碧目光 众人闻言大喜,忙即朝上行礼,请问姓名。上空少女答道:“贫道管青衣,现奉家师之命,来迎诸位道友上山一叙。”李洪和甄氏弟兄前在峨眉,曾经见过管青衣,知道是灵峤三仙中丁嫦的得意弟子,一面答谢,一面告知众人。随照所说,越过火柱不远,果有一片海峡,来路黑烟已被那突向海中的参天峭壁、万丈悬崖挡住。那峡又深又大,海口一带还有一点烟雾,入内才二三里,渐现天光,里面碧波平匀,宛如镜面,面上仍有热烟缕缕冒起,和温泉差不多。众人便照管青衣所说,同驾遁光,往上飞升。刚将崖顶越过,仰望火云渐稀,头上现出一片云层。快要越过,忽见一片彩云冉冉飞坠,中一女仙云鬓霞裳,貌甚清丽。李、甄三人首先认出来人是管青衣,连忙上前行礼。管青衣拉着李洪的手笑道:“李道友九世修为,果异恒流。回忆峨眉开府光景,如在目前。彼时道友转世未久,尚是一个童婴,想不到此时相见,便有这高功力,怎不令人敬佩呢!” 李洪自是谦谢。双方礼谢了几句,便同起身。众人知道灵峤诸仙得道年久,便第三代门人和仙府男女侍者,少说也都得道四五百年以上,均执后辈之礼。灵峤诸仙个个谦和。 青衣更比陈文玑还要温婉,再三逊谢,说:“家师祖昔年曾与长眉真人相见,大师伯赤杖仙童与大方真人为至友,那年峨眉开府,三位师长又与妙一真人定交在前,我们原是平辈,不必太谦,请到山上再谈吧。”众人见她说时不住朝农家姊妹去路注视,知有原因,笑答遵命。由此一班峨眉后辈,便与陈文玑等同辈相称,成了至交不提。 青衣随请众人收去遁光,扬手发出一片薄如蝉翼的青霞,将众人全身围住,一同上升。刚越过头层云带,便见外面罡风大作,黑烟如潮,比起来路所见,情势似更凶险。 身外青霞,好似极薄一片轻云,但飞行黑风之中,那么强烈的黑风旋飙,只管澎湃奔腾,海啸山立,不特吹不上身,也未见有丝毫波动,飞行更是极快,不消片刻,便往上升了好几万丈。那云带过了一层又一层,越高越险,不是飞行烈焰之中,由火山之上冲过,便是遇到冰雪玄霜之险,火还在其次,最厉害是那些满布万年寒冰玄霜的奇寒所在。那一带离地更高,相隔两天交界只有两三万丈左右。天是静得一点风都没有。那云带也不似真云,看去好似一片银玉结成的天幕,五色缤纷,光怪陆离,和北极磁光仿佛相同,其大无垠,静静地悬在当空。乍看平如镜面,多高慧目法眼也望不到底。等到再往上升,冲入五色晶云之中,才知那是无数五色寒霜结成,看去并未冻结成冰,冲越起来,却是艰难已极,厚达千丈以上,阻力奇大。 众人多半均未觉得,只宪祥、陈岩经历较多,见管青衣飞近晶云之中,虽仍谈笑自若,但已不似先前松懈,身外青霞已由圆形变为圆锥形,前头成一尖角,射出一股青色奇光,朝前猛冲。飞行似较前慢,所到之处,只听一片飒飒咝咝之声,甚是洪厉,十分刺耳。回顾脚底静止的晶云,吃青霞一冲,卷起无数千重霞漩,重又合拢,分合闪变之间,光景奇丽,忙指众观看。笑和尚、李洪也已警觉,同赞仙法神妙,如非管仙子相助,凭着我们功力,如何能够飞渡。管青衣笑道:“由海面上升,本分两路。以诸位的功力法宝,并非不能通过。只是这几日南北极光正对子午线,把天际寒沙全幻成了一片晶霞,此是百余年一次的奇景,但那酷寒之气和无量阻力,也比平日胜强十倍。按说诸位道友持有仙、佛两门至宝,虽然无害,到底初来,不知底细,惟恐到时疏忽,或因乍见奇景,稍不留意,难免不受伤害。为此禀明家师,持青麟囊来接,索性改走山阴一面,使诸位见宇宙之奇,我也得以先作良晤。如非师门至宝,哪有这等功力?” 正说之间,忽听上空有一女子笑呼:“管姊姊,怎到此时才回?当真这次寒沙冷云受了极光反应,比那年还厉害么?”青衣笑答:“和上次差不多。只是方才农家姊姊借来一道丙火灵符,欲借雷泽神砂火遁,强冲七层云带。我因此举要将第五层的寒沙冷云冲一大洞,我们固然无妨,但这方圆万里之内,天时必生剧变。此虽东极荒海,长年人烟弥漫,海如沸汤,无什生灵受害,但远方天时也难免不受反应,发生酷热奇寒之灾。 尤其农家姊妹自恃神通,为了一句戏言,明明可由我们接引上升,她偏不肯,非要仗着本身道力来取蓝田玉实,行事又如此霸道,迹近示威。实在气她不过,本来就想和她取笑,不令上升。偏巧诸位道友来此,见她妄将神火引发,李道友一时好心,恐其涉险,用佛家至宝相助,以致反德为怨。当时自知不敌,不曾翻脸,心却愤恨,负气飞走。我恐她发现纠缠,又恐暗中闹鬼,略停了停,直到她姊妹走远,方接诸位道友飞上,所以就来迟了。” 话未说完,人已冲出晶云寒沙之上,眼前倏地一花,仰望上空,立现奇景。一个年约十六七的仙女,正由上空飞坠,相隔尚在千百丈间,估计方才来路问答,少说也有五六千丈,竟和对面谈话一样,好生惊奇。青衣向众人引见道:“此是我十四妹罗锦春,乃七师叔罗茵侄女。上次被困尸毗魔宫,便有她在内。多蒙李道友与峨眉诸道友相助,才得脱险,时生感念。彼时急于回山复命,未得领教。今闻光降,喜幸非常,家师偏不令她同来,故在这里等候。她和十五妹一样性急,得道多年,犹有童心,诸位幸勿见笑。”众人见那罗锦春生得娇小玲珑,美秀入骨,一双明如秋水的秀目不住注定李洪,仿佛以前曾经相识,当时均未在意。由此往上,已入仙境,虽然还有两层云带,比起来路,已是判若天渊。只见卿云纠绳,天气温和,一路琪草瑶花,嘉木清泉,绵亘不断。 第9章 等把第六层云带越过,景更清淑灵秀。仰望大片楼阁台檄,已在仙云缥缈,繁霞拥护之中,知道灵峤仙府快要飞到。又有一些少年男女各踏仙云,冉冉来迎。互相礼叙通名之后,又往上升。那末层云带,只是一片不时疏卷的五色祥云,色并不浓,霞光潋滟,互相辉映,奇丽绝伦,头上又是一碧澄霁,青湛湛的,好看已极。正在指点云霞,互相赞赏,云层已经越过。管青衣早将青麟囊收去,忽改平飞,前面仙山楼阁,和大片花林玉田,已全在望。众人正要停下,管、罗二女仙笑说:“诸位道友无须客套,这还有好几十里路呢。”众人终觉主人年辈甚高,执意不肯,勉强飞离仙府前面十来里左近,坚为步行。众仙见他们意诚,也就不再深劝。isuu書网 宾主十余人刚刚走上通往仙府的玉阶,忽见两名侍者走来,说真人访友刚回,请来客人见。众人在途中已听管青衣说起灵峤仙府第三代门人近奉师命去往人间行道,共只眼前十余个男女同门,以及为首三仙中的赤杖仙童阮纠、七师叔罗茵、九师叔兜元仙使邢曼有限几位师长不曾他往。师祖赤杖真人上月奉到天府玉牒,有事往灵空仙界访友未归。真人本来早成天仙,只为天生情种,不舍这班门人弟子,地仙岁月又极逍遥,以致延迟多年。众人好容易十万里外赶来,渴欲求见得点指教,不料缘悭一面,真人竟会他往,未得如愿。正觉失望,不料却在此时回来,全都心喜。知道仙缘难得,忙即澄神定虑,恭恭敬敬,随同来人,往上走去。沿途山灵水秀,万花齐放,美景无边。众人也无心观赏,均想见了真人之后再说。 罗锦春始终陪着李洪,并肩前行。见众矜持,笑道:“家师人最随便,既肯相见,便是有缘,无须太谦。”李洪素不喜欢和女子一起,不知怎的,竟和罗锦春谈得十分投机。对方得道年久,已近天仙一流。加以从小便蒙对方师长怜爱,所赐三宝灵效甚大,感念之余,由不得心生敬仰,有了成见。加以素来天真,只一投机,便无什避忌,一路笑语前行,神情越来越亲密。笑和尚见李洪身材比对方矮不多少,自从初见,二人便在一起,仿佛多年至交,久别重逢之状。女的固是笑语殷勤,有间必答,男的也是专和对方一人说话,双方谁也没有顾到同行诸人。等走到殿前平台之下,二人只顾说笑,竟落了单,均觉奇怪。陈岩和李洪累生至交,深知他九世元真,历劫多生,除第一世经历未听说起,只知为报亲恩,许下宏愿,并无情缘纠缠,和一初见少女如此亲密,尚是初见。 暗忖:“洪弟九世清修,莫非还有一个最前生的情侣,相逢九世之后不成?”心念才动,管青衣已引众人走向平台之上。殿门内又一女仙迎出传命,说真人召见。众人间知仙女正是兜元仙史邢曼,忙即下拜。邢曼笑说:“诸位道友无须太谦。家师原因诸位远来不易,特地赶回,请进去吧。”随领众人入门。 赤杖真人端坐殿旁玉榻之上,旁立阮纠等两代男女门人、侍者,神态甚是冲和。见众趋前礼拜,含笑令起,两旁坐下。众人因旁立男女仙人有师执在内,同声敬谢。真人也未勉强,笑说:“诸位来意,我已尽知。蓝田玉实现成,行时当命门人分赠。共分两种,小者最多灵效。女魔鸠盘婆恶贯已盈,不久伏诛,最好到日再去,免受好些困苦。 但是陈道友急难关心,定非所愿。上官红情急救师,已被困在血河阵内,必须李道友前往暗助,才可无事。去只管去,陈道友却不宜先动手。最好仍照以前预计和我所赠柬帖,分头行事。陈道友到后,如见易道友正受苦痛,须知定数使然,可用我所赠灵符防身,守在一旁静待时机。即使动手,也须在魔女铁姝被温娇引走之后。否则,难免多受好些险阻艰难,吃亏多了。今蒙惠顾,无以将意,除玉实每位一两枚外,陈、李二位道友另赠灵符两道,辟邪仙裳一件,锦囊一封。到时开看,自然现出字迹。等幻波池开府之后,小徒他们也许有事奉烦,事应十年之后。锦囊用罢,还望暂留,到时自知。”随命李、陈二人近前,亲手交了两封锦囊,两件仙衣,又各指示了几句,说是他年还要再来。随命管青衣等同辈男女弟子,陪往游玩全山,说何时起身,全听客便。众人见那仙衣看去只是三四寸方圆一叠轻纱,用时只照所传太清仙诀往外一扬,立有一片云光紧附身上,由此万邪不侵,即便被困,本身元灵仍能守护,人也不致受伤。知道真人乃前辈仙长,道尊德重,不便殿中久停,一同拜谢,恭礼辞别,退将出来。 陈岩听出真人口气,好似易静身受十分凶险,恨不能当时赶往,才称心意。无如这类神山仙境,旷世难逢,同行人多,不是自己一个。奇缘难再,将来能否重寻旧游,实所难言。众人贪玩仙景,俱都兴高采烈,赞不绝口。女仙罗锦春更当众提议,宾主双方各自结伴闲游,不必都聚在一起,已和李洪结伴先走。主人情意殷殷,大家游兴又浓,均说易静该有这二十四日灾难,早去无用,陈岩不便独异,只急在心里。宪祥见他愁闷,暗用传声劝慰说:“易道友是峨眉高弟,功力甚深,如有疏失,各位师长决不坐视,事必无害。这类神仙宫阀,灵景无边,何等福缘才得到此,何苦失之交臂,致误良机?真要情急救友,等将蓝田王实取到,受完主人款待,再走也不迟。莫如照着前计和真人指示,由宪祥同了虞、狄诸人回山,唤来门人杨孝夫妻,令照前计,用铁姝前赠妖人白虹的魔光信火将其诱来,再由温娇出面将其绊住。宪祥同了虞、狄诸人,从旁相助。这类魔教信火,均有神魔主持,任多艰危之局,一接信火,便非赴约不可。铁姝乃九子母天魔最重要主持人之一,一旦离开,你和洪弟便可随心行事,时机千万不可错过。你如去早,只恐有损无益,何苦来呢!” 陈岩也是关切太甚,命中该有一场魔难,那高法力的人,良友相劝,竟未深信,老觉心上人虽该有这一场苦难,多一帮手分忧,到底要好得多。闻言随口应诺,说完往前一看,众人已由主人陪伴,分成三四起各自走开,只自己和苏宪祥且谈且行。管青衣似因二人密谈,不愿惊扰,同了三个男女同门缓步相待。李洪同了女仙罗锦春,单作一路,已步入花林深处。李洪手持锦囊,似已开看,宾主二人互相说笑前行,神情分外亲密。 因李洪既看锦囊,必现字迹,再看自己所得,仍是一字俱无,意欲赶往探询。吃宪祥止住,笑说:“你何必忙此一时?难道洪弟有什事还不对你说么?”跟着,便见管青衣回顾笑道:“二位道友如无什事,可同愚姊妹和二位师弟随意游玩一会,再去九春亭上小饮,蓝田玉实,酒后奉赠如何?”陈岩只得谢诺。宾主六人,一同游玩过去。那九春亭乃仙府最高之所,亭馆高大,玉栋珠梁,华丽无俦。一面沧波万顷,一碧无际。下余三面,晨光如海,繁霞流辉。端的气象万千,美不胜收。陈岩也无心情观赏,坐了一会,管青衣见他神志不属,笑道:“家师最喜根骨灵秀的后起之士,你和李道友最蒙青眼,才有双锦囊之赠。休看薄薄一封,也许还有别的法宝附在里面呢。”陈岩闻言,伸手一摸,锦囊内果有碍手之物,只不知李洪那一封怎先现字迹? 正谈笑间,先是归吾、南海双童由主人陪着一同走来,跟着虞孝、狄鸣歧也由主人分别陪到。仙筵早由侍者陈设停当,管青衣便请入席。另有一姓华道童笑说:“李道友和十四妹还未来呢,可要等他们一会?”管青衣笑道:“李道友已由十四妹陪往后殿参见太婆去了,等他们作什?大家均非尘俗中人,只灵玉酿是本山特产,他处所无,下余无什兼味,我们先吃也是一样。”说罢,请众入座。陈岩因见主人盛意殷勤,不便辞谢,意欲吃完告辞,满拟李洪一会自回。谁知这一席酒吃了许多时候,李、罗二人也终未见到,蓝田玉实也未送来,心中愁急,又不便问。暗忖:“此是神仙宫室,仙山岁月,无日无夜,最是悠长,也不知已过多少时候?”心正悬念,忽见两个年约十二三的垂窘幼女手持花篮,由下面花丛中姗栅走来,篮中盛着许多桃、李般大的仙果。管青衣惊喜道: “此是后山去年结成的万年玉实,比前山玉实不同,灵效要大得多,更有美颜妙用。当初原是师祖母得来的九天仙种,所产无多,我们每人前后所得不过三枚。师祖母勤修仙业,后殿常年仙法封禁,我们平日也不能随意前往参拜。十四妹把李道友领去,得了她老人家的爱怜,才有这等遇合。方才师祖曾说,本山玉实,小者最佳。我想前山只有那一种大的,这类万年温玉所结灵实,均在后山百灵苑中,就自己人也难得到。那年凌真人夫妇曾来几次,均未得过一枚。师祖何出此言,心还奇怪,谁知事情已早算定。照此看来,诸位福缘不小,师祖母既肯见客,必有深意。陈道友此行,成功无疑,不必再多虑了。”说时,两少女已将花篮献上。 众人见那玉实俱都色如翠玉,宝光四射。只有两枚色作淡红,鲜艳无比。二女传命说:“篮中玉实共十九枚,除陈岩得那两枚红的,每人一枚,下余均交南海双童,给金蝉等未到场的七矮带去。”并说:“李洪同了罗锦春已在后殿赐宴,还有话说,事完自会前来。太婆因觉鸠盘婆凶险阴毒,大是不平,已向李道友指示机宜。如愿先往魔阵应援,等他回来,便可起身,只虚惊难免而已。” 第10章 陈岩闻言,心中略宽,碍着众人,不便出口。宪祥和虞、狄二人看出他的心意,相继说道:“方才真人原有他年再来之言,陈道友归心似箭,待会洪弟一到,便同起身。他年专程拜谒,索性多留些时,以饱眼福,比起今日心中有事,游观不畅,岂不是强得多么?”管青衣和男女群仙再四挽留,均说: “师祖神妙通玄,洞悉前因,听方才口气,陈道友如若早去,难免受累,虽幸师祖母作主,虚惊仍所难免。依我们之见,最好在易道友脱难前三数日赶去最好,何必忙此一时呢?”陈岩再四辞谢,宪祥也帮同分说,众仙微笑而止。又待了一会,李洪才同罗锦春并肩走来。陈岩问其何往。李洪笑答:“太仙婆不令事前泄漏,知道陈哥哥忙着起身,令我来此一同上路,否则回来还不会这么快。内中也有几句可说的话,路上再说吧。” 群仙一听师祖母令众起身,便未再劝,众人随即告别。管青衣还要送众下山,罗锦春笑说:“无须。李道友已有灵符防身,可供一来一去之用,比起青麟囊只有更快,由他去吧,不久还要来呢。”说罢,众人一同起身,辞别群仙。李洪先朝罗锦春笑道:“我这次原是私自出门,师父虽不至于怪罪,但我在此一半年内,先是往返小南极光明境,新山北海金银岛刚回中土,又来东极大荒灵峤仙府,飞行所经者何只三十万里,实在跑得太野。回山之后,师父必命加紧用功,在山时多,姊姊如往中土,千万去到武夷山寻我才好。”锦春笑答:“那个自然。”众见李、罗二人情更亲切,与众不同,俱都奇怪,当着主人,不便探询。陈岩又暗中连催起身。李洪笑道:“陈哥哥,你我屡世患难之交,理应安危与共。本来不宜早去,幸而大仙婆深恩相助,虚惊虽所难免,但无大害,我且陪你同往魔阵试上一回。”说罢,取出一片玉叶,扬手一挥,立有一幢银霞飞起,拥了众人,电驰星飞,朝下射去,晃眼之间,回顾群仙,已只剩下豆大几点人影,飞遁神速,直出想象之外。 陈岩两次探询锦囊可曾现字?太仙婆如何见到?有何赐教?李洪摇手示意,不令开口。飞遁神速,不消多时,便将七层云带相继越过,竟比上升时还要容易得多。跟着飞渡了万里落漈流沙之险,也是一瞥即过,总共不过大半日光阴,便达中土。到了岷、峨上空,李洪方把遁光停住。先朝宪祥说了几句,请其回山,速将杨孝和魔女温娇寻来,令其依言行事,用陈岩那粒形似白骨的魔光信火,将铁姝诱来绊住,历时越久越好。随手又递过一张柬帖,说:“此是真人所赐锦囊仙柬之一,只等字迹现出,立照前言行事。 魔女温娇,须早来待命,不可离开。”并请南海双童随往相助,归吾不妨同行。自和陈岩前往九盘山魔宫,相机行事。虞、狄二人见众人相待甚厚,连共安危,又各得了一枚蓝田玉实,现当有事之秋,焉能不顾而去,坚欲随往相助。李洪笑说:“二位道友本身尚还有事,去晚难免耽误,悔无及了。”二人忙问何事?李洪笑道:“本来我也不知,乃是赤杖仙姥预示先机,但不许我泄漏,还望恕罪。相见当不在远,请回南川金佛寺,自知底细。”二人闻言,心中一动,不便追问,匆匆谢别飞去。 笑和尚笑道:“洪弟,你此时成了三军主帅,愚兄为何赋闲?莫非没有我的事么?” 李洪笑道:“笑哥哥莫糟蹋我,你的事情多着呢,照样也有柬帖一封,到时照以行事,功劳不小。但有一件,你回东海钓鳌矶后,不奉师命,最好不要离开。果真非走不可,飞行时,务要避开巫山峡上空一带。详情实不深知,因听赤杖仙姥之言,好似此中颇有利害。她不许我先说,我仍具实奉告,只望笑哥哥遇事小心,免得多生枝节才好。”说罢,一同分手。笑和尚等众起身,取出柬帖一看,一片霞光过处,上面果现出一半字迹,看完又惊又喜,立照柬帖仙示飞去,不提。 陈、李二人另作一路,刚一飞起,陈岩重又探问。李洪笑答:“陈哥哥是什交情,遇事焉有隐瞒之理?只为此行关系重要,必须留意,我已答应主人不先泄漏,未便食言。 何不把你那锦囊取出,试看一下,也许和我一样,里面还附有飞剑、法宝之类呢。”陈岩依言,取出一看,上面也是一片霞光闪过,锦囊不见,手上多出一张柬帖和一件大只两寸方圆,形似丝网之物,不知何用。再看柬帖上,竟有一半字迹出现,看完惊喜交集。 李洪笑说:“你我锦囊仙示大同小异,法宝却不相同,又蒙仙姥多赐了一道灵符,一件形似风车,上有无数刀刺之宝。虽然这样,还是谨慎些好,不到上面所说日子,千万不可妄动。一入魔阵,便自分头下手,我专救护红儿,你在暗中看守易师姊。能等到铁姝离开魔坛,固是最好,否则也等五七日后,不可冒失。”陈岩因见仙示说得十分详细,也自安心,不再愁虑。二人联合同飞,一路谈说,不觉已到九盘山上空,各仗仙传灵符,冲破魔网,直往阵中飞降。 仙法神妙,本不至于惊动仇敌,无奈事不关心,关心者乱。陈岩连经李洪途中力劝,本来说好,潜伏魔阵,待机而动,觑便再给仇敌一点苦吃,并扰乱仇敌心神,决不轻举。 及见易静已被九鬼咬住全身,吮精吸血,不禁悲愤填膺,再也按捺不住怒火,大喝一声,忙即赶去。那灵符甚是神妙,除隐形防身而外,并能用以抵御血焰魔光,但是一经运用,便难隐身。李洪见陈岩不听良言,知有数日苦难,想起仙姥之言,只得专顾一头,并且暗用传声,令陈岩留意。陈岩见自己虽然冲进宝光层内,一听易静那等说法,神情又极悲苦,空自愁急,无计可施。费了许多心力,干看着心上人吃苦,不能以身相代,越把老魔恨如切骨。等把前事说完时,仔细查看,见易静身受虽苦,精气却甚凝炼,本身真元全聚在紫阙命门之内,一任恶鬼啃咬吮吸,一味苦熬,不加理睬。对于以前多年苦功炼成的法身,好似自知无力保存,拼为魔鬼所啖,已不再顾惜。陈岩虽料易静别有用意,终是心如刀割。时候一久,渐觉易静已有不支之势。正在咬牙切齿,打算拼苦受难,给仇敌一个重创,不知如何竟被易静看出,未等发难,便听传声低语道:“玉哥,如今只剩数日苦难,终能转祸为福,无须忧疑。老魔不知我已将本命真元以佛法和本身定力护住,你如妄动,无益有损。”陈岩不知易静此时仗着仙、佛两门上乘的道法固守真元,并欲借此磨练,试验本身功力,那九魔鬼乃是故意放进,以为有意宽心,但又不忍违背,本来方寸已乱,自禁不起敌人挑拨,几次想要动手,均因赤杖真人仙示不令早动,易静又是那等说法,心存顾忌而止。 正在痛心疾首,进退两难,面前黑烟飞动,魔女铁姝突然出现,狞笑道:“你这娃儿叫什名字?看你并非峨眉门下,如何来此找死?乖乖随我往见魔主,或者还能活命;否则,九子母天魔变化无穷,一弹指之间,你元神精气必为所啖,连鬼都做不成了。” 鸠盘婆因见敌人意志坚强,难于和解,再经铁姝怂恿,明知此仇一结,永无了时,即便天劫能够避免,也是未来大患,偏又势成骑虎,欲罢不能。心意再被对方看破,话更难听,一时急怒,妄将九子母天魔发将出来。初意仇敌既发狂言,已有准备,谁知那九个魔鬼刚一飞近,敌人防身宝光略一抗拒,便自放进。方觉事太容易,宝光已分而复合,将外层血焰魔光挡住。九魔初见这等美食,出时纷纷怒吼,争先恐后,势子又太快了些,以致血光丝毫不曾侵入。以为敌人自知不是对手,故意将神魔隔断在内,再施法力,将其消灭,心还暗笑:“仇敌乃佛道两门高弟,怎会不知厉害?”后见易静只在神魔初飞入时,放起一片神光,不多一会,便被神魔所困,除头上有一圈佛光护住而外,前后心和两臂均被神魔咬紧,毫无抗拒。知道敌人欲以定力道法,拼舍原身,专护元神。暗骂: “贱婢,任你多大神通,也必遭我毒手。何况四外万丈血焰包围,加上本教许多厉害魔法异宝一齐施威,便你师长到来,也难通行自如。至多挨上几天,早晚你那元神炼就的法体,先被神魔吸尽,妄想逃走,如何能够?我已横心,无所顾忌,且做到哪里是哪里,先消了恨再说。” 正寻思间,石慧初出茅庐,年幼胆大,哪知厉害。先见九个大如车轮的魔鬼头七窍喷烟,各在一团黑气笼罩之下电驰飞来,虽和易静商定,照着来时途遇女仙所说行事,胸有成竹,终是愤恨。及至易静用佛家灵符护住真元,并将魔鬼放进,变成九个白骨骷髅,咬住前后心,有十余日的痛苦,满了二十四日限期,才能免难。见那身受之惨,不由气往上冲,仗着所遇女仙赐有防身灵符,竟把家传灵石真火,用本身元气运用,发出九股细如米粒的石火神光,穿入恶鬼七窍之中,妄想将仇敌神魔炸成粉碎。这类墨绿的石火神光,虽能克制魔鬼,无如这九子母天魔变化无穷,与鸠盘婆师徒元灵相合,神通甚大,比铁姝所炼更胜十倍。本性又既贪且狠,上来虽将敌人咬住,无如对方元气坚定,与寻常肉体不同,除使多受痛苦外,呼吸艰难,仿佛含着一块美味,但是坚韧异常,空自垂涎,不能真个到口。又受佛法暗制,非把敌人精气吸尽,决不肯退。吃那灵石真火一烧,不住厉声怒吼。 第四回地底传声双蛛援石女莲心御劫九鬼陷神婴 鸠盘婆因见石慧灵慧可爱,又看出不是凡人所生,妄想杀死易静之后,强迫石慧为徒,真要倔强,再摄生魂祭炼魔法,因此未下毒手。 第11章 如今见石慧发出石火神光,不禁大怒。因知敌人外有宝光防护,难于侵害,恨到极处,竟将魔教中至宝,轻易不用的六贼阴魂圈发将出来,想将石慧擒去,或是昏倒宝光之内,听其摆布。石慧危机将临,还不自知,正在运用法力烧那九魔。忽听脚底有人低声喝道:“快将灵石真火收去,随我出险。难道陈仙子所说的话,忘了不成?”石慧闻言,猛想起前遇异人曾说,到了十四天上,易静如为九魔所啖,便须逃走,不可再留之言。心方一动,猛瞥见万丈血焰中突飞起六个光圈,时大时小,五颜六色,晃眼之间,化生无数,齐在宝光之外连连转动,闪变不停。同时鼻端闻到”一股香气,耳听音乐艳歌之声,十分娱耳,口生异味,身上也有了奇怪感觉。她不知鸠盘婆自恃心盛,以为一个无名后辈,只要下辣手,还不手到擒来,方才收徒妄念,心未全死,不曾施展全力;本身又禀灵石精气而生,占了好些便宜,否则人早昏倒。当时觉着心神摇荡,十分不安。一听这等说法,还想:“易师伯在此受难,无人陪伴,如何能够舍之而去?”心念才动,感觉头脑昏眩,人已难支,暗道: “不好!”先前因想接引上官红进来,想用独门地遁之法,由地底通行过去,先被易静止住,后来暗试,果是艰难。易静二次力阻说:“你那独门地遁之法,必须留作最后脱险之用,免我到时不能兼顾,反受其累。”因跟着看出事太艰险,方止前念。及听地底有人发话,忙即回问:“你是哪位师伯叔?怎知本门传声之法?”地底答道:“我非贵派门下,总算是你长辈。老魔六贼阴魂圈阴险狠毒,真不逃走,悔无及了。”话未说完,前面地底一声大震,飞来一条形似蜗牛,头作如意形,当中和两头特大,头胯特长,下具多足,一张平扁大口,宛如血盆,长达数十丈,共有六首九身四十八足的怪物,突然出现,晃眼暴长,由血光之中朝前飞去。 随听鸠盘怪笑道:“此是小南极光明境万载寒昡,擒来大是有用,速急收复,不可放它逃走。”说时迟,那时快,话未说完,一蓬绿气刚由那六个怪嘴中喷出,同时脚底叭的一声,一朵形似银花的宝光出土爆散,显出一个二尺方圆的地洞。石慧神思昏迷中未及看清,一蓬灰白色的光网已罩上身来。忙用灵石仙剑抵御,已是无及,竟被来人擒去。心中急怒,入地以后,.神志渐清,仙传灵符已能应用,正待施为。目光到处,上面光影一闪,怪物失踪,铁姝厉声怒啸,地底立有大片暗绿色的魔光潮涌而来。耳听前人喝道:“我是干神蛛,魔法已经发动追来,我夫妻冒着奇险救你,如何不知好歹?” 易静初被九鬼附身,受创不重,干神蛛夫妻来历,原听金石诸人说过,闻言忙喝:“石慧速退,不可倔强!”石慧也认出于神蛛乃师父的好友,忙即礼见。跟着便是朱灵由地底飞来,疾呼:“魔法厉害,已然发动,现由地底追来,势甚神速,我们快走!”干神蛛笑答:“无妨,我已有了准备。”随说,夫妻二人带了石慧,只一闪,便同遁去。 易静原在阵中,会见石慧之后,说起路过雪山时,遇一姓陈的女异人对石慧说: “你此去寻师,未必能够寻到。但有一事,如能办好,自有不少好处。你师伯易静,现在九盘山魔窟有难,我有两个门人与她交好,本定往援,不料近炼禅功,无暇及此,不愿失约,向我求说,我也无暇前往。算出她有二十四日魔难,尚还未满,只要能躲过,回转幻波池,取出水宫藏珍,她的功行便完满了一大半。无如魔法厉害,数中有此一劫,不能避免。如仗师传法宝和本身道力,虽可免去九鬼啖生魂之厄,一则,不经这一番魔难,不能增加她的道力,她那前生良友劫后重逢,到了四九天劫那一关,仍难避免,暂时少受痛苦,反留大害。再则,鸠盘婆近年畏祸,虽较以前敛迹,无如天性凶残,为了抵御天劫,苦炼秘魔元经,不得不将本命元神与天魔合为一---体,于是受了暗制,双方成了息息相关,天劫一过,自觉成了不死之身,定必任性妄为,不知要害多少生灵。这次虽和易静对敌,仍以天劫为重,为防多耗九鬼元气,始终不肯全力施为,除她较易。 如能乘此时机,将她师徒本身元灵相合,大小由心,相生相应的九个白骨骷髅先行除去,凭你师徒之力,虽不能将她杀死,天劫一到,无此凭借,铁姝还有些日数限,元恶必为所灭。此举功德不小,但是时机瞬息,稍纵即逝。首先在我佛家有无相神光守护心神之下,须能忍受诸般痛苦,表面更须装得极像,免使警觉。此层我已有了准备,至多消耗一点精气。九鬼为佛法所迷,只觉对方元神坚凝,不易吸取,不知对方除受苦痛而外,元神精气始终未受摇动。等苦熬满了二十四日,鸠盘婆大劫也已降临。这时关系更为重要,必须把握时机,不令九鬼飞出光层之外。同时更须防到老魔情急拼命,与旁边相助的人合力下手,将那九个鬼头用法宝收去。千万不可当时毁掉。到了紧急之时,也许有人赶来相助。事虽必成,毕竟关系太大,总以谨慎为是。”随又指点石慧机宜,以及如何下手之法,赐了一道贝叶灵符,命交易静观看。又命伸出手来,在上面画了一圈。石慧久闻这位易师伯大名,好生惊喜,谢别之后,立往魔宫飞来。一到,先被铁姝困住,出其不意,暗将对方本命神魔的一面元命法牌盗到手内,遁入地底。不久,易静寻来会合之后,说完前事。易静接过贝叶灵符一看,上面果现字迹,详示前因,并说小寒山二女因事羁身,未能及时来援,心甚不安,托代致意,日后也许能够赶来,那时难关已过,前路明但。刚一看完,金光一闪,灵符不见。猛觉神志清明,胸前却多了一片贝叶形的金影。同时石慧把手一扬,又是一圈淡微微的佛光飞向头上隐去,才知所遇竟是小寒山神尼。 这时易、石二人已然被困了好几天,鸠盘婆持久无功,把所有魔法异宝施展了一多半。先还举棋不定,末了一次问答,看出敌人心意已决,铁姝又在怂恿,羞恼成怒,顿犯凶心,将九子母天魔放将出去。上来还自慎重,惟恐泄漏机密,又想这类九子母天魔神通变化无不由心,威力可大可小,发时不曾施展全力。谁知刚炼成不多几年,这类魔鬼均是左道妖邪的凶魂炼成,天性凶残,又经魔法苦炼,越发强暴,急于饱啖对方元神,本来势子太快。易静又有准备,只一到便将九鬼放入,使甚隔断在宝光层内。同时运用玄功,本身元神聚在头上,拼受十余日苦痛,以待时机。眼看剩不多天,在佛法暗制之下,老魔并未觉察,心方暗幸。谁知陈岩不忍心上人受此苦难,自恃法力,又蒙赤杖真人赠有两件法宝,当时愤无可泄,竟往宝光层外冲去。易静见状大惊,忙即传声阻止。 一片暗绿色的阴影突自前面飞起,陈岩立被卷入血影之中,不见踪迹。百忙中似见陈岩身上飞起一片明霞,周身银光乱爆如雨,闪得一闪,便已不见。想起先前所说,虽知无碍,三生爱侣,终是关心。易静连受九鬼环攻,本受苦痛万分,这一分神,魔头立时乘虚而入,本命元神几受摇动,忙运玄功镇慑,吃亏已是不小。由此起,身受苦难越重。 到了末两天上,简直不能支持。陈岩忽在前面现身,四处都是血焰包围,身外宝光渐被魔火炼化。如换别人,见此惨状,必定情急心乱,只要心神再一摇动,立有不测之忧,变为两败俱伤。易静却因先前吃了大亏,知道陈岩既被魔光卷去,忽又出现,不是幻象,也是老魔故意诱敌,至多一二日便可脱难。当此紧要关头,不问真假,只索付之不闻不见,免为所乘。略一观望,重又强捺心神,固守元灵,苦熬下去。 光阴易过,不觉又是一天。易、陈二人,各有仙、佛两门灵符法宝防护心身,元神虽未受什大伤,但那苦痛烦恼,直非人所能堪。另一面,鸠盘婆见面前两个敌人均非寻常,连施秘魔大法,均未成功。相持多日,一个虽被九鬼围困,想啖生魂,不知怎的,敌人始终端坐不动。最奇的是九魔鬼与本身元灵息息相通,竟无感觉,怎么也想不出一个道理。男的虽被魔光困住,连用诸般魔法异宝进攻,对方元神十分坚定,身外又有一片明霞防护,至多使其感受一点苦痛,想要摄取元神,简直无望,本就愤急。这日忽想起事情已隔多日,敌人又曾有二十四日难满之言,惟恐夜长梦多。这类天劫,多高法力也难推算。果如所言,不特前功尽弃,并有形神惧灭之忧,越想越觉可虑。再屈指一算,敌人被困已有二十二日,再有两日,便当脱难,自己也必遭劫无疑。一时情急,暗中咬牙切齿怒骂:“我不将你们这几个小狗男女事前杀死,誓不为人!”因受佛法暗制,只知事情可虑,怒发凶威,欲下最后杀手,致敌死命,始终忘了那九个魔鬼,尚被禁在宝光层内,能否收回,还不一定。心念一动,立命铁姝代为镇坛护法,一声格格怪笑,身形一晃,化为两蓬黑烟,中杂两只大约亩许赤阴阴的血手,分朝易、陈二人飞去。到了面前停住,将手连连招动。易静身有佛家有无相神光护住元灵,加以前在幻波池被困,久经大敌,元神凝炼,道力坚定,苦难虽然加重,还能忍痛支持。陈岩却是心魂摇摇,如非至宝防护,早无幸理。 又隔了半日,易静先当陈岩现身,是仇敌诡计,不去理睬,专顾自己,还可无事。 无如二人情分太深,但有丝毫机会,仍不免于暗中查看。 第12章 后来看出不是幻象,发现危机,又深知仇敌的厉害,由不得二次着急起来。谁知鸠盘婆因见眼前三敌,连上官红一无名后辈,均持有九天仙府奇珍,难于伤害。另外好似还有一个强敌,隐身在侧,偏观察不出影迹,一时无暇兼顾,只得放开。另两敌人均已全力防卫,始终不懈,用尽方法,全无用处。心想:“敌人功力甚深,似此相持,决难成功。”于是以退为进,时松时紧,故意给敌人放出一点空隙,诱使上当。易静良友关心,开头虽极小心,仍中圈套,自从看出陈岩受罪,心便不安,暗忖:“我有佛光护身,尚且难支,玉哥只凭几件法宝,如何能是仇敌对手?”本就愁虑,后见陈岩神情越来越糟,已不似初发现时施展法宝还攻,激昂悲壮之态,后来竟似如痴如醉,似要昏倒神气,心中一急,顿忘利害,忙用传声警告,令其留意。话未说完,鸠盘婆元神早已化成一片黑影,笼罩宝光之外,待机而动,见状大喜,立即施为,无影无形,来势比电还快。 易静先受九鬼环攻,法体被其咬紧,不住吮吸,身虽受苦,元神毫未摇动。自从陈岩飞出,九鬼乘机潜侵,防御已是艰难,这一传声发话,鸠盘婆乘机暗算,九鬼凶威越盛,眼看一发千钧,稍一把握不住,连元神带法体纵不为九鬼所啖,也必损耗一半道力。 所剩只一天的工夫,便可难满脱险,自己已是支持不住,不到期限,又难解脱。一班友好同门,可助自己免却多受痛苦的,只得数人。而英琼、癞姑须在幻波池坐镇,不能远离;小寒山二女是极好援兵,偏又有事不能来。想来想去,只女殃神郑八姑,身兼正邪两家之长,并有一粒雪魂珠,炼就元神之身,任何魔法、异宝,均难侵害。得她来此,用她那粒雪魂珠相助抵御,心身立转清凉,并还可助陈岩先行脱难,免去好些愁虑。无奈那面传音法牌,已在南疆碧云塘无意之中用去。灾难还有一天多才满,危机已临,九鬼已将本身真气吸住,苦痛加增还在其次,真气一散,便无幸理。一面还须强熬毒楚,拼死忍耐。 正在危急万分,难于支持,忽听远远鬼啸之声,划空而至,来势如电,一团形似阴磷的魔火,突似流星飞泻,直坠阵中,一闪不见。面前两只血手影忽然收去,身上微微一轻。立时乘机将本身真元二次凝炼起来,果比先前要好得多。心方奇怪,忽又听魔女铁姝与鸠盘婆争论之声,入耳即止,紧跟着一溜黑烟,冲空而去。正不知是何原故,忽听李洪传声说道:“易师姊再有多半日,便可脱难了。陈哥哥不听话,对你关心过切,忘却仙人之诫,阵中魔法、妖鬼虽被他除去不少,鸠盘婆师徒却把他恨极,连用魔法异宝将他困住。幸而灵符防身,仙衣护体,至今不曾受害,还算便宜。红儿因得陈,赵二仙子怜爱,巧遇仙缘,得了一件仙府奇珍,我再从旁暗助,也未受伤,功力反倒加深。 我知易师姊悬念,特来告知。如今铁姝已被魔女温娇用陈哥哥那年所得魔教中的信符,将其诱往大咎山绊住。苏宪祥道友和南海双童均在那里埋伏相助。小弟原和陈哥哥同来,因在灵峤仙府受了赤杖仙姥指教,你们三人动静安危,均所深知。老魔明知事关重大,铁姝不应离开,无如魔教中信火,均与本命神魔互相应合,接到之后,如不赶往,行法人必受神魔反噬,没奈何只得任其飞去。老魔恶贯满盈,以为铁姝来去如电,相隔又不甚远,不消多时,便可往返。因护法无人,只得自往魔坛坐镇,想等铁姝回来,赶在二十四日限期以前,将敌人全数杀死,带了九子母天魔,飞往西昆仑星宿海绝顶布下魔坛,求一左道中人相助,等把天劫避过,索性大举,专与正教为敌。明日中午是她生死存亡之际,千万不可放她逃走。”易静闻言,才略放心。 光阴易过,一晃到了次日辰已之交。易、陈二人自接李洪传声,知道难期将满,快要转败为胜。仇敌又因天劫应在日内,防护本身要紧,铁姝未回以前,不暇他顾,也改为守多攻少,以防变生仓促,难于抵御。鸠盘婆先因铁姝魔法高强,飞遁神速,又下严令:到后不论胜败,必须急速赶回。如其行凶反噬,不妨遇人便杀,使其饱啖,以便早回。既与正教为仇,我已无所顾忌。铁姝嫡传弟子,并非不知厉害,如何许久不归?自己心绪烦乱,竟会忘了传声呼唤。今日已满敌人所说限期,莫非当真遭劫不成?想到这里,又急又怒,立用传声呼唤。不知何故,并无回应。暗忖:“铁姝如为敌人所杀,法坛本命魔灯如何不曾熄灭?照此情势,连传声也被敌人隔断,分明遇见魔教中能手无疑。 眼前同类,尸毗老人已然皈依佛法,不会多事。此外能和自己对敌的,只有一个魔母温良玉和冷魂峪波旬婆。但是一个已早尸解,元神虽在,决不至于无故为难。再说双方素无仇怨,自顾不暇之际,如何寻人树敌?另一个是我妹子,昔年虽有迫令毁容之恨,一则骨肉姊妹,再则她夫妻早奉公冶黄之命,本身从不离山一步,如何会与铁姝作对?要说是正教中人,又不应是这等景象。” 越想越觉奇怪。眼看天色近午,重又行法观察,面前两强敌各在宝光防身之下,陈岩痛苦全失,朝着自己咬牙切齿,不时回头左顾,嘴皮微动,仿佛有人在旁对谈神气。 易静身上虽仍钉着九个神魔,因自己畏惧天劫,恐其骤然降临,铁姝一去不归,无人护法,不得不来坛坐镇,以防万一,面上痛楚神情已减去了一大半,口角上反现出一丝笑容。不知是李洪暗告易、陈二人,故意诱敌,本就有气。再一细看,易静仍是好好的,这些日来,痛苦虽似受了不少,元神却不曾摇动,真气也似无什损耗。凭自己的法力,这些日来,还当敌人灵元逐渐消耗,已快不支,谁知竟是假的,丝毫不曾看出。知道上了敌人的当,照此情形,必有极高法力的人暗中主持,待机发难。否则,决不至于如此颠倒。这一惊真非小可。始而料定敌人前言不差,天劫不久即至,又急又怕,把铁姝痛恨入骨。 愤怒了一阵,忽然把心一横,先用传声把金姝、银姝唤来,告以:“你姊不听我话,专与正教中人为敌,以致引鬼上门。我料天劫不久降临,近年虽将九子母天魔炼成,能否脱难,尚无把握,何况加上好些强敌作梗,到时必难兼顾,凶多吉少。我已准备与敌一拼,如能躲过这场大难,以后自是惟我独尊,否则,能保得一点残魂已是万幸。我已准备,到了万分危急之际,把我本命元神,用本派滴血分身大法,拼舍肉体,分附在九个神魔身上,能逃得一个是一个。真要运数当尽,也是无法。我擅长玄功变化,法体虽保不住,元神当能脱险,无如天机微妙,事尚难定。你两姊妹根骨人品无一不好,虽然性太仁柔,不能尽得我的传授,但我对你姊妹仍是极爱。今当生死关头,特地唤来指示,乘此胜负未分、天劫未临以前,速先遁走,以免万一不幸,玉石俱焚。好在你姊妹平日便喜结交正教中人,我也明知不问。此去任你们心意行事,便改投正教,也是无妨。时机紧迫,少时便与仇敌一决存亡,乘我临难以前的一念仁慈,将你们本命神魔禁制撤去,急速逃走。再如留连在此,你姊妹奉命行事,得我恩允虽然不算背师叛教,但我天性残酷,到了危机一发之间,只图杀敌报仇,便不论亲疏是非,恶念一生,就许用你姊妹生魂肉体助长魔法威力,休说性命,连生魂也保不住了。为念师徒之情,未曾发难,先放你们逃走,便由于此,快些去吧。” 金、银二姝虽然心慕正教,不喜乃师所为,对于师恩却甚感念,从无背叛之意。又知乃师以前为恶太甚,近炼九子母天魔,伤害不少修道人的元神,和乃姊铁姝同恶相济,表面敛迹,实则并未悔祸,早料不会有好结果,果然大祸临身。闻言想起师门恩义,好生依恋,不禁放声大哭起来。跪在地下,哀声求告,欲以婉言解劝。仗着前往峨眉赴会,与易静等正教门下处得甚好;又知前生孽重,今生又误投魔教,虽然平日小心,从无恶迹,早晚仍不免于兵解,意欲先劝好师父,得了允许,再向对头哭求,拼舍一命,为双方解和,报了师恩,就便兵解转世。主意原打得好,鸠盘婆只一应允,即便天劫难免,易、陈、李洪三人必受感动,鸠盘婆也能保住残魂,前去投生。哪怕罪孽太重,大劫之后,凶焰尽去,转世仍难幸免,多此一线生机,到底要好得多。无如恶贯满盈,运数已终,又知自己只此片刻善念,过后即完,竟不容开口,冷笑道:“你姊妹随我多年,难道还不知我性情?再不快走,就没命了。” 二姝还在哭诉,刚说:“弟子舍不得恩师。”鸠盘婆阴森森一张丑脸上,突发狞笑,二目凶光远射,注定二妹,冷冷他说道:“我师徒之情已尽,少时莫要怪我心狠。既然如此忠心,且借你二人元神一用。”随说,一只缺了拇指,形似鸟爪,瘦硬如铁的怪手,已缓缓扬起。手臂上碧光隐隐,一条碧森森的魔手突然出现,也快飞起。金姝还未答话,银姝想起师父虽是邪魔,如不是她,姊妹三人已早惨死妖邪之手,明知那条魔手一经飞出,生魂立被抓去,竟然一点不怕,抗声说道:“弟子身受师恩,粉身碎骨,均非所计,愿为恩师效命。”说罢,不等魔手来抓,首先施展魔法,待将元神遁出,往前扑去。金姝也已激动,哭喊道:“弟子等宁遭百死,不愿辜负师恩,只请把这两具肉体保存,暂勿毁损便了。” 第13章 银姝回顾哭道:“姊姊,我姊妹既拼百死千灾,以报师恩,本命元神尚拼葬送,这副躯壳要它何用?”说时,奇qisuu.书连用魔法,元神竟难出窍,好似被什法力禁住。 心方惊奇,忽听鸠盘婆厉声喝道:“你二人既不怕死,再好没有。”说罢,将手一扬,一片惨碧色的魔光电掣飞出。二姝以为师父已生恶念,这秘魔神光只一上身,休想活命。 本来立志殉师,与共存亡,也就不在心上。刚把双目一闭,听其所为,猛觉身子悬空,电驰而起。四顾茫茫,除身外一片暗绿色的阴影而外,什么都看不见。反正无幸,姊妹二人对看了一眼,猛然触动悲怀,不禁抱头痛哭起来。满拟转眼之间,更遭惨死,师父胜了还好,万一失败,就许形神俱灭,同归于尽。正在伤心,忽听远远喝道:“你姊妹委实真诚忠义,连我这样残忍狠毒的心肠,也会被你们感动。无如恶念已生,偶发天良,可一而不可再,为此于百忙中将你二人送往千里外,在我魔法禁制之下,归路已迷。以你二人心性,本不应在我门下,便我不死,也无须回来见我。再如执迷不悟,我向来不收覆水,只一回山,休想活命。”话未说完,底下便住了声息。二姝知道师父常说平生从未发过慈悲,有此例外之举,料是临难以前天良发现,语气如此坚决,便想回山赴难也办不到。只得痛哭一场,向空谢恩,自去寻人不提。 鸠盘婆原是强忍愤怒,遣走二姝之后,满腔怒火,立时上攻。正待横心拼命,施展全力,二次进攻,欲在天劫以前,先将敌人杀死,以免到时不能兼顾。即使大难临身,不能避免,好歹也先出了这口恶气。她这里运用玄功,刚把本身元神二次飞起,忽听东南方天空中起了一种异声,随听有一幼童暗中喝道:“无知老魔,还敢生心害人,可知天劫已临,就要伏诛,形神俱灭了么?”鸠盘婆本就觉那异声来得奇怪,闻言心动,情知凶多吉少。虽然咬牙切齿,痛恨仇敌,临此危机瞬息,生死系于一发之际,也由不得心胆皆寒。不顾再寻仇敌晦气,匆匆遁回神坛,忙将先前准备好的魔法一齐发动。立有一朵金碧莲花离地飞起,射出万道光芒,当中拥着一个血红色的光球,将人笼罩在内。 同时传声铁姝,令其速回,以防惨败。又把手一招,魔阵立收,万丈血焰,立似狂涛涌来,将那金碧莲花紧紧围住,当时成了一个百余丈的大血球,停在空中,看似实质一般,由里到外,不下数十百层之多。那残余的二十几面血河妖幡,同时暴长,环绕在外,时隐时现。一时光焰万丈,刚现出来的天空,立被映成暗赤颜色。 易静先见陈岩受难,愁急万分,微一疏神,几受邪魔暗算。眼看危机一发,忽然化险为夷,先还不解,惟恐有误。忽听李洪传声,才知铁姝已被魔女温娇诱走,另有救星来助,知道灾期将满,精神大振。同时乘着老魔改攻为守,又将元神凝炼,不致再陷危境,心越放定。暗忖:“此时已将近午,仇敌伏诛在即。九子母天魔十分厉害,方才未用全力,又有佛光暗护,身受尚且那等苦痛,少时老魔为御天劫,必要将其收回,如为宝光所隔,情急之下,必以全力拼命,如何禁受?此事关系不小,一被逃脱,立成大害。”忙用慧目观察,同时运用玄功加意戒备。先前金、银二妹突在阵中出现,和老魔问答了一阵,忽被魔光拥走,一闪不见。自从被困以来,仇敌师徒便是时隐时现,魔阵神坛中枢要地,更未见过,怎会全部现出,毫无隐蔽?心正寻思,忽见鸠盘婆目射凶光,望着自己,狞笑了一声。看神气,似要运用玄功,以本身元神,全力来拼。身上九鬼与老魔元灵相合,外层宝光未必抵御得住。只要被冲进与九鬼合为一体,自己就不当时惨死,元灵必受重伤,万难避免。 易静正在心惊,忽听李洪又在传声疾呼:“易师姊,老魔恶运将终,不必多虑。” 声才入耳,天边便有异声隐隐传来。鸠盘婆面容立时惨变,重又飞了回去,前列神坛立化莲花飞起,魔阵血焰,同时撤退;仿佛一心避祸,抵御天劫,眼前仇敌,已无暇顾及。 再运慧目定睛四顾,魔阵虽撤,那残余的二十余面魔幡,依然布成一个阵势,分列血团之外,隐现无常。同时瞥见上空突有十余片金碧光华微微一闪。知道仇敌一面情急求生,一面仍想伺机报仇,凶心丝毫未减,反更加甚。妄想暗用魔法愚弄敌人,为她抵御天劫,作替死鬼,至不济也使同归于尽。表面魔法全收,却用秘魔大法埋伏空中,比起先前,只有更厉害阴毒。暗骂:“老魔鬼,空自心劳,哪知天劫微妙,我已早有防备。再说此中还有气机相引,岂能伤我分毫?”心正寻思,鸠盘婆原是诱敌之计,以为魔阵一收,面前三敌就不群起来攻,也必抢先会合。只一行动,立用毒计,豁出损耗无神,施展解体分身秘魔大法,再行断一截手指,附在敌人身上。或是暗中挡向前面,引那乾罡神雷、九天煞火,将敌人震成粉碎,使代自己先挡一阵,减少雷火威力。谁知敌人早得前辈仙人指点和李洪分头传话,全有准备,一个也不上套。自己动作虽快,也有半盏茶时。这类天劫,来势比电还快,甚或无影无声,说来就来,任是多高法力,也难防御。怎会异声起自天边,经有半刻之久,未见动静?听去好似由远而近,就要到达,偏看不出丝毫迹兆。 时候一久,鸠盘婆更加生疑。再看眼前敌人,仍分作三起,望着自己面现喜容,大有幸灾乐祸之意。易静身材矮小,除头以外,全身几被神魔钉满,连经多日围困,直如无事。眼看日色已快当午,那九个白骨骷髅咬紧敌人身上,一个个目射凶光,厉声怒吼,与前些日神情迥不相同。猛想起天劫不久降临,这九子母天魔如何忘了收回?照此心神慌乱,顾此失彼,决非好兆。心中一慌,忙用玄功回收,竟无回应。 初意九鬼贪吸修道人的元精,不愿回转,还不知道已被宝光隔断。后来连收三次,不曾如愿,只见鬼口狂喷毒烟,凶睛怒突,不住怒吼,全不听命,只得把极厉害的魔法禁制施展出来,迫令回转。同时准备把本身精血损耗一些,去喂神魔,免其事急之际,怀恨反噬。铁姝不在,短了一个大帮手,一旦无力兼顾,反受其害。刚把魔钟一摇,如法施为,恶狠狠猛伸魔手,朝胸前所悬三角晶牌拍去。九鬼受了魔法催动,立舍易静,怒吼飞起,仍吃宝光隔断,不能飞回。鸠盘婆见状大惊,这才觉出敌人宝光威力神妙,本身元灵虽与九鬼应合,那九个多年苦功祭炼而成的白骨骷髅,乃是有质之物,已被宝光隔断,休想收得回来。这一急真非小可。同时又听天空异声,仍和先前一样,由远而近,听去来势神速,始终不见飞到。细一观察,恍然大悟,自知中计,越发急怒攻心,忍不住厉声喝道:“易静贱婢,我不将你化炼成灰,形神皆灭,誓不为人!” 说罢,突由千重血焰中射出几根细如游丝的五色魔光,直朝易静射去。到了宝光层外,看似挡住,不知怎的,那九个拳大骷髅竟受了感应,连声怒吼,同时暴长,一个个大如车轮,又朝易静扑去。易静深知仇敌阴毒,永远一张死人脸子,说话阴沉沉的,似此厉声怒吼,分明愤怒已极,早就防她情急拼命。以为难已受满,不足为虑,天已正午,老魔伏诛在即。刚运玄功,待要抵御,不料这次鸠盘婆看出空中异声,乃是敌人虚声恫吓,虽然疑虑未消,恨毒之下,竟施全力。那九鬼二次来攻,并不上身,只作一环,将人团团围住,五官七窍,同喷毒烟,四面激射。易静方觉厉害,暂时虽能勉强抵御,时候稍久,便本身元灵在佛光环御之下不致受伤,元气也必损耗。天劫又无降临之意。 心正忧疑,忽听耳旁有两个少女同声笑道:“易姊姊经这多日的九鬼啖生魂,元神、精气均无损耗,虽受十余日苦痛,反更见出道心坚定,法力高深。大难已去,不久开建仙府,功行圆满,可喜可贺。我姊妹三日前已然飞来,只为姊姊难还未满,不便相助。 后来实忍不住,略施小技,惹得老魔鬼手忙脚乱。待我为她叫破,你只按照赤杖真人仙示,等天劫降临,如法施为便了。”刚听出是小寒山二女口音,心中一喜。忽听谢琳空中娇叱道:“无知老魔鬼,你上我的当了。本来你在秘魔神光与诸般魔法异宝防身之下,你那九子母天魔所附骷髅,虽被易姊姊宝光隔断,不能由心运用,到底还能抵御些时。 如今你将本身元灵分出了一半,妄想增加九鬼凶威,不料反害自身。先前以假为真,如今天劫却真降临,再想逃命已无及了。”鸠盘婆因为先前上当,心想:“多年威望,那高法力,竟被几个无名后辈闹得心慌意乱,神志昏迷,即便能够得胜,也太丢人。”闻言侧耳一听,方才异声已住,碧空如洗,白日当空,静荡荡的,哪有丝毫影迹。知道敌人机智绝伦,以为又是诡计,把两只碧光闪闪的鬼眼注定发话之处,冷冷他说道;“你是何人?怎不出来见我?” 随听空中答道:“老魔鬼转眼形消神灭,不必闹鬼。我乃小寒山忍大师门人谢琳,曾习绝尊者灭魔宝箓,专除你这类邪魔,如非另有因果,早就容你不得。你这类鬼眼搜魂的魔法。岂能伤我?如当假话吓你,你只往当空一看,就知道厉害了。”鸠盘婆原因恨极敌人,人还未见,便将秘魔六贼消魂大法施展出来。照例这类魔法凶毒无比,对方只要目光一对,元神立被摄去,比先前对上官红的还凶得多。 第14章 但自己天性凶残,因为魔法凶毒太甚,最耗行法人的真气,从不轻用。满拟敌人隐形不论多么神妙,只要目光相对,无论明暗,当时非先下坠不可。即便功力较高,再加上呼音摄魂之法,敌人也决无幸免,不料竟无用处。再听这等说法,忙抬头向空一看,天色仍是好好的,只日中心有一黑点,似在移动。仔细一看,不禁大惊,颤声喝道:“谢道友,你是陈仙子门下么? 昔年曾与令师一面,可曾听她谈起此事?”跟着又一少女接口喝道:“我师父自然谈过。 她说你不纳忠言,忘了前诫,今日该遭恶报。如非念在昔年香火因缘,曾下严命,三日前我姊妹来此赴约,见你用九鬼欺我良友,早用七宝金幢加上灭魔宝箓,将你师徒一齐炼化成灰,和毒手摩什一样,临死还受许多苦痛,连铁姝也同伏诛了。”话未说完,鸠盘婆怒吼一声:“罢了!”声如果鸣,洪烈凄厉,四山皆起回应,令人闻之心悸。小寒山二女也已现身,立在易静旁边,目注空中,微笑不语。易静也得了李洪传声,一面运用玄功护住心神,强忍恶鬼所喷魔焰焚身之苦;一面准备灵符,待机而动。 日光中那粒黑点刚出现时,大只如豆,看去无奇。鸠盘婆却似手忙脚乱,惊怖已极,却不逃走,不住手掐魔诀向外连指,同时朝胸前三角晶牌连击不已。待不一会,黑点已由九天高处日光影里冉冉飞堕,也只数寸方圆,降势并不甚快,但不知怎的,好似含有一种不可思议的吸力。鸠盘婆身外魔光尽管大如山岳,竟似被其吸住,不能移动。鸠盘婆急得口中连声厉啸,头发已全披散,神情越来越恐怖。后来黑点离地渐近,鸠盘婆似知无幸,竟朝小寒山二女悲鸣求告起来,大意是说:自知孽重,只求二道友作个调人,向易道友求和,将神魔放回,容她一试,免得两败俱伤。谢琳笑道:“老魔鬼,你做梦哩!前日来此,见易姊姊身受九鬼啖魂之惨,恨你入骨。无奈恩师严命,易师姊灾难未满,不得不愧负良友,看她受罪。此时你恶贯满盈,自作自受,有何伎俩,只管施为,谁还怕你不成?” 鸠盘婆闻言,自知绝望,怒吼一声,立时咬破舌尖,朝前喷去。九鬼突然暴长数十百倍,立将宝光撑满。易静见势不佳,手往胸前那片金贝叶一按,金霞一闪,人先脱出光层之处,随即将手连指,宝光也自随同加大。鸠盘婆满拟施展魔法,震破光层,连敌人一齐粉碎,不料敌人仗着佛家灵符护身,九鬼刚一施威,便已遁出宝光层外,宝光也随同鬼头往外加大,急得九鬼不住怒吼厉啸,冲逃不出。眼看黑点越降越近,身外血焰全被那无形潜力吸紧,黑点己成了尺许方圆一个黑球,四面乌光隐隐,映得日华幻为异彩。估计还有半盏茶时便要形神俱灭,突然一声悲啸,通体裸露,头下脚上,倒立金碧莲花光球之中,不住乱转。跟着身边现出十八个玉雪一般的男女幼童,都是赤条条一丝不挂,随同倒立魔光之中,舞蹈急转起来。 李洪见状,知道老魔已与九天煞火生了感应,至多仗着魔法抵御片刻,己不能再肆凶毒伤人。于是一面现身与小寒山二女相见,一面招呼陈岩、上官红同往会合,各照预计行事。众人聚在一起,忽听天空中殷殷雷鸣之声,密如擂鼓。抬头一看,那团黑光离头不过千丈左右,待往下落。突由千层血焰包围的金碧莲花心里,激射起九股魔光,将其托住,就空中星丸跳动,电漩急转,时上时下,滞空不降。再看鸠盘婆,以头着地,双脚朝天,八字开张,射起九股魔光。那十八个男女婴儿已然不见:九鬼越长越大,与外层血焰相接。再一细看,鸠盘婆七孔流血,各有一丝血光朝前飞射。九鬼悲鸣厉啸之声,也越来越急。上官红、陈岩俱都恨极仇敌,几次跃跃欲试,均吃易、李二人止住。 不多一会,空中黑球接连滚转了数千万次,突发奇光,乌油油比电还亮,精芒四射,耀眼欲花。鸠盘婆越发情急。突取出一把金刀朝胸刺去,立有一蓬血珠,暴雨一般朝外打来。谢琳忙喝:“姊姊留意,我二人不便出手,速将法宝收回,免为所毁。再说也是时候了。”话未说完,易、陈二人原有准备,易静将手一招,把防身七宝连同飞剑一齐收回,又把手中法诀往外一扬,胸前金贝叶立化佛光,挡在众人身前。同时陈岩喝道: “无知魔鬼,教你知我厉害!”话未说完,扬手一片明霞电掣飞出,二次将那九个魔鬼笼罩在内,往里收缩,晃眼挤成一团,隐闻鸠盘婆悲叹之声。就这同时发生句把话的工夫,忽听空中轰轰之声大作,雷电交鸣,震得山摇地动。黑球突然由黑而红,由红而白,射出万道奇光,朝下压来。 上官红见那光芒强烈,恐遭波及,忙往后退。易、李二人同声道:“这类九天煞火专除恶人,我们气机不与感应,射向身上也无妨害,你只留神老魔闹鬼便了。”上官红受了仙人指点,初当大任,未免矜持,上来又因情急债事,越发提心吊胆,惟恐有失,闻言忙又前进。那团煞火已朝血焰打下,先前九股魔光也早收去。只见煞火光球在血焰中连起落了三次,光焰万丈,魔影纵横,一串悲呜惨号之声。先是山岳一般的血焰,全被煞火炼尽,化为乌有。跟着金碧莲花上面停着的光球也被压紧。鸠盘婆已成了血人,咬牙切齿,神情惨厉,看去恐怖已极。似此相持不多一会,忽然一声怒吼,全身跃起,倒跌莲花之上,震成粉碎,成了一滩,血肉狼藉。花上煞火往下一压,那合拢的花瓣,连同花心中的血球,一齐震散。叭的一声惊天大震,千万道银芒,迸射如雨,连煞火带莲花,同时消灭,一闪不见。 上官红还在注视,耳听谢氏姊妹同喝:“红侄留意!”就这煞火魔光一闪之间,先是一线黑烟,由煞火中激射而出,晃眼暴长。上官红知是鸠盘婆的残魂,忙把金花一指,百丈金光刚将黑烟裹住,现出鸠盘婆的魔影,吃金光一裹,便已消灭。心方一喜,忽听易、李二人同声大喝。目光到处,原来煞火、碧莲刚一消灭,又有八九股同样黑烟,分向四面八方激射而去。易、李二人各指飞剑、法宝正追过去,内中李洪的金莲神座、如意金环最为神妙,晃眼便被迫上了好几股,佛光照处,一声惨号,消灭了一多半。易静连施牟尼散光丸、灭魔弹月弩,又打灭了两股。上官红见状情急,忙指金花追上,正赶内中一股被李洪急追过来,迎头拦住,忽听一声悲啸,那股黑烟倏地化为二,一股迎面冲来,中现鸠盘婆的魔影,周身碧光乱爆,张牙舞爪,来势如电,狞恶非常。上官红深知仇敌厉害,以为元神逃出天劫,有意拼命,心中一惊,忙指金花迎上,略一疏忽,另一股黑烟已朝地底射去,等李洪赶到,已是无踪。方朝众人笑道:“我们费尽心机,易姊姊还受多日苦难,老魔所炼九个元神化身,仍被逃脱一个。虽然元气已去八九,无足为害,这九个骷髅却须善为保藏才好。” 话未说完,忽听破空之声,抬头一看,正是南海双童甄氏弟兄赶到。众人还未开口,甄艮首先说道:“幻波池现有急事,且喜易姊姊大难已脱,请快回山主持去罢。”众见双童神色匆忙,易静先已愁急。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第五回义重同门惊心闻友难情殷旧雨长路阻仙云 前文说到易静师徒在九盘山魔窟刚一脱险,与李洪,陈岩、小寒山二女大家见面,未及细谈。忽听破空之声,一道遁光穿云飞来。落地一看,正是南海双童甄艮、甄兑,见面便说:“如今幻波池有事,非易师姊与洪弟不解,请快回山去吧。”说完,瞥见小寒山二女在侧,惊喜道:“想不到二位谢家姊姊也在这里,真个再好没有了。”易静大惊问故。谢璎笑道:“诸位道友先不要忙,来时家师已然说过此事。倒是易姊姊新脱大难,身受重伤,尚未复原,如何去法?还有鸠盘婆老魔虽然伏诛,尚有一个化身逃走。 这两处魔宫也有不少侍者和许多被魔法禁制的生魂,虽然这类多是凶魂厉魄,在我佛法仍是一体超度。他们受那炼魂之惨已有多年,难得有此一线生机,就此舍去,非但他们无法超生,再被左道妖邪发现收去,又是未来大害。尤其那些男女侍者多半凶顽,除有一小半在金、银二姝手下极少为恶,法力也差而外,下余无一善良。愚姊妹虽然带有恩师贝叶灵符,也只能将其制住,想要感化使其归善,仍非一日之功所能办到。只得暂时收下,事完带回山去,再作计较。所幸这班凶魔生魂法力高的,均经鸠盘婆魔法禁制,非用家师灵符不能解脱。下余本要逃出,经干神蛛道友夫妇行法困住。有几个最凶横的,妄想乘机遁走,往寻铁姝,被石慧的石火神雷全数震死。否则,铁姝最是凶残,又记师仇,此去不知要害多少人。干道友夫妇这场功德真个不小。依我之见,最好同去魔宫,先将金银岛、灵峤仙府求取来的灵药,与易姊姊服下,等人复原再走。虽要耽搁数日,只一回山,立可成功,免却好些顾忌。就势将这两处魔宫封闭,以免日后妖邪发现,或是铁姝回来盘踞,死灰复燃。” 易静接口道:“前奉恩师仙示,幻波池自兀南公来过之后,从此多事,尤其开建别府以前最为严重。我已离山日久,实不放心。二甄师弟虽然未及详言,也可略料一二。 我意欲请贤姊妹与干家夫妇相助扫荡魔窟,收那凶魂;我和各位师弟门人先回幻波池,到后眼药静养,也是一样。” 第15章 陈岩见易静神情憔悴,十分痛心,几次想要开口,均被暗中止住,当着生人,又不便大显,闻言忍不住劝道:“姊姊,话不是这等说。你这等神气,如何应敌?还是听二位谢道友的话为是。”易静早看出陈岩关心惶急之状,想起他为了自己,往返飞行数十万里,多历仙山灵岳,出死入生,受尽艰危,才将灵药取到,由不得心中一酸,不忍辜负他的热爱痴情。但又担心幻波他诸人虽然近年功力大进,毕竟修为年浅,又料仇敌是由自己引来,好些放心不下。正在为难,谢琳笑道:“幻波池形势虽然紧急,决能渡过。不过癫姊姊看在你的情面,不肯毁灭敌人而已,并非真个凶险。最厉害的是你回山之后,取那宝库藏珍的三二日内。此时前往,无益有损。再说陈道友对你深情盛意,也不宜于辜负。”易静闻言,想了想,慨然说道:“我委曲求全,已历三世,这冤孽只好由他自作自受了。”说罢,转问甄氏弟兄,这次来犯的是否自己那魔星?谢琳笑道:“易姊姊不必多问,事完,愚姊妹陪你同去。此时多问,徒乱人意。”甄氏弟兄原因事情紧急,受一前辈仙人之命来催易静回去,一半是想和陈、李二人相见,打听一事,幻波池并未去过。一听小寒山二女如此说法,料无大害,也就改口,说是事出传闻,把前辈仙人所说的话隐起,暂不吐露。易静虽然为难,无如良友殷勤,爱侣关切,只得罢了。当下众人同去魔宫,依言行事不提。 原来幻波池众人自从易静一去不归,李英琼人最侠义,又和易静、癞姑情胜同胞,本就关心太切,正谈话问,回顾上官红不在,忙即追出寻找,哪有踪影。知道此女对师忠义,一听有难,定必不顾命赶去。这一急真非小可。本来当时便要追去,恰遇方瑛、元皓由外飞回,不等开口,便将英琼拦住说道:“易师姊涉险之事,来时已得一位前辈仙人指教,她师徒命中该有二十余日劫难,此是易师姊成败关头,上官红更因此转祸为福。早去无用,甚或坏事,都在意中。幻波池不久便有事情相继发生,你和癞师姊最关重要,一个也离开不得。”英琼近年已不似以前那等自恃轻敌,暗想幻波池根本重地,委实不能远离,空自着急,无计可施,只得随同回洞。 金蝉、石生、朱文三人先与英琼一般心理,恨不能当时便往魔宫赶去,才对心事,也正商量要走。方、元二人一到,把前言说了一遍,再四劝阻。朱文因和易静交厚,深知天心双环合壁以后万邪不侵,又各持有几件仙府奇珍,即使此去不能取胜,决不至于为魔鬼所害。方才余英男也有必往之意。英男名列三英,本门之秀,近又得到离合神圭。 新收弟子火无害,如论功力,比她还高。石生更照例是和金蝉形影不离。有此师徒五人同往,万无败理,至不济也可多除掉一些魔鬼,显得同门义气。主意早已打好,本来坚执非去不可。偶一回顾,见癞姑始终微笑不语,若无其事。暗忖:“癞姑人最仗义,又和英琼、易静至交,当此急难关头,断无坐视之理,如何这等神气?”心中奇怪,便问: “癞姊姊怎不开口?莫非心有成竹么?” 癞姑笑道:“自来修道人都不免于险阻艰难,何况易师姊累世修为,今生方有成道之望。如该遭劫,师父怎会命她当此大任?果真遇到危险,性命关头,她早用法牌传声求助了。”易静前在碧云塘,无意之中将法牌糟掉,不能再用,癞姑本来知道,原因众人多半初出茅庐,疾恶心盛,惟恐此去多生枝节,或是误事,故意这等说法,以安众人的心。实则癞姑人最热忱,明知易静此行吉凶参半,到了紧要关头,一个把握不住,照样遭害,纵不形神皆灭,至少本身元气也必耗去大半。想起师父仙示,又有改形易体暗示,越想越觉可虑,内心比众人还要惶急。无如事关重大,幻波池不久便要发生好些事故,这三个为首的人本来一个也不能离开,易静已陷魔宫,自己和英琼如何再走?不得不故示镇静,把事说得无关紧要,以免人都走空,幻波池不能保全,惹出大祸,还误易静的事。众人却不知道。 英琼闻言,方要开口,吃癞姑暗使眼色止住、接口说道:“诸位师弟师妹,不必犹疑,易师姊这二十四日灾难,看去虽险,吉人天相,终于转祸为福。掌教师尊日前已有明示,鸠盘婆魔宫老巢近已封闭,并非原处。她那新辟魔窟,专为防御天劫之用,地势隐僻,你们如何能寻得到?依我之见,当下山以前,诸位老前辈均曾有师长之托,易师姊为本门女弟子之秀,休说夭折,便遇过分凶险,也决不会坐视。前和兀南公恶斗,青囊仙子华老前辈不请而至,便可看出诸位长老前辈,时刻都对我们关切。再待数日,许有人来传话也未可知。自来知己知彼,谋定后动,方可手到成功。与其徒劳无补,何如少安勿躁,静待时机?即便要去,也等难期将满,紧要关头,再行前往,无须忙此一时。”众人都知癞姑平日和易、李二人交情最厚,如非真个奉有师命,知道无害,决不会如此坦然,便静了下来。英琼仍不放心,因知癞姑对师谨畏,事前不肯泄漏,便乘无人之际向其探询。并问:“易静姊传音法牌已在南疆用去,为何这等说法?”癞姑知道英琼近来功力大进,不是以前一味胆勇,便把自己心意和日前仙示大略告知。 英琼先以为癞姑那样拿稳,决可无害,闻言不禁着急起来,又担心上官红的安危,执意去往魔宫一探,好歹也将上官红先寻回来,免其闪失。癞姑见英琼词色悲愤,深悔自己把话说错,恐其前往,急得无法,只好详说利害,又将仙示取出,与之观看。不料仙柬上字迹忽又改变,大意是说:幻波池与紫云宫、小南极天外神山光明境,不久相继开建别府。众男女弟子功力虽然日益精进,但是道长魔高,由此起来日大难,直到三次峨眉斗剑,数十年内尽是险阻艰危,极少宁日,必须内功外行同时修为,丝毫懈怠不得。 除却奉有仙示或是真有急难,接到法牌传音告急,量力往助而外,平日专重自己修积,不可多事。尤其幻波池开府在即,易静一回山,便须准备,任重道远,时刻均要小心戒备。稍一疏忽,在未开府以前,幻波池仙府如被妖邪夺去。或是宝库藏珍尚未取出,先被敌人暗算,均是大害,关系重要。不特原住众弟子不应走开,此时暂留的人,也须等到别府建成,方可离去。目前正是多灾多难,等到别府建成,本门弟子齐来赴会庆祝盛典,还有一个极大难题须以全力应付。英琼、癞姑、英男等四人一个也少不得,到时另有仙示,指点机宜。 英琼看出仙府从此多事,虽有不许擅离之意,但是应在易静回山,别府开建前后数日之内,暂时还不妨事,心忧易静师徒安危,仍欲赶去。后经癞姑再三力劝说:“日前仙示,琼妹不曾看见,形势实在可虑。本来就嫌人少,何况你和金、石、朱、余师徒几个法力最高的再一走开,一旦有事,岂不太糟?你也知我为人,易师姊如真生死关头,岂能置之不问?还是听我的话,过上几日,看有无前辈仙长到来,再作计较。”英琼听她词意诚切,只得罢了。无如天性刚烈,血性过人,人虽勉强留下,并助癞姑劝阻金、石诸人,不令冒失前往,终日仍是忧虑不解。 光阴易过,一晃七八天,毫无音信。金、石诸人先想癞姑、英琼和易静交情最厚,决不至于置身事外,二人力阻不去,当有原因。又听说奉有师谕,此是应有灾难,必能逢凶化吉,转祸为福。经过两次商议,始终不听传音求救,也就罢了。内中朱文人最细心,虽被癞姑劝住,并不放心。几天过后,渐渐看出英琼虽和癞姑一样,不主前往,时常忧形于色,料知易静身受不是寻常。两次设词探询,未得要领。这日打算约往无人之处,责以大义说:“易师姊现受危难,我辈同门患难至交,万无坐视之理。即便定数难移,也应早作准备,以防到了危急存亡关头,有了闪失,既负良友,又愧同门。听各位师长说,我们这几个男女同门仙福均厚,又有几件至宝奇珍,一任仇敌多么厉害,均能自保,仿佛胜多败少神气。即使有何顾忌,心也必须尽到。似此枯守,盼望诸老前辈降临,实非良策。”刚把话想好,往寻英琼,正值后洞用功,不便扰她。出来遇见金蝉,约往依还岭上游玩。 朱文和他累世爱侣,日前开读仙示已蒙恩允,许其海外同修。这一对小夫妻,众同门已全知道。二人也不再顾忌形迹,情感日深,几于形影不离。朱文知他想和自己亲近,笑道:“我知你的心思,无非又说你我前几世经历的事罢了。自来一回香,二回臭,三回四回脸皮厚。我都早厌了,你偏说个没完,有什意思?要去多约两个师兄妹,单我二人对谈有什意思?石生弟呢?”金蝉笑说:“我这兄弟真好。以前和我一起,片刻不离,自从开读仙示,有了名分以后,他知我们前生经历大苦,好容易才有今日,不免有些话说,当着人你又脸嫩爱羞,只一知我寻你,他必借故避开。”朱文不等金蝉说完,便答道:“这么大一个人,亏你没羞。就算你我奉命同修,终非世俗夫妻可比。没见你除却每日用功,老跟在人后头,和影子一样,也不怕人笑话。石生弟和你以前多么亲热,自从神剑峰魔宫同难来此,他便和你这蝉哥哥生疏了好些。这比同胞骨肉还好的兄弟哪里找去?都是一样人,你偏守定了我,仿佛粘在人身上一样。 第16章 只一说你几句,必说以前诸世相思大苦那些讨嫌的话。想起前生,你我本是良友,和今生一样,除却朝夕相对,同修仙业外,何尝不是心地光明?