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弈》 第1章 走向堕落的女人:《黑弈》 作者:吕铮 申明:本书由奇书网(isuu.)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订阅购买正版. 序 新京的夜晚宁静而神秘,车辆穿梭的街道,好似波光粼粼的河流,这条河流不停地涌动,带着人们的希望和梦想,一直向四处延伸,循环往复,永不停歇。霓虹色的河流把远近的天空都映成了粉紫色,这颜色淹没了星光的灿烂,淹没了光鲜的繁华和欲望,寂寞的城市就这样延续着沉睡前的愉悦和悸动。当夜风吹起的时候,天空开始恢复了深邃,河流的霓虹渐暗,粉紫色也飘然而逝,城市由喧嚣变为沉寂,不久又会迎来黎明…… 黑弈一(1) 典雅的佳利中心大堂,处处显示着豪华和尊贵,来往于大堂的人们,也不同于门外过客的行色匆匆。老陈今天特意换上了西装,黝黑的肤色和他脸上岁月的沟壑显然与崭新的西装有些不相配,通过郭四儿的介绍,今天他要见一位大人物,一位来中国投资的日本富商——藤原健次。 “老陈,要不是咱们哥们儿关系好,这个活儿我是绝对不可能转手的,你赚了钱后可别 忘了兄弟啊。”郭四儿边走边说, “没问题,我不会忘了你的,”老陈说:“一会儿见到藤原先生,有没有什么礼节啊,我说的中国话他听得懂吗?” “哈,人家能说四国语言,写中国字儿比咱们都强,你一会儿见着他就知道了。”郭四儿说, 两个人边走边聊,咖啡厅的服务员端庄而礼貌,指引他们向里走去。 老陈是新京某建筑公司的法人代表,40多岁了,初中毕业之后,当过三轮车夫、摆过服装摊。90年代初开始自组包工队,搞装修,为人厚道实在,工作起早贪黑,因此生意越做越火,现在在同行里也算是个富户。郭四儿是老陈的小学同学,一直不务正业,在郊区开过一家私人医院,因雇佣医托和售药价格有问题,医院刚刚被工商部门查封。 几天前,老陈接到郭四儿的电话,问他能不能接一个室内装修的大工程,工程地点是市中心国际大厦的三层,总价高达700万元,老陈经过初步估算,大约利润就可达到300万,便一口答应,又听郭四儿说,发工程的老板是个日本人,叫藤原健次,在佳利中心租了一层作办公地址。老陈明白,作为cbd商圈的中心佳利中心,不具备相当实力的公司是付不起那里高额租金的。藤原健次?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老板呢?这么大的工程自己能顺利承接下来吗?老陈怀着猜测、怀疑、却又憧憬的心情约好了今天的见面。 佳利中心大厅西侧的咖啡厅内,老陈终于见到了那位仰慕已久的藤原先生。藤原见他们走来,便同身边的一位漂亮女子从座位站了起来。 “藤原先生,这位就是陈先生。”郭四儿的表情从轻松变为了拘谨。 老陈使劲地笑了笑,朴实的他每当做作时都会显得很不自然,眼前是一位中年的日本男子,理得齐整的寸头,没有留胡须,金丝眼镜后显露出和善而温良的眼神,朴素的本白色麻质休闲西装衬托着他微微发福的身型。老陈当然知道,藤原先生看似普通的穿着其实都是价格昂贵的名牌。 藤原健次身体微微前倾友好地伸出手,老陈赶忙上前与他握手, “陈先生你好,我叫藤原健次,这位是我太太肖雅慧,”藤原先生用手拢了一下那女人的后背介绍道,藤原先生左边是位美丽端庄的女子,烫过的头发微微翘起,身上一件紫色的大开气中式旗袍,映衬着她那婀娜的体态,老陈看着她有些入神,但马上觉得自己失态转过了眼神。 黑弈一(2) “藤原先生,请您说说那个工程的事吧,”老陈说:“我应该有能力承接下来。”老陈不善于客套,直奔主题。 藤原先生笑着示意众人落座,叫服务员点了饮料,操着有些生硬的中文说:“陈先生,我今年从日本京都来到中国,就是要来这里投资,你们中国人古话讲的嘛:有朋自远方来呀,不亦乐乎嘛。我在国际大厦租下了一层楼,要用于我公司的办公使用,我希望你可以按我 的要求把那里装修好,只要让我满意,钱不是问题。” “那是,那是,藤原先生的公司光奔驰就有三辆。”郭四儿赶忙帮藤原炫耀道, 藤原先生向郭四儿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说, 肖雅慧说:“陈先生,我先生这次来中国投资,会在国内呆很长一段时间,希望我们可以合作得愉快,如果你感兴趣,可以和我谈谈工程的细节。”肖雅慧的声音温暖而柔软。 “你们放心,我在新京搞了10多年的工程,从来没出过任何问题,这点你们完全可以放心……”老陈话刚说一半,肖雅慧的手机突然响了:“喂,啊,您稍等……”肖雅慧把手机递给藤原,藤原接过电话,没有离开座位,似乎并不介意别人听到他的电话内容。谈话的内容是他生意上的事,对方好象是一个计算机销售商,正在和藤原做一笔金额很大的生意,老陈不便再打扰,同肖雅慧约好了看装修现场的时间,并初步定了价格。 怀着希望的老陈显得年轻了许多,在回程的路上,他边开车边哼着小曲,灰色老nissan车平缓地驶出了佳利中心停车场,消失在拥挤的车流中…… 黑弈二(1) 藤原向老陈提出了要先期垫付工程款的要求,考虑到国际大厦装修的利润非常可观,老陈不假思索地答应了藤原的要求,为了预祝合作成功,老陈盛情地邀请了藤原和肖雅慧共进晚餐。 贵宾楼的包房里,老陈虔诚地举杯向藤原敬酒,藤原推辞不会饮,老陈便自己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以表诚心,肖雅慧吃得很少,只是一直微笑着作陪。酒过三巡,老陈有些微醺,便 无所顾忌地和藤原攀谈起来, 老陈:“藤原先生,我能有幸认识你这样一位日本朋友,真是我的福气,我小时侯家里很穷,别的不说,就连饭都吃不饱,那时候啊,买什么都要票,一个人一个月才半斤肉的标准……后来能吃饱饭了,我没满足,就自己给人做装修,那时侯起早贪黑啊,饿了就吃口干粮,困了就在工地上睡,熬到今天实在不易,今天能有幸认识您,我觉得是老天在照顾我啊……”老陈说着又干了杯中酒。 藤原微笑地看着老陈,眼神平和,“陈先生,我在日本京都出生,家族是日本的旧时贵族,我从小就向往着来到中国开展我的事业,中国是一个神秘的国度,通过你,我知道了中国人的勤劳和善良。我现在正在做高端计算机销售的国际贸易,这种高端计算机在全世界都排名在先,我相信在投入中国市场后,其先进的技术将对一些传统行业造成大的冲击,同时我还在中国的其他一些城市做着高原飞机和高速公路的生意,我想以后我们合作的机会越来越多的……”藤原健次的话很诚恳。 老陈越听越从心底里佩服面前的这位谦和的日本贵族,也许是因为言语投机,两人初次见面的陌生感荡然无存,肖雅慧在席间也加入了交谈: “陈先生,我先生这来中国投资,并不是只为赚钱,他主要是想通过他的努力,让中日两国之间能有更多的生意往来,更有更多的合作空间。我们结婚这些年来,一直在从事公益事业,我们已经往中国的希望工程里投了近百万元,让几千个孩子上了学。“藤原”这个姓氏是日本旧时的几大贵族之一,而不同于普通百姓如“村井”、“田中”的名字,日本原来没有姓氏,所以都以所居住的地方为名字。现在藤原整个家族都在从事世界贸易,我先生的哥哥、姐姐也都在世界各地开办公司。不久都会有来中国投资的机会……” 老陈越发被藤原先生迷倒,不时地起身帮藤原夹菜,藤原则礼貌地致谢,老陈迷幻在自己的憧憬和喜悦中,仿佛无法自拔,酒精的作用渐渐发挥,老陈似乎看到了面前的一条笔直大道,他坐在藤原健次的奔驰车上一直向前方驶去…… 藤原先生对老陈公司的装修设计非常满意,表示要尽快开工,但为了保证工程的施工质量,要老陈再押200万元作为工程保证金,老陈稍作考虑便又答应了藤原的要求。当日下午,老陈便将200万元的支票送到了佳利中心藤原的办公室,会计吴小姐收取了支票,并给老陈开据签有肖雅慧、藤原名字了收条,老陈虔诚地等待着即将开工的消息,藤原健次的微笑一时似乎成为了老陈的信仰。 黑弈二(2) 坤泰别墅区12b客厅,整个房间被装饰成日式风格,白纸方灯、木制拉门,处处显示着异国的情调和色彩,老陈与藤原盘腿坐在榻榻米上下棋。 藤原棋风犀利,布局周密,落棋果断,不一会儿便将原本棋艺不精的老陈杀得落败,老陈笑着连连摇手说自己不行。 藤原的女儿晴子在房间里跑着,8岁多的小孩活泼可爱,也最好动,藤原嫌闹让保姆把她带去了别的房间。 “陈先生,图纸我看过了,但是我觉得还需要进一步修改,还有,我认为这个工程的报价还应该再往下降一降,230万元,你看可以吗?”藤原坐在棋盘边抿着茶说。 老陈稍做迟疑,似乎有些惊讶地说:“这个报价我已经不怎么赚钱了,您如果还再压价的话,恐怕施工质量会受影响。” 第2章 藤原:“陈先生,这个工程的装修不是我一个人的事,你知道,我不缺这点钱,这个价格是我们公司董事会的决定,我只能转达给您。” 老陈面对这个温和的日本人,心理