只为你形迹上过于亲密,才致生出许多事来,这脾气怎么老改不了?”金蝉笑道:“惟其前两生分别太久,想起痛心,故此不愿离开,以补相思之苦。现已名正言顺,苦尽甘来。一班同门均经我传观仙示,更无顾忌。我们又非尘世儿女,姊姊索性放大方些,和周师妹一样,多么好呢!” 朱文微笑道:“我再要和你一样厚脸皮,更叫人笑话了。实不相瞒,我因易师姊这次被困魔宫,癞姊姊和琼妹素来热心义气的,竟会看得那么平常,先以为应有文章,不足为虑。近日才看出琼妹表面劝住大家,内心甚是忧急,似有难言之隐,本想探询,她正用功。英男师妹现在静琼谷传授门人本门心法,她感琼妹对她恩义,向惟琼妹马首是瞻,二人无话不谈,多半知道不去原因。别的不怕,我知易姊姊前生孽重,那么高道法的人,平日口气只想作一散仙,天仙位业竟非所愿。以前艳绝天人,后遭魔劫,以元神炼成形体,故意变成那等瘦小丑怪。起初不知何故,直到上月她那三生良友陈岩来此,才知有为而发。事后谈起,似觉以前固执成见,辜负良友,有了悔意。后来每一谈到陈道友,往往沉吟不语。我恐她情缘纠缠,为感对方痴情热爱,借此兵解,实太可惜。英男心直口快,和我交厚,欲往探询,你偏来此惹厌,谁耐烦听你那些无聊的话呢?”金蝉笑道:“姊姊不必嫌我,你我分头行事。英男师妹虽然忠厚,但她最信琼妹的话,只要嘱咐过,问也不说。她那新收弟子火无害,法力最高,因知光明境有好些灵药与他有益,向我求取,我一口答应,令其随意往取,高兴非常,和我最好。此人擅长天视地听之法,必之一二,也许问得比你还容易呢。”朱文便催快走。金蝉笑答:“你我一同上去,到了静琼谷外,再行分手如何?”朱文似嗔似喜,白了金蝉一眼,便同起身。 到了上面一看,众同门因主人此时正在用功,不便惊扰,各自三两为群,在岭上闲眺游玩,各施仙法,代主人模山范水,点缀灵景。仰望天空,一色澄鲜,白云片片,因风舒卷,青白相映,天色分外鲜明。当地景物本极灵秀,再经这些后辈群仙各施法力,巧运匠心,加意兴建,方英、元皓又擅各种旁门法术,就这些日小住余闲,把一座依还岭点缀得锦上添花,更显清丽。前日双方斗法时残毁之地,早经修复,因势利建,不是多了好些峰峦洞壑,便是种满瑶草琪花。方、元二人闲中无事,更由各地名山收了各种珍禽奇兽,游息其间。端的水木明瑟,香光如海,花开不断,四时长春。幻波池前被敌人震破的水源,已早修复,另用仙法开建出一条清溪,碧波粼粼,蜿蜒回旋于花林青松之间。尽头处又是一大片瀑布,其高数十丈,广约两丈,由静琼谷外斜面危崖之上倒挂下来,直落崖底溪流发源之处,环山而流,势甚雄丽。对面又是一片松林,怪石奇峰,三五错列,本是昔年初收毛女上官红之处。自经众人仙法点缀,松林之中设了好些玉石坐具,景最清幽。金、朱二人每喜在此留连观赏,并坐谈心。金蝉见朱文要往谷中走进,笑拉她道:“姊姊先不要忙,人家师徒正在用功,等快完时,你再走进,我将火无害引出,一问即知,何必忙此一时?你看对崖玉龙飞舞,水烟溟漾,泉响松涛,同奏清商。 这里铁干苍鳞,乔松十丈,树大荫宽,点尘不到,上有葛萝披拂,兰蕙垂丝,幽香细细,沁人心脾。此时此地,最宜素心人同共清赏,就此不顾而去,休说山灵不快,卉木有知,当亦笑我。”朱文笑道:“我是俗人,此时心念良友安危,心乱如麻,不似你有此闲情雅致。英男师妹不是外人,她传弟子本门心法,不比自身用功,寻她无妨。你自去领略幽香,我去寻人打听便了。”说罢,将袖子一甩,翩然往谷中走去。金蝉不舍,意欲同行。朱文回首微嗔道:“你若敢跟来,休想我再理你。我见英男,自会把火无害支出,你在林中观瀑赏花,等他多好。” 金蝉知道朱文性情,不便相强,只得罢了。退到林内,觅一玉墩坐下,面对瀑布,正在寻思日后海外双修之乐,忽听身后嘘了一声。回头一看,正是火无害走了过来。见面行礼,笑问:“小师伯何事寻我?”金蝉至今仍似一个幼童神情,后辈师侄因其性情和易,人又天真,全都对他亲热非常。金蝉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全不以尊长自居。 闻言笑道:“你和袁星他们学有什好处?师伯上面为何加一小字?”火无害禀火之精而生,天赋奇资,性本猛烈。自被英男收到门下,知道自身煞气太重,夙孽未清,关系将来成败的一部火真经,尚有一部副籍在陕西黄龙山青秒林猿长老手中,容易借读,但是火性不退,仍难炼成。为此禀明英男,情愿受苦,由乃师将其禁闭在离合神圭之中,每日炼上些时,以便把那罡煞之气先行去掉。金、石二人素来爱才,知他得道千年,法力甚高,拜在英男门下,居然对师忠敬,甚是难得。怜他每日受苦,便用玉虎、金牌从旁相助,使仗法宝之力,煞气照样消去,人却不致苦痛受伤,因此火无害对于二人分外感激。闻言躬身答道:“弟子顺口称呼,怎敢无礼?还望师伯宽容,下次不敢。” 金蝉笑道:“其实无关。无论修为、年岁,本来我比你小得多,况又叫我师伯。这且不去说它,且同坐下,我有话说。”火无害谢座,答道:“师伯可是想问鸠盘婆魔宫所在和易师伯有无凶险么?”金蝉答说:“你怎知道?”火无害道:“弟子本来不知底细,自从上月听各位师长谈起易师伯不久有难,便留了心。那日易师伯和朱师伯出山,弟子见她面带煞气,曾经隐形尾随,本意暗中相助,不料飞出不远,便遇见一位前辈女仙将我唤住。因她凭空拦阻,我先颇不服,觉得强她不过,勉强飞下。听她一说来意,才知姓卢,行辈甚高,与师祖神交多年。看那心意,仿佛要求各位师长相助,此时先来买好。我刚动念,便被她骂了几句。又说幻波池至多半月之内便有强敌来犯,事关重大,谁都不能离开。因和本门两辈师长颇有渊源,平日又多期爱,好意由十数万里外赶来相助,便是有求于人,也是双方交好,彼此互助,如何以小人之心相待?弟子连忙谢过,她方转喜容。并说将来也有用我之处,不过为时尚早,还是先顾目前要紧。命弟子急速回山,易师伯终能转祸为福。幻波他为各位师长将来广大本门的根本重地,丝毫疏忽不得。除师父外,暂勿泄漏。如见有人离开,务要随时劝阻,否则一有疏忽,便铸大错,再想挽救就来不及了。”金蝉知那前辈女仙必是东极南星原女仙卢妪,心甚感激。又间火无害:“易师伯被困,是何光景?魔宫究在何处?”火无害笑答:“卢太仙婆倒也说过,只不令弟子泄漏。师伯要问,自不敢隐,但请不要告诉别位才好。”金蝉笑答: “除你朱师伯而外,谁也不说如何,”火无害心想仙人就不许告知朱文,无奈心直计决,话已出口,无法挽回,只得嘱咐金蝉说:“各位师伯师叔多是一样,并非隐瞒。只为仙人日前又遇一次,再三告诫,并还指名朱师伯不令告知,否则不免生出事来,还是不说为妙。”金蝉深知卢妪道妙通玄,善于前知,这等说法,必有原因。又知朱文和易静交厚,人又义气,近日为了易静涉险之事,本就义愤,再要得知魔宫所在,不问多么艰危,定必赶往应援,自己当然同往,但定数难移,去只徒劳。否则,癞姑、英琼和易静患难至交,又遵师命,同长幻波池,成败与共的人,如何置身事外?连日神情尽管忧急,不特不往援助,反劝众人不要前往,此中利害,可想而知。文姊性刚,往往固执成见,一个劝说不听,前往犯险,结局于事无补,反闹得两头不能兼顾,岂不是糟?想了又想,觉得不与明言为妙,于是应诺。 火无害笑道:“我看师伯未必隐瞒得住,能不问我才好。”金蝉力言无妨。火无害到底修炼多年,经历甚多,略一盘算,觉着即便朱文走开,凭自己的法力,也能挡上一阵。主意想好,慨然答道:“我知师伯对朱师伯不会隐瞒,无如此事关系太大,敌人还在其次,最关紧要是北洞水宫下面宝库,设有好几层埋伏禁制。因为圣姑晚年兼有仙佛两家之长,法力高深,不可思议,以前休说宝库所在无从观察,便那许多埋伏禁制也看不出丝毫形迹。近因藏珍该要出世,方始现出。他旁那根铁链宝钥,乃开启宝库的枢纽。 敌人已然深知底细,此次又专为泄愤而来,如见不胜,或是持久无功,必仗南海一位隐迹多年的怪人所借法宝隐身入洞,豁出两败俱伤,将宝钥毁去,或使残破,到了日限,宝库不能开启,满了时限,便陷入地肺之中,为地心煞火消灭。无法到手还在其次,而那宝库之中,存有圣姑昔年遗留的一面元命牌,乃圣姑成道以前受一左道妖邪暗算,将元神摄去,虽仗道力坚定,未受其害,此牌也经圣姑一位好友设法收回,免去一场大劫。 彼时圣姑美绝天人,为当时各派群仙中第一,美人被那邪魔爱之如狂,摄了元神,竟不忍加害,并将本身元神同附其上,欲与共同存亡。当圣姑道成,将坐死关前数日,她那好友却将此牌取来。一则这类秘魔大法最是厉害,破它甚难,须费百零八日苦功,时机已迫,无暇及此;再则此是命中魔孽,如先破去,那魔头当时身死。 第17章 此举由于痴爱太深,只求结为夫妇,并无其他恶意。佛家最重因果,处治太过,难免再转一劫,始能化解。 只有将牌藏好,候到魔头孽满数尽,取出消毁,才可无事。来人恰又该遭劫难,事有相求,因恐坐关之后,此牌被艳尸崔盈和别的妖邪盗去,成为大害,便把来人寄存的法宝连同此牌,一起放入宝库以内,外用仙法重重禁制。非满年限,任是多高法力”,也查不出丝毫影迹。便到时机,也须取宝的人将那几件天府奇珍,如天心环、兜率火之类全数得到,才可开那宝库,不致人宝两伤。圣姑满拟自身法力高强,未来之事早经算定,谁知智者千虑,仍有一失。尤其关于这类本身劫难,多高法力的人,也不能丝毫没有漏洞。这还算圣姑道法甚高,事完,发现宝库之下便是一个与地肺相通的火眼,所用禁法威力绝大。为防万一,又埋伏下两件法宝,两下已成一体,便自己想要撤禁收回,也非当时所能办到。离坐关之期又近,怎么也来不及,仅于百忙中,费了一昼夜的苦功推算未来,得知事情虽是吉多凶少,当宝库出世以前,功行也自圆满,只等这面元命牌一破,立即证果飞升。但那危机仍是隐伏,为此临时飞书,托两知友代防万一,跟着坐关,未来之事,全都算出。偏是匆匆发书,无暇推算所托的人不久转世,无异徒劳。 “现在事情全靠诸位师伯叔同心合力,才可启开宝库,取出此牌,代为破去。俞仙子因为此事关系圣姑的成败,事前到处求人相助,防患也极周密。偏巧对头恰在此时来犯,所寻怪人却又是圣姑的死对头,深知底细。虽因为人诡诈刁狡,深知本门势盛,不敢自来,却怂恿他人来此替死,使其两败俱伤,他却泄愤。所出主意既极阴毒,所借法宝尤为厉害,无形无声,防不胜防,更能遥制,无须深入。稍微疏忽,立铸大错,不特仙府有陆沉之忧,并还引起浩劫,方圆五千里内,齐成死域。虽非没有化解,到底情势凶险。易师伯又未难满,不能回山,双方相持这十多天,深布危机,一触即发,防御的人越多越好。仙府地势广大,五洞各要口至少须有一人,日夜防守,不能离开。一面还要分人应敌,以免残毁依还岭上灵景,或将本山原有火眼攻穿。本来人就嫌少,二位法力高的师伯再如走去,如何能够应付?如非事关重大,这次大战1南公,各位师伯叔均经诸位老前辈和诸葛大师伯等指点而来,有的还奉师祖仙示,令等到别府开建之后再走,便由于此。起初大家都以为鸠盘婆要来本山寻事,欲助易师伯脱难,便不奉命,也不愿走开。全没想到仙机莫测,在此而不在彼。易师伯难满自回,并还因祸得福,暂时虽然不免苦痛,无足为虑。幻波池宝库藏珍,关系却是万分重要,不特事机前定,分毫不能错误,而且那强敌攻打正急,必须双管齐下,端的繁难已极,此事除开林寒、庄易二位师伯奉有密令,借着在前面峰上接应为由,留此不去,静待时机而外,弟子也是遇见卢太仙婆,才得知道。至于易师伯现困九盘山鸠盘婆新建魔宫之内,已好几天,这时还不能算受苦,最厉害是九鬼啖生魂的后十余日。情势虽也凶险,但只师徒二三人,又各有几件至宝防身,终究无害。并且不久就有救兵相继赶到,决能转危为安。这里却是关系根本大计和亿万生灵存亡之局。朱师伯热心仗义,劝她未必肯听,能够不说最好。否则,二位师伯一定,天心双环和天遁镜非带去不可,少此两件奇珍,岂不又添一个大漏洞? 万一敌人乘虚而入,牵一发而动全身,如何是好?” 金蝉闻言,也觉有理。火无害遥闻朱文同了师父余英男说笑走来,忙朝金蝉打一手势,暗中隐去。金蝉起身一看,朱、余二女正由谷中匆匆走来,忙迎上前,本心途向尚未问明,不说实话。谁知朱文一到,便说:“快随我走。”金蝉问故,朱文嗔道:“此时无暇多言。易师姊在九盘山魔窟有难,身受极惨。事虽定数,势大凶险,不问如何说法,万无坐视之理。即便灾难未满,情愿将来再经一次,也比那九鬼啖魂之苦要强得多。 我也明知幻波池不久有事,事情还有好几天才能应验,魔窟回来、决赶得上。即使人救不成,到底尽了朋友义气。以我四人这几件法宝,虽不能手到功成,来去自如当可办到。 至多期前赶回,也不至于误事。难得天心双环是魔鬼克星,上次金石峡除那金神君已显此宝降魔威力,这厮乃尸毗老人师弟,魔法甚高,当不在鸠盘婆之下,也许期前将人救转,岂非快事!为防万一,连癞姊姊她们都不使知道,只我三人带了火无害前去,十九有望。还不快走!”金蝉深知朱文性情,本来还想劝阻,刚一开口,便被朱文拦住。对于未来危机,朱文竟比火无害所说还要详细。 原来余英男以前在外孤身行道,无意之中,与苏州天平山女仙巩霜鬟的门人相遇,双方一见投契。这日英男因听竺氏三小姊弟说起旧居宝城山危崖之下,产有几株五色灵芝,意欲取来,为幻波池开府时点缀仙府之用。又因三小姊弟均是同门至交,门下个个灵慧,勤于修为,自将兀南公的灭神坊巧取到手,用太清仙法重新炼过,日子不多,居然能够运用,心中喜爱;又正值易静出山未归,癞姑、英琼每日勤炼圣姑所留五行仙遁,无暇传授,便令三小暂随火无害一同勤修。三小嘴甜,知道火无害得道年久,功力甚深,如非以前所习多半旁门左道,论起修为功力、年岁,便各位师长多半尚不如他,故有意结纳,把火哥哥喊不住口,亲热非常。火无害也极爱三小。又知师父爱花,听说宝城山绝壑之中产有灵芝,并有好些不知名的奇花,均是木本,大者竟达数抱以上,荫蔽十亩,欲讨师父欢心,闻言后要将那十几株大花树移植依还岭上,首先飞走。英男并不知道,同了三小谈了一阵,才行飞去。还未到达,遥望火无害和人争斗,对方已落下风。近前一看,正是前交好友柳青,忙即喝止。问出来时发现火无害行法拔树,认出那是前古神木灵樛,火无害周身通红,形似鬼怪,当是妖邪一流。一个天性疾恶,不容分说;一个生来火性,不受人欺。问答不两句,便动了手。柳青本非其敌,幸而火无害自归正教以来,深知孽重,本门法规又严,不敢随便伤人,只为对方逼人太甚,一时怒起,及至看出来人不是左道妖邪,便不肯下那毒手,只要对方服输便罢。柳青乃巩霜鬟嫡传高弟,自不输口,打又打不过。双方都是骑虎难下。英男觉得爱徒理并无亏,当着外人,故意数说了几句,便令走开。双方一谈别况,柳青见英男分手才一二年,竟有这高法力,又收这类怪人做徒弟,随行三小姊弟又都仙骨仙根,好生歆羡。问知英男移居对山静琼谷,因奉师命,有要事在身,归途必定来访,随即别去。英男随将灵摆寻到,采了回来,再寻火无害,人已不见。英男因他得道年久,法力甚高,对师也极谨畏,平时颇多宽容,便由他去。 回山隔了好一会,火无害才回,暗中禀告二次遇见卢妪之事。英男已先听说过,及听事机已迫,暗告英琼,易静尚未脱险,又有强敌上门,越发愁虑。便和癞姑暗中商量,知道此事还不宜于泄漏,便由英男师徒带了神雕,袁星,借着传授门人为由,在静琼谷中防守,稍有警兆,立用传声告急。并将太乙五烟罗暗交申若兰,留意戒备。等过三数日,便到岭上守候。一有警兆,不问来敌强弱,先将五烟罗放起,再由癞姑把洞中原有五行仙遁一齐施为,加上重重禁制,静以待敌。这时幻波池男女同门颇多,因癞姑行事机密,除却英勇、若兰,照例信服英琼,言无不听,暗中告以机宜而外,别人全不知道,本来可以无事。当日一早,柳青忽然来访,暗告英男,说在荆门岭女仙潘芳洞中,遇见一位前辈散仙,谈起易静被困之事,十分凶险,即便持有仙、佛两门至宝御敌防身,生魂不致为鬼所啖,本身元气和元神炼就的法体,也必难于保全,所受苦痛,更非人所能堪,此时往援还来得及。以易静的道力,不会不知利害,必是想借此一劫转世重修,或是另寻庐舍以求天仙位业,否则哪有如此呆法? 英男幼遭孤露,多历艰危。自到峨眉门下,因其为人温婉,貌又灵慧,对人诚敬,全都对她爱护。英琼是她救命恩人,自不必说。易静知其入门日浅,也知无不言,十分尽心,这次移居幻波池,又曾代向师长力请,处处关心,视若小妹。英男自然更加感激,所以闻言便着了急,本就跃跃欲试。柳青来时,火无害恰又避开,不曾在侧。柳青走后,朱文便赶了来,双方一谈,竺氏兄弟一听师长所受如此凶险,再一哭求,二人越发激于义愤。一想火无害前传卢妪之命,至少还有六七天强敌才到,如乘此时前往,期前必能将其救回,真个不行,第五六日再往回赶,也来得及。朱文再想起前除金神君,也是魔教中长老,何等容易。至不济,凭着天心双环、离合神圭和金蝉所持玉虎,防身而退,当所办得到。主意早已拿定,非去不可,故不容金蝉开口。金蝉对于朱文,累生爱侣,情分自深,从小言听计从,已成习惯,一听所说并非无理,有这数日往返,必来得及,只得勉强应诺。为防万一,连石生都未告知,只将袁星唤来,暗命转告英琼,对人只说和英男师徒出外闲游,访一道友,不久即归。起身时,一寻火无害,已不知何往。英男方用传声呼唤,钱莱、石完忽然赶来,行礼之后,说火无害被一前辈先人唤去,令办一事,恐余师叔有事相唤,持令代为禀告。 第18章 金蝉一问对方相貌,好似凌浑。英男料有什事,心想火无害法力甚高,留在幻波池颇有用处,便未再喊。九盘山魔宫途向,已由柳青口中间出,便往大雪山飞去。飞行神速,不消多时,便入大雪山境。正行之间,瞥见前面暗云中金霞一闪,金蝉正指给朱文观看,忽听面前有一少女笑道:“前面去不得,到我小寒山荒居一叙如何?” 第六回灵石筑二女话玄机小琳宫三仙防后劫 三人看出来人正是小寒山二女中的谢琳,想起以前二女曾与易静约定,往除鸠盘婆,助其免难之言,不禁惊喜。笑问:“大姊怎未同来?前途如何不能过去?”谢琳笑道: “我便为此而来。家姊近修上乘佛法,终日静坐,像个老和尚,比起以前,简直换了一人。从今年起,我两姊妹便不似前行止与共了。说来话长。九盘山魔窟此时如若能去,我和易姊姊有约在先,岂能不往。事无大害,请到我灵石筑一谈如何?”三人一听小寒山二女均不能去,好生惊疑。知她师徒法力高强,忍大师常年清修,素无外人登门,谢琳必奉师命行事,内中当有原因,只得一同起身。又是金霞一晃,眼前微微一花,身已落地,面前立现奇景,才知先见金霞便是谢琳所为。想不到数年之隔,竟有这等法力,好生惊佩。再看当地,正是易、李、癞姑三人常谈的小寒山灵景。遥望前面峰崖上小亭之中坐一妙年女尼,正在闭目入定,知是忍大师,忙即趋前下拜。 谢琳请起,笑道:“家师现正神游,完遂所许善功。请到灵石筑,把那位有道行的小尼姑唤了起来。这是远来嘉客,难得登门,莫非不该接待,又怪我扰她禅课不成?” 三人知道璎、琳姊妹同胞孪生,以前行止言动宛如一人。自从谢琳在双杉坪偷学绝尊者灭魔宝箓以来,一个苦炼灭魔宝箓,一个勤修上乘佛法。虽然同是佛家一派,却有动静、内外之分,尽管将来殊途回归,难易相差,无形中却变了一点性情。谢璎禅关一坐,动经旬月。谢琳除却应坐禅功之外,终日营营祭炼法宝之时为多。三人方想答说大姊正在用功,如何扰她清修?忽听身后笑道:“琳妹,你又编排我什么呢?”三人回头一看,正是谢琳,并不改易禅装,穿着一身白色仙衣,镐衣如雪,越衬得珠玉精神,容光焕发,忙即礼见。二女随请往灵石筑叙谈。 三人一问九盘山之行何故不能前往,谢璎先说:“易静这场劫难,万不能免。此时前往,固是有害,便在灾期将满前两天赶去,也难免于功败垂成,此是一端。还有鸠盘婆有一师兄,现居西昆仑星宿海,当地魔宫景物灵秀,隐现无常。那魔头先和鸠盘婆至好,后因一事反目,成了冤家。当双方成仇分手时,曾有魔教中誓言。那魔头神通广大,比鸠盘婆还要厉害,更擅前知,新近算出鸠盘婆将遭劫难,虽然畏惧天劫,不肯与正教中人开衅,但比尸毗老人还要强做,人如犯他,便成死敌。因知鸠盘婆魔法甚高,一任敌人防备多严,即使天劫难免,所炼九个化身,终有一两个残魂逃出罗网,特在左近崖顶设下一座神坛,算计鸠盘婆残魂逃路所往,摄回山去,用魔法祭炼,使其元神凝固,复体重生。表面相助,实则借此报仇,并为将来抵御天劫时的替身。那魔坛甚是微妙,无迹可寻。家师虽能制他,但已多年不开杀戒;另外还有一段因果,不便出手。此人神通与轩辕老怪、尸毗老人伯仲之间,而阴险诡诈,神速机警,更有过之,一个除他不了,立成大患。乘其隐迹年久,不曾二次为恶以前,最好暂时不要理他。无如这厮一向夜郎自大,目中无人,所布魔网,横亘天半,又当雪山高处,看去不见形影,空中飞行,容易撞上。而正教中的遁光飞剑最是犯忌,虽然过时他必在下面发话阻止,令人退回,开头并无伤人之意,声音却极古怪,十分刺耳,一听而知是左道妖邪。正教中人自不肯受他虚惊恫吓,甚或想要除他,都在意中,只一违抗,立成仇敌。由此命他门下纠缠不清还是好的,如是本人亲出为难,休看三位道友带有法宝防身,至多当时不为所害,从此如影附形,早晚受他暗算。家师现在化身神游,便为暗中守候,釜底抽薪,等有人空中路过,立时设法阻止,或用法力送其飞渡。当易姊姊来时,刚过不久,魔头便到。后来上官红由此经过,也是家师暗中行法护送过去。近日魔阵已然布成,魔网高张,远达千里,上出重霄。为防鸠盘婆残魂逃遁,方圆三千里,均在魔网所及之处,弹指将人擒去。 你们一过,立时惹出事来。而易姊姊定数所限,又不能救。否则,我姊妹和易姊姊至交,岂能坐视?为了此事,我还尚好,琳妹和家师争论已非一次,后经家师用佛法由须弥光中现出前因后果和易姊姊未来之事,方始醒悟,不再坚持。家师本令我姊妹到日再往,我们明知定数,又以有约在先,为尽朋友之义,再三恳求,方蒙允诺,准我二人在难期将满前几天赶往暗护。就这样,家师仍说只能旁观,不到难满,不许出手。三位道友此时如何去得?方才我接家师心声传话,说幻波池不久有事,关系未来甚大。如在易姊姊未回山以前应付强敌,稍一疏忽,或因人少不及防御,被其侵入,整座依还岭均有陆沉之忧,并还引起一场浩劫。难得三位道友期前来此,小住三日,再同回山还不妨事。为此命琳妹接引了来,一面劝阻,一面借此三日余闲,由琳妹转授出入魔宫之法,以备将来往西昆仑星宿海救人之用。完事之后,一二日内强敌便到。这次和兀南公不同,法力虽无兀南公高,但有一左道中能手暗中主持,带来法宝甚多,并有十几个妖邪相助,都是来去如电,各长穿山地形之术,隐形尤所专长。尽管幻波池五行仙遁威力神妙,防护严密,仍须小心。每一要口,均须派专人防守,丝毫疏忽不得。对敌不可求胜,以免那些帮手恼羞成怒,铤而走险。但能挨满时限,便无妨了。我姊妹到日,必和易姊姊一同前往。不过易姊姊大难之后,元气不免损耗,事完须在魔宫用陈道友所得灵药医治复原,才能起身,还有数日耽搁,过期不归,不必忧虑,到得必是时候,请放宽心便了。” 朱文一听魔头如此厉害,又担心易静安危,仍想同往魔宫一探,即使人不能救,看上一眼也好。便问魔头叫什名字?以前怎未听说?谢琳笑道:“这些都是昔年幸逃天劫漏网的一班邪魔,全是极恶穷凶之辈。只因大难之后,知道天劫威力,生了戒心,分藏极边僻远之区,苦炼妖法异宝,以为抵御二次天劫之用。已有多年销声匿迹,不曾出世,我们得道年浅,自然知道的少。今当正教昌明,扫荡群邪之际,这班应劫的几个元恶,多半静极思动;再不,便是以前有什仇敌,想要乘机报复。在他本人,何尝不知这一出世,容易与正教中人发生嫌怨,惹下杀身之祸。无如在劫之人,任他法力多高,多是明于知人,昧于知己;又都自恃,以为多年苦炼,神通广大,已非昔比。何况只寻对头为难,或有什事必须亲往,并不为恶害人,与正教中人避道而行,除非真个不知进退,有意生事,决不寻他晦气。来去又是那等神速,休说对方不知,即便知道行藏,也奈何他不得,怕他作什?本就骄狂,打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主意,稍有接触争执,立时激怒。再要吃一点亏,或是扫了他的脸皮,自更不肯甘休。这班邪魔都具特性,还有一个恶习:来人无知冒犯,碰他高兴头上,还可容忍一二;如其知他姓名来历,稍一许犯,抉不放过。诸位前途正当多事之秋,还以不问为是。如以为愚姊妹张大其词,家师所放须弥神光,家姊也曾学会,此时魔头正在行法之际,由神光中看去,一览无遗。好在这里又有佛法禁制,魔头不会警觉。否则,不必冲禁而过,此举便犯他的大恶,刚一行法查看,立即寻来,捷于影响,当时便成仇敌了。” 金蝉等三人知道小寒山二女向不服人,尤以谢琳为甚,居然异口同声说得那么厉害。 互一商量,觉着忍大师佛法无边,尚且不与他争,璎琳姊妹这等说法,幻波池又有强敌上门,没奈何只得中止前念。金蝉想起前在天外神山,曾听申屠宏说过,老魔鸠盘婆诡诈机警,魔法甚高,炼有好些身外化身。将来易静与之对敌,全仗天劫煞火将其烧死。 但那元神未必全数消灭,只要被逃走一个化身,过不多年,仍能炼成形体。法力虽差得多,为恶也必更甚。再要被她同派中法力高的人收去,迟早更是大害。听谢琳之言,分明西昆仑星宿海之行必不可免,将来终须与那魔头一斗,事前得知一点虚实要好得多。 只不知将来所救的是谁?能否在须弥光中看出?便和谢氏姊妹说了。谢璎笑道:“本来不应泄漏,都是琳妹多嘴。略看无妨,但那魔头擒到鸠盘婆残魂之后,为想使其早日复原,必定用他魔法,到处搜寻左道妖邪的凶魂厉魄,以为补益元气,助长凶焰之用。暂时不惹他,虽未必与正教中人为难,既在外面走动,难免与之相遇。最好故作不知,还可无事,只一注目,或是议论他几句,如在千里之内,定被听去,当时追来。请问诸道友,哪个肯向邪魔妖鬼服低?争端立起,又未必斗得他过,岂不惹下麻烦?能不看最好,如其要看,遇时却非小心不可。今日你们来时,如非家师暗用无相神光遮蔽,形迹早被看去。前行三百里,便入禁地,若听他的话,知难而退,自然无事;只一强行飞越,决没有这样太平了。” 第19章 金蝉闻言,仍想观看。朱文也在一旁力请。谢琳笑道:“姊姊近来越发多虑,这有什么?定数难移,受命自天,至多受点虚惊,谁还会真个受害不成?如非恩师严命,单凭他在我小寒山附近张牙舞爪,我便容他不得。就是七宝金幢不能轻用,凭着近习灭魔宝箓,还斗他不过么?师命难违,好些顾忌罢了。姊姊只管把须弥神光放出,万一有事,我必前往效劳如何?”谢璎微笑道:“琳妹自习宝箓以来,虽具降魔愿力,如论上乘禅功佛法,直似无什进境。看你说话,火气多大呢!”谢琳笑道:“大哥莫说二哥,两下差不多。前年你还不是和我一样疾恶性情?只因我炼灭魔宝箓,发有宏愿,专重外行,禅修较少;你不过比我精进,如论法力,却比我差。将来遇到魔难,我不给你护法,看是道长还是魔高?省得炼那宝箓成了我的短处。”谢璎微笑不答。朱文见她神仪莹朗,另具一种庄严之致,人是那么美艳,偏会令人对她自然生出了敬意,由不得称赞了几句。 金蝉、英男也在一旁附和。谢琳嗔道:“姊姊,人家要看须弥光哩,只管装这道学作什?”谢璎先朝三人脸上看了一看,然后笑道:“琳妹就是这等性急。平日到处搜罗奇花异果,灵药仙酿,每一问你如何有此闲心,必说礼尚往来,圣贤仙佛都是一样。我们每访各位道友,必受款待,万一有人来访我们,连杯水酒都端不出,岂不难堪?今日佳客登门,你进门便说个不完,如何不去取来待客呢?”谢琳笑道:“还用你说,我早准备好了。” 话未说完,众人原本围坐在一座四外空灵敞朗,外有平台,种满琪花瑶草的石屋之内,面前各有一个玉几。谢琳话一出口,忽闻异香清馨扑鼻,各人玉几上面,同时现出大约二尺,形色不同而制作古雅的一个玉盘和一个玉杯,盘中堆满各色珍果,均是海内外名产仙果。内有两种,连峨眉开府盛宴均未见过。大咎山佛棕和黑海萍实,也各有一枚在内。三人自是惊赞不已。金蝉见内有两种异果,形似五色樱桃,宛如宝玉明珠,鲜艳夺目,乃紫云宫所产仙果玉女樱,笑问:“二位姊姊,近年见过灵云家姊么?”谢琳微笑不语。谢璎笑道:“舍妹专喜弄些狡狯。自从上次大咎山回来,我姊妹共只出山一次,便生了不少事故。这些都是她新收鬼奴代为觅来,自己何尝离山一步呢。” 朱文笑问:“二姊收有门人么?叫什名字?何不令其来见?”谢琳气道:“姊姊还说我多口,这样一点小事也对人说。你看诸位道友所收弟子,不是金童,便是玉女。我老想收一个好徒弟,只要赶上上官红一半我就心满意足,谁知才一出手,便收了一个小黑鬼,想起就生气。想不要吧,她又一味死缠,任怎坚拒,宁死不走。气得我无法,叫她做我女奴,不算徒弟,她偏愿意。带了出去和人家一比,有多丢人呢!”三人知道谢氏姊妹法力极高,各有过人之处,所收弟子至多容貌丑怪,决非寻常,同声请其唤来相见。谢琳不肯,谢璎两次开口,也被阻住,笑对众人道:“此虽琳妹童心未退,觉得鬼奴貌丑,美中不足,实则此女虽是鬼魂炼成,难得她向道心坚,极知向上,数百年苦功,才有今日。自知孽重,暂时竟不想转人身,并在家师面前发下宏愿,入门不到两年,所积善功已不在少。对她师长尤极忠义,仗着飞遁神速,具有专长,琳妹本喜淘气,此女再一先意承旨,当时拿了我姊妹的灵符,远出了数万里外,不论多难得的东西,全给她师父去采了来。琳妹先不喜她,近见此女实在不差,已然加爱,只不过想要寻一好庐舍使其回生,在未如愿以前,不愿人知道罢了。” 金蝉接口答道:“貌丑无妨,休说灵峤仙府蓝田玉实可以求取,便我小南极光明境,也有不少的灵药,可以凝神固魄,化丑为美。她和易姊姊有心变丑不同,便不投生转世,一样可以如她的愿,至多一两年,就变过来了。何况日前开读仙示,这次幻波池开建仙府,除本派同门和一班平辈至交而外,有好几位前辈仙长到时均要降临。看那意思,不特灵峤仙府有几位女仙要来观礼,连东极大荒那两位老前辈都许来到,并还提起内有数人均要转丑为妍。癞姊姊想收一个好看徒弟,上月竺氏三姊弟来归,她和易师姊、李师妹恰好一人收下一个。她收那一个行二,偏生得比她还要肥肿丑怪,说起来也是有气。 不料奇缘遇合,先受仇敌兀南公之助,又得各位师长爱怜,不久便成了一个美慧灵秀的少女。何况令高足又有这身功力,岂不更容易么?”谢琳闻言,面有喜容道:“此事方才已由须弥光中看出了。陈岩道友和李洪师弟,还有一位贵派师兄名叫笑和尚的,近在海外得了不少的灵药,对于鬼奴均有大用。便易姊姊劫后归来,也全仗此复原异貌。只是灵药珍奇,非比这些海外野果多半无主之物,可以随意往取。人家得来很难,不好意思讨要罢了。”金蝉笑道:“我正想笑师兄和洪弟他们,想不到笑师兄竟会期前出了洞,想必功行已满。此事包在我身上,这些灵药如在笑师兄等三人手内,见面便可要来奉赠。 我最想笑师兄,请大姊把须弥神光放出一观如何?”谢璎笑答:“既然非看不可,只有从命,前言却须要紧记才好。”金蝉应了。 谢璎一面劝用酒果,随即双目垂帘。待不一会,手指上忽有一圈慧光飞起,先是淡微微一片金霞闪过。跟着现出大片海洋,以及陈岩、李洪、苏宪祥、虞孝、狄鸣歧、归吾、南海双童、笑和尚等近些日来经历,似走马灯一般,有的竟分两三起同时出现,全都如在目前,包罗万象,纤微毕睹。后又现出易静追赶老魔赵长素,误入魔宫。刚一飞过不久,雪山上空暗云之中,突有一点火星飞坠到了危崖之上,倏地爆散,现出一个头戴紫金冠,身穿五云仙衣的美少年,身后背着一个大葫芦,腰挂金刀,头和手足各戴一枚金环,乍看也分不出是邪是正。刚一落到高崖之上,回顾西北方微微一笑,随把腰间金刀拔出,手掐法诀,回手用刀尖朝身后葫芦顶上拍了一下,再往外一甩。立有一溜黑烟随刀而出,箭也似急,射向身前雪崖之上,缩为一团,就地一溜滚,接连急转了两下,忽又爆散。现出一个似人非人,似鬼非鬼者,穿着一身灰白色紧身短衣,手持一根两头尖的铁钉,跪伏在地。似这样接连数十百次过去,均有同样鬼物,随同刀尖黑烟甩处,四下飞射,落地现形,环跪少年身侧。事完再将手中法诀往外一扬,立有一股黑气由葫芦中蓬勃而出,直上云霄。晃眼比电还快,展布开来,化为一片极淡的烟幕,横亘天半。 少年又朝葫芦连指,手中法诀频频施为,随见数十百股黑烟飞舞而出,落在地上。这次却非鬼物,黑烟散处,化为弓箭刀矛、幡幢法器,以及各种坫坛之物。那百十个鬼物现形之后,本来在旁跪伏待命。少年把手一挥,立时争先上前,把那黑烟所化之物纷纷拾起,连插带堆,转眼之间,建成一座广约数亩的神坛。妖道原立崖前四下注视,也未见怎行动,人影微闪,便在法坛中心持刀而立。只见阴风惨惨,整座法坛全在大片黑烟笼罩之下,看去气象幽厉,阴森怖人。妖道忽然双臂一振,身上衣冠全数脱去,立即飞起一片血影,将其护住,满坛飞驰,出没于千百面妖幡之中。所到之处,烟云浮动,滚滚飞扬,变幻无穷,情势奇诡。妖道也越转越急,倏忽如电,隐现无常。似这样经过些时,血光闪处,重又穿上衣冠,在千百魔鬼、幡幢环绕之下,满面均是笑容,朝着左侧扬手飞起十余个大小光圈,分布坛上。妖道由圈中往外查看了一阵,手中刀一挥,全坛立隐,所有千百魔鬼和那隐现无常的大小幡幢全数不见。只剩妖道一人坐在一个冰崖凹中,身上装束也换了原样,看去像个游方道士,神态十分和善,与先前所见迥不相同。 待了一会,又似有什警兆,面容骤变,当时起立,将手一指,方才那片横亘天半的烟幕突转粉红色,在暗云中一闪不见。同时由远方飞来一道遁光,刚看出是上官红冲风破云而来,快要撞向烟幕之上,忽然一闪不见。跟着便见那道遁光又在法坛后面出现。 那么大一片雪崖,魔网高张,上与天接,竟未看出如何飞度。妖道似因来人已快入网,无数失踪,面带惊愤之容,将手连扬,立有大蓬五色光针由手指尖上飞起,暴雨一般,朝前、左、右三面高空中飞射过去,神速已极。待了一会,光针突分三面飞回。妖道好似不曾追上来人,面带惊疑,随把双目闭上,微一寻思,忽然暴怒,奋身跃起,化为一溜黑烟,带着大蓬星火,朝先前来路飞去,也是一闪不见。约有半盏茶时,仍是一点火星,自空飞坠,现出原形,朝左侧面目射凶光,阴森森冷笑了两次,身形忽隐,更不再现。 谢璎头上慧光跟着收去,睁眼笑道:“二位道友,看见了么?这便是前些日的经过。 可惜魔法太强,小妹功力不济,只能见形,听不出老魔声音,否则还要详细。方才上官红由那雪崖上空飞过,因其来势太急,妖道想发话禁止都来不及,本来暴怒,想将来人擒住喝问来历。虽是无知触犯,照他旧例,不致受什伤害,但见了上官红这等美质仙根,必不放过,只要有丝毫可以借口,立时将人擒去。眼看危机万分,幸而家师早有准备,用无相神光将其护住,由高空中不动声色移过崖去。妖道以为来人必要入网,不料忽然不见。 第20章 他那魔网横亘空中,随同主持人的心意大小隐现,来人竟会看破,当是有心为难,越发急怒,竟将魔教中的七绝魔针发将出来。此针随同主人心意以分远近,颇为神妙,阴毒无比,来人遁光稍与接触,立生感应,妖道也必跟踪赶到,势疾如电,任走何方,均非被他追上不可。妖道满拟来人不是知难而退,正面逃脱,便由左右两侧绕行飞遁,故将魔针三面发出,居然不见踪迹。又因家师佛法禁制,推算不出底细,又惊又怒,挫了锐气,未免优疑,生出戒心,特意赶回魔宫,取了两件从不轻用的异宝,二次赶回。 经此一来,妖道越有防备,事更艰难。好在此时和贵派尚未正面冲突,只要将鸠盘婆残魂擒到后立时回山,暂时不致为敌。否则,易姊姊他们回山时,便非和他撞上不可了。” 余英男问道:“二位姊姊既说幻波池将有强敌上门,我们暂且回去,改日再来领教可好?”朱文知她行时未和英琼明言,一听魔宫不能前往,便想早回,方要开口,谢璎接口道:“愚姊妹原奉家师之命,挽留佳客,固是久别重逢,意欲挽留三二日,一叙渴衷,一半也为三位道友多炼一种防身法术,以便异日之用。事完回去,决来得及,包不至于误事便了。”随请三人用了一些酒果,再由谢琳陪往左近小琳宫洞内同炼佛法。 三人先想谢琳爱好天然,所居必比灵石筑还要华美,到后一看,内里竟是黑沉沉的,伸手不辨五指。金蝉慧目法眼,平日多么浓厚的妖烟邪雾均能透视,到了洞中,竟看不出丝毫景物,心方惊奇。谢琳笑道:“此是魔教中的黑地狱,千百年来只有师祖长眉真人以玄门无上大法通行过一次,使其大放光明,把对方千百年收敛的阴霆罡煞之气所炼邪雾化为乌有。小妹照着灭魔宝箓现出此景,请三位道友来此,以本身定力智慧战胜邪魔。少时如见金刀烈火由暗影中袭来,不必理它,能以本身道力消灭,自是极妙。有小妹在此,也不至于受什侵害。不过魔法也颇微妙,三位道友各有几件仙、佛两门中的至宝奇珍,防身固是有用,能否兼顾同伴,尚属难言。到时最好心超物外,一念不生,只顾自己,无须再管别人,彼此有益。否则,牵一发而动全身,虽是依样葫芦,不致两败,虚惊仍所难免,必须小心才好。”三人本随谢琳鱼贯而入,闻言知道良友苦心,借此考验道力,并加传授,以为未来之用,所说多半谦词,此中威力必不在垦宿海魔宫埋伏之下,同声称谢。 谢琳笑道:“此洞共只数丈之地,三位道友静坐其中,虽不似峨眉火宅严关包罗万象,却也具体而微。我闻朱姊姊和蝉弟近得天心双环,英男贤妹又在月儿岛火海得一离合神圭,均是前古至宝奇珍,威力神妙,不可思议。如我所料不差,仗此三宝,加上灵峤玉虎和朱姊姊天遁镜,休说照破黑雾,大放光明,只要彼此之间能够发现,互相会合,便无家师传授,仗以防身,也有余了。”随引三人去至里面坐下,说道:“小妹就要献丑。三位道友分坐在此,仍按师传太清仙法用功入定,如有警兆,能以定力战胜更好。 否则便将前说诸宝取出一试,如见对面宝光,不妨与之会合。好在此是演习,不致走火入魔。将来同探西昆仑魔宫,与此大同小异,如能脱困而出,将来便可往来自如,到时再有灵符至宝隐蔽身形,成功除害无疑了。请各准备吧。” 三人先觉彼此问答相隔颇近,只谢琳一人略有一条金霞罩的淡影,余者全看不出。 等到说完,一声准备,谢琳人影不见。再唤同来两人,全无回应。当时只觉微微一晕,仿佛船行大海之中,遇见浪头,略为颠簸,随即静止。金蝉正连呼文姊、余师妹,忽听暗影中起了一种异声,乍听仿佛二女似在回应,不知怎的,心旌摇摇,神魂似欲飞越,思潮起伏,万念俱来。知道不妙,忙把心神收摄,按照本门太清仙法用起功来。刚把心神宁静,异声也止。忽想起天心双环乃前古奇珍,万邪不侵,专破魔法异宝,但非合壁并用,不能发生极大威力。谢琳还说,到了危急之时取用,方才忘了和朱文商议,如今形声不见,如何能够联合并用?谢家姊妹虽非外人,被其困住,仍是难堪。心念才动,忽又瞥见暗影中似有人影闪动。先当是朱文、英男,方想三人如在一起,将各人的法宝飞剑全施出来,决可无害,还占上风。心念一动,元神又在摇动不宁,心里也跟着烦躁起来。同时瞥见另一面暗影中飞起一圈心形宝光,正是朱文的天心环,光并不强,看去不过尺许大小一圈。前见两条黑影,同样也有天心环和离合神圭等宝光出现,悬在黑影之下。金蝉近来功力大进,已不似前莽撞。匆促问真假难分,又知这类魔法专摄人的心神,忙运玄功,二次澄神定虑,潜光内视,不去理它。心神方一宁静,前见黑影宝光忽隐,只剩右侧心形宝光悬空不动,下面却不见人,只有尺许方圆,外青内白,一圈晶莹莹的光华悬空不动。暗忖:“魔法任多厉害,乃谢二姊主持,并非真遇敌人。即便双环不能合壁,试出它的妙用,事完再请谢家二姊演习一遍,请其指点也是一样。她方才曾说,应以法力战胜,胡思乱想作什?”念头一转,耳听朱文在呼蝉弟,听去颇远,仿佛有什急事,料定是幻象,好在至多两日便可相见,理它做甚?二次又把心神守住,打起坐来。谁知魔阵之中丝毫念头都转不得,虽然心神收摄得快,魔法已经发动,如非功力精纯,人甚灵警,谢琳又在暗中主持,发动较慢,金蝉身有至宝防护,虽不至于受伤,也必闹个手忙脚乱了。 金蝉这里第二次正运玄功打坐,忽听天风海涛之声起自遥空,跟着烈烈狂飙,夹着万丈黄沙,宛如亿万霹雳排山倒海一般,由暗影中狂涌而来,黑风如涛,仿佛连人都要吹化神气。金蝉道力原极坚定,除却朱文是他累生爱侣,时刻关心,遇到魔法暗算,有时虽难免于摇动,仗着夙根智慧,偶一动念也即宁止,至多受点虚惊,无关大局。事前又经主人指点,深知厉害,只是好胜心盛,上来两次动念,有了感应,便自警觉。知道事关重要,主人好心传授,还恐将来不能胜任,又假设了一处黑地狱来考验功力,用心何等周到。而魔宫的厉害也可想见,不乘此时将其学会,不特丢人,也对不起主人盛意。 再想起奉命下山以前,通行火宅严关那等微妙凶险之局,尚可无事,何况这类魔法。方把方才恃强轻视,并想和朱文问答试验法宝威力之念完全丢掉。 谢琳原因金蝉等三人虽是峨眉之秀,毕竟修为年浅,经历不多,又知三人西昆仑魔宫之行必不能免。更恐三人功力不济,扫了颜面,上来并未施展全力,原是相机行事。 及见三人中只余英男一人能以谨慎见长,自一开头,便照师传太清仙法运用玄功,把心神守住,慧珠自莹,一念不生,丝毫不因假设试验,不是应敌,而稍松懈,功力也极精纯,处处显得平日用功之勤。再看金、朱二人,金蝉是童心未退,又和朱文情感太厚,上来便想会合,杂念一生,魔头乘虚而入,差一点心神没有摇动。朱文又是好胜心切,虽不似金蝉那样形同儿戏,但又矜持太甚,惟恐丢脸,上来便把天心环放起,同时运用玄功,小心防御,事出勉强,自是费力。似此形势,以后遇到危机,决不能处之泰然,行所无事。如非法宝神妙,诸多可虑。心想:“峨眉三英虽然名不虚传,以金、朱二人的功力,如非自己格外求好,施展灭魔宝箓中的大法先行考验,加以指点,再把师父金刚禅法加以传授,到了魔宫,岂不凶多吉少?”心正寻思,忽见金蝉神态大变,竟在千重魔雾中打起坐来,和英男一样,潜光内视,更不再有杂念。再看朱文头上,心环宝光也越明朗。才知三人果是夙根深厚,具大智慧。开头心有成见,因非其敌,一面把事看易,再加好胜,所以心神易受摇动。及至觉出厉害,各自戒备,如临大敌,把师传心法全使出来,形势立变。照此功力,便无师传佛法,前往魔宫,至多被困些日,在法宝防身之下,也决不会受什伤害。心中一喜,有意要看三人道力深浅,便把全力施展出来。 三人自是不知,正在澄神入定,那万丈黑风突然涌到身上,当头压下,重如山岳。 三人当是幻象,先不理睬。谁知谢琳自炼宝箓,已兼佛、道诸家之长,一经发难,威力逐渐加增。金蝉、英男又未取宝防身,那黑风吹到身上,猛觉异常,一任定力多强,仍坐不住,几次全身震撼,快被黑风卷起,渐难支持。英男最是小心,先将离合神圭放起。 金禅正以全力与黑风相抗,猛瞥见右侧又有一道宝光升起,看出是英男离合神圭。再一回顾,朱文人虽不见,天心环宝光却较先前还要晶莹,在万丈旋飙中停立不动。暗忖: “主人原有试用法宝防身之言,看朱、余二人的宝光相继放出,并未被那黑风卷动,何不也把天心环放起,两下如能会合,岂不更妙?”想到这里,未及施为,就这心念微动之间,魔法又受了反应,黑风越来越猛。眼看快被狂飙卷起,暗影中忽又飞来千万把金刀火箭,还未上身,便觉与前在神剑峰魔宫所遇威力相等。知道后面还有千重血焰就要发动,心中一惊,人也离地而起。同时一片银色毫光突自胸前所悬玉虎上飞起,万道银霞,千重灵雨涌到头上,再反卷而下,全身立被护住。因见玉虎神光不似以前强烈,仅仅将身护住,看出主人有意试验功力,虚实兼用,并非全是幻象,索性连天心环也同放出,自在宝光笼罩之下,盘膝入定起来,连想和朱文会合之念俱都打消,一任光外声势多么猛烈,一切付之不闻不见。 第21章 刚刚反虚入浑,由静生明,忽听谢琳笑道:“够了,够了。昨日还和家师说起,西昆仑魔宫经老魔头多年布置,方圆千里之内,步步皆是埋伏,魔法虽和尸毗老人不相上下,但最阴险凶残,又多疑忌。因为自身恶孽太多,尽管多年敛迹,终恐正教中人不容,他那无穷享受难于持久,不特境内遍地埋伏,禁制重重,并有几件魔教中的异宝和从空际星辰摄取来的三十四色天星奇光,还有用五行真气所炼秘魔灵珠,威力大得出奇,诸位道友岂能随意出入?便在家师所传金刚禅法防护之下,至多把心灵守住不受魔法暗算。 要想抵御那几件魔法异宝,仍是艰难。谁知三位道友功力之高,出于意外。而那几件前古奇珍,更是各具威力妙用。实不相瞒,这黑地狱实是厉害,一任宝光多强,那咫尺之隔,休想看见一点光华。而三位所用法宝,彼此全能望见。到时就被魔法隔断,也可寻踪会合,不致闪失。天心双环再要合壁并用,更可通行自如,不致吃人的亏了。”说时,金蝉已把眼睁开,见所有黑风金刀、火箭血焰已全收去,洞中光明如昼。谢琳满面喜容,不住赞美。再看朱文、余英男,就坐在身旁不远玉墩之上。及问经过,并未离开一步。 三人相去最远的,还不过丈,方才竟会无闻无见。那么强烈的宝光看去既远,光也不强,只有一片明亮光影,四围仍是暗云笼罩,一片沉黑。这等厉害,实出想象之外,由此无形中生了戒心。不提。 当地原是谢琳独自用功之所,四壁明如晶玉,清洁异常。本来室中空空,只有一个玉蒲团和壁间所悬一柄羽扇、一个葫芦。三人所坐玉墩,还是新收门人鬼奴取来。互相说笑了一阵,谢琳便照师命传授金刚禅法。三人原有根底,一点就透,只在室中同用了一两天的功夫,便全由心运用,定力越发坚强。英男来此,原为同门义气,及见易静之危定数难移,不能往援,想起英琼日前再三嘱咐,不令出山,恐其悬念,便和金、朱二人商议,不等第三日,提前回山。二人也担心幻波池有事,同向主人告辞。谢琳见英男去意甚坚,笑道:“自来欲速不达。家师说是三日,三位道友不到两天,便全学会,其中必有用意。非我强留,惟恐万一归途又生枝节,反而误事。既然非走不可,且等第三日再行起身如何?”三人只得应了。随寻谢璎叙别,人已他去。又请唤出鬼奴一见。谢琳笑说:“她昨日向我力请,说要出山访一旧友,今日已然起身。倒是家姊奇怪,说好明日和我去办一事,再往九盘山暗护易静姊姊,不知何故,不告而去。我想鬼奴对三位道友十分感激,也许有什心意,早晚相见,只不要笑她丑怪便了。”三人听出谢琳对于鬼奴表面说她丑怪,实则颇为钟爱。知她眼界甚高,照此说法,除相貌太丑是美中不足而外,法力决非寻常。问她收徒经过,谢琳只是支吾,说将来自知,此时懒得说她。朱文笑道:“我知二姊令高足决非寻常人物,便是鬼魂修成,既然向道坚诚,又得二位姊姊真传,将来必有成就,何苦叫她鬼奴,有多难听呢!” 谢琳道:“这鬼丫头初遇我时,因其相貌丑怪,又是个鬼,我想初次收徒,就收这样一个丑怪,自然不愿。谁知她始终坚持,立志追随,说什么也不肯离去。我始而厌恶,坚拒不从。后又试她多次,她竟甘受折磨,受尽苦痛,毫无怨言。我吃她纠缠不清,又知她以前虽在妖人门下,早已逃出,藏身古墓之中,独自虔修,无什恶迹,其势又不能将她除去,只得跑回小寒山。以为她飞行决没我快,本山又有佛法禁制,不经家师允许和我姊妹引进,谁也不能入内。此女见我如此坚拒,也必终止前念。谁知这鬼丫头真个精灵,我刚一到,她便跟踪而至,因被隔断在外不能走进,先在洞外日夜号哭,苦求哀告,我只不理。等到过了二十几天,偶和家姊谈起,正觉此女可怜,偏又不愿收这类开山门的弟子。家姊还在和我取笑,说我一向好胜,刚开山门收徒,便遇见一个女鬼。我说这等丑怪鬼物,做我女奴还觉讨嫌,如何收为弟子?话刚说完,此女竟在面前跪倒,愿为鬼奴,求我收容。我知本山佛法禁制,威力神妙,休说是她,多高法力也进不来。 匆匆不暇寻思,以为家师怜她至诚,有心放进。又想此女艰苦诚毅,志行高洁,也实可怜,只是太丑,想起峨眉一班道友所收男女同门多半灵秀可爱,这样徒弟带将出去,岂不被人笑话?既是家师放进,正好就此撒赖放刁,磨着家师用上乘佛法为她凝神固魄,变易相貌,忙往前面参拜。家师恰好神游归来,尚未入定,我代此女一说,才知佛家最重因缘,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此女人内全由至诚感格,向道坚诚所致。 “她因初来时得一异人暗助,飞遁神速,和我姊妹先后脚到达前山。我一时疏忽,被她看出方向。始而守在山前跪地哀求,因久不见回应,明知佛法威力,妖邪魔鬼犯禁必死,竟拼以身殉道,朝我姊妹日前突然隐迹之处强行冲进。因其虽是鬼魂炼成,从未为恶,开头虽受了不少苦难阻隔,连经禁法抛掷出去好几次,并未受什伤害。她原想用苦肉计,断定我不忍伤她;再见佛光照体,至多遇阻,将其挡退,连元气也未损耗,胆子越大,再接再厉,奋不顾身,一味向前猛冲不已。这日连受苦难之余,居然悟出玄机,知道有挟而求,拼受苦难,以邀怜悯,尚非真诚。同时又因连番遇阻,悟出好些微妙,忙将悲号止住,先在山前静心诚意,凝神内视。等到神志清灵,把连日情急悲苦,用尽心机,种种杂念,全数去掉。然后跪在山前,顶礼膜拜,先呼佛号,再求家师和我大发慈悲,深恩垂怜,许其入内,拜到门下,哪怕不配做我徒弟,永为奴仆,于愿已足。这时我正有收她为奴之念,双方气机相感,山前禁法忽然大开,现出道路。此女见状,自是喜出望外,连忙赶进。正值家师神游归来,她原经人指点,深知底细,便向家师跪拜,苦求收录。家师对她说了几句偈语,难为她福至心灵,居然醒悟,随来寻找。仗着耳目灵敏,百里之内,无论形声,均如对面。一听我姊妹正谈收她为奴之事,忙即应声走进。 我自炼灭魔宝箓以来,虽然学了一点门道,因知山前佛法禁制,不会被其闯进,没有留意,所说已被听去,不能不算。家师又说:‘相貌美丑,原不相干,你与此女渊源颇深。 我无暇遂你童心,施我佛法,使之变形易貌。但是此女不久必有遇合,包你师徒称心。 只是此举自寻烦恼,将来难免多出一番魔障而已。’我便对师父说:‘此女不特向道坚诚,人也十分灵慧,偏生得这等丑怪,实是可惜。只要真能变得和上官红那样可爱,便为她多受一点烦恼也所心愿。’家师随又说了几句偈语,令我师徒谨记。 “日子一多,我对此女生了情感。本意令她拜师,原是她跪地求说:自知相貌丑怪,恩主又是天上神仙一般,异日追随行道,便不被外人笑话,也自惭形秽。万一仗着恩主福庇,奇缘遇合,变易相貌,或是寻得一具好庐舍,自是万幸;否则情愿永为鬼奴,决不敢列干将来诸弟子之列。我正想说她几句,家师已代允诺,并说:‘福缘前定,有志竟成。’我知家师禅修灵悟,遇事前知,既出此言,必有深意,也就听之。此女以前出身和拜我经过,将来再说。如论法力,虽非高手,因她以前曾在一个著名妖邪门下,也不算太差。后见乃师淫恶太甚,跑了出来。彼时相貌原非丑怪,逃时因恐妖师追擒回去,受那炼魂之惨,逃到途中,遇一异人,将她相貌行法毁去,变得又黑又丑。因她修炼年久,元气早已凝炼,平日看去无异生人。那女异人是位鬼仙,与妖师本来相识,已被迫上,并未看破,对于此女十分怜爱,先留她在洞内住了三年,传以太阴玄经和各种法术。 此女本想拜师,那女异人说是双方缘分只此,不久劫满,可在期前三日分手,以为异日再见之地。随即引往桥山深处,觅一古墓,令其在内隐居,不到日期,不可出洞一步。 她在洞中苦修了一甲子,异人忽来寻她,指示机宜,令其拜在我的门下。第二天,我姊妹和一旁门散仙斗法,路经当地,她忽出现,先为引路,将我所追妖人寻到除去,跟着向我跪求。一味软硬兼施,好说歹说,始终追随不舍,终于拜在我的门下。此女虽无多长,因习太阴玄经,又是生魂炼成,飞遁神速,更擅五行地行之术,得隙而入,瞬息千里。知我喜食海外佳果,百计谋取,不时往返海外,采取灵药、仙果回山献上。齐大姊的紫云宫,己往返了三四次。人又勤快忠实。我料她今日出山,必是有什感觉,或是受了指点,欲往前途相候,向三位道友拜见,也未可知。” 三人闻言,均觉这类门人实在难得,同声劝说:“此女向道心坚,对师忠义,二姊不可以貌取人,务须善待。”谢琳微笑不语。 第七回雪岭现神光魔网张空窥魅影圣灵藏鬼女桥山隐迹话清修 第三日早上,金蝉、朱文、余英男告辞起身。谢琳知道金蝉、朱文还好一些,英男早已归心似箭,也未再留。三人谢别上路,谢琳坚执护送,直送出五百里外,方始分手。 途中经谢琳指点魔头设坛行法之处,金蝉运用慧目法眼,仔细观察。只见右侧仍是大片峰崖,本就其高排天,这时崖顶一带已然隐入云层之中,惨雾愁云笼罩其上,什么也看不见。 第22章 谢琳随掐灵诀,朝空一扬,面前现出一个光圈。众人往里一看,崖顶上坐着一个少年道人,貌甚英秀,一点看不出是妖邪一流。再细观察,崖上影影绰绰现出一座大法坛,上面烟光弥漫,闪变不停,鬼影纵横,时隐时现。天空中更有一片带着粉红色的黑气,天幕也似自空下垂,其长无际,才知果是厉害。 别了谢琳,立即加急前驰,往依还岭赶去。满拟飞行神速,不消多时,便可到达。 谁知刚刚飞出大雪山境,便遇天变,高空之中阴云密布,并有大片霜层和快要凝结的晶沙冰粒,厚密异常。三人为了便于说话,三道遁光连在一起,冲空破冰而渡,望去宛如一道三色精虹,急如流星,由那满布霜雪冷云冻雾之中电驶飞行。所过之处,上边霜层立被冲荡起千重雪浪,当时冲开一条极长雪衍,遁光映照上去,幻出无边丽彩,顿成奇观,壮快绝伦。 正催道光向前疾驶,朱文偶一回顾,发现了这等奇景,叫英男、金蝉回看。英男正往回看,就在这转盼之间,仿佛发现前面有一片黑色淡烟,似要迎面飞来。心想:“此时天空中已被冰雪布满,寻常遁光冲行其中,均必费力,似此轻烟淡云,怎能透飞过来?”心中一动,目光到处,已然发现身后奇景,互相指点说笑,也就岔过,忘了提起。 金蝉本就慧目法眼,善于透视云雾,比二女所看要远得多。一眼望过去,见身后现出一条极长雪衖,遁光反应,光怪陆离,本已十分好看。四外霜层雪花受了回光反应,宛如五色晶花,互相磨擦排荡,闪现出亿万银星,更是奇绝。正问二女目力能看多远,猛瞥见一片淡得非常人目力所能分辨的淡烟,正往来路一带飞去,一闪无踪。也和英男一样,觉着此时四外均是冰粒玄霜结成的雪海,天空中不见一点微风,如何会有这等烟雾,又飞得如此快法?正要开口,不知怎的,竟会忘却。紧跟着便听天风海涛之声大作。同时四外密层层的晶沙霜粒一齐受了冲动,宛如狂涛起伏,怒吼奔腾;又似亿万天兵天将,各持玉斧、金戈,互相斫杀。时而从从琤琤,将无量数的繁音细响汇为巨响;时而如亿万铁骑追逐奔腾,白刃交加,箭羽纵横,喊杀之声震撼天地。因是风力太猛,狂飙猎猎,云旗翻飞,身后雪衖已随遁光过处忽分忽合。只见星沙万丈,霞影千重,急转电旋,目迷五色,比起方才还要壮观十倍。 三人原因飞行太急,遁光强烈,既不愿炫弄法力,至与左道中人相遇,生出枝节,又都好奇,特意飞入天空玄霜冻云之中。及见风雪之势虽然猛恶,并不能阻碍遁光御风飞行,又觉得风起了。以后阻力大减,比前要快得多,不知方才那片淡云是有一人暗伺,乘着三人回顾之际,早已乘隙侵入。三人法力虽高,因对方是个非常人物,自过雪山,一直隐形尾随在后。知道三人各有至宝奇珍,不是好惹,无法下手,再要飞行一段,事便无望。正在愁急,恰值三人途中回顾,立即下手。这时三人为对方法力所迷,只在那片黑色淡影初出现时稍微动念,也就忘却,丝毫不曾看出。金蝉正说狂风一起,飞行反快了起来,忽听对面轰轰雷电之声,似有数十百股彩气,其急如电,迎面射来。疑有强敌来犯,相隔尚远,冰雪迷目,二女并未看出,忙喝:“文姊、余师妹留意!”话未说完,转瞬之间,彩气不见,雷声立止。又往前飞行了一阵,始终不曾再见。以为对方无心相值,已然知难而退,急于回山,也就不愿多事。 飞着飞着,英男忽然失惊道:“方才我们飞过雪山已有多时,按说依还岭早该到达,为何飞了这半天尚无影迹?”朱文立被提醒,忙道:“师妹说得有理,我们早已越过川、滇交界,不问到否,似此密布天空的晶沙霜粒,我们常在空中飞行,从未遇到,偶然有此景象,也只短短一段,至多不过千百里方圆,一过雪山,天气渐暖,至多雪势较大。 似此绵延数千里,广如山海的空中霜原,听也未听说过,岂非怪事?”金蝉笑道:“这有何难。我们不过为了所经城镇甚多,恐惊俗人耳目,特由高空飞行。如今四顾茫茫,宛如飞行辽海之中,什么也看不见,我们不会把遁光降低,查看一下么?”朱文虽觉凭三人的目力,决不至于连下方山林都不见影,因受对方禁法迷惑,只是心念一动,也未开口,便把遁光朝下飞去。又飞行了一阵,冰雪太厚,始终没有发现下面山林景物。英男着急,提议上飞。金蝉已然答应。朱文猛想起,不论与下方相隔多高,转眼也必下降,如何还未冲出霜原雪海之下?心方奇怪,同时对方禁法也已失效,三人也明白过来,均觉历时太久,似此飞行,两个依还岭也应到达,如何四顾茫茫,休说是到,连下面景物都看不见?最奇怪的是这无边无际,浩如大海的霜原雪浪,怎会冲不出去,别人不说,金蝉一双慧目,多么厚密的霜雪和多厉害的妖烟邪雾,平日均能透视,今日竟会无用。 回忆途中所经,至多看出三数十丈。如是平飞,还可说是天时骤变,空中霜原分布大广,不曾过完,多少尚有解说。后来改朝下飞,如何也飞不出霜层以外?越想越觉断无此理。 说有敌人暗中为难,又未发现一点迹兆。金蝉说:“恐有变故,我们须留意。”英男忽然想起前见那片轻烟来得奇怪,朝金、朱二人一说。金蝉也已想起,先前途中回顾,曾见一片黑色轻烟,一闪即隐,看那形势,分明是由对面电驰飞来,漫身而过。知已中了对头暗算,忙把前事一说。三人全都警觉,断定陷入敌人禁制埋伏之中,方向早迷,不特前飞徒劳,便朝下飞,也在敌人暗中闹鬼,倒转禁制之中,分明是下飞,仍作平行,始终不曾冲出阵去。只奇怪那大片霜原,并非幻景,天风一起,便生变化,似与寻常空中所结霜原雪层有异而外,直到现在,将身外冰沙霜粒取了来看,仍是真的,简直查不出一点迹兆,由此可见对方法力之高,决非寻常。 金蝉自从小南极光明境开府以来,连经大敌,中间又作了一次七矮之首,比较以前持重得多,已不似昔年任性冒失,还想观察好了形势,再行应付。朱、余二女一个火性未退,一个急于回山,又都各有两件至宝,一经醒悟,全都急怒。朱文先将天遁镜取出,发出百丈金光,朝前直射。英男也将南明离火剑化为一道朱虹,刚飞出手,准备冲破敌人禁制。朱文意犹未足,正疾呼:“蝉弟,还不将我们天心双环合壁放出,看他到底有何法力,能将我等困住?”说时迟,那时快,朱文话还未完,金蝉已想起近日小寒山二女前后暗示,以及谢琳始而挽留住满三日再走,后又露出早行途中有阻但可无害之言,想劝朱文暂勿发难,好在身剑合一,遁光又连在一起,更有至宝防身,不畏邪法侵害,无须急此一时,等到看清形势,再行下手,比较稳妥,话未出口,二女宝光已电射而出,四外玄霜晶沙立时纷纷消散,只前面虽被宝光冲破,看去仍是极厚,不能到底。 这原是瞬息间事。三人飞行何等神速,又当御敌之际,知道对头法力甚高,上来便以全力施为,准备一下便将敌人阵势冲破,于是飞行更快,就这几句话的工夫,少说也冲出了千百丈以外。朱文末句话刚说完,忽听有一女子笑道:“三位道友无须小题大作,方才受我蒙骗,原是一时疏忽,真要对敌,贫道决非对手。为防三位道友各有仙府奇珍,不得不班门弄斧,幸勿见怪。前面便是桥陵荒居,请往一谈如何?”三人听那语声柔和清婉,十分娱耳。金蝉首先听出对方并无恶意,但一想起前见黑烟,明是旁门家数。正想此人是何心意,眼前倏地一花,又听前面山石纷纷崩裂之声。定睛一看,原来最前面的霜层晶沙竟是幻影,已全消灭无踪,人却飞落地上,下面乃是一片山岭。因出不意,双方收发太快,飞行又极神速,宝光到处,把下面山石冲出了一个大洞。同时身外幻影消处,天光立现。时已黄昏将近,落山夕阳,已薄崎嵫,回光倒映,照得山石林木全都成了暗赤颜色,暮霭苍茫,瞑色欲收。另一面,一钩新月掩映乱山丛树之间,空山无人,流水淙淙,到处草莽纵横,冈阜起伏,显得景色分外荒凉。才知受了对方禁法幻影迷惑,这时方始真个由上而下。忙把遁光收起,互相传声商议三人觉着起初被人困住,于数千里外引来此地,通没一丝感觉。最奇的是到地时遥望空中,还见刚被冲散的晶沙霜粒大片飞散,映着落日斜阳,化为奇辉,花雨一般,随风卷去。分明由川、滇边界起便入迷阵,对方竟连人和那浮悬高空的大片霜雪一起摄来,所以始终不能觉察,直到桥陵附近,方始明白过来,可见还是对方自将禁法撤去,才行看破。回想前情,只朱文正在指点奇景说笑,不曾留意。金蝉、英男均曾发现那片黑色轻烟,明已看出霜层之中不会有此烟云飞扬,必是旁门中的高手所施邪法,怎会被人由长途数千里外移飞到此,全未想起,快要到地,方始警觉?事情断无如此巧法。如是恶意,纵令至宝防身,万邪不侵,敌人禁法已将人迷往,定必出手无疑。前在神剑峰归途开读仙示,曾说目前正邪各派群仙劫运将临,好些隐迹多年的旁门散仙和几个坐关期满的散仙中能者,均要相继出世,有的应劫,有的借此行道,修积外功。以后在外遇见生人,和形态诡异的道术之士,即便左道旁门一流,只要不为敌,万不可先行发难,以防对方以前虽非正人,为人行事已早痛改前非,本来不再为恶,因为正派中人不察底细,又走极端。 第23章 此人法力似乎极高。再又想到杨瑾前往桥陵轩辕氏古墓中取那前古至宝九疑鼎经过,这一带的山形,颇与相似。此山虽是圣帝陵墓,因经数千年陵谷变迁,已非原貌。这类旁门中人所居,景物大都灵秀,宫室也必华丽,怎会在此荒寒之区隐居?十九是师长所说的一类人物。她既用许多心机把人引来,必有原故。反正幻波池强敌还有两日才来,无须急此一时,已然至此,莫如照她所说,前往一晤,相机行事。 商定之后,便推朱文为首,由其向前询问对方所居是在何处,如何走法。朱文正要开口,忽见一溜黑烟急如箭矢,由前面山旁丛林蔓草之中,朝着三人斜射过来,烟虽黑色,却不带丝毫邪气。因其来势太急,骤出不意,善恶难知,用意莫测,英男首先一指剑光,上前拦阻,意欲令其现身,喝问来意。金蝉看出对方不似存有敌意,英男南明离火剑又是妖邪克星,怎好冒失,又生枝节?忙喝:“余师妹且慢,问明再说。”话才出口,英男剑光已经出手,虽因事前商定,未有伤人之意,但那仙剑威力强大,对方来势又快,眼看撞上。英男平素敬重同门师兄姊,听金蝉一喊,也觉冒失,想要收回,黑烟已经飞近。三人见状,心中一惊,连念头都未容转,方觉要糟,英男也忙着收回剑光时,谁知对方居然不怕剑光伤她,就这一眨眼的工夫,已然直落三人面前,连金蝉均未看出是怎么飞过来的。 因那黑烟离身丈许,便即停住,看去好似一条黑影,四围烟雾笼罩,身材矮小,只是分辨不出面目。未等发话,黑影已先躬身说道:“弟子林映雪,拜见三位师叔。现奉前恩师玄殊仙子之命,来迎三位师叔,去往桥陵圣墓后面洞室中一谈。”英男笑问: “我和令师素昧平生,如何这等称呼?”黑影笑答:“家师与峨眉诸位师伯叔交情至厚,将来自知。此是以前恩师,映雪乃她记名弟子。好意将三位师叔接引到此,曾费不少心机,望勿多疑。”三人匆促间虽不知对方来历深浅,但看黑影来势奇突,直似一个鬼物,其徒如此,其师可知,所居又在古墓之内,即便乃师不是鬼怪,也非正经修道之士。那口专制邪魔,连妖师谷辰均不敢当的南明离火剑,俱能随意冲越,毫不畏惧,不问用意善恶,决非寻常人物。心正生疑,金蝉忽想起谢琳新收门人便是鬼魂修成,以谢氏姊妹的人品,谁想得到会有这样徒弟。天下事无独有偶,不能因此便生歧视。忙用传声告知二女,不可先有成见。朱、余二女先听女主人发话,语声十分温柔,料是一位形似少女的散仙,相貌定必美秀无疑,闻言应了。及随黑影飞到山前一看,山顶便是桥陵圣墓。 这时夕阳已然沉西,一钩新月斜挂峰崖之间,光影昏黄,野风萧萧,吹得四围草树寨饵乱响。大地上暗沉沉的,景物甚是阴森。忙向圣陵礼拜。 黑影见三人朝着圣陵下拜通诚,也随跪在旁,笑问道:“师叔,此是正门入口,数千年来从未开过。前些年只大师叔女仙杨瑾,为取九疑鼎来过一次,也是施展佛家天龙遁法,由地底穿洞,到了正寝前面甬道,顺路入内。前半重重禁制,坚如重钢,从来无人由此走进。好在幻波池之行为时尚早,如想瞻拜圣容,弟子愿为引路。否则,前恩师所居是在内寝宫后石室之内。当初圣帝道成飞升,所遗法体,经众臣宰,国人号泣送葬,随殉臣民卫士为数颇多,事前均在陵内备有居处。只因圣德高厚,不愿忠义之士随同殉难,除受有广成子所传九天玄经,已将成道的文武诸臣许其随殉,到时在内坐化而外,凡是未奉遗命的人,均经仙法妙用,墓门一闭,立有一片五色祥光,将人裹住,全数移送出来。内寝宫后这间石室,便是一位不该随殉的贤妃所居。前恩师在三百年前无意中发现,(奇*书*网^.^整*理*提*供)移居入内。彼时前面寝殿所埋伏的各种仙兵禁法,灵效全在,多高法力的人,也不敢擅入一步。本意是一面在内静修,静待时机,想取墓中所藏奇珍九疑鼎和三枝神箭。 谁知机缘不巧,好容易候到墓中禁制快要失效,不料白阳山妖尸赶来,潜入寝宫,将九疑鼎盗去。前恩师彼时刚由外面归来,忙即赶到前殿,已是无及,只收到三枝神箭。跟着追云叟白老前辈和杨太师叔先后到达。白老前辈为那三枝神箭几乎动手,后经互相说明心意,化敌为友,约定三枝神箭可以借用,方始别去。后来怪叫花凌老前辈夫妇便曾拿了白老前辈的信,代黄龙山猿长老来此借箭。三位师叔如想先到,便须绕往后山二十里外,由一崖洞中的地穴穿行进去,不走这里了。” 三人听这称谓口气,既与白、凌二老相识,决非寻常旁门之比,也许是位有道力的前辈散仙,并非左道妖邪一流。常年在外行道修积,极少闲暇,难得到此圣地,自应前往瞻拜圣容。便说:“我们路径不熟,也不知昔年杨仙子所行地底故道所在,请你引路同往如何?”黑影原是奉命而来,故意延宕,闻言笑诺,随引众人沿着左边山麓走了一段,笑说:“下面便是圣陵前面去往正殿的途径,弟子前面开路便了。”随由黑烟中飞出一圈黄光,出手加大,转风车也似急旋不已,到了地面,便被冲开一洞。三人见那桥陵土深石厚,上半土尽以后,下面便是极坚固的山石。黑影所发光圈,圆径不过丈许,光也不强,仿佛亮晶晶的黄圈,一面急转,发出稀疏疏的银色光雨,随同下冲之势,电旋星飞,越转越急,而四边山石泥土,竟如溶雪向火,纷纷消散,晃眼冲开一条深洞。 金蝉方想桥陵圣地经此一来,岂不残破?回头一看,来路泥土已逐渐封闭,前面尽管冲成一洞,身后来路相隔丈许内外的泥土,竟是由分而合,逐渐还原。问知少时瞻拜完圣容,便由正寝绕往后宫,无须再由上面通行。所用法宝,乃戊土真精所炼,无论多坚固的石土,冲过之后,仍能随人心意使其复原,不禁大惊。心想:“此女分明是鬼物一流,如何有此法力和戊土奇珍,更不带一丝邪气,岂非奇事?” 三人心念才动,黄光收处,人已落地。前面立现一条长大甬道,四壁石质坚润如玉,寝门已然在望。三人重又通诚下拜。再进里许,便达内寝正殿,石门大开,两壁似有几点金红光华。走近一看,乃是几枝丈许长的古箭,锋长二尺,深入石里,通体乌光铮亮,朱翎钢羽,形制奇古,箭柄上发出碗大金光。有的箭头微露在外,发出火也似红的宝光。 一数,箭共四五十枝。心想:“此均前古神箭,彼时入陵容易,这些年来怎会无人来取?”正要询问,忽闻异香由门内透出,忙即正心诚意,恭敬走入。到了门内一看,门高十丈,气势十分雄伟。里面正殿寝宫,形式正方,广达八九亩,四壁浮雕着许多战迹和弓矢刀矛风马云车之类。迎面一座长方形的石案,大约数丈,上设各种钟鼎尊磐之类的祭器,均是青铜、陶瓦所制,光影晶莹,形式奇古。两旁一面一个大油釜,釜中各有一盏神灯,上结灯花,形式灵芝,其大如掌,光焰停匀,照得合殿通明。适闻异香,似由灯上发出。案前地上立着九座大鼎,高约丈六,腹围数抱。案后有一副三丈长的玉榻悬棺,圣帝神体便停其上。 三人早听杨瑾说过,陵中禁法虽然年久,多半失了灵效,但正寝内殿尚有前古留存的几件奇珍和太元仙法禁制,随人意念而生反应,稍一疏忽,仍不免于误陷危机。再见到这等庄严肃穆的景象,灵前左右更有好些服饰奇古,身材高大,各穿盔甲,手持弓矢戈矛的卫士,个个神态威猛,无异生人,一双神目注定自己,似有嗔怪之意,由不得肃然起敬,哪里还敢仰视。忙朝上面拜倒,通诚祝告之后,恭敬退出,悄问黑影道:“你想必随同令师久居在此,可知灵前卫士威灵如何?外面那些神箭如何无人来取?”黑影答道:“弟子昔年曾随前恩师在此住了三年,彼时前殿禁制灵效未失,连前恩师也不敢妄入一步,何况弟子。后便分别。杨大师叔取宝经过,今早才听说起。为了瞻拜圣容,曾来正殿,也曾请问,得知此箭并非法宝。因是前古百炼青铜和金铁精英锤炼而成,不易化炼,又太长大,难于携带,便得了去,也须耗费数十年苦功,才能将它炼成法宝。 知道的人不多,多出耳闻,不知底细。前面墓门万难开启,更不知中间一带可以地遁入内。自从杨大师叔来过之后,只有两个左道妖邪用地遁入内。家师知道来人均是极恶穷凶,觊觎寝宫前古神油而来,一个容他走入,再假作圣帝显圣将其除去,将残尸移向灵前示众;另一个不等入内,便先杀死,连残魂也被消灭。后有妖人寻来,见状全都吓退,由此无人生心。弟子知那神油大是有用,曾向圣帝通诚求告,取了一玉瓶,因见无事,还想多取一点。贪心才动,忽然一阵香风吹来,四壁金铁交鸣,风雷大作,神志也觉有些昏迷,幸是鬼魂炼成,不曾倒地。于是忙即退下,息了妄念,跪求恕罪。悔念才生,风雷刀兵之声立时停止。旁立卫士本已怒目相视,似要围攻上来,也全复了原状。可见殿内必还藏有极神妙的禁制埋伏,那几件防护圣体之宝,更不知具有何等威力呢!” 英男闻言,忽想起英琼所得紫清神焰兜率火,正需这类前古神油,便留了心,也未向众提起。三人沿着殿旁甬道往前走去,见黑影在前引路,仍甚迟缓。因是初来,前听杨瑾之言,胸有成见,以为圣陵重地,尚有别的埋伏禁忌,稍微疏忽,不是犯忌,便是失敬,只得各自恭恭敬敬,沉稳了心,随同前行。 第24章 只英男一人,因有求油之念,惟恐再来走错,步步留心,也未开口。初意也和金、朱二人一样,恐犯禁忌。及至走了一段,见那甬道甚长,一边全是石壁,一边时有石室、石棺和冥器之类发现,别无异状,先还敬心诚意,遇到停灵之所,随众礼拜。后来越看越觉无奇,而那陈设的祭器大都古色斑斓,光可鉴人,退时故意用手微微弹上一下,嗡嗡作金石声,连试两次,别无异状,便放了心。见黑影好似故意迟缓,路已走了不少,人还未到,忍不住低声悄问:“还有多远?为何这等慢走?”黑影答说:“弟子只是奉命而行,不敢走快,是否有无禁忌,却不知道。” 英男急于回山,无如初来不知底细,已然走了一多半,其势不能中道退出。再说,火无害不曾同来,也无法穿透地层上去。只得勉强忍耐,随同前进。全程不下二十来里,似此沿途耽延,缓步徐行,连前带后,少说也走了三个时辰,才行到达。一看当地,乃是一座极阴晦的石洞,石室数问,陈设均无,只左边一间有一石榻,当中洞顶倒悬着一朵灯花,青荧荧的,照得洞中景色分外幽森,令人自生凄凉之感。朱文笑问:“这便是令师清修之所么?”黑影答道:“前思师所居在后寝宫侧。此是以前弟子苦修之地。前恩师想是又有要事他出,石门已闭。弟子不敢惊动,故引三位师叔来此小坐,请稍候片时,也必回来了。”英男对那黑影始终生疑,再听她前后所说不全相符,白随她走这一段冤枉路,又不快走,好似故意迟延,不禁有气,想要发作,又不好意思。冷笑一声,反问道:“这里既已早离圣寝,为何走得这等慢法、令师既欲相见,何又出走?”正越说越有气,忽听一少女笑呼:“余道友,贫道一步来迟,致劳久候,幸勿见怪。”随由外面走进一个道姑。 三人听那语声与前闻相似,以为来人必是一个美貌少女。及至双方对面,见那道姑穿着一身黑衣,身材十分苗条。细看面貌,竟生得和易静差不多的丑怪,但是容止娴雅,笑语温和,一口江南口音,令人生出一种亲切之感。行路之间,却似未踏实地,若沉若浮,有异常人,看不出一丝邪气。便是旁门出身,也必此中高手。朱文早受金蝉暗示,一同向前为礼。英男因对方笑语谦和,也消了怒意,正要回应。金蝉看出英男不快,恐其失言,先笑问道:“道友尊姓?何事将我三人引来此地?还望见教。”道姑笑答: “此是记名弟子林映雪昔年苦修之地,连个坐位都没有,如何接待三位嘉宾?请至荒居一谈,自知就里。”三人料无恶意,已然至此,只得随同前往。顺着来路略一转折,前面现出三问石室。道姑引众入内落座一看,那石室乃是山腹中的天然洞穴,通体皆是钟乳结成,石质透明,宛如晶玉。所有卧榻、坐具,均就原有钟乳雕琢而成,形制奇古。 每室用具只三五件,为数不多,位列甚巧,颇见匠心。另外还有一座丹炉,炉前玉墩,方广丈许,平明如镜,光可鉴人,似是主人打坐用功之所。每间洞顶,均有一朵灯花孤悬其上,无灯无油,光焰停匀,本作青色,入门时,瞥见道姑伸手一弹,立时银辉四射,大放光明,照得里外通明如昼。四壁上下的钟乳,映着灯花,流霞散绮,幻为丽彩。室中除那天然晶乳所制几榻而外,空无长物,但是到处光彩晶莹,净无纤尘。尤其那道姑相貌乍看甚丑,坐定以后,渐觉相貌清奇,道气盎然,另具一种安详娴雅之致。最奇的是面色颇黑,自头以下肤如玉雪,与满室珠光宝气互相掩映。无论背面侧腰,均具无上丰神,不看面貌,决想不到会是个丑女,直似一个绝代佳人,脸上蒙着一张假面具。 正在暗中惊奇,那自称林映雪的黑影,已由外屋端来四个钟乳制成的酒杯,内盛美酒,分与宾主四人饮用。金蝉见她递酒与道姑时,嘴皮互动,似在说话回答。随向三人拜辞,说是尚有要事,必须回山,不及奉陪,望乞三位师叔恕罪。说罢,不俟答言,便自躬身退出。英男正坐门侧,瞥见黑影到了门外,神情立转匆忙,只一闪,便化为一缕黑烟,朝地底冲入,晃眼无踪,地面仍是完整如初,不见痕迹。方在惊奇,道姑笑道: “此是前古琼浆,经贫道费了许多事才取到手,所剩无多,敬奉一杯,以赎不告而请之罪。幻波池群邪来犯,事虽紧急,为时尚早。李英琼道友自从三位道友不辞而去,先颇惊疑,后来开读仙示,已知大概。此时惟恐三位道友回去不是时候,与雪山来路所遇元恶相遇,无端多一强敌,更难应付。便贫道受记名弟子林映雪之求,将三位道友引来,也由于此。余道友不必忙,且请同饮一杯,再谈如何?”三人见那琼浆色作纯碧,另具一种似酒非酒的清香,再听这等说法,越料主人是位得道多年的女仙,不敢怠慢,同声称谢,饮了下去,觉着芳香满颊,通体清凉,舒爽已极。 朱文笑问:“道长既与白、凌二老相识,行辈必高,不知法号可能见示么?”道姑笑答:“贫道玄殊,以前原是旁门,后来得到一部道书,由此悟道。一向独居苦修,不常在外走动。偶然出山修积,也都隐迹人间,不露行藏。与正教中诸位道友多不相识,白、凌二位道友也只近年见过一两面,并无深交,贵派诸老前辈更未见过。屡劫精魂,全仗多年苦修得有今日。三位道友仙根夙慧,福缘深厚,他年成就未可限量,能托交游,已为光宠,如何敢论行辈?贫道本来不愿多事,只为映雪多年不见,昨夜突然寻来,说起依还岭之事,知道三位道友心急回去,偏巧有一左道元凶,今日带了一班徒众往西昆仑赏花,访一同党。此人原与大魅山青汗谷苍虚老人同门,邪法甚高。自从三百年前与大方真人神驼乙休斗法大败,立誓报仇,隐居西极水洞之中苦炼邪法,今已成功,本就要往中土寻仇,新近又受摩河尊者司空湛的蛊惑,想起前恨,正要起身。忽接苍虚老人和南海离珠宫少阳神君飞书警告,说起各派群仙劫运将临,不去惹事,尚难保全,再往中上兴妖作怪,无异自取灭亡。并说大方真人自从神峰脱困以来,法力神通越发广大,前数年峨眉开府,又与平生至好赤杖仙童阮纠劫后重逢,如何能与为敌?还说因他昔年多行不义,罪恶如山,早已绝交多年,为念同门之谊和朋友之情,勉尽最后忠告,信否听便。 “这厮得道多年,虽然自恃神通,又将红云大师所借量尤三盘经炼成,以为所向无敌,但知敌我双方均近不死之身,玄功变化非比寻常,尤其同道至交甚多,均是正教中有名人物,来信所说,大是有理。无如话已出口,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衔恨又深,再四盘算。平生自傲,耻于求人,如与眼前几个左道中长老,如轩辕老怪、九烈神君、兀南公等人联合,势力虽要强盛得多,但这班人除九烈神君外,全都夜郎自大,就此前往,恐被轻视。正在举棋不定,连日司空湛又往怂恿。偶然谈起西昆仑星宿海绝顶,有一魔教中的长老,多年不曾出世,昔年曾与交好,并曾约定日后彼此有事,出力互助。当地风景灵奇,高出天汉,有万树梅花,千顷红莲之胜,更产好些灵药、仙果,不久又是魔宫每六十年一次的红莲盛会。以前每当会期,所交同道和左道中人无不争先恐后,不请而至,一班妖妇淫娃更以献身魔头,使其淫乐为荣,端的盛极一时。自从畏祸闭门,魔宫潜修,除却千顷荷花,万树香雪,任人赏玩而外,此会不开已五甲子。近因天残、地缺两老怪物与采薇僧朱由穆、女仙姜雪君斗法相持,经人解劝以后,已然改了脾气,不再与正教中人为难。但他门下怪徒件氏兄弟,天生刚愎强暴之性,背了师父,仗着与对方师徒交好,连往魔宫数次,百计蛊惑,并劝魔头重开红莲盛会,已然答应,快要举行,并借赏花赴会,采药为由,带了门下徒众一同前往,当日正由雪山上空路过。此人邪法甚高,自成一家,所炼妖光法宝,感应之力极强,飞行起来,疾逾雷电。只要有人对敌,胜了将人惨杀,并将生魂收去;稍落下风,同类立时云涌而来,不胜不休,狠毒已极。 固然这班妖孽连同日内往犯依还岭的两个妖人均在劫中,决不能免,但在幻波池宝库藏珍未取出以前,与之对敌,恐难获胜。这厮徒众又多,分成好几起飞行,三位道友归途必与相遇,虽然持有至宝奇珍可以防御,无如牵一发而动全身,三位道友固是无妨,别位同门道友人数甚多,一与成仇,防不胜防。为此才由贫道将三位道友请来,暂留一二日,再行回山便无虑了。” 第八回把臂驶遥空缥缈轻烟笼剑气飞光明大岳迷漫烈火涌元珠 三人听完,才知主人一片好心。朱文笑问:“这妖人叫什名字?还有那林映雪乃鬼魂炼成,看去法力颇高,为何不肯现出面目?她用一片烟雾笼罩全身,分明是有意掩饰。 与我等素昧平生,自居后辈,仿佛师门交情甚深,偏不肯吐露乃师姓名来历,是何缘故?”玄珠笑道:“此女身世,实是可怜。以前容貌绝美,为避妖师追擒,贫道算出她该有百余年苦厄,必须忍苦潜修,才能免难。在此避祸期间,如仍旧时容貌,休说妖师,便一班左道妖邪,也决放她不过。为此略施小术,将真形隐去,变得目前这等丑怪。谢琳道友又故意磨练她的心志,推说貌丑,不肯收录。虽经毅力诚求,甘为奴仆,得列门墙,她本鬼魂,炼成形体,与生人无异,以前自负绝色,落到这般光景,平日千灾百难,均所不惧,只不能重返本来面目,认为平生恨事。 第25章 贫道昔年虽为她费了多日苦功,尽悉前后因果,始终不肯提说他年仍可复原之事。她平日本就引为深憾,自拜新师以来,越发成了心病,日常都在愁急。新近听她师祖小寒山神尼忍大师偶露口风,得知不久便可恢复原貌,正在又喜又盼。不料三位道友代向谢氏姊妹说情,并允转求灵药,使其固形易貌,越发喜出望外,感激非常。此女昔年曾受妖邪凌虐,含恨已深,疾恶如仇。加以谢氏姊妹表面说她貌丑,实则非常钟爱。谢琳道友更认作将来衣钵传人,收徒不多日,便背着姊姊,把绝尊者灭魔宝箓暗中传授了好些,神通越大。此女性又灵悟,竟将原有特长与之融合,仗着乃师一道灵符和两件法宝,不时飞行辽海,往来数十万里,求取灵药仙果,孝敬师长。向道既极坚诚,对师尤为忠义。知三位道友师门至交,本就跃跃欲试,再加感恩之盛,昨日向师力请,意欲暗中随护。谢道友本就喜她胆大机警,不特未加阻止,反而奖勉。 “对头妖邪得道已千余年,神通广大,徒党众多,如照定数,本来三位道友命中魔星,归途非要遇上不可,万难避免。此事全仗忍大师和谢氏姊妹师徒三人施展佛法,暗中化解。因为对方邪法太高,来势比电还快,一面由谢璎道友自往前途相候,施展佛法,颠倒乾坤,用佛家大须弥镜幻象化出三人替身,将众妖徒引往一旁,作为别的正派中人空中路遇,不知避让,互起争斗,中了妖徒的红云散花针,全身炸成粉碎,元神在一片神光保护之下逃去。否则,当三位道友发现空中雷电妖光时,妖人已有警觉,即便知道避忌,事前遁走,也必分人查看来历底细,问明敌友,才肯罢休。此是常人所难忍受,何况三位道友。争端一起,成了仇敌,永无宁日。就这样,因为对方邪法太高,稍一疏忽,仍难免于弄巧成拙,反而不好。忍大师并在小寒山施展佛法暗助,才以人力胜天,免去好些危机。除却忍大师,任换一人,也未必能够成功,功德自然不小。这些事,贫道事前并不知道,仅觉事太艰险,决非区区法力所能胜任。无如映雪再三苦求,事又紧急,没奈何,只得勉为其难。 “我赶到时,三位道友已然起身,素昧平生,无因而至,事情又须机密,匆匆问答,便蒙鉴谅,也容易被对头邪法听去。防身宝光,又极强烈,无法近前。幸而空中布满霜层,只得尾随在后,意欲相机而动。后用法宝查看,妖人师徒因为隐迹多年,妄想一举成功,事前不愿人知。因众妖徒力言他师徒多年威望,不应避人,仍和以前一样行动,只把遁光飞得高些,能不使人知道更好。如遇外人,决不闪避,遭人轻笑,只把来意问明,以分敌友。看那心意,暂时虽不与正教中人为敌,真要狭路相逢,仍是昔年犯之者死,有他无人的信条。我见大片妖光已如疾风雷电蔽空而来,心正愁急,幸值三位道友回顾,百忙中用五行挪移之法,在危机瞬息之间,连同空中霜雪,刚将三位道友暂时引开,妖党已经到达。还恐被其警觉,连我也难免害,忽听谢璎道友传声说话,才知经过。 因有一事相烦,约定将三位道友接来此地,抽暇往晤,故此归来稍晚。至于此女身世,说来话长,暂时无暇多言。依她本意,此时连师父姓名都不肯说。如再相遇,只作不知,到时由其自行吐露,免她怨我多口如何?” 三人闻言,才知林映雪便是谢琳新收门人鬼奴,越发高兴。英男笑道:“我们均非外人,此女至多以前曾在妖人门下,既然归正,又得师门钟爱,早晚均要知道,何必如此隐秘。”玄殊笑道:“道友不知底细。此女夙孽虽重,无论根骨修为,全是上品。只是好胜心高,积习难改。依她本意,当初师父委实嫌她貌丑,彼时心志稍一不坚,便将千载良机错过。又听乃师说起,峨眉诸道友所收门人,个个灵慧美秀,越发自惭形秽,相貌如不复原,决不再与师门诸友相见。人又极好,休说贫道和她师长,便是前在妖师门下所遇群邪,也都不忍对她侵害,下那毒手。此女不知怎的,说出话来,令人自生怜爱,不忍拂逆。好在依还岭敌人未到,谢氏姊妹正当勤于用功之际,无暇分身,听谢璎道友口气,必命此女前往相助,相见当不在远,由她自说也好。” 三人再问妖人姓名。玄殊答道:“这厮法力,实在新由东海逃出两妖邪之上,不久自知。西昆仑魔宫之行,诸位道友当不能免,彼时准备停当,自然无害。否则,这厮既已出世,门下妖徒素来骄横,又受群邪蛊惑,开头定必阳奉阴违,背了妖师,四出生事,又都持有聆音照形之宝,易被警觉,不知他姓名来历,比较好些。如知底细,同道之间,难免谈说。这厮又有许多奇怪的不近人情的禁忌,被其听去,容易生事,法力稍差,便吃他亏。当此多事之秋,最好循序渐进,分别除去。时机未到,不宜多生枝节,以致难于应付,还是不谈为妙。” 英男又想辞别起身。玄殊说:“依还岭群邪来犯,事应明日子夜。对头炼有一种极奇怪的妖火,最为厉害,如若早去,不过随众抵御,到了幻波池,便不宜随意出斗。彼时里外隔绝,防守岭上的人数不多,难免吃亏。如晚起身,到时正好仗着诸位的法宝飞剑,除去几个妖党,挫他锐气,使为首两个元恶不能以全力进攻,岂非两全其美?他那阴火与众不同,所过之处,无论山石金铁,表面并不焚烧,内里全受侵害,逐渐消化,成为劫灰,更能迷惑人的心志,受了暗算,还不自知。闻说西昆仑魔宫也有这类阴毒的魔火,比这还要厉害。方才所敬古琼浆,便为将来抵御此火之用。时机一至,自然送道友起身。好在李英琼道友已知底细,在佛法暗助之下,好些枝节危难,已全避开,省事不少。将来魔宫之行,固极厉害,但届时宝库藏珍已然取出,更有能手相助,比较就好得多了。”三人此时已和主人越谈越投机,见其对人诚恳,又极正派谦和,只对以前出家经过不肯明言,语多支吾,料有难言之隐。如此坚留,必有深意。心想:“以忍大师的法力,谢氏姊妹素不服人,对那妖邪尚且如此慎重,形势凶险,可想而知。”再一想到近两月来众同门开读仙示,均说及道长魔高,一班隐迹多年的极恶穷凶,都要应此劫运,二次出世。此后在外行道,全仗定力坚强,道行精进,长于应变,才能转危为安。 就这样,众弟子中,仍有一些为群邪所害,致遭兵解,此是定数。经此一劫,转世重修,仍有成就,毕竟多受危难,耽延岁月,稍一不慎,不特功败垂成,并有灭亡之忧。来日大难,必须处处谨慎,不可自恃,方可人定胜天,化险为夷。仙示并未指明何人将有劫难,仿佛遭劫的固是难逃,就那有限几个仙福深厚的人,也因群邪势盛,道浅力微,所历凶险虚惊,仍所难免。主人之言,正与仙示相合。仔细寻思,觉着自己委实学道年浅,全仗累生修积,福缘深厚,才有今日。只因机缘凑巧,不曾失利,于是胆于越大,无论多厉害的强敌均不放在眼里。居安思危,古有明训。无论圣贤仙佛,均无常走顺风之理,当其未成就以前,不知要遇多少艰难辛苦。哪有如此容易的事?以前实是出手得意,占惯上风,同门人数又多,各有法宝仙剑,威力甚大,日久未免自满。没想到前路密布危机,还有许多连姓名都不知道的强敌,将要群起夹攻。已惭临到成败关头,应付之间,稍失机宜,便无幸理。越想越觉可虑。 金蝉首先警觉,忙和朱、余二女一说,先向女仙谢了盛意。又由朱文设词探询,转问主人:“道友法力高强,洞悉前因,可知我们三人是否在劫?依还岭这两个敌人如此厉害,众同门多半学道年浅,虽有两位功力较深,如易静、癞姑两位师姊,但是一个正被鸠盘婆困住,吉凶难定,一个率众同门主持全局,是否能够胜任,还望明示一二。” 玄殊笑答:“别位道友不曾见过,如以眼前三位道友而论,将来成就,俱都远大,仙福至厚,至不济也是地仙一流,只管放心。不过前路艰危,不是容易应付,如能处处小心,不存轻敌之念,便无妨了。未来之事,自惭道浅,并不深知。只听谢道友口气,最厉害的是魔宫之行,关系甚大,即便福缘深厚,不致受害,万一应付失机,于将来成就,却有妨碍。三位道友多半无害,贵同门中恐有在劫之人,到时能否以自身功力修积,挽回定数,实难预料。本来危害更大,幸蒙忍大师以无边佛法全力相助,先把目前难关解消,对于诸位道友固有大益,便忍大师此举,也有极大功德。本来事前不应泄漏,幸蒙三位道友不弃,一见如故,一再殷殷下问,未敢隐瞒。贫道又素不惯藏头露尾,平生对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惜所知只此。除请转告幻波池诸道友随时小心,遇敌不可自恃而外,别无效力之处罢了。” 三人全都热心仗义,一听口气紧急,料非寻常。又因前读仙示,好似众同门中应劫之人并不在少,大家情感深厚,不似别派同门互相忌妒,面和心违,谁也不愿意有人闪失。再想仙示不曾明言,自己便是不该遭劫,也难免于苦难凶危,损耗元气,致误将来成就,全部忧急起来。玄殊见二女互相对看,面有愁容,笑劝道:“此贵派各位师长早有成算。尤其忍大师今日之事出人意料,而各位道友近年内功外行无不精进,到时自能化解,也未可知。事情尚早,愁急无用。最好回转幻波池后先取出了藏珍,再将圣姑所留仙示仔细参详。 第26章 同时小心戒备,访查群邪动静,同力应付,方为上策。听说圣姑虽然道成已久,因其昔年发有宏愿,只将幻波池让与峨眉诸道友,本身真灵,仍然暂留人间,仙机微妙,莫测高深。我因此举并无前例,不知用什方法行事。也许事由圣姑昔年与魔头最后一战时所发宏愿,有不将群魔除去,决不飞升之言,致生忖度,实则传闻异词,井非真相。不是飞升时留有化身,但是施展佛家无上大法,到时将本身法力寄托在人或法宝身上,自生灵效,也未可知。我看此事必要开启水宫宝库,才能分晓,此时尚且难料。不过谢道友姊妹人最义气,又和诸位道友至交,决不坐视。听映雪说,如非忍大师再三力阻,谢琳道友早不等诸位出险,也必带了七宝金幢和所习灭魔宝箓,先与魔头一拼了。” 朱文问道:“忍大师既肯破例亲出,为我们釜底抽薪,挽回定数,便让谢二姊将那魔头除去,岂不省事?”玄殊笑答:“事情并非如此容易。那魔头不特魔法甚高,人更阴险狡诈,早算出将来大劫难免,除以全力加紧防备而外,并用三甲子的苦功,在星宿海西昆仑绝顶施展魔法,将黄河等几条大江大河的水源,以极高魔法禁制。到时只要真遇强敌,自知不是对手,立将水源震开,把整座星宿海全都毁去,使大地山河齐返洪荒,宇宙重归混沌,本身也与同归于尽,以消恶气。这等作法,对方不论多高法力,也必投鼠忌器,决不敢迫他铤而走险,造此亘古未有的无边浩劫。魔法又甚微妙,经他多年祭炼修为,到了力竭势穷之际,连手都不用伸,只凭心念一动,便自发难。魔头机警非常,行动如电,又善天视地听之法,除非对方不知他的姓名,不提此人,心灵上未生感应,或似贫道今日先有准备,人在地底,并有禁法掩蔽而外,寻常千里之内,无异对面,稍有举动,必被警觉。正派中法力高强的诸老前辈,久想除他,均恐激出非常之变,未敢造次。难得魔头近数甲子尽管行为阴毒,仍知敬畏天劫,本身固早敛迹,连手下徒众也不许离山远出。除他又是极难,自往除害,万非所宜。只有到了时机,命几个有道力的后起门人,前往相机行事,乘其无备,先将星宿海水源护住,免去巨灾浩劫之危,才可下手除害。此事最难,事繁责重,稍微疏忽,不特闯下大祸,去的人还有形神俱灭之险。 必须出山不久,功力甚深的人,又机智胆大,道力坚定,能耐苦痛,于应变瞬息之间,先占机先,才可胜任。就这样,尚须持有几件极难得的至宝奇珍。最关紧要的,是那防护水源之宝,缺一不可。我只听说一个大概。魔头如此机警神速,按说人未发动,他已前知,怎能下手?到时不知用何方法,去隔断他的灵智。魔宫内外,禁制重重,满伏危机,去的人如何能够深入腹地。宫前魔阵何等厉害,如何破法。难题实在甚多,至今不曾想出下手良法。以我观察,事情不久便有应验,贵派师长和一班师执前辈,彼时均有要事,又有好些不便,十九不会前往。那幻波池水宫,必是此中锁钥。别人不知,即以三位道友而论,煞气已透华盖,主于先凶后吉。开库时节,务要格外小心,加意观察,不可丝毫遗漏,以防仙机微妙,致误良机才好。” 随又谈起正邪两派,修为同异。三人听出主人借着谈论,暗示机宜,并传旁门左道法术和制胜趋避之策。知其盛意关切,因见来客玄门正宗,不便以左道旁门自炫,特借闲谈,暗中指点。忙同称谢,索性请其明言。主人因事关重大,特意借此提醒,以防有失,闻言也不再作客套,便就这一日夜工夫,把所知所闻,全数说了出来。三人自是感谢非常。 宾主四人又谈片刻,主人忽说:“时机将至,可要先行?”英男早就心急,首先赞好。玄殊笑道:“此时回去,本来稍早。因见三位道友归心特急,适才暗中推算,得知此次全仗忍大师以全力相助,虽为诸位道友减少好些难题,到底逆数而行,此中利弊,尚自难言。晚到半日,固然较好,天下事未必尽如人意,兴许顾此失彼,又生出别的枝节。几经盘算,反正势难兼顾,莫如在双方打得正急之际赶到,和对敌诸人见上一面也好。但是到后,不论胜败,千万不可随同退往幻波池内,以便牵制敌人,使其力量分散,为将来内外夹攻之计。同时观察敌人动静虚实,随时用贵派传声,告知池中诸人,好有准备,以便同守仙府之内,可以随意行动。虽然余道友新收高足火无害和方英、元皓三位道友均长地遁,可以穿行仙阵禁地,随意出入上下,但强敌当前,仍以小心为是。再说,他三人力量也孤,有三位道友和从旁暗助之人互相策应,纵不能即时全胜,一班赶来应援的同门,在那几件至宝奇珍防护之下,当不致受害。贫道为此,盘算至再,才提前起身,陪同前往。暂时虽有别的顾忌,不便出面,敌人虚实来意和所用阴谋毒计,却知大概。到得如早,仍请按照贫道预计,不可直入幻波池,先飞宝城山,朝依还岭遥望,观察形势。等贫道先往依还岭查探明了敌人虚实和所约妖党的来历人数,再同飞往,稳扎稳打,即便暂时受挫,吃亏也有限了。贫道道浅力微,只照谢璎道友所示仙机,加上暗中推算,得知一个大概。来敌太强,筝前必须通盘筹计。宝城山正对依还岭,颇俱形胜,而贵派同门人数众多,大有能者,又有许多师执前辈随时扶助,一有警兆传声,援兵云集,对方断无不知之理。就许在宝城山和依还岭四外设有埋伏,以为阻止援兵之用,暗用邪法掩蔽,颠倒阴阳,使我无法推算,都在意中。贫道亲送三位道友在离山五百里外,便要分手。未回以前,无论敌势多么嚣张,形势如何紧急,千万不可出手。敌人如有埋伏,必须一战,那是无法。总之,这次来敌虽无兀南公那高神通,但最卑鄙无耻,阴险狡诈,徒众既多,加上所约同党无一不是极恶穷凶,而这班徒党,都有专长。妖人法令又极严酷,对敌之际,只一发令,便勇往直前,各自为战,机诈百出,防不胜防。 照例前仆后继,有进无退。只要有一人被其侵入,立时闯下大祸。所以上来非分散他们力量不可。” 金蝉见主人说得那么严重,但又未说敌人姓名。便日前开读仙示,也只说潜伏东海水底的两个著名妖邪,已全脱困而出,为报长眉真人与极乐真人两次大败折足焚身之仇,现正招集同党和当年一同禁闭的百余妖徒,将与峨眉决一存亡。知道幻波池、紫云宫和小南极光明镜三处别府,为峨眉后起门人发扬光大的根本重地,尤其幻波池藏有圣姑道书、毒龙丸和各种至宝奇珍、五行仙遁的法物、宝库藏珍,故此一开头便向幻波池进攻。 此事关系众弟子他年成就,必须小心应付,疏忽不得。此外除向众弟子分别指示机宜而外,也未说出妖邪姓名。金蝉觉得奇怪,便问玄殊是何缘故。玄珠答说:“敌人已然来犯,此与西昆仑魔头不同,本来无须隐秘。令师妙一真人先未明示,或有别的原因。此时幻波池诸位道友当知底细,回山必可得知。至于贫道对此极恶穷凶,除看其自取灭亡而外,昔年早有誓言,不与妖邪对面,也不再提他姓名。还望原谅吧。”三人不便再问。 因知主人为了此事颇费心机,正以全力暗助,所说均经熟计,照以行事,得益不少。又看出她欲行又止,意似迟疑。萍水相逢,如此尽心尽力,全为自己打算,不便违背,只得听之。又待了片刻,玄殊寻思了一阵,忽然面色微变,说声:“我们走吧。”便同起身。 行前,金蝉想起仙柬小册数日不曾开看,也许妖人姓名和应敌之法已全现出,便暗中打开一看,见上写“一切均听玄殊仙子主持”,别的全未提说。经此一来,更生信仰,连英男也不再催走。当下由主人领路,由桥陵后洞飞出。三人这才看出主人的法力和后洞的难走。原来那条洞径长约二十余里,出口之处是一危崖下面的古树,树腹中空,只有尺许方圆一个小洞,看去直似狐兔窟穴,休说是人,稍大一点的野兽也钻不进。入内丈许,便为泥土堵塞,后面更有好几层禁制。虽经主人事前把禁法收去,但由所居石室走出不远,便入洞径,由此起便和盘蛇也似,螺径弯环,上下曲折,一路蜿蜒,通往出口。最宽之处,不到二尺方圆,里面歧路纵横,便是伏地蛇行,也飞钻不过去。起步时,主人领了三人,走到尽头崖壁之下,道声:“献丑。”扬手发出一股乌油油的光气,先期洞中飞进,再纵遁光。那么坚如金玉,小才尺许的入口,前面乌光所到之处,山石立时膨胀,往四面撑开,现出丈许大的一条圆径。宾主四人鱼贯同飞,回顾来路,离身丈许,随同遁光过处,便自合拢复原,仍是尺许大小一条蛇径,四面山石不见丝毫碎裂之痕,也未听见响声,比起林映雪穿山地行之法更强得多。金、朱二人看出此是旁门中最高穿山地遁之法,并非幻景,全仗本身功力,化刚为柔。所过之处,无论玉石金铁,全被所炼罡煞之气往外逼开,现出道路,过后仍使复原,以免现出形迹。照此情势,非有千百年的苦功,不能到此境地。分明是一位法力极高的旁门中老前辈,偏是那么谦和,始终以同辈上客之礼相待,又如此尽心相助,心中感激,更加敬佩。 朱文正和金蝉、英男互用传声谈论称赞,忽想起目前群仙劫运。有许多出身旁门的散仙,因为以前经过一两次天劫大难,各自警惕。 第27章 有的改行向善,转投正教;有的得道年久,素有声望,不愿自卑,隐居深山古洞和辽海荒僻之区,苦心虔修,为末次天劫打算,期前再行设法,或是准备应劫的仙法异宝,连结同道合力抵御。这一种人最多,但都自满好胜,耻向外人低头,除却自知无幸,拼转一劫,先期兵解而外,便能脱难,本身道力元气也必损耗大半。还有一种,虽在旁门,以前并无恶迹,劫后余生,更知谨畏,仗着和正教中人纵无深交,也无仇怨,向无恶名在外,容易亲近,于是运用玄功,推算未来,事前设法与正教中人交往,以便到时求助。平日多结好感,遇见对方有何为难之事,便以全力相助,以为异日同共患难、助人自助之计。这一类人为数不多,多半得道多年,法力、行辈均高,早把未来之事计算停当。而所交正派中人,本就知他为人,遇事再一互助,于是感情越深。不特投桃报李,理所当然,而且对方日与正人交往,也渐水乳交融,成了同道。一旦大劫临身,便得大助,终于转危为安,并还舍旧从新,成了正果。主人也许便是这类高明之士。照她这样为人,休说此次蒙她全力相助,同仇敌忾,便无此事,他年有事,也应约上有法力的同门,助她脱难,才是道理。 正寻思间,已同飞出树腹,到了外面。玄殊忽然笑道:“贫道以前身世孤寒,中间误入旁门,备历艰危苦难,始得脱离左道,勉修仙业。无奈根骨、福缘俱都浅薄,中受恶人欺凌,隐痛甚深。等到去邪归正,身已化为鬼物,又费一甲子苦功,始将魂气凝炼,才有今日。回忆前情,实是痛心。在未将旧日躯壳消灭以前,自惭形秽,从不敢以本来面目见人。加以出身左道,人鬼殊途,与正教中人无多往还。虽有几个玄门知己之交,多已道成飞升。此次出头多事,本出意料,一半固为记名弟子林映雪苦心所感,一半也由于那两个极恶穷凶的妖邪二次出世,后患堪虞。自知力薄,虽然心动,先还不敢轻举。 只想勉为其难,将三位道友引开,暂时不与妖邪对面,并没想到未来之事。后遇谢璎道友代传忍大师之命,得知前因后果,这才拼耗元气,暗中推算,借此时机,为三位道友少效微劳,稍泄昔年之恨。事出无心,原未想到未来安危和自身打算。现蒙三位道友盛意,这才想起,三次峨眉斗剑前后,各派群仙均临大劫,贫道是否在劫尚还难知。将来如蒙诸位道友相助脱难,岂非万幸?即或不然,以后借重之处当必不免。可见天道好还,助人者实以自助。只要行其心之所安,并无须先事图谋,用什心机哩。” 朱文听出弦外之音,自己才一动念,对方已全知悉,法力之高,可想而知。不禁面上一红,方要开口,主人笑说:“我们走吧。”随纵遁光,一同飞起。三人此时早已改了观念,全听对方主持,不再多言。暗中查看,见初飞起时,只三人遁光连在一起,主人仅将手一挥,身形立隐,化为一片与前在雪山上空所见相似的黑影,轻烟蒙蒙,笼在遁光层外,随同飞行。双方虽是一路,一个鬼魂炼成的旁门中人,对那强烈的遁光竟能以元精笼罩在外,不稍避忌,实是从未见过,越发惊佩不已。飞了一阵,才听耳旁说道: “三位道友不必介意,贫道并非班门弄斧,只因由此去往依还岭,沿途尚有几处妖人巢穴。除华山派烈火祖师师徒多人而外,另有一个强敌也是隐迹多年,新近才由古陈仓山峡之内冲破前人禁制,裂山而出。此人名叫褚南川,乃令师妙一真人昔年强仇。彼时真人因看一人情面,未肯斩尽杀绝,只将邪法破去,禁闭山腹之中。曾对他说:‘我为投鼠忌器,将你禁闭此山。如能洗心革面,到了禁法自失灵效时,放你出世,仍可弃邪归正,勉修仙业;如若不自悔祸,你的法宝、妖书尚在,用水磨功夫破禁而出,也非不能脱困。但你对我已立誓言,只敢生心为恶,我不杀你,也必有人行诛,使你形神皆灭。 妖道如何肯听忠言,费了一甲子的苦功,竟将山腹攻穿。当时要往寻仇,刚一出山,便遇黄龙山猿长老,受了妙一真人之托,加以重创。真人本意委曲求全,使其知难而退。 无如妖道执迷不悟,怀恨更深,又知猿长老得有一部火真经,妄想盗取,暂息报仇之念,正在山中祭炼邪法。近知峨眉诸长老法力日高,决非其敌,已然变计,准备把火真经盗来,先寻对方门人报仇泄恨。我们经过,难免不被发现。这厮虽非西昆仑老魔头与近犯幻波池二妖孽之比,但他擅长邪教中五遁迷踪之法,容易被他鬼混,便仗法宝之力冲破妖阵,也必延时误事无疑。诸位道友与左道中人均不相识,不知底细;加以连经大敌,俱占上风,未免忽略。实则新出世的左道妖邪不算,便是五台、华山二派,如许飞娘等男女妖邪,自从紫云宫、幻波池、光明境三处仙府开建以来,见峨眉诸道友声势越大,法力越高,全都害怕,生了戒心,互约同党,暗中密计,欲乘敌人师长休宁岛赴宴和坐关之机,在诸位道友行道不久,羽毛尚未丰满之际,先用阴谋毒计,群起为难,诡计暗算。由此起,前途不少险阻艰难,到处隐伏危机。诸位道友法力日高,敌人图谋也越急。 此行难免与之相遇,为此略施小技,将道友遁光连破空之声一同隐去。行近宝城山五百里内,贫道便分手,许不再现形相见了。 三人闻言,忙同称谢,并请教益。随听答道:“三位道友遁光大强,纵然行法隐去,无奈前途敌人厉害,除用邪法观察,只要有正教门下飞过,立起为难而外,内有两人并用邪法收来两极元磁真气,炼成妖针,遁光和飞行之声虽然不能查见,照样生出感应。 以三位道友的法力固无所畏,但当此应援紧急之时,何苦多生枝节、贫道所用虽是旁门小技,对待他们却是正好,无论相隔远近,决不至于被他识破。不过法力浅薄,本身真气之外,尚有法宝相辅而成。现在无暇奉陪长谈,好在相见不远,等到幻波池群仙开府取得宝库藏珍之后,专诚拜贺,再相见吧。”三人闻言,才知群邪声势浩大,凶焰日高,连本门隐身之法,均不免于被其警觉。想起师长仙示所说前途荆棘,来日大难之言,不禁心惊,随口谢诺,加急前驰。 不消多时,宝城山已然在望,相隔约有五百来里,忽然迅雷大震。玄殊笑道:“三位道友,好自为之,行再相见。”说罢,黑影一闪不见,问话已无回应。三人只得照着所说,往宝城山飞落。刚一飞过山顶,便见对面依还岭上烟光杂沓,邪雾蒸腾,时见一幢幢的火花,宛如正月里的花炮平地拔起,上冲霄汉。当中飞起一团数亩方圆的慧光和各色飞剑,精虹电射,纵横飞舞,与数十百道奇形怪状的妖光,互相追逐争斗。地面上涌起一片五色淡烟,大乙神雷连珠爆发,数十百丈金光雷火上下交织,霹雳之声,震得山摇地动。满天空的云雾已被映成无边异彩,变幻不停。看出慧光正是李英琼那粒定珠,几个男女同门在珠光笼罩之下,各指飞剑、法宝,与敌人恶斗方酣。整座依还岭,已在太乙五烟罗笼罩之下。想是妖法厉害,众同门均仗慧光防身应敌。只英男新收弟子火无害,化为一个猴形小红人,往来飞舞,出没敌人阵中,扬手便是一蓬烈火,万道毫光。 钱莱、石完同在太乙青灵销所化冷光笼罩之下,随同助战,往来飞舞,时隐时现。这三个后辈门人也真厉害,所到之处,不是对方抵敌不住,吃亏败逃,便是邪法厉害,刚追近身便吃遁去。急得为首诸敌暴跳如雷,咒骂之声,隐约可闻。 三人忙运慧目法眼,定睛一看,慧光下面,只申若兰等有限几人,英琼并不在内。 看神气,好似英琼尚在幻波池内帮助癞姑坐镇,一同防御根本重地。因为邪法厉害,故以心灵运用,发出佛家定珠慧光,将应敌诸人护住,各用飞剑、法宝向敌还攻,又将太乙神雷往外乱打。同时再由火无害等三数人,仗着本身专长和法宝防身,扰乱敌人妖阵。 再看敌人方面,竟有百余人之多,高矮胖瘦,男女都有。除为首四五人外,大都赤身露体,各有一片暗紫色的妖光紧附身上,似在安排阵势。不料火无害等三人此去彼来,出没无常,其疾如电。不是将所持妖幡法器抽空破去,便是冷不防由地底冲出,打伤一两个妖徒,忙即入地遁走。因为太乙五烟罗挡住,隐遁又快,敌人无奈他何,空自飞行追逐,一个也未追上。照此情势,分明先有成算。虽料无害,但见敌人声势强大,非比寻常,又比上次群邪初犯幻波池要多好些。为首两个道装妖人一老一少,面相均颇清秀,但都残废。老的一个,一足已断,坐在形似风车的法宝之上,指挥应敌,飞行虽极神速,神态还较安详。另一道装少年,生得面如冠玉,十分英秀,在一片紫色浓烟簇拥之下,满阵飞舞,追逐火无害等三门人,飘忽若电,自膝以下,全被浓烟挡住。因见妖徒连番失利,火无害等三人隐遁神速,苦迫不上,邪法无功,急得不住厉声怪啸,声如狼嗥,神情十分暴厉。 金蝉想起鬼仙玄殊曾说二妖人怀有折足之恨,默运玄功,仔细查看,果然少年妖道双足连腿断去尺许,只剩膝下数寸尚在。心想:“那么高的邪法,纵令伤处被师祖和极乐真人炸成粉碎,无法连结,随便寻上两条人腿也可接上,如何这多年来海底潜修,尚是残废?”心正沉思,后见火无害等三人每一出手,必有一二妖徒受伤,就这几句话的工夫,少说也有四五十个妖幡、法物被毁去。 第28章 按说火无害所炼真火何等威力,便钱莱、石完二人所用仙剑、法宝、石火神雷均非寻常,敌人只一受伤,便无幸理,可是妖徒不曾减少。再细查看,原来那些妖徒竟是气体凝结而成,看与常人无异,及被三人真火神雷打中,当时受了重伤,有的炸断头和手足,只剩残尸,有的竟被火无害的太阳神光线和石完的石火神雷炸成粉碎,不知怎的,一经打中,便听一声悲啸,倒地化为一股浓烟,电也似急往旁遁去。火无害等三人原仗天赋本能和法宝防身,乘隙发难,仗着太乙五烟罗可以阻隔防护,一面骤出不意,扰乱敌人妖阵;一面更须防到为首众人的追逐,自然无暇穷追,一经得手,立时遁去。受伤妖徒所化浓烟,由雷火丛中激射逃出,到地一滚,便复原形,看去只是元气损耗。有那连经数次打击受了重伤的虽然复体稍缓,结局依旧复原,重又猖狂起来,争先布阵,无一后退,人数一个也未减少。为首妖人共是七个,除那一老一少似是东海二凶而外,内有两人,上次曾随群邪来犯。只有一个中等身材的红脸妖人和两妖僧不曾见过。邪法异宝均具惊人威力,东海二凶更是厉害。他们见敌人仗着宝光护身,先立不败之地,所用法宝、飞剑、太乙神雷均具极大威力,众妖徒仗着独门邪法虽然未死,但已连受重创,元气大耗,吃了不少苦头。敌人守在宝光之下,却是丝毫未受损害。另外三个敌人,更是神出鬼没,时隐时现,所设妖阵受其扰乱,始终不曾布成,徒党吃亏更甚。同来妖党,并有两人被火无害用真火笼罩,等到赶来救援,已被炸成粉碎,形神皆灭。追又追他不上,怒火中烧之下,便不再穷追,一声怒吼,突由身上各透出一条紫阴阴的人影,晃眼暴长数十百丈,宛如两个其大无比的巨灵飞舞空中。紫影所到之处,占地竟达数十百亩,各伸着一双数十丈长的魔手,满山乱抓,动作如电,猛恶已极。火无害等三人虽然照常出没,看去情势已极危险。那么强烈的真火、神雷,妖人元神所化怪手竟无所畏,火无害等三人已有两次差一点没被抓中。金蝉等三人见状,全都大怒,玄殊又未回来,觉着申若兰等慧光护身尚可无虑,火无害等三人却是危险已极。正在商议,再待一会,不等玄殊归告虚实,先往应援,猛瞥见幻波池中飞起青荧荧两道冷光,中间夹着一点豆大如意形的紫色灯焰,电也似急,朝当头一条紫影电射过去。刚看出是方英、元皓带了英琼紫清灵焰兜率火出来助战,心方略宽。同时猛听格格怪笑,突由地底冒出一个七窍喷烟,大如车轮的怪头,直朝火无害等三人扑去。 要知大闹幻波池,开启宝库藏珍等许多惊险新奇情节,请看下文分解。 第九回合壁仗双心离合神光同消黑眚分身防大敌纵横剑气独朗慧珠 前文说到金蝉。朱文。余英男三人由小寒山急飞依还岭,行至川、滇交界大雪山上空,飞入天空玄霜冻云层中,被女仙玄殊用法力引往桥陵圣墓,留住数日,指点未来之事,因而得知小寒山二女门下鬼奴,乃谢琳新收弟子林映雪,和玄殊一样,同是鬼仙一流。玄殊因为同仇敌忾,欲往相助。起身时,玄殊说起前途有一妖邪,名叫褚南川,前被妙一真人禁闭古陈仓山峡之中,近已脱困而出,遇时必定寻仇。并说敌人已到依还岭,与癞姑、李英琼开始斗法,惟恐途中延误,亲身送去。并请众人不可直飞依还岭,须在对面宝城山顶降落,相机而动,等其去往依还岭上,探看明了情势虚实,归报之后,再往应敌,方不至于吃亏。说罢,随同起身。到了途中,玄殊先用一片烟光将三人遁光飞行之声全数隐去,行经宝城山,相隔依还岭五百里外,便先辞去。三人落到宝城山,往前一看,对面妖火如织,邪雾蒸腾,太乙五烟罗已笼罩全山。申若兰率领几个男女同门,在英琼定珠慧光笼罩之下,正以法宝、飞剑、太乙神雷朝外乱打,霹雳之声惊天动地。 另外火无害、石完、钱莱三人,多仗法宝防身,满阵飞舞,冲荡妖人阵势。众妖徒纷纷受伤,但都是有形无质之物,随同首二妖人手指之处避开来势,连用法宝和石火、仙剑四面猛攻,出没无常。为首妖党共是七人,内中一个年老的一足已断,另一少年两足齐脚弯削去,邪法却最厉害。因见随来徒党受三小弟子神雷、法宝攻打,连吃大亏,突然暴怒,由身上各飞出一条紫阴阴的人影,晃眼暴长数十百亩大小,巨灵恶鬼也似满阵乱抓,三小弟子均差一点没被抓中。金蝉等正在急怒,想再待一会,不等玄殊归告虚实,先行应援。猛瞥见幻波池中飞起青荧荧两道冷光,中杂一点紫色如意形的灯花,其大如豆,朝当头一条紫影飞射过去。刚看出冷光中人乃是方英、元皓,带了英琼兜率火出来助战,忽听格格怪笑,地底突冒出一个七窍喷烟、大如车轮的怪头,来势极快,离三人身前又近,事前毫无迹兆,突然发难,所喷烟气宛如七股笔直的弩箭,直朝金蝉等三人头脸上喷来。 原来正当金蝉等三人遥望依还岭观看出神之际,以为本门隐形神妙,敌人多高法力,均难看出,便用邪法试探,也只探出一点感应,并不见人,离敌尚远,一时大意,未用传声问答,致被妖邪查听出语声所在,冷不防施展邪法,将元神所附神魔由地底飞出,猛下毒手暗算。幸亏三人隐形神妙,看不出人的相貌和并立之处,又知敌人均非庸手,隐形之外恐还有别的防身法宝。来敌又惟恐相隔太近,一下撞上,害人不成,弄巧成拙,阴谋邪法虽极凶毒,相隔却在丈许左近,准备一击不中,再相机行事,欲留退路,没敢径由三人脚底冒出。而金蝉、朱文均有至宝防身,遇见敌人暗算,每能自生感应。最具妙用的是那玉虎,遇见邪法暗算时,不由宝主人主持发动,也能发出大片神光自行抵御,先挡一阵。天心双环虽因二人到手不久,发时不是双心合壁,威力妙用要差许多,也能现出警兆。当那七股五颜六色的邪烟朝着三人迎面喷来之际,金蝉胸前玉虎自然大放毫光,将其敌住,挡了一挡。三人立时警觉,百忙中误以为隐身之法已被敌人窥破,怒火头上,便不再行法隐身,各指飞剑朝怪头夹攻上去。仗着法宝之力,虽未中邪受伤,但发现时朱文立得较前,玉虎神光照例先护主人,非经行法运用不会发出全力。尽管金蝉应变神速,就这瞬息之间,朱文、英男已闻到一股腥秽之气,其臭难闻,如非功力深厚,几乎晕倒。不由大怒,见金蝉一面运用玉虎神光防护三人,一面已将霹雳双剑发将出去,二女也各把飞剑相继发出,满拟这类邪法手到可破,决禁不起仙剑威力。谁知那怪头原是千年前古墓中的一个大骷髅头,本已岁久通灵,和地底收敛的黑告之气相合,阴毒非常。后被妖人褚南川费了不少心力将其收去,重用邪法炼成神魔,已是有形无质之物,大小变化全可由心运用,凶威越盛。自从陈仓山峡破禁逃出,被黄龙山猿长老加以重创,心中恨极,复仇之心更急。 这日正要赶往峨眉相机暗算,途遇五台派妖妇万妙仙姑许飞娘,说:“道友脱困不久,对于目前形势虚实尚不深知。照此前往,万无胜理,首先那凝碧崖就无法攻进。” 随把峨眉开府经过,以及敌人近年的威势,详细说出。又说:“与其作那有败无胜的冒失举动,不如趁着敌人师长闭关,一班门人正各开辟别府,羽毛未丰,难关重重之际,分别暗算。只要把主要的去掉几个,将来报仇便少好些阻力。”妖人闻言,才知今日形势已非昔比,在用多年心机炼成神魔异宝,满拟可致仇人死命,不料对方法力比他更高,又急又恨之下,便向求教。飞娘说:“我也是怀仇多年,不敢轻举妄动。近得一前辈女散仙之助,仗她一件至宝,观察敌人的动静,了如指掌。看出依还岭不久有事,前往寻仇的人虽有东海双凶师徒和几位隐居海外多年的有名人物,论起法力和这多年来所炼法宝,个个厉害,但结局恐仍不能成什大功。不过这班小狗男女本是末学新进,因为人多势盛,又得有好些奇遇,仗着几件前古奇珍,专与旁门中人为难,全都骄横自恃。听那前辈女仙说,此数十年中,因为峨眉师徒树敌太多,到处荆棘,又以正统自命,好大喜功,明知门人功力不够,偏令其自辟别府,独立门户,在外修积,就便考察他们道力,表面借此激励,实则开府时碍于情面,所收门人大多,高下不齐,意欲借此淘汰,此后当有不少伤亡。敌人已然明言,听其自身修为,以各人道行定力排除万难。最好不与正面为敌,只在有人向其夹攻之时,暗放冷箭,以免胜之不武,不胜为笑。万一时机巧合,将他门下号称三英、二云、七矮、四大弟子等著名恶徒除去几个,不特可挫仇敌威名,扫他脸面,并还可将他们法宝、飞剑得来,好些益处。”随将最近峨眉小辈群仙的动静虚实,一一指明。并说:“你不必存什奢望。现有三个小狗男女,日内将要往返大雪山和古陈仓附近。内中一个男孩,便是你那强仇大敌的累生爱子。同行二女,一是三英中的余英男,另一个贱婢也非寻常,我最恨她。只要能杀死一个,便可得到众同道的敬仰,认为快事。只是这班小狗男女的师长虽然闭关,不似以前随时出头袒护,但有一些老不死的加以暗助,得信即来,神速异常。这班人僧道男女俱有,全都法力高强,内有几个贼尼贼和尚更是厉害,行踪隐秘,不易观察。 第29章 经我力请,那位女仙为此还耗了一点元气,也只看出三日之后,小狗男女中间飞行的一段。当在雪山上空飞行时,眼看前面冻云之中,飞来了许多厉害强敌,不知何故,忽然失踪。又隔三日,忽在桥陵前面空中出现,同行还有一个女鬼,也是一闪不见。仅算出是往依还岭应援,却在宝城山顶先行降落。 道友如自信得过,可照我所说,沿途跟踪寻去。如查不见形迹,可在宝城山顶落下,留神查探,当可有望。” 妖人不知妖妇故意激将,使其暗助东海双凶,以分敌人兵力,竟为所动,便照所说,到日赶往桥陵。还未到达,遥望前面空中,果有极强烈的遁光飞行。正待急追上去,忽然不见,声影皆无。这才看出敌人厉害,飞娘所说并非虚语。想起初出困便遇猿长老,吃了大亏,这几个敌人年纪虽轻,单这剑遁已有如此威力,那几件仙府奇珍当更厉害,不由挫了一点锐气。虽觉对方不是易与,但一想到前仇深重,怨毒多年,仇敌现成一派宗主,声势浩大,仇已无法再报,难得这三人中便有他爱子在内,如能就此除去,多少也可泄恨。念头一转,凶心又起,忙照预计追去。妖人阴险刁狡,平日专说大话,每到切身利害关头,便多顾忌。初见三人遁光,本就怀有戒心。到后发现依还岭上恶战方酣,双方均有惊人法力和诸般异宝,这等险恶的场面尚是初见,尤其当中那团慧光是件佛门至宝,妙用无穷,敌人仗它防身,先立不败之地。再想起飞娘所说女鬼,未言姓名来历,颇似昔年一个对头行径。当三小敌人隐形之前,曾见空中似有淡烟飞扬,遁光强烈,也未看清,后便不见。此时想起,正是昔年所害冤魂。如若是她,岂不尽知自己虚实?但盼她与仇敌道路不同,无颜再与联合才好,否则事更讨厌。一时举棋不定,为难了一阵。 正查看不出敌人踪迹,后因金蝉等三人久候玄殊不来,遥望依还岭上情势逐渐危急,一时大意,只顾指点议论,意欲不等玄殊归报,先往应援,妖人恰在前面不远,当时听去,才知敌人隐形观战,在此已久。因拿不定那冤家对头是否也在一起,又等了等,听出共只三人,并无冤魂在内,再一想起前仇,立时下手。 妖人也真狡猾,又精地遁之术,听出敌人语声以后,先就隐入地底。一面运用邪法,向上查听;一面暗放冷箭,先不出现,却将所炼神魔由地底飞出,冷不防朝敌暗算。满拟所炼神魔乃千余年前妖魂,具有奇毒无比的黑青阴煞之气,再经多年苦炼,已与本身元灵相合,成了第二化身,凶威绝大,变化多端。能一举成功,自是极妙,否则,这类有形无质的凶魂煞气大小由心,随分随合,敌人法宝飞剑多么厉害,也只防身,想要除去,决非容易。经此一试,当可查知对方强弱。如有胜望,便把本身元神飞出,与之相合,稍见不妙,立时飞回,地遁逃走,敌人多高法力,也迫不上。自以为是退路打好,有胜无败。万不料敌人法宝如此神妙,眼看骤出不意,必要中邪晕倒,忽然放出万点银花,千重灵雨,毫光电射之下,神魔首被阻住,敌人随即现身,发出四道剑光,上前夹攻。内中一道,亮如闪电,威力更大。如非多年苦炼,神魔也擅玄功变化,随着敌人剑光纵横交织之下,分化出大小百数十个同样神魔,一面环绕敌人上下飞舞,一面乘隙进攻,稍差一点,早为所灭。就这样,元气也损耗了不少。不禁心中惊疑,急怒交加,进退两难。 金蝉等三人见那怪头七窍喷烟,形态狞恶,剑光到处,眼看斩成两片,转瞬又复成形,越来越多。正打算把天心双环、离合神圭放出一试,就这应变瞬息,先后三两句话的工夫,忽听耳旁有人说道:“这妖孽便是齐道友昔年误放的凶人。本身现藏地底,颇具神通,.身旁并还藏有妖书和几件邪法异宝,均甚凶毒。因其为人阴险无耻,狡诈非常,不是看出有必胜之望,不肯轻易现身,除他甚难。英男的南明离火剑威力太大,妖孽已有戒心,再将双环、神圭放出,定必惊走,万万不可。速朝西北方我所现幻影分头迎敌,只留朱文与之相持,妖孽定必生心,将本身元神飞出,妄想乘机下手,把朱文擒去,自然有人制他。金、余二人再返回夹攻,便可除此大害,往依还岭应援了。”语声似一老妇,听去极远,但又字字真切,知是一位前辈女仙暗中指点。同时西北方果有两妖人出现,凌空飞来。忙即依言行事。 朱文装出受那群魔环攻,独力难支,且战且退。跟着,又将飞剑招回,相助防身,故意大声疾呼:“蝉哥、余师妹,快些回来,邪法厉害,我三人不可分开。”说时,金、余二人已和幻影斗在一起,方觉那幻影竟和真的一样,所用飞剑、法宝均非寻常,只不说话,不禁惊疑。妖人褚南川藏身地底,虽然打好主意,天性多疑,仍在盘算顾虑,又要报仇,又怕敌人身藏至宝。果如飞娘所言,灵峤玉虎已是神妙,那前古奇珍天心环又是专一克制神魔之宝,未见取用。正想再待一会,看其是否有此法宝,再定进止。猛瞥见西北方飞来两道遁光,中现两个非僧非道的怪人,法力颇高。对面三敌忙即分头迎上,神态似颇惊慌。内一少女稍微落后,已被大群神魔围住。虽因敌人飞剑、法宝防护严密,不曾受伤,势已不支。暗忖:“听飞娘说此女便是金蝉之妻朱文,天心环如在手内,早已放出,怎会至今不见施为?也许被人借去,伎俩只此,现出力竭技穷。下余两敌,一个持有南明离火剑,已难近身;一个更有灵峤玉虎防身,决难加害。难得有人相助,莫如混水捞鱼,先将此女摄走,好歹不虚此行,人宝两得。”念头一转,因见朱文防身宝光颇具威力,神魔又为南明离火剑所伤,一面更须防到金蝉回援,用玉虎神光将其护住,白用心思。一听朱文大声疾呼,奋力突围,想与金蝉会合,退出老远。同时瞥见新来两怪人竟非金、余二人之敌,也是且战且退,已被追过岭去,除却双方飞剑、法宝隔着岭脊,在空中起落追逐而外,人已难得现形。金、余二人似与来人仇恨太深,一味前攻,对于身后同伴连声呼救尚未顾及。既觉机不可失,对于朱文又起了邪心,觉与昔年所害妖魂相似,勾动旧情,越看越爱。暗忖:“再不下手,等待何时?冤魂既未如己所料与敌一路,有何顾忌?”一时色令智昏,忙将元神飞出地面与神魔相合,经此一来,凶威大增。 朱文先是假败,及见一片五颜六色的妖光拥着一个妖人影子从地上飞起,迎面扑来,一闪不见。随听恶鬼欢啸之声,环绕身侧的无数怪头忽然收去,只剩两个悬空不动,东西相对,七窍中所喷邪气却似十几股瀑布,两下交织,将自己裹在中央,遁光当时便被滞住,上下四外重如山岳,休想移动。知道妖人元神已然飞出,这等厉害,也甚惊心。 又恐误用天心环和别的法宝将其惊走,只得一面小心防御,暗收法宝,以备万一;一面暗用传声催金蝉、英男急速隐形飞回,内外夹攻,一举将妖人除去。金、余二人本是做作,当妖人元神与神魔刚一会合,那两条幻影忽然不见,料知大功将成,本要飞回,因方才所闻制伏妖孽的人尚还未到,惟恐打草惊蛇,心中踌躇。忽听朱文传声,想起方才隐形法并未破去,立被提醒,忙即隐形飞回。刚一到达,见所料的人不知何故尚还未到,邪法却甚厉害。暗忖:“方才所闻传声,许是要令自己先发,也未可知。好在这两三件法宝均是专制邪魔的克星,妖人元神和所炼神魔如被制住,地下肉身也易寻找,所重不过是那妖书。只须把火无害和几个会地遁的随便找一个来,当时便可寻见。好容易把妖魂诱出地面,万一时久生变,被他逃去,再想除害便难。”于是互用传声商量,均觉有理。朱文因被邪气裹住,压迫越紧,本觉难于忍受,怪口中又发出一种异声,凄厉刺耳,从所未闻。连金、余二人听去,也觉心神怔悸,难于自制。看出厉害,一声招呼,同时下手,金、余二人的天心双环首先飞起。 妖人一见两圈心形宝光倏地高悬,各发奇光,相对照射,知道上当。仗着所炼法宝均与元神相合,又都是有形无质之物,隐现由心,慌不迭由怪口中喷出两道妖光,两个怪头立合为一,电也似急忙往来路飞遁。妖人玄功变化本极高强,人更机警,天心双环竟差一点没将他罩住。幸而余英男早已防到,不特早就隐形埋伏在前,并将离合神圭放起,连宝光也行法掩去。妖人百忙中星飞电掣往回飞遁,因为当地已在天心双环宝光笼罩之下,心计又巧,惟恐入网,不敢直往地中飞落,径朝来路藏原身处斜射过去,本是取巧,准备这等逃法可以稍快,元神复体,立可地遁逃走。不料刚飞出不远,猛觉一股极大吸力迎面吸来,情知不妙,忙往旁遁,已是无及。那天心双环的青、白二色宝光已同飞射过来,眼前忽又现出一幢乌油油的奇光,将元神困在当中,休想挣脱,弄巧成拙。 不由亡魂皆冒,咬牙切齿。刚把心一横,另外一幢紫巍巍、乌油油、中杂五色光线的奇光,突由地上出现,将元神夹在中间,待与先见那幢奇光相合。知是前古奇珍离合神圭,只要被合拢,宝光连变五色,不论人和法宝全被消灭。万分情急之下,仍想舍宝逃生,忙将多年苦炼的几件法宝全数施为,连神魔也拼着一齐葬送,以图逃走。妖人邪法也真厉害,只见四道各色妖光突由怪口中电射而出,晃眼暴长,五云离合神圭的宝光何等威力,竟被挡开了些。 第30章 等到两面神圭宝光往起一合,那大如车轮的怪头连那四道妖光虽全消灭,妖魂却被乘隙遁出。妖人以为敌人只当自己元神与神魔相合,神魔已然消灭,自己又是隐形遁走,逃生当可有望。飞出圈外一看,天心双环也是东西相对,互射霞辉,虽未合拢,自己仍在宝光笼罩之下,逃不出去,只暂时还不至于灭亡而已。万分惊惶之下,正以为隐形神妙,还有万一之望,不知冤家遇见对头,早有仇人暗中主持离合神圭。 只是伏诛以前,多饶上的苦头,元神早在宝光禁制圈内,不过敌人受有高明指教,想取他一件东西,等其吐口,尚未下那杀手而已。 妖人终是修炼多年,见多识广,稍微观察,便发觉形势不妙。再一细看,隐形法早被宝光照破。敌人三面对立,先见神圭已二次飞起,只未进攻,相对微笑,似在传声问答。断定凶多吉少。想起形神皆灭之惨,心胆皆寒,忙朝金蝉跪下,哀声哭求道:“我与令尊妙一真人原是故交,只为一事生嫌,致成仇敌。他复将我困在古陈仓山峡以内,并未加害,可知还念旧情。我那里藏有他一件东西,尚未奉还。别的不求,望你看在令尊份上,也不求放,只允将我擒往峨眉仙府,听凭令尊发落。我便将他多年想要收回的东西,由我取出奉还。我固能保得残魂转世,从此改邪归正,便道友也是奇功一件。你看如何?”金蝉还未答话,忽一少女接口怒骂道:“你这狠心昧良的妖孽,在做梦呢! 你看你那造孽无穷的臭皮囊,今在何处?恶贯已盈,还在妄想逃命不成?”随听一声轻雷过处,离合神圭光幢前面突现出一根木柱,青光闪闪,长约丈许,凌空而立,四外均有黑烟环绕,柱上钉着一个妖人尸首。女仙玄殊忽现身形,手指妖魂喝骂。紧跟着,地底又有一溜黑烟飞出,一闪即收,现出一个丑女,先朝金蝉等三人礼拜道:“弟子林映雪,拜见三位师叔。”随对玄殊道:“果不出恩师所料,那玉匣果藏在他老巢地心油泉眼内,如非大师伯所赐旃檀灵符,休想取出。且喜大功告成,幻波池形势已急,无须再对这厮拷问,就此除害,免得多生闲气。” 妖人自从二女相继出现,越发面现惊疑之容。听完似知无幸,又朝金蝉苦求道: “贵派玄门正宗,不可听信左道妖邪之言。这两个女鬼均非好人。先来那个,好似我昔年对头,以前曾在北邙山妖鬼冥圣徐完情妇、血河仙娘鬼姥鄢妮门下,不知何故,相貌变得这样丑怪。此鬼最是阴柔反复,千万留意,不可上她的当。令尊想收回之物便与她有关。昔年令尊为想救她改邪归正,曾费不少心机。彼时令尊尚未成道,此女也还未死,令尊见她才貌双全,几乎为她所迷。此女因以前对于令尊负心,兵解之后,又入血河鬼姥门下,无颜往见。后来此女虽由鬼姥门下逃出,但她有一面元命牌和鬼姥禁制元神的三根灯草,以及令尊夫妇所赠法宝、灵丹、一封柬帖,均藏在一个玉匣之内。被我在鬼姥遭劫前三日冒险取来,知那三根灯草关系她将来成败,如不收回,用仙、佛两门大法将其化去,无论法力多高,终无成功之望。再被邪教中人得去,更是永远受制,为人奴役,不得超生。令尊夫妇昔年又知此女生具仙根夙慧,虽入旁门,乃是命中注定的魔孽,非其本心,身世实在可怜,曾说无论她行为如何,多么险阻艰难,也必以全力助她超劫成道。实不相瞒,当初我便以此要挟。令尊不肯杀我,一半固因昔年相识,他为人仁厚;一半也是为此顾忌。我因令尊法力在我之上,恐被夺去,曾设疑兵之计,照样制成三个玉匣,并用法宝炼过,使其形式、大小以及玉里映出来的鬼火萤光,连同三根灯草所打符结的痕影,全都~样,分藏在三处地心火泉眼中,其实全是伪物,真的不在其内。方才所说,乃我故居藏处之一。地心之下,除藏有大量火气油水而外,并有大量毒烟与阴煞之气,稍微激动,立时火山爆发,引出巨灾,多高法力,也难犯此奇险。即便取出,仍非原物,有何用处?好在我无他望,只求将我擒送回山,听从令尊夫妇处治。我虽多此一线生机,与你电有益无损。果真该死,令尊决不会放我逃命,有什相干?如你不听良言,我肉身已被仇人制住,元神又禁宝光之内,固是必死;但我形神俱灭,瞬息之间,此鬼也必与我同归于尽。令尊对此女鬼颇为爱重,决不念她旧恶,以前百计千方苦心爱护,又曾累次声言,将来非要救她脱险不可。此时分明有可生之机,被你三人错过,不特没有助她超脱鬼域,反使灭亡更快,令尊夫妇岂不怪罪?先前原想求你三人恩施格外,将我生擒回山。现我肉身已被仇人用天狼钉钉在太乙神木之上,即便令尊饶我,也成残废。自知罪孽深重,此鬼先容我不得;你们见我元神复体,也未必放心。如今只求将我元神禁入离合神圭以内,免得疑我逃走,我那肉体任凭诛戳,决无怨言。但我得道多年,原身曾经苦炼,你们飞剑、法宝虽然厉害,至多杀死,仍难消灭。最好将你本门中的太乙神雷由上而下前后夹攻,将其震散,下手越辣越好,以使你们安心,仇人也可消那多年怨毒之气。等到了峨眉,令尊即便行诛,我也心甘。你看如何?” 三人原因鬼仙玄殊隐形先到,预示机宜,一切全听招呼行事。及见林映雪那等说法,满拟妖人形神全被困住,多年失盗之物又经收回,双方仇恨极深,当必下手。谁知妖人发言时,林映雪忽说要往前面探敌,仍化黑烟往地底钻去。玄殊站在英男身旁,目注妖人,满脸悲愤之容,一言不发。等到妖人把话说完,金蝉暗想:“谢氏姊妹均有极高法力,既探出玉匣藏处,命门人深入地心将其取出,如何仍是假的?妖人所说分明有挟而求,玄殊空自悲愤,不肯下手,可见事关重大,投鼠忌器。现当强敌来犯紧要关头,离合神圭常要应用,如将妖魂禁在其内,大是不便;就此除去,又恐果如所言,使玄殊受害。听妖人之言,父母、师长和玄殊交情颇深,越发不敢造次。” 金蝉正拿不定主意,玄殊忽然冷笑道:“无耻妖孽!依了白谷逸道友夫妇,你这无耻昧良的妖孽固早伏诛,我也早有成就。只因我那恩人夫妇宅心仁厚,顾念旧交,虽然对你痛恨,仍想苦心保存,使你终有一日悔祸回头,将玉匣交还,饶你一命。又因此时你得那老妖妇之助,事前用邪法迷踪,并将禁我真神的玉匣用邪法封闭,非我本人到场,用正邪双方法力和四十九日苦功,不能破禁取出,将其好好化去,使我本身元神不致遭受危害。彼时齐道友夫妇虽是累世修为,未来一教宗祖,毕竟转世年浅,前几生的法力尚未恢复,正以道心毅力,苦斗邪魔,每日勤修内功外行,危机密布,强敌四伏。几次救我脱难,均在万分忙迫之中,并还为我误了两次大事。急切间无暇运用玄功破法推算,而我又因愧对良友,心怀不安,尽管照他期许,守我心志,最后情势危急,竟将我平素最爱惜的原身舍去,方欲转世重修,再与相见,不料又被血河妖妇强行收去。虽因心志坚贞,向其力争,在她门下未和别的女鬼一样服那贱役,毕竟仍是一个妖鬼,何颜再与良友相见?一面饮忍,勉习邪法;一面暗中修为。老妖鬼本对我不放心,如非见我资质稍好,意欲诱迫,使我心服,作她传衣钵的弟子,以与妖鬼徐完旗鼓相当,各树一帜,我早受炼魂之惨。 “后来因为怜爱太甚,虽用她妖鬼教中极大邪法,用三根灯草将我元神禁住,却始终不肯像别的女鬼一般看待。不经她本人行法施为,平日简直无什感应。妖鬼徐完以外,更无第三人能用此草对我侵害。便别的妖邪得去,至多累我难于超劫成道,别无用处。 就这样,老鬼还防徐完生心加害,炼一玉匣,连齐道友所赠简帖、灵丹和一道神符全藏在内。并说:她生平对人素少情分,淫恶凶残,直无人理,不知何故,对我爱极,不忍稍微侵害。近年算出运数将终,预兆不妙,偏算不出一定时日。因为爱我,特炼玉匣藏此禁物。未来之事难料,如肯回心转意,在她应劫以前传授衣钵,此匣自能随意启闭。 否则,只有正教中的纯阳真火与太乙神雷,能将其破去。因我向无恶行,正教中人决不至于加害。等她遭劫之后,可持此匣,寻一法力高的正教中人,请其用本身纯阳真火将匣打开,再用四十九日苦功将灯草化去,便可如意转归正教。如用太乙神雷,玉匣虽破,多年苦炼的元神必遭毁灭。破法时,必有感应,非本人在旁不可。好在恩人夫妇俱都怜我遭遇,平日还在百计尽心,况当存亡祸福关头,定必出力无疑。除此一线生机,是她为我所留,别的同道,便把此匣得去,也难运用。也全仗此一来,我才得以鬼魂遁入桥陵,炼成形体,与生人无异。只因愧对良友,一面毁容易貌,一面照她所说苦志潜修,打算于万分艰危之中,以旁门法力炼到功候,再往相见。不知此匣被你乘人于危,诡计骗盗了去,并蓄有阴谋,以为鬼姥言行如一,决不加害。恩人夫妇寻我不见,而又投鼠忌器,才将你禁闭陈仓古道山峡之中。一晃多年,不曾再见,近始得知你已逃出,非但不曾悔祸,反倒变本加厉。你也不想想,凝碧崖开府时,海内外左道妖邪想要乘机暗算的不知多少,不是当时伏诛,便是知难而退,你有多大本领,妄想以卵敌石?我早就想要寻你,了断以前公案,只因知你阴险狡诈,那玉匣三个藏处尽管伏有危机,使人不敢轻取,也许真的一个仍不在内。 第31章 盘算多日,才和我记名弟子林映雪商议停当,仗小寒山谢家姊妹之助,料你复仇心甚,向来虎头蛇尾,口发狂言,稍见不妙,立时退缩,特在三位道友归途,故意显露一点形迹,以为引逗。恰巧你受妖妇许飞娘愚弄,意欲避重就轻,误认后起的人好欺,赶来暗算。我师徒早有准备,将你元神诱出原身,困住以后,再由映雪出面设词相试。其实,你那三处假地方她并未去,本还拿不定真匣藏在何处,也是你方才情急偷生,自露口风,我才明白过来。你这丧尽天良的妖孽,今已恶满数尽,还不自行献上,临死尚要多受苦痛么?” 妖人先如斗败了的公鸡一般,战战兢兢跪在地上,垂首敬听,不时偷觑玄殊,现出乞怜之容。听完,略一寻思,似知绝望,忽然纵起,戟指骂道:“狗泼妇不必太狂!你如知道厉害,答应放我元神,自将玉匣献上;否则,任你恐吓试探,百计诈我,我不说出实在地方,我死你也休想活命!”玄殊笑道:“你当我真不知道么?我先因多年未见,不知你的深浅,为防万一,想使你多受苦痛,迫你献出玉匣,特意托人向猿长老借来一根天狼钉,准备如不吐实,或是元神漏网,无法寻迹,用以制你。不料天心双环的威力和三位道友的神通,竟比意料还高。方才还觉多此一举,后你自露马脚,才知此宝仍是有用。休说你元神已被困住,想借刀杀人,在太乙神雷猛击之下使我同归于尽,无异梦想,便你元神侥幸逃走,遂你邪法阴谋,由太乙神雷将肉身震成粉碎,借此对我暗害,也是水中捞月,全无指望。你虽罪深孽重,我先前并未过分难为你,既是这等说法,且教你多受一点罪孽,看你是否肯说实话?” 说罢,将手一挥,那天狼钉长只七寸,是一钉形蓝光,钉住妖人肉体命门。另有四根黑色长钉,分钉手足于神木之上。突然光华一齐大盛,妖人立时疼得通身抖颤,冷汗交流,元神立受感应,同时悲声惨号起来。挣扎着转跪玄殊面前,厉声哭喊:“玄殊饶我,情愿明言,只求少受罪孽。”玄殊正要停手,随听有人接口道:“这妖孽万分可恶,不可停手。也用不着他说实话,弟子已将玉匣探明,用法宝护住,只等他罪孽受够就出来了。”妖人一听是林映雪的口音,由原体腹中发出,当时面容惨变,怒吼一声:“罢了!狗贱人……”玄殊已接口答道:“依还岭双方正在恶斗,虽然无碍,三位道友未必放心。这妖孽已遭恶报,我们适可而止吧。”话说未完,把手一扬,天狼钉突然暴长,妖人头上随起了一股精蓝色的光气,倒卷而下,身后神木青光同时大盛,两下里一合,全身逐渐消溶。一缕黑烟,相继破腹而出,落地现出林映雪,手捧一个三寸大小的圆玉匣。玄殊左手接过,有手朝前一招。金、朱二人巴不得早将妖人除去,好往依还岭应援,接到号令,立将双环合壁。妖人形神两俱受制,正在痛苦万分,本想毒口咒骂激怒敌人,以求速死。及见林映雪手持玉匣裂腹而出,原身为天狼钉所发蓝色怪火逐渐烧熔,正觉苦痛难当,玄殊已和金、朱二人一同下手,只咒骂得半声,便遭惨报,形神皆灭。 众人各将法宝收去,会合一起。金蝉等三人因玄殊是前辈鬼仙,父师旧交,先前不知,重又行礼,欲改称谓,井问依还岭敌人虚实,打算赶去。玄殊笑说:“不必多礼。 依还岭势固紧急,且喜李英琼的定珠慧光具有极大威力妙用,即便妖阵布成也无大害。 方才对妖人所说,乃是故意设词,现还不到去的时候。此时如往应援,虽可壮点声势,结局仍是一样。不如等到妖阵布成,再仗三位道友法宝、飞剑之力,带了映雪同去,骤出不意,多少总可去掉几个妖徒,使其阵势多出破绽,容易进攻,并还多延些日,一举两得。我为防备这里诛杀妖人,被对山强敌发现赶来作梗,事前虽曾行法掩蔽,无如道浅力微,对方邪法甚高,仍恐被其看破。两地相隔又近,玉匣又被妖人多年苦功将其炼成一个小玉球暗藏腹中,不易发现。后虽看出破绽,终恐这妖孽诡诈阴毒,稍一疏忽,中他两败俱伤之计,不敢冒失下手。方才还在担心,直到事完,细加观察,才看出山前设有一种极微妙的禁制,我们言动,连三位道友那么强烈的宝光,均被掩蔽。此事奇怪,必有一位老前辈,以极高法力暗中相助呢。” 朱文答道:“方才曾听一位老人家传声指点,颇似大荒山南星原卢太仙婆。如我料得不差,这次我们当无败理。”玄殊闻言,脸庞刚露惊喜之容,忽听一老妇传声说道: “你们莫把事情看易。我这两次不过适逢其会,为了好些原因,并不能十分出力。明日子夜,才是你们紧急关头。玄殊所说有理,如稍晚去,虽无大用,釜底抽薪,到底也好一些。方才因恐东海双凶发现你三人在此,经我行法掩蔽,才得无事。此时禁法已撤,已可看出全景。如非李英琼近来功力大进,将佛家定珠炼成第二元神,分身出战,早已难支。玄殊此时不宜往幻波池与峨眉诸弟子相见,妙一真人夫妇虽已回山,尚有要事未了。乘此闲暇,何妨到我南星原一晤呢?” 众人听出果是卢妪,早同下拜。玄殊听完前言,首先喜问道:“听卢老前辈语音,颇与三百年前弟子在紫金山所遇那位以元神神游济世的前辈女仙相同。彼时曾蒙指示玄机,约有三百年后当图再见,不知是否一人?卢老前辈传声甚远,弟子莫测高深,仙驾现留何处?尚望指示。”卢妪笑答:“紫金山下所遇,正我元神所借法身,你倒记得。 我此时已返甫星原。因我吸星神簪借与峨眉诸弟子,昨日才行收回。恰值门人白癫有事中土,无意中见此宝飞过,收了下来,现在离此千余里的野人山上,用以传声,无论相隔数十万里,均可转达。本欲令你寻他,就便由其引路,方才他又发生一事,不能同行。 你只照我传声方向直飞,到了东海尽头落涤边界停下相待。我那南星原远隔东溟,中隔十万里落潦流沙,更有万丈黑风旋飓和神屏天堑之险。你近年法力虽非昔比,毕竟鬼魂炼成,飞行前往,到底费事。你又不曾去过,在彼稍待,自有人来接引。金蝉等三人仍在原地守候,到了亥未子初再往助战。事情还有几天,无须与强敌对手。专一避重就轻,乘隙多除掉几个妖徒,以减妖阵凶威,方为上策。设法缓兵待援,免致激出变故。”说罢寂然。 第一○回传语寄心声迢递关山眷怀伦好玄功增智慧缤纷花雨独秀英云 五人忙望空拜谢。玄殊立时辞别,先行飞走。金蝉等三人先前只见对面依还岭上妖光邪焰越来越盛,为首妖人的元神化身满空飞舞,出没无常,水中捞鱼一般,整座依还岭都在鬼影笼罩之下,眼看形势危急。方英、元皓忽用太乙青灵箭化为两道冷光,带着一朵如意形的灯花,由池中飞出。刚看出是英琼所发紫清神焰兜率火,妖人褚南川忽放神魔飞出,底下便无暇留意。心虽悬念,不知怎的,竟忘了向对阵仔细查看。先觉邪法虽然厉害,英琼的定珠慧光也越明朗,双方势均力敌,无甚高下。及听卢妪传声,才知前有仙法隐蔽。 玄殊去后,定睛一看,全山已成了一片火海,不禁吃了一惊。同时身边传音法牌忽发信号,忙即行法收听,竟是庄易在依还岭侧面小峰之上发出。说妖阵将成,邪法厉害,已有数人受伤。幸而林寒、庄易奉有密令,预先在依还岭侧小峰之上设有一座法台,专为接应救护受伤同门,才无一人送命。此时又有两同门为敌所伤,仗着凌浑所赐灵符救护退下。本可无事,不料内一女同门万珍,因在开府下山以前通行火宅严关遇阻受挫,留山修炼,自觉本门先进,道心定力反不如几个末学后来之士,心中悲愤,苦炼三年,二次虽得通过玄关,仍是勉强。下山之后,想起前事,未免内愧,又恃身有奇珍,遇敌格外贪功。先仗法宝威力,竟欲冷不防暗伤妖人,妄离慧光层外,致为邪法所乘,身已受伤。庄易救她逃退时,越想越恨,正值二妖徒由身旁飞过,意欲用新得到的两根飞针去伤妖徒,借此泄愤,致被警觉,东海双凶跟踪追来。虽仗诸长老指点,法台之上设有六十四座旗门,防护严密,急切间未被攻破,但那接应所在,已被双凶看破,不时分出同党来此夹攻,妖阵布成,必要大举来犯。受伤同门又有好几个,多半中邪,不能言动。 另一面,还须防到依还岭上再有同门受伤,前往接应。只自己和林寒二人已难兼顾,当地又在太乙五烟罗笼罩之外,踪迹不被发现,还可支持,此时处境,实在危急。为此用法牌传声,请诸同门量力往援,但须避开依还岭正面,由西南方隐形绕去,以防有失。 并说邪法实在阴毒,只一中上,人便昏迷,痛苦异常。所备神符、灵丹,只能守护心神,保住中邪人性命,不能当时治愈。如果自问法力有限,千万不可来此犯险。事太紧急,未及指名通话,请众同门得信之后,自己斟酌。 金蝉等闻言,全都愁急起来。心想:“卢太仙婆曾令半夜前往,此时尚早,林、庄二人处境现已危急,与其在此枯守,何如赶往相会,助他接应受伤同门,合力照料。天心双环专解邪毒之气,也许能将中邪的人当时救转,岂不要强得多?”正要起身,林映雪道:“弟子本来自惭形秽,恐丢家师的脸,不敢先行拜见,只在暗中追随三位师叔,少效微劳。不料前恩师已先泄露弟子行藏,事又紧急,并要收回玉匣,如再隐形,好些不便,这才现身拜见。 第32章 弟子想卢大仙婆既令三位师叔原处守候,当有深意,最好暂时不要离开呢。” 金蝉、朱文齐说:“我们男女同门情胜同胞,一接法牌传声,当时必往相助,决无坐视。你说的话也颇有理,可代我们在此守候,好在你飞行神速,又长地遁之法,来去方便,相隔又近,遇事往送一信也来得及。如果无事,到了半夜,再寻我们,一同给妖邪一个厉害如何?”映雪恭答:“弟子遵命。”三人应援心急,也未往下多说,匆匆起身,往岭侧小峰飞去。转眼飞近,正值东海双凶命两新来的有力妖党,带同几个妖徒,上前夹攻。因林、庄二人所设诸天旗门乃神驼乙休所赐,并有凌浑所赐几道灵符,中藏好些妙用,变化甚多,敌人至今尚未查见法台真实位置,一味施展邪法异宝,四面攻打。 林、庄二人料知危机己临,照此形势,早晚必被试出真相。一面仗着灵符仙法妙用,接连幻化出几座法台,时东时西,忽隐忽现,一座接一座,迷乱敌人的目光,引使无的放矢;一面用法牌传声求救,以免敌人将路隔断,再有受伤同门无法接应。先未想到金蝉等三人就在对面宝城山上,相隔甚近。见新来二妖人俱是和尚打扮,身材矮短,大头圆脸,相貌凶丑还在其次,最奇是所穿袈裟短只齐膝,上面满布翠绿色的鱼鳞,宛如千百只怪眼贴在上面,齐射凶光,也未见有遁光随身,凌空蹈虚而来,远看直似两个身发亮光的怪人。身后还带着几个妖徒,却是黑烟滚滚,随身腾涌,比先来几起敌人势更厉害。 又是迎面直飞,仿佛法台已被发现神气。 心方忧疑,正赶金蝉等三人隐形飞到,老远望见庄易在前面峰顶,用本门太清仙法隐蔽法台,正以全力防御,满脸忧急之容。林寒刚由峰壁小洞飞出,也是面有愁容。相隔里许的危崖上,也有一座法台,矗立当地,正受妖人邪法攻打。刚看出那是幻景,忽见二妖僧由依还岭那面率数妖徒横空飞来。那些妖徒都是一般打扮,身材高矮也差不多,方才曾经见过,一望而知是为首仇敌东海双凶门下,不禁大怒。想起卢妪所说,这些妖徒如能伤他几个,便可减少敌人凶威之言,未及与林、庄二人问答,各把手一挥,同时发难。为想一击成功,竟将各人飞剑、法宝差不多全使出来。 二妖僧本是海外群邪中有名人物,因受东海双凶之托,赶来助战。双凶复仇心盛,又见敌人无论男女,个个根骨深厚,美貌少女甚多,先妄想擒几个回山,连施邪法,并用阴谋诱敌。虽然伤了几个,无如敌人动作神速,又有太乙五烟罗防护,可以随意出入,自己这面却被阻住,急切间无法攻破。明见敌人中邪将倒,有那功力较高,虽然中邪,还能勉强支持的,全都遁入禁网之下,只干看着,奈何不得。虽有几个不得过网,人已昏倒,眼看成擒,金光一闪,人便无踪。起初以为敌人身藏防身隐遁的灵符至宝,到时自生灵效。时候一久,几次暗中留神,才看出有人在旁接应,不知用何法宝隐形,既看不出影迹,也不受邪法侵害。人又始终不现,专一接应受伤的人,往来动作比电还快,敌人刚一中邪,立被救走,神速已极。 正想主意,把这人先行除去,万珍忽然轻敌出斗。因是中邪不深,恰又途遇两妖徒由斜刺里经过,妄想乘机报复,致被看出破绽,亲自赶往,行法一试,看出敌人在群峰林立之间设有法台。正想大施邪法,迫令现形,不料双凶一走,李英琼忽以原身乘隙出来助战,运用兜率火打伤了三个有力同党。内中一人,并为紫郢剑所杀。而自己所炼的两件至宝,尚在途中,未经同党送到。这一惊非同小可,急怒交加,匆匆回援。英琼已然得胜而归,仍由身外化身发出慧光,与群邪相持。双凶空自暴跳,无可奈何。一见二妖僧赶到,想起自己这面同党颇有伤亡,敌人虽有几个身中邪毒,均被救走,一个不曾擒到;又因敌人深知他的阴谋底细,防护严密,决不轻易启闭门户,放受伤人入内,只命能手接应,藏往小峰一带,准备事完救治。如不擒杀几个,恶气难消。自己又不能离开,忙和二妖僧匆匆一说,并命门人引路,一同飞来。 二妖僧也是恶贯满盈,又自恃炼有一身独门邪法,初来不知底细,只照双凶所指之处直飞。同来诸妖徒震于南海大鱼岛万目和尚弟兄威名,以为他们炼就神目,与众不同。 不知天性凶横。上起阵来,照例勇往直前,目中无人,误认敌人藏处已被发现,而法台幻景又在小蜂之后,由依还岭去,差不多正面直对。这一来,连林、庄二人也当凶僧看破隐秘,一时惊疑,未向金蝉等三人发话拦阻。几下里误会,二妖僧却送了性命。三人本就痛恨妖邪,又见林、庄二人神情紧张,以为来者不善,上来便以全力夹攻。二凶僧虽有一身惊人邪法,但峨眉隐形神妙,事前不曾惊觉。三人又先到了一步,遁光刚停,便将几件最厉害的法宝准备停当,一齐放出。二凶僧无异盲人瞎马,半夜惊窜,前临万丈悬崖,一味猛冲过去,毫未看出。任是多高邪法,也难施为。而那双环、一圭,全是邪魔克星,等到惊觉,已被宝光吸住。二凶僧首先被天心双环宝光裹住,一声怒吼,便已伏诛,连元神也全消灭。 同行妖徒本来也全入网,一个飞得最前的,已随妖僧被天心环宝光裹去。金、朱二人看出妖僧颇具神通,打着擒贼擒王的主意,一见落网,惟恐逃遁,忙将宝光合拢。经此一来,自现形迹。余英男对于同门,素来谦退,始而想让金、朱二人下手,自己专断敌人逃路。后见双环合拢,尚有二敌在后,又起贪心,想要一网打尽。一面发动神圭,一面把南明离火剑化为一道朱虹电驰飞出,打算把四妖徒一齐圈住。不料弄巧成拙,前面两个虽被宝光吸入神圭之中,因未往前急追,这班妖徒均是生魂炼成,原身远在东海老巢妖窟之内。妖师早就防到敌人不是易与,来时下令,各把肉身留下,全以元神出斗,以便行使妖法,并免丧失原体。到后虽因敌人仙剑、isuu書网法宝威力大大,常被斩断,或是震成粉碎,受了许多苦痛,损耗不少元气,仗着有形无质,东海双凶邪法又高,心更歹毒,冷酷无情,只知强迫门人卖命苦斗,哪还管他受什罪孽,往往逃避不及,受了重伤。在双凶邪法施为之下,残魂余气刚得凝炼成形,又驱出战,虽然不曾消灭一个,当火无害等三小弟兄神出鬼没,满阵飞舞之际,早已吃足苦头,成了惊弓之鸟。一见双环宝光突然出现,二妖僧和前行妖徒首先被消灭,另两同门逃避不及,又被那奇怪紫光吸去,哪里还敢再停,拼着再受一剑之苦,各自惨号一声,被朱虹斩为四段,电驰逃去。那南明离火剑具有惊人威力,二妖徒虽得遁走,元气大伤,不能当时复原,两条妖魂化作四股残烟,逃了回去。 另一面,还有两个妖党同两妖徒,本朝幻影攻打,刚觉是诈,回顾二妖僧率众飞来,忽有两圈心形宝光,和一幢玄紫二色、中具五彩,精芒变幻不停的奇光同时涌现,凶僧和同来妖徒转眼之间伤亡殆尽,内一妖人识得此宝来历,不禁大惊,忙喝同党速退。英男一指朱虹南明离火剑,当先飞到。朱文手中天遁镜又发出数十百丈金霞,电射过来。 另外加上一粒乾天一元霹雳子,一声迅雷,紫火星飞,震得天摇地动,沙石尘雾高涌中,内一妖人首被炸死,下余又有两人为雷火、飞剑所伤。金蝉又指天心环和霹雳双剑,红、紫两道剑光带着风雷之声,长虹经天,夹攻而来。群邪心胆皆寒,连声惨啸,怒吼逃去。 林、庄二人见三小师弟妹出手大胜,对山一班为首妖邪明明看见同党伤亡,竟如未见。事已至此,有此三个得力同门,或能自保,心中略宽,便招呼三人同在法台降落。 见面一谈,三人才知癞姑、英琼这日正在后洞刚用完功,说起群邪不久来犯,声势浩大,法力虽不如兀南公,同来徒党却甚众多。为首妖人,乃昔年最著名的旁门中凶人东海双凶,邪法甚高。因怀昔年长眉真人与极乐真人削足之恨,东海惨败之后,又将他师徒多人禁闭在东海泉眼之内,受了多年苦难。双凶中蓝敕令毛萧虽然积恶如山,因其阴柔狡诈,机警万分,尚知畏惧天命,每遇极恶穷凶之事,还不敢做得太过分。另一同党名叫章狸,更是凶顽,狂做任性,为所欲为,毫不顾忌。二人自入旁门,便勾结一起,狼狈为好,无恶不作。怨毒既深,又经多年海底潜修,所炼邪法必具专长。门下妖徒均擅分身化形邪法,加以好些有力妖党,越发厉害,防不胜防。详察仙示语气,来敌早晚还要侵入仙府,稍一不慎,便要动摇根本大计。而这班妖邪全部冥顽无耻,不似兀南公自争自傲,不肯做那穷凶无耻之事。应付之间,稍失机宜,不特幻波池仙府受其扰害,并还被他用毒门阴火,将整座依还岭烧成劫灰,引出一场浩劫,均在意中。自己这面,既要分出五个能手防守五宫根本重地,主持仙遁,以备万一,又须分人出斗。来敌如此众多,均有极厉害的邪法异宝。所率妖徒,又都是由元神炼成的有形无质之物,多么具有威力的法宝、飞剑,也只能将其斩断击碎。只要剩下一缕残魂余气,经过双凶邪法施为,重又复原。所布妖阵,尤为凶毒,一被布成,整座依还岭立陷危境。虽有几件仙、佛两门中的至宝可以将其除去,无如这班妖徒来去如电,为数甚多,全数消灭既极艰难,双凶必更激怒,不待妖阵布成,另下毒手,反更难当。 第33章 最好一面严防,一面借攻为守,用缓兵之计多挨时日,候到援兵相继到来,宝库藏珍也将出现,然后合力下手,一举成功,方为上策。事机瞬息,稍微疏忽,便铸大错。为此十分忧疑。 这日相对盘算人数,到时如何分配,算来算去,都觉不够。就算勉强能够应付,而这班男女同门,除有限几个功力禀赋均高,各有至宝奇珍防身御敌,决可无害,余者多半均弱。师长仙示,只令沉着应付,以静制动,事未紧急,又不便约同门相助,最好再有几个得力同门,自行赶到,或是李、洪这一班人期前回山,才可勉为其难。英琼忽想起方才在后洞用功时,曾见朱文来寻,神情匆遽,因见自己用功正勤,转身飞走,想必有什话说。每日做完功课,朱文必要来寻,怎连英男也不见面?正想命人往请,忽见门外红影一闪,知是火无害在外。英琼因他得道年久,又是英男新收门人,爱屋及乌,越加看重。加以近来功候精纯,已得本门上乘心法,对于火无害屡次求教,全都尽心指点。 火无害知英琼乃三英之秀,又是师父生死患难之交,对于自己格外垂青,入门不久,已得了好些益处,也是感激非常。这时,英琼见他在外守候,竟似求见,只当执经问难,喜其用功勤奋,那么大火性而又得道年久的人,一入本门,竟把初来对敌时刚暴之性去个干净,分毫不曾自傲;对于师长,尤为恭敬。十分难得,早就有意成全。笑问道: “火贤侄么?有事只管进来。” 火无害自从拜师,便改了服装,和石完、钱莱一样打扮。三人高矮差不多,情分也最厚,行止常在一起。闻声立同走进。癞姑见石完、钱莱刚由地底现身,笑道:“你们有事只管进来,为何鬼鬼祟祟,在自己洞府中也用地遁做什么?可见余师叔他们么?” 火无害接口答道:“弟子等自从那日听二位师伯谈起群邪来犯之事,知道到日内外隔绝,仙府之中禁制重重,恐难通行,为此连日照李师伯所传,往来出入均用地遁,意欲作一准备。昨日悟出丙火妙用,弟子等三人今已通行无阻,只北洞水宫与弟子本性相克,此时无事自可随意通行,到了御敌之际,五行合运,生出变化,便恐难于通行自如。方才又接卢太仙婆传音说要回山,令速往见。弟子遵命前往,蒙其指点,同了二位师弟回山一试,居然尽悉微妙。并还探出昔年上官红所经后洞秘径,好似还有奇景,也许中藏至宝,尚未发现。看出以后,不敢冒失下手,破禁入内,欲来禀告,正值二位师伯入定未起。又因师父被金、朱二位师伯约往魔宫应援,已先走去。此时本山虽然无事,静琼谷关系颇重,洞口未加封闭,恐被妖人路过发现,又生枝节。还有几句话,要禀告林、庄二位师伯,意欲回来,再向二位师伯禀告。到了洞中,仍然不敢自信,又恐仙法神妙,就这片时之间,弟子等走后,水洞秘径又生变化,重和钱莱、石完分途地遁前往,再试一次,仍是原样,故来禀告。” 英琼一听金蝉等三人私自离山,去往魔宫应援,不禁大惊,两次想问,均被癞姑摇手止住。听完,忙问:“姊姊摇手,又曾开读仙示么?”癞姑答道:“仙示日内怎会再现字迹?方才我正打坐,接到眇师姊心声传语,大意是说日内也许有人离山,到时自回,无足为虑。但有一件奇遇应在你的身上,如若发现,今夜子时必须前往。再问何事,便无回应。眇姊姊为人外冷内热,平时拿她说笑,其实我真想她,别远离长,不知何日再见。只是她一向藏头露尾,这等说法叫人气闷。反正为时尚早,到时自会应验,便由她去。真要有事。我们又不是呆子,难道还会弄错不成?此时一听,果关重要。如非蒙她先行通知,岂不连我也吓了一跳么?”英琼才略放心。便问:“红儿昔年所行故道,上次兀南公便由此出洞,早已打通,现已禁闭,难道另有一处不成?”癞姑方说:“详情我不深知,听口气,小师弟他们三人到时准回,中途虽有枝节,全都因祸得福,余无所知。火贤侄,你法力颇高,更多识见,既然发现后洞有此奇景,可知底细么?” 火无害闻言,恭敬答道:“是否另有门户,弟子尚不深知。只那地方正对后洞出口不远的两路分歧之处,壁间现一圆门影子,上有‘金门锁钥’四个朱书古箓,清光射目,宝气隐隐自内映出。弟子等三人也曾行法前冲了好几次,连施全力,竟然无用,不敢动强。刚同跪下通诚祝告,请示灵迹,忽听壁中圣姑留音发话,大意说是此与水宫宝库有关,必须李师伯今夜正子时带弟子等三人前往,方可入内等语。至于师父和金、朱二位师伯离山一节,卢大仙婆曾命转告,说是无妨。众妖党来势虽然险恶,但有两位异人也许要来,到时须有人接待。否则,这两人原是路过,因愤妖人骄狂行凶,偶然见猎心喜,稍微出手,给妖人一点厉害,便即飞走,以后有事,寻他便难。这还不说,最可虑的是,双凶正在趾高气昂之际,受此重创,心更迁怒,提前发动所准备的毒计。到时易师伯和一班援兵赶到还好,到如稍迟,受伤人必难救愈。而幻波池中主持人再要不能把圣姑所传元珠化身飞出应战,一被侵入腹地,即便赶救得及,仙府灵景也多损毁。方才发现奇景,又忙着往返静琼谷,行动匆匆,未及推详。现在想起佛门定珠本能化身千亿,李师伯正有此佛门至宝,近日满面祥辉,一身道气,道力高深,更胜于前。圣姑恰在此时现出金门锁钥,留音指示,与卢大仙婆之言恰好相符,不知何故。只令李师伯一人前去,事前并还不许多言,好似别位师长不宜随行。便弟子等三人也只在外护法,不许走进。 事关重大,还望留意才好。” 英琼还未开口,癞姑忽然喜道:“我明白了。此事别位同门暂时非但不能同行,也许还要在仙府上下小心戒备,以防有人来捡现成呢。日前开读仙示和红儿带回来的卢大仙婆所赐柬帖,内有几句语意微妙,又都大同小异。因不许转告别人,也未和琼妹谈起。 现经几面对证,细加推详,分明圣姑真神尚留洞内不曾飞升,守护着一件法宝或是贵重之物,等到到时面交琼妹。但是仙机微妙,好些难测。另外必有人窥伺,想捡现成便宜,或是用此要挟,均不可知,而那洞中禁制,又非琼妹以本身真灵不能解破。此时正以全神贯注,自然无暇他顾,故命火贤侄他们护法。今夜无人则已,如有人来,行辈法力必高,决非庸手。除却静琼谷和仙府五洞,由我和众同门上下戒备而外,索性照着卢大仙婆柬帖暗示,仍用对待兀南公激将之法,使其扫兴而去,便是怀愤也无法下手,方为上策。后洞出口,必关重要,我意令竺氏三姊弟用本门隐形之法暗中埋伏,相机应付。他三人虽然年幼,入门日浅,却前经大荒两位老前辈先后垂怜,加恩指点,资质又均灵慧。 不是我夸自己徒弟,老二自从近日服药之后,身上丑皮已快退尽,因此高兴非常,用功更勤。近把由兀南公手里诈来的落神坊,用本门太清仙法重炼之后,连同陈道友和原有的法宝,颇有一点伎俩。反正人不够用,莫如就令他们试上一下,你看如何?” 英琼还未及答,忽见新收爱徒竺声匆匆飞进,手捧一块大如鸭卵,具有五色奇光的美玉,进门行礼,笑说:“方才同两位姊姊往寻火师兄,路遇袁师兄,正说火师兄现有要事,无暇一同炼剑,忽听雕鸣,跟着便见一位姊姊手持此玉,骑一只和钢羽师兄同样大小的神雕飞降。见面交与弟子,说此是师父前在莽苍山所得万年温玉,由玉清大师转借她师父,今已仗它度了一次难关,特来奉还。此宝虽经佛法炼过,因为她师父待用太急,匆匆借走,虽然勉度难关全仗此宝,仍未发挥它的全力妙用,还望师父遇机重炼,威力妙用更大。本当入府求见,代师拜谢,因所骑神雕乃白眉老禅师恩借,尚有要事,必须飞回,道浅力薄,沿途恐遇妖邪,非仗这位神雕护送不可,事完再随师父来此面谢,早晚相见,请师父原谅。说完,仍骑神雕匆匆飞走,连姓名也未及问。钢羽大哥送客未归,回来也许由神雕口中能问出一点来历,特来禀告。” 英琼早把温玉接过,闻言大喜。细问少女相貌,连癞姑均想不出是何来历。见那温玉已非红色,形体也比前小,托在手中宛如一团五色灵焰,光彩晶莹,奇辉四射。用太清仙法一试,竟是大小由心,好些妙用。万珍、申若兰一干男女同门也由各处赶来,互相传观,全都赞美称奇不置。癞姑因洞中设有五遁禁制,多高法力也难窥听,便当众发令分头准备。推说方才心灵上有了警兆,虽然为时尚早,自来有备无患,并且群邪不久来犯,先演习一次,以免临事心慌也是好的。随令众人照着所说布置,自己在中宫法台主持,众人各用本门仙法,防守五宫要地、甬道入口和依还岭、静琼谷各重要所在。暗命竺氏三姊弟埋伏后洞口外,钢羽如回,可和袁星升空巡察,如在亥初以前回转,先来一见。分配停当,说好一交亥初,便须各守阵地,不得擅离。暗命英琼到时前往,表面却命英琼带了火无害、钱莱、石完巡行全洞,上下策应,以防万一。一晃到了亥初,神雕钢羽仍未飞回,料有原故,只得听之。一声令下,众男女同门各往指定地点飞去。跟着,发动五行仙遁,到处烟光杂沓,五行合运。一阵风雷之声响过,重又现出五条甬道,静荡荡的,外人到此,决看不出一点形迹,只一入内,立蹈危机。 第34章 癞姑见子时将近,越想越觉当夜来人不似仇敌,否则卢妪仙柬不会那等说法,最好到时将其惊走或是激退,不可伤害。重用传声告知众男女同门和众弟子,令其留意。 英琼候到亥末,便带火无害等三人往后洞飞去。到后一看,当地原是一条形如螺径的长甬道,只中间一带有几间石室。右首一间,便是昔年上官红被圣姑引入洞中,巧得道书末几章,因而学会乙木仙遁之处。昔年艳尸崔盈的元神便被禁在内,虽因上官红误翻法牌,无意中破了禁制,艳尸得以脱身,随意通行全洞,但那道书的末几章已被上官红撕去,以致独缺乙木一宫。艳尸只能五行合运,不能逆行使先后天五遁正反相生,木宫威力大减。由此伏下危机,终于被易、李、癞姑和小寒山二女将其擒住,经李宁用佛火化炼,形神皆灭。后来易、李诸人入居仙府,因为仙机玄妙,神碑偈语和师长柬帖仙示的词意好些难解。易静、癞姑得道年久,行事慎重,看出那几问石室仿佛本来是一片浑成玉壁,经圣姑仙法妙用凭空雕成,看形势,理应还有一两间,与之环对成一花形,方算完美,仔细观察,却又不见一点痕迹。而那甬道又弯又长,石室正当两路分歧之处。 一条便是上官红所经后洞出口;另一条作弧形蜿蜒而前,到了尽头忽有整片洞壁阻路,无法通行。越看越觉奇怪,几次跪求指示玄机,均无感应。只知两条甬道均随前洞五遁禁制,可以变化移动,余无所知。商议结果,决计暂时不去动它。因此全洞宫室均经三人法力兴建,独这两条甬道除照圣姑所传,平时封闭严密,共只引出兀南公时开放过一次,自来不轻涉足。 当日因火无害受了仙人指点,惟恐不久群邪来犯,上下隔绝,万一需人出入,为五行仙遁所阻,无法通行,特意同了钱莱、石完穿行地底,试探自身功力到了紧急之时,是否能凭火、土两遁随意出入。差不多已将五宫走完,算计癞姑、英琼功课已完,急于前往禀报。正唤钱、石二人同行,石完在前忽然匆匆赶回,说是平日仗着家传仙遁,无论多么坚固的玉石沙土,人行其中,如鱼游水。方才想起后洞一带不曾去过,欲往查探,看其是否和前洞地底玉质一样。谁知前段通行甚易,到了后段,暗中忽生阻力,越往前力量越大。到了尽头之处,发现玉质特坚,不特通不过去,用力越猛,反被震退回来。 后来试出那地方只五丈方圆一团悬在地底,如由两旁和下面绕行,便无阻力。心中奇怪,便发灵石真火试了一下。火光出手,忽想起家传石火神雷无坚不摧,此是仙府地底,并非对敌,如何这等冒失?惟恐神雷力猛,震声强烈,生出反应,又恐各位师伯叔为雷声所惊动,虽然师长未在,不致受责,到底不好意思。念头才动,谁知平日出手便即爆炸,声震天地,整座山崖均可崩塌的石火神雷,这回打向前面,火花一闪即灭,声影皆无。 心方惊奇,隐闻一阵极轻微的风雷之声过处,金光电射,耀眼欲花,闪了几闪,重又重原。觉那一带玉质又似有了变化,再往前走,重又通行无阻。忙又跟踪查探,最后升出地面,才看出先见那团带有阻力的整玉,不知怎会移向地上,将去路挡住。乍看仍是整墙,上面现出一个丈许大的黄圈,也无门户。如非家学渊源,事前又在地底查看出好些奇处,必当本来是在地上,决想不到刚刚移出。不敢冒失,忙即归报。 后洞出口一带,火无害虽未走过,却听英琼取出总图详为指点,知当地乃是两条歧径之一,离尽头处不过十丈远近。同时发现那黄圈内如是一洞,连同先前那几间石室正是一朵梅花形。便和钱、石二人各以全力朝圆圈中冲去。遁光到处,只见壁上金花乱爆,瑞彩千重,云光电旋,风雷交作。一任三人长于穿山行石之法,更有太阳真火、灵石神雷以及太乙青灵销等至宝,竟未冲动分毫。因人不曾受伤,火无害先想圆圈必是门户,打算用法力开通之后,再向师长禀告。正和钱、石二人商量,忽听壁中有一少女发话道: “尔等不可妄动。可告李英琼,令其今夜子正来此,用佛家定珠一照,禁法自解。你三人却须守在外面,小心戒备,等她事完出来,才可离开。事前除癞姑外不可告人。在此三十丈内,也不许出手伤人。英琼事完,你们各有好处。”三人早就听说圣姑灵迹,火无害更因英琼推爱时常谈起,所知最详。又是行家,一听便知圣姑显灵,遗音留偈,忙率钱、石二人下拜,代英琼称谢,便无回应。因圣姑曾说除癞姑外,暂时不可泄漏,临事必须小心。后听癞姑那等说法,断定当夜也许有人来扰。便把英琼引到当地,笑说: “李师伯此举必有仙缘遇合,请自下手。弟子等奉命在外守候护法,可有吩咐?”英琼知他功力深厚,机智绝伦。最难得是,自从拜在英男门下,忽悟玄机,竟不畏苦难,甘愿受那许多天的神火苦炼,由英男将其困入离合神圭之中,把火性煞气炼个干净。由此人更稳练,迥非初来时浮躁气习。闻言笑答:“你得道千年,见多识广,自知应变。今夜之事必关重要,我全仗你相助了。”火无害对于英琼本最感激,闻言恭答:“弟子蒙师伯看重,感恩不尽。敌人不来则已,来者必非寻常,圣姑既令弟子等三人在外守候,连别位师伯叔均未预闻,许能胜任,也未可知,师伯只管放心。”英琼含笑应诺。先向前面洞壁下拜通诚,敬求慈悲默佑,并望明示仙机,祝罢起身。 火无害等三人早已商量停当,算计如有警兆,必是一个法力极高,并还深知底细的对头。前洞五宫藏有五行仙遁,禁制重重,牵一发而动全身,以兀南公那高法力,尚被困在其内,几难脱身。而后宫要地,又有金门、金屏和西方神泥阻隔,比起前面来路更难攻进。只有后洞出口这末了一段,地势虽极隐僻,因中心重地已有金门、神泥隔断,即便被来人侵入,也只到达金门前面为止。再往前走,便是陷阱,休想脱身。因其无关紧要,除却自己能由此出入而外,外人至多走到上官红昔年取书的几间石室左近。自居仙府以来,室中已空无所有,因此只入口门户有太清仙法封禁,这一带并无埋伏。自己和石完均有穿山入地之能,彼此所发神雷更具威力,法力稍差的妖邪,扬手便可除去。 钱莱虽然无此专长,却身带法宝甚多,人更聪明机警,那太乙青灵销尤其万邪不侵,令其守在英琼前面,遇有强敌来犯,立用此宝将人护住,不问如何,先居不败之地。便令钱莱守候在外,目注英琼,小心防守。自己带了石完,由地底作弧形绕将上去,在本门隐身之下,往来查看,以防万一。 英琼等火无害走后,见钱莱聚精会神守在前面。因时未到,方想本门师兄弟妹下山才得几年,所收后辈门人居然无一弱者,可惜米、刘二矮先遭兵解。他二人虽出身邪教,归正已久,平日无过,此次以身殉道,全因自知不如人,意欲转世重修,力求正果,不知何日才回到自己门下?等幻波池开府事完,定往人间寻访,从小便渡上山来,免又失足误投旁门,或被左道妖邪发现强摄了去。 英琼正在寻思,忽听壁中雷声殷殷,外有祥光涌现。惟恐有失,便不再等子正,忙朝对面圆圈盘膝坐定,将定珠升起头上,发出一围铜锤大的慧光,祥辉四射,与洞壁上面光华相对交映。待了一会,时已子初,并无异兆。英琼这些日来功力大进,原非昔比,行事也更谨慎。先因时还未到,壁间又起风雷之声,不敢冒失,忙自运用玄功,使头上慧珠大放光明,一待时至,再行下手。待有一盏茶时,听出洞中风雷已止。试探着运用定珠朝壁间冲去,慧光到处,壁上祥辉暴涌,将那团慧光托住,收回容易,要想冲破禁制却甚艰难。眼看子正将到,前面玉壁依旧完整,看不出丝毫异兆。心方猜疑,忽然发现双方所发祥辉相同,互相吸引,似已融会一起,心灵上也有了一种微妙感应,猛触灵机,忽然醒悟。重又潜光内视,返虚生明,渐觉本身真神与定珠合为一体,连人带珠,一同往对面飞去。那么坚厚的洞壁,仿佛根本无什阻隔,前面便是一条大路神气。人到壁间,先是一片祥光涌上身来。英琼已通玄悟,毫未在意,仍由心灵运用往壁间飞去。 那祥光迎头罩下,一闪不见。定珠慧光也越发明朗。前面忽然中空,现出一座大圆门,晃眼到了门内。目光到处,瞥见一个妙年白衣女尼,端坐对面蒲团之上,宝相庄严,仪态万方,正是以前见过的圣姑法身,只换了禅门装束,与前见不同。连忙恭敬下拜,方想请示玄机,刚一抬头,圣姑人已不见,只剩蒲团在地。紧跟着又是一片祥光,似有似无,花雨缤纷,当头洒下。猛觉透体清凉,如沃甘露,神志也更空灵。再看头上慧光,竟有圣姑影子在内,朝着自己含笑点头。回忆前情,满心欢喜,径去蒲团上,学圣姑原样,双目垂帘,打起坐来。 第一一回满室焕祥辉悟彻玄修欣逢奇福更生怀大德初窥至宝再警芳魂 也不知经了多少时,”英琼渐觉那与本身元灵相合的定珠,居然有无相生,分合由心,把近日所炼最后一关打通,悟彻玄机。由此成为身外化身,自具灵慧和降魔威力,遇有强敌,便可仗此第二元神分身出斗,不由喜出望外,便想试它一试。同时发现左壁上有一王案,上设两件法宝、一封柬帖,想起火无害等三人不知是否遇敌,自己初炼元神化身,正好借此一试。 第35章 随即起立,先朝圣姑拜谢,再将元神分化与定珠相合,代替本身去往后洞出口一带查看。然后往左壁案前走去,见案上二宝,一件是个黄玉葫芦,另一件是把小玉钥匙,形与前得莲花玉钥相似。随取柬帖一看,越发惊喜交集。 原来柬上大意说:英琼与圣姑缘分最深,加以夙根最厚,秀出三英、二云,近日功力更是大进。恰巧群邪不久来犯,为此引来当面点悟,并将昔年所留灵慧法力连案上二宝一齐赠与。并说圣姑本身功行虽然圆满,还有一点夙孽未消。当发现时,将坐死关,不及亲身化解,特意留此身外化身和一分灵慧法力,以为今日助人助己之用。黄玉葫芦中贮有九天仙云所炼五色灵气,专为。三次峨眉斗剑以及群仙抵御四九天劫之用,暂时不可轻耗。另一小莲花玉钥乃开启北洞水宫宝库之用,到时须照柬帖所说,不可丝毫大意。宝库一开,大功告成。跟着幻波池开府,长幼群仙多来赴会。易静、癞姑、英琼、英男四个主持人便把基业建好,日渐巩固。不过易静劫后归来,尚须独自潜修,了她将来心愿。癞姑因为昔年恩师屠龙师太许下宏愿,本身又须修积,和竺生师徒二人常年在外行道,俱都各有重任。英琼为未来承继道统之人,此时才自发初。一面须要主持仙府,一面又须出山修积,广收门徒,光大门户。在此期中,又是群邪彼猖,强敌众多之际,所经艰难险阻甚多。开府之后,便和英男二人轮流出外,与一班著名左道妖邪恶斗,情势艰险,比起一班同门责任更大,偏生修道年浅。虽仗志行格天,根骨福缘均极深厚,从未拜师以前便得到好些奇缘遇合,人更灵慧坚毅,勤于修为,没有多年便秀出三英二云,后来居上,本身又是应运而生,到处逢凶化吉,去险为夷;所有法宝、飞剑,无一不是前古奇珍,神物利器。无如道长魔高,尽管得有本门真传和仙、佛两家法宝,毕竟岁月无多,经历尚少。一班左道妖邪知其为峨眉衣钵传人,将来与七矮诸同门分掌男女诸弟子,承继道统,为峨眉后起第一流人物,仗着累世修为,福缘深厚,应劫而生,具有极大降魔威力,差不多成了左道旁人的凶星恶煞,全都恨之刺骨,纷纷勾结,阴谋暗算。幻波池开府前后,又须除去好些著名妖邪,结有不少仇怨。从此往后,直到三次峨眉开府,几于步步荆棘,应付之间,煞非容易。幸而圣姑与英琼为前生好友,有许多渊源。加以本身这点夙孽,当初偶然疏忽,于虑一失,事前忽略过去,到了紧要关头,才行想起,发现已迟,须仗英琼为之化解。故将当初坐关以前所遗留的身外化身,连那法力灵慧,一齐相赠,与之应合,经此一来,无意中增加了两甲子的功力。将来抵御邪魔,成就正果,固有不少益处;而圣姑昔年一点小冤孽,也可仗着英琼之力,得以化解;并还借此助一良友超劫成道。实是三全其美。柬帖后面所注下手方法,以及圣姑昔年融会仙、佛两家,参以魔教中大法所炼身外化身,虽还是有相之法,不算佛家上乘真谛,但也不是容易炼成。英琼全仗根骨福缘、极大智慧与前诸生所种善根,方能有此奇遇,毕竟功力尚浅,幸有圣姑元灵补益。因为来敌太强,开头这一段人数不够,并有伤折,少时事完,便须辟一静室炼上四五日夜,使此第二元神能与本身随意分化,同时应敌,具有威力神通,到时分头应付,一面以元神化身出战,一面仍可坐镇仙府,防御暗中侵入之敌。因在事前好些话均不能泄漏,尤其开那北洞水宫宝库之时更须防御慎秘,除癞姑、英男师徒和俞峦外,连众同门也不可公然应答。能够到时照书行事,一言不发,最为稳妥。 英琼此时初试元神,已能一心二用。因见柬帖上指示甚详,不令伤害来人,故未发难。看完,心方喜幸,字迹忽隐。二次拜谢、方把法宝和空白束帖收起。知道来人已快冲到洞前,连火无害那等机警的人均为所愚,忙照圣姑之意,故作不知,自向蒲团上面打坐入定,暗用传声指示钱莱如何应付。同时仍由先飞出去的化身隐去晦光,埋伏出口一带,相机行事。正在运用玄功,来人已经飞进洞来。钱莱等在洞外见子时已过,英琼连人带慧光同往壁问飞去,壁上圆洞立时出现。跟着起了一片祥霞,将洞口封闭。隔有半个时辰,洞门重现,祥光忽收,慧光忽由洞中飞出,一闪不见。再看洞内,英琼已端坐在蒲团之上,容光焕发,态甚庄严,知其有了奇遇。只是不知何故,当有外敌侵入之际,反倒在内打坐。心正寻思,随接传声指示机宜,才知后洞已有外人混入,不禁大惊,忙即如言准备。 钱莱刚将身隐起,便听石完远远传声疾呼:“钱师兄留意,这鬼丫头骗了我们,逃到里面来了。她隐身法虽被火师兄破去,仍只看出极淡一条白影。李师叔想已打开圆洞,莫要被其侵入,受她暗算。”钱莱知道石完性急如火,地遁穿山尤为神速,当地离出口甚近,晃眼即至,一味传声疾呼,人却不见追来,好生不解。忙以传声回答说:“李师叔已有奇遇,现在洞中打坐。我身旁带有照形之主,敌人一到,当时便可警觉,不足为虑。”话未说完,果见淡微微一条白影如飞驶来。如换旁人,先前又听石完传声那等说法,定必出手无疑。钱莱既沉稳机智,又奉英琼指示,白影到时,正用身旁法宝查看,竟是虚影幻象,暗骂:“该死妖人,想闹玄虚,把我引开,岂非做梦!”忙用传声禀告英琼说:“敌人用幻象来探实,已被看破。弟子现用法宝隐身,埋伏在旁,敌人一到,立可查知。”话未说完,白影到了门前,转了一转,忽又飞去。 跟着又飞来了几条影子,内中两条白影,并有宝光外射。钱莱仔细一看,全是假的。 方想火、石二人怎还不来?先后五条白影已聚在一起,交头接耳,互相议论,并有两道青光朝洞中飞去,作出骤然发难之势。钱莱仍只静观不理。又隔了不多一会,才见出口甬道分歧之处,有微光一闪,知道正是时候,忙用法宝查看。那来的并非真人,但又不是鬼怪一流,看去好似一幢略具人形,淡得几非目力所能看出的微光,只有半边身子。 左半独手握着一把尖刀,却是寒辉四射,亮如银电。右半身仅有半条虚影,看面目、装束,好似一个相貌极美的青衣少女,不知怎会变成半边身子。来势如此诡异、却看不出有什邪气,法力也似高强。钱莱心方奇怪,那青光中的人影似因连试几次,无人应敌,胆子渐大,把手一扬。先见五条白影全数失踪,跟着面带惊疑之容,先到洞外离洞五六丈停住,欲前又却了好几次。忽然身形一闪,化作一道青光,其急如箭,直朝洞中射去。 钱莱早有准备,因见来人法力颇高,为防有失,本就不待发难,便想冷不防将其制住。 这一来,双方同时发动,恰好撞上,青光刚到洞前,钱莱的太乙青灵销已化一幢冷光,突然飞起。青光中少女原因洞口二敌虽受愚弄,一个引离原处,一个又被化身绊住,但主人门下已有这般法力,师长可知,本来心存顾忌,但又不舍失此良机。其势又孤,无人相助,只得犯险,连用幻影试探。见未遇阻,方始隐身飞来。见英琼已然入洞,在内打坐,生了戒心。无如此行关系好些成败,想了又想,仍不舍就此退回。后来看出实无防备,洞口所遇二敌似是照例防守的门人,尚未发现自己行踪,故未通报。再不下手一拼,良机坐失。念头一转,冷不防往内冲去。及见冷光暴起,才知上当。一声长叹,身上青光暴雨一般四面迸射,接连挣了几挣,几被挣脱重围。仍是半边身子,化作一溜青烟,待要往外飞去。同时甬道那面,又起了风火之声,由远而近,似是火无害、石完赶回。跟着便见同样一幢青光人影,裹着右半边身子,右手也拿着一把寒光若电的尖刀,往里逃来。两下里一撞,两半边身子合成一体,重又掉头往外遁走。 火、石二人也已赶到。火无害当先,手发太阳真火,挡住青光去路。同时拦住石完,不令发那神雷。口中大喝:“你是何人?为何无故擅入仙府?快些束手受擒,饶你不死!”话未说完,双方势子俱都极快。少女两半身子合成一体以后,越显美艳,看去直和上官红的相貌一般无二。看神气,本纵遁光由原路遁走,因被火无害迎头挡住,双手所发太阳神光线宛如电雨,全洞甬道已被布满,少女见状,满面惊急之容,不敢向前猛冲,乘着敌人立定发话微一迟疑之际,猛一掉头,朝下便钻,欲借地遁逃走。不料那一带地皮,仙法禁制已然发动,比钢铁还坚。少女仿佛知道地理虚实,一见不能穿地逃走,重又掉头向上。火无害等人早奉英琼密令,不去理她,同声呼喝,令速降伏,以待发落,否则形神皆灭,却不上前围攻,各把宝光将那十来丈方圆一段甬道挡了个风雨不透。石完笑骂:“鬼丫头,你会骗人,今日叫你来得去不得。、少女好似冻蝇穿窗,上下四壁,电一般连窜了好几次,均未窜进。似更惊慌情急,忽然急叫了一声,把手中尖刀猛朝火无害迎面掷去,出手便是一溜银光,带春风雷之声,刀尖上更有一蓬光雨,朝前激射,势甚猛烈。火无害原有准备,忙喝:“此是天刑刃,石师弟留神受伤。”声才出口,扬手一团红光,迎面便打,身子立往旁边纵避。少女本是悲愤填胸,情急拼命,本意双刀同发,不问伤敌与否,只将四围禁制破去一些,立可遁走,日后再打复仇主意。 第36章 一见敌人识得此宝来历,往旁纵避,不知火无害欲擒先纵,故意卖此破绽。又想起初入洞时,曾见佛家慧光一闪,照此形势,必有能者暗中主持。万一此宝被敌人用佛法至宝收去,岂不是糟?百忙中心念一动,第二刀便不再发出,立纵遁光,乘隙遁走。耳听敌人同声疾呼:“莫放鬼丫头逃走!回顾身后敌人,已在先前那幢冷光笼罩之下,各发神雷和飞剑、法宝,由后追来,势如潮涌,风雷之声,震撼全洞。暗骂:“小贼倚众欺人,我已逃出火网,上了正路,转眼出洞,谁还怕你不成!”刚想回骂两句,猛觉右手一紧,另一口天刑刃似被吸力裹住,待要脱手飞出。抬头一看,已离出口不远。前见慧光冉冉飞来,头一口天刑刃就这方才转身瞬息之间,已不知去向。这一惊非同小可,惊慌无计,慌不迭朝地便钻。 少女本以为身落陷阱之中,全洞上下均有仙法禁制,坚如重钢,此举岂非徒劳?谁知并无阻隔,容容易易,便到了地底。只是下面仿佛另有途径,只能照以通行,此外仍是比铁还坚,歧径又多。耳听敌人在上面同声喝骂,要用土遁来追。跟着便听风雷之声,身后己有雷火宝光闪动。看出危机已迫,只得慌不择路,顺着下面途径,往前飞驰,晃眼便迷了方向。最可怕的是,开头歧路甚多,上下弯环,接连几转之后,前面只剩了一条直路。除却朝前飞驰,无论上下左右,用尽心力,均不能冲动分毫。连用天刑刃试了几次,刀尖银雨所射之处,激荡起千重火焰,休想刺破分毫。情知仙府中藏有五行仙遁,变化无穷,敌人已发动埋伏迫令入网,再往前进,凶多吉少。因听身后风雷烈火之声已远,回顾身后,无人追来,意欲重走回路。再定睛一看,不禁心胆皆寒。原来那地下道路竟是活的,自己刚一走过,随同填没,哪里还有途径可以通行。停得一停,后面道路又逐渐由虚而实拥塞过来,不特坚如重钢,并还具有极大压力,逼得自己无法停留。人当万分危急之际,明知前途凶危,此外无路,没奈何只得暂时仍旧朝前遁去。悲愤之极,几次想要回刀兵解,借着太白金遁逃走。无如此举损耗元神太甚,刀又失去一把,即便能逃,也只保得半边身子。身陷埋伏之中,禁制如此神妙,是否能逃,也不一定。正在悔恨,心中悲苦,倏地眼前一亮,金光万道,耀眼欲花。定睛一看,人已出土,前面甬道长约百丈,比出口一带高大得多。尽头处是一座金门,门己大开,中心悬着一团金光,正在徐徐转动。猛觉身子似被一股大得出奇的力量吸住,往前飞去,知已陷入幻波池中宫重地,前面便是金门神泥之险,不由吓得惊魂皆战。方想:“我命休矣!”猛又觉眼前一花,一幢冷光突自脚底涌出,同时上面又是一蓬红白二色的光丝,当头压来。两下会合,全身立被裹住,丝毫不能挣扎。只听一片雷鸣风吼之声,两边甬道电一般朝后退去。 少女断定万无生理,忽听喝道:“此女并非左道妖邪,也许和昔年上官红无意之间误入仙府一样。方才我正在内打坐入定,不曾理会。后闻地底风雷之声,中央戊土又起了变化,忙往查看,尔等已将此女困住。她因误陷戊土禁制,被西方神泥吸住。我倘到晚一步,万无生理。就这样,已受伤不轻,一见天风,苦痛难当。等我用佛家定珠将其罩住,尔等再撤法宝。先把所中戊土精气化去,问明来历,只要是无心误入,并非左道妖邪,或受恶人怂恿,来此扰害,便由她去吧。”说时,少女先吃黄金一裹,已是痛楚非常。再被火无害、钱莱合力擒住,人困宝光之内,分毫不能转动,越发难耐。闻言觉出有了生机,四外一看,身已回到先前所去小洞前面。面前立着前见道装少女,美如天人,一身道气,手指自己,含笑发话,料是三英中的李英琼。闻说此女性刚好杀,专与异派为仇,想不到她为人如此好法,当时改了前念,无形之中生出好感。但一想起来意,如何向人回答?性又刚烈好胜,不善说谎。正在又急又愧,想不出说什么话好,英琼接口又道:“此女长得竟和红儿一样,令人怜爱,便有什恶意,我也不忍伤她。好在今日之事是我作主,否则就难说了。”说罢,一片金霞已当头罩下,还未看清,已透身而过,一闪不见。先前三个敌人的法宝也已收去,侍立于侧,态甚恭谨。当时身上一轻,痛苦全失,正不知答什话好。英琼已笑问道:“你叫什名字?何人门下?无故来此作什?” 少女想了想,面上一红道:“我被你们擒住,还有何说?如肯放我自好,否则听便,没有什么说的。”英琼早就知她来历,有意市恩,笑道,“你此来只要无恶意,不特放走,如非左道邪恶一流,以后还可来往,岂不是好?”少女气道:“放否在你,与你来往做什?”石完见少女太倔强,怒喝道:“这鬼丫头似人非人,似鬼非鬼,她那两半边身子时隐时现,又能分合的玩意,从来未见过,决不是什好人。师叔好好问她,这等无理,留她做什?还是用太乙青灵销将她送往中宫金屏之上,叫她尝尝味道,莫非她比妖尸崔盈、毒手摩什还有神通,能够逃走不成?”少女闻言,两道秀眉微扬,怒视石完,正要开口。英琼已先笑道:“我实爱惜此女,不忍伤她。她不说来意,无须问了,免得问出真情,不便再放,被你师伯知道怪我。”随对少女笑说道:“不说无妨。好在你也没有动我一草一木,把姓名说出总愿意吧?”少女原知仙府禁制厉害,危机一发,只因来意太恶,不便出口。再一想到还有一个性命相连的老母,尚在虎口之内,生死两难,口虽强硬,心中实在打鼓,惟恐敌人变脸,万无幸理。一听这等说法,好生感愧,低头说道: “我叫青儿,没有名字。” 英琼见她所习虽是旁门,根骨却甚灵慧。两半身合拢以后,越显得玉艳珠辉,美秀入骨,便无圣姑之言,这等人材,见了也自喜爱。又见其身外青光已收,敛眉低头,面有羞容,越增娇艳,笑道:“火贤侄,你修道千年,不似石完性暴疾恶,你可送她出去,仍将出口行法封闭了。以后轮值弟子不许离开,以免外人无心误人,像她这样擒纵两难,更使那生心觊觎的人知难而退,岂不省事?”那叫青儿的少女似想开口,因火无害已应命近前,喝道:“你得了便宜,还不快走!”青儿气道:“这是你师长自己放我,要你这红脸猴子虚张声势做什?不要你送,我自己会走。”说罢,朝英琼看了一眼,面带感激之容,忽然掉头,一纵遁光,便往来路出口飞去。耳听身后钱莱笑道:“诸位师长,总叫上官师妹红儿,这又来了一个青儿,相貌一样,偏是坏人。”青儿闻言,心中一动,急于回山,也未细想,仍旧朝前飞去。到了洞口,方想那三个对头怎未追来,也无人在此防守,是何缘故?忽听哈哈一笑,面前人影一闪,一幢红光裹着一个火人,一幢冷光拥着前见幼童,拦住了去路,大吃一惊。拦路二人正是火无害和钱莱,同声喝道:“师伯、师叔好意怜才,如在左道门下,可速回头,以你根骨并非没有成就;否则恶满数尽,悔之晚矣!我弟兄因奉师长之命,不肯无故伤人;否则你不陷身土宫,早已难逃活命了。”青儿闻言,气往上撞,未及开口,火无害已把所炼太阳真火以全力发挥出来,将洞口封住,只留尺许方圆一洞。青儿也颇内行,知其志在示威,又看出敌人果是厉害,再一回想自己行为,难怪对方。且喜命不该绝,撞见一个群邪谈虎色变的女杀星,偏是那等仁厚怜才,如换别人,恐难脱身。惟恐再有激怒,更遭阻难,愧愤交集之下,也忘了左手天刑刃失去尚未收转,回山无法交代,强忍愤气,冷不防施展玄功,化为一溜青光,由火洞中穿出。 青儿刚到外面,便听一片风雷之声,回顾身后,一片烟光过处,哪有洞口,连山形俱都不见。日光到处,瞥见前面一片凹地,聚有三个年约十二三岁的男女幼童,正在拍手欢笑。中一男童疾呼:“二姊,让我也试一下,看看兀南公的落神坊我能运用不能?” 声才入耳,同时前面天空中现出一团两亩方圆的密云,正朝三小飞来,离地约三十丈。 中一少女把手一指,云团前面忽然开出二孔,中现五座牌坊,连在一起,各发出数十百丈金光雷火,金刀火箭,带着大片风雷之声往下飞来。随同少女手指处,由大而下,晃眼落到手上。竟和小儿玩具相似,高只尺许。那么强烈的威势,扬手即收。青儿看出三小姊弟试验法宝,因恐威力太猛,外用云层包没,快要落地,方略现形。再一听说是兀南公的镇山之宝落神坊,不禁大惊。暗忖:“这三幼童分明是峨眉派的第三代弟子,入门当必不久,居然有此惊人法力。” 心中寻思,人已飞出老远。忽听下面大喝:“此是何人?怎由后洞飞出?莫非是奸细?”回头一看,正是三小姊弟。那尺许高的落神坊已脱手飞起,带着轰轰雷电之声,晃眼暴长十余丈,由下追来,来势又猛又快。心方发慌,忽见一道红光,前见火人突由地底冲出,朝三小姊弟把手一摆,微闻:“李师伯有命,不许拦阻。”那落神坊也一闪即收,重落幼女手中,收势又快得出奇。才知敌人厉害,竟出意料,哪里还敢停留,忙纵遁光破空遁去。英琼原得有圣姑指点,一面分化原神挡住来人去路,一面传声癞姑,发动禁制,将来人引入埋伏之中,使其先吃一点苦头,并把天刑刃收去一柄,然后示恩放走,青儿去后,告知火无害等三人说:“今日之事,做得甚好。 第37章 只等水宫宝库打开之时,圣姑还有恩赐。以后再遇青儿,不可伤她。”随去中宫法坛。 癞姑听英琼说起经过,好生欣慰,随对英琼说:“再过数日,东海双凶便要来犯。 这两人一名蓝敕令毛萧,一名黑手仙郎章狸,昔年原经师祖与极乐真人禁闭在东海水洞之内。当双方斗法时,师祖先想就此除害,因两妖孽有一好友,虽是旁门散仙,得道年久,为人极好,再三代为求情,只将二妖的腿脚断去,连门下的妖徒一齐禁闭在内。彼时虽看那散仙情面,仍恐留下后害,曾向妖人警告说:“你师徒共只有限一二十日的寿命,今将你们期前禁闭海底,如能洗心革面,悔过潜修,到了时机,禁法自解,并非没有活路。如再凶心不改,妄想复仇,攻破禁制,逃出害人,则一见天光,不满二十天必遭惨劫。那时我早道成飞升,极乐真人虽还尚在人间,也许证果在即,无暇及此,但是自有我后辈门人将你师徒除去,悔无及了。毛萧老奸巨猾,虽然恨极仇敌,先还不敢存什报复之念。章狸却是极恶穷凶,性情乖厉,不特报复心盛,并因师祖不久飞升,以为无人再能制他,连将带激,怂恿毛萧。先想破禁而出,无奈禁制神妙,威力甚大,每攻一次,必要损耗元气,多受好些罪孽苦难,全无用处。后来看出非经百年以上水磨功夫不能攻穿,只得耐心守候在内。一面率领众妖徒,苦炼邪法异宝;一面把人分成两起,豁出受罪,轮流往外猛攻。似这样年深月久,禁制虽未攻破,却被妖人师徒在海底被困之处,寻到一片神金,炼成传声之宝,日常向外呼号求救。 “事有凑巧。当上次群邪猛攻幻波池以前,有两个水母门下水仙受妖人之愚,并为那年英琼、轻云由幻波池逃出时所误杀的水母宫中同伴报仇,不料还未交锋,到时正遇火无害,被困依还岭,正主人还未见面,便遭惨败,负伤逃去。二女仙素来好胜,本就愧忿交加,归途又接绛云真人所发信号,催令回宫,听出口气不善,并还袒护峨眉,知道真人不久承继道统,无法抗令,恨极之下,也未细想,忿无可泄,匆匆绕往东海,用水宫至宝和三粒癸水雷珠,将海底震穿一洞。妖道师徒近数十年不时传声求救,也曾引来好些左道妖邪,只因禁法不曾失效,威力太大,众妖邪又知东海双凶行辈邪法俱都甚高,人更阴险自私,反脸无情,往往笑里藏刀,恩将仇报;听他们的口气,放出之后,先寻峨眉师徒仇报,跟着创立教宗,令众归附。还未出困,便隐然以前辈师长自命,一旦脱困,定必目空一切,惟他独尊,强令群邪归他教下,对人更是严酷无情,有他无人,想起可虑。除有限几个隐迹多年,和双凶昔年同恶相济的同党外,多半闻而生畏,推说无法效劳,各自避开。最近两年,一班左道妖邪有的怀有戒心,不肯招惹。内有几个有力可靠同党,虽经双凶许以重利,言明脱困之后有福同享,决不似前自私;对方也因隐迹年久,静极思动,无如各正派声威日盛,后进门人甚多,个个厉害,不敢冒失,重蹈前恶,也巴不得有这类人物领头,先与仇敌一分高下,以定行止。偏生禁制无法攻破,只好作罢。因是无望之事,去的人已越来越少。 一直到今春,妖妇许飞娘忽然赶去。她原早知此事,也为禁制难破,不愿徒劳。偶然经过当地,分明听到双凶传声求援,均作未闻。后游海外各岛,本意是想多勾结几个妖人与峨眉作对,不料这次人未勾成,却在南极附近一座飘流的冰山内发现一个异人。 对方是一中年道姑,法力还在其次,但她持有一件至宝,名为两间图,能将过去未来之事由图中现出。但是每次施为,均要耗费行法人的元气。女异人本非妖邪一流,昔年为避本身灾劫,事前将自己用法力禁闭在万丈冰山之内,在内苦炼,法力颇高。照着当初誓言,必须等那冰山自行化解,还须有人相助,始能脱身。否则,到时冰山年久分裂,浮向海内,随波移动,如若无人救援,随同坚冰相撞崩裂,人也随同粉碎。保得一个元神前往投生,又须多受些苦难。最好能在当中山腹未分裂以前,有人用法力由外面将冰山禁住。照她所说,连同附身尺许厚的坚冰一齐取出,送往暖流之中,将冰溶化,再寻一洞安顿,用皮、棉等温暖之物周身包裹,并将胸前所悬玉瓶中灵丹与她服下,经过三日夜,由她本人用本身真力发动阳和之气和灵丹之力,使其充沛全身,才能复原。因在冰中冻僵多年,虽有法力,也禁不住那酷寒奇冷。昔年为了减消前孽,发愿又苦,虽有至宝可以观察未来,因知这类本身灾劫千虑一失,无法趋避,本来拼受苦难,以求他年成就,道心毅力异常坚定。只把本身元神守住两处要穴,全身均被坚冰包没,骨髓坚凝。 那副肉体稍受了撞击固成粉碎,便是有人救她,不照所说行事,骤遇热气,也成残废,更须多受好些苦痛。虽知妖妇不是好人,终感救命之德。始而还想劝其回头,后见话不投机,妖妇已生恶念,一面戒备,一面拿话点醒说:‘我法宝法力均非寻常,休看先前需人解救,此是昔年愿心,现已复体,功力较前更高,将成不死之身,害我无用。不如多此一个益友,平日各行其志,无须勉强,将来遇事,多少有点益处。 “妖妇听出不是好惹,只得变计,请其取图查看未来。异人知其迷途罔返,劝说无用,又不愿助纣为虐,借口此法太耗元真,已过之事容易现出,至于未来吉凶祸福,只能随人心念查看出一个大概,道友执意观察对头境况,至多只能凭你心意所注,将这百日内外的对方虚实现将出来,再远便非所能。妖妇表面应诺,只请查看一个时辰。异人料她诡诈,口不应心,无如受人之惠,只得应诺。行法前笑说:‘我虽蒙你相助脱险,其实彼此两益之事,对于道友也是成败关头。忠言逆耳,我也无法。既已答应,自无不算之理。不过道友对头太多,都要顾及,或再有什题外文章,我不过多耗一点元气,到了紧要关头,不能尽查隐微,却休怨我。,妖妇仍然口是心非,恨不能把各正派动静虚实全看了去。及见峨眉仙府和各位长老所在之处多有仙法禁制,再不便是刚现形影,奇qisuu.书对方便似有了感觉,一片神光闪过,连所居洞府一齐不见。连看几处,均是如此。以为敌人均有准备,查看不出。失望之余,想起所勾结的一班妖邪不知是否受愚与敌拼命,最后看到东海双凶,居然现出两水仙破禁之事,心方一喜,查看时限已到。 “临分手前,忽又想起正教诸长老无一好惹,难得对头正在闭关期中,怎忘了避重就轻寻他门人晦气?二次又向异人请求再看一次。始而异人不允,后经妖妇力求,说道: ‘只此一次,便算报答过我对你的好处。好在双方道路不同,你又怕事,不会助我,如肯答应,从此不再相扰。你看如何?,异人原想将来与妖妇往还,有了交情,再加苦劝,闻言知其无可救药,慨然答应,叹息了一声,二次施为,但只允半个时辰。 “经此一来,才将幻波池诸同门虚实看出一个大概。本来还要详细,因为幻波池紫云宫均有仙法隔断,无法透视;光明境远在天外神山,相隔南极尚远,又有元磁极光阻力。结果只把金蝉、朱文、余英男三人的行动和另外几处同门的近况看去。就这样,金蝉等三人先在小寒山有佛法禁制,中途又有一鬼仙暗助,仍然未窥全豹。白费心机,徒使那女异人耗了不少元气,连妖妇也不好意思再强人所难,方始回转。先往东海去与双凶勾结,说道:。这里禁法厉害,只有水宫至宝癸水雷珠才能攻破。我已为你二位设法,到时必有人来助你们脱困。但是你们那仇敌早已飞升,门人法力均高,第三代弟子人数众多,更关系他盛衰成败,脱困之后如往峨眉寻仇,真是徒劳。最好避实击虚,先往幻波池将一干小狗男女除去。不特仇可以报一半,而且昔年圣姑伽因遗藏的至宝奇珍,还有好些毒龙丸,岂不尽为我们所有?”双凶被困多年,不知事有巧合,洞外禁制恰在那日失效,便无雷珠攻破,照样脱身。妖妇又故甚其词,并不明言真相,却在话中暗示费了不少心力。双凶本就感激异常,况又同仇敌忾,所说也极有理,自然一拍即合。依了章狸,只一脱困,当时便往幻波池寻仇。毛萧奸猾,又听妖妇说得幻波池诸人那等声威,虽然自信手到成功,这班年幼道浅的后辈决非其敌,仍主稳扎稳打。 “飞娘本是隔岸观火的阴谋毒计,明知此时正教昌明,声势浩大,这班后起门人全不好惹,为想泄愤,又知双凶阴毒淫凶,邪法极高,和峨眉派仇深恨重,势不两立,如能引去,即便仇报不成,甚或为敌所杀,以双凶独有的邪法和百余年苦炼妖阵,这班后辈决禁不住,多少也有伤亡。能把几个为首的除去,固可快意,即或不能办到,幻波池仙府必为所毁,使其两败俱伤,将来报仇可少好些阻力。又因长眉真人向无虚言,昔年所说必要应验,为此力劝双凶说:‘此事越秘越好。出困之后,在发难以前,人约越多越好,千万不可露面。暂时藏在洞内,等把各方道友约齐,冷不防直飞幻波池,一举成功,以免风声传出,对方有了准备,下手便难。双凶因妖妇连时日均曾查明,预先说出令其小心戒备,以免雷珠威力大大,连所居海洞一齐震碎,无法藏身,语意十分恳切,不由不信。 “到日妖妇隐形飞来,先用传声警告说:‘时辰已至,但那两位水仙为防仇敌知道,不便引来相见,事成即去,请各施展法力防护,以免骤出不意,误受虚惊。 第38章 ’话刚说完,两团酒杯大小的银光已穿波而下,直落海底,霹雳连声,霞光暴涌,海水群飞,骇浪山立。雷击之处,方圆数十里的海水直上数百丈。当时水雾昏茫,高与天接,双凶所居海洞立被自顶震穿一个大洞。金光彩霞连闪几闪,便已不见,洞中风雷立止。不知禁制也在此时失效,以为全出妖妇之力助其脱困,自然感激非常。妖妇又是天生尤物,妖艳善媚,双凶全为所迷,奉若天人,如非妖妇若即若离,又怀感恩之心,不便强迫,换了别人,早已不肯放过。妖妇看出双凶为其所惑,越发得意。表面推说为好,不令冒失,实已深知双凶只有一二十日寿命,不令期前出洞。双凶为色所迷,言听计从。商议定后,妖妇借着约人,自行飞走。 “双凶知道妖妇和峨眉仇恨甚深,为想一举成功,讨她欢心,便照所说隐藏海底洞穴之中,加功祭炼各种邪法异宝,训练众妖徒的凶魂。并把所有同党全数召集,以图大举。过不多日,便要来犯。邪法本就厉害,又在海底蕴毒多年,凶威更盛。门下众妖徒都以元神出斗,各长独门邪法,分合由心,寻常飞剑、宝剑,均不能伤。哪怕只剩一缕残魂剩魄,经过妖师邪法运用,虽受极大痛苦,当时仍能复原;更炼有一种极阴毒的妖火,所到之处,无论金铁石土沾上一点,立被大量侵入,外表原样不动,内里却成了劫灰。法力稍差的道术之士固是遇上无救,妖火更具极强侵蚀之力,得隙即入,差一点的防身法宝、飞剑被其包围,不消多日,全被炼化。端的阴毒非凡。 “我们的人本不够用,法力又有高低。我须主持五行仙遁。琼妹既要随同坐镇,飞巡五宫,防其侵入,不能离开,更须往依还岭上作一主帅,用你那两件奇珍至宝防护众同门。尤其末了用玉清大师新送回的万年温玉收那妖火,关系最大。但易师姊归来尚早,你只一人,如何分身两地?你那兜率火灵焰虽然炼就第二元神,但不能与本身同时分头应敌。方才你往后洞去见圣姑,我一人在此,又接眇师姊心声传语,说了好些话,并还吓我。说敌势大强,双凶妖阵一经布成,我们便入危境。最好能有几个好手专一扰乱阵势,不令当时布成,以为缓兵之计。时候拖得越长越好、务使上来阻碍横生,但又不能以全力诛杀妖徒,免其激怒,连将来对付多位师长妄想报仇的一套也使出来,更难应付。 我们这里人少,新近又走了几个好手,势子越孤。只有火无害、钱莱、石完三人比较有用,能够支持上三两天。但也不是长法,稍微疏忽,应付失宜,男女同门必多伤折,仙府危机也更加重。最厉害的是,事前虽有太乙五烟罗笼护全山,到日终为妖火所毁。而在期前十多天中,分明见有人受伤还不能救。除却本身功力真高,中邪不重,应变机警,不等妖人追来,先逃烟层之下,或能自保;人如出救,双凶全是动作如电,神速无比,稍有一丝空隙,立被侵入,必将元神隐附受伤人的身上,一过禁网,立时为所欲为。琼妹兜率火虽是他的克星,至多使其受伤,不能除害,一击不中,再击必难。 “我闻言自是愁急。她照例有头无尾,再问便无回应,气得我正想骂她几句,激令开口。不料琼妹有此奇遇,这类兼有仙、佛两家的身外化身,比起日前用紫清灵焰所炼第二元神更多妙用。好些位师伯叔均未炼成,一半功行将完,无须乎此;一半也因寄托元神的一粒宝珠,旷世难求之故。同门同辈中人只郑八姑师姊,曾用多年苦功,将一粒雪魂珠炼成第二元神。自归本门以来,仗着她多年苦修,用功勤奋,近年功力日深,大受师长器重,谁都敬羡,传为佳话。按理就有福缘遇合,得到一粒同等的宝珠,至少也须经过一甲子的苦功,毫不间断,更须有人护法,道心坚定,以防魔扰,才可有望。想不到琼妹半日之内遇此奇福,不特本身定珠为佛家至宝,本门心法已全通晓,而且圣姑并将昔年所留化身和那法力智慧,与琼妹元灵相合。顷刻之间,大彻大悟,由此具有极大智慧,岂不可喜,此时既能将前炼第二元神与佛家定珠相附在其上,化身飞出,只消再加三数日的坐功,便可分身两地,御此危机,双凶多高邪法,暂时也难侵害了。” 癞姑说时,竺生正由外面飞进,侍立于侧。听师父夸奖火无害等三人,躬身笑说: “弟子今日炼那落神坊,已能随心应用了。”癞姑骂道:“呆丫头,晓得什么,你当事情容易哩。好几位师伯叔均不免于危难,你小小年纪,如何当此大敌?何况你那落神坊本是骗来之物。老怪物一向狂做好胜,走时不好意思,由你三人手中取回,表面大方,暗中心疼。其门下弟子和一班妖党,见此镇山之宝落我师徒之手,痛惜万分,均想乘机夺回。而双凶同来妖党中,便有上次漏网妖人在内。你们出去,只有丢人,还要将到手之物失去。乖乖地守在洞内,如觉闲得无聊,可出北洞水宫,用你那落神坊将灵泉发源之处的小池护住,相助李师叔防御来敌。人在里面虽有好些便宜,不致死于妖人之手,情势只更凶险,虎头蛇尾,反而有害。你们有大胆子么?”竺生先听师父口气不令过问,本在失望,闻言大喜道:“弟子姊弟三人虽然入门日浅,无什法力,但都向道坚诚,休说有什险难,百死不惧。” 第一二回灵桂吐奇馨十里香光明彩焰仙禽诛老魅千山雷雨乱虹流 英琼先见竺竺、竺声在门外探头,似在偷听,也不说话,暗将元神飞出,查听二人是何心意。只见大姊竺签满脸泪容,自己门人竺声在旁低声劝慰:“二师伯虽不许我三人杀敌,为师报仇,既命北洞防守,想有妖邪来犯,我们杀他几个出气也是一样。好在外来妖邪都不是大师伯真正仇人,有什相干?今朝听火师兄说,大师伯日内必能脱难,转祸为福。大姊只一提起,便自伤心,何苦来呢?”英琼见这三个新收弟子全都至性纯厚,根骨灵奇,貌更美秀,肤如玉雪,年纪又小,言动天真,处处引人怜爱,便在里面唤道:“你两姊弟在外做什,北洞水宫为仙府重地,乃我镇守之处,何等重要,你三人随我一起,包有事做。你师父难期将满,决无凶忧,笙儿伤心做甚?如有差池,我们早着急了。”癞姑接口笑道:“你和易师姊都太怜爱门人,留神此时纵容他们,日后为你惹事呢。索性一样对待也罢,对于米、刘二矮你偏那么严厉。他二人因为误犯师规,不敢见你,终于以身殉道,心志遭遇更多可怜,这些日来却不听你提起,不显得太偏心了么?”英琼笑道:“二姊每喜故为说笑。自从米、刘二徒殉道以来,我已改了前念。只等幻波池开府事完,便要出山寻访他们下落,欲使早返师门,免因夙孽纠缠,又被左道妖邪强收了去。能像米明娘那样出污泥而不染,哪有今日之事?二姊向来说话多有原因,当此商谈正事,强敌压境之际,忽发此言,莫非令眇师姊有什话说么?” 癞姑笑答:“琼妹你真聪明。她本叫我事完再说,只未十分禁止,语多有因,本想暂时不对你说,不知怎的,偏藏不住话。反正事情还早,你共总没有几天,既要炼那身外化身,又须用本门大清仙法重炼温玉,不要为此分心。快带这三个小东西去往北洞水宫,早日用功,尽管福缘深厚,道力精进,到底功候越纯越好。好在这次与寻常入定不同,一经用功,第二元神便要飞出,由第三日起便须分身两地,元神常在依还岭上守望,并不妨你炼那温玉。又有这三个小淘气随在一起,稍给点便宜,就哄得他们心花怒放,和你亲热。哪似我一个人孤零零独守法台?来敌那么厉害,看不出来也罢,偏是敌人动静全在总图之上现出,打是打不过,防是防不了,救兵虽有,一时又赶不到,看着发急,有多难受呢!”竺生接口笑道:“师父一个人无聊,弟子去陪师父坐镇可好?”癞姑啐道:“胡说!你当好玩的呢!我那地方虽极重要,敌人是看不到一个,真要被冲进,整座仙府全数瓦解,你三个小淘气一个也休想活命。法台之上你不能去,守在一旁有什意思?趁早给我快滚,跟着李师叔便得不到别的好处,只肯用心,偷偷摸摸,多少也学一点本领,不比跟着我这师父强得多么?” 英琼见竺生受此申斥,面带惊急之容,方说:“二姊,她好心陪你,说她做什?” 随听门外有一少女接口道:“琼妹也真忠厚,你还不知癞姊姊向来嬉笑怒骂,天性滑稽么?初开山门,收到这好弟子,近日此女身上丑皮又全脱去,回复本来面目,长得和仙女一样,人更灵慧,谁都见了怜爱。癞姊姊自更得意,表面申斥,心实嘉许,这叫做其词若有憾焉,其实乃深喜之。你没听叫她同往水宫得点好处么?”话未说完,人早走进。 众人不禁大惊,原来来人正是小寒山二女中的谢琳,由申若兰陪同走进。癞姑知道小寒山二女与易静脱困有关,不顾说笑,忙和英琼起立相迎,同声询问:“易姊姊何时脱险?” 谢琳笑答:“实不相瞒,我和家姊彼时便陪易姊姊同在魔阵之中。家师因此事关系易姊姊他年成败太大,不到日期,不许过问,只得守在一旁,家姊说什么也不许开口现形。我想良友被困,只作旁观,连面都不见,有多难过。心正气闷,不料我收了一个孽徒,是个女鬼,人倒还好,只比我还要好胜疾恶,喜欢多事。她前师也是一位鬼仙,有一仇敌近方出世。她得信之后,便着了急,每日东奔西走,想为她师父报仇,并将她前师一个关系重要的玉匣先寻回去。 第39章 我平日不大管她,没料到昨日为寻玉匣,引出一个强敌,本已将她困住,后来似因对我姊妹顾忌,故意放走。此女认为奇耻大辱,和人拼命。 正纠缠不下,被家姊算出。我因此事难怪此女,乘着易姊姊难期未满,还有数日闲暇,抽空赶去,将其领回,正好路过此间。一来看望诸位姊妹,就便送信,使知易姊姊脱难在即。只原体稍微受伤,耗点元气,功力反倒加增。她那三生良友又为她千辛万苦,出死入生,往来数十万里,求得蓝田玉实与好些灵药。脱难之后,就在魔宫中稍微调养,不特两三日内复原,并和令高足一样,变成一个绝代佳人回来,有多好呢!红儿同困阵内,幸她事前为罡风旋飙卷上九天高处,到了灵空仙界,巧遇仙缘,得了一件奇珍,居然毫未受伤。除鸠盘婆老魔妖魂时,并还仗她之力颇多。洪弟也在阵内,但未被困,只管放心。可惜这里的事,此时不便明言。只带来了三片树叶,送与癞姊姊、琼妹、兰妹各人一片,到了情势紧急,除防身之外,多少有点用处。癞姊姊、琼妹多半还用它不着,尤其癞姊姊坐镇中宫法坛,更无用处。我又带得不多,不能每位奉赠,转赠令高足吧。 我还要去守候易姊姊脱难,免得家姊怪我袒护门人,又闹玄虚。”三人听她要去,忙喊: “二姊留步,我们还有话说。”只见满洞金霞,人已不见。遥闻谢琳传声说:“不久来贺开府盛典,何在此片刻之聚?请恕无礼。”语声越听越远,再用传声呼喊,已无回应,才知谢琳也是身外化身,神游来此。数年之别,竟有这样惊人法力,俱各赞佩不置。 英琼见所接三片树叶作纣金色,祥光隐隐,大如人手,上有符箓,料具深意,便照所说分配。英琼想起女同门中裘芷仙身世最是可怜,便请若兰把自己这一片转赠芷仙,以备到时防身之用。并令守在洞内,无须出战。癞姑见众男女同门相继由外走来,并还添了四位新客,惟恐人多走口,故意笑道:“北洞水宫关系重要,须防妖邪水遁侵入,琼妹由今日起便守在里面吧。这三小姊弟你也带去,免得放在外面,累人操心。”英琼笑诺,自带竺氏姊弟往北洞水宫走去。 癞姑见除了林寒、庄易未来以外,女仙俞峦因事他往,说好三日即回,决不误事,余者差不多俱已到齐,便即向众商议应敌之策。众人先因癞姑接到眇姑第一次心声传语,疑有外人或是强敌要来侵扰,虽然事情发生应在后洞,为防万一前洞也有事故,或被来人由后洞攻入中宫要地,曾令众人防守全洞内外,并将五行仙遁发动,就便演习防御之法。及至眇姑二次传音,知道英琼有了奇遇,大功告成,日内无事,下令请众自便。 当日依还岭上,天气分外晴朗,景物本极灵秀。上官红等一班门人,知道三位师长均喜花木,每遇暇时,纷往各处搜罗,后山一带差不多已成了一片花山。兀南公走后,又来了好些长幼同门,同时发现对面宝城山深谷之中有好些奇花异卉和参天嘉木。长一辈的同门,除申若兰自来爱好,最喜布置园林,把昔年由桂花山福仙潭带出来的千年桂实,在静琼谷内觅地种植而外,日常无事,便率众门人探奇选异,穷搜涧谷,寻求佳种。 有若兰一领头,一班后辈越加起劲。当日恰是若兰所种桂树,在仙法灵泉种植之下,全数成长,亭亭若盖,大已合抱。预定夕阳西下,明月东升之际,那百十根仙种灵桂全数开放。袁星格外讨好凑趣,并将谷中所藏仙酿,连同近一二日所备看果取出,等到银檐吐辉,万花奇放之际,款待长幼群仙。众人知道若兰所种桂花不比寻常,都想一闻其香,同赏月华,先聚静琼谷中,等候东山月上,领略天香。 若兰为想使众惊奇,先将树下金粟全数禁住,看去只是一片浓荫,想等月到中天,请来英琼,齐吐香光。见布置停当,令众少候,自往池底去约英琼。刚到池边,猛觉眼前金霞微闪,身已被人抱住,挣扎不脱,回顾又不见人。心正惊急,待要行法抗拒,忽听耳边低语道:“兰妹,是我。把你那桂实送我两粒如何?”声才入耳,谢琳已经现身,同往池中穿波而下。小寒山二女除和易、李、癞姑、轻云、朱文交情最厚而外,对于若兰也最投契。谢琳和若兰同是天真爱好,尤为亲热。一见是她,急于想知易静安危,好生欢喜,连忙回手想搂谢琳纤腰,却搂了一个空。知其神游来此,便同飞进和癞姑、英琼见面。谈了一阵,谢琳飞走。众见若兰请人未回,本要命人来催,向芳淑、云紫绡同了司徒平、秦寒萼夫妇忽然相继飞来。若兰又一去不回,月华已高,那百十株桂花树上,一点花痕俱无,疑有什事耽搁,便由万珍、李文衍陪了新来四人同往仙府,就便催请若兰行法开花。人去以后,又待有半盏茶时,不见人回,相继寻来。癞姑因方才演习甚好,又添了四个同门,越发高兴。分配完了职司,对众人说:“今夜若兰妹设有天香盛会,我和琼妹俱都有事,无法享受。群邪不久来犯,好在还有几天,今明两夜,请各随意游赏。过了明日,便须轮流演习五行仙遁,并作防御之计了。”众人多半贪玩喜事,除司徒平夫妇初来,想和癞姑长谈,不曾同往,连紫绡、芳淑也被若兰拉走,当夜自是尽欢。 次日,众人见百十株桂花树上缀满金粟,异香菠郁,笼罩全山。静琼谷一带香光如海,比起往日,景更灵奇。想起昨夜盛会好玩,连日月华又好,纷纷怂恿若兰多来几次。 若兰性情温和,又最爱花,一想双凶还有好几天才来,自己奉命岭上御敌,便当时群邪来犯也来得及,时期虽未算准,至少五六日内不会有事,经众力请,便即应诺。人心都喜游乐,而这两辈同门又十九好胜,互相争奇竞异,点缀风华。每当黄昏月上,便各施法力,出奇制胜,酒美花香,言笑晏晏,兴高采烈,欢喜非常。这一个天香盛会,竟开了好几天,由十四夜起,一直延续到了十八夜里。众人虽是近来功力精进,大都修道年浅,出门便是顺风,就遇危险艰难,仗着同门众多,应援神速,终究逢凶化吉,有时并还因祸得福,无形中便生出轻敌之念。心想:“以兀南公那高法力尚且安然度过,何况东海双凶。”尽管癞姑再三告诫说,这次群邪来犯远非昔比,全是极恶穷凶,毫无顾忌,多厉害的毒手,全使得出。众人也只稍微警惕,过后便完。而万珍、秦寒萼,向淑芳、云紫绡四人俱都疾恶太甚。万、秦二女又是修道年久,以前吃过妖人苦头,愤恨更深。 加以修炼在前,自信法力颇高。反倒不如一班后辈同门连经失挫,心中难过万分。近来虽把以前妒忌之念去掉,对于第一次不能随众通行火宅严关之事,认为奇耻大辱,常想得一机会挽回颜面。对于群邪来犯,非但不以为意,反想乘机多建功劳,竟想借着若兰催花盛会以为诱敌之策,暗中约好几个身有至宝的女同门,到时联合应敌。表面却怂恿若兰和众同门日夜赏花赌酒为乐。 众人本在高兴头上,万珍又是先进同门,闹得癞姑也不好意思十分劝阻,只得暗告英琼说:“众人这等轻敌,早晚乐极生悲。师长原曾暗示形势凶险,好几位同门均有灾劫临身,全仗本身道力小心应付,才能免难。无奈再三告诫,均不肯听。万、秦二位师姊天性强做,入门在先,其势不便多说。这类赏花饮酒,原是修道人闲时所享清福,不算坏事。有他们诸位领头,闹得一班后辈都无法禁止。劝既不听,只好由你和俞峦道友、司徒平师弟带了火无害、钱莱、石完三人,多加小心。表面索性不加过问,由他们自己闹去。”英琼自然惟命是听。众人先还怕主人胆小顾忌,不好意思任性所为。尤其英琼自从炼就身外化身,一人能够分身两地,比以前紫清神焰所炼元神还要神妙。有时暗中飞来,见众狂欢纵饮,常向若兰暗中告诫,说是乐不可极,强敌将来,最好适可而止。 人又心直口快,若兰和她交情又深,英琼走后,便向众人推谢,往往减兴。及到了末一两次,英琼受癞姑嘱咐,不再过问,万、秦二人又把诱敌心意说出,经此一来,有了题目。这几个长一辈的同门法力既高,心更灵巧,万、秦二人所知又多,于是各运巧思,除那百十株灿如金霞的桂花树外,又由各处移植了大批花树。并把当地原有泉石峰崖,施展法力,模山范水,吞吐云岚,加以许多布置。静琼谷一带,望去直成了一片繁霞,仙云杏霭之中,时见琼楼玉宇,飞瀑流泉,掩映其中。香光花气,已将笼罩全山,相隔百里之外,均能闻到各种异香。端的仙景无边,盛极一时。那赏花盛会,无形中成了日课。 英琼自从近一年来功力大进,一日千里,与前判若两人,性情也温和了许多。自将第二元神炼成,便分开两地。本身坐镇幻波池,加功勤修仙法,并炼那万年温玉。定珠所化元神,不分日夜,均在依还岭上留神防守。头两天还将慧光现出,往来查看。后恐万、秦诸人说她炫弄,又见众人兴高采烈,自己却似如临大敌之状,仿佛自视甚高。不肯随和,去过两次,便将珠光隐起。每一想到情势不妙,众同门好些情态反常,轻敌太甚,易静尚未回来,便自愁虑。眼前只有林寒、庄易、女仙俞峦可供心腹。小辈们之中,火无害沉稳老练,钱莱虽有童心,因其历劫多生,夙根灵慧,还能听话。日期将近,便命二人和袁星分头留意。 次日为大雷雨天,附近山洪暴发,洪流宛如万马奔腾,到处水气濛濛,一片昏沉,天低得快要压到头上。 第40章 一时迅雷交作,霹雳连声,震得山摇地动。金蛇也似的电闪,隐现密云暗雾之中,满空交织。雷雨之大,为英琼到幻波池以来头一次所见到。因最后两日,不愿见众人耽于宴安,不知远虑。寒萼虽和万珍一个鼻孔出气,自从上次碧云塘为化血神刀所伤,病愈之后,深感易、李、癞姑、七矮诸人恩义,又经乃姊紫苓暗中告诫,虽然轻敌贪功,还好一些。万珍仍以老大姊自命,说话每不投机。自己入门日浅,年纪太轻,全仗师门期爱,夙因巧合,得了许多奇遇,才有今日。素性率真,不善词令,惟恐话不留神,无心开罪,或被误会。身是主人,事已至此,除却到时拼冒危难,竭尽本身智力小心防护,和癞姑一里一外分头主持而外,对这几人的祸福安危,只好行其心之所安,更无善策。为防万珍多心,便未再往静琼谷中查看,只在幻波池入口一带坐镇。 算计东海双凶必在日内来犯,事前也许先命一二徒党来此窥探,仙示又未明言日期,不得不作打算。 当日午后,奉命在幻波池中防守的几个男女同门,已经癞姑发令,各按指定门户防守待敌。太乙五烟罗已暗中笼罩全山。火无害和钱莱最敬师长,对癞姑、英琼尤所敬仰,由前日起便借故离开众人,随同在侧。正想天变非常,莫非是强敌将来先兆,石完由后山跑来,见火。钱二人池边望雨,不知英琼隐身在前,笑对二人道:“这里的雨有什好看?日前离山他往的诸位师叔,方才均已回转。万师伯因日前天香盛会他们不曾在场,内中又有两位新来的,特意施展仙法,把空中雷雨驱散。又有各位师怕叔行法催花,恐癞师伯见怪,只在静琼谷一带行法施为,谷中已成了花海。据万师伯说,下有五行仙遁,上有太乙五烟罗,多厉害的妖邪也攻不进。就算妖火阴毒,能将五烟罗炼化,也非短时日内所能办到。平日在外行道,至多三数人一路,难得大家聚在一起,有此盛会,正好略享仙山清福,借此诱敌,何必那样小题大作?我想此言有理,果真有什危难,不是妖邪对手,师祖早有预示了。此时谷中正在热闹。钢羽大哥也刚回来,问它送客何故去了这多日才回,它也不理。只把袁师兄引开,背人私语,被我发现,地遁掩去。谁知这位会飞的师兄比我更快,刚一到,它便飞走。袁师兄又不说什话。我料它们平日亲密,背人说话,必有原因,问它不说,便跑了来,想把你二人唤去,玩上一会。那母猴子信服火师兄,你去问它也许肯说,还不快走。” 二人未及回答,英琼因那日神雕送它老友白雕,一去不归,知它近来神通越大,不告而行,必有原因。或被白眉师祖唤去,用人之际,心仍不免悬念。一听回山,急于探问慈父李宁近况,想命钱莱去唤。猛一回顾,瞥见静琼谷上空有大片浓云急如奔马,排山倒海一般滚滚翻飞,往四外涌去。同时数十百丈大小一股霞光,正由山谷中冲空而起,当空立被冲开大圈云洞,照得后半山直成了光明世界。浓云散处,谷中火树银花一齐出现,比起往日所见,还要富丽繁妙得多。各种花香,一阵随一阵由后山一带随风吹来,分外浓烈。正觉当此风雨欲来的紧急关头,众人只知作乐,借名诱敌,毫无戒心,万一众同门有什伤折,如何是好?忽听后山雷声比方才猛烈得多,时见大团雷火夹着万道金光,由密云层中下射,到了壑底方始爆炸。先未留意,因听雷击太猛,便多看了两眼,忽然发现每次雷震均有双声,有时竟是下面先响。知道本山四面皆是深沟大壑,雷击之处远在后山危崖尽头,千寻绝壑之中。因那地方偏在山阴,自从入居仙府以来,只在第一年随同易静巡查全山,到过两次。见山中景物灵秀,花树繁多,独那一带偏居山阴,离幻波池最远,只与静琼谷相隔较近,中间又隔着两处峰崖,壑对面也是参天峭壁,两边都是童山秃石,寸草不生。仅壑底附近有几处瀑布,终年向外狂喷,环山而流,山中瀑布甚多,那几处瀑布深在壑底,并不美观,附近又无什景物,看过拉倒,平日谁都不想再去。 当日迅雷太奇,下面又生反应,料知有事,忙告火无害、钱莱,令将石完留住,一同防守,不要离开。自往后山飞去,想看雷击之处是否有异。归途再寻神雕,问见父亲也未。近日飞行更是神速,本来念动即至,见迅雷来自天上,专击一处,心疑下面藏有精怪,该遭雷击,在彼相持,所以雷雨未住,反更猛烈。如是左道妖邪,不会这样情景。 又见静琼谷中香光浮泛,霞蔚云蒸,景物奇丽。暗忖:“这等灵奇明丽的仙景,休说诸位同门,便自己和癞姑如非忧患当前,也必不肯放过。”这时雨势更大,宛如亿万股瀑布飞泉,天河倒倾,往下飞泻。本来满山都在暴雨倾注之下,因有太乙五烟罗笼罩全山,雨点打将上去,吃那五色淡烟挡住,轰轰发发,惊霆怒飞,霹雳连珠,雷电交织。四外群山更是风狂雨暴,所有森林草木,摇撼飞舞于暗云风雨之中。无数股雨中山洪,河决一般夹着断树泥沙,由高就低电驶而下,仿佛整座山峦均要被那风雨卷去。而依还岭上上空风雨,尽管越来越猛,因在太乙五烟罗笼罩之下,却是静荡荡的,连花树也无一根摇动,地面更见不到一点水迹。加以雨量奇大,转眼成河,随着山势高低,被那五色淡烟托住,四外飞流。有的地方还似大小千百条银蛇,满山乱窜,蜿蜒飞舞,往环山绝壑中流去。有的地势平斜,直似一片又宽又长的银光,在彩烟之上凌空而渡。先见幻波池旁雨势较小,光景又极昏暗,全凭慧目法眼四下遥望,还不觉得,这时因静琼谷中飞起一片霞光,后半山一片光明,看去更成奇绝,由不得便多看了两眼。 英琼正往前进,忽听一声雕鸣,由前面绝壑上空暗云中隐隐传来。暗忖:“近日功力大进,又将定珠炼成元神化身,法力更大,方才要唤神雕,只要用传声,一呼即至,竟会忘却,可见智者千虑,必有一失,遇事真个疏忽不得。”心念动处,已飞到绝壑边上,一看神雕隐身密云层中,离地甚高,本想传声询问来此做什。眼前倏地一亮,空中金蛇电闪,紧跟着一道红光夹着大团雷火,朝壑底电射而下。目光到处,忽然发现一件奇事。原来壑底积水本深,大雨之际,对崖雨中山洪纷纷下注,水势本应暴涨,但因依还岭这面因有太乙五烟罗笼罩全山,雨水均被彩网托住,分往壑中下流。那壑环绕全山,全都通连成一大圈,泄口又高,比平日暴长起数十百丈,英琼所看之处,乃是壑底对面一个崖洞,平日为水所淹,不曾留意。这时挨近崖洞七八丈方圆一片,竟现壑底,点水皆无。两边的水全被逼住,晶墙也似。先见那团雷火凌空下击,猛烈异常,看形势似朝对面崖洞打下。刚到崖腰,忽由洞中飞出一团银光,其大如杯,流星飞射,朝那雷火迎去。两下里一撞,霹雳一声,当时爆炸。只见红光银雨,四下分飞,对面崖石纷纷震裂下坠,轰隆之声,震得山鸣谷应,半晌不息。暗想:“是何精怪,这么猛烈的天雷劫火,竟被击灭?那银光又不似怪物的内丹,也不带什邪气,是何原故?”如在平时,英琼发现本山藏有精怪正在抵御雷劫,必定飞入洞内,将其除去。也是近来连经仙缘遇合,福至心灵,因神雕方才一啸,想起昔年慈父告诫,说自己杀气太重,以后无论遇何妖邪,存心先要仁厚,不可赶尽杀绝,冒失出手之言。幻波池开府不久,便要下山行道,前路艰难,所遇敌人甚多,更须把父亲的话谨记胸中,以免妄杀铸错。心中一动,便停了下来,静以观变。跟着又见三团雷火,一团接一团朝下打到,均和先前一样,才一飞落,必有银光由对面洞中射出。看到末次,渐觉雷火威势越盛,银光虽能防御将雷击散,不令到底,光却逐渐减退下去。心想:“洞中所藏,如是修道之士,预知雷劫,藏此抵御,所发银光当是抵御大劫之宝,又不应减退下去。” 正觉胜衰相倚,无论是人是怪,均难免此一劫。忽听对洞有一老人颤声疾呼道: “我修道多年,并无过恶。今日之事,是我存亡关头,昔年圣姑所说当无虚语,为何救星至今不见?再过片时,我那抵御雷击的冷蝉沙必要用完,本身固遭毁灭,元神也保不住,如何是好?”说时,又有两雷相继打下。洞中人语声也随同银光外射,时断时续。 说完,见无回应,又说二次。英琼本在盘算洞中人的邪正和所说真假,紧跟着又是一大团雷火朝下猛击,威力更强,已离底不远。洞中人也似防到有此一着,所发银光竟比前大了十倍,两下里一撞,当时震散。猛瞥见雷火、银光对击爆炸中,由洞中冲出一条长大黑影,比电还快,朝空射去。方想洞中人的元神必已逃走,看那去势,分明邪魔一流。 因其飞遁太快,又因对方隐伏洞中苦修多年,并与圣姑相识,上来未存敌念,忘了追赶,致被逃走。心正寻思,忽听空中雕鸣,听出妖魂已被神雕抓住。正待命其下降,刚把慧光化身现出,口唤:“钢羽速降!”声才出口,又是一团雷火,凌空下击。同时瞥见对面崖洞内走出:个瘦矮老头,生得愁眉苦脸,须发乱如飞蓬,指甲甚长,下垂至地,衣履已全腐烂,上面长满青苔,行动甚是迟缓。刚到洞口,雷火已经下击。 英琼见状,忽然心动,忙运玄功,连人带慧光朝雷火迎去,两下里一撞,当时消灭。 觉得天雷威势竟和本门中的太乙神雷相同,差一点道力绝禁不住这一击之威。 第41章 因想探问对方来历,如何与圣姑相识,又料空中雷火必还打之不已,便将慧光加大,笼罩当地,现出化身,向其询问。老人仰望天雷下击,本是满脸惊惶,战兢兢张口喷出一团大银光,又将双手指甲一齐打断,拿在手内,待要施为。慧光将雷一挡,立转喜容,朝着英琼下拜道:“圣姑之言果然不差。先前老朽不合脱困心急,自泄机密,被附身女魔偷听了去,既想仗昔年圣姑所赠冷蝉沙抵御雷劫,又想挟制老朽,从她为恶,几致白苦多年,仍为所害。为此附骨之疽,终年浸在泥水之内,所受苦难已四五甲子。好容易守到时期,但我守护心神的一道灵符却在此时失效,雷劫又已降临。如躲不过,定必与之同归于尽。 幸而能免,仍和三百年前一样受那女魔挟制,终必违心为恶,难逃天诛。正在焦急,幸而恩人到时,未如预料。女魔附身多年,既想害我,又想借我抵御天劫,本来说什么也不肯离去。方才形势危急,老朽前受圣姑指教,那冷蝉沙又全藏腹内。她见所发银光越来越小,天雷反更势盛,才起了畏心。又见恩人不久来到;哀求几次,均无回应,自知不保。本还想杀我泄愤,再行逃走,无奈天雷劫火非我不能抵御,冷蝉沙所剩无多。时机瞬息,稍纵即逝,才用毒刑逼我尽量发出,以便乘隙逃遁。我强耐苦痛,才勉强留了一点,以备应付最后一击。女魔凶恶狡诈,本还不容,但见危机一发,残余蝉沙已去十之八九,再不逃遁,决无生路,这才不顾害人,抽空逃走。恩人恰在此时将最后一雷为我解去,大劫已过,别无他求,只恐女魔见我未死,又来纠缠。千乞恩人将我放入宝网之内,暂避些时,等到事完,再容详谈,便感恩不尽了。”话未说完,大股金光紫气,已穿云而下。老人喜道:“且喜这女魔已被仙禽擒去。匆匆见面,衣履不周,不是万不得已,也实无颜再入仙府。此时雷雨已住,前山许还有事,无暇多言。老朽今日元气大耗,这副臭皮囊久为女魔所污,幸得解脱,已不想要。请容老朽退去稍微养息,等仙府宏开群仙盛会,再当面谢恩吧。” 英琼已看出老人不似左道妖邪,所说也非虚假。本想回问女魔来历,因何成了附骨之疽,受此苦难。神雕已穿云而下,口吐金光,双爪各发出一股紫气,当中裹着一个瘦骨如柴的女魔鬼,已不似初逃时所见黑影狞恶长大,正在光气之中猛力挣扎,一同飞降。 英琼见那女魔一身黑气环绕,生得小鼻小眼。两颧高耸,面无片肉,一张方形小口,露出上下两排利齿,似见受她缠磨多年的人未遭雷劫,自知先逃上当,心怀不愤,一面挣扎,一面戟指咒骂,厉声惨啸不已。看出神雕神情匆遽,虽用丹气将其擒住,急切间当除她不了。忙喝:“你去多日才回,爪上紫焰非你原有,莫非奉命行事除此邪魔么?” 神雕正以全神贯注,无暇回答,将头连点。老人又在下面求告说:“女魔害我多年,如非圣姑恩怜,早为所害。这近百年中所受苦难,无异地狱,她还附身不去,必欲杀以快意。在圣姑未坐关以前,本在外面害人。圣姑投鼠忌器,不肯除她,借我为饵,诱来禁闭在此。如被逃遁,必留后患。” 话未说完,英琼遥闻前山雷震,又接火无害传声,请速飞往,料有变故,心中一惊。 随将手往外一场,数十百丈金光雷火,直朝金光紫焰中女魔射去。神雕立将光焰放一空隙,等太乙神雷穿射进去,重又包没。英琼为防女魔逃遁,又将慧光笼罩在外。只听神雷在内连珠爆炸,一片霹雳响过,将女魔震成粉碎。神雕立将光焰收回,慧光再予一围,连残烟余气也全照灭。跟着便见下面飞起一团暗紫色的光华,上有两根长约七寸的指甲。 耳听老人喊道:“我受李道友与仙禽之恩,无以为报,区区微物,日内许有用处。回到仙府,一看即知,彼此无暇详言,行再相见。”说罢,白光一闪,老人已退入洞内。神雕连声疾呼:“恩主快走!”英琼接过那围紫光一看,乃是一个绢包,光自内出,指甲横搁在上。心念前山群邪当已来犯,深悔方才不该离开,不顾细看,匆匆收起,忙往前山飞去,急于赴援,晃眼飞到。 这时云散雨收,碧霄如洗,新晴天空,更无片云。大半轮月华分外皎洁,清辉广被,照得远近群山光明如昼。只雨水还未全停。太乙五烟罗彩网层上,到处银蛇乱窜,水光闪闪。绝壑松风与无数飞瀑流泉汇成一片繁音洪籁,水声轰轰,震撼林野,四山齐起怒鸣。依还岭外,高山危崖,凡有缺口之处,必挂着大小数十道瀑布,到处匹练横空,银蛇下注。静琼谷中诸人似已接到警报,十余道各色剑光正由谷中飞起,在月光之下,虹飞电舞,往幻波池一面驰去。双方恰是同时到达。方想妖人踪迹为何未见?火无害等何往?忽见脚底太乙五烟罗的彩网突似圆顶一般暴涌起百余丈,低凹之处所积雨水立被弹起,四下飞射,映着月华、剑光,宛如亿万银蛇星雨,雪洒珠喷,满空飞舞。转眼积水全尽,彩网也已下落,复了原状。看出是元皓所为。大家见面,正待询问,忽见一条红影中现两人,夹了两条青光,由斜刺里越崖飞来,正是火无害同了钱莱。两道青光乃是两个秃头矮子,已被二人擒住。石完也已追到。细一查看,矮子身上被好些灰白色的光丝将其绑紧,已然无力挣扎。石完先就怒吼说:“这两妖人万分可恶!李师叔刚去,他们便来此窥探。我和钱师兄听火师兄的话,不曾动手,先在暗中查看。这矮妖孽看出本山有宝网仙云笼罩,暗用邪法,想要破网入内。被弟子等看破,受伤遁走,一直追出老远,已快漏网,幸遇我姊姊石慧由此路过,用干神蛛师伯所赐灵蛛丝将其擒住。说奉小寒山忍大师之命,绕道来此,现在寻她师父,不暇来此拜见,已然先走。请李师叔用新得法宝逼其吐实,问出阴谋,再行杀他除害。” 英琼知小寒山神尼决不会令其转告杀人,石慧来此虽是神尼指点,话必不同。所说新得法宝,必是方才老人赠的紫光指甲。再看所擒二人貌虽奇丑,防身青光正而不邪,好生奇怪。万珍、寒萼等一干男女同门,已纷纷赶到。惟恐这两人有什来历,并非左道妖邪,受人蛊惑来此侵扰。如非真正仇敌邪恶一流,便应体恩师与人为善之意设法化解,免树仇敌,不可使其过分难堪。便对众人笑道:“这两人似非左道妖邪,也许受人愚弄而来。火贤侄见闻较多,方才曾与对敌,可曾问过姓名来历么?”火无害先背着二妖人朝英琼暗使眼色,再笑答道:“弟子方才正守望在宝城山上,青光连闪,也因不带邪气,未往查看,仍守原地。后听雷声隆隆,与方才天雷不同,忙和钱、石二师弟赶去,一面传声,请师伯速来坐镇。到后一看,这两人正用五雷天方蜇朝山脚猛攻,才知不怀好意,动起手来。问他姓名来历,一言不发。后为弟子等法宝、飞剑所伤,逃遁甚快。恰遇师妹石慧路过,用灵珠丝将其擒住。他仗青光护体,挣扎欲逃。因那光丝十分神妙,越挣越紧,他那护身青光并无用处,方始长叹了一声,不再倔强。忍大师只命石慧由鸠盘婆魔宫脱身之后,绕道依还岭一行,如有什事,请师伯用新得法宝查看,自知底细。并说易师伯明日脱困,东海双凶和所率同党,当在明日午后陆续到来。初上来这一两天足可无虑,越往后越厉害,各位师长均须小心保重,量力而行,否则最好退入幻波池,宁可外面人少,多费点事。在李师伯定珠慧光防护之下,以攻为守,不出光圈之外,尚可无害。切忌轻敌。太乙五烟罗乃玄门至宝,到第十四天上必为妖火所毁,未免可惜。不妨在前一日收去,日后重炼,仍可应用。照此行事,防御较难。但救兵也必赶到,只要守住仙府两处要地,终能化险为夷。依弟子看,这两人必是受人之愚,背师行事,暂时未必肯说实话。弟子想请师伯乘此空闲,带往无人之处,或将他困入小须弥境,用五行仙遁迫令吐实,或由弟子等用太乙青灵神光将其罩住,外用太阳神光真火化炼,当无不招之理。” 英琼方觉火无害还是心粗,这两人来历未知,心意莫测,如何当面尽吐机密?心疑石慧说时未用本门传声,不曾背人。忽听宝城山上有人接口遥呼:“决将我两个哥哥放走,从此决不再来扰犯,并还感激你们。只要敢用五行仙遁毒刑拷问,或用神光真火化炼,必和你们拼命,将整座依还岭震成灰烟,莫怪我狠!”众人听这语声是个少女,由相隔数百里的对山顶上发出,语多恫吓。万珍、李文衍、秦寒萼三人听了首先有气,也未告知英琼,便同飞身赶去。余人也相继迫往。只申若兰、向芳淑同了石奇、赵燕儿等五六人未走。庄易忽在此时飞来,见面朝英琼把手一扬,上现字迹。英琼看完大惊,见他连本门传声均防对方警觉,料知事关重大。要知后事如何,请看下文分解。 第一三回阳九肆凶威无穷大气藏坤极机先消浩劫一点精光耀碧辰 前文说到李英琼因见万珍等男女同门每日赏花游乐,忘了危机当前,心中愁急,分化元神,暗在依还岭上守候。正值当天大雷雨,偶闻后山雷声有异,赶往查看,发现一个困在洞中的老人为一女魔所制,女魔后欲冲破天雷火网逃走,残魂又被神雕擒住,合力将其消灭。老人感激英琼解救之恩,赠一绢包,紫光隐隐,上横两根长指甲。因前山火无害传声告急,料有变故,不及细看,忙即赶去。 第42章 刚到,便见火无害、钱莱、石完三人押了两个秃头矮子,说是来人先用五雷天方錾攻山,为三人所败,已快逃走,幸遇石慧路过,用灵蛛丝将其擒住,请英琼用新得法宝拷问。英琼听出火无害假借忍大师之言恐吓来人,似有深意。又见万珍等同门纷纷赶到,恐这两人有什来历,正想设法化解,忽听宝城山上有一少女接口遥呼:“快将我两个哥哥放走,从此不再相扰,否则必将依还岭震成灰烟。”万珍、李文衍、秦寒萼三人闻言大怒,也未告知英琼,首先飞身赶去。 余人也纷纷追往。只申若兰、向芳淑等三数人未走。 英琼方想强敌眼看到来,众人怎如此大意?忽见庄易匆匆飞来,见面也不说话,把手一扬,现出几个字迹。英琼一见大惊,知道事机紧急,癞姑还未得信,所擒两人关系重大,如不将那同来少女擒住,便是祸事。但那少女法力比两矮子更高,身旁带有一件极奇怪的法宝,无论相隔多远,一经施为,立将自有宙极以来地心所藏千万年蕴蓄太阴罡煞之气引动,发生强烈地震,震源所及,远达数千里外。能由对方心念所动,无论相隔数千里外,使其发生威力。彼时火山爆发,黑水高涌如山,地心阴煞之气随同毒火上喷,震区所在方圆数千里之内均成死域,生物全灭,恶毒异常。依还岭、幻波池虽有五行仙遁诸般禁制,附近群山必遭毁灭,不知要害多少生灵。最厉害的是,对方发难之后,那股不可思议的真力,便藏伏地心待机而动,防不胜防,稍微疏忽,立被侵入。少女得有师门专长,飞遁神速,捷如雷电,万珍、寒萼等人决擒她不住。一个不巧,被她溜走,或是为救两兄,情急拼命,妄将此宝发动,便难挽救。必须自己亲身前往,方可有望。 自己虽能分化元神,毕竟还是不可大意。忙朝庄易把手一挥,暗用传声,令告林寒,说此时时机紧追,癞师姊坐镇中宫,不能离开,请代用传声告知,以免延误。随命火无害、石完,同了申若兰等数人防守当地,由钱莱押了两个矮子,去往幻波池内待命。说罢,立运玄功,电驰追去。暂且不提。 英琼自从近日炼成第二元神之后,法力更高,元神在外行动应敌,动念即知,与本身同具神通,其应如响。本身坐镇水宫要地,依还岭上动静本全知悉。一会,钱莱用太乙青灵销,化为一幢青色冷光,把所擒矮子押到。英琼因得庄易暗中警告,已略知对方来历、用意。先将水宫禁制倒转,以防万一制她不住,反而泄漏机密。一面命竺氏三小姊弟防守灵泉水池,如有警兆灵迹出现,不可妄动,速急禀报。暗命钱莱把人押往前面静室之内,自在暗中布置停当,再行出去劝其降顺。忽接癞姑传声,告以机宜,才知癞姑早已得信,比林、庄二人所知更详。同时得知少女也被众人围困,快要擒住,只要不被其逃走,化身在外应付得宜,不特无害,以后还可得到好些帮助。心中一定,立往前面走去。 那两矮子原是受人蛊惑而来,万没想到对方会有这高法力。被擒以后,情知上当,无如自己师父得道千年,便本身也有多年威望,法力甚高,一旦败于几个无名后辈之手,心实不甘。来时原仗独门仙法,尤其那片护身神光,具有极强威力妙用,多厉害的法宝、飞剑均伤不了自己。对方如是五金之宝,时候一久,还要被其炼化。不料敌人那灰白色的光丝看去极细,不知怎的,绑得那么紧,稍一挣扎,便被深嵌入骨,疼痛非常,不敢强抗。暗忖:“同来三人,妹子本领最大,还未入网。看敌人口气虽凶,似在故意恐吓。 身非邪教,对方均是正教中人,也许不致下什毒手。不过不能自行脱身,人是丢定。虽然还有一线希望,但拿不准敌人是否会将身上所绑蛛丝收去。”心正惊疑,忽听妹子向敌警告,再不放人,便要震毁全山。知道妹子从小离家,得有震岳神君夫妇真传,法力比自己高得多,又身怀震宫至宝,性更刚烈,万一为救自己铤而走险,闯下空前大祸,如何是好?此次与敌为难,本就一时和人赌气,背师行事,再要为此引出巨灾浩劫,如何能容?妹子胆大任性,说到必做。忙用传声,暗中拦阻,令勿轻举妄动,等自己真个危机紧急,无法逃遁之时,再与一拼,也来得及。一面却打着逃遁主意。为了多年盛名,受此挫败,恼羞成怒,明知受人之愚,心仍怀恨。本想借此深入幻波池查探对方虚实,脱身之后,再作复仇之计。及见英琼说完飞走,自己只由一个未成年的幼童押往幻波池中听审,觉着对方骄敌,欺人太甚。正想身虽被擒,法力尚在,这等无知鼠辈,也敢耀武扬威,少时只要看出能够脱身,叫你知我厉害。心念才动,人已随同飞降。见那幻波池仙府深藏地底,五座洞门环拥如城,洞门高大,质如金玉,共分五方五色,霞影辉煌,气象万千。洞门本全紧闭,刚一到达,也未见钱莱有什动作,北面一洞,忽然自行开放。 等人飞进,光华一闪,回顾身后,门户已隐,一片灰蒙蒙的景色,更无其他迹象。再看前面,只是一条甬道,上下弯环,其长无际,光烟变灭,隐现无常。随同所过之处,消失无踪,依旧一片淡灰色的光影。隐闻风涛之声,起自壁间,到处水光闪动,哪还分变得出门户的方向,不禁大惊。暗忖:“久闻幻波池五行仙遁神妙无穷,今日一见,果是厉害。”来时满拟兄妹三人各有独门异宝、仙法,一举便可成功,得胜之后,再寻妖妇理论。谁知为首敌人只一少女,法力之高,迥出意料,五行仙遁又有如此威力,自己修炼多年,对方还未发挥全力,便连门户方位都看不出。与之为敌,焉有幸理。照此情势,即便妹子妄自发难,至多不过是将近山生灵毁灭,并不能伤害敌人分毫。不由气馁心寒起来。 正觉报仇无望,幻波池五行仙遁比起预料和平日所闻厉害得多,眼前倏地一花,那押送自己的幼童钱莱忽然不知去向。甬道也已不见,身外全是灰色云光布满,暗沉沉的,一眼望不到底。耳听水声如潮,暗云中似有几幢白影闪动。定睛一看,乃是几根灰白色的光柱,矗立雾海之中,急转而来。还未近身,晃眼之间,前后左右均是这类大小光柱布满,星飞电漩,急转不止,几次似要撞在一起,均于千钧一发之间,自各闪开。海啸之声,越转洪厉,震耳欲聋。光柱也越来越多,更有酒杯大小一团团的灰白光华明灭飞舞。二人本是行家,看出身落水宫重地,敌人已将癸水禁制发动,这些光柱、光球只一互相冲撞,立发出不可思议威力。先想身落敌手,虽有法力,全身绑紧,无法脱身,动手只有徒劳,还许受伤。继一想:“仇敌欺人太甚,主持人还未见面,便想打死老虎,发动埋伏示威。反正话未问明以前,对头不致加害,何不施展法力,试探癸水禁制,有多厉害?”念头一转,心胆大壮。各把左臂一摇,立有一股青气由身后竹筒中飞出,朝前射去。 英琼受了癞姑指教,故意给二人尝点味道,使知自己不是好惹,然后出面开导,免其气壮心粗,乘隙图逃,把事闹僵,难于化解,日后又伏隐患。那地方看去一片雾海,无边无岸,单那粗约合抱的癸水神雷便数不清有多少。实则只是北洞水宫前面的一间静室,共只十来丈方圆。二人身在伏中,如何看出?果然心中不愤,意欲一试。那股青气刚由身后飞出,与那千百根水柱才一接触,癸水威力立时发动。本来那些水柱虽在凌空急转,并不上身。一经引发,先是叭的一声大震,眼前一片银霞闪过,随同青气射处,那千百根水柱倏地暴长,相对急转,挤作一堆,由此互相摩擦起来。晃眼越挤越紧,当头几根首先爆炸,发出亿万银星,飞射如雨。前半青气,立被击散,身旁便有一股奇大无比的压力四面涌来。二人看出青气冲射之力越猛,癸水威力反应也更加强,知道不妙,忙即收势。猛然一片雷鸣过处,眼前一亮,万千水柱同时隐去,当地又变成了一片银色光海。身外全被压紧,逼得连气都透不转。银光影里,又有万把金刀和无数银色光箭,暴雨一般四外打到。隐闻烈火狂风之声,轰轰怒呜,由远而近。那金刀银光刚一出现,刀箭头上已射出万点火星。知道敌人五行合运,正反相生,已全发难,只等五遁全数变化出现,一同合围,发生威力,多高法力也禁不住。自己虽有宝光护身,尚未受伤,全身已被那强大压力逼紧,不能转动分毫。那万千金刀箭雨打到身前,虽被防身宝光挡住,那冲射之力已越来越猛,不以全力防御,必被冲破。宝光一散,休想活命。如以全力相抗,必又生出别的变化,少时五遁夹攻,更无幸理。 耳听狂风烈火之声,已快涌到身前,上下四外的金刀光箭已快转成红色。心正发慌,忽听对面有一少女喝道:“你既奉送人来此,见我有事,便应等候,如何擅自离开,又将癸水禁制发动?以致来人轻易出手,生出反应。这两人并非左道妖邪,必是受人之愚而来,如晚发现一步,岂不误伤了么?”声才入耳,面前忽现五色奇光。先是一片火云拥着大股烈焰一闪而过,跟着又是百丈青霞拥着无数巨木光影跟踪出现,精光万道,耀眼难睁。晃眼之间,万丈黄沙,千寻恶浪,一齐相继在五色遁光之下电掣而过,全洞风雷之声宛如海啸山崩,天鼓怒鸣,隆隆响过,由近而远,往四边散去,半晌方息。雷声还未停止,眼前一花,已换了一个境界。对面站着一个白衣少女,正是方才依还岭上向众发令,往宝城山追敌的少女,身旁站着押送自己的幼童,正在发话。 第43章 听那口气,分明原在洞内,不曾出外,但那声音笑貌和照人的容光,与前见少女一般无二。暗忖:“我二人到此并无多时,妹子法力甚高;飞遁尤为神速,敌人如将其擒住,必已在此,自己也必得有警兆,何况决无如此容易,怎这前后所遇竟如一人?闻说小寒山二女是孪生姊妹,相貌言动,无不相同,法力甚高。这两姊妹虽与敌人交好,远在小寒山,即便赶来相助,也不应以主人自居。这等口气,如照妖妇所说,此女便是李英琼。此女总共修炼没有多年,又不应有这么高的法力。” 心方惊奇,少女朝二人看了一眼,笑道:“我知二位道友实是受人之愚,无故兴戎,事出误会。难怪几个后辈门人无礼,幸恕无知冒犯,请坐一谈如何?”随唤钱莱:“速将二位道友身上灵蛛丝收去。”钱莱方答:“此是石慧所发,人已他往。”英琼笑说: “此是干道友的法宝,最有感应,我代收去,也是一样。”二人此时已试出缠身光丝十分神奇,无法解破。先见五遁威力,本来胆怯,难测吉凶,一听对方口风不恶,虽然丢人,只要主人不等问话便先解绑,比较也好得多。心方喜愧,觉着有了转机,免得妹子和敌人各走极端,无法收拾。忽听钱莱说宝主人已然远去,即便主人将己放走,这等狼狈,如何回山?同时又听地底震动之声远远传来,虽然相隔颇远,但已听出妹子在用法宝发难。当此紧要关头,如能急速脱身,还可赶往制止,否则既闯大祸,对方也必为此翻脸,凶多吉少。 正在心惊愁急,猛觉身上一轻,复了原状。对方连手都未抬,那紧绑身上的灰白光丝,竟然不见。想起前情,好生惭愧。方想警告主人,说地震已然发动,请速放自己走,赶往挽救,还来得及。英琼已先笑说:“二位道友请坐叙谈,免得令妹到此,还当彼此敌对,又生疑忌。”二人本非邪恶一流,见对方如此大量,连姓名来历也未问,便以客礼相待,全出意料,越生感愧。遥闻地震之声,虽似在宝城山一带响动,为禁法所阻,早晚仍要发生巨变,造孽树敌;日后回山,还无法交代。越想越觉可虑,忙接口道: “愚兄弟原受妖妇怂恿而来,此时事在紧急,无暇多言。如蒙相谅,请先放我二人出去,等把舍妹止住,再同来此领教如何?”英琼笑答:“无须。我知令妹持有师门至宝,能于片刻之间混沌宇宙,使方圆数千里内陆沉,化为火海,洪水暴发,引出空前巨灾。本想由我赶去,好言商量,请来此间一叙。不料一班同门姊妹因觉来人无故欺凌,心中不愤,又因本山禁制重重,不畏敌人侵害,以致言语失和,争斗起来。令妹众寡不敌,妄出至宝,欲将幻波池震成粉碎。总算下手时节心有顾忌,又想借此挟制,预留退步,未施全力,尚可挽救。我因东海双凶少时便要来犯,淫恶狠毒,直无人理。我们人少,惟恐防范不周,被其乘隙暗算,连令妹也为所伤。又恐彼此误会,那九六宙灵梭就此糟掉,也大可惜。迫不得已,便用诱敌之计,激怒令妹,(奇*书*网^.^整*理*提*供)引使穷追,暗下毒手,特将禁网撤开,在地底放出一条通路,引她到此。不多一会,便可相见了。不过令妹性情刚烈,我们又当多事之秋,敌人转眼即至,无暇长谈,还望贤昆仲婉劝几句才好。” 说时,那地震之声忽然由远而近,由地底响将过来。二人深知此宝威力,本来幻波池仗着五行仙遁层层禁制,还可自守,这一放进,一旦爆发,决难收拾。何况妹子怒火头上,向无顾忌,做了再说。主人法力既高,为人又好,曲在自己,如何怪人?忙用传声疾呼,想拦阻乃妹不令发难,并说已与主人化敌为友,千万不可冒失。谁知语声被禁法隔断,并无回答。因是初见,惟恐主人生疑,不便坚执要走。耳听地底震声越来越近,似已横穿依还岭,到了幻波池外。妹子性傲,不肯服人,果如主人之言,必有顾忌,或是想要借此挟制,不肯下那毒手,但那九六宙灵梭向不虚发,即使留有退步,也必有点损害,幻波池仙府必有震毁之处,少时相见,岂不难堪?宾主尚未通名,也许只知自己来历,还不知道此宝厉害,同声急道:“此是震岳至宝宙灵神梭,威力甚大,舍妹已然发难。仙府禁制重重,本可无害,不应将其放进,稍一疏忽,难免毁损仙景。方才连用传声,未听回应,想被禁法隔断。事在紧急,望道友速将禁制稍撤,容我二人告知舍妹,设法阻止。或是另用法宝将其抵销,以免变生不测,毁了仙府灵景。”英琼笑答:“地震之声尚未听出,道友传声本无阻隔,只因此间地底有圣姑仙法禁制,余姊妹又按圣姑传授加以运用,阻隔甚多。方才和令妹对敌,发现群邪已由海外起身,不久即至,危机瞬息,不及告知中宫主持同门师姊。令妹又是双管齐下,泄愤之外,还想把二位道友乘机救走。一面施展法宝穿地而入,一面本人也紧随在后,打算寻见二位道友之后,再将此宝直穿地底,去将地心阴煞之气与那千万年来隐藏的无量真力引发,把幻波池震成粉碎,本来留有退步,入地只有二百余丈,便为禁法所迷,匆促之间,不曾看破,上来以横为直,所有通路大只丈许,此外坚如精钢,无法旁窜。如照此地计算,相隔地面才数十丈,为防令妹生疑,随意冲突,近洞一带禁制重重,万一误蹈危机,表面任其向前猛攻,暗中由我用佛门定珠隐去宝光,亲身护送,事情已有准备,也许还要转怒为喜,从此成为朋友呢。”二人不便再说,只得听之。 英琼方才因见所擒二人并非左道妖邪一流,护身青光尤为初见,想起下山前后各位师长和父亲的教训,恩师妙一夫人更是再三叮咛说:“本门不久发扬光大,你将来关系本派兴衰,只是杀气太重,固然劫运使然,对敌仍须力持宽大,与人为善,免生许多枝节,转变祥和。况你夙根深厚,学道年浅。自来任重道远,名高多忌,左道邪魔固放你不过,便是一班海内外得道多年的散仙,也难免不受门人同道蛊惑,与你为难。此后在外行道,务要处处留神,不是真个极恶穷凶,只要能悔祸归正,不妨加以宽容。海内外得道多年,隐迹潜修的散仙甚多,此中虽有好些出身旁门,但都经过一两次大劫,深知利害,各自隐迹仙山,不再出来多事。上次峨眉开府,本想借着观礼全数请来,后经与各位至交同道商议,为了好些疑难,又值许多强敌阴谋暗算的紧要关头,除本来相识曾下请柬而外,余均听其自便。内有好些人,你们连姓名均未听说过。万一无心相遇,对方如非左道邪魔,无论是何来意,均不可伤害。能够问明来历,化敌为友最好;否则,只可设法惊走,使其知难而退,不可与以难堪。”自从入居幻波池以来,想起师门厚恩和慈父的期望,时刻都在警惕。无如天性疾恶,到时仍难免于气盛。直到兀南公来犯,将紫虚神焰兜率火炼成化身以后,方始心平气和了许多。回忆以前与妖邪对敌经过,虽未妄杀一个,毕竟难免操切。幸而所遇多是十恶不赦之徒,否则必和凌云凤一样惹出许多麻烦,终日东奔西走,妨碍修为,还受师门责罚,岂不冤枉?本来打定主意,从此对敌决不冒失,随意便下杀手,近日仙缘遇合,蒙圣姑深恩,以昔年所留的元灵与己相合,又炼成第二元神和身外化身,越发心境空灵,功夫大进。寻常修道人,费上数百年苦功,受尽艰难危害,也未必有此境界。自己入门才得几时,逢此旷世仙缘,好容易才有今日。 如不小心谨慎,兢兢业业,不特以后树敌越多,前路更加艰危,便一班先进同月,也必认为是仗师门钟爱,得天独厚,狂妄骄傲,生出反感。岂非自误? 近日万珍、秦寒萼等男女同门,由申若兰赏花盛会一起头,终日饮宴欢乐,全不以大敌当前为虑,除林寒、庄易带了廉红药、徐祥鹅、木鸡、林秋水等在东岭西小峰调养,并照各位老前辈指点布下仙阵,准备接应未来受伤同门,仅为万、申二人情不可却,分头来过一次便未再来而外,下余诸人中,女仙俞峦、黎女云九姑此来本是另有用意,上次敌人大败之后,只在幻波池火宫静室之内修炼,偶然被人请去,也只敷衍。张瑶青去而复转,昨日才到。李健等韩玄伤愈之后,便同飞走,行时说是奉有极乐真人之命,准在双凶来时,一同赶到。这次群邪来犯,强敌甚多,幻波池人数本来不够,连走带养伤又去了几个,即便到时能够赶来出场,也恐难于应付。何况易静被困魔宫,吉凶难测。 金蝉、朱文、余英男三个最有力的再一走开,越发空虚。只方英、元皓二人还能听劝,下余不是天真稚气未退,便像万、秦二人那样骄敌大意,以为兀南公、庞化成那么厉害的强敌尚能战胜,何况别人。癞姑平日随和,不似易静神情庄严,说出话来,人不敢违。 除和自己暗中商议,合力应变,从不正言向众规诫。自己一向心直计快,如照以前,早和众人争论。别人管不住,若兰交情最厚,早已强行禁止。也因近来心情越发温和,对于同门格外谦退,婉劝两次不听,恐生反应,只得运用第二元神把一人分成两个,和癞姑、方、元四人,连同火无害等几个得力晓事的门人,随时留心,加紧戒备。 前半夜大风雷雨,忽有警兆,心中疑虑,连忙赶去。及至擒到敌人,看出身无邪气,暗运慧光一照,也无感应,便料必有来历,已把敌意减去。 第44章 正想回洞查问,又得庄易、癞姑相继警告,知道对方来头太大,内一少女人甚强傲,好些难处,所用震宫至宝宙灵神梭更是难制,对方一经施为,便要发生一次地震,崩山坏岳,伤害生灵,决所不免。 即便双方言和,敌人也知此事造孽太大,临机悔祸,也只能将那一经引发,便须宣泄的地火阴煞之气与那无量真力,引往大漠穷边无人之区再行爆发。灾劫虽要减少十之八九,但这类阴煞之气比起寻常烈火强十万倍,更具奇毒。平日隐藏地底,最近之处离地也有三千八百余丈。本来宙极中心,整个地壳之内,宛如一个奇热无比的洪炉,自有天地以来,终年在内轰轰燃烧,永无休止。偶然激射一股余火,便发生极猛烈的大震。寻常地震,林谷变迁,便由于此。随着火焰所过之处,下面地质起了变动。那火焰来自中心火团,受了天空日月星辰吸力反应,生了一种微妙感应,火力一不平均,立时冲动,向外激射。每一分化,便是一大股,其力至猛,一窜就是千百里。等到地底被它攻破一个大洞,上面地层连同江湖河海,也因此生出变迁。那中心火团外面笼有一层元磁真气,威力之大,不可思议,虽是气体,坚逾百丈精钢。除却内里真火鼓荡,自行爆炸,偶然射出一股这类火焰而外,休说人力,便是多大威力的法宝、飞剑,也难攻破。这类火焰射出以后,一离本体,便被那股真磁之气隔断,不能回去。由此停在当地,深藏地底,历时千万年,逐渐冷却。如离地面稍近,或是停处地质太软,遇见天时变化,再受空中日月星辰吸力感应,便在里面顺势游动。年时一久,地层被其势力熔化,便朝前窜。偶然遇到空隙或是所受感应之力大强,立即发生地震。再要两火相遇,或是上面有什孔窍,便形成火山爆发。未发以前,只是一股极浓烈的黑气,虽无地肺两端所藏太火毒焰那等厉害,威力却是相同。这类地火阴煞之气,本在地层深处缓缓游动,因距地面太深,虽有感应发生爆炸,震势也轻微,地面上人民不易警觉。日久年深,也就渐渐减退,必须遇到现成火口,才行喷发,威力要小得多。本就是个祸胎,顺其自然之性发生灾害,已具极大威力,再用法宝由地层深处将其引发,灾劫之大可想而知。这样一个无意点燃的地雷,要将它由三数千丈地底引往万千里外沙漠无人之区,觅地发泄,岂是容易!稍一疏忽,一个制压不住,或是遇上阻力,当时裂地而出。上面如是人烟稠密之区,方圆数千里内全都成为死域,天时立生变化,奇热酷寒,洪水瘟疫,相继发生,为害之烈何堪设想。如在平日,还可联合几个有力同门,施展全力,随同戒备,偏生大敌当前,万难分身,岂非是个难题! 英琼本已打定主意,万一对方不听良言,哪怕吃一点亏,向其服低,也要委曲求全,免此浩劫。谁知机缘凑巧,追敌之际,因老人所赠绢包先前不知何用,本由化身带走,无意观看。到了途中,忽然想起老人对于今日之事似已前知,心中一动,忙即取看。正赶方英、元皓由幻波池施展仙法,消完岭上积水追来。英琼恰将绢包打开,看完圣姑所留柬帖,得知底细,不由喜出望外,忙即依言行事,转请元皓代将包中法宝和两枚指甲送回。英琼本身已早得知,当时变计,与化身分头下手,静待来人由地底赶来相见,并暗中留神查听。见矮子也似孪生弟兄,因为自己不听他话,坐在那里,满面均是忧疑之容。又因不知仙府禁制神妙,法力多高的传声问答全能听出,弟兄二人正在相对埋怨。 大意是说:日前去往震灵宫探望妹子,本来约定先住天乾山访看两个同道,忽因一事,改来中土,致与许飞娘等男女妖人相遇,谈起峨眉门下三英、七矮如何凶横可恶,目中无人。因而想到上次峨眉开府,兄妹三人想往观礼,因未接到请柬,不愿冒昧登门。后来得知邻岛几位散仙均被请去,自己连师长均没有份,固然双方师父隐修多年,震岳神君夫妇照例不离本岛,对方怎连一个空人情都没有?再听过去的人说起开府时盛况,端的千年难遇,已经妒羡,想起有气;加上几个相识的女友均是女仙于蜗门下,又在峨眉吃了人亏,越发怀愤;再被许飞娘等连蛊惑带激将,于是勾动怒火,和妖妇打赌,一同赶来,丢此大人。最难受的是,先当对方后起之辈,来时还觉胜之不武,而擒自己的竞是对方门人。本来奇耻大辱,决不甘休,不料主人如此谦和,全无敌意,不同来历,便以客礼相待,使人只有自生惭愧,难以再与为仇。妹子得道数百年,从小便被震岳神姥收去,爱如亲生,天性刚做,骨肉情长,为了两兄被擒,情急相拼。如在平日,也不至于出事。偏巧震岳神君夫妇近三百年来:从不轻许门人离山远游,这次竟会一请即允,并还令往神宫宝库随意取上几件法宝,以为防身之用。那阳九七星环与所发出来的九六宙灵神梭,乃镇山之宝,威力绝大,向来不许门人轻动,平日想看一眼都难。妹子开库时,一时好奇,将其取出。本以为这类震撼乾坤,混沌宇宙的至宝奇珍,师父任多钟爱,也决不会允许。谁知又是慨然允借,并还传授如何运用之法。今日妹子如此胆大妄为,必是想到师父遇事前知,既赐此宝,必有用处,否则不会传授那等详细,以致激成大祸。 现在事已发动,但盼妹子另外还有防御之法,能在千钧一发之间,将其收回,或可无事;否则巨灾立成,这么好一座仙府毁灭可惜,主人也必为此成仇。所有错处,全在自己兄妹三人身上,如何回见师长?主人偏和没事人一般,看得那等容易,劝又不听,如何是好? 英琼见二人惶恐神情,暗忖:“正经修道之士,果与旁门中人迥不相同。偶因一念贪嗔,妄施毒手,稍微回想,心气一平,立时醒悟。便他妹子,虽为救兄情切,下手时节也是再三迟疑,欲发又止了好几次,只是大言恫吓,并非真要下手。如非胸有成算,想诱她来此,只稍放松一步,至多逃走,日后再来报复,也必不敢闯此大祸。就这样,仍然隔着地层,留有退步,未以全力施为。否则,事虽由于强迫,恶念一生,这重无心之孽将来如何解免,岂不又是难题?”英琼两心并用,灵感相通,已看出少女在元神慧光暗中笼罩之下,正怀着满腹悲愤,手指一道长约三尺,其形如梭,前头一点银光,上射精芒,后尾一蓬极强烈的黑色光线,带着轰轰雷电之声,由宝城山地底横断依还岭,往幻波池仙府冲来。到了洞外一带,因被癞姑暗中仙法戏弄,那禁网看似破了一层又一层,不知飞行多远,实则还是停在原处,不曾移动,面上已有惊疑之容。英琼心中好笑,忙用传声告知癞姑,说:“时机将迫,我已准备停当,请即放她进来,不要再拖时候了。”癞姑传声笑答:“琼妹此时法力已非昔比,如何还是临事胆小?不这样,她如何肯死心塌地,心口皆服呢?势虽紧急,尚不在此片刻之间,忙它作什?”英琼答道: “连日细详恩师仙示,此次邪正相持,形势险恶,敌人虽没有兀南公那高的法力,但都是极恶穷凶之辈,一个应付失宜,恐有伤亡,丝毫疏忽不得。留此洞门,是因先进耽于游乐,不便多劝,只好同了几个得力一点的同门后辈,用我化身守候在外,暗中戒备,以防有失。万一受伤人多,丢人事小,如何补救?易师姊被困魔窟,不知何日才回。小师兄又和朱师姊、余师姊离山未归,不知能否赶上。本来人少,再要伤亡几个,岂不更糟?”癞姑笑答:“依你无妨。不过,敌人前锋已然先到,此时正与各位同门在彼恶斗,我们已然得胜,你还当没有来吗?事情暂时无妨,就有强敌到来,危机也不在此一二日内。至于受伤的人,定数难逃。反正不听劝说,还当我们胆小多虑,对他轻视,只能把心尽到,各自暗中留意,以全力挽救便了。”英琼知道癞姑人最热心,喜在暗中尽力,不肯露出,闻言方觉口气懈怠。因听敌人前锋已与众同门动起手来,更不放心。方想事完立时赶往相助,忽听癞姑传声,说禁法已撤,请自施为。再问便无声息。 矮子弟兄听地底雷声到了洞前,便不再进,声音又小了许多,心疑主人警觉危机,已在暗中行法将其阻住。这样一来,仙府虽可保全,但那震势一经发动,便非发作不可。 现已被其深入,妹子再要发觉遇阻,此时音信不通,必当自己遭了毒手,情急发难,整座依还岭必被齐根揭去,如何挽救?忍不住二次想要警告。刚喊得一声:“道友!”回顾钱莱,已在一幢青色冷光笼罩之下,朝地底穿去,一闪不见,暗付:“无怪平日耳闻,说得峨眉派那么厉害,果然话不虚传。此人好似转生不久,还未成年,便他师长,也是近年后起,如何竟有这么高法力?外人忌恨,必由于此。”同时想到:震声停在前面,钱莱又是穿地而出,多半为了此事,入地查看。莫要不知厉害,看那宙灵梭来势太猛,妄用法宝去破,两下里一撞,立时便是巨灾浩劫,不可收拾。心正忧惶,震声忽又由远而近,来势比起由依还岭通过时还要猛烈,仿佛洞前禁制已被冲破,不禁大惊。因那地震之声来势绝快,相隔已没有多远,并似往上冲来,照着平日所闻,分明就要爆炸神气。 惊慌情急之下,由不得大声疾呼:“三妹,我与主人已然化敌为友,千万不可冒失!” 说时瞥见英琼神色自如,若无其事。心方奇怪,轰的一声,一团前面带着银色奇光,后有芒尾光线的黑色梭光,已穿地而出。 第45章 当时满室精芒耀眼,火雨星飞。妹子手掐灵诀,也由后面飞出。情急之下,未容转念,刚喊得一声:“三妹!”说时迟,那时快,就这危机瞬息之间,猛瞥见主人手上飞出一蓬紫色光雨,晃眼展布开来,电也似急,朝那光梭当头罩下,比电还快,一闪便已包没。同时主人手上又有一团寸许大小,奇亮无比的青光,朝原出现处地洞飞射下去。地面当时复原,只剩那道梭形宝光,由大而小,晃眼缩成两寸来长,形如一枚橄榄,非金非铁,通体乌光黑亮,前头带一点银星之物,朝主人手上飞去。那地震之声,本随黑梭宝光涌来,被英琼收去之后,震声立止。地底深处,却有一种极尖锐刺耳的异声隐隐传来,先为震声所掩,此时方始听出。 少女出现时,本是面容悲愤,宝光一收,骤出不意,越发惊惶。刚怒吼得半声,待要发作,一眼瞥见乃兄与主人对座室中,正在将手连摇,急呼三妹,忽然醒悟。方觉对坐少女李英琼,方才还曾对敌,如何会与两兄并坐在此?看神气,又似双方对谈已久,莫非还有一个相貌相同的人在此不成?心念才动,猛想起地心祸胎已被引动,虽然事前慎重,志在要挟对方,并非真个要发难,留有余地,但非自己将其退去不可。对方不知厉害,妄将宙灵梭收去,上下联系一断,不多一会,必要发作,闯下大祸,造孽无穷。 不禁大惊失色,忙喊:“你快将宙灵梭还我。我哥既然好好在此,决不再与你们为难。 如稍延迟,这座依还岭全被震碎,化为火海,闯下滔天大祸,就来不及了。”说时本就情急万分,又见对面少女收去法宝,从容起立,满脸笑容,似要开口让客,大祸当前,一点不在心上;九六宙灵神梭托在左手之上,也未收起。惟恐时机延误,话未说完,人便扑上前去,想要劈手夺回,先把震源止住,平息之后,再与两兄和主人问答。身才一动,猛觉全身已被一种力量逼紧。以为当此危机一发之间,主人还要卖弄神通,心更惶急,刚喊得一声:“你们不怕造孽么?”随听身后有人笑答:“道友不必着急,便是造孽也与你们无干,请坐叙谈如何?”回头一看,身后立着两个少女。内中一个,正是先前对敌的李英琼,和收取法宝刚刚起立的主人,声音笑貌无不相同。另一个方才对敌时也曾见过。只听姓元,越发惊奇。因恐地震发作,闻言仍不顾得回答,侧耳一听,地底异声本快响到脚底,不知怎的,忽然自行退去,已无声息。 少女正想不出是何原故,身后少女已走向前面,含笑道:“地底震源已被令尊转交的法宝碧辰珠退去,不致发生巨灾,无须多虑。令兄和我已把话说明,化敌为友。此时上面正有群邪来犯,我必须前往助战。请与妹于本身一谈,恕不同时奉陪了。”说罢,一片慧光闪过,人便无踪。对面形似英琼的主人,已含笑让座,并将宙灵梭交还。经此一来,兄妹三人才知先见的少女竟是主人的元神化身,具有同等神通。另一少女名叫元皓,料也不是寻常,好生惊佩。坐定以后,稍微通名问答,忽想起方才事太仓猝,好些事情均出意料,不曾留意对方言语。那碧辰珠乃圣姑用百余年苦功,采取九天青灵之气所炼至宝,原为消灭西极火海之用,成功之后,剩下两粒。父亲自被魔女宛如珠所迷,失去本性,便无下落。如非恩师垂怜,将兄妹三人分别接引入门,早已命丧妖妇之手。 后来听说父亲虽被魔女禁制,仗着好友圣姑一道灵符护身,表面顺从,孽缘一满,立乘机逃往圣姑那里求救,由此便无下落。屡向师长请问,均说:“汝父夙孽太重,妖妇始终紧随未去,中间虽仗圣姑之力,也只护住真神,未遭毒手。将来孽满道成,仍有相逢之日,此时寻他无用。”后来听说圣姑已然坐化,幻波池也被妖妇占去。父亲却未听人提起,更是无从寻访,一直都在想念。便是这次来游中土,也为寻访父亲下落。不料对方竟说此宝乃父亲转赐,自己怎倒忘了询问?不禁打算开口。 第一四回父子喜重逢掌上传声福临祸去师徒同御侮空中下击雾散烟消 英琼见三人低头寻思,笑道:“三位道友可知令尊尚在人间,为一魔鬼所困,今夜才得脱身?如非方才开读圣姑所留仙柬,得知贤兄妹三人的来历,方才那样空前浩劫,也不敢那等疏忽了。”三人闻言,才想起主人不曾回问自己的姓名来历。听说父亲在此,不由喜出望外,同声答道:“记得家父为妖妇所害,恐愚兄妹连带遭殃,临难分手之时,曾将左手五指上面指甲取下五节,以为他年万一机缘凑巧,前往救他之用,并说那指甲乃是信符。家父早晚必被妖妇困住,如能熬到难满,妖妇邪法厉害,事前必难脱身,彼时圣姑也许不在人间,无人往援,难免同归于尽。我兄妹三人,根骨福缘俱都不恶,早晚必有仙缘遇合,经此二三百年修炼之功,法力当非寻常。不过妖妇淫凶阴毒,家父被困之处必难寻到,寻常修道之士决不肯从井救人。到时也许设法托人将下余两枚断指甲,寻找我兄妹三人下落。接到之后,可将我们每人前得的一根取出,照家父所传,略一施为,必有感应。为防妖妇乘家父昏迷之时,或用魔火烧心,逼家父说出此事,命一同党来将我们诱去。如果试出不差,可速禀明师长同来救家父出险,以免玉石俱焚。我三人虽然恨极妖妇,但是年纪幼小,毫无法力,如何与抗?只得跪天立誓:无论如何险阻艰难,只要仙缘遇合,立往报仇救护。谁知屡问师长,均无指示。后来再三哭求,只说将来可以重逢,仍未说出一定地方。曾经背人商议,无论何人能将家父救出,便是我们的大恩人,为他百死也所甘心。偏生用尽方法,打听不出一点音信。前月一算,和家父分手已六甲子,才着了急,茫茫宇宙,何处寻找?只得同来中土,打算把所有名山和隐僻之区全都找遍。做梦也未想到,会与主人相识。家父虽受妖妇之迷,乃是夙孽,本身法力颇高。如与道友相见,彼时曾说托人带信固以指甲为凭,如其有人救他,也必以此相赠,只照所传,将两枚指甲微一摩擦,另外三根立时飞来成了一件法宝。此举一半为了报恩,一半也为家父所习法术具有专长,所有法宝多是本人身上之物。尤其这五根指甲曾下苦功,威力更大,得道的人只一施为,愚兄妹立受感应,便可跟踪寻来,以便父子重逢。道友既与家父相见,又是方才出险,想必近在本山,便非救他之人,也必在场,可曾有人见到家父那两根指甲么?” 英琼含笑答道:“指甲两枚原是令尊连圣姑所留碧辰珠和一张柬帖同时交我,不知是与不是?”三人闻言,方想询问人在何处,忽见英琼手上托着两根人手指甲,与自己随身佩带的一般无二,不禁惊喜交集,心中怦怦乱跳。猛觉胸前微震,各人怀中锦囊内所藏指甲已各化作一道银光同时飞起。英琼手上两枚,也化作两道长约尺许的银光迎上前去。两下里一凑,化为一只人手,其自如玉,掌色红润,纤秀非常,四外银光闪闪,正是三人父亲昔年时常抚摸他们的那只朱砂掌。不禁悲喜交集,忙即扑地跪倒,同声哭喊:“爹爹今在何处?可容不孝儿女一见?” 随听人手上面发话道:“乖儿女。此事难怪你们。实为妖妇后来肉身被诛,又将元神炼成阴魔,非有佛家至宝,还须等她天劫将临之时,才能将其消灭。”我命悬于她手,如非知我先死,她更万无生理,好些顾忌,早已下手杀害你们。你们救父情急,得信之后,难免冒失行事。即便将其除去,我必先遭毒手。甚或紧附身上,与我心神合为一体,对你三人欺凌残害,使你们投鼠忌器,平白受苦,无可如何。圮、垓两儿此时还能回去,从你们师父作一散仙。三女根骨较好,因与震岳神君夫妇有缘,蒙他们渡去,爱如亲生,得了好些传授。你虽眷念师门恩义,无如神君夫妇不久闭关,须经百余年后始能与之相见。彼时他夫妇业已成道,至多一面之缘。因你法力虽高,所学并非玄门正宗上乘道法。 为此传了几件法宝,表面任你出游寻我,实为算出今日因果,令你拜在李道友门下,上修仙业,想要回去,连见一面都难了。我命便是李道友所救。 “圣姑仙法神妙,当我被困之前,曾说难满之时,当有一个绢包自行出现,无论何人救我,可连我那两根指甲一同相赠。我被困壑底泥水之中历时三百年,终无迹兆。直到妖妇乘隙遁去,方始出现。彼时因李道友急于去往前山御敌,不知详情,我便匆匆奉赠,更不知道前山敌人便是我的儿女。昔年好洁成癖,偏偏被困甚久,终日陷身污泥窟中,度日如年。幸蒙恩人李道友助我脱困,周身的衣履已全腐烂,长满了青苔,污秽不堪,无颜见人。打算寻一昔年道友借身衣履,洗浴之后,静养些日子,彼时幻波池群邪当已瓦解,幻波池开府群仙盛会,我再来作不速之客,向恩人拜谢,请其用那两根指甲将你三人引来,父子重逢。不料那位道友已然坐化转世,只在内洞深处温泉旁边,放下一身新的衣履和一封柬帖。开看之后,才知今日之事,圣姑早有安排,三女应该拜在恩人门下。我因被妖妇阴魔所缠,躲那天雷之击,元气损耗太甚,不能行法推算。幸而我所炼法宝均是本身之物,与心灵相感,这五根指甲只一合成人手,立可传声发话。等了好些时,尚无音信,心正悬念,打算拼耗元气,查看你三人是否受人之愚,执迷不悟,亲身赶往禁止。 第46章 忽然心灵上有了感应,跟着听你三人呼喊,料已明白过来,只是不知详情。三女行完拜师之礼,再把经过详为禀告。见面之期已不在远。这次幻波池正邪恶斗,形势十分猛恶。三女拜在恩人门下,自应听从师命,随同御敌。不过三女前师从小收养,钟爱太甚,性情不免强傲,初临大敌,各位师长同门多未见过,应敌之际,恐有疏忽,不奉师命,不可自告奋勇,单独出敌。休看新拜恩师年纪甚轻,但她累生修为,夙根福缘之厚,独步当时。和你姊伯易静,同是圣姑昔年好友。因为前生修积太厚,受尽残酷欺凌,始终不懈,连经诸劫,才有今日,为峨眉三英中第一人物。遇合之奇,从古所无。 新近又得圣姑昔年遗留的真灵化身,与之会合,炼就身外化身,神通法力,一日千里,将来必成天仙位业。又是我的恩人。你本门师长同门甚多,用功之外,务须格外恭谨,以便仰仗师门福庇,成就仙业,免我悬念。圮、垓两儿,最好回山,半月之后再来,免得无故树敌,于事无补,为你师门生出枝节。你们修道虽有数百年,一则偏重法术,不是玄门上乘功夫;再者你师海外清修,无什同道,真遇强敌,便难免于吃亏受害。如真不愿回山,想等我来相见,在此一开眼界也可,但也不可轻易出战。最好随同恩人在幻波池内相助防守,在五行仙遁防御之下,不特有胜无败,并还可为主人少效微劳,实比随众混战要强得多。”说罢,又向英琼再三致谢,托其照看三小兄妹。说:“道友此时已是天仙中人,道法功力实比小儿女强盛十倍,幸勿以年岁相差,便存客气。不久相见,再谢大恩吧。” 原来这老人乃中条山散仙沐尚,本是夫妇同修,乃妻也是一个女仙。二人本是夙缘未了,结为夫妇。沐尚先是凡人,全仗乃妻之助,始同修道。后来缘满转世,已早仙去。 三小兄妹一胎同生,生时,沐妻大劫已临,快要兵解。因受敌人追迫,夫妻二人带伤藏在一处土窑之中。生后七日,敌人追到,便遭兵解。二子一名沐圮,一名沐垓,均按所生时地取名。惟独三女生时,沐尚见爱妻产后昏睡,身又负伤,心正优急,忽见红光起自窑内,跟踪一看,发光之物乃是一根红色羽毛,长仅尺许,上射奇光,知道是一件异宝,忙与爱妻观看。这时分娩已第三日,腹中还在震动。沐妻明知还有一女婴不曾生下,无如身中邪毒已然发作,神志时常昏迷,不能言动。身外更有一片邪雾笼罩。先生二子已将精力用尽,勉强行法,冲破邪雾,由丈夫接生下来,胎儿幸得保全。未了这一女婴实在无力支持,眼看危机紧迫,再不降生,婴儿必死;勉强生出,身外邪雾难再冲破,不特婴儿保全不住,连丈夫也难免不遭波及。心中一急,就此昏迷过去。待了一会,神志稍微清醒,正在愁急。沐尚先当爱妻闭目养神,发现宝光,忙即追踪。得到以后,刚赶回来,沐妻认出那是九天仙禽琴凤羽毛炼成之宝,恰是破那邪法克星,不禁大喜。忙告丈夫,令将红羽朝身一拂,红光到处,邪烟立散,婴儿随即降生,取名红羽。算计窑中必还有古仙人遗留的藏珍,又命沐尚往寻。果然由一土穴穿进,发现一座洞府,石案上放有柬帖。灵丹。取与妻子同看,正是前师所留,对于二人未来因果,指示甚详。看完悲喜交集。随把灵丹服下,照柬行事。自知夫妻缘满,还有四日兵解,痛哭了一场,与子女口中各喂了一粒灵丹,便作准备。沐妻死后,沐尚埋完爱妻,带了三个乳婴,隐居中条山。抚养到了六岁,不料妖妇宛如珠寻来,纠缠不舍。沐尚知是夙世魔孽,不能避免,只得乘着妖妇出外收摄生魂害人之际,暗令儿女各带指甲,照他所卜方向逃生。 刚打发走,爱妻好友圣姑伽因忽然寻到,说沐尚与妖妇这段孽冤,须要经过六七个甲子和一次天雷之劫,才能于九死一生中逃出性命。并说妖妇不久便受飞剑之诛,到时可逃往依还岭后山绝壑之下,暂僻凶锋。等妖妇元神炼成阴魔,三次寻来,即便纠缠不舍,在圣姑法力禁制之下,也不至于为她所害。说完未来之事,便即飞走。 沐尚原已知道未来因果,立照所说行事。三小兄弟虽是仙人子女,毕竟年幼,先照父亲所说,想往东海逃去,不料中途遇一妖人,发现两小兄弟在山中打猎,掘取黄精,看出仙根、仙骨,立用邪法摄走。飞到海外,被一散仙救去,由此收为弟子,学成道法,始与乃妹相见,时常来往。沐红羽当日原在林中生火,瞥见妖道将两兄摄走,向天悲哭,正值震岳神姥路过发现,将其救往东海神山东神岛震岳宫中收养,传以道法。兄妹三人,均有一身惊人法力。 英琼早知底细,一听这等说法,先颇谦谢。后想火无害身禀真火之精而生,得道千年,功力更高,英男和自己年岁差不多,照样收徒,对师更是恭谨。昔年恩师原说将来所收门人甚多,幻波池开府以前收此异人为徒,难得对方如此诚敬,知是定数前缘,也就不再推辞。正答谢间,小兄妹三人已同跪拜。忙请沐氏兄弟起来,笑道:“令妹修道比我年久,我实愧为人师。无如令尊盛意殷勤,我虽年幼,本门道法乃是玄门正宗,于她未尝没有补益,此是前缘,只好勉从令尊之命,收她为徒,暂时随我镇守水宫,以防敌人侵入。至于贤兄弟并非本门中人,无须太谦,以后各论各,作为平辈之交如何?” 沐氏兄弟同声答道:“恩师谦光盛德,万分感佩。休说弟子受恩深重,即以方才而论,如非恩师大量包容,舍妹无知冒犯还在其次,那九六宙灵梭乃震宫至宝,一经发难,大则混沌宇宙,小亦伤害无数生灵,使方圆千百里内化为火海,烧成劫灰,生物全灭。不是恩师仙法神妙,格外成全,即便圣姑留赐奇珍可以止住震源,舍妹难保不在地底任性妄为,这等滔天罪孽,万死也难解免。恩师竟能不动声色,弥祸无形。彼时擒她易如反掌,法力之高,岂是弟子等三人所能梦见?只因师门恩重,自身福缘浅薄,不能同拜恩师门下,一遂感佩之诚,己为恨事,如何还敢妄自尊大,居于同辈?还望恩师不吝教诲才好。”红羽也在一旁极力陈说:“恩师法力高深,兼有仙、佛两家之长。万想不到因祸得福,拜在恩师门下。从此永托福庇,勉修仙业,固是万幸。两兄虽然无此福缘,对于恩师万分敬仰,并非由于感恩之心所致,还望恩师随时教训才好。”并说:“前恩师震岳神君夫妇法力高强,向无敌手。近百余年闭宫修炼,回忆起行时之言,多有深意。 弟子自闻父命之后,得知不能回山见师,将来也只一面之缘。想起师门恩义,未尝不心如刀割。无如弟子深知二位恩师性情刚做,遇事前知,不特门下弟子出门对敌占惯上风,所炼法宝多具极大威力。尤其那阳九七星环与九六宙灵神梭炼成之后,自信无敌。忽为恩师所破,虽然事早前知,决不至于不快。否则也不会令弟子将它带上山来,并有此宝两用一发的预示,分明算出将来还有一次大用,但与平日信条不符,不令弟子回山,想必也由于此。总算福缘深厚,得拜恩师门下,此后定当努力修为,望与别的同门一般看待才好。” 英琼天性素孝,见沐氏兄妹自从闻得乃父掌上传声,神态越发恭谨,词色十分诚恳,无意之中得此佳徒,自是喜幸。沐尚语声早止,英琼把手一招,仍化为五根指甲落在手上,笑问三人:“可要收回?”红羽笑答:“家父当日原说父子相逢之后,全数赠与助他脱难的恩人。此宝如按家父传授,一经施为,便化成一双大手,凭着宝主人心意运用。 与人对敌,差一点的法宝、飞剑,均能平空抓去,有时连人也可擒住。恩师如以仙法重炼,功效想必更大。”英琼自不肯收,后经三人再三劝说,英琼因知此宝不能分用,沐氏弟兄辞谢坚决,只得收下,转赐红羽。沐氏兄妹知道师命难违,方始拜谢。 这时,洞中师徒四人喜气洋洋,依还岭上却打了个乌烟瘴气,难解难分。连癞姑也已出战,刚刚得胜回来。英琼则一身两用,一面应敌,一面坐镇。先因癞姑离开中宫已久,只请女仙俞峦代看总图,虽知癞姑智勇双全,看似胆大,实则心思细密,全都顾到,终以人数太少,难免疏失。正想按照日前分派,将人唤回分守五宫要地,癞姑已大胜而归。连日前派定防守幻波他的几个,也全带了回来。这才明白癞姑因妖人这几个前锋均非庸手,看出日前奉命防守诸同门多觉幻波池内五行仙遁神妙无穷,敌人多好法力也难侵入,守在里面,难于施展身手,不甚愿意,面有难色;又以屡占上风,不知前路艰危,从此到处荆棘,存有轻敌之念。意欲借此一战,故意放纵众人,任其上去争功。一面再和英琼里外防守,暗中接应,等到危急之际,上前相助,使其知难而退:众人因听癞姑先前池底传声,说敌人前锋己快到来,这些均非能手,可在依还岭前先挫敌人锐气,勿令入境,众人越发把事看易。谁知才一动手,便看出敌人厉害,内有数人均非敌手。如非癞姑突然飞出,与英琼合力相助,转败为胜,几遭毒手,这才去了好些骄敌之念。癞姑又说:“为援众人,幻波池中空虚,无人主持,请照原议,各回防守。”众人见敌人前锋已有如此厉害,在外应敌,只有吃亏丢人,不如回到池内,仗着五行仙遁之力,还可有胜无败。除却万珍、李文衍、秦寒萼等有限几个始终气盛,不肯退回,以及本来分配在外应敌的一些男女同门而外,全被癞姑带了回来。 第47章 英琼一算人数,幻波池内已足够分配,只是外面人少。好在化身在外,仗着定珠慧光防护,只要众同门能和申若兰、赵燕儿那样听话,少时不贪功冒险,当可无事。心方渐定,强敌已经先后赶到。 原来先前英琼元神由宝城山暗中尾随沐红羽,同往幻波池中飞去。刚走不久,万珍等男女同门正想飞回,忽接癞姑传声,说东海双凶因等几个同党,还未起身。所约妖党,多半骄横,因嫌双凶狂做,各自设词起身,来作前锋,欲在双凶未到以前,给我们一个厉害,显他神通。转眼就到,来路正是宝城山一面,可速埋伏,分布开来。为首的共是五个妖人,同了双凶门下几个得力妖徒,在今日来犯群邪中,并非高手,但也不可轻视。 最好上来给他一个下马威,不令入境。话刚说完,便听远远破空之声。众人满拟这股妖邪不值一击,何况事前得信,又有准备。万珍照着平日自拟御敌之法,一声暗号,立分三面埋伏起来,只由万珍、秦寒萼二人当先迎敌。同时廉红药、徐祥鹅、木鸡、林秋水等四人在岭西小峰养伤,恰已痊愈复原,因在林寒所布旗门神光之中,发现妖人前锋已然飞来,正向癞姑传声报警,欲雪上次伤败之辱,也同赶到。这几人各有一两件法宝、仙剑,颇具威力。尤其廉红药的一套修罗刀,更是妖邪克星。于是声势更壮。 刚照万珍所说埋伏停当,破空之声已由远而近。随见对面空中云光乱闪,当头五六道妖光宛如黄虹电射,已在宝城山顶上空出现。跟着又见几道暗黄晴碧的光华越山飞来,在烟云滚滚之中已将临近。万珍、秦寒萼同立依还岭边界危崖之上,装作眺望附近风景,明见大群妖人破空飞来,神态从容,直如未觉。那为首五妖人师徒共是十一个,还有几个双凶门下,来时骄敌过甚,因听妖妇说起,上次兀南公乃是上了敌人的当,受将激走,并非真败。这班妖人隐伏海外各岛,修炼多年,邪法颇高,以前避过一次天劫,全都气壮心粗,目中无人,一半受人蛊惑,主要仍是想夺毒龙丸。平日妄自尊大,来时不肯掩蔽形迹,以为对方这几个无名后辈,单这威势,也被吓倒。依还岭上虽有诸般禁制和太乙五烟罗笼罩,因是仙法神妙,太乙五烟罗又只薄薄一层淡烟,不到近前,万难发现。 加以岭上景物灵秀,到处花光,灿如锦云,新雨之后,四边山色苍润欲流,互一陪衬,越显霞蔚云蒸,无殊仙境。远处看去,更是花团锦簇,目迷五色,哪还看得出还有极严密的防备。 众妖人多年未来中土,初次见到这类美景,正想破空之声何等强烈,来路烟光滚滚,把天都遮去了半边,敌人怎会没有警觉,猛瞥见前面一道绝壑,宽约数十百丈,恰将两山化分为二。对面峰峦灵秀,花光如海,丹崖碧蟑之间,立着两个绝代佳人。一个穿着淡青罗衫,一个穿着杏黄色仙衣,都是长身玉立,美如天仙,并肩立在对面崖上,手指侧面云岚花树,相对说笑,对于来人这么强烈威力,竟如未觉。中有两妖人因见二女美貌,全无防备,虽料不是寻常,色令智昏,妄想生擒回去。也未寻思,忙令同来诸人暂缓前进之势,同往对崖降落,待要询问调戏。刚一落地,见那两个女子都是腰佩长剑,仙骨珊珊,一身道气,心正奇怪,人已落到面前。对方依旧说笑从容,直如未见。口方喝得一个“你”字,穿杏黄衫的一个倏地回身,一声娇叱,把手一扬,立有一道上有金、红、白三色奇光,前头射出万朵金花,千丛星雨的梭形宝光电射而来。方觉不妙,忽听两声惊呼,精芒耀目之中,已有两个妖徒受伤倒地。同时霹雳连声,惊天动地,数十百丈金光雷火,分上、中、下好几面作大半环形连珠打到。好些少年男女敌人突在附近空中现身,各施飞剑,法宝包围上来,数十道飞剑、宝光电舞虹飞,满空交织,在千重雷火之下夹攻而至。这原是同时发生的事,来势又猛又急,迥出意外。众妖人受了妖妇蛊惑,误以为敌人近年猖狂,由于机缘凑巧,一时侥幸,否则小小年纪,修为才得几时,哪有这高法力?均抱必胜之念而来,做梦也未想到会有这等厉害。内中几个邪法最高的,一见对方发出一道金、红、白三色奇光,认出此宝来历,知道上了轻敌的当,忙即防御,骤出不意,也闹了一个手忙脚乱。 原来万、秦二女均想借此立功,一洗当年之辱,疾恶之心又甚,事前早已商定,把男女众同门分成三四面埋伏:长于隐形的隐身空中,下余各借花林崖石隐蔽。二女当前诱敌,计算敌人必要下落,只一对面,一个发动三花神梭,一个发出白眉针,同时下手,给敌人一个下马威。众同门一见宝光出手,各用飞剑、法宝、太乙神雷一起施为,上下夹攻。众妖人果然吃了大亏。 万珍为人虽然强做自恃,毕竟得道年久,功力甚深,所用法宝、仙剑均是师门所赐前古奇珍,威力已非小可。秦寒萼的白眉针更是阴毒非常,因为上次碧云塘受伤,越发痛恨妖邪,竟不听乃姊紫玲之劝,将白眉针收起不用,反在暗中用本门仙法加功祭炼,比起以前,还要厉害神速。只是发时有一线银光,不似以前光色太淡,看不出来。这样对方虽易发现,但那来势比电还快,等到警觉,人已受伤。功效威力,也已不同,只要被射中,当时在人体内爆炸,不似以前那样伤人于不知不觉之间,威力却是更大。寒萼因为紫玲、司徒平力劝,说此宝过于阴毒,特意炼成有光之物,免得又受乃姊埋怨。恐被敌人警觉,特意和万珍预先商议,杂在宝光之中放将出来。众妖人骤不及防,当时便伤了好几个。 尤其为首发话二人,色欲蒙心,正发话间,猛瞥见三色奇光由敌人手上飞出,仗着邪法甚高,如若逃避,本可无事,只因骄敌自恃,又觉自己越众抢先,当头退走,不是意思,百忙中微一迟疑,扬手飞起一片黄光,想要迎御,不料白眉针来势比电还快,双双打中。内一妖人见眼前一线银丝闪了一下,还未看真,猛觉左眼一麻,酸痛非常,暗道:“不好!”忙运玄功抵御,已是无及,叭的一声极轻微的炸音,由左眼起,把半边脑壳炸成粉碎,当时脑浆迸裂,鲜血淋漓。如非功力甚深,只是残废,元神不曾受伤,早已惨死。当时急怒攻心,一面行法护痛,怒吼一声,首纵妖光逃去。另一个也是瞥见面前银色光丝一闪,匆促间看不出是何来路,方想闪避,谁知他快,来势更快,又当张口之际,四边敌人纷纷现身,数十道剑光、宝光随同千重雷火一齐打到,声势猛烈,从所未见,看出敌人不是易与,心又一慌,立被打人口内,也是一声炸音,把整个头颅震成好几片。不由怒发如狂,元神立纵妖光,带了无头残尸飞身遁去。 同来妖徒和另三个妖人,本是随同飞降,立得稍后,吃众人四面夹攻,寒萼白眉针又发之不已,除三个为首妖人外,妖徒又伤了四个。其中三个中了白眉针,炸成残废,邪法又没有妖人的高,本就半死,众人飞剑、法宝往上一围,太乙神雷的数十百丈金光雷火、连珠霹雳再打将上去,当时震成粉碎,死于非命,连元神也未保住。另一个死得更惨。因离妖师较近,先吃万珍三花神梭打断一臂。自恃邪法较高,又擅血光遁法,自身受伤,百忙中瞥见妖师重伤遁走,头也震去半边,不由怒发如狂,大犯凶性,妄想杀敌报仇,将对方那些美貌少女生擒两个回去报仇泄恨,并讨妖师欢心。刚把那条断臂化成一条血手飞起,挡向前面,自纵妖光,跟着在后,待要施展玄功变化,朝前猛扑。因见雷火厉害,血手刚一出现,便被炸成粉碎,自己如非法宝防身,躲避得快,也无幸理,微一惊疑之间,木鸡在旁助战,看出妖徒一身邪气笼罩,受伤不退,还在施为,扬手一明月珮打来,邪烟立被震散。妖徒连受重伤,才知不妙,想要逃走,廉红药正指二十七口修罗刀向前夹攻,立追过来。同时方瑛扬手一枝专戮妖魂的太乙青灵箭,一道青荧荧的冷光当胸穿过,妖徒刚惨号得一声,二十七道修罗刀碧光再围住一绞,当时血肉纷飞,形神皆灭。 众人对敌,先后不过两三句话的工夫。万、秦二女旗开得胜,上来大挫妖人锐气。 正在得意洋洋,向妖人师徒追杀。为首两僧一道自从埋伏发动,便自飞身逃退,忽然回身追来,同声怒喝:“小狗男女,速来纳命!”话才出口,二妖僧手上各托着一个形似钵盂之宝,随手一指,立有两股金碧色的光气神龙吸水一般,由盂口中飞出,自空高挂。 一股先将二十七道修罗刀的碧光挡住,另一股立时展布开来,作喇叭形四下展布,挡在妖人师徒前面,将众人的法宝、飞剑一齐敌住。众人本全学会本门太乙神雷,纷纷朝前乱打。无奈妖僧钵盂中这两股光气十分厉害,虽被飞剑、法宝、太乙神雷偶然冲散,但是随分随合,一任飞剑、法宝、雷火横飞,休想前进。有那功力稍差的飞剑,竟还被它吸住。下余妖徒本已逃退,有的还受了伤,见此情势,急又怒吼赶回,各施邪法、异宝,隐身光气之后,朝外夹攻。幸而方瑛、元皓的太乙青灵箭。钱莱的太乙青灵销,均是枯竹老人所赐奇珍,司徒平的乌龙剪也能抵敌,未为所败,闹个相持不下。火无害和石完,一个发出千丈烈火太阳神光线,满空飞舞,不特未被邪气阻住,反倒乘隙用太阳真火烧死了两个妖徒;石完仗着家传地遁,依然联合钱莱,时隐时现,出没无常。 第48章 二妖僧几次想下毒手,均未成功,反而几乎为二人的飞剑、法宝所伤。 另一妖道生得身材高大,形如巨灵,手持丈八妖幡,周身笼罩丈许厚的暗黄色光气,停空不动,天神一般,怒睁着一双巨目,凶光闪闪,注定众人,似要待机而发。火无害看出妖道最为厉害,几次运用玄功变化,化为一个火人,由高空中直冲下去,左手大团连珠雷火,右手大蓬太阳神光线,想破那面妖幡,均未如愿。钱莱、石完更由地底飞出,上下夹攻。妖道对于别人的飞剑、法宝,全未理会,每一近前,便被身外暗黄光气挡住,不以为意。独对火无害却似有些顾忌,每见雷火、光线射到,妖幡一展,不是人影全无,便是幡上冒起百丈黄烟,将其敌住。火无害空自急怒,拿他无法,断定妖道必更难惹,正在留神戒备。忽接癞姑传声暗告说:“我和英琼已全出来。你和钱莱只将申若兰和廉红药护住,以防受伤。余人不必问,我自有道理。那个妖幡十分厉害,等其发动,也有破它之法。”火无害早就看出来敌不是寻常,两次传声向幻波池警告,请英琼速出应战,均说就来,人却不到。心正盼望,不料癞姑同时出场,以为形势凶险,逼得癞师伯连根本重地俱都不顾,亲自出马,不禁着起急来。因觉若兰人最温柔和气,对于后辈十分谦和,不以尊长自居。又见自己和钱莱相貌灵秀,说是本门后辈中一双金童,时常夸奖。 上次被师父擒住,又曾代为说情,心生感激,闻言忙即暗告钱莱,一同往申、廉二人身前赶去。 石完见二人退下,不知何意,正在急喊:“火师兄,钱师兄,怎不上前?”忽见两个黑色人影各由手上发出一片暗黄色的光气,猛朝万、秦二女身前扑到,同声怒喝: “无知贱婢,暗算伤人,今日叫你们知我厉害!”众人定睛一看,正是前晌受伤二妖人去而复转,已将原体藏起,各以元神幻化出斗。石完见状大怒,扬手一团石火神雷打将上去。吃火无害纵身飞出,一把拉回,暗用传声说道:“你怎如此大胆?此是雷车岛上三个著名妖孽,那黄色光气乃戊土精气炼成,邪法厉害,连我太阳真火尚难伤他,你如何能行、我们对敌共只半盏茶时,看他回来得这么快,分明妖道原身藏在附近不远。与其徒劳无功,白找苦吃,何不用你家传地遁,去往宝城山搜寻妖孽尸首,将其毁去,岂不要好得多?”石完最信服火无害,正赶上一团黄烟打到,忙往地下一钻,就此遁走。 廉红药那二十七口修罗刀,本吃妖僧钵盂中的金碧光气吸住,此进彼退,往来挣扎,相持不下,忽然电也似急收了回来。妖僧好似吃了一惊,手指妖气,追将过来。吃火无害扬手一股太阳真火将其敌住,宛如一道百丈彩虹横亘空中,一头金,碧二色,一头亮若红晶,顿成奇观。同时那两妖人的元神,已朝万,秦二女当头扑到。二女先还不知厉害,各指飞剑、法宝朝前迎敌,不料那暗黄色的光气十分奇怪,宝光、神雷冲将上去,只打得千百丈黄烟四下迸射,妖气反倒越来越浓。这还不说,那身材高大、手持丈八长幡的妖道,似等同党回来同时发难,忽把妖幡一晃,幡上黄色光气立时铺天盖地展布开来,朝着众人当头压到。众人飞剑、法宝本吃二妖僧合力逼住,满空飞舞,无法前攻,有的还被吸紧,见势不佳,相继撤退回来,合力向前抵御。那太乙神雷更似暴雨一般,由众人手上朝前打去,仍是全无用处。三股妖气晃眼合为一起,重如山岳,威力更大。 二妖僧金碧光气不知何故反倒收转。众人心方奇怪,两道金紫妖光冷不防惊虹飞射,由斜刺里冲将过来,只一卷,便将石奇、赵燕儿两口飞剑收去。跟着又收了万珍和郁芳蘅每人一件法宝。依还岭前山已被黄尘布满,妖魂时隐时现,出没无常。众人的飞剑、法宝全无用处,太乙神雷已不敢妄用,又恐二妖僧乘隙下手,冷不防吸收法宝、飞剑,多半各就近便,把剑光、宝光连在一起,勉强相持。残余妖徒还有三人,虽然受伤,均非弱者,又在一旁各施邪法助威。一时黄尘盖天,宛如山崩海倒,潮涌而来,阴风惨惨,鬼哭神号,声势越发惊人,逼得众人无计可施。除方瑛、元皓和火无害、钱莱奉有密令而外,均当英琼尚与先来三敌人相持,故未出战,迫于无奈,便用传声向其求救。 那两妖人碧影由万丈黄尘中忽然出现,朝万、秦二女当头扑下,还未近前,二人已觉到一股冷气。本来非糟不可,当此危机一发之间,忽听癞姑传声疾呼:“二位师姊速用弥尘幡防身快退!”寒萼闻言心动,忙把弥尘幡取出,刚一晃动,妖人便已扑到。何芳淑在旁立得最近,因自己前在南疆受伤,格外小心,平日又最信服易、李、癞姑三人,日前曾听癞姑无心说道:“师妹功力尚浅,你那两件法宝均是前古奇珍,易起妖人觊觎,用时务要谨慎。除纳芥环可以防身,近年已与心灵相合而外,你那青蜃瓶就近才能应用,不可轻易单独出手。”方才对敌,见飞剑几被妖僧吸住,暗忖:“纳芥环师门至宝,前在南疆与红发老祖对敌,尚且几乎失去,何况法宝。”一时胆小,青蜃瓶未敢用。正在迟疑,想要一试,猛瞥见两条碧影,由妖气黄尘中突然出现,分朝万。秦二女扑去。一时情急,扬手飞起纳芥环,化为一圈金霞,将三人一同圈住。恰好寒萼弥尘幡也化为一幢彩云飞起,将三人一起护住。但那无量威力的暗黄光气,依然挡它不住,逼得众人纷纷败退。众妖人见众人各将飞剑、法宝连在一起,急切问奈何不得,互相商仪,索性把众人逼往幻波池前,等其向下逃遁,再以全力把全山压成粉碎,连人带幻波池一起震毁,再由劫灰中搜寻毒龙丸和众人遗失的法宝、飞剑,以便一网打尽。正在一厢情愿,不觉到了依还岭的中部。二妖僧先前为黄尘所迷,不曾细看,这时首先发现那层彩烟十分神妙,方喝:“此间颇有能者,诸位道兄留意!” 话才出口,先是五朵紫色灯花,大如人指,突然出现,投向黄烟之中。因众人飞剑、法宝光华强烈,大胜之余,未免骄敌。那五朵灯花虽然光彩晶莹,但都不大,正夹在宝光之中,飞舞而出。又因那黄色光气本是一片整的,仿佛一座向前倾斜的排天峭壁,迎面压到。众人如将宝光连成一片光屏向前抵御,虽觉压力奇猛,抵敌不住,还好一些。 如用那几件最有威力的法宝、飞剑向前猛攻,妖气受了冲动,压力更大。再用太乙神雷打将上去,前面妖光邪气当时爆炸,万道黄烟满空激射,发出连珠巨震,与金光雷火互相对撞,威力之猛,无与伦比。当时邪尘飞涌,上与天接,黄烟乱爆,光雨横飞,直似无量地雷,在大片气墙之中凌空爆炸,震得众人纷纷倒退,连防身宝光和笼罩全山的五罗烟也一齐受了震撼。最厉害的是那黄色光气,上来只有百十丈高大一片,随同众人后退之势,逐渐展布,依还岭前半山头已在笼罩之下,渐渐化成弧形,往里合围。众人把宝光联合,分头拦堵,进逼之势尚可稍缓。只要有一面稍微松懈,立被往里压来。急切问不知妖人是何心意,又都好胜,不愿丢了众人,抽身先逃,只得各施全力奋斗。一面纷向癞姑、林寒告急,问其可知怪人来历?这类妖光邪气如何破法?两下里本来抵紧,向前进迫,一进一退,往依还岭中部移来。那紫色灯花来势又快,只闪得一闪,便打入黄尘邪雾之中。为首妖道虽知那是一件法宝,但没有看清,又因敌人所用法宝、飞剑虽不寻常,均非自己敌手,只有那二十七口修罗刀和两枝太乙青灵箭是自己克星。但是邪法还未发动以前便被同党妖僧吸住,敌人好似害怕,已把这两件最厉害的法宝收去,这才免却顾忌。仗有二妖僧随同戒备防御,越发放心大胆,认为有胜无败,各以全力施展邪法,向前猛扑。正在趾高气昂之际,以为那如意形的紫色光焰也和别的法宝一样,至多将前面妖光冲动,转瞬即可复原,并还可以乘机反击,伤害敌人,丝毫不以为奇。 二妖僧却较识货,识得邪正之分,此来并非本心,一看便认出那是五朵灯花,想起佛门至宝心灯威力。来前又听人言,说是此宝已二次出世,落在散仙谢山手中。谢山并还因此宝悟彻前因,转入佛门,改名寒月。昔年名震西昆仑的凶魔血神子郑隐,便死在他手内。心疑紫光便是此灯所发,又觉光色不对。方在奇怪,待向同党警告,那五朵灯花已投入大片黄烟之中,不见飞出。情知不妙,忙又疾呼:“三位道兄,留意敌人暗算!”三妖道也都得道多年,炼就独门邪法,昔年凶名在外,徒党又多,难得遇到敌手。 也是被长眉真人所败,受伤逃走,仅以身免。跟着又遭了一次天劫,仗着邪法高强,偶因一时机缘,与二妖僧合力抵御,幸得漏网。由此害怕,埋头多年,对于长眉真人师徒也有不解之仇,近年静极思动,又听仇人业已道成仙去,越发胆大。因为久居辽海,虽然固态复萌,并未想到赶往中土为恶。最近因受妖妇许飞娘之愚,说妙一真人夫妇自从峨眉开府,承继道统之后,便当众声言,从此广收门人,勾结同党,准备把异派中人全数除去,光大门户,使峨眉派永为道教宗祖,顺之者昌,逆之者亡。如今所有异派中人全被激怒,准备与之一拼。双方原是水火,不能并立,不乘对方羽毛未丰之际,将其除去,以后旁门中人永无宁日。如等仇人势大,全被消灭,都在意中。 第49章 妖人闻言,自然勾动旧仇,本意去往峨眉,报仇泄恨,决一存亡。二妖僧却比较谨慎,加以近年常听友人说起敌人威势,力主慎重。妖妇又说:“目前敌人闭关修炼,所有门人全都分派在外,到处建立别府,增加势力。都是一些狂妄无知的小狗男女,仗着机缘凑巧,各得了一两件法宝、飞剑,到处倚势横行,欺人太甚。最著名的几个尤为可恶。最气人的是修道都无多年,有的还是黄口小儿,乳毛未干,照样强横。内有三个贱婢,仗着和贼尼圣姑伽因前生有点渊源,于无意中得到幻波池五行仙遁总图,又正当艳尸崔盈该当数尽,机缘凑巧,把幻波池那好地方占为己有,又将贼尼所留的道书。藏珍、毒龙丸全数得去。诸位道友如欲一试,贱婢不久便在幻波池开府,学乃师峨眉开府故技,气焰逼人,狂妄已极。那毒龙九更是稀世奇珍,得到一丸,至少可抵数百年苦炼之功。何不赶往将其除去,以挫敌人锐气,并还得到许多旷世奇珍。”这五个妖人全都淫凶异常,又贪又狠,立被说动。跟着东海双凶又来约会,因不满双凶盛气凌人,妄自尊大,如非有人解劝,几乎失和,敌人未见一个,已火并起来。后来经人劝解,五妖人师徒先走。 第一五回应敌有仙机宝焰飞光青霞幻绮酬恩完夙约梵音出壁健羽摩云 双凶虽也痛恨仇人,但知妖妇之言必有出入,否则几个末学后进法力如果寻常,决不会令其下山创立门户。见五妖人那等骄敌,料其不能成功。但又防到彼此多年未见,万一邪法真高,抢先得手,别的不说,藏珍毒龙丸和那几个美貌少女,如被全数得去,无法染指,岂不可惜,便命两个得力妖徒随了同来,一面坐观成败,一面防备五妖人捷足先登。妖人如败,乐得看他笑话;妖人如胜,立时加急赶来争夺。 妖道原知双凶不怀好意,只是无法出口。又知对方以前邪法甚高,海底潜修多年未见,必更厉害,真个翻脸,胜败难料,只得隐忍在心。满拟对方几个无名后辈,还不是手到成功。谁知一到依还岭,便有两个成了残废,其中一个并把头震成粉碎,必须借体重生,多耗真元。不禁怒发如狂,待把敌人擒到,尽情凌辱,残杀泄愤,一肚子的怒火,恨不得把所有法力全数施展出来。及至转败为胜,越以为先前乃是一时疏忽,受人暗算。 想起多年威望,遭此重创,来时又向双凶夸过海口,以后何颜相见?越发怒火上攻,把敌人恨人骨髓。盛怒之下,自然粗心。 为首妖道不曾受伤,人又深沉狡诈,比较稳练。上来看出对方年纪虽小,法力颇高,更有好几个出奇人物在内。两幼童所发太阳真火和那青灵冷光,更非寻常。才知敌人不是易与。如非二妖僧所持钵盂乃佛门至宝,将双方法宝、飞剑敌住,单那二十七口修罗神刀便难抵敌。因而决计看准下手,不肯轻动。等到同党妖道元神飞来,合力发难,仍恐敌人厉害,一个不巧,难免吃亏,特意令二妖僧暂时收回宝光,暗随两旁,防备万一。 同时乘机摄收敌人法宝、飞剑。心意虽极毒辣,下手却不甚急。见那紫光突然出现,并未看出是何来路,已飞入万丈黄烟之中,更不再现,黄色光气也未激动。心方生疑,忽听妖僧警告,紧跟着便听叭叭叭接连五声极轻微的炸音。因为双方恶斗巨声所掩,才一入耳,还未听清,猛觉元神大震。那万丈黄烟好似一堆火药被人点燃,轰的一声,向上急涌。纷纷震散,化为其大无比一片黄色云烟,直上九霄,只一闪,便把天空布满,晃眼之间全数消灭。这一惊真非小可。黄尘散处,敌人的剑光、法宝重又惊虹电掣飞射上来。如非妖僧看出警兆,有了防备,各把钵盂一指,那两股金、碧二色的光气重又神龙吸水一般飞射出来,将其敌住,妖人元神飞遁神速还不妨事,骤出不意,自己先非受伤不可。就这样,元神也有不少损耗。不禁激发凶威,当时暴怒,一声厉啸,把手中长幡向空一掷,立时迎风暴长,幡上黄烟怒涌,更有无数黄色气团四下飞射。正待仗着二妖僧防御之下施展全力,把数百年苦功炼成的邪法异宝施展出来,与敌一拼。 另两妖道元神本就几次催他下那毒手,均因为首妖道素来行事谨慎,知道此次寻仇不问胜败,均无宁日,此时不过开端,得胜之后,对方师长决不甘休。所炼法宝本来就是前古奇珍,又经多年苦炼之功,不是寻常,敌人当知道,不是万不得已,最好隐而不露。这些又都是无名后辈,何须如此小题大作?不如上来慎重,看清形势再行下手。所以一任同党催促,终是不肯。二妖道自从看出太乙五烟罗的神妙,敌人全山在那五色烟光笼罩之下,一任来势多么猛烈,连彩烟下面的花树均未摇动,料知先前粉碎敌人巢穴之计,多半无望。为首妖人仍主从容,下手先用妖光,由渐而进,把敌人围困在内。另由妖僧乘隙下手,把敌人的法宝、飞剑夺上几件,再打主意。一任劝说,只是摇头。正在负气,无可如何,一见将幡掷向空中,知他人虽阴险慎重,照例未曾对敌,先留后步,从来不肯轻举妄动,但是向不吃亏,稍微受伤挫败,便不顾一切与敌拼命。心正高兴,忽听叭的一声,跟着又是一声怒吼,定睛一看,妖道已被人打了一掌。 原来这时除方瑛、元皓、火无害、钱莱、廉红药五人分别奉有密令,聚在一起,只守不攻而外,众人正当危急之际,忽见那么浓厚的妖光邪雾,被李英琼几点紫青神焰兜率火全数消灭,俱都狂喜,精神大振,各指飞剑、法宝向前猛攻。不料二妖僧早有准备,钵盂中的金碧光气重又飞出。为首妖道行法受阻,无暇施为,张口一喷,那金碧光气立时分化为数十股,将众人的宝光、剑光分头敌住。妖道掷出长幡以后,手伸法宝囊内,还未取出,猛觉身后被人点了一下,微闻有人说道:“这大个子打起来有多麻烦。”妖道也是气昏了头,身后这一下又点得不重,敌人都在前面,以为同党招呼,由不得回头去看,眼前一花,叭的一声,左脸上猛挨了一下重的,打得头昏脑胀,七窍生烟,两太阳穴直冒金星。目光到处,对面乃是一个相貌丑怪的癞女尼,摇头晃脑笑道:“我只说你这么又高又大的个子,必有几分来历,惟恐狗骨太硬,把我的手打痛,没敢用力,只轻轻拍了你一下,没料到山大不出材,会这样不经打。我的手还未杀痒呢,你鬼号些什么?”话未说完,妖道已是急怒攻心,暴跳如雷。见敌人凌空而立,身外并无宝光围绕,除那一掌力量大得出奇,连脸颊骨和牙齿差一点均被打碎,其痛彻骨而外,别的毫无异处。怒急心昏,也没细看来历,一面行法护痛,扬手便是一道黄光朝前飞去。 二妖人的元神见为首妖人吃亏,同时暴怒,也不想想同党素来谨慎,每次对敌,均有极厚一层妖光护体,寻常法宝、飞剑尚难上身,怎会被一个小癞尼一只空手打得这么重?同声怒吼,扑上前去,待将敌人抓死,把生魂摄去,火炼报仇。谁知小尼看去貌不惊人,却是滑溜异常,黄光飞到,身形一晃,便到了妖道身后。二妖人忙喝:“大哥留意!”同时左右夹攻,电也似急扑上前去。只听叭的一声,妖道夹背心又中了一下,这次打得更重。最奇的是妖人元神动作如电,多高法力的人,只稍微疏忽,被他扑中,当时把魂摄去,死于非命,这次却不知怎的,竟会扑了个空。妖道却被这一掌打出老远,几乎坠地,只觉心脉快要震断,元气大耗,疼得周身乱颤,背骨欲裂。心中恨极,不顾再用妖幡应敌,忙将法宝取出。刚化为一蓬灰白色光丝,待要笼身而下,一面行法止痛,一面施展毒手报仇雪恨之际,忽听空中一声雕鸣,未及细看,癞女尼已追上。心中恨极,正施邪法,伸手要抓,妖人元神也已双双赶到。都是急于报仇,气愤到了极处,别的全未顾及。那一蓬灰白色光丝也刚展布开来,身子还未完全罩住,妖道猛觉眼前似有两点金光一闪,同时一股疾风突由空中当头扑下。抬头一看,原来是只大白雕,通身银光闪闪,目射金光,两只钢爪备箕也似,银羽横张,约有两尺来宽,正由空中星丸电射,当头下击,己然离头不远。虽然看出来势厉害,因那防身妖光不特威力甚大,并还阴毒异常,专污敌人法宝、飞剑,常人只一近身,当时昏迷倒地不起,满心自恃。又因小癞尼本由身后凌空追来,飞向自己前面,好似伸手要打。因见防身宝光飞起,同党元神又由后面急追过来,临时胆怯,忽然回身向前飞逃。一心报那两掌之仇,把小癞尼抓成粉碎,以消恶气。满拟那只白雕只要被那笼罩身上的灰自光线反射上去,不死也必重伤坠地,丝毫不曾在意。于是向着仇敌急追,心中暗骂:“扁毛畜生也敢来欺人,少时叫你知道我的厉害!”心念才动,头上忽作奇痛,眼前倏地一暗。才知不妙,不顾追敌,忙纵妖光,向旁逃遁。惊俱百忙中,觉着头皮已被抓裂。回头一看,原来雕爪上面,各发出两股紫色光气,那笼罩身外的一蓬灰白光线,已被全数抓走,连头皮抓裂了一大片,差一点把脑袋抓破。当时鲜血淋漓,痛楚非常。正在又惊又怒,忽听二妖僧疾呼:“道兄快逃,迟无及了!”心方一惊,先是万丈金霞带着千重雷火自空直下,朝身旁不远的妖幡上打去。同时又有一弯形如新月,带着金、碧、红三色的朱虹由小癞尼手上发出,朝妖幡上绞去。妖僧的话还未听清,只知凶多吉少,惊慌急怒中,待要飞身逃遁。 第50章 说时迟,那时快,就这先后两三句话的工夫,一蓬冷气森森寒碧精光,又由斜刺里电掣飞来。刚看出是专戮妖邪的修罗刀,一声惊叫,逃已无及,那二十七道刀光环身一绕,当时形神皆灭,洒了半天血雨。 原来二妖僧正将钵盂中的金碧光气迎敌众人法宝、飞剑,因听妖道怒吼,闻声惊顾,妖道已被一个小癞尼连打两掌。面前一个小癞尼突然出现,凌空步虚而行,并无宝光随身,动作如电,神速已极,妖道身外黄光竟被击散。另二妖人的元神两次飞扑均未扑中。 方疑对方所用好似佛家金刚神掌,否则以同党法力之高,如何能近身?心方一动,猛瞥见先前敌人撤去的修罗刀,突在妖道身后出现,才知这班敌人不特法力高得出奇,法宝、飞剑多具极大威力,并还机警神速,迥出意外,已中诱敌之计,忙即出声报警,已是无及。同时又瞥见小癞尼扬手发出一弯朱虹,朝孤悬空中的妖幡上剪去。因那妖幡同党曾费百年苦功才得炼成,小癞尼所发刀光形如新月,具有金、碧、红三色,闪变无穷,十分神妙,和昔年善法大师、屠龙师大威镇群魔的佛门至宝屠龙刀相似,只光变幻不定,略有不同。如是此宝,却是难当。心方一惊,又见百丈金霞带着千重雷火自空直下,正罩在那刚往上升的妖幡之上,连幡上所发的妖光烟弹一齐裹住。那道精虹再合力往上一绞,迅雷声中,连闪几闪,数十丈长,上面妖光邪气宛如山岳的一面妖幡,竟在瞬息之间化为乌有。见那金霞来路乃是一个形似幼童的道装少年,手中拿着一面宝镜,发出数十百丈金光雷火,妖幡一破,立朝众妖徒追杀过去。 当为首妖道被神雕抓去防身法宝受伤逃遁之时,前见两道青荧荧的冷光,突由另二妖人元神面前地底飞出。二妖人本因同党受伤逃遁,急怒交加,抢前救护,不料敌人突由地底飞出,一人一枝专破妖邪元神的太乙青灵箭当胸射到。双方迎头对面,一明一暗,二妖人骤出不意,所遇又是专门克制妖魂之宝,一任玄功变化,飞遁神速,也是无法闪避,双双全被射中。冷光过处,连声也未出,妖人元神当时全被震散。总算功力尚深,各自化为七八股黑气,箭一般朝宝城山那面射去。中途一路急飞滚转,勉强合拢了两条残缺不全的人影,带着一股黑气朝前飞遁。敌人仍在后面各纵遁光急追下去。情知这两妖党早晚必被迫上,因是凶多吉少,便是自己也未必能够全身而退。想起先前如意形的紫色灯花不曾再起,不知是否佛家心灯,此宝更是难当。正各打招呼,想要遁走,小癞尼和那后来道装打扮的幼童已各用宝镜飞刀杀了残余妖徒夹攻而来,心中一慌,逃走之念更切。 刚纵妖遁欲起,猛觉手中钵盂一紧,似被一股极大力量吸住。定睛一看,原来先前敌人法宝、飞剑本被钵盂中数十股金碧光气分头敌住,有的还被裹紧,不能挣脱。如非看出兆头不妙,敌人飞剑、法宝又多,便用全力将其收走,均非难事。本来双方相持不下,打个平手。就这三妖人伏诛,稍微回顾分神之际,内中两道剑光本被自己裹住,正在奋力挣扎,不知怎地忽然不见,却多出两道内有各色异彩的青色光气飞将过来,就着自己猛吸之势,长虹飞射,投向盂中,才一飞入,立被吸紧,力量大得出奇。明知事情要糟,无如手中钵盂乃是佛门至宝,师传奇珍,随身多年,除败在长眉真人手下一次,从未遇到敌手,如何肯舍。再朝青光来处一看,乃是一个年约十六七,穿淡红衫的少女。 先前曾经见她手放一圈金光,护了两个同伴,在昔年天狐宝相夫人所炼至宝弥尘幡笼罩之下,一同败退。此后同伴尚在对敌,此女忽然不见。这时正同那放修罗刀的少女并肩而立,身旁站着前用太乙神光护身,和那周身烈焰笼罩,形似红孩儿的两个幼童,正朝自己指点喝骂。手上抱着一个古瓶,看去非晶非玉,青翠欲流,形制古雅,从未见过。 瓶口上刻着一个怪头,和海蜃相似。那两道五光十色,闪烁不停的青气,便由瓶口之中飞出,细才如指,到了半空,方始加大,分投两个钵盂之内,吸力大得出奇。钵盂本与妖僧心灵相合,竟几乎把握不住。这一惊真非小可。咬牙切齿,把心一横,彼此不约而同,一下扬手发出一口形似戒刀,亮如银电的光华,一个由身旁取出三枝小箭,扬手便是三道青光,同时朝前飞去。内中一个跟着又把腰问葫芦一按,一面飞起一个水泡形的光球,看去粉红透明,薄如蝉翼,在一片金碧光华拥护之下,停空急转。 二妖僧方喝:“小狗男女,速急跪下降服,命这贱婢把手中瓶献上,还可活命!” 话未说完,对面四人正是廉红药、向芳淑奉了癞姑密令,在火无害、钱莱保护之下,一个用修罗刀去杀那身材高大为首妖道,一个便将轻易不用的前古奇珍青蜃瓶取出,如法施为,立有两股青色蜃气带着彩光朝前飞去。这时正有两道剑光被妖僧吸住,挣扎不脱。 向芳淑受了高明指点,立时将他替下,就着对方猛吸,往盂中飞进,一个吸紧。妖僧一时疏忽,不曾看出,等到警觉,情急拼命,一面另施法宝去敌癞姑和新赶来的李健,一面把昔年曾向长眉真人跪求,立誓从此决不再用的邪法异宝施展出来。本意一面各用飞刀、飞剑去分敌人心神,一面用那形似水泡,专一收摄敌人心神的法宝如法施为,只等人一昏迷倒地,立时把那宝瓶抢了逃走。 满拟修炼年久,法力甚高,长于玄功变化,飞遁神速,手中钵盂所发光气分合由心,无论多少敌人,全可敌住,冷不防猛下毒手,十九成功。真要万分危急,至多断去一节手指,消耗一点精血元气,施展三光遁法,也能脱身,免将此性命相连之宝失去。谁知恶贯满盈,应了昔年所发恶誓。情急心慌,忘了那形似幼童的两个敌人所发太阳真火和太乙神光专破这类邪法异宝。等到出手,猛然想起,只见内一小红人所发太阳神光,与昔年被困月儿岛火海的火精相似。这类太阳光线,专破邪法,如何忘却?心方一动,急切间本想不出什么好主意,手中钵盂又被青气越吸越紧。这还不说,最厉害的是盂中光气,每个分成二三十股向外迎敌,自从青气射入,那数十股光气也被隔断,敌人飞剑、法宝已全收回,只剩那两股光气将盂口填满,再包围上去,往回猛吸。吸力越来越强,形势也更危急,不禁惊魂皆颤。一面以全力挣扎,一面还须防到敌人从旁来攻。当时咬牙切齿,把心一横,拼着受伤,将所有法宝全数失去,这两个钵盂也必抢了逃走。 二妖僧百忙中再看两幼童,正定睛朝前注视,面有喜容,尚未动手。不知对方早经密计除此妖僧,使这头一批妖人无一漏网,给东海双凶一个下马威;并防两妖僧邪法太高,万一元神带了两件最阴毒的法宝逃走,故意旁观不动。二妖僧见状,不由又生侥幸之心,立时中止前念,重又加急施为。说时迟,那时快,空中水泡形的粉红光球刚一转动,向、廉二女受了癞姑指教,虽然镇摄心神,不向上面注视,毕竟还是看了两眼。方觉心神摇动,有些头晕,火无害见是时候了;突然连人飞起,化为一股烈焰,先朝水泡射去。同时妖僧的飞刀、飞剑已吃万珍、秦寒萼分头敌住。二妖僧自知无幸,各把中指咬断,朝外一喷,立化为两条血影,电也似急朝向、廉二女扑去。钱莱早有准备,一幢青荧荧的冷光突然飞起,将那两条血影罩住。二妖僧见四面皆敌,已然分布开来,似要动手还未发难神气。正待施展化血分身之法与敌拼命,忽听两声佛号,宛如鸾凤和鸣,响彻天际,当时机伶伶打了一个冷战。抬头一看,正是方才抓去妖道护身法宝的那只白毛神雕,同了另一神雕并肩飞来,已离当头不远。猛想起前事,当时警觉。无奈先前情急拼命,邪法已经发动,身旁所带法宝纷纷飞出,断定在劫难逃,手中钵盂吸力更大,已然把握不住,再如强挣,心神一分,想要保得元神遁走,更非容易。只得把手一松,钵盂立被青气吸走。 众人立意除他,只为妖僧邪法太强,寻常法宝、飞剑未必能伤,既要防到妖僧情急拼命,又恐众人法宝、飞剑夹攻之下,万一伤了那件至宝。虽然将其包围,除万珍、秦寒萼因见妖僧宝光厉害,不似寻常,忍不住当先出手,分头敌住而外,均作旁观,待机而动。一见钵盂被青蜃瓶吸去,正往回收,忙即夹攻而上。内中癞姑屠龙刀最快,一弯形如新月的朱虹向上一围。想起方才所闻遥空佛号,随见两只神雕飞来,心方一动,二妖僧已被屠龙刀斩为两段,元神立自死人身上飞起。众人也纷纷发动,数十百道剑光、宝光电舞虹飞,往上包围。依还岭上空,立时交织成了一片霞光万道的天幕。眼看妖魂就要消灭,就这死尸倒地,妖僧元神飞起,身上十余道各色宝光邪焰向外横飞,双方略一接触,时机不容一瞬之际,妖僧元神本是两个赤身小和尚,由一片金碧光华托住,向上急升,似见满空宝光交织,面有惧容,正在同声疾呼:“诸位道友,暂饶残命!”声如童婴,底下还未说完,先是两股紫气惊虹电射,自空直下,将妖僧元神所化婴儿全身罩住。同时又是两股同样的紫色光气飞射下来,将两个紫金钵盂裹住。 众人好生惊奇,定睛一看,正是神雕钢羽同了白眉神僧座下旧同伴,一同电驶飞来,凌空下射,各由爪上发出两股紫气,一爪一个,将妖僧和那两个钵盂一齐裹住。 第51章 二妖僧立时合掌跪倒,口宣佛号,面现喜容。神雕朝着下面把头点了两点,一声长啸,随即腾空飞起。二妖僧立随紫气上升,到了神雕足下,吃双爪托住,全身仍是被一团紫气包围,晃眼之间便全无踪影。钢羽才一飞降,便抓起两个钵盂,朝着袁星急叫了几声,跟踪飞去。二神雕一到,众人见此情形,便各停手。前失飞剑、法宝,也在妖僧死时乘机收回。 英琼知神雕近来虽然学会人语,事急之时,仍用鸟语,自己还有几句不曾听懂,正唤袁星来间,癞姑已先笑道:“我只知这两妖僧昔年原是空陀老禅师门人,功力颇深,后因误交妖人,为友所累,被逐出师门。师祖曾将他们擒到,看在他们前师面上,将其释放。 他们仍和旧日所交妖人一起,才有今日之祸。前听家师说他们未被逐时,修为甚勤,炼有不少法宝。后从妖师又炼有许多邪法,十分厉害,但未见过。方才李健赶来说起妖僧来历,我才得知是他们,想把那两个钵盂收来,不料功亏一贯。看二神雕情势,必奉老禅师之命而来。只不知这类弃正归邪,助纣为虐的妖僧,如何还肯救他?难道真个佛门广大,连恶人也在救护之列不成?” 说时,忽见方瑛、元皓同了石完由对面宝城山急飞而来,见面便喊:“师姊、师伯,快作准备!方才不合把东海双凶门下那两妖徒先行杀死,下手快了一步,此时双凶已然警觉,不等同党到齐便已赶来。如非空陀神僧忽在对面山上破壁出禁,用那佛家太须弥神光施展佛法将其暂时阻住,我们此时已措手不及了。幻波池内必须坐镇,防守的人务照前计,一个也少不得。虽然神僧要等我们布置停当,才放妖人过来,也应早为防范才好。”众人一问,原来石完到宝城山,刚将前伤二妖人的肉体寻到,发现妖人急于报仇,专用元神出斗,身边法宝囊尚未带走,忙即取下,用石火神雷把妖尸毁去。方、元二人也追残魂赶到。石完刚由地底钻出,遥望依还岭上烟光杂沓,正待赶回,瞥见妖人残魂飞来,正往地下钻去。方、元二人追逐在后,知其必寻肉体,重又遁入地内。仗着家学渊源,比妖人地遁要高得多。妖魂初受重创,又是勉强合拢,哪还有什神通,吃三人各用神雷法宝两下里夹攻,当时消灭。 三人一同出土,待要飞回,刚到地上,忽听经声琅琅,发自身后。回头一看,乃是一片满布青苔的峭壁。方、元二人知是内藏神僧,必有原因,急忙躬身礼拜。未及发问,石壁忽然分裂,走出一个长盾白发,满脸银髯,左手念珠,右手掐着法诀,相貌清秀,身穿麻衣的老和尚,缓缓走出,还未说话,先把右手一扬,立有一股旃檀香风拂面而过。 跟着便听空中雕鸣,经声立止,两神雕忽同飞下。老和尚笑道:“你们果然能有今日,居然未忘前约。各自去吧。”两神雕念了一声佛号,把头连点,随即飞走。 老和尚随对三人说起,他名空陀,与白眉神僧为同门师兄弟。当初两神雕尚是黑色,性喜杀生,误伤一散仙所养仙鹿,散仙已然将其擒住,待要杀死。彼时二妖僧尚在空陀门下,与散仙有交,见二雕生得神骏可爱,代为讲情,带回山来,请师收养。空陀早知这两门人夙孽太重,当初收他们,本有因缘,不久便归邪教,笑对他们说:“我哪有此闲工夫度此猛禽?”二妖僧苦求不允,又向白眉神僧请求收容,竟是一说即成。由此二雕便在白眉门下听经,终受佛法度化。后来二妖僧被逐之时,禅师曾有遗偈说:“你二人误入歧途,我又发有宏愿,到时无法解救。任你们此时悔恨,离我之后,终必投入妖人门下,倒行逆施,自取灭亡。所幸以前立过不少善功,前救二雕将来必知报恩,大劫虽然难免,为此一念之善必有因果,也许到了危机一发之间,保得残魂,前往转世,那就看你二人以后为人如何了。”说时,白眉神僧同二雕俱都在旁。妖僧虽然被逐,天良未丧,想起师门恩义和前路艰危,好生悲痛。知道所犯罪恶太重,师父心志已坚,白眉神僧更是庄严疾恶,无可挽回,只得拜辞出来。走了一段,忽听雕鸣之声,回顾看望,正是二雕来送,无心中间道:“我两人日后真到危急之时,你们肯救我们么?”二雕将头连点,呜啸不已,一直送出多远,方始别去。二妖僧初意,师父人最心慈,这次如非闭关清修、或者不致逐出。只要从此洗心革面,苦志潜修,重返师门,仍非无望。先在海外无人小岛上面,用法力盖了一座极壮丽的大庙,又收了些门人,在内修炼。 二凶僧当初原是泉州富人之子郝宽、郝敬,平日任侠好施。这年无意中积下善缘,恰值神僧空陀许下苦愿,难满前三日为一对头看破,意欲置之死地。限于昔年誓言,空具佛法神通,不能施展;又知此是自身魔孽,无法避免;只得忍耐诸般痛苦,以极大定力任其侵害。那对头是一散仙,法力甚高,本意使其受尽痛苦,再行杀害,不料被郝氏弟兄无心发现。郝氏弟兄因为平日喜交江湖异人,神僧对头恰在日前相识,颇为礼待。 别时,道人曾问主人有何心愿,二人答道:“素不望报,道长不必介意。”对方笑说: “我非常人,难得你兄弟如此豪侠,不问贫富,只要来访,一律待若上宾,比我途中所闻只有更好,以后无论什事求我,我必答应。”说罢,留了一张柬帖,上写:“你二人夙孽甚重,万难幸免。昨日为你们用心占算,只有一线生机,应在下月初三起,出城往西南方走去,游行百里之内,要过初六才归,或能有所遇合。但是先机微妙,竟不能算出细情。如蒙相信,不妨一试。” 二人先并不知对方是仙人,只为一时谈得投机,待若上宾。本来好奇喜事,又见对方说完人便不见,越发心动,到日寻去,先无所遇,第三日黄昏,快要回去,忽由一崖洞中觅路走出,发现道人正用法力,对一老和尚下那毒手。暗忖“道人既是仙人,这老和尚生得慈眉善目,手脚已被烧焦,依然神色自如。偷听道人口气,再有个把时辰,老和尚便被烧死。”想起别时之言,福至心灵,猛触灵机,忙由藏身的崖洞中赶出。道人一见来人,面上立现惊奇之容,微一寻思,好似有什醒悟,不等开口,便把老和尚手脚上火焰收去,反而跪下求恕。老和尚正是空陀神僧,始终闭目静坐,微笑未答。二人发现奇迹后,本是随跪在旁,暗中偷觑,见老和尚手脚已被道人所发烈火烧化,只剩秃腕,膏油狼藉,焦臭不堪。待有个把时辰,忽然一阵香风过处,面前倏地一亮,神僧手脚重又生长复原。再看道人,已被一片金霞笼罩,也是满脸喜容,正在谢恩。神僧随将金霞收去,道人便代二人跪求。二人初见这等灵异,同起出家之念,跪在地上,不住求告。 神僧一同唤起,说道:“你二人只有今生,并无来世。夙孽太重,难于解免,连想重入轮回,本都无望。但我佛门最重因果,我为对头所困,只此片刻之间,便遭毒手。你们恰在我万分苦难,危机将临以前,赶来相助,我固转危为安,完成宏愿,并还度化一个恶人,使其皈依,功德非小。又向我再三虔心苦求,自难坚拒。收你二人为徒不难,无如你二人恶根未尽,夙孽难消,只有数十年师徒缘分,将来终究为恶犯规,被逐出去。 由此陷入歧途,决难回头。所幸在我门下这一甲子,得有真传,即便弃正归邪,比别的左道邪恶终强得多。此数十年中,如知用力修炼,也许到了万分危急之时得到生机。不过今日便须受戒,随我同行,不能再回俗家去了。” 二人见道人那么高法力,对于神僧如此恭敬,不时又暗使眼色,拿话示意。并说: “贫道平日善于前知,前为郝氏弟兄推算未来,竟难尽悉隐微。此时才知,此举不特与郝氏兄弟他年有关,竟是自己祸福成败关头,所以推算不出。只差个把时辰,即便神僧受害,自己三日之内也遭火劫。事后想起,尚且心寒。可见祸福吉凶,系于一念之间,稍纵即逝。”暗示千载良机,不可惜过。二人早已死心塌地,当时伏地受戒,随同神僧往蜀东深山之中勤修佛法。事后才知因为自己好客好道,与一妖人门徒相识,已把妖师引来,意欲收他们为徒。当夜回家,定然相遇,拜了师父,随同为恶。事隔三年,妖人便为积恶太多,师徒十四人均被正教仙人诛戮,无一幸免。 二人仗着灵慧用功,得有真传,又经神僧指点,得到那两个紫金钵盂,法力日高。 只因性喜交结,专重情感,不分邪正。为了助一相识妖人,犯了许多罪恶,以致逐出师门。开头数年,本不打算再与那班左道中人来往。后在岛上发现一洞,直通海底。入内查探,又发现一层佛家禁制,心中奇怪,将其解去。不料内中禁闭着一个法力极高的妖僧,不特不念救命之恩,反而妄自尊大,强要收他们为徒。在岛上斗法十数日,二人本身功力不是妖僧对手,全仗那一双钵盂勉强来应付。又以那庙建成非易,不舍逃走。偶因一时疏忽,竟被邪法所迷,由此拜在妖师门下,倒行逆施,为起恶来。后来妖僧为长眉真人所诛,看在空陀、白眉二位神僧面上,令其立誓才放走。回去仍和三妖人一起,一同逃往东海,隐藏不出。五人合力,避过天劫,又隐藏了三数百年,新近才受妖妇蛊惑,欲报前仇。 二妖僧来时,并还力劝同党不可冒失。后因妖妇再三怂恿,想起自己已然误入歧途,自离前师,罪孽日深,想要重返师门,万无指望。 第52章 如将毒龙丸得到两粒,便可避去末劫,以旁门成道。又为友情所迫,方始同来。本非灭亡不可,仗着昔年一点善因,二神雕竟向白眉神僧求说,在佛法相助之下赶来,救他们元神转世重修。事隔多年,二妖僧只当二位神僧早已证果,更没想到二雕羽毛已变白色,会有那大神通。初见神雕飞来,是在敌人一面,为首妖道便因它一击而死,只知厉害,并不知它是自己救星。及至闻得空中佛号,声如鸾凤,二神雕一同横空飞来,方始警觉。想起神僧偈语,忽然醒悟,自知只此一线生机,忙舍肉身和随身法宝,保了元神升空飞走。及见满空均被敌人飞剑、法宝布满,正在情急惊呼,二神雕已凌空飞降,将其救走,连钵盂也抓了去。众人暂时原可无事,只因事前有双凶门下两妖徒为众所杀,双凶接到警兆,便率群邪大举赶来。空陀神僧恰在此时坐功完满,一面喝开石壁,用经声将方才石完三人引来,告以前因后果;一面用大须弥神光将双凶群邪拦在途中,不令此时赶到,以免幻波池诸人难于抵御,铸成大错,无法挽救。 空陀说完前事,随向方、元、石三人略示机宜,大意是说:“这场围困必不能免,并还有人受伤。癞姑、英琼法力虽高,毕竟来敌众多,十九能手。双凶因见前二妖徒为众所杀,带来的其他妖徒均以元神出斗。邪法阴毒,稍有空隙,立被侵入。在时机未到以前,最好守多攻少,以免妖人情急心横,以全力猛攻,致受暗算。现可照原计而行,依还岭上无须人多。双凶炼有独门邪法阴火,凶毒无比。门下妖徒人数既多,在邪法主持之下,除却几件仙佛奇珍,别的飞剑、法宝均不能伤,至多使其元神损耗,多受痛苦,晃眼仍自复原,除他不了。英琼以第二元神化身应敌,并非不可,最好不要现形,只将慧光放大,专一防护众人,暂时不要出手。兜率火发时,须由幻波池飞起。双凶自恃神通,已近不死之身,对于别的法宝、飞剑均无所畏,只有佛家心灯是他克星。他日前听说此宝出世,生了戒心。今日来迟,便为等候一个能敌此宝的昔年死党。此人也是一个妖僧,生就妖相,五官四肢残缺不全,极易辨认。可在妖僧未来以前,七日之内,乘机把兜率火由池中飞起一朵。双凶对于佛家心灯从未见过,紫清神焰与心灯佛火,功效威力以及形式均差不许多,只是光色微有不同。双凶自负多年威望,除却以前两个对头,从无敌手,如为峨眉众弟子所败,本身稍有吃亏,认为奇耻大辱。尽管口发狂言,行事却极谨慎,不似先来五人冒失。所约妖党任多伤亡,与他无干,不在心上。他本身却是步步小心,谋定后动。他疑佛家心灯藏在幻波池内,必不敢妄下最后毒手,在所约妖僧未到以前,犯险入内。暂时此宝也不宜于多用,防被看破。只要经过七日,所有援兵逐渐赶到,便无妨了。”三人听完前言,重又拜谢。 第一六回弹指阻双凶妙法无边生幻象飞身诛大敌红光一线建奇功 神僧含笑命起,说道:“双凶群邪此时已然警觉,中途为佛法所阻,锐气大挫,更多顾虑。虽然阴险狠毒,狂做自恃,大话出口,决不收回,不肯因此中止前念,但他素来出手有胜无败,先前五妖人师徒已全数灭亡,尽管暴怒,已试出你们不是易与。中途再一遇阻,兆头大是不妙,对敌之时,必多疑忌,对于你们也有一点便宜。等你三人回去,告知癞姑她们把人派定,布置停当,我再撤了佛光,放他过来,应此劫数。英琼门下神雕,因为旧主不久证果,借着送那钵盂,欲和旧日同伴一同赶去,得点传授,到时自回,可告英琼不必想念。幻波池开府之后,还有一个难题,到时她父同门至好采蔽僧必往相助,还可收一好的门人。因她前两生曾受群魔危害,全以自身之力奋斗,所受甚惨,今日因果循环,本应大开杀戒,竟能仗着累生修积,师门期爱,以及前生好友全力相助,早得仙、佛两门上乘灵悟,将第二元神炼成,关系未来成就不小。老僧在未灭度以前,颇想见她一面,今已无暇。可将这枚玉环带去,暇时敬宣佛号,口颂六字真言,自能洞悉前因和此环的用处。群邪受阻已久,在佛门暗制之下稍微延缓,尚无他虑。时候一久,恐又多引旁门中人与之同来,多起杀机,请各回山去吧。” 方瑛接过玉环,正代英琼拜谢,神僧已转身走入崖壁缝中,一片祥光闪过,崖壁重又合拢,依旧苍崖翠壁,连上面苔藓也未坠落一片,佛法神妙,端的不可思议。一同拜谢起身,飞回依还岭,见了众人,说完前事。众人先已尝过味道,一听强敌如此厉害,除有限几人认为以前正邪对敌,也曾有过许多惊险场面,终能转危为安,听过拉倒,不甚在意而外,余均生了戒心。癞姑再一加以警告,说:“幻波池如为妖人所毁,不特可惜,并还关系本派兴衰。休看防守在内无事可作,到了最后关头,群邪难免侵入。既能犯禁入内,决非庸手,如无有法力的人防守,怎能应付?”众人本和癞姑交厚,喜她和气热心,闻言同声应诺,改了以前贪功轻敌之念。癞姑修为年久,阅历较多,众人眼前凶吉固是一望而知,便是英琼近些日来功力大进,一日千里,也能分辨出来几分。见众同门中有好几个均是面带煞气,并有晦容,回忆日前开读仙柬,暗示此次应敌颇有伤亡,但未指明何人,料这几位男女同门不能无事。尤其万珍、郁芳蘅、石奇、司徒平四人晦色较重,恐其有难,于心不忍。司徒平例随寒萼一起。石奇性虽刚直,和赵燕儿交情最厚,曾令燕儿婉劝,请其留意,也许还能听话。万、郁二人均是先进师姊,芳蘅性虽固执,对于同门尚是真诚,不存私念;万珍却是量小褊狭,话说不巧,转生反感。先想池中设有五行仙遁,事急之时可以逃避,比较平安,想劝这几个人在内留守,无须出斗。 为防对方多心,还想了一套话,意似池中重要,非有法力高强的人防守不可。谁知异口同声,执意在外应敌,坚不听劝。这时因见强敌将临,这几人的煞气晦色更加明显,重又示意癞姑借一题目,想把这几人换到里面。只有郁芳蘅一人笑答:“我知二位师妹好意,恐我们法力不济,在外涉险。我想定数难移,无法避免,焉知藏身阵内便不为妖人所伤呢?如此关心,足见同门义气,愚姊遵命就是。”万珍、寒萼同声笑说:“自来在数难逃,莫要本来无事,这一躲,倒躲出祸来。盛情心领,还照原定吧。”三人把话叫明,自然不便再往下说。寒萼不退,司徒平自然是在一起。 癞姑早料定这几人必有险难,无法解免。万、秦二人之言,也非无理,就许郁芳蘅因为改入仙府防守,转受危害,也不说定。实想不出趋避之法,心中愁急,外面又不肯露出,只得暗中嘱咐几个法力高而面无晦容的,令其随时留意救护。并劝众人:“此次对敌如其无事,诸老前辈不会预令林寒、庄易老早便来岭西小峰之上,布阵接应。我们好容易福缘遇合,入门不久,居然到此境界,何苦犯这无益的险?师长每次仙示均说,由今日起,前途虽然满布荆棘,但是光明在后,只要遇事谨慎,努力前修,终能化险为夷,以至于成就。各人的福缘根骨,仅与修为难易、年岁长短有关,‘参也以鲁得之’,事情仍在人为。本门弟子甚多,内有多人资质本非上品,异日成就却均远大,全是自己努力修为,因得趋吉避凶,完成素愿,成就上乘仙业。这等结果,连各位师长均出意料,如非开读师祖长眉真人玉匣仙示,并不知道。尔等虽有好些人根骨福缘稍薄,或是夙孽未尽,中途难免灾劫,但这类事虽也定数,却可以本身毅力心志,人定胜天;与那本是恶人,罪深孽重,事到临头,便难挽救者,不可相提并论。可见我们难关甚多,全仗本身能否应付。今日之事,已经各位师长预示机宜;我那瞎了一只眼的好心师姊,又曾三次心声传语。时机一至,便能渡过,务望诸位师兄弟姊妹临事而惧,好谋而成,上来只在李师妹慧光防护之下应战,以便先立不败之地才好。” 众人俱都应诺。连万珍也知癞姑好心,所说有理,并非有什轻视,笑说:“愚姊并非轻敌骄狂,因为上次火宅严关不曾通过,欲借杀敌雪耻,并显自身法力,实为气愤这些妖邪不过,虽想临敌小心,到时偏由不得自己。师妹想是见我面色不佳,关心过甚,又怕我不愿意,话甚婉转。其实,我也知道临敌凶险,自家姊妹,不必太谦,我必遵命便了。”癞姑、英琼最怕万珍不好说话,见其词色诚恳,并未多心,好生欣慰,就势又把众人劝了几句。 正商量分头行事,女仙俞峦忽带云紫绡飞来。紫绡年纪最轻,人又灵慧美秀,和向芳淑一样口甜,众人全都喜她。为防无什经历,吃了妖邪的亏,恰巧紫绡那口三阳一气剑威力大大,紫绡虽能应用,仍嫌煞重霸道。尤其是三剑同发,不能分用,下山日子又浅,按照本门传授,尚须多半年苦功,才能随意应用,分合由心。近在无意之中当众讨教,俞峦在座,深知此宝来历,说剑上煞气乃前主人所留,如能将其解去,按照本门传授,只消七日便可炼成。俞峦与前剑主人正是同一门户,故此一见即知。癞姑便令紫绡随俞峦同居一室,请其指点,待将煞气化去,以免群邪来时出斗犯险。忽见一同飞来,大是奇怪。一问来意,俞峦笑答:“方才偶听紫绡说起芳淑妹子的青蜃瓶,我知此宝最犯群邪之忌。 第53章 同时又接到玉清大师佛光传书,不知怎的会由总图上面传出,未经洞外飞入。如非吴文琪妹子因习火遁不曾出外,无意之中走来看出,匆促之间几生误会。后由总图中飞起,现出字迹,才知离此不远深山中,隐有一个怪人,身兼正邪两家之长。方才我们与妖僧对敌时,此人恰在山顶遥望,被其发现青蜃瓶的蜃气青霞,妄想少时乘隙夺取。因此人原是玉清大师昔年旁门中的旧友,交情颇厚,多年未见,此举表面仿佛和他作梗,实则还是好意,恐被误会,又恐为夺此宝,致与峨眉诸友结怨,生出枝节,彼此都有不便。特施佛法,用有无相神光飞书相告,请诸位道友留意,不特此宝不可妄动,最好由我带回幻波池藏起。等到开府之后,芳淑、紫绡将此一瓶一剑互相加功勤炼,彼此均能应用,然后同出行道,便可无碍了。并说群邪人多势盛,最好只守不攻,等过三数日援兵相继到来,再相机行事。那青蜃瓶此时如用,便能伤得几个妖人,也无济干事。 我看出幻波池内暂时不会有事,青蜃瓶和三阳一气剑他年尚有大用,紫绡又急于下山,前在峨眉无暇专习,尤其出手便有宝光蜃气映射日华,当日天气晴朗,识货的人多远都能看出,癞姑事完不归许还有事,特地便托文琪、九姑代掌总图,亲身赶来。” 和众人说完前言,又将玉清大师书上最关紧要的几句活暗告癞姑,请其留意,说: “群邪已被空陀神僧阻住,我们不把人派定,佛光决不会撤。正好借此时机仔细准备,等我走后再撤。我蒙玉清大师指教,尚须离山一行,后日即回。到时依还岭在群邪围攻之下,满山都是阴火笼罩,望告李道友用兜率火接应我入内,免得受阻。”癞姑应诺。 俞峦随带向芳淑、云紫绡一同起身,先回幻波池,令在静室照所传用法互相练习,到了末两天,二宝便可联合应用。然后同去北洞水宫,帮助云九姑、张瑶青暗中防守。 说罢,匆匆飞去。 癞姑先前布置停当,本要飞回,因听俞峦密告,得知底细,惊喜交集,便向宝城山那面通诚祝告说:“弟子等多蒙老禅师佛法相助,才得从容应变。无如此时奉到玉清大师飞书,发生一事,尚须稍微延缓,望乞老禅师终始成全,少停片时,等俞峦走后,再把须弥神光撤去,放妖邪过来。”说罢,并无回应。待了一会,众人是在幻波池中防守的已全飞走,只一班奉命在外迎敌的男女同门,各按防地分布开来。英琼人形已隐,癞姑正在和她谈说俞峦此行用意,忽听林寒传声告警,说东南方遥空中已发现妖云,令众留意。癞姑方答:“人己布置停当,只我一人尚未回去。池底暂时不会有事,近日坐守中宫,也只观玩总图,随意演习,无关紧要。出时已将五行仙遁一齐发动,除却我们自己人,稍有警兆,立时发难,我也赶回坐镇,决可无害。俞仙子身世处境十分可怜,好容易脱难出来,仙业有望,水宫宝库藏珍与她关系甚大,又奉圣姑遗命,彼此有益之事,我必须助她成功。即便群邪先到,我也设法将其送走,免其狭路相逢,或被妖人发现,作梗误事。”话未说完,一道红光已由池中飞出,往岭西破空而去。看出是俞峦已走,忙告英琼留意戒备,不可贪功。匆匆往幻波池中飞去。 这时奉命在上应敌的共十余人,由万珍、李文衍、秦寒萼、司徒平等四人当先应敌。 申若兰、石奇、赵燕儿和英琼一起,木鸡、林秋水、李健左右埋伏。英琼隐去身形宝光,火无害、钱莱、石完三人侍立一旁,奉命策应。为防众人轻敌受伤,又知内有数人法力较差,除事前警告外,并令挨近自己,不可冒失前进,稍见不妙,速往中心退下。议定之后,又听林寒传声报警,说:“妖云本在天边出现,不知何故,停了一停。同时西南角上又有一道青光电驰飞去,光不甚强,又细又短,飞行绝快,又没有一点声息,也看不出是何路数,晃眼迎上妖人,青光忽隐。隔了一会,又由原路飞回。妖云也已发动,比方才来势要快得多,已离宝城山顶不远,快要越山而过,请众戒备。”语声才住,隐闻遥空呼啸破空之声,相隔数百里的宝城山上空已有云光闪动。 秦寒萼早和司徒平暗中商议说:“我夫妻最是命浅福薄,只因昔年受了天灵子暗算,失去真元,以致修为上好些吃亏。反正今生已难成就,莫如一面努力修为,一面留心,真要遇到危难之际,索性乘机兵解,拼着多受苦难转世重修,省得想起伤心。此事如在别人,自是艰难危险。如是我夫妻,本门诸位师长见我二人志行艰苦,定必垂怜。大方真人昔年又更着力承当,无论如何,也要成全到底,必以全力度化援引。何况还有这多同门至好,我们转世之后,定必相继寻来。彼时仗着前生功力智慧重返师门,成就容易。 以后遇敌无须顾虑,胜了立功,败则至多兵解。何况我们还有弥尘幡和母亲那粒宝珠,你的乌龙剪以及先后所得法宝、飞剑,怕他何来?”司徒平对于寒萼本是刻骨倾心,又感又爱,向来百依百随。闻言心想:“爱妻为嫁自己,失去元阴,以致修为艰苦,百不如人,时常想起伤心,自己又无法向其劝慰。如真兵解转世,乘着师长未飞升以前重返师门,主意也还不差。不过道家兵解最是危险,事前如无准备,或有法力极高的人相助,从小暗中照看,早为接引,一个不巧,不是为前生仇敌所害,便被旁门左道发现,强行收去,从此堕入歧途,早晚同归于尽。大方真人性情固执,已允全力相助,使各成道,焉可又作此想,背他前言?万一弄巧成拙,真人袖手不问,再不为师门所谅,岂非失策?”心中踌躇,觉着不妥。无如夫妻情爱太深,从无违言,寒萼又爱闹个小性,平日顺从已惯。不愿使其扫兴,只得勉强应诺。素来一厢情愿,反正事还未到,哪有这巧时机?且自由她,也未放在心上。 当日寒萼因听群邪厉害,想起英琼入门才得几时,如今反倒后来居上,到了紧要关头,自己还须靠她宝光防护,虽然同门至好,英琼义气热心,人又极好,毕竟相形见绌,不是意思。不由勾动前念,旧事重提。司徒平先听癞姑、英琼那等说法,想起寒萼碧云塘受伤,何等苦痛。本来议定只守不攻,随同万、李二人挺身出斗,想和方才一样,给敌人一个下马威已是多余,如何勾动前念?想用婉言劝阻。寒萼对司徒平虽极情深,但因生性好高,喜欢丈夫样样顺从,平日挟制已惯,见他不与同心,好生不快,把几句戏言变成固执,非要依她不可。司徒平知她越劝越犟,只得顺从。寒萼见丈夫委曲应诺,暗中好笑,误认丈夫畏难怕死,以为弥尘幡可以防身,竟欲吓他一跳,故意说道:“既是这样,我们何必守在这里?人家还当我们胆小怕死,想借慧光逃命,不敢离开琼妹呢。 前面已现妖云,快些随我迎上前去,用白眉针乱打一阵,伤得一个是一个。只管放心,真要不行,再逃回来,也来得及,并非真个赶去送死,要你这样胆小作什?”司徒平闻言,也被激动,并未告知别人,径把遁光连在一起,猛然朝前冲去。万珍、李文衍先前虽觉癞姑、英琼之言全是好心,事后想道:“自己入门在先,如今反落人后。易静乃一真大师衣钵传人,修道年岁和本身功力比谁都高,不必说了;便是癞姑也在屠龙师太门下多年,兼有仙、佛两家之长,法力甚高,屈居其下,也还将就。惟独本门三英个个年轻,入门不久,偏都后来居上。虽然为人甚好,各有因缘,又不可与命争,自己在为先进师姊,到了事急之时,还要靠她保护才能免难,相形之下,岂不难堪?无如这两人热心义气,全出真诚,盛情又不可却。只有在敌人快到以前抢先迎上,和方才一样,虽然后来打败,多少总先占他一点上风,免被别的同门轻视。”主意打好,便自走向正面待敌。本来就想抢先,一见寒萼、司徒平突朝妖云迎去,双方不约而同,各纵遁光急起直追。 英琼见前面四人这等贪功,不禁大惊。耳旁又听林寒三次传声,说:“妖人共分两起飞来,为数共有八九十人之多,声势浩大。飞近宝城山,忽将遁光收起,各在一片暗紫色的妖云拥护之下急飞而至,相隔已只一二百里,诸位同门当已看出。司徒师弟夫妇如何单独上前?已命庄师弟持了大方真人灵符前往接应,是否无害,尚且难料,望李师妹速往救护。”英琼天性义侠,以前又受过宝相夫人的重托,尽管寒萼昔年对她忌妒,并不在意,反倒觉她遭遇可怜。后来寒萼受了母教,改向英琼结纳,双方情感更厚。虽然这次寒萼脸上未带凶煞之气,终不放心,不等说完,便暗运玄功电驰追去。刚到半途,寒萼、司徒平已同在弥尘幡彩云笼罩之下,急退下来。最奇的是不往回飞,却朝东北角飞去,晃眼无踪,敌人也未交手,心中惊疑,忙用传声问是何故。寒萼传声遥答:“有人受家母之托,唤我们前去,少时就回。”晃眼语声已远,更无回音。知她功力较差,本门传声至多只在百里之内。同时瞥见万、李二人已与妖人动手,恐有疏失,正待赶去,忽听癞姑传声疾呼:“琼妹千万不可离开原处。万师妹受伤难免,但无大害,庄师弟足能将其救回。” 英琼闻言,只得退回原处。迎头正遇火无害同了钱莱、石完,似因自己走开,欲往接应,刚刚飞起。火无害平日相貌本是粉装玉琢,再把身外红影一收,除那炯炯双瞳精芒电射与人不同而外,看出比钱莱还要俊美可爱,直和一个玉娃娃相似。 第54章 这时想是看出强敌厉害,忽化成一个猴形小火人,周身笼着一层红光,飞时银色光芒纷纷乱爆,其亮如电,看去猛恶已极。连忙拦住,笑问:“火贤侄,为何这等形态?”火无害躬身答道: “今日来敌有弟子昔年一个对头在内,这厮邪法甚高,炼就一身邪毒之气。当弟子未脱困以前,约了两个同党,曾往月儿岛火海打死老虎,阴谋未成,反倒受伤而去,其心可诛。弟子恨他不过,决计先将他除去,以挫妖人锐气。可惜师父不在,否则只用离合神圭、南明离火剑合力夹攻,便可永除后患,免留世上,为害无穷。” 英琼遥望前面,万珍、李文衖已全受伤大败,忽然一片金霞闪过,人便无踪。敌人得胜之后,不知何故反倒慢了下来。妖云刚一过崖,人了依还岭的边界,忽把来势放缓,离地只一两丈高下,几乎与地面相接,仿佛一片云潮,上面站着八九十个奇形怪状的左道妖邪,迎面拥到。为首二人,一老一少,相貌均颇清秀。老的独坐在丈许方圆,形似风车的法宝之上,神态尤为安详。如非事前得知,决想不到那是双凶中最厉害的一个。 另一道装少年,中等身材,更是神气。另有一片紫色浓烟将下半身拥住,自膝以下,全看不真。英琼虽未见过,但知双凶前为师祖长眉真人所败,一个断去一足,一个把双腿断去尺许,均成残废。老的断一足,坐在五叶飓母车上,还不避人。另一个年少的最是淫凶狠毒,性喜修饰,不愿被人看见,常年均用紫色浓烟拥护着下半身子,一望而知。 便问火无害:“你那对头是谁?”火无害答:“双凶身旁的三个红衣妖人,两高一矮。 可惜弟子方才性情太暴,刚发现仇人在内,便着了急,不知原形被他看见没有。弟子入门日子不多,这三个妖孽远居辽海,轻易不往中土走动,也许还想不到仇人在此。只要不被发现,上来便可除去,至不济也要杀他一两个。”英琼笑说:“回时见你三人想往前面动手,你癞师伯正用传声催我回来,心想此时应敌越稳越好,你又具有专长,法力甚高,最好再停片时,出其不意,突出奇兵,占他一点上风,不应先动。为此暗用慧光,将你三人一起隐去,也许三个红衣妖人还未看见你呢。”火无害道:“我正奇怪,这三个妖孽如知弟子在此,纵令人多势盛,他知弟子和他仇深恨重,又有太阳真火炼成之宝,必定胆怯,不会这样神色自如,若无其事。师伯将弟子等身形隐去,事前竟无知觉,这么高法力,敌人任多厉害,只凭师伯一人也休想如愿了。看来杀他容易。双凶已然狂做自大,他师徒与人对敌,照例不肯吃亏,但同来妖人哪怕是他多年好友,被人杀死,却不相干。师伯放心,容弟子变回原来相貌,和钱、石二位师弟两明一暗,上前答话如何?” 英琼见群邪一到依还岭,便把妖云放缓,似想虚张声势,故作从容,先向自己这面寻人发话神气。虽然方才万、秦等四人冒失出手,两逃两败,仍然若无其事,神情甚做。 自己不便出战,正面四人敌未入境,就先迎去,吃了大亏,似此趾高气昂,目中无人之状,看了有气。本就打算命人上前,同样故作不知,向其喝问来意。但因先前四人一败,挫了锐气,去的人如又是一照面便被敌人打败,岂不难堪?再要吃亏受伤,更是冤枉。 必须功力甚高,进可以战,退可以守,不致受伤,才可胜任。无如两旁的人多还不如万珍,如何去得?正想不起何人去好,眼看群邪在双凶率领之下,随着那片暗紫色的妖云缓缓拥来,离身已仅三数里路。双凶中年老的一个坐在风车上面,指点本山灵景和那些琪花瑶草,灵峰翠壁,彼此说笑,老的一个说:“此山风景灵秀,幻波池又经圣姑多年布置,闻说内里金庭玉柱,万户千门,仙景无边,美不胜收。可命人少时向敌人晓谕,如肯降服,将内中藏珍毒龙丸连同仙府全数献上,便可从宽发落;如其不知厉害,螳臂挡车,还想抗拒,此山景物灵秀,毁去也太可惜,你们动手时务要留意,免我师徒入居之时,又须费事重修。”众妖人同声附和。断腿的一个并说:“峨眉门下十九年轻美秀,最好生擒她几个,不要全数杀死。”听这口气,十分志得意满,仿佛依还岭连同幻波池仙府,均他囊中之物,对于敌人也是生杀由心,并有邪念。不禁勾动英琼刚烈疾恶之性,正想:“双凶本人虽然此时不宜激怒,同来这班妖党却无关系,何不暗用紫郢剑给他一个下马威?”想到这里,待要出手,一听火无害自告奋勇,暗笑:“眼前放着两个适当人选,怎未想起?”忙答:“你三人前去,果然是好,但是小胜即归,不可恋战,以防牵动大局。”三人大喜应命。火无害早和钱、石二人商议停当:令石完地遁前往;火无害回复原样,仍是个肤如玉雪的俊美幼童,和钱莱一同飞出慧光之外,现出身形,也不用什遁光,飞步往前跑去。 双凶同了群邪本由妖窟起身,怀着必胜之念而来,行至中途,忽见前面现出一座仙山,定睛一看,正是依还岭。方觉先前曾有同党来此与敌恶斗,并还伤了两个门人,就算来的人全数伤亡,自己得信立即赶来,飞行甚速,为时不久,怎的山上全无动静?也未见有敌人?心念才动,忽听一声雷震,二三十个少年男女各指剑光、宝光,突然杀来,声势甚盛。双凶凶横强做,人最阴险,便动手时节也是满面笑容,神态安详。照例上来必有一番话说,非要对方发难才肯出手,以显他的气派。无如这伙敌人来势万分神速,心念才动,突然出现,数十百道剑光、宝光电射而来,简直措手不及,法宝、飞剑又都具有极强威力,一言不发,四面夹攻。群邪己因事出仓猝,纷纷向前迎敌。为了保持身分,并想查看敌人深浅,只由群邪和众妖徒上前对敌,本人在后面观战。 双凶见斗了一阵,双方相持不下,无论是何邪法、异宝,敌人均无惧色,一个也未受伤。自己这面,也是如此。最奇的是,有时明明要占上风,情势忽变,不是敌人法宝威力加强,便是忽然隐去,始终相持,打个平手。越看越怪,猛想起:“这条路虽有数百年不曾走过,记得相隔尚远,中途还有好些地方未见经过,如何到得这么快?”想起方才正在互相谈论,要将敌人中的美女行法摄回山去,仿佛闻到一丝旃檀香味,跟着依还岭突在前面出现。暗想:“敌人未见,这班少年男女便已飞来,凭自己的法力,前面如有高山,千里之外看去均如咫尺,不会这样突如其来。闻说敌人师长虽然闭门,但有几个著名的僧尼散仙,受有乃师之托,随时相助。看此情势,分明入了佛家幻景,为大小族檀佛法所迷。”相对一说,立时警觉起来。正待亲自上前试他一下,又是一阵旋檀香风过处,连依还岭带敌人全数失踪。双凶邪法虽高,人却阴沉持重,无故不肯炫弄。 @奇@飞得极高,遥望前面,碧空万里,华日当空,晴辉四澈,白云雷雨均在足下。一眼望过去,空荡荡的,无边无际,哪有一点山形人影。知道所飞之处,高出云上,多高的山也在下面,断无对面迎来之理,越料受了佛法禁制无疑。群邪正在恶斗,敌人忽全不见,变了一片晴空,虽然惊奇,尚还不知厉害。双凶这一惊却非小可,暗忖:“前锋失利,全军覆没,可见敌人不是易与。如今人还未到,又有这等现象,兆头大是不妙。”继一想:“彼此积仇甚深,昔年仇人又有预言,说自己即便脱困,也只有限时日运气。日前脱困出来,如若安分守己,敛迹隐藏,等过些年把防御天劫之宝炼成,再打复仇主意,或者无事,即已发难,便无退理。”同时想到,那些藏珍、毒龙丸如能到手,多厉害的天劫也可避过。互一商议,觉着势成骑虎,已是有进无退。何况三百年来苦修,已将炼成不死之身,除却专能消灭元神的前古至宝归化神音和佛门中一盏心灯而外,只有天劫能使自己形神皆灭。夭劫预算还早,余者均非所畏。即便这些贼尼、贼和尚帮助敌人和自己为难,凭自己的法力,本身决能保全,至多把这些同党葬送。因为事前设想周密,门人均以元神出斗,也许连门人都不至于伤折。方才那些幻影并未近身来敌,可见对方法力尚难奈何自己,怕他做什?只奇怪敌人并不出现,刚一看破,幻象立隐,不知是何用意?反正不到黄河心不甘,不现出真个败象决不后退,到了万分危急再逃也来得及,何必如此胆怯? @书@双凶贪念一生,重又想起前仇,勾动杀机。一面喝止众人,说前有强敌,已被识破,只须听命而行,决不妨事,应敌之际,却须沉稳;一面率众前飞,以为幻景已被识破,不再上当,前面不知有何埋伏,正在暗中留神向前查看。谁知先前是到得太快,这次却是相反,飞了好一阵,终不见到,老是天风浩浩,碧空无垠,一片晴苍,毫无迹象,重又心疑起来。回顾群邪面上,多带惊奇之容。方想开口,忽听远远传来一声佛号,急忙戒备。又隔了一会,却无动静。注视前侧面,昔年曾经时常往还的大咎山已然在望,山顶魔官却成了一片劫灰,四山峰崖崩塌之处甚多。猛想起此山与宝城山、依还岭一东一西,遥遥相对。毒手摩什多年不见,怎连魔宫也为人所毁?便问同行妖党,可知毒手摩什是否为敌所杀?内一红衣妖道,便是火无害的对头巨洪,答道:“此人还是我想往月儿岛寻找那火精盗宝以前,向他去借魔教阴雷珠见过一次,后便未再来中土。 第55章 近来才听人说,他为两个新出道的贱婢所杀。先在依还岭幻波池受了重伤,回山不久,又被仇敌寻上门去,用佛家真火炼了多日,连元神也未逃出。” @网@双凶深知毒手摩什厉害,竟会为敌所杀,地方正是幻波池内,敌人必是峨眉门下无疑。只因被困多年,近才脱困,由此忙于报仇,对于这班旧日同党,未暇探询。毒手师徒又太强傲,不愿约他同来,故未想起。轩辕老怪何等强横,竟不为作主,对方威势之强可想而知。早知如此,发难也必慎重,不致这样冒失了。方自有些后悔,目光到处,宝城山已在前面,忙飞过去。刚到依还岭前,忽见两个少年男女同纵遁光飞来,正命群邪暂缓动手,问明再说,不知何故,忽驾彩云飞去,看出彩云来历,暗忖:“天狐的弥尘幡怎也落在敌人手内?不战而退,又不往原路飞回,是何原故?”心念才动,又有两个长身玉立的道装少女飞来。 群邪中巨洪师徒三人最是淫凶,好色如命。群邪多怕双凶淫威,反脸成仇,毫无情面。独他邪法最高,又是昔年死党,不敢与之相抗。知其命出必行,不等开口,忙先说道:“此次我师徒三人随二位道兄效劳,藏珍,毒龙九俱都不想分润,峨眉门下不少美女,只请容我生擒两个回山快乐。待我试她一试。”说罢,不俟答言,当先飞上前去。 来者正是万珍、李文衖,本非妖人之敌。一见妖云到了山前,忽然由快转慢,内有两个红衣妖人离众飞来,虽然一身邪气,看那来势似颇寻常,不曾重视,稍微疏忽。急切间以为所用飞剑、法宝均具极大威力,出手神速,不等妖人近前,便可使其受伤。哪知二妖人和双凶一样阴险狡诈,表面看去貌不惊人,随身妖光也不甚强,暗中却有最恶毒的邪法。来势神速已极,照例与敌动手,人还未到,邪法、异宝已先发难。万、李二人一个飞出三花神梭,一个把师门镇山之宝青罡剑和一粒五雷神火弹,同时电射而出,本意上来先给敌人一个厉害。不料她们快,妖人更快,所施邪法乃是两根冷焰九寒针,发时无形无声,到了人身上方始发出妖光冷焰,比白眉针还要阴毒得多。本来中上必死,难于活命,总算二妖人因见二女身后没有同伴,便有敌人相助,相隔也远,志在生擒,未下毒手。二女离开妖人还有数十丈,心想此举骤出不意,十九成功。谁知刚一出手,猛瞥见身旁碧光微闪,冷气逼人,一个寒噤打过,肩头一麻,立有一股冷气入骨侵肌,周身冷战,知中邪法暗算。心方一惊,人已昏迷欲倒,惊慌迷糊中,似觉金霞一闪,身便凌空飞起。 这一面,双凶见巨洪师徒不听招呼,当先出战,心方不快,忽见对阵二女中了邪法,还未倒地,忽然身前飞起一片金霞,连人和所用法宝、飞剑全数失踪。便把妖云迎上,朝巨洪师徒冷笑道:“你们休要小看敌人,先前途中便有人用佛法阻路,连我二人均未看出。你那冷焰针何等阴毒,敌人分明已被打中,却并未倒地,又被人用太清神光救走,此中分明大有能者,我等弟兄多年威望,除却昔年东海一败,向无敌手。只要你本身法力能够胜任,休说这类美女,便藏珍、毒龙丸全数拿去,也无话说。早晚一样,忙他做什?莫要正经敌人还未见一个,因为贤师徒抢先争夺,和你昔年月儿岛去寻火精一样,事未如愿,却带了一身重伤回来,自身吃亏,还挫了我兄弟的锐气,岂不冤枉?请你少安勿躁,暂且缓缓前进。等敌人出现,向其探询,到底内中何人主持,下手不晚。方才那几个不听话的师徒十余人全军覆没,还把我门人连带葬送了两个,可知以前料错,不是寻常。你没见全山均在太乙五烟罗笼罩之下,我们多高法力也须费点手脚么?”说罢,便令群邪暂缓前进,不听号令,不许上前,装作从容。等到敌人再有出现,探出虚实强弱,方可动手。也不可倚众混战,免为仇敌所笑。巨洪也是恶贯满盈,该当数尽,只顾听双凶埋怨有气,不曾看见前面还有一个强仇大敌退了回去,惟恐双凶翻脸,正生闷气。 双凶也不再答理,自率群邪,驾着妖云缓缓前进,假装观赏景物,暗中留神查看对方动静。忽见两个年约十二三的短装幼童迎面跑来,相去只有二里来路,突然出现,竟未看出怎么来的。再一细看,二童全是短装,仙骨仙根,一身道气。内中一个,身穿红莲云肩战裙,头挽一个抓髻,上顶一朵金莲,中嵌明珠,大如龙眼,宝光四射,肤白如玉,臂腿全裸,赤着一双白足,打扮得和红孩儿差不许多,貌相和同伴一样俊美。二目精光四射,更具英悍之气,骨根禀赋之佳,从所未见。偏都是小小年纪,稍差一点眼力的人骤然相遇,必当是道家元神炼成的婴儿,决想不到会是两个幼童。双凶大惊:“莫怪峨眉势盛,这么小年纪的门人,已有如此功力。前锋五妖人也均能手,不是敌人太强,怎会全军覆没?自己虽有必胜之望,仍须小心应付才好。否则,同来党羽伤亡太多,又和自己一路,传将出去,终是难堪。料知对方必有能者主持,见自己劳师动众,大张旗鼓来此示威,自不出面,故令两个幼童来见头阵,以表轻视。如无几分自信,焉敢冒失出场?”心正愤怒,二童已跑到面前不远停住,似要发话神气。双凶本想借着问答,恫吓示威,并探敌人强弱虚实。又因来人年纪太幼,自己人多势甚,便随来妖党也都成名多年,如若小题大作,当先出手,胜了也不体面。于是下令道:“众人暂停,命那两个娃儿上前答话,这类乳毛未干的后辈顽童,何值动手?我们决不伤他,教他不要害怕。” 末句还未说完,忽听接连两声怒叱,声随人起,一幢青荧荧的冷光和一股比电还亮的红光带着霹雳之声,己由对面射到。随听巨洪师徒惊叫怒吼之声。说时迟,那时快,双凶万没料到,来人一个是火无害,一个是钱莱,看去形似幼童,却一个是禀真火精气而生,修炼千年;一个是累生修为,转世不久,家学渊源,随身法宝更多。二人各具惊人神通威力,来势疾逾雷电。先前过于轻视,不曾防备,对方有为而来,突然发难,相隔又是咫尺之间,那片妖云如何挡得住太阳真火与太乙青灵神光,空有一身法力,也是措手不及。双凶刚看出二童来历,心中一惊,忙施邪法,抵御回攻,事出意料,已是无及。只听霹雳连声,轰轰怒鸣,那比电还亮的太阳神光线和数十百团碗大的太阳真火纷纷爆炸,那片紫色妖云晃眼震散。群邪和众妖徒骤出不意,已有数人受伤,当时阵容大乱。再看巨洪师徒,一个已被太阳神光线冷不防电射飞来,把人震成粉碎。残魂化为一溜黑烟,刚一飞起,吃那青色冷光一罩,便已消灭。双凶不禁大怒,凶威暴发,刚把手一扬,待施邪法致敌死命,又听震天价一声迅雷起自身后,震得邪烟纷飞,山摇地动。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第一七回烈火荡妖云冷焰红光诛二憾冲烟闻鬼语地灵天象护双童 前文说到东海双凶蓝敕令毛萧、鬼脸神君章狸,因往依还岭途中为大旗檀佛法所阻,才知敌人不是易与。及至飞近岭前,又看出全山均有五色轻烟笼罩,正传令同党小心戒备,先是司徒平、秦寒萼当先飞来,不知何故,忽化一幢彩云,往斜刺里遁去。紧跟着,万珍、李文衖相继飞到。同来妖党巨洪师徒自恃邪法厉害,觊觎对方少女美色,妄自出战。二女中了邪法,眼看倒地,忽由身前飞起一片金霞,连人带宝一齐失踪。忙催妖云上前,朝巨洪师徒冷笑发话。巨洪正随妖云缓缓前进,受了双凶恶气,心中愤怒,忽见两个相貌俊美的幼童迎面跑来,根骨禀赋之佳,从所未见,料想敌人故意将主要人物藏起,却令两个幼童出来答话,以表轻视。侧顾双凶,表面仍作从容。便骂:“狗贼,只会欺凌同类,既然自命神通广大,管他来人是谁,只一出现,便即杀死,才显自己威力。 这样装点门面,结果仍是非打不可,有什意思?分明胆怯情虚,顾虑太多,偏有这些做作。”正和同来一个着红衣的妖党以目示意,暗中讥笑,敌我双方也已对面,快要问答,忽听同声怒叱,声才入耳,一幢青荧荧的冷光和一股比电还亮的红光已夹着雷霆万钧之势迎头射到。巨洪立时警觉,知那红光正是昔年月儿岛所遇火精火无害,以前吃过苦头。 彼时对方被困火海之中,不能随意走动,自己还有防备与防火之宝,尚为太阳真火所伤,何况骤出不意,突然发难。心中一惊,忙纵妖光,待要逃遁,已是无及。 火无害天生火性,疾恶如仇。昔年困身火海,终日暴跳如雷,本就愤极,无计可施。 妖人恰在此时乘人之危,始而虚声恫吓,迫令降顺。后见不从,又连下毒手,意欲加害。 虽仗本身所炼太阳神光线将其打败,负伤而去,洞中禁制也被引发,以致末后这些年多受好些苦难。每一想起,便恶气难消。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早和钱、石二人商好,觑准妖人师徒,分头夹攻,来势比电还快。巨洪虽然修炼多年,老奸巨猾,无奈对方深知他的来历,仇恨又深,上来便以全力猛下杀手,先没想到那幼童会是昔年人海强仇,而那簇拥群邪的妖云又非寻常左道遁光之比,人在其内,法力稍差,休说上身,只一挨近,必为所伤,越发容易疏忽。等到看出那是太阳神光,有了警觉,连念头都不容转完,大片霹雳声中,红光上身,立即爆炸,巨洪全身首被炸成粉碎。 第56章 火无害恨极妖人,下手更狠。事前早有成算,为防妖魂遁走,妖人刚一炸死,一蓬细如针雨的银色光线突然四面合拢,连闪两闪,一片青烟带着焦臭之气,连残尸带元神全被太阳光线包围。钱莱再往上一迎,立即烧成灰烟,晃眼消灭。 同来妖徒昔年曾随巨洪同往火海去过,钱莱经火无害指点,也是看准下手。那太乙青灵销和太阳神光一样,任何邪法瞅阻挡,均如入无人之境。又因万、李二女受伤,欲为报仇,防其遁走。一面运用太乙青灵神光连人飞起,朝前扑去;一面把身旁法宝、飞剑准备施为。钱莱原本胆大心细,机警好胜,震于双凶来前耳闻,存有先入之见,惟恐一击不中,脸上无光;再和万、李二女一样为敌所伤,更是丢人。明知神光防护之下,万邪不侵,仍以全力戒备,不敢丝毫怠慢。其实妖徒和巨洪一样,并未把来人看在眼里,全无戒备,极易成功。这一小题大作,群邪却吃了大亏。先是妖徒骤出不意,被太乙青灵神光罩住,方觉冷气侵肌,寒光射目,大惊欲逃,猛觉心头一寒,人便失了知觉,跟着冷光微闪,妖徒形神皆灭。钱莱原打着双管齐下的主意,一面发挥神光威力,\面右手连扬,飞剑、法宝纷纷发出,左手太乙神雷又连珠往外打去。旁立群邪见对面来了二童,虽看出故意步行,有心做作,毕竟这班妖孽全是凶横强做,又在妖云拥护之中,毫未注意。正向前观察,想听对方来意,不料突然发难,一青一红两道奇光急如雷电,一片震天价的霹雳声中,来势还未看清,巨洪师徒已首当其冲,形神皆灭。一时霹雳连声,山摇地动,雷火星飞,妖云四散。这才看出厉害,各纵妖光,纷纷惊窜。就这晃眼之间,钱莱又将飞剑、法宝相继飞出,太乙神雷连珠爆炸。火无害原想,只杀巨洪师徒,一见钱莱大显神通,也一不作,二不休,将人化成一幢烈火,飞舞群邪之中,双手齐扬,把所炼太阳真火神光连同亿万银色光线宛如雨雹一般,照准群邪当头乱打。二人下手都是又猛又急,那逃得稍慢和相隔较近的妖党,晃眼便伤了好几个。 双凶虽然神通广大,邪法高强,终因骤出不意,也乱了手脚。急怒交加之下,正待行法,抵御还攻,百忙中瞥见巨洪形神皆灭,所炼三尸元神已灭其二,只剩一条残魂,化为一溜极细的黑烟,由亿万银色光线丛中电驰飞来,吃那青色冷光迎头一罩,便已消灭,连残魂也未逃出。看出此宝乃大荒无终岭枯竹老人传授,心方一惊,敌人飞剑、法宝已电舞虹飞,纷纷发出。一团团的太阳真火,连同太乙神雷,万道毫光,一齐夹攻,同来妖党门人逃得稍慢,不死即伤,神情十分狼狈。越发暴怒,把手一扬,一片妖光邪烟刚一飞起,猛又听震天价一声迅雷起自身后,大蓬墨绿色的光华,连同比电还亮的银色雷火突然爆炸,残余妖云立被震散。双凶心肠狠毒,明知这两个敌人一个禀着太阳真火精气而生,一个持有枯竹老人所传至宝,多厉害的邪法也难伤害,仍然妄想一试。又因敌人是由前面跑来,不曾想到身后还有强敌暴起,来势也是那等神速,等到警觉,已是腹背受敌,不及防御。双凶所乘云车和脚底那片云光,竟被敌人猛发石火神雷震散了好些,稍差了一点,便完全毁去。如非邪法甚强,应变灵敏,连人也为所伤。目光到处,瞥见敌人又是一个幼童,满头绿发,生得又矮又小,相貌奇丑,与前见二童相去天地,法力却非寻常。刚由身后地底飞出,咧着一张怪口,扬手又是两团石火神雷打到。正经敌人一个未见,却被三个幼童打得七零八落,伤亡了好几个妖党,不由大怒,同声啸厉,二次把手一扬,各由手上飞出一条形似人手的光影,先朝后面来敌抓去。前面群邪本非庸手,只因变生仓猝,来势太猛,不及防御,才吃大亏。一经遁出圈外,立施邪法、异宝,一面防御,一面还攻。双凶百忙中再将妖光放起,又把方才纷乱形势稳住。 火、钱二人也接到英琼传声,令其适可而止,急速回去。后面那人正是石完,火无害先前恐其冒失,受了误伤,令其在后诱敌,去分敌人心神。不料火、钱二人发动太快,石完闻得上面霹雳连声,贪功心盛,不问青红皂白,猛发独门石火神雷,朝上乱打。也是群邪该当晦气,那石火神雷又恰是专破这类邪法的克星,如非双凶师徒和同来妖党邪法均高,换了稍差一点的妖人,便难幸免。火无害见石完出手,恐其轻敌,一面传声疾呼:“邪法厉害,石师弟可速回去!”一面急催钱莱速用太乙青灵销赶往相助,令其速回,以防有失。石完也接到英琼传声,瞥见妖手飞来,忙往地底遁去。 双凶人最自私,先前群邪虽有伤亡,只是愤敌太强,还不十分动心。及至本身也吃了亏,不禁怒发如雷,对于石完也更痛恨,上来便以全力施展毒手。不料两只怪手影刚一出现,暴长丈许大小,朝下抓去,就这瞬息之间,猛瞥见绿发幼童手中大团银色雷火刚发出来,忽然往下一矮,面前五色烟光微一起伏之间,敌人透过烟层遁入地内,一下抓了个空。便见那幢青色冷光比电还快,由斜刺里飞来,慌不迭双双回手去抓。左侧又有两团酒杯大小,亮如银电的精光,朝那两只怪手打到,看出那是太阳真火精英炼成之宝。自己虽然长于玄功变化,方才报仇心切,事前没有准备,骤出不意,如被打中,元神仍难于损耗,忙即收回。叭的一声大震,银光已自爆炸,化为亿万精芒,四下激射,那两只怪手也被打中,如非功力精纯,见机得快,几被震散。奇qisuu.书这一惊真非小可。等到凶威暴发,不可遏制,待以全力施为,冷光已追踪绿发幼童遁入地内,霹雳之声也全停止。 只听空中大喝:“无耻妖孽,且叫你尝尝峨眉第三代门人的厉害!如愿送死,快到前面纳命!”同时一道红光,其疾如箭,正由数百丈妖光邪烟之中电射飞起,朝依还岭上飞去。语声清越,曳空急驰,由远而近,落向前面幻波池前平地之上,到地便无影迹,也未看出是否遁入土内,端的神速已极。 双凶平白伤了几个妖党,同来妖徒也有四人受伤甚重。幸亏来时先有准备,各以元神出斗,只将所炼生魂震散,一施邪法便可复原。如是肉身,敌人再以全力进攻,和对付巨洪师徒一样下那杀手,休想活命。敌人方面虽然开头伤了两个少女,但无如此惨败。 最可气是来时驾起大片妖云,声势何等强盛,敌人主脑一个不见,却命三个幼童出来,先后不过几句话的工夫,便被打得七零八落,溃不成军。内中火无害虽是得道千年的火精,但他行时语气强做,并自称是峨眉第三代门人,对方目中无人可想而知。有生以来,几曾受到这种奇耻大辱?双凶互相对视了一眼,全都气极。毛萧坐在云车之上,依旧面带诡笑,神态从容。章狸因那拥护断脚的随身云气被石完一雷震散,露出两条残废的秃腿,由不得怒火中烧,已掩不住本来面目。一面施展邪法,仍用妖云将下半身拥住,一面盘算报仇之法。如非毛萧示意止住,已早离开群邪,跟踪追去。 毛萧等群邪回复原状,仍令从容进发,不许失去常态。相隔岭头约有一箭之地,命众停住。正要发话,忽见对面现出一个绿衣少女,背插单剑,腰挂宝囊,丰神英秀,美艳如仙。双凶自从方才受挫,对于敌人已不再似以前轻视。又见敌人突然出现,看不出一点迹象,如是事前行法或用法宝隐形,不应如此从容。那现身之处后面山石,连同左近花木,俱都看得逼真,上面五色轻烟笼护也未见有波动。峨眉上清禁制虽极神妙,凭自己的目力,敌人如由禁圈之中走出,或将禁法突然撤去,怎么也能看出一点形迹,不会影响全无。敌人孤身一人,年纪看去甚轻,偏是一身仙风道骨。想起方才轻敌吃亏之事,知道峨眉门下男女弟子虽然入门不久,多半累生修为,新近才得转世,不能以常理来论。方才三个幼童那高法力,火无害又是得道千年的火精,尚且甘居第三代的弟子,这班后辈的功力已可想见。认定来人不出则已,既敢孤身出现,必非寻常。便命群邪暂行止住,命那女子上前答话。 那绿衣少女正是墨凤凰申若兰,因奉英琼之命,看出郡邪方才受创惨败,双凶定必恨极,恐其激怒太甚,上来便发阴火,太乙五烟罗和本山灵景难免不受侵害。为此嘱咐若兰,在自己慧光暗护之下,上前答话。并吩咐两旁埋伏的男女同门和刚由前面相继赶回的火、钱、石三人暗中留意,一同戒备,以为缓兵之计,捱得一时是一时。双凶群邪自然不知对方用意,因见若兰神态安详,若无其事,反倒生疑,不敢冒失。又因方才火、钱二人才一照面,便不由分说猛下毒手,吃过大亏,暗中戒备,如临大敌。若兰得道较久,自多经历,见双凶初来时装腔作势,何等骄狂自信,吃火无害等三人一顿下马威,立时不敢正眼相看,知道左道妖邢全都欺软怕硬,能胜而不能败,不禁暗笑。天性温柔,又是奉命缓兵,上来先不点破,从容笑道:“你们哪里来的?彼此素昧平生,也无仇怨,无故来此扰闹,是何原故?今早曾有僧道四人,带了一伙徒党来此作祟,经本山主人师妹李英琼略施仙法,全都伤亡殆尽。只有两个妖僧已被我们困住,眼看形神皆灭,因其悔罪苦求,又有李师妹和白眉老禅师坐下仙禽代其求情,才将他们的元神放走,此外无一幸免。我们奉命在此开府,早就料到左道旁门中人受了妖妇许飞娘的蛊惑,必要来犯。 第57章 其实家师妙一真人素来力持宽大,本与人为善之心,无论是何异派,只要埋头敛迹,不再为恶,决不无故兴戎;若能痛悔前非,改行向善,还要随时扶助,使其成就,视之为友。如其倚势横行,估恶不俊,或是勾结妖党,乘我师长闭关之际,以为有隙可乘,来此侵害,直是自寻死路。我看你们修道多年,能有今日也非容易,何苦受人愚弄?她自身隐避在后,却令别人出来送死,稍微明白的人,一望而知,难道你们得道多年,会不明白利害?此时幻波池在易静、癞姑、李英琼、余英男四位同门姊妹师徒多人主持之下,每人均是累世修为,法力甚高,所用法宝、飞剑均是前古奇珍,仙府至宝,克制邪魔,威力至大;何况前主人圣姑早已前知,算出未来之事,所有幻波池五行仙遁、道书、藏珍已全留赐,现已得到手中,外人多高法力也休想擅入一步。以兀南公法力之高,尚且败退,他那镇山之宝灭神坊,竟会落在一个新入门的第三代弟子手内,别的妖邪可想而知。你们比他如何?方才初来时,门下弟子虽有冒犯,一则,你们无故兴戎,他三人奉命防守,自不容外敌来此猖狂;再则,内有两人,又是我师侄火无害昔年大仇,自难怪其下手。如今事已过去,你们为首的人尚未出手,最好就此两罢干戈。如听良言,安然回去,稍微静观数年,看看是否正胜邪消,你们再倒行逆施不迟。” 若兰虽然不善词令,但是神态温和,语声尤为清婉好听。双凶一个素来把稳,一个又是淫凶好色,尽管怀着满腹怨气而来,竟为对方容光所夺。又以上来受挫,想由敌人口中窥探虚实,并未当时发作。反在暗中止住同党,待命行事,不令妄动。听完之后,连经仔细观察,除敌人突然出现,看不出一点形迹而外,觉着当地风物清丽,美景如仙,到处香光浮泛,洞壑幽奇,也不见有第二人出现,心中奇怪。同声笑答:“今日之事,强存弱亡,哪有许多话说,方才三个小畜生暗算伤人,那是我们自不小心。早晚擒到,自有他的受用。你说我们与你无仇无怨,最好听劝回去。可知幻波池藏珍、毒龙丸,贼尼已死,便是无主之物,你们如何自恃人多势众,据为己有?我们也以良言相告:乖乖将那藏珍、毒龙丸全数献出,并令李英琼、余英男两个贱婢随我二人回转东海,便可无事;否则……”底下的话,还未出口,忽听连声怒吼,数十百道金光雷火,连同先前三个敌人同时出现。少女见状,也把手一扬,一道剑光迎面飞来。 原来火无害等三人先听英琼之命守伺在侧,本来还想多等一会,忽听敌人要将双英带回山去,火无害首先激怒。心想:“闻说李师伯昔年疾恶如仇,火气甚大,今日怎地会有这么好涵养?如今群邪大举而来,这场恶斗必所难免,凭着几句话能够拖延几时? 反正非拼不可,何苦听人狂吠?”想到这里,怒火上撞,忙把太阳真火冷不防先朝双凶打去。钱、石二人早就跃跃欲试,火无害一动,忙跟着发难。若兰见三小动手,也将仙剑飞出助战。两旁埋伏诸人见状,一齐现身,相继动手,各把飞剑、法宝发将出去。英琼原是借着若兰与来敌问答,就便把紫清神焰兜率火暗中送往幻波池内,交与方英、元皓,待命飞出;同时向癞姑传声,令其加紧戒备,照着仙示和眇姑心声传话,开头只守不攻,设法拖延时间。一见三小弟子当先发难,众同门也纷起应敌,知道邪法厉害,十分阴毒,恐有闪失,忙喝:“众人急速退往慧光之内,只用飞剑、法宝出敌。”随将慧光现出,本想连火无害等三人也全护住,后听火无害传声禀告:“妖人邪法不能伤害弟子和钱莱。石完虽然稍弱,但有钱莱接应,仍用太乙青灵销防身,合力应战,决可无碍。”只得罢了。 火无害随向双凶喝道:“无耻妖孽,无须猖狂!昔年你这两个妖孽被太师祖长眉真人禁闭东海海底水眼之中,受了这多年的罪孽,难道还未受够?才一出困,便来自取灭亡。各位师长一位也未见到,先吃我弟兄三人杀得大败,还敢张牙舞爪,岂非无耻?如有本领,只要将我弟兄三人擒住,休说你两残废妖孽念念不忘的毒龙丸,连幻波池也可归你,你看如何?” 双凶原因若兰生得美艳如仙,容光照人,色心大动,借着听话为由,暗中运用邪法,打算将其迷倒,冷不防擒回山去。及见对方神色自如,若无其事,连施摄魂邪法,毫无感觉,不知敌人身在佛家慧光暗中笼罩之下,万邪不侵。心方惊奇,觉着敌人不是易与,眼前倏地光华电闪,耳听连声怒叱。先前所见三小各施真火、神雷、飞剑、法宝当先发难,紧跟着又有七八个男女敌人随同对面少女一齐现身,分左右两旁立定,各指飞剑、法宝,纷纷夹攻。这次总算群邪有了准备,无人受伤。火无害太阳真火虽具极大威力,因愤双凶口出不逊,专攻一处,别的妖人不曾波及,邪法颇高,暗中防备又严,当时敌住,两方才得打了一个平手,暂时未有伤亡。 双凶见对面诸敌全是仙骨仙根,一身道气,所用法宝、飞剑无一寻常,只是无一飞起,好生不解。久闻人言,峨眉门下男女弟子多半仗着夙根灵慧,前世修积,所用法宝虽是奇珍,本身入门日浅,功力有限,莫非这班少年男女连飞空应敌俱都不会?否则怎会一个未动?那隐形法却又神妙非常,是何原故?正想运用玄功变化,冷不防飞身进去,挑那灵秀貌美的少女先捞上两个再说,猛瞥见眼前一亮,一团大约亩许的祥辉,突在敌人头上出现,在场敌人除火无害等三小外,全都笼罩在内,看出此是佛家降魔慧光。这一惊真非小可。暗忖:“对方都是玄门中人,这团慧光分明是佛家降魔至宝,如非得有佛门上乘传授,岂能应用?听敌人口气,戒备如此严密,必早前知无疑。但是眼前所见敌人,只火无害一人功力最高,余者根骨虽佳,决非自己对手,可见后面必有高明人物主持全局。多年积仇,数万里外大举而来,休说和头一起人一样片甲不归,便被打败逃回,以后何颜见人?”心中一惊,互相密议,上来还是稳扎稳打,不可急进,以免中人圈套。于是一面率领群邪分头迎敌,一面把预先准备的妖阵如法施为,指挥众妖徒布置起来。口中大喝:“今日我必将幻波池化为劫灰,凭你们几个小狗男女,决非我的对手。 何人为首,无须藏头缩尾,可速出来纳命!” 火无害见双凶本来腾身欲起,想往申若兰等身前扑去,知其不怀好意,正向钱、石二人说:“各位师伯叔均有慧光暗护,妖人决不能伤。我们恰可将机就计,给他吃点苦头。”话未说完,慧光忽现。知道英琼因时机未到,打定只守不攻的主意,不愿激怒双凶,使其情急拼命。方笑李师伯自从炼就身外化身,法力越高,反更把稳起来,乐得乘机反击,使双凶吃点苦头,俱都不肯。再一查看,双凶也改了方法,随来妖徒各将身旁妖幡法物取出,往四下分布开来。看出妖阵阴毒,不似寻常,忙又警告钱、石二人: “双凶邪法厉害,伤他不了,微一疏忽,反受暗算。照此情势,妖阵不久布成,必更讨厌。我们共只三人,正面受敌,徒劳无功。不如避重就轻,舍去为首双凶,专一冲荡妖阵,不令将阵布成,也不可下手太狠,消灭众妖徒的元神,只把凶魂击散便罢,动作越快越妙。” 二人还未答话;英琼已传声赞好,并向三人警告说:“方才癞姑师伯传声说,双凶邪法之高迥出意外,尤其所炼本命三尸元神十分坚强,变化无穷。双凶不说,便门下妖徒经他海底多年苦炼,只要有一丝残余魂气,立可复原。昔年太师祖长眉真人尚且不能除他,可知厉害。尤其那一双元神幻化的鬼手,与妖妇乌头婆异曲同工,阴毒无比,只要被抓中,便无幸理。独火无害禀纯阳真火之精而生,千年功力;玄功变化,就被抓住,也可无害。何况不会被擒,双凶也不肯如此冒失。钱莱仗着太乙青灵神光护身,此是专制邪魔的异宝,隐现无常,飞遁更快,暂时也可无害。石完虽精地遁法术,无如胆大心粗,容易涉险,最好不要离开火无害和钱莱,才可无事。还有双凶向来对敌,不是万不得已,不肯施展全力,性又疑忌。我们此时人少势弱,援兵尚还未到,如果操之过急,逼令出手,即便幻波池有五行仙遁防御,不致受其侵害,本身灵景,难免毁损,也是可惜。尔等三人仗着天赋和防身至宝,扰乱妖阵,不令早日布成,虽是奇功一件,但在各位师长未赶回以前,不可逞强大甚,使敌人伤亡大多,恼羞成怒。对众妖徒更须适可而止,不宜诛戮太多,以免双凶情急拼命,不待妖阵布成,便自发难,提前发动阴火,以致吃了他的亏,毁损了灵景。” 三人闻言应诺,立照所说行事。这时双凶与群邪全都凶威暴发,各将邪法异宝施展出来,一面迎敌,一面布那妖阵。一时烟光杂沓,邪雾蒸腾,加上众人的飞剑、法宝、太乙神雷满空爆炸,轰隆轰隆之声,震撼山岳。火无害等三人星驰电射,穿梭也似冲行妖阵之中,此隐彼现,出没无常。而那一团团的太阳神光和钱、石二人的青灵神光、石火神雷,不是当空爆炸,银雨横飞,便是自地爆发,毫光万道。所到之处,众妖徒挨着便震成粉碎,或是炸去半边身体,各化为残烟断气朝双凶飞去。等到双凶行法复原,元气真魂已受重伤,苦痛非常。在妖师暴力淫威之下,虽不敢强,仍冒雷火奇险回往原处布阵,毕竟元气大耗,受创太重,心胆已寒。 第58章 这三个敌人来势又比电还---快,防不胜防,勉强苦斗了一日夜过去,妖阵终未布成,众妖徒倒有一半受了伤,个个心惊胆寒。先还想双凶邪法厉害,不消片刻,便可将敌人除去,免为所伤。及至苦撑了一日夜,敌人始终纵横全阵,越来越凶,眼看同门妖徒多受重伤,有的几难成形复原,一班群邪也吃这三个敌人乘机伤了好几个,双凶空自暴怒,无可如何。经此一来,全都害怕,虽不敢公然逃避,稍见这三个杀星的光影,便纷纷惊窜,往往连妖幡也不及抢走。 双凶见妖徒连受重伤,随来同党又先后伤了十几个,敌人却是一个未伤。最可气是火无害等三小从见面不久,便不与他正面为敌,专寻妖徒晦气,妖阵不曾布成,妖幡、法物反被真火、神雷毁去不少。越想越忿,咬牙切齿,心中痛恨。一声狞笑,双双把手一扬,立有两片黑色心形暗影,刚刚脱手飞起,打算朝三人头上飞下,还未展布开来。 猛瞥见两道青色冷光,带着豆大一点如意形的紫色火焰,由幻波池中飞起。来势并不甚快,形如一朵灯花,精光荧荧,流辉四射。乍看好似浮沉空中,飘荡而来,打一入眼,还未看真,不知怎的,竟会到了两片黑影的中心,猛觉不妙,待要行法回收。火无害久经大敌,事前又得癞姑、英琼指点,一见方英、元皓带了紫清神焰、兜率火由池底飞出,立时将机就计,假作疏忽,往那两片黑影当中飞过。 双凶最恨火无害,当他无意之中自投罗网,不禁大喜。那两片心形暗影乃双凶被困海底用三百年苦功炼成的邪法,凶毒无比,无论对方法力多高,只要被当头罩下,往里一合,人便神志昏迷,状类疯狂,听凭邪法主持,倒戈相向,反朝同党拼命。先因这类邪法最耗元气,更须双凶彼此一心合力运用,才能发生极大威力,毛萧还较持重,觉着这三个敌人均有真火、神光护身,太乙青灵神光更是对头克星,虽然邪法甚高,自信不致和别的妖邪一样,害人不成,反而害己,但这类两方对拼的事,稍微疏忽,必受其害。 钱、石二人又在太乙青灵销神光笼罩之下,至多将其困住,急切间仍奈何他们不得。惟恐弄巧成拙,一任同党催促,始终不肯妄动。及至斗了两三日夜,见妖徒受伤惨痛,妖阵无法布成,忿恨之下,决定一试。初意火无害在三小中虽然法力最高,全凭本身功力,并无法宝防身,只要骤出不意,将这两片暗影往上一合,将其罩住,也许能够将其笼罩。 无奈敌人动作如电,不可捉摸。正打算把两片暗影展布开来,悬向空中,乘着敌人乱冲之际,觑准来势,冷不防当头下压。等对方神志一昏,立用邪法指挥,使其倒戈,转向敌人进攻。再借他通行自如之便,令其向前开路,自己运用玄功暗随在后,冲破禁网,飞入幻波池,先将藏珍、毒龙丸盗出,就便查看敌人虚实,到底何人在内主持。一见火无害冲到,心中大喜。 双凶正指黑影往下罩去,不料紫色灯花突然飞到,情知不妙,忙即回收。无如方才为防敌人逃窜,下手太急。那紫色灯花来势又极神速,初发现时,悬在青色冷光之前,在千百丈烟光杂沓,电舞虹飞之中,看去毫不起眼,飞得也不甚快。如非双凶久经大敌,识得厉害,换了寻常妖邪,还要忽略过去。便是双凶,虽然看出此宝来历,仍不知它妙用。等到晃眼之间,那团大仅如豆的紫焰到了两片暗影之中,以双凶的目力,竟未看出怎样来的。方在失惊,已然无及,只听叭的一声,极清脆的爆音过处,紫焰突然爆炸,化为亿万精芒,四下飞射。双凶合力施为的两片暗影首被击散,火无害已就势遁入五色彩烟之下。那一震之威,竟比敌人所发神雷、真火胜强百倍,.笼罩全山,高涌天半的妖光邪雾,立被震散。一时骇浪雪崩,狂涛山立,由中心往四外排荡开去,当时空出了数十亩方圆一片地面。相隔较近的几个妖党,内有两人当场毙命,被紫光震成粉碎。还有三人也各受了重伤。身旁那些妖徒,本也难免于祸,幸而双凶应变机警,见势不佳,一面自将真气切断,一面施展邪法,把手一挥,连身遁起,就势把众妖徒一齐摄了逃出正圈之外,才得免于灭亡。就这样,仍有两人被紫青神焰扫中,震成粉碎。如非妖徒均以元神出斗,应变神速,至少必有十来个难于保全,连残魂也被消灭。 那两片暗影均是双凶本身元气所化,自然损耗不少。经此一来,虽然怒上加怒,仇恨越深,受此重击,把紫青灵焰误认作佛家心灯;再见那团慧光悬在当空,把所有敌人笼罩在内,一任邪法多么阴毒,均无用处。越发断定幻波池内有仙、佛两门中能手主持,不知何故,不肯出面。再一想起来时途中为旃檀神光所阻情景,分明敌人首脑比自己要高得多。否则,先来那班妖党均非寻常人物,便随来几个妖徒也无一庸手,不是敌势太强,怎会全军覆没,一个不留、敌人首脑不肯出面,也许知道自己炼有独门阴火和两件准备复仇的邪法异宝,设此诱敌之计,故意令几个无名后辈,在太乙五烟罗防护全山重重禁制之下,故意相持,设法激怒。等到自己恶气难消,情急相拼,将所有邪法异宝全数施展出来,敌人才将埋伏发动,先把阴火破去,以免自己知难而退,带了逃走,又留异日之患。越想越有理,盛气一馁,更加慎重。多年盛名,强横已惯,以前从未遇过敌手,昔年败在长眉真人手下,已认为万世不消之仇。如今强敌道成飞升,报仇无望,才想杀他门人泄恨,又被几个无名小辈打得大败,更是奇耻。就此退回,心实不甘。互相商议,决计不到真个现出败象,仍不罢手,那阴火也暂不发动。一面与敌相持,一面再发信符,把日前那些同党相继催来,令其上前,与敌拼斗,自作旁观,查看对方虚实,到底有什高明人物在内,然后再下毒手。 双凶未来以前,本是趾高气昂,不把这班妖党放在眼里。众妖党一半是因双凶阴险强暴,二次出世,邪法更高,意欲提前结纳,自告奋勇;一半是受妖妇许飞娘蛊惑,又都嫉恨峨眉势盛,欲乘对方师长闭关之际与双凶合力,将对方后起门人的未来根本重地毁去。但这班人均非无名之辈,知道双凶骄狂自大,不愿服低,只命门人前往致意,不曾上门。双凶对这两起人,起初均甚轻视,表面约定,再有数日各往依还岭聚会,实则居心贪狡,惟恐人多,分润所得藏珍、灵药,或被捷足先登。本就打着抢先下手主意,又因前锋妖党全数伤亡,又伤了两个妖徒,正好借故提前发难,得信立即赶来。满拟手到成功,不料还未走到,便为佛法所阻,跟着连遭挫折,才知敌人真非易与,井有大援在后,只得发出信号,说前锋妖党不肯守约,轻敌涉险,全军覆没,不得不提前赶来。 现在敌人已被困住,这班无名后辈均颇机警,又各持有几件师传至宝奇珍,惟恐不能一网打尽,又留后患。请照日前预料提前赶到,合力下手,以免夜长梦多,又生变故;或是敌人情急无计,将藏珍、毒龙丸带了逃走。 双凶中鬼脸神君章狸比较气盛,还觉平日狂做骄横,夜郎自大,始而不守信约,独自抢先,一见不能取胜,又发信号,催令同党应援,有点不好意思。蓝敕令毛萧却是老奸巨猾,阴柔卑鄙,口似悬河,长于舌辩,利之所在,全无顾忌。平日尽管狂做自大,一到用人之际,便卑躬屈节,无所不至。又是生来一张笑脸,把话说得极圆;不似章狸满脸乖戾之气,一味凶横,说不出个道理。议定之后,章狸听毛萧这等说法,觉着话说得甚巧,丢人不顾,敌人又的确是被自己邪法围住,虽无败意,看去已落下风,不算说谎,方始应诺,同将信号发出。双凶所发信号,与魔教中万里传音大同小异。先把所说的话说上一遍,然后行法施为,立有一股黑气将语声封闭在内,朝着对方飞去,无论相隔多远,不消片刻,便可传到。 这类邪法,火无害全都知道。见双凶已被兜率火将那两片暗影击散之后,始而暴怒如狂,似要拼命神气。忽然缓和下来,一面率领群邪妖徒奋力迎敌,一面嘴皮微动,却在商议。跟着各由手上发出一小股黑烟,互相说了几句,把手一扬,便急如箭射,破空飞去。接连两三次过去,那黑烟也发出了五六股,均是随同双凶嘴皮乱动,突然破空飞走,一闪不见,神速异常。这时全岭仍在妖光邪雾笼罩之下,双凶一面施为,一面仍朝自己三人追逐不舍。本就烟光烛天,再加上许多法宝、飞剑、真火、神雷满空飞舞,越发五光十色,耀眼欲花。那黑烟看去甚淡,飞走之时,只有手指粗细,一闪即逝,不是慧目法眼,深知底细,留心注视,直看不出。暗忖:“妖孽师徒,共有百余人之多isuu書网,忽然连发信号,未来妖党定非少数,不知内中有何诡计?何不抽空截住,将其破去,听他说些什么?”想到这里,便用传声告知钱、石二人,想好主意。因双凶全都诡诈,也曾防到信号被人劫去,发得十分巧妙。又见对面敌人均仗慧光保护,始终不肯出斗,只由火无害等三小冲荡全阵,每发信号,总是事前准备,乘着三小惊走退避之际,就势发出。 毛萧更是稳练,不肯妄发。 三小弟兄议定之后,火无害假装无意及此,先朝众妖徒立处加紧追逐,然后突然掉头,照准章狸扬手一团真火打到。等到章狸运玄功变化怒吼追来,再装不敌,往地底遁去。 第59章 同时,钱、石二人在太乙青灵神光护身之下,赶来应援,见火无害遁人地底,也装作慌不择路,朝五色烟层之下钻去。跟着三小弟兄隐身飞出,冲荡全阵,出没无常,本是常有的事。章狸见三小相继逃遁,乘机发出信号。不料话刚说完,黑烟正待飞起,眼前一亮,那幢青色冷光突然出现,只一闪,便将黑烟隔断。同时火无害也化作一个通身烈焰四射,其形如猴的小火人,由彩烟之下电一般飞起,扬手一片红光,将那就要破空飞走的黑烟一下罩住,只一裹;妖人所发语声全在残烟之中说了出来。正想喝骂:“妖孽无耻,已然损兵折将,连遭挫败,还吹什么大气?”猛瞥见钱、石二人已被一条长约数丈的紫色暗影笼罩,不禁大惊。 第一八回平地涌金轮太乙光生灵石火凌空收匹练弥尘幡化彩云飞 原来钱、石二人照着火无害的预计,本是冷不防突然飞起,将妖人的信号冲断,当时飞走,遁往一旁,谁知石完贪功胆大,虽听火无害事前警告:“双凶邪法厉害,此时已有准备,不似初来骄敌,稍微近身,立有感应。即使隐形神妙,暗中下手,不到时机也伤他不了。一个弄巧成拙,反为邪法所伤。千万不可离开钱莱一步。”并未放在心上。 及至在妖阵中冲突了两日,觉着双凶邪法虽强,不如火无害所说之甚,早就磨着钱莱,意欲二人合力,骤出不意,试他一下。钱莱素较谨慎,先不肯听。后见双凶追逐虽紧,对于三人似有顾忌。偶然被那怪手扫着一下,也只觉着身外宝光好似被什东西缠了一下,奋力一挣,便能脱身。由此起,自己虽然加了小心,敌人也似有什顾忌,尽管虚张声势,始终不曾上身。心想:“太乙青灵神光本是邪魔克星,也许双凶先前尝过味道,不敢冒失。”再经石完絮絮不休,持久无功,也想试它一下。总算二人不该吃那大亏。钱莱行事把稳,动手以前觉着火师兄得道千年,性如烈火,对于双凶尚有戒心,全仗玄功飞遁,避实击虚,不敢和他正面对拼,如何能够大意?同时又想到前在金石峡所得三才圈,也是一件降魔防身之宝,还有枯竹老仙所赐竹叶灵符,因有太乙青灵销防身,一直不曾用过。照枯竹老仙所说,此符虽是一片竹叶,每片均经他老人家祭炼一甲子以上,带在身旁,固可隐形防身,如遭强敌,想要反击,只照所传飞出手去,便能随着人的心意向敌进攻,对方多高法力,也是不死必伤,多少受一点害。否则便如影附形,决不退去。因其只用一次,敌人只一受伤,立即化去,或是飞走,因此不舍妄用。那三才清宁圈共是三个宝环,自己和石完一得天象,一得地灵,合用起来,威力更大。正和石完商议下手之法,便听火无害传声,令其随同去破邪法信号,这一来恰巧用上。 章狸又太凶横,瞥见冷光照眼,所发信号刚在邪烟封闭之中,未等飞走,便被敌人隔断破去,不禁大怒,犯了凶野之性,顿忘毛萧先前所说遇事把稳,不到强敌出现,万分紧急之时,不可施展全力,以防敌人看破虚实,有了防备,下手更难如愿的话。因愤两小欺人太甚,=声怒吼,本身往后微退,一片妖光,先将全身连那脚底妖云一齐护住,立由身上飞起一条暗紫色的人影,晃眼暴长,猛伸双手,朝钱、石二人扑去。二人先前因有各位师长同门警告,存有先人之见,又觉敌人邪法实非寻常,多少存有一点戒心。 与双凶正面为敌尚是初次,瞥见冷光到处,敌人惊慌后退,大有手忙脚乱之势,心胆越壮。石完更是一上来便想双管齐下,不同钱莱如何,先把石火神雷冷不防给敌人一个重创,也未看清对方是否真败,扬手便是大团连珠雷火朝前打去。钱莱也想就势下手,左手神雷刚发出去,准备看清形势,相机行事。猛觉眼前一暗,一条黑影已当头压下。跟着宝光外面一紧,连挣两挣,不曾挣脱。二人因在太乙青灵神光笼罩之中,当时虽未中邪倒地,但是四外均被暗影裹住,休想移动。 钱莱累生修为,颇有经历。见石完仍由光中乱发神雷向外乱打,虽知神光护身暂时不曾受害,无奈四面裹紧,稍微疏忽,雷火又正向外连打,只要有丝毫空隙,难免不被邪法乘机侵入,立遭毒手。忙喝:“师弟你那雷火无用,防身要紧。”二人恰是不约而同,各将天环、地环放出,发出一青一黄两圈宝光,本意加上一层防备,免被邪法侵入。 钱莱更因神光受制,又知此时各位师长均未回山,大援未到,全仗小弟兄三人扰乱妖阵,自己和石完如果被困,剩下火无害一人,应付更难。妖阵一经布成,更是大害。一时情急,便把始终不舍轻用的那片竹叶灵符往外打去。 那三才清宁圈乃前古奇珍,具有极大威力。二人自在金石峡到手之后,共只在初炼成时,和金、石、朱文三位师长试验过一次。仅知不是寻常,匆匆起身来此,从未用以对敌。这一出手,先是两圈其亮如电的宝光套向二人身上,晃眼透出光幢之外,立时发生威力:一个射出万道青芒,一个射出无量金星,都是由小而大,电也似急向外暴长。 章狸因为恨极敌人,想把两小生魂摄去,明知太乙青灵神光最耗元气,仍然施展玄功变化,将独门邪法所炼三尸元神化为一条长大黑影,透身而出,猛朝敌人扑去。虽将那幢冷光抱住,无奈对方宝光神妙,无隙可乘,丝毫不能侵入。敌人石火神雷又由里面往外乱打。换了寻常左道中人,休说这类专制邪魔的神光,不能近身,单这石火神雷先就禁受不住。正打算拼耗真元,忍受神光侵烁,乘着雷火外射,宝光分合之间乘隙侵入。只要把这两个根骨深厚的生魂摄去,一任元气多么损耗也可补偿,并还可得到几件至宝奇珍,实是上算之事。正在强忍苦痛,暗中留意,用两条鬼手长影将冷光紧紧裹住,猛瞥见一青一黄两圈宝光由内透出。方觉宝光强烈,不是寻常,心微一动,说时迟,那时快,那天地两环宝光已带着万道毫光,无量星花透出冷光之外,突然暴长。看出威力甚大,料知不妙,忙即松手,已是无及。一任收势极快,因为先前压束太紧,仍被宝光猛力排荡了一下。如非应变机警,差一点连那两条鬼手影也被震碎。即便能够复原,本身真气经此一震,非受重伤不可。心方失惊,紧跟着又是一箭青荧荧的冷光由内飞出,形如一片竹叶,前头叶尖上精芒四射,细如牛毛,又劲又急。 章狸动作如电,先见形势不妙,早把本身元灵所化黑影飞回,与原身相合,遁出圈外。见那两圈宝光只一闪,便长大二三十丈方圆,悬向空中,四围妖光邪雾立被震散,空出大片地面。总算群邪妖徒见机得快,纷纷惊窜,不曾受伤,神情却甚狼狈。眼看快要布成妖阵,又被宝光冲破,还失去了十来面妖幡。再看敌人已在宝光之中飞身而起。 心计白用,又多伤折,元气还有损耗,如何能不恨。正待行法还攻,那片形如竹叶的冷光又迎头飞来。看出有异,扬手一片紫光迎上前去。刚一出手,忽听毛萧疾呼:“章弟,此是枯竹老怪心灵相合之物,如何大意?”章狸闻言,暗骂自己糊涂。先见敌人防身法宝,便疑心是老怪物的传授。方才觉出冷焰侵入,威力甚强,敌人虽被困住,如不乘机侵入,早将生魂摄去,时候一久,不特元气损耗太甚,一个不巧,反为所伤。当时已经警觉,这青光形似竹叶,分明是老怪物元灵相合之宝,照例老怪物这几件奇怪东西一旦无心相遇,除却拼着受伤或是向其服低告饶,轻则如影附形,便用法宝将其击成粉碎,照样化生亿万,越来越多,永远随定自己,不见血光决不退去;重则休想保得整个身子。 最厉害的是,整片还好,如若不知底细,妄想破去,一经击碎,为数越多,简直无法应付,就此服低,自然于心不甘;不舍掉一点精血,又无法破解。愧愤交集之下,呆得一呆,竹叶已被紫光斩为数片,但未消灭,晃眼宝光反到加强,飞舞而来。 章狸耳听同党又在连声警告说:“我们与老怪物无仇无怨,既将本命竹叶送人,必有渊源。已然引发,暂时只好照他平日信条容让一步,事后再去寻他理论不迟。现当要紧关头,何苦负气,多此纠缠?老怪物得道比我们年久,便让一步,也不为丢人。”章狸做梦也没有想到会有这样最难惹的魔星暗助敌人,和他为难。一听同党传声警告,心虽不愤,无如对头法力之高,不可思议,有名难惹,再要为了一时不能忍气把魔星本人引来,更休想占得便宜。知道此宝虽是一片竹叶,神妙无穷,不用法宝抵御,非受伤不可;稍一抗拒,又是一触即碎,越变越多,却无法使其消灭。到了后来,化为一蓬寒星,追随全身,环攻不已,稍一疏忽,立为所乘。事在两难,只有早点打发,还可少吃好些苦头。正在满腹气愤,先用邪法防护,不令上身,也不以强力相抗,免其由少而多,更难抵敌。因不舍自残肢体,打算咬破舌尖,试上一下。 恰巧内一妖党陶泉法力较高,见三小纵横全阵,所向无敌,双凶那高法力竟奈何不得,双方相持了两日,同党妖徒不少伤亡,敌人毫发未伤,心中气愤。看出敌人动作如电,专一避重就轻,机警非常,知道明来决难如愿,故意杂在人丛之中,随同应敌,一味敷衍应付,不使本相外露。等到敌人对他轻视,然后突然发难,将三小弟兄除去一个,以显他的神通。这时正以全神贯注在三小身上,表面装作胆怯不敢上前,暗中准备停当,只一发现机会,立以全力进攻。 第60章 事有凑巧。妖人为防敌人警觉,又长于隐形飞遁,始终遥望,相隔颇远,留心已久。先见三小弟兄互相招呼,时分时合。峨眉传声,外人虽听不出,却被看破,料知敌人必有巧计。正在假意观察,忽见三小弟兄相继往地底穿去,越知有心诱敌。果然转念之间,突然出现,将章狸传声信号破去。同时敌人那幢冷光也被邪法困住。陶泉比双凶还要阴险机智,深知太乙清灵神光,是枯竹老人曾用千年苦功,采取东方乙木精英与两间清灵之气所炼成的冷焰,威力绝大。章狸虽然恃强,勉强将其困住,但它专耗修道人的元气于不知不觉之间,时候一久,决难忍受。意欲当众逞能,以平双凶盛气。本想等到章狸欲罢不能之际,冷不防猛下毒手。忽见火无害刚把章狸信号收去,飞向空中,一见钱、石二人受困,突又回身飞来。情急救人,全神贯注在双凶三尸元神黑影之上,别的全未顾及,来势极猛。陶泉以为有机可乘,忙由斜刺里化为一溜碧光电射飞来,意欲迎头下手,骤出不意,将火无害用邪法擒住。目光到处,瞥见青、黄两道宝光由冷光中突然飞出,章狸立时松手后退,群邪妖徒纷纷惊窜。火无害也一声长啸,改进为退,同时扬手发出数十团太阳真火朝群邪打下,霹雳之声震得天摇地动,石破天惊,声势甚是惊人。陶泉见情形不妙,慌不迭抽身往旁遁走。百忙中没有看清,还有一片形如竹叶的青光同时飞出,正由章狸身前横飞过去。等到发现那片宝光被章狸所发紫光斩为四片,但未乘胜下手将其破去,反倒急收紫光飞身后退,急切问不知厉害,仍旧前飞,恰好撞上。 章狸正在举棋不定,见陶泉侧面飞来,挡向身前,正好拿他替死,故意拦住去路,往旁一偏。陶泉见那四片大小不等的青色奇光飞舞而来,已快上身,分明已看出来历,百忙中竟会不知顾忌,扬手一道叉形碧光,想要抵御。出手以后,才想起枯竹老人的禁条与此宝的妙用,心中一慌,急忙回收,两下已经接触,那四片青光立时粉碎,化为一蓬花雨当头罩下。陶泉索性施展全力抵御,以为也许暂时不致送命。无如上来不曾留意,突然警觉,心神慌乱,只顾收回飞叉逃避,忘了此宝威力神妙,除非真有极大法力,将其收去,再用本身真火,费上三四十日苦功将其消灭,任何邪法、异宝,只一接触,立生感应,如影附形。不将它击碎还好一些,击碎以后,便成了一蓬星花,最小的细如毫芒,中在人体,立时爆炸,冷焰寒光同时侵入骨髓,休想活命。这一情急心慌,章狸又是阴险凶残,巴不得有人替死,哪里还顾同党义气,见状大喜,不特没有相助,反而暗施邪法,挡住退路。陶泉惊慌逃窜中,猛觉身上一紧,知中同党暗算,凶多吉少。那一蓬青色星花也已打向身上,当时冷焰攻心,通体酥麻,情急暴怒,把心一横,勉强运用玄功,震破天灵,化为一溜绿光刺空飞走。章狸不料陶泉当机立断,见势不佳,元神立舍肉身破空遁去。为防万一,又把舌尖咬破,一片血光刚飞出去,陶泉元神已然遁走。 残尸还未倒地,吃火无害一团真火由斜刺里飞来,震成粉碎。那大蓬星花,也随同陶泉惨死,一闪不见。章狸方在暗幸,想将所喷血光收回,以免损耗精气,吃火无害太阳真火猛击之下,已然震散,消灭无踪。再看那两圈宝光,敌人不知何故,得胜之后,便自收去,不曾再用。仍在冷光笼罩之下,满阵飞舞,专寻妖徒晦气。妖阵已被冲得七零八落,妖幡、法物也损失大半,妖徒多半负伤甚重,即便将阵布成,灵效也减去大半。敌势越发猖狂。 章狸怒火烧心之下,忙向毛萧传声怒吼说:“我二人昔年何等威势,今被几个无名后辈杀得大败,本身虽未受伤,同党门人好些伤亡。再不施展杀手,抢点上风,日后有何颜面见人?你这老鬼如再怕事,我便要独行了。”双凶本是死党,同恶相济,狼狈为好,已有多年。所有邪法又须合力下手,分开便力弱。毛萧天生阴柔险诈,又多机智,平日虽然由他作主,有时遇事争执,章狸发了凶野之性,毛萧一味怀柔,多是退让。见他发怒,不便不从。正在婉言劝告,令其稍微把稳,莫中诱敌之计,以防万一仇敌事前有了戒备,将数百年苦功祭炼之宝失去,人还不免受伤,以后连想卷土重来都是无望。 两人正在争论,另一面的三小弟兄却在朝一妖党进攻。这妖人名叫反舌神君都涛,乃巨洪的师兄。因见巨洪师徒惨死,欲为报仇,本就待机欲发。火无害先见妖人装束与巨洪相同,因其不曾开口,只和李健隔着慧光,各用法宝、飞剑相持,先未在意。后来看出他与巨洪一党,本想除他,未得其便。恰巧章狸为破竹叶灵符喷出满口血光,知道东海双凶所炼邪法与众不同,最主要是那多年苦炼的本身真气,不特分合变化,由心运用,并还能发能收,具有极大凶威。一见大量喷出,看出便宜,忙将太阳真火连珠打去。 郗涛本在留意火无害的行动,想要暗算,一见敌人飞身空中,目注前面,用太阳真火连珠乱打,相隔颇近。章狸连番受挫之余,已是咬牙切齿。郗涛暗忖:“仇敌功力甚深,凭我一人,也许此仇难报。看双凶对他如此痛恨,我如动手,必定相助夹攻。”念头一转,忙舍李健飞起。刚由囊中取出一双上带锯齿的金轮,扬手化为丈许大两圈相连而又可分可合的刀轮,便朝火无害飞去。 与此同时,钱莱、石完脱困之后,看出清宁圈的妙用,方欲就势杀敌。忽听暗中有一女子用本门传声说:“本宝天地人三环,你们初得到手,本就不宜分用。此时群邪尚未全到,内中不少能者,千万留意,最好暂时不用,以防双凶不甘惨败,在我们援兵未到以前激出事来,或是遇见得知此宝来历的妖人,将其乘隙夺去。”二人料是本门师长,忙即依言收起。正在阵中纵横冲突,忽见一老瘦妖人,舍了李健,暗用法宝想伤火无害。 虽知火无害不会受伤,但那锯齿连环光甚强烈,虽有邪气,本质甚好,分明是一件奇珍异宝。钱莱首先看中,忙用传声告知火无害,说妖人此宝决非常物,可速合力将其收下才好。火无害闻声回顾,认出此是当年旁门中三件奇珍之一,不禁惊喜交集。忙喝: “二位师弟留意!此宝来历我所深知,除被套中,吃它一绞,全身化为肉泥而外,更有勾魂迷神妙用。你二人如非神光护身,早为所迷。我却不怕。此宝共有三件,原是前古奇珍,出世不久,便落在左道旁门手中。留传至今,不知怎会被这妖孽得去?将它收下,果然是好,只是事情也非容易。方才那一双宝环也许有用,等我将其隔断,你二人连用双环将其收下,方可成功。为防妖人收回,必须先将这厮除去,才免后患。还有双凶连遭失利,已然恨极,更须防他情急相拼,不可大意。”三人一面问答,人早合围而上。 郗涛身旁本有两件极厉害的奇珍,金轮发出以后,瞥见冷光飞来,将其敌住,三个仇敌各用真火神雷连珠乱打。暗骂:“小狗,我见你们滑溜太甚,先用此宝绊住你们,以便下那毒手,休要逞强行凶,且叫你们知我厉害!”心中又寻思:“此宝先后在旁门中七百余年,连经四个左道著名人物苦心祭炼,那具有锯齿的光轮只一凌空转动,敌人目光立被吸住,即便功力甚深,暂时不致迷倒,时候一久,终难支持。何况我身旁还有一件奇珍不曾应用,更有法宝防身,不畏雷火侵害,小狗连人带宝必落我手。”一心打着如意算盘。及见法宝飞起以后,尽管悬在空中,飙轮电驭,相对急转,放出鲜艳夺目的五色奇光,敌人竟如无觉,一面乱发雷火,一面又将飞剑、法宝放出,三下夹攻,自己另外两口飞剑竟非其敌。再看双凶本在追逐三小,随同飞舞猛扑,不知何故反倒停了下来。其实是双凶心中恨极,欲下杀手报仇泄恨,因见敌人隐现无常,比电还快,以前那样追逐只是徒劳,正在商议下手方法。章狸更因元气损耗太甚,动手以前意欲运用玄功稍微准备。尽管咬牙切齿,恨不能把敌人生吃下肚,暂时反倒放任,正是将发未发之际。 郗涛见状,自是出于意料。以为双凶素来阴险忌刻,故意要他好看。仇敌既未中邪昏迷,雷火又极猛烈,尤其那太阳神光线威力大得出奇,一任法宝防身,飞遁神速,一被打中,仍是难当。情急怒吼:“小贼休狂,我与你们拼了!”说罢,回手一拍腰问皮囊,立有一股形如匹练的光气,长虹飞舞,电射而出,已长了数十百丈,还未放完,待朝钱、石二人卷去。火无害先用太阳真火连珠乱打,打得郗涛左闪右避,手忙脚乱之际,忽见他双手齐扬,各发出一股其亮如电的红光,作十字形交叉向前。火无害刚将那一双连环锯轮隔断,口呼:“二位师弟快些下手,以防双凶赶来作梗。”话未说完,百丈长虹已由郗涛腰间激射出来,不禁惊奇。暗忖:“昔年旁门有名三宝,怎会有两件在这妖人手内?另外一件,如也为他所得,自己和钱、石二人虽然不怕,终是后患。双凶不久便要发难,时机瞬息,用什方法将其收去?”心念才动,还未想完,忽听空中连声娇叱,一幢彩云电射而下。还未到地,先是一蓬五色彩丝暴雨一般喷出,双轮立被裹住,不再转动。彩云立带双轮飞走,晃眼不见。刚看出那彩云是秦寒萼、司徒平所用的弥尘幡,心中大喜,同时又有四五道遁光电驶飞到。当头一个长身玉立的青衣少女,相貌与寒萼相仿,手挂一根玉尺,发出大量的光圈,电也似急,转动起无数光旋,朝下斜射。 第61章 那形似匹练的妖光,本来还在向外抛射,已长有一二百丈,才一接触,便被那形似漩涡的光圈裹住,风车绞索一般,其疾如飞,晃眼之间,便如神龙吸水,将其收尽。郗涛出于意料,手忙脚乱,情知凶多吉少,惊惧忘魂中,见两件旁门至宝只一照面,先被那幢彩云将连环金轮收去。来势又似狂风之扫落叶,神速已极,人还未到,先发彩丝,将双轮制住,跟着彩云飞过,就势卷走,一瞥不见。妄想将所发妖光收回,再行逃走,连收两次,没有收回。觉那旋光威力绝大,再不见机,命必难保。一时情急发怒,厉声大喝:“毛、章二位道友,为何旁观不动?”一面飞身逃遁。就这微一停顿之间,猛觉身上一紧,精芒电旋,耀目难睁,全身已被旋光裹住,不禁大惊。刚猛烈一挣,跟着便觉周身奇痛,心神一昏,旋光连闪几闪,郗涛就此伏诛。 火无害等三人看出来人均是本门师长,方喊:“各位师伯师叔均在慧光之下,请往相见。”声才出口,那旁双凶瞥见敌人来了援兵,法宝威力不比寻常,章狸首先按捺不住怒火,不等与毛萧合力施为,首先飞身上前,待下毒手。忽听连声怒叱:“无知双身狗面妖孽,恶贯满盈,眼看灭亡,还敢逞强行凶!”同时迎面飞来一男一女,人还未到,一道青光,一道银光,已电掣飞来。章狸见那两道剑光宛如青虹电舞,银练横空,十分强烈。青光更具威力,认出是昔年长眉真人所用降魔奇珍紫郢、青索双剑之一。那银虹也是前古神物,与先前诸敌飞剑迥不相同。不敢大意,忙即迎敌。才一接触,彩云先把空中所悬光轮收去。跟着又一少女收了空中妖光,把郗涛除去。不禁又惊又怒。方喝: “老鬼如何坐视!”毛萧已经上前迎敌,吃青光分头挡住。双方一面存有戒心,一面不知对方来历,意欲看清形势下手,不敢骤然发难,各用飞剑、法宝先在空中相持起来。 三小弟兄见新来诸位师长所用法宝无不神妙,具有极大威力,正在欣慰,各发真火、神雷助威,忽听英琼传声说:“这几位师伯叔,多半由此路过,因愤群邪猖狂,又受妖人指点,就着过路之便给他们一点厉害,不能在此久留。你们仍照前言行事,非等你们师父赶来,不可冒失下手。”话未听完,那手持玉尺的青衣少女已朝慧光之中飞进。待不一会,突又飞起,传声疾呼:“二位师兄、师姊,是时候了,我们走吧。”说罢,一纵遁光,当先飞走。那迎敌双凶的少年男女,正是严人英和周轻云。本和双凶苦斗,闻言,轻云立用传声回答说:“双凶邪法厉害,不可轻敌。”同来还有几个少年男女,正助若兰等与为首七八个妖党对敌,闻声均答:“三位师兄、师姊只管放心。等到幻波池开府,你们事情也完,彼时再相见吧。”说时,双凶见群邪相继伤败,已有柏形见绌之势,同声怒吼:“小狗男女,叫你们知我二人厉害!”说罢,刚把身形一晃,待要施展邪法,猛下毒手,忽见对面少年大喝:“无耻妖孽,你看这是什么?”随说,把手一扬,眼前倏地一亮,突现出大片金光,光中一只大手,带着轰轰雷电之声飞起。 双凶恰正运用玄功,飞起两条紫阴阴的人影,待朝二人抓去,一见金光大手突然出现,看出了来历,心中一惊。当着群邪和一班妖徒,又不甘心示弱,各人把心一横,决计施展全力与敌一拼。刚同声怒吼迎上前去,待要迎敌,忽然觉出那大手只管飞舞变化,声势惊人,威力却不如意料之甚。倒是火无害等三小在旁看出便宜,各发神雷、真火,迎头乱打,比较要凶得多,隐遁又极神速,抓他不到。又因被困年久,好些顾忌,空自气愤,无可如何。略斗了一会,越看越觉那大手虚有其表,无什威力,又见对面两个敌人已然不见。方疑那是幻影,心中一动,金光一闪,连那大手也同时不见,才知上当。 想起初上来时勉强迎敌,一味闪避,不敢相拼,胆怯情急,结果受人愚弄,是个幻影,恨到极处。一眼瞥见敌我双方恶斗方酣,因为群邪所用法宝、飞剑多半不如敌人,内有几个心深一点的,知道对方仗着慧光防护,有胜无败,再一假败诱敌,敌势越狂,只原有三四人仍仗慧光防御,不曾出斗,下余连同后来诸敌已乘胜追出,不禁暗喜,立运玄功变化,追扑过去。 这时,峨眉派众人全都占了上风。先见大手飞舞空中,金光闪闪,雷声隆隆,双凶一味闪避,各由手上发出两道暗紫色的光气,虽在随同应敌,那两条暗影只是随同飞舞进退,不敢近逼硬拼,分明落在下风。后来诸人又都下山不久,胆大好胜。先是李镇川、周云从、商风子三人由峨眉下山,结伴行道,在洞庭湖边,遇见戴湘因、余莹姑,互相谈起各位男女同门,以及紫云宫、幻波池与天外神山光明境之事。莹姑随说:“近在汉阳白龙庵听素因大师说起,幻波池日前正当多事之秋,不久后辈同门全要赶去,参与本派第二代弟子开府盛会。”湘因平日对于英琼最是敬爱,莹姑又和余英男、申若兰十分投机,上次峨眉开府,相聚没有多日便即分手,早就想念。商风子和七矮弟兄最是交厚,下山时金、石二人并还约他凑足七矮之数,一同行道。风子因为与云从是骨肉患难之交,不愿舍他而去,虽以婉言辞谢,禀明师长情愿留山苦炼,和云从共同进退,对于金、石诸人却有知己之感,不能去怀,一听金、石诸人也在幻波池,提议同往。莹姑笑说: “来时素因大师曾说我面有煞纹,如能等到幻波池开府再去,便可无事。随又笑说: ‘定数如此,难于化解。现送你三丸灵药,如为邪法所伤,只消一丸,立可复原。此时幻波池正当多事之秋,能不去最好。’随又将我新得的两件法宝要去,用佛法重加禁制,然后发还,命我遇事留意。昨日路遇湘姊,谈起幻波池,本想前去,无如法力浅薄,不是妖人对手,迟疑未定。三位师兄如愿同往,奉陪就是。”商、李二人均说:“吉凶定数。本门弟子,听恩师口气,将来大小均有成就,决不至于中途伤折。再说同门有事,义无袖手,修道人也怕不了许多。”二女知道三人中,风子毅力坚定,向道心诚,上次开府,已然通行火宅严关,为了朋友义气,仍请留山修炼,用功越勤,大蒙师长和诸老前辈器重,格外加恩,得有两件至主。新近下山,路遇凌浑,镇川仗着以前相识,说自己半路出家,法力浅薄,目前群邪势盛,在外行道恐有疏失,求其相助。风子也代云从求恩。凌浑朝三人奖勉了几句,各赐了一道保命灵符。湘因听素因大师口气,莹姑此行虽有凶险,似无大害,并赐有三粒灵丹,可备缓急之用。大家又都年轻喜事,略一商议,便同起身。 五人全未去过依还岭,无意中绕行峰西,相隔约有百余里,忽见一道本门遁光由斜刺里飞来。迎上前一看,正是万珍,满脸悲愤之容。见面一谈,说起修道多年,入门最久,根骨禀赋虽不如人,本身法力和所用法宝、飞剑均非寻常,偏生近年走了晦运,到处吃亏。前日和双凶才一对面,便为红衣妖人所伤。幸蒙林寒、庄易用灵符救往岭西法台之上,虽保得性命,所中邪毒暂时尚难复原,为此气忿。仗着身旁防身法宝尚还神妙,更能相助飞行,想起附近不远有一女仙门下女弟子,彼此交厚,欲往求助。正说之间,忽见一幢彩云迎面飞降,正是秦寒萼、司徒平和万珍所寻好友郦芸。见面谈起,才知寒萼、司徒平前在依还岭忽然飞走,便是郦芸之师女仙商摸所为。因受好友宝相夫人重托,这日遥望依还岭上群邪大举来犯,寒萼、司徒平正同向前迎敌,看出不妙,忙发传声警告,令用弥尘幡绕路飞往相见。 万、李二女在场,商嫫虽也看见,但时机匆促,又以闭关多年,不与外人相见,郦芸恰又外出未归,不知万、李二女便是爱徒好友,不及往救。等寒萼飞到,郦芸也自回山,互相一谈,郦芸听说万、李二女已受伤中邪,被同门救往岭西法台之上,便向乃师说:“昔年偶往罗浮赏梅,为二妖人所困,眼看被擒受辱。身旁虽然带有信香可以求救,但因恩师正在本山崖壁之内入定,恰值要紧关头,稍微惊动,轻则前功尽弃,自己虽能免难,却累恩师功败垂成,至少多费两甲子的苦功,还有许多艰险凶危;重则由此走火人魔,在深达百丈的山腹之中坐僵,不知要经多少年才能脱难。师父平生只自己一个爱徒,最为袒护,向来不容外人欺侮。入定之前,曾说此次入定苦修,专为抵御魔劫,禁制重重,内外隔断,并不须人守候。但也不许弟子出山远游,由于师徒隔绝,恐弟子在外受人欺侮,难以往援之故。就这样,仍恐弟子静极思动,不耐寂寞,赐了一技信香,以防万一。师恩深厚,焉可误师父修为。有心自杀,又恐邪法厉害,被妖人把生魂摄去,受那惨祸。正在胆寒心悸,万珍忽然飞到,素昧平生,竟以全力相助。仗着法宝威力,先将邪法破去,脱去危机。和妖人苦斗了两日夜,双方相持不下。幸而郁芳蘅和妙一真人之女齐霞儿相继飞来,四人合力,才将妖人除去,永绝后患。以前曾和师父说过,时常感念,如今恩人有难,务望恩师看弟子分上,鼎力相助。” 商嫫先不知万珍便是爱徒好友,又见受伤之后,人已救走,不曾在意。闻言想起爱徒那年全仗万珍保住性命,连自己无形也得了她的好处,早想报德,立时应诺。因为昔年杀孽太重,已然发下誓愿,从此闭洞清修,除传授爱徒衣钵外,决不再开杀戒,也不与人来往,连峨眉开府那等盛会,并还接到请帖,均以飞书婉言辞谢,不曾前往。 第62章 彼时爱徒为了一事耽搁在外,事后得知,后悔非常,常时絮聒,引为恨事。自己不久成道,以前性情孤傲,同道中无什往还。所居洞府,地势又极广大,更有秘径远通滇黔两省。 爱徒功力尚差,人又极美,将来在外行道,难免不受妖邪侵害。难得有此渊源,意欲借此使其与峨眉诸女弟子结交,以为异日打算。便命郦芸随同司徒平、寒萼,拿了专一吸收邪毒的至宝蜗皇针和一片玉符,赶往相助。将人治愈以后,即须赶速回山,等待幻波池开府之时,再往相会,不许停留。还未起身,鬼仙玄殊仙子忽然飞到。 双方原是旧交至友,匆匆谈了几句,玄殊便对寒萼说:“金蝉、朱文、余英男三人,现在宝城山后除一著名妖邪,此时刚到,只等妖人伏诛,去=大害,立可赶回助战。东海双凶平日虽极凶横,但是天性多疑,对敌之际,首鼠两端,举棋不定。除十分拿稳,手到成功而外,只一发现对方不是易与,不到万不得已,或是万分情急,决不肯轻易发动全力。又因双凶当初结合甚奇,两个阴险狡诈、卑鄙无耻的恶人,偏会十分投缘,多少年来同恶相济,从未离开。所炼邪法又是独门传授,从修炼起便是一路,成了一狼一狈,无论是何邪法异宝,都是同心合力,一同祭炼。双身教主之名,便由此而来。正想创立教宗横行之际,被长眉、极乐二位真人在东海打得大败,成了残废,并被仙法禁闭海底多年。新近遇救脱困;想起前仇,又受妖妇许飞娘蛊惑,大举来犯,连遭挫折,已生戒心。内中蓝敕令毛萧最是狡猾,必定预留退步,到了要紧关头,也许把多年形影不离的死党丢下,独自逃走。但他凶心不死,仇恨越深,此去必定卷土重来,或是另用阴谋暗算。双凶最厉害的邪法,均须二人合力,去掉一个,凶威便差得多。并还可以由他身上,把昔年纵横南极,为恶多年,后来因惧长眉真人威力,由此隐遁不再出世的一个著名凶孽引将出来,一齐除去。虽然毛萧再来之时,正当开启水宫宝库的要紧关头,但可就此除掉一个未来大害,形势虽较凶险,却甚值得。易静、李洪诸人又都回山,增加许多助力。只要小心谨慎,把握良机,算准下手时机,决可无虑。请转告幻波池诸位道友,留意戒备,事情已有解救,内中详情,暂时还难预告。”随又指点了一些机宜。 寒萼听出这鬼仙行辈颇高,人却十分谦和,谢了指教,便同飞来。万珍虽仗林寒用灵丹解救,并未复原。尤其周身酸痛,心头烦恶,连用遁光飞行,俱都勉强。良友相逢,又对她如此关切,自是欣慰。略谈几句,便由郦芸用蜗皇针把所中邪毒之气收去,将师赠玉符如法传授,令其挂向胸前,以防邪毒。莹姑见万珍神情萧索,面容悲愤,误认仍未复原。想起身旁灵丹共有三粒,自己和湘因各留一粒备用,尚多一粒,便取出来相赠。 万珍见莹姑情意殷殷,随即服了下去。郦芸平日无什交游,早就听说峨眉门下女弟子甚多,全是仙根仙骨,美如天人,难得有此机会,喜出望外,仗着师父钟爱,正拼回来受责,随同前往,忽听乃师连声警告说:“此时万不可去,急速退回。否则平白受害,多生枝节,连幻波池开府均难参与。”不敢再抗,只得和万、秦诸人殷勤话别,恋恋而去。 寒萼原奉女仙之教,专收那形似连环齿轮之宝,到手以后,无须恋战,急速飞走。 等到女仙重炼之后,将上面所附邪气除去,过了数日,再往依还岭,便可无害。并说: “此宝是因为长眉真人一句诺言,落在左道旁门手中已数百年,关系重大,谨防到手以前被别的妖邪乘隙夺去。下手时可仗弥尘幡护身,用所借法宝天蚕丝将其制住,再用峨眉分光捉影之法收去,随即遁走,越快越好,丝毫疏忽不得。如有妖人追来,自有别的同门对敌,不可回顾。”寒萼知此宝乃前古奇珍,三次峨眉斗剑尚有大用,关系重要。 和万珍等见面,略一商谈,决计夫妻二人自作一路,专办此事。仗着弥尘幡飞遁神速,特意绕道先行飞走。 第一九回毒气落红沙百丈祥辉援道侣灯花兜率火千重霞雨戮凶顽 万珍等刚要飞走,又听破空之声,三道遁光合成一起,凌空急驰。本由岭西一带飞过,相隔颇远,中途停了一停。似因发现前面烟光万丈,上与天接,依还岭上空光影闪变,方圆数百里内,连山石林木均幻成了异彩,敌我双方争斗猛烈,忽然掉头,待往岭上飞来。众人看出同门中的能手,忙即迎上。见面一看,竟是秦紫苓、严人英、周轻云三人,不禁大喜。正要叙阔,紫苓已先开口说道:“我三人此时身有要事,须往青螺峪一行,时机紧急。方才由此经过,发现群邪来犯,声势浩大,无如此行关系重要,又知癞姑、英琼功力日高,英琼已将定珠炼成第二元神身外化身,形势虽险,终可无害,本不打算参与,已快飞过。忽遇白发龙女崔老前辈与女仙姜雪君由海外飞回,匆匆指点几句,令我三人往收一件流落旁门中的前古奇珍,此事无多停留。诸位面上多带煞气,到后最好仗着李师妹的慧光护身,方可万全。”众人会合以后,原是一面说话,一面朝前急飞。万珍闻言,因见这班男女同门全是后进,如今功力俱比她高,心中惭愧,想起先前受伤之事,对于群邪越发痛恨。紫苓等三人尚有急事,匆匆商议,分头下手,也未多言。本来还想双凶厉害,存有戒心。及至飞到依还岭上,先是寒萼、司徒平驾着一幢彩云,当先飞到,骤出不意,照着女仙商嫫所传,收了妖人法宝,立即遁走。同时紫苓也将那形似百丈匹练之宝,用璇光尺收去,除了妖人,更不恋战,匆匆飞入慧光之内,和英琼谈了几句,便已飞走。人英、轻云和双凶略微相持,等秦氏姊妹收了妖人法宝,便由人英取出姜雪君所赠灵符,幻化一只金光闪闪、雷电交呜的大手将双凶挡住,就势抽身追上紫苓,一同飞去。 众人除商风子,惟恐周云从法力太差,不令走出慧光而外,余人本助申若兰等男女同门与群邪相持,一见敌人邪法不如意料之甚,自己这面连番得利,未免把事看易。双凶和金光大手对敌,又颇相形见绌。群邪再一故作不支,且战且退,内有敌人又是真败,再见火无害等三小满阵飞舞,乱发神雷、真火,所到之处,打得众妖徒残魂断烟,纷纷惊窜,所向无敌。妖阵已被冲得支离破碎,不能成形,不禁心雄胆壮起来。新来诸人固是启了轻敌之念,连申若兰等原有诸人,也觉双凶妖法固非寻常,凭自己的功力和所用法宝,尚能抵御,决不至于轻易受伤。此时群邪纷纷败退,众人以为双凶已被大手挡住,无暇分身,正好下手,就势除去两个。内中李健、林秋水首先飞出圈外,恰巧内一麻面妖人连日向众辱骂,神态丑恶,邪法却不甚高,先没料到敌人忽然穷追不舍,因所用法宝刚被商风子破去,心中一慌,纵身飞逃,吃林秋水身剑合一,追上前去。妖人回顾商风子已被同党截住,心方略定,略一停顿,不曾留意,一道剑光,突由侧面飞来,已快上身,才行警觉,看出林秋水在敌人中法力较差,怒喝:“鼠辈也敢欺人!”忙即返身回斗。妖人起初因见敌人所用法宝威力太强,尤其是那慧光神妙,不可思议,任何邪法异宝只一挨近,多半消灭。身旁所带法宝、飞剑已失去了好几件,惟恐再发出去,又为敌人所毁,不敢轻出,欲发又止,专在一旁辱骂助威。及见对方身剑合一穷追过来,急怒交加之下,两肩一摇,立有九股黑烟各带着一根妖钉飞起,意欲冷不防致敌死命。李健与群邪斗了两日夜,看出敌人狡诈,专一避重就轻。双方隔着慧光,各用飞剑、法宝相持恶斗。李健知道自己这面虽立不败之地,想将群邪除去,也极艰难,早就打好主意,把两件具有极大威力的法宝暂不使用,准备到了时机,突然发难。这次飞出,本意就想把这麻面妖人除去。见其回身迎敌,正合心意,扬手便是数十百丈金光雷火,将妖人罩住。旁边余莹姑、李镇川见众同门相继出战,也跟踪追了出来,各指飞剑、法宝往上一围。妖人瞥见金光罩体,看出初对敌时,那面威力最大的宝镜突又出现,大惊欲逃,已是无及,在四人合力夹攻之下,连人带妖钉全数消灭。 这时群邪除双凶师徒和为首六七人外,人数尚多。众人在慧光下应敌,眼看火无害等三小纵横飞舞,冲荡妖阵之中,大显威风。自己还是师长,寸功未立,还未敢离开慧光一步。均觉气闷,有两人一开张,都想就着双凶无力旁顾之际,先把妖党杀上几个,以消连日辱骂的恶气。除周云从初来胆小,守着风子之诫不敢妄动,申若兰飞起较迟,被英琼强行止住,袁星也不敢违命而外,全都纷纷飞出。英琼见状,正在担心,一面传声劝阻,一面准备救护时,猛瞥见空中金光一闪,大手不见,暗道不好,方喝:“双凶邪法厉害,可速退回!”话未说完,李镇川、林秋水先吃章狸电也似急突然飞到,扬手一股暗紫色光华打向身上,当时倒地。眼看二人元神离身飞起,快被妖人摄去,忙即抢前救护,前面金霞突然涌现,一闪不见,二人也已失踪。英琼人随心动,也已赶到。章狸用那邪法将人迷倒,正下毒手,瞥见金霞一闪,料和初来时一样,敌人又被同党救走。 一声怒啸,那条暗影立时暴长,满拟受伤的人逃走不远,正待行使邪法展布开来,只稍发生感应仍可擒回,或将生魂收去。 第63章 心念才动,猛觉眼前一亮,前面那团慧光突然迎面飞来。双凶俱都多疑,因英琼从未现身,又觉出那团慧光威力绝大,误以为敌人主脑忽然出手,心中一惊,忙即往后闪避。 李英琼见受伤同门已被庄易救走,方想:“大方真人灵符固是神妙无穷,林、庄二位师兄应变也真机警。双凶邪法何等神速厉害,竟能在万分危急之中把人抢了就走。” 猛瞥见余莹姑同了商风子也为毛萧所伤,中邪昏倒,不禁大惊,一纵慧光,忙即赶去。 毛萧最是诡诈凶狠,早就断定敌人方面暗中伏有能手,专一救护受伤的人,未下手以前,先用邪法暗中准备,眼看成功。火无害在旁看出危机,忙以全力抢前救护,双手扬处,两股太阳真火宛如两条火龙飞瀑,带着轰轰发发之声,猛朝毛萧射去。毛萧正下毒手抓人,一见真火来势如此猛恶,也甚心惊,忙由手上发出大股暗紫色光气朝前抵御,同时行法摄取生魂时,就这略一停顿之间,慧光已经飞到,邪法禁制立被二人先后冲破。庄易仗着法宝护身,隐形接应,刚把李、林二人救走,莹姑、风子又都中邪倒地,忙即回援。英琼恰将邪法冲破,庄易所发灵符立生灵效,一片金霞闪过,护了二人往法台上飞去。因见众同门纷纷出斗,双凶自身应战之外,又由身上飞出两条长大人影,手中所发紫色烟光触着就倒,英琼救人心急,又离开了本位,忙即传声疾呼:“李师姊可速回去,邪法厉害。诸位同门千万不可轻敌,离开原处。” 万珍先听紫苓行时婉劝,虽不甘心示弱,但离英琼甚近,留有退步。及见慧光飞出,庄易又在大声疾呼,意似一离慧光之外,必为妖邪所伤,想起前仇,本就气愤,无如双凶邪法实在厉害,除有限几人能仗法宝暂时抵御外,余者均非其敌。本不打算负气,正往回飞,想与英琼会合。不料双凶门下两个得力妖徒仗着机警灵巧,每遇真火、神雷打到以前,总是抢先逃避,一直不曾受伤。又恐取巧太甚,事完之后双凶责罚,难于禁受,意欲立点功劳,早在暗中留意,相机下手。及见敌人只一倒地,必有金霞涌起,将人救走,知道双凶淫凶好色,如能擒到一个美女,回去必能讨好。因万珍貌美,相隔又近,便以全神贯注,自恃飞遁神速,打算觑准双凶动作,只等妖光飞出,人一中邪,便双双抢上前去,在金霞发动以前把人抢走。不料恶贯满盈,死星照命。钱莱、石完早看出这两个妖徒机警刁猾,邪法较高,几次想要伤他,均未如愿。乘着章狸舍了英琼追来之际,故意遁入地内,悄悄掩往二妖徒身后,冷不防突然飞出。本来手到成功,也是石完心急,见二妖徒目注侧面,时进时退,不知怀有诡计,想暗算万珍,恐其又和以前一样逃走,不等钱莱发动,扬手便是一神雷。妖徒见钱、石二人遁入地内,早就防他们突出伤人,耳目又最灵敏,银光稍微一现,神雷还未爆炸,先已警觉。如在平时,也还不致遭殃,因那雷火发自身后,妖徒飞遁极快,目光又正注向前面,心中一慌,立时往前遁去。事有凑巧,万珍此时正和一红脸妖人对敌,所遇恰是妖党中的能手,法宝甚多,层出不穷。 万珍偶然疏忽,左腿上竟中了一妖针,当时半身酸麻,热痛如焚。如非功力较深,忙将气穴闭住,几乎昏倒。幸而李健用宝镜赶来接应,胸前玉符又生灵效,才得无事。急怒交加,待往回飞,瞥见一妖徒由身旁飞来,不由气往上撞,扬手发出青、红、白三色奇光,电旋星飞,将二妖徒迎头裹住。跟着又一太乙神雷,当时把二妖徒凶魂震散。钱莱、石完同时追到,因愤妖徒可恶,顿忘英琼之戒,太乙神光再往上一罩,当时消灭。 双凶正赶过来;见状大怒,同施邪法,猛下毒手。钱、石二人已被暗影罩住,总算防身法宝神妙,先前双方都曾吃过苦头,双凶不曾紧逼,二人也便遁走。万珍本难活命,仗着胸前佩有女仙所赠玉符;章狸见他貌美,又想生擒,未下毒手杀害。万珍瞥见双凶飞来,全身已在暗影笼罩之下,一股暗紫色的光气迎头射到,虽有法宝防身,兀自觉得周身冷战,神志欲昏,急忙镇摄心神,待要逃遁。庄易在旁本代她捏着一把冷汗,一见人被妖光邪气射中,以为人必昏倒,为防有失,立将灵符抢先发动,一片金霞闪过,护了万珍便往法台飞去。双凶因见那片金霞十分神妙,不论何时何地,敌人只一受伤中邪,立即出现,便将人救走,妙在一闪不见,看不出来踪去迹,早已留心。万珍就此遁走,也可无事,只因逃时瞥见眼前金霞一闪,人便凌空飞起,知是庄易所为,忙喊:“庄师弟,我受伤不重,并未中邪。”急切间未用传声发话,这一开口,立被双凶听去,想起后来两起敌人均由西方飞来,料知岭西还有强敌埋伏接应,立即随声赶去。万珍也已落在法台之上,总算仙法神妙,先到一步。林寒早有准备,忙将法台上的旗门转动。 双凶为仙法所迷,急切间看不出法台所在,断定敌人必在当地一带藏伏,正用邪法试探,四面攻打,眼看形势危急,忽听依还岭上群邪妖徒纷纷呼啸求救。双凶回头一看,原来英琼救人心切,将慧光飞出接应,众同门便入了危境。及听庄易连声警告,才想起不能离开原地,刚把慧光飞回原处,便见万珍受伤遁走,双凶跟踪追去。随听林寒告急,不禁激怒。暗忖:“林寒主持法台,关系重要,又有好些受伤同门在彼,如被识破,凶多吉少。何不乘着双凶离开以前,先将这些妖党消灭几个,并引双凶回援,免得林寒受害。”心念才动,忽听破空之声,二三十道妖光正由东南两面破空冲云而来。暗忖: “妖党相继赶到,敌势越盛,不乘双凶离山之际除他几个,等待何时?”英琼身外化身与本身灵感相应,动念即知。主意打定,原身便由幻波池中飞出。这时方英、元皓已早飞回,英琼命其代为留守,带着一朵兜率火待命行事,亲自出战。一面仍用身外化身护住众人,以防万一。 后来群邪刚与众妖党妖徒会合,谈起前事。内有几个最凶横的,见敌人同立慧光之下,各自指挥飞剑、法宝向同党还攻,先立有胜无败之地,已是有气。双凶走后,火无害等三小弟兄越发逞能,各用真火、神雷、飞剑、法宝满阵飞舞乱打,此去彼来,出没无常。打得众妖徒残魂四飞,东逃西散,叫苦连天,无计可施。所有布阵的妖幡、法物已被毁去多半,所剩无几。虽有几个法力高强的同党,因为这三个小敌人机警灵巧,各有专长,专一扫荡妖阵,乘隙伤人,不与正面为敌。而那太阳真火、青灵神光又全是邪魔克星,自身尚须随时戒备才免受伤,如何能与为敌?再问双凶何往?说是一到依还岭,便看出对方尚有能手暗中主持,意欲查明虚实再下毒手,以致未照预计行事,现往岭西追敌,也许发现敌人首脑在彼主持,欲往查看。 新来妖党闻言,除有几个不愤双凶强做,闻言暗中快意而外,下余多受妖妇许飞娘蛊惑而来,全都激怒。正指众人厉声辱骂,意欲激令出斗,忽听一声清叱,一道紫虹由幻波池中电掣飞出。中一白衣少女,人既美秀绝伦,所用飞剑光华又极精纯,与对面敌人所用迥不相同。众妖党均非无名之辈,早就听说峨眉三英的威名,见敌人这等装束,剑光又是紫色,初出现时,宛如一条紫色晶虹,并不十分强烈,精芒内敛,真气如龙,正与传说中的紫郢剑相似,同声大喝:“贱婢何人?通名受死!”各指妖光,蜂拥而上。 哪知来人理也未理,先往慧光之下飞去,飞行绝快,带人连剑,穿行妖光邪雾之中,若无其事。众妖人多半隔着慧光与若兰等苦斗。另有二三十个恨极三小弟兄,虽然捞摸不着,仍在追逐不舍。依还岭又成了一片光山火海,光焰万丈,邪雾蒸腾,比起先前声势更显惊人。少女紫光所到处,竟如无人之境,晃眼便与慧光中敌人之一会合。众妖人正在怒声喝骂,紫虹突然暴长,电也似急由慧光中直射出来。先朝空中飞舞的那些法宝、飞剑只一绞,当时破去好些,化为满天星雨,五光十色,四下飞舞,转眼消灭。众妖人看出厉害,不禁大惊。内中几个邪法较高的,看出敌人身剑合一,人在剑光之中,忙即迎头上前,英琼此来,原因这伙妖党全是极恶穷凶,先前又听秦紫苓劝说,觉着妖党太多,打着除一个是一个的主意,故意先往慧光之下转了一转,暗命众人各将飞剑、法宝暂时回收,等到群邪行法进逼,冷不防身剑合一,化为一道数十丈长的紫虹横扫上去,将空中妖光消灭了大半。看出迎面十几个来敌均擅玄功变化,不是当时可以收功,一任喝骂也不理睬,一面运用仙剑满阵飞舞,一面把太乙神雷向外乱打。英琼近来功力大进,所发神雷威力自然更大,本身法力又高,身剑合一以后,任何邪法异宝均难侵害,又不与群邪正面对敌,有如神龙闹海,飞腾往来于千重焰光之中,飘忽若电。太乙神雷再发之不已,看去又似一条大火龙。法力稍差的妖党,稍一逃遁无及,立被紫光扫中,斩为两段。再吃雷火金光往上一围,多半连元神也保不住,便被消灭。 火无害等三小弟兄见英琼亲身出战,精神大振,备以全力助威,飞舞越急。慧光下面诸人见此情势,双凶又不在场,纷纷出动。众妖党见此威势,也都厉声咒骂,暴跳如雷,各以全力施展邪法、异宝,抵御还攻。一二百道各色剑光、宝光满空交织,飞舞恶斗,加上双方所发的真火、神雷、妖烟邪雾,整座依还岭全被笼罩,远方看去已看不出一点山形,英琼见自己这面只有限几人占有上风,后来这些妖党大有能者,如非暗中留意,随时应援,仗着身剑合一,来去如电,不与为首诸邪正面相对,免去彼此相持,专攻敌人的短处,防护机警,那几个法力稍差的同门直非受伤不可。 第64章 又料双凶必要回援,正用传声暗告众人:“适可而止,速回原处等候,以免双凶突然赶回,应援稍迟,又为所伤。”忽见妖党中有三人相貌诡异,与众不同,各穿着一身上有龟甲的鱼皮短装,飞舞起来宛如三团碧火,前所未见。料知邪法厉害,将要发动。正在戒备,打算另用法宝除此三敌,回顾众同门听了招呼,几个不甚贪功的已先飞回,只石奇、赵燕儿、廉红药、木鸡四人未退。方想传声催其速回,那三妖人自从脱去道装,现出贴身鱼鳞怪衣以后,已化为二团碧火相继飞来。英琼正待一试对方强弱,内中一团忽似流星电射,直朝石、赵二人射去。 石、赵二人自从移居岷山,苦炼数年,功力大进,又各得了两件仙府奇珍。除赵燕儿误入幻波池,吃过一次亏外,在外行道,极少挫败,因此胆子越大。先听英琼传声,本想飞回,无奈敌人正是那红脸妖道,邪法甚高,正在相持不下。石奇因妖道恶骂所激,立意除他。廉红药也因那红脸妖道连日辱骂,心中愤恨,想趁双凶未回以前,除此一害,便传声请石、赵二人少停,等将对面敌人除去,立用修罗刀夹攻助战。二人刚一答应,不料一团碧火,中间一个周身发光的怪人,由斜刺里急飞而来,还未近前,光中忽射出数十百股绿气,激如乱箭。石奇相隔最近,首先闻到一股奇腥,当时昏倒。燕儿见石奇倒地,明知危机一发,已然拼命抢护,打算将人救走。一纵遁光,刚抢上前,那暴雨一般的绿气,已迎头射到。眼看不能免祸,忽听连声清叱,先是一道紫虹电驰飞来,将绿气隔断,两下里相差也只瞬息之间。英琼抢护稍迟,那红脸妖人又因来人是个著名妖孽,凶毒无比,平日还好,对敌之际,只把道装脱去,现出那一身鱼鳞短装,立现本相,专一吸收道家元神,并还不论敌我,只要被邪气射中,昏迷倒地,立将生魂摄去。红脸妖人见状,自知不妙,惟恐波及,首先遁走。虽将石奇迷倒,因见燕儿上前抢救,以为现成之物,打算双管齐下,缓得一缓。英琼瞥见石、赵二人形势危急,不顾迎敌另两个身发碧光的妖人,忙即回救,恰巧抢在头里。 燕儿刚把石奇抢到手内,下余两团碧光已相继追来。英琼看出厉害,正将慧光加大上前接应,廉红药、木鸡已各指飞剑、修罗刀赶将过来。同时三小弟兄也各发真火、神雷,由旁赶到。才一照面,便用太乙青灵销先将四人罩住。随听火无害大声疾呼:“李师伯,此是西海落魂岛上三个著名妖孽,然已伏诛多年,不知怎会被他们逃出残魂,炼成形体,又来害人。此是修道人的大害,李师伯最好将其除去。”话未说完,英琼百忙中已看出在场群邪自从这三个周身发光的妖孽一出现,全都纷纷逃避,遁向一旁遥观,当时空出了大片地面,并无一人上前。而那三个发光怪人,竟比道装未脱,初对敌时动作还要神速,两个向自己夹攻,另一个便朝红药、木鸡扑去。如非那二十七口修罗刀挡了一挡,钱莱又恰好赶到,用太乙青灵铠忙将四人护住,几遭毒手。这等神速之势,从所未见。紫郢仙剑何等威力,急切间竟挡他不住,不禁又惊又怒。再听火无害这等说法,正想施展全力,将其除去,同时又听癞姑传声警告说:“落魂岛三凶居然炼成形体出世,如不就势除去,害人更多。已命方英、元皓带了兜率火出战,此是遮掩敌人耳目,仍望琼妹全力应付。如果不济,不妨把你兜率火尽量发出,即便为此激怒双凶,引发阴火,毁损灵景,为了除此三个大害,也说不得了。”英琼本就想用兜率火除此三害,闻言还未回答,两股青荧荧的冷光,已由幻波池急飞而来。 那三个妖党也是该当数尽。一见连下两次毒手均未成功,又见众妖党畏惧他们的凶威,纷纷逃避,连想混水捞鱼,照着以往恶行,乘着对敌,把同党生魂吸收几个都是无望,越发暴怒,全神贯注在李英琼身上,没有留意身后。兜率火乃天府灵焰,本极神妙,英琼又以全力主持,威力自然更大。三妖孽均是凶魂炼成,长于玄功变化,只要事前稍微警觉,还不至于全数灭亡。只因凶横太甚,平日笑里藏刀,只一反脸,或当遇见强敌,现出原形之际,便不同亲疏,一体残杀。昔年为正教中请长老环攻围困之际,因为元气损耗太甚,情急之下,连门下七八十个男女妖徒的生魂均被强行吸了去。末了虽然伏诛,为诸长老所杀,仗着阴险狡诈,事前留有好些退路,虽在正派群仙合围之下,将所炼三尸元神震成粉碎,仍逃走了一些残魂余气,遁入海心深处,潜伏在预备的妖窟之内,苦炼数百年,重又出世。近受妖妇蛊惑,专为夺取毒龙丸而来。左道妖邪中,只双凶和轩辕老怪有限数人与之交厚,昔年约定,遇事互助,各不相犯。余者谁都怕他们,不敢招惹。双凶方才原因形势不妙,用信号将他们催来。在场群邪识与不识,全都畏他们凶毒,惟恐无意之中被其顺便残杀,尽管同是双凶一党,比对敌人更加戒备。分明见敌人由池中飞出,向其身后掩到,那朵紫色火焰,与传说中专制邪魔的佛家心灯所发灯花好些相似,威力大得出奇,内有一些先来的又曾尝过味道,也不予警告。平日相见,固是兢兢业业,如对毒蛇猛兽,稍微疏忽,便受其害;如与疏远,见即隐避,一个不巧,被其看破,祸发更快,只要能补益他的元神,多么残忍的事都做得出来。法力虽还不如昔年纵横西昆仑的血神子郑隐,残酷无情只有过之。血神子虽然凶横,对于同党门人,还不肯无故残害。这三个妖孽,却是不问亲疏远近,毫无情义可言。所以群邪见其现出那一身碧光闪闪的鱼鳞怪衣,仍是昔年故态,全都胆寒,不特没有同仇敌忾之心,反在暗中埋怨双凶:“未来以前,那等骄狂。便看出敌势太强,当时不胜,退将回去,日后再打主意,也犯不着把这类凶人引来,使得大家不问成败,早晚均受其害。”都巴不得敌人能将妖孽除去,或使惨败,将其所炼元神击散,挫其凶焰,免再害人。群邪差不多一样心思,谁也不肯发话警告。 那朵兜率火未发难时,光仅如豆。方、元二人又受癞姑指教,此来用意只想借此示威,使群邪眼见兜率火两次均由他中飞出,显得仙府之中尚有高明人物坐镇,引起双凶疑忌,不敢冒失发难。所以各仗一枝太乙青灵箭与英琼三面合围,免被残魂遁走,二次重炼,又出害人。一上来便各往两旁分开,并不上前,只由那点兜率火朝三妖孽身后飞去,故此一无警觉。那兜率火日前已被英琼炼成本命元神,与定珠慧光有异曲同工之妙,威力能大能小,三妖孽如何能当。又见敌人根骨之佳,从来未有,另外四人已被那幢冷光救人慧光之内,无法再下毒手。又是痛恨,又是贪婪,同声怒吼,意欲得而甘心。来势万分猛急,本就全神贯注前面,没防到祸星来自身后,大劫临头,万无幸免。英琼再一诱敌,装作自保,把剑光突然缩成丈许长短。三妖孽恐其遁入慧光之中,又成徒劳,明知仙剑威力不是寻常,仍然妄想将人困住,只要对方人和剑光稍现空隙,空可成功。 正拼元气损耗,擒到敌人再行补偿,一同包围上去,猛瞥见慧光下面飞出一个俊美少年,手持一镜,镜上发出数十百丈一股金光雷火,迎面射到。先前逃回去的另一少女,又将修罗刀化为二十七道寒碧光华飞舞而来。这两件法宝均是妖邪对头克星,又有慧光防身,先立不败之地,无法回手加害。更恐英琼就势遁走。急怒交加之下,心神又是一分。百忙中正待分头抵御,猛觉后心一凉,似有一股极奇怪的冷气,由身后猛袭过来。心方一惊,随听叭的一声,极清脆的爆音过处,连念头都不容转,内中只有一人怒吼得半声,兜率火已经近身爆炸,一时紫焰横飞,百丈星花宛如正月里的花炮,突然爆炸。满空花雨缤纷中,三妖孽全被震成粉碎,化为万缕残烟,四下激射。刚吃满空紫色星花往上一围,方、元二人太乙青灵箭的两道青色冷光,也电驰飞来,猛然伸长数十丈,神龙交尾,围绕上去。李健手中宝镜所发雷火金光,连同廉红药的二十七口修罗刀还未飞到,残魂已早消灭。 群邪见此情势,全都又惊又怒。敌人如此厉害,三妖孽已死,再不动手,双凶回来,未免难堪。只得硬着头皮,同声怒吼,蜂拥而上。钱莱、石完二人刚把石奇护送到了慧光之下,便听庄易传声说:“方才因为双凶攻打法台,欲助林寒暗中防御,不及来此接应,几乎误事。现将石师兄交我带走。双凶不久即回,千万留意。”说罢,金霞一闪,石奇立被接走。钱、石二人正往外飞,瞥见英琼把三个满身碧光的妖孽除去,群邪重又夹攻而来。一声招呼,联合火无害,仍用前法冲荡妖阵。打得正急,英琼回顾双凶已往回赶,忙说:“双凶已被激怒,务要留意,我回去了。”说罢,同了方、元二人,刚往幻波池中飞回,双凶已经赶到。 双凶见最厉害的三个妖孽竟为一朵灯花所杀,形神皆灭,越发惊疑。那紫色灯花第二次出现,威力更大,便非佛家心灯,也是威力相等之宝。否则,这三个妖党何等神通,怎会晃眼被敌人全数消灭,连残魂也未逃走一个?敌人得胜之后,又全退入慧光之下,以守为攻。除却三个小敌人,无一出战,连那形似李英琼的少女也全退去。怎么想也想不出敌人是何用意。如其自知不是敌手,意欲退守待援,固不应随时挑战,伤害同党妖徒,越来越凶;如有能人主持,别的不说,单那紫色灯花便具极大威力,只消大量发出,纵不一定能伤自己,这班同党门人必定伤亡殆尽,不逃必死,何以如此矜持不肯轻发? 第65章 还有先前收去两件旁门奇珍的几个少年男女,功力法宝均比对面敌人要高得多,何以得手即走,不往幻波池飞回?方才曾由冷光中飞出的两环宝光,也是前古奇珍,章狸还几为所伤,也只现了一现,不见再用。紫色灯花两次均由池中飞出,其中只有先后两三个敌人是往池中退回,并无败意。互相计议,均不知敌人真意所在。均料敌人事前算出自己要带同党大举来犯,戒备甚严,并有能手分头主持,设此疑兵。除了幻波池外,又在西面几座山峰设下许多埋伏,暗中有人主持接应。不是想等大援到来再以全力还攻,想把自己这面一网来打尽,便是深知阴火厉害,如用形似灯花之宝将阴火击散,恐其四下飞扬,化为寒毒之气,误伤生灵,流毒人间。于是设下巧计,一面扰乱阵法,一面挑战诱敌,等到阴火发出,突然收去,再以全力回攻。双凶盘算至再,本来还想暂时慎重。 后见众妖徒已被敌人先后除去了十来个,如非元神应敌,直非全数消灭不可,就这样,保得原形不曾受伤的,也只有十之二三。同来妖党,伤亡更多。实在恶气难消,丢人太甚。章狸更是怒发如狂,逼着毛萧同下毒手,试拼一下再说。 毛萧见敌人凭着慧光掩护,对敌时一人不出,法宝、飞剑已极神妙,加上十余人的太乙神雷连珠乱打。自己的同党人人愤极,不出手又气不过,出手又无可如何。先还想人多势众,即便那团慧光不能攻破,仗着邪法异宝之力,把敌人飞剑法宝强行收去几件,也可泄恨。谁知敌人机警万分,中有三数人所用法宝均具极大威力。那二十七口修罗刀更是克星,出手尤为狡猾,轻易不用。同党稍一不敌,一个抢前救护,一个便将修罗刀化为一蓬刀雨,电射飞出。敌人法宝、飞剑一件也未到手,自己的同党反有伤亡,还失了好些法宝。尽管急怒交加,厉声咒骂,暴跳如狂,丝毫奈何不得。那三个小敌人依旧飞舞冲突于全阵之中,乱发真火、神雷,所到之处,烈焰如潮,雷火星飞,打得众妖徒亡魂丧胆,纷纷呼啸惊窜,逃得稍慢,立受重伤。因吃苦太多,越来越害怕,成了望影而逃,避祸心切,已不再顾师门严罚。敌人更是刁钻灵巧,一面扫荡全阵,遇见机会便朝众妖人猛发雷火暗算。自己这面简直狼狈已极。章狸又是怒不可遏,再不依他,就许单独出手,甚或为此反目。但一想到昔年仇敌长眉真人的预言,以及数百年来禁闭海底所受苦难,惟恐敌人真有必胜之道,此举全是诱敌。万一所料不差,将那两件仗以报仇的性命相连之宝为敌所破,不特前功尽弃,仇报不成,还有灭亡之忧。同党章狸昔年仗自己卵翼扶持,才有今日。因为自己一向阴柔,觉着所炼邪法非他相助不可,分则两败俱伤,一味容忍,以致日渐跋扈,遇事专横,成了尾大不掉之势。此时连遭挫折,怒火烧心。已不再计利害,只一违抗,更易债事。毛萧想了又想,把心一横,决计暂时曲从。 真要到了危机一发之间,为了保全自己,说不得只好弃之而去。好在留有退路,脱身终可办到。便和章狸说:“并非不肯出手,只因事大可疑,万一中人诡计,岂非不值?你既非此不可,莫如先用玄功变化把我二人三尸元神飞起,先把三个小贼除去一两个。等到追逼太紧,敌人将那形似灯花之宝飞出助战,我们豁出元气损耗,或是葬送一件心灵相合之宝试它一下,看它是否心灯佛火,或是相同之宝,威力如何,能否抵御,再作计较。最好能将敌人用意查明,激他先发。否则,也要看出一点虚实,再行发难,免得能进而不能退,和昔年东海一样,又蹈覆辙。你意如何?” 章狸闻言,不知多年死党已经生心,孽运临头,到了危急之际便要弃他而去,觉着所说也颇有理,立即应诺。正赶上火无害等三小由斜刺里朝众妖党冲去,迎面遇见两个妖道,因所用邪法被李健宝镜照破,若兰、红药、赵燕儿三人合力,又各指飞刀、飞剑夹攻而来。二妖道知道此时敌人仗着慧光防身,改了主意,一任群邪夹攻,并不十分应敌,只由三数人施展法宝、飞剑故意相持。只一发现妖党这面稍有漏洞,或是败退,立由另外几个按兵不动的能手突然发难,一起进攻,端的厉害非常。二妖道见势不佳,忙往侧面遁走。不料火无害突然飞来,迎面相遇,急切间无法逃避,刚一对面,立有十余团太阳真火迎面射到,连串轰轰炸音过处,妖道全身立在太阳真火笼罩之中,一声惨号,变成了焦炭。两妖道之姊,恰是双凶昔年内宠,双凶立时激怒,连声厉啸,身子往后微仰,先后飞出一片妖光,将真身护住,两条暗紫色的人影立由身上透出,飞向空中,当时暴长,朝三小扑去,一下抓空,越发长大,晃眼之间,依还岭全山又在暗影笼罩之下。 只见四条长臂带着其大无比的两只怪手,飞舞上空,光影闪变,隐现无常,飘忽若电,稍微注视,便觉眼花缭乱,好似千万条人影在烟光杂沓,邪雾千重之中飞舞往来,也看不出有多少。双凶本身也同飞出。双凶因钱、石二人有太乙神光护身,先前所现两环宝光,又是具有极大威力的前古奇珍,即便邪法高强,能够乘隙暗算,或是运用玄功,等那双环飞起,就势夺去,自己元气也必损耗,否则仍是无望。倒是火无害虽然得道千年,功力甚深,所炼太阳真火也很厉害,但如果加以全力暗算,并非无望,那太阳真火也可另用法宝抵御。双凶全都避难就易,存了一样心思。双凶又想到岭西敌人设有埋伏,最好能够设法破去。因此打算双管齐下:一面分出几个得力同党,照着方才所去之处行法查探;一面设法把三小弟兄制住一个,再将敌人根据之地逼令献出,便可下手。正用邪法传声,恰有两个得力同党随后飞到。于是便令几个未为雷火所伤的得力妖徒,随了这两个同党去往岭西群峰之间施展邪法试探。到后可喝骂叫阵,等试出敌人藏处,只要用一团阴火,立可收功。敌人如若厉害,不是对手,相隔不远,一望而知,应援也极容易。 二妖党均是左道中能手,并还炼有阴雷,到后一看,见当地群峰森列,查看不出敌人形迹,便用阴雷乱打。 林、庄二人看出形势凶险,法台上乙休所赐诸天旗门和凌浑几道灵符虽然中藏妙用,变化甚多,但是邪法厉害。阴雷尤为猛烈,在来敌主持之下,扬手便是一团碧光,一声大震,石破天惊,百数十丈高的山峰往往打成粉碎,碎石尘沙平地涌起,直上重霄。轰隆轰隆之声,震山撼岳,声势惊人,险恶已极。有好几次阴雷均在左近爆炸,只要再过来数丈,便被打中,法台也必现形。本身固是无害,洞中还有好些受伤同门,万一不支,想要同时护了逃走,决非容易。总算依还岭上除了三小弟兄,余人全在慧光之内,无须接应。否则两头兼顾,更是为难。料知危机已临,如非那峰又小又低,看去不甚起眼,早受邪法围攻,现出法台。妖人流连不去,早晚仍被试出真相。只得仗着灵符妙用,接连幻化出几座法台,时东时西,忽隐忽现,一座接一座,迷乱敌人目光,拖延时间。同时用法牌传声,向几个有法力的同门指名求救。上来只想向诸葛警我、岳雯、黄玄极、郑八姑、凌云凤几个法力较高,或是持有至宝奇珍的男女同门求救,没料到金蝉、朱文、余英男等三人已在宝城山上除去一个著名妖邪,一同赶来。同时对面依还岭上又有二妖僧随后赶来。林。庄二人见那妖僧身材矮短,相貌丑恶,所穿僧衣短只齐膝,上面满布翠色鱼鳞,宛如千百只怪眼贴在上面,齐射凶光,与方才为英琼兜率火所杀周身发光的三妖孽极其相似。也不见有遁光随身,凌空飞来,其快无比。身后几个妖徒也是黑烟滚滚,来势猛恶,比先来诸敌要凶得多。来路正对法台,仿佛法台已被看破。其实他们是南海大鱼岛万目和尚,与英琼所杀落魂岛三妖孽昔年正是同门。一见来势猛恶,料定为左道能手,上来便以全力夹攻。金、朱二人的天心双环与英男的离合神圭,全是邪魔的克星,二妖僧无异盲人瞎马,半夜惊窜,前临危机,毫未看出。等到身上一紧,猛然警觉,已被天心双环裹住,一声怒吼,形神皆灭。英男又用离合神圭,将随来妖徒除去了两个,另两个也被南明离火剑斩为两段。先来妖人本朝法台幻影攻打,见状大惊,忙喝同党速退。朱文手中天遁镜百丈金霞,已电射而至,另外又加上一粒乾天一元霹雳子,一声迅雷过处,内一妖人首被炸死,下余又有两个为雷火、飞剑所伤。群邪心胆皆寒,怒吼逃去。 金、朱、余三人到了法台,和林、庄二人正谈前事,对面依还岭上又一红面妖人,同一满身碧光和前杀妖僧差不多的怪人飞来,同时耳听远远破空之声。三人因听卢妪之言,只知一见妖党、妖徒就杀,对于林寒所说“援兵未到齐以前最好守多攻少,不要下手太急,免将妖人激怒,致被提前发难”之言,并未放在心上。本来就想赶往依还岭助战,一见二妖人又带了一伙手持妖幡的妖徒蜂拥而来,立用前法迎上前去。朱文见众男女同门有多人受伤,早就激发怒火。因知英男为人谦退,正在嘱咐,告以除恶务尽,当仁不让,无须客气,英男刚一应诺,妖人已经飞近,于是各把飞剑、法宝全数施为。朱文把天心双环随同金蝉隐形发出,说:“石奇便是被一个周身发光的妖人邪法所伤,至今未愈,痛苦非常。”瞥见来敌又是一个周身碧光闪闪的,想起前仇,天心双环还未发动,突由法台飞起,扬手先是一霹雳子朝前打去。 第66章 耳听空中传声大喝:“文姊、蝉哥且慢!”声才入耳,一团紫色雷火首先爆炸。 怪人原是刚到,闻说二妖僧为敌所杀,双凶又被那团慧光逼住不能分身,想起一事,正要赶来查看,恰巧双凶恨极敌人,命一红脸妖党带了十余个妖徒,拿了妖幡、法物,前往报仇。因双凶法严,最怕门人丢脸,方才回去的妖徒不敢详言敌人厉害,只说了两句,便被喝退。那红脸妖人本是左道中有名人物,邪法、异宝甚多,一向骄狂自恃。先和众人斗了两日夜,为慧光所阻,无法施展。后想伤害石奇,又被同党惊退,甚是气闷。 看出双凶怯敌,好些顾虑,心中轻鄙。偏巧金蝉等三人先前对敌出手太快,妖人因为持久无功,想助双凶夹攻火无害。不料章狸不领好意,反疑对他轻视,出口不逊。妖人求荣反辱,心中怀恨,又不敢就此破脸,略微争论,就此退下。凶僧伏诛,群邪惨败,并未看见。一听毛萧命他带领妖徒,去往岭西对敌,还甚高兴。意欲当众逞能,杀上几个敌人,丢双凶的脸。再听怪人说起二妖僧所穿僧衣是件异宝,敌人必不知底,或许尚在,更动贪心,一同冒失飞来。众妖徒临敌之际,向来闻命而行,不问形势如何,不许谈论。 这十来个又是极恶穷凶,狡猾异常,不曾受伤,比较别的妖徒胆大,又奉师命,自无话说。 第二○回神物喜仙传好友重逢同歼大憝玄功惊魁影三才并秀再耀双心 金蝉等三人本想骤出不意,一网打尽,来势极快。林寒自与三人会合,又将法台隐去,急切间看不出来;众妖人见前面乱峰如林,先受阴雷攻打,断峰残崖到处都是,烟尘尚未平息,时见碎石崩崖顺势下坠,轰隆之声远远可闻,敌人却不见一个。死期已至,毫未警觉,正在朝前查看,冒失疾飞。只有几个妖徒知道当中敌人厉害,形势不妙,有些胆怯,故意落在后面,一面手握妖幡,留神戒备,一面准备退路。哪知恶贯满盈,虽有戒心,仍是无用。正飞之间,忽见紫光一闪,惊天动地一声大震,亿万紫色星花突然爆炸,飞射如雨,当头身发碧光的妖人首被震成粉碎。红脸妖人也被打断一臂,化为一溜血光,正待飞起。众妖徒十九皆被雷火震散,数十百缕残魂碎烟正要遁走。猛觉四面逼紧,两团心形宝光突在空中相对出现,另一面又有两幢圭形奇光同时飞起,四面合围,只一照面,便被吸紧,晃眼相对合拢。红脸妖人首被离合神圭吸去,一声惨号,形神皆灭。众妖徒的残魂更不用说,连声都未出,吃心形宝光相对一合,便已消灭无踪。 三人除去群邪以后,想起刚才空中传声,似是石生口音,回头一看,一道银光已经飞星下泻,落地一看,正是石生同了前收爱徒韦蛟,见面便朝三人说道:“可惜我来迟一步,把一件有用东西毁去,还杀了一个有用的妖人。”三人间故,石生想了一想,欲言又止,忽又改口说道:“此事说来话长,且等幻波池开府以后,再说不迟。我前日闲中无事,和癞师姊说,想在南洞火宫静室以内稍微静养数日,炼一未完法宝。如有妖人来犯,便助别位同门防守火宫。如果无事,除非蝉哥哥回来,不许别人惊动。本意是想幻波池人少,李师妹初临大敌,当日忧疑;平日我就想念韦蛟,蝉哥一走,我不愿和那班女同门说笑;又听火无害说过未来之事,知道妖人不会就来,我往金石峡去看韦蛟,往返不过一日,决来得及。明言说走,恐他们不放心,故意这等说法。先还恐癞师姊看破,谁知一口应允。我到火宫不久,便暗中背人溜了出来,先打算当日往返。不料我收这个业障想我太甚,日前背了云翼向天祝告,也不想将来成仙,只想永远随在我的身旁寸步不离,于愿已足。居然被他至诚感动,遇一前辈异人,对他笑说:‘你们师徒上次金石峡所得的四件法宝,乃秦时地仙艾真子所留,正是除那双凶的利器。’难得失去的紫清神焰兜率火又被李英琼得去,真个再妙没有。不过双凶阴火厉害,还有别的邪法异宝。最好和他故意相持,暂时不要伤害他的妖徒,挨到九盘山魔宫诸人一齐回山,再同下手,可免许多枝节。否则尚有后患,一样除他,费事得多,并难免于凶险。你师父不久回来看你,可对他说天象、地灵、物神三才清宁圈缺一不可。那物神圈更为重要,你虽学会用法,本身法力尚浅,又无别的防身法宝。双凶所炼邪气稍一沾身,神志便即昏迷,凭你前师颠僧那点传授,决不够用。我送你一样东西用以防身,就无害了。”说罢,取出一节颜色金黄,长约四寸,寸许粗细的竹筒,赐与韦蛟,传了用法,又指示了一些机宜。蛟儿总算心思灵巧,看出那位老前辈法力甚高,请他同往洞中款待。对方不肯,便随侍了三天,算准我来方始回去,着实得了好处。中间云翼见他突然失踪,恐我回山不好意思,终日苦寻蛟儿,蛟儿见他几次均由身旁经过,均如未见,仙人又不令招呼,几次代求仙人赐见,俱都未答。到了未一天,仙人似为云翼至诚义气所感,忽同蛟儿现身,于是连云翼也得了好处。仙人随即飞走。 “我因这个业障再四苦磨,说别的同门都随师长在外历练修为,只他一人独居山中,无论如何也要同来。又因那位前辈仙人所说的话颇有关系,便和蛟儿寻去,等了半日,不曾遇见。听他行时口气,仿佛我还可以见他一面。想起来日大难,又疑这位老前辈以前见过,不是外人。守候到了半夜,仍不见回,忙着赶回,只得同了蛟儿别了云翼起身。 走到路上,忽然发现这位老前辈与一禅师斗法,先经蛟儿指认,虽然相貌年岁不是我所料的那位异人,照着情理,自然帮他。哪知才一出手,我便被那神僧制住,双方也便停手。神僧先朝我含笑说了几句,口气还好,只是警戒下次行事,不可如此冒失,说完飞走。那位老前辈便对我说,他和神僧昔年曾有约,必须了此过节。正在相持不下,得我解围,从此无事,说我忠实可靠。此中详情,他年见面再作长谈。随说起幻波池之事,最好各位同门一齐回山,发动越慢越好。蝉哥、文姊所杀妖僧所穿僧衣,并非鱼蟒皮鳞,乃是一件奇怪法宝,将来开府光明境颇有用处,如能抢先赶到,日后可少好些麻烦。我由他手上所发神光中看出三个周身发光的妖孽,已为李师妹兜率火所杀,告以妖人形神皆灭,决赶不上。他说后面还有三个,本是落魂岛三妖孽的同门,自从妖师死后,各立门户,所穿发光怪衣虽不如三妖孽的厉害,一样有用。后来一个更得有妖师秘册,深知小南极天外神山地理虚实,如能生擒,再妙没有。再看下去,更赶不上。他也是方才得知,为践昔年神僧之约,无暇抽身赶回,以致延误。好在例外之事,能赶得上固可省却好些心力,否则到时多费点事,也无大碍。此去非快不可。我便求他相助,把所发神光要来悬在身前同飞,以便查看。刚一起身,便见二妖僧已为你们所杀,相隔太远,无法阻止。好在最主要是末了一个,立催遁光,加急飞来。快要到达,又发现发光怪人带领众妖徒一同飞来,只顾朝面前神光注视,忘用仙法传声阻止。直到神光隐去,光中发话,说是事已无及,方始发觉。来时本想将怪人擒住,把下余妖徒惊走了事,免得双凶激怒,先发阴火,多生枝节,还有危险,不料仍是晚了一步。事已至此,只得听之。如今依还岭上敌我两方均有人来,李师妹元神已然出战,双凶尚在举棋不定,我们还是想好主意再去,以免忙中有错。” 金蝉笑说:“这位老仙必是熟人。”话未说完,便吃石生摇手示意止住,接口笑道: “蝉哥哥最好少说闲话,我也料是熟人,此时还拿不定。这位老前辈真个爱护我们,所说极为有理,即便癞师姊她们也是这等用意。可惜赶回稍迟,妖徒杀了许多,眼看双凶必用阴火发难,一个应付失机,便是惹厌,至少本山灵景和太乙五烟罗难于保全。蝉哥怎地未和各位师兄姊通话,冒冒失失,就下杀手呢?”金蝉方答:“我因卢老仙婆命人传示……”底下话未出口,忽听一老妇口音远远喝道:“我生平从不取巧,不似老怪物又想结缘,扶持后进,却又怕事,样样顾虑。我何尝不知阴火邪法凶毒,你们人少,虽有几个能手,顾不过来,发动越快越好。但见妖孽凶横太甚,平日夜郎自大,对付几个修为不久的后辈如此大举,上来便是以强凌弱,以多为胜,却连遭挫折,仍然恬不知耻,啸集同党,张牙舞爪,满口狂吠。峨眉诸弟子只凭慧光防护,已然相持三日,一味退守,不敢出斗,实在看不下去。这班妖孽,又说了好些狠话,我才生气,命你们各自下手,不同妖徒妖党,除一个是一个。我虽不屑与妖孽对面,既为你们作主,自有安排。如听老怪物的话,即便比较稳妥,也弱了你们峨眉派的声威。今日依还岭只要伤一草一木,我便从此不来中土走动如何?” 石生人最天真灵巧,早知前遇仙人乃枯竹老人元神化身,受有暗示而来。闻言首先向空下拜,喜唤道:“原来卢老仙婆在此。有你老人家爱护我们,暗中相助,群邪何堪一击,休说区区阴火,再厉害的邪法,凭老仙婆的无边妙法,我们也无吃亏之理。弟子先前不知,望老仙婆不要怪罪。等到光明境开府之后,弟子等七人再带小徒,去往南星原专诚拜谢吧。”随听卢妪笑道:“你这小娃儿心真灵巧,知我气盛,积习难忘,平生只此一件短处。 第67章 一见金蝉等三人杀了好些妖徒,未照老怪物所说行事,恐双凶邪法阴火厉害,听我发话,立时给我一顶高帽子戴,想我总揽全局,以免两头失着。虽然用心狡猾,也实灵慧,讨人喜欢,无怪老怪物对你格外喜爱,连他心灵相合之宝都送给你那丑徒弟。你们只管放心,双凶便有一个漏网也不妨事。开宝库时情势固然凶险,事机瞬息,稍纵即逝。我既和老怪物怄气,强着你们先行出手,不照预计行事,到时自有安排。此时依还岭正在恶斗,你们四人不必忙着前去。只看英琼连发兜率火,双凶阴火邪法必在受创之后发动,你们只在兜率火刚刚飞出时赶去,四面合围,决来得及。再用传声预告钱莱、石完,联合韦蛟,照老怪物所说把三才清宁圈取出施为。事情虽还难料,就势能把这班妖邪多除去几个,你们将来在外行道,到底要少好些阻力。此间事完,我便回转东海,也许再过两年还能相见。再遇老怪物,可对她说,她那心计我全明白,不过爱惜你们太甚,又愤妖邪骄狂,不愿和她怄气罢了。” 众人忙谢指教。林、庄二人深知大荒二老脾气古怪,法力之高,不可思议,为旁门散仙中第一等人物。近年功行将完,不久便如心愿,以旁门成道。对于师门虽然无多来往,但是互相敬爱。尤其对于同门后辈,随时爱护,出力不少。既把事情揽到她的身上,断无败理,虽与预计不合,料可无害。为防金蝉等骄敌自恃,又把近日形势和众同门日前打算以及诸老前辈和眇姑的预示重说一遍。互相谈论了一阵,遥望依还岭上,敌我两方恶斗方酣,兜率火尚未放出。石生首觉不耐,提议先行。英男因恐英琼人少着急,急于往见,也在催走。金、朱二人也觉早去好作准备。林寒行动稳练,觉着诸老前辈仙示和眇姑心声传语,多主退守待援,不宜先发。虽有卢妪一力承当,仍以慎重为是,何况卢妪也说须见兜率火出现,方可下手。便劝四人暂缓前往。并说:“前用法牌传声求援,如今众同门已有好些赶到,因见这里无事,均往依还岭助战。群邪颇有伤亡,我们这里并无败象,并有一件从未见过的宝光随时接应,明占上风。方才卢老前辈所说,必有用意。到了那里,最好以全神贯注双凶,不到时机,不可轻易出手。”四人随口应诺,便带韦蛟一同起身,往依还岭飞去。 到后一看,双方已成混战之势。就这个把时辰之内,妖党越来越多。更有好些由附近经过,发现依还岭烟光笼罩,成了一片光山火海,以为敌人被困,想起平日忌恨,竟欲乘机取利,赶来助战。到后发现敌人表面似被群邪围困,实则实力坚强,更有好些奇珍异宝,威力绝大,尽管以少敌众,并无败意,群邪反有伤亡。中有数人除应敌外,随时策应,所用法宝、飞剑厉害非常,动作比电还快,只一发现同门危急,立时飞往应援,当时接应下来。英琼更是所向无敌,多厉害的邪法也难近身。有此数人,敌人已是胜多败少。此外幻波池前还有一幢似烟非烟,时隐时现,从未见过的奇怪云光。内中好似有一少女影子,每遇敌党受了群邪追逼危急之际,必有一片五色奇光彩丝一般激射出来,将人救去,一闪不见,(奇*书*网^.^整*理*提*供)一任邪法攻打,全无用处。后又看出那片慧光似是李英琼元神所化,人也不时出现,为在场第一人物。只双凶和有限二三妖人还能应敌,下余休说不能近身,稍差一点的,单那紫郢剑和另外两件法宝,先禁不住,只要挨近,不死必伤,端的厉害非常。不但看出形势不妙,并还料定敌人必有大援在后,不曾出现。虽觉弄巧成拙,无如后来这伙妖人均非无名之辈,早就痛恨峨眉门下。初来时又未看清双方强弱。 误认复仇良机,先来妖党又多相识,不便虎头蛇尾。又想起幻波池中藏珍、毒龙丸,听说方才双凶当众声言,事成之后全可分润,起了贪心,不舍就走。于是随众苦斗下去,妄想等到双凶施展最后杀手,仍有成功之望。因而各施邪法,勾引同党来援,以致人数越多。 英琼这一面起初本想静守待援,不料动手以后越打越凶,先只杀了一些妖党,由第二日夜间起,又连伤了好些妖徒。方才英琼原身出战,又把妖徒除去了几个。双凶仇恨越深,已然忍耐不住。跟着金蝉等三人突然回山,先后又消灭了一二十个妖徒,双凶误认敌人首脑藏在岭西法台之上,正要飞往报仇。英琼看出双凶情急心横,火无害三小弟兄有两三次差一点为邪法所困,全山己在暗影笼罩之下。暗忖:“我们在此待援已有三日,眼看敌势越盛,如能守到援兵回山也还罢了,照眼前形势,双凶已然激怒,妖党越来越多,万一缓兵之计无用,敌人仍是提前发难,必难兼顾。尤其林、庄二人所设法台已被双凶看破,形势危急,许多受伤同门均在法台后面山洞之内,双凶已命妖党先后带了妖徒前往攻打,一旦不敌,这班受伤同门休想活命。”心正愁虑,忽见两个妖僧率领四个妖徒,又往岭西飞去。因见二妖僧与前杀落魂岛三妖孽同一路数,也是周身发光,邪气甚重,料非寻常。正朝岭西遥望,稍见形势不妙,便将原身二次飞出,索性把林、庄诸人接往幻波池内,以防有失。忽听癞姑传声说:“方才卢老仙婆用七星神簪飞书指示,并命小寒山谢家姊妹门人拿了所赐法宝来此相助,专为对敌时救护众同门之用。如今形势已变,金蝉、文妹、英男已经回转,有卢老前辈和另一女仙相助,决可无碍。可速率众出战,到了时机再将兜率火发出,索性激怒妖人,使发阴火,自有制他之法。” 英琼闻言大喜。同时瞥见二妖僧已为金蝉所杀,三人动作神速,宝光雷火略现了两现,便将群邪妖徒除去。因见邪法厉害,妖党中能手甚多,惟恐众人飞出受伤,正在迟疑盘算,内一红衣妖人忽又同一身发碧光妖邪率领众妖徒往岭西飞去。跟着便见火无害一时疏忽,吃双凶两条暗影一上一下围在中间。尽管太阳真火朝那暗影上下乱打,周身火星乱爆如雨,无如双凶原是拼着元气受伤,由大而小,将两条暗影化为一团暗紫色的光气上下包围,不肯放松。 钱莱、石完见他被困,立驾那幢冷光朝暗影不住猛冲,终无用处。火无害见暗影越追越紧,看出不妙,忽把身子缩成一团,手足向外,由指尖上各射出二十道其亮如电的红光,将那暗影四面抵住,不令往里收缩,这样才好一些。但那暗影已缩成两丈方圆一团,越往后邪气越浓。每遇钱、石二人驾着太乙神光冲到,便即闪避,不令撞上。双凶本身却在一旁,注定那两条暗影合成的气团,不住扬手行法施为。为避太乙神光冲撞,往来飞舞,时上时下,看去真似一个紫色的大气球,当中裹着一个周身火光乱爆,其形如猴的小红人,随同一幢冷光互相追逐闪避,在万丈烟光之中星丸跳动,飞驰如电,顿成奇观。英琼平日对火无害最是看重,又推英男之爱,格外关心。见他被困,虽未求救,面容已是惨厉,怒啸不已,料知形势危急,想要出援。此时后援未到,群邪凶焰高涨,又恐众同门为邪法所伤,更难兼顾,略一迟延,火无害越发狼狈。双凶中小的一个,已朝钱、石二人扑去。旁边又飞来两个妖邪,一同合力将二人阻住。二人见来敌邪法甚高,急于想救火无害,已将方才所发天象、地灵两圈取出,传声请问,想用此宝与敌一拼。 英琼想起方才紫苓曾说“此宝不是三才并用,不可妄发”之言,想要阻止,又恐火无害不能久持,受了邪法暗算。正想飞出原身应敌,猛瞥见一片佛光迎面飞来,随听一少女口音说道:“李师叔只管出战,弟子林映雪现奉卢太仙婆之命来此应援,决无他虑。” 心方一喜,又听破空之声。 先是两道金光,自空直下,直飞妖阵之中,只一闪,便如神龙掉头,略一掣动,立有三个妖邪被金光斩为两段,来势神速已极。跟着又是一青一白两道剑光,相继飞降,也是一到便朝群邪冲去。当头一个少女看去年约十一二岁,穿着一身冰绡雾毅,美绝天人,一手指定飞剑,一手五指上发出五股银色光针,暴雨一般朝众妖党冲去。身后随定一个道装少年,所用法宝、飞剑均非寻常。众妖党本来隔着慧光,与峨眉派众弟子对敌,厉声咒骂,暴跳如雷。不料强敌天降,来势万分神速,几个邪法稍差的当时伤亡,不由一阵大乱,各施邪法异宝迎上前去。无奈这四个敌人,两个身剑合一,法力最高,另两个各有一片仙云护身,邪法竟难抵御。只得以多取胜,相持起来。英琼见那来人正是本门四大弟子中的诸葛警我、岳雯,同了陆蓉波、杨鲤,四人相继来到。最可喜的是,蓉波原是道家已炼成形的元婴,因为紫云三女邪法所污,不得飞升,初入本门时,看去法力还是寻常,想不到南疆一别,进境如此神速。连杨鲤也比南疆相见时高出十倍。忙即传声招呼。众同门久守慧光之下,虽未吃亏,日听群邪辱骂,全都愤恨。林映雪一到,一面和英琼答话,一面把带来的树叶灵符每人给了一两片,说是如见邪法厉害,形势危急,只将此符往外一扬,自生妙用。此乃卢太仙婆所赐,为数甚多,无须吝惜。众人除英琼外,全都得到。来人却未现形,看去仿佛一幢淡烟,裹着一个少女影子。方才已听癞姑说过,见那灵符乃一种从未见过的树叶所制,自往手上飞来,均想出那口恶气,到手称谢,便即飞起。再看火无害,尚在苦撑,五官七窍均有真火射出,知其情急万分,更不怠慢,忙用慧光电驰飞去。 第68章 双凶见敌人忽有援兵飞到,原有诸人也离开慧光飞出应敌,疑心敌人准备停当,改守为攻,料知不发则已,一经发动,必非寻常。想起同党不少伤亡,敌人一个未伤,偶为邪法所迷,当时被人救走,分明早有成算。不由又生顾虑,打算仔细观察些时,再下毒手。不料那团慧光突然飞来,光中现出一个少女,正是先前独诛落魂岛三妖孽的李英琼。看那形势,分明把一件佛门至宝炼成元神化身,得有仙。佛两家上乘心法。寻常修道千百年的有道之士,也未必到此境界。听说对方入门日浅,竟有这等功力,难怪小小年纪那么大威名。仇敌后辈女弟子已是如此,师长法力之高,可想而知。自己禁闭海底多年,自恃邪法高强,也未仔细访查,冒失赶来,如为几个无名后辈惨败,平日又太骄狂,以后何颜见人?不由又惊又悔。方一转念,瞥见妖党又死了好几个。敌人虽有几个为邪法所败,眼看危急,扬手一片银霞,人便遁走。再看随来妖徒,已被敌人消灭了多半,剩下二十来条残魂,本来随定自己身旁,狼狈已极。一时气愤,意欲增加邪法威力,只等敌人稍微松懈,立命妖魂乘隙进攻,免得随在身旁现世。于是把这些残魂全化为一股邪气,附在围攻火无害的气球之上,因受真火冲击,十分痛苦。又想门下妖徒,只有限一二十人,俱是相随多年,此次元气大伤,复原甚难,何苦为了一时之气,使受这等苦难?盛怒略解,正想收回。不料慧光电射飞来,罩在双凶元神所化气球之上,内里敌人立以全力发动真火,内外夹攻,那慧光十分微妙,初飞来时只是快得出奇,略微一闪,便将气球包住,轻飘飘的,光甚柔和,并无别的感觉。双凶先以为敌人功力不到,看去厉害,和昨日所见金刚手幻影一样,虚有其表。又因光中附有敌人元神,不特把初发现时的戒心去个干净,反想将计就计,把敌人元神摄去。谁知受了对方佛法暗制,心神迷乱,竟把近两日来慧光保护敌人的威力全都忘却。就这先后两个转念之间,不知不觉受了重伤,直到有些警觉,妖徒残魂已经消灭,本身心灵相合的元气也被慧光裹紧,逐渐消灭。这一惊真非小可。忙运玄功全力回收,已是无及。总算敌人急于脱身,火无害乘隙往外一冲,英琼自然放他出去。火无害化为一溜火光,刚刚冲出圈外,双凶立时乘机把残余的精气就势收回,急怒交加,舍了钱、石二人,同向英琼进攻。 斗了一阵,双凶又运用三尸元神,化成两条暗影,连同本身,一齐应敌。英琼见双凶又飞起一个化身,玄功变化,邪法甚高,身外并有一片妖光防护,自己以一敌四,虽能仗着定珠威力妙用,化身应战,固无败理,想要除他仍是极难。见众同门出战以后,又有几个男女同门相继赶来助战,人数比前多了好些。林映雪已化作一幢淡烟,飞向幻波池前接应众人。妖党只一冲到面前,必有一片祥霞飞起,将其阻住。映雪也不出斗,只见有人败退,扬手一蓬彩丝电射飞出,将人救走。众同门仗她随时接应,虽然免去好些凶险,可是妖党越来越多,邪法异宝满空飞舞,凶威猛恶,声势惊人。癞姑发动兜率火的号令尚未发出,双凶不是易于除去。为防有失,一面相持,一面招呼诸葛警我等几个法力高的同门晴中留意,随时接应。 经此一来,妖党表面势盛,实际却成了一面倒之势,群邪相继伤亡,对方却是毫无损害。双凶见英琼玄功变化,神妙非常,屡次抽空想用邪法暗算别的敌人,不是为其所阻,便是眼看成功,又被这几个法力高的救走。斗不一会,英琼又将留在幻波他的法宝、飞剑发了两件出来。最厉害的是紫郢剑和青鳞髓两件奇珍和圣姑留赐的太白金刀,双凶连人带元神全被绊住。双凶见敌人威力越大,想起多年苦功所炼三尸元神,为困火无害,已失去了一个,元气大伤。虽剩一点残余邪气,再要重炼复原,至少须费三甲子的苦功。 同党伤亡还在其次,最痛心的是,相随多年的许多妖徒,全被敌人消灭,一个不留。此仇不报,何以见人?敌人首脑仍未出现,法宝、飞剑如此厉害,再如相持下去,稍微疏忽,必受其害。 钱、石二人见英琼和各位师长已然出手,为代火无害报仇,索性三小弟兄联合一起,仗着神光护体,专一乘隙进攻,时隐时现,出没无常。稍有空隙,便把真火、神雷朝外乱打,连同那幢冷光,猛朝双凶元神冲去,防不胜防。双凶本就恨得咬牙切齿,连毛萧素来阴沉的人,也现出满脸狞厉之容。本还想再看一会形势,章狸已忍不住怒火,正催毛萧下手,金蝉等师徒五人忽同飞到。英男觉着日前离山私出,英琼不免悬念,觉着对她不起,一见面便迎上前去。章狸天性淫凶,见对面飞来一个红衣少女,年貌与英琼差不多,和敌人见面时满脸笑容,神情亲热,看去更比敌人妩媚温柔。不知来人所用法宝、飞剑全是他的克星,比先前所见诸宝更具伏魔专长。尤其昔年曾用九甲子苦功所炼成的那只鬼眼所发毒针,撞上便即消灭。无心相遇,恶运已终。只因英男对于同门最是谦和柔顺,来时议定,须等兜率火发出,双凶施展独门邪法,阴火将发未发之际,方始发难,上来没想动手。仗着身剑合一,一见英琼心中喜欢,忙即赶去,只想谈说几句,向其道歉,并没打算当时出手。章狸天性淫凶,初次会面,哪知厉害。见她貌美如仙,又是冒冒失失飞来,除随身剑光而外,并无奇处。不知英男为防南明离火剑威力太强,恐惊群邪,待运本门心法,不令精芒外露,看去只是一道红色剑光笼罩全身,光并不强,误以为此是就口馒头。此女全无戒心,生得如此美貌灵秀,何不就势擒去遁向一旁,把人藏好。再将前额怪眼所炼毒针发将出来,与老鬼合力试上一下。再如不胜,便发阴火,索性把全副家当搬将出来。如遭惨改,也可死心塌地,弃了同党,和老怪逃回东海,向昔年所识怪人低头服输,求其代为报仇。好歹先抢一个美人回去再说。念头一转,见英男驾着一道剑光,随定英琼身旁,不住说笑问答。虽然她们均用本门传声,听不出所说何语,那满面喜容,豹犀微露之际,更觉容光照人,丰神美艳。妙在神态从容,一毫不显敌意。越看越爱,故意说道:“那女子既不出手为敌,可速避开,免受误伤。”说罢,先将三尸元神所化紫色暗影朝着英琼猛扑过去。 事有凑巧。老鬼毛萧见英男由外飞到,来势十分冒失,当此双方恶斗,何等凶险的场面,居然追着同党说话问答,谈笑自如。虽和章狸一样动了色心,但不似章狸那样粗心大意。觉着来人胆大得出奇,又似有心把剑光掩去了些,心中奇怪,打算试探一下深浅,也施全力,运用元神,向前猛扑。双凶恰是同时发难。英琼原用飞剑、法宝分头迎敌,将双凶连元神一起绊住,免其施展邪法,伤害别的同门。不料英男赶来,互相问答,心神略分,双凶三尸元神立时越过紫郢剑、青鳞髓的宝光,其疾如电,猛扑过来。深知双凶邪法甚高,又有邪法异宝护身,连紫郢剑也只能将其逼住,急切问伤他不了。良友关心,英男初见,又似毫无戒心,惟恐疏忽受伤,心中一急,忙喝:“四妹留意!”声才出口,忽听癞姑传声发令。英琼又觉双凶动作如电,时机瞬息,稍纵即逝,本就随时留意。那兜率火又被炼成道家元神,稍一动念,立可施为。这时因防英男误中邪法,便不接到号令,稍觉不妙,也必施为。一接传声,随同心念一动,纤手往外一弹,兜率火立即发出。同时又瞥见那两条暗影从对面扑到,英男全身已在笼罩之下,正纵遁光往侧逃避。想起火无害方才被困,后虽得救,不曾受害,元气已是大伤。英男虽是他师父,如论修为,功力却差得多,一被扑中,不死也必中邪晕倒。稍微疏忽,生魂必被摄去,又无灵符防身。情急之下,惟恐一击不中,竟将兜率火同时发了四朵出去。 章狸瞥见英男往旁逃遁,正合心意,连忙飞身反扑,耳听毛萧惊呼,人已飞起,往旁遁去。百忙中瞥见前面紫色灯花忽有四朵出现,不禁大惊,慌不迭运用玄功往旁飞遁。 因知此宝威力,逃时心慌,双凶的三尸元神不等收回,已被兜率火打中。接连叭叭四声,声音不大,但那紫色星花高涌数百丈,又似一座大火山凌空飞堕,无量数的紫色星花同时爆炸。此宝不但威力绝大,更有一种奇处:专伤邪魔,对自己人能以心灵感应,不会波及,无须顾忌,只消一朵,便可成功。英琼因为双凶玄功变化,邪法厉害,加以救人心切,又以全力运用,连发其四,休说三尸元神,便双凶本身如被打中,也是难当。当时洒了一天花雨星光,两条紫色暗影全数消灭,连残烟也无一缕冒起。 章狸见三尸元神已失其二,越发急怒攻心,怒喝一声,正待拼命,偏巧逃时心慌,和英男走成一路。英男平日信服英琼,又有先人之见,一听警告,想起双凶邪法厉害,连英琼都如此说法,可想而知,逃时也是心慌。恰巧先与金蝉等商定之后,那离合神圭已然准备停当,也是动念即发之宝。一见妖人由后追来,猛想起此来还要除他,如何这等胆小?念头一转,立即回身迎敌。先是南明离火剑突然暴长,化为百丈朱虹,朝妖人反卷上去。章狸如非先有邪念,也还不致就死。因想用邪法暗算,生擒英男,匆匆逃遁,无意之中逃成一路,死星照命,色心又起,妄想顺手牵羊,就势擒走。 第69章 快要追上,一对魔手刚一伸出,还未抓下,猛觉朱虹电耀,前追少女突然回身,身剑合一,横扫过来,来势比电还快。双方势子猛急非常,任是多高邪法,也难逃避。何况事出意料,没想到敌人剑光如此威力。等到稍微警觉,连忙缩手后退,朱虹已绕向下半身,连两条残腿,带拥护身上的妖云,一齐斩断,成了半截身子。惊悸忘魂中,恨到极处,一声怒吼,一面运用玄功,飞身逃遁;一面施展邪法,紧闭双目,奋力一震,两眉中间突然出现一只紫黑色的怪眼,刚一睁开,便有亿万根三寸来长暴雨一般的毒针,瀑布也似电射而出。 双凶的妖针,乃用数百年苦功,采取地肺中寒毒之气苦炼而成。平日深藏脑海之中,看不出丝毫形迹。因与心灵相合,中人必死。发时黑光微闪,立即隐去。由此随同双凶心意,暗中伤人,如影附形。便有法宝防身,也只暂时抵御,宝光一撤,立为所伤。再经邪法运用,便化为无形无声的毒气,得隙即入。端的阴毒险恶,无与伦比。双凶原意,大量发出,当时能杀敌人更好,否则便化为一片无形毒雾,笼罩全山,即使不能把敌人一网打尽,也可杀死多半,报仇泄恨。因为此针最耗元气,当初炼时,妖师又曾告诫,不是万不得已,不许妄用。更防为强敌收去,无法收回,反害自己,因此先前迟疑不决。 这时章狸身受重伤,怨恨越深,连同党也未招呼,猛然发将出来。 这原是同时发生,瞬息同事。英男飞剑刚一发动,便见兜率火飞起,知道时机已至,妖人受伤,正好下手。本心还恐妖人逃走,仗着早有准备,忙把离合神圭飞起。猛听火无害疾呼:“妖针阴毒无比,恩师留意!”话未听完,猛瞥见妖人倏地回身,前额上现一怪眼,突射出一股紫黑色妖针。同时离合神圭也化为一幢墨绿色的宝光,迎上前去,两下里恰好正对。章狸见少女手上发出一幢圭形宝光,妖针挨着便即消灭,心方一惊,猛觉元气大耗。那墨绿色的宝光已飞射过来,吸紧全身,不禁惊魂皆战,暗道不好。毛萧忽作厉啸之声,划空而去。同时霹雳连声,雷火群飞,万道毫光,满空激射,交织如网。东西两面,各有一圈心形宝光,升起空中,宛如日月双辉,互相对照。当中更有三圈青、红、黄三色奇光,晃眼暴长,全山由上到下千百丈的空间,全在笼罩之下。群邪死尸,遍地皆是。毛萧原身正随同好些妖党残魂,往两环三圈宝光之中投去。一条紫黑色的暗影比电还急,带着一声厉啸,激射天边云层之中。方觉不妙,上身一紧,当时神志昏迷,形神皆灭。 更多精彩好书,更多原创手机电子书,请登陆奇书网--isu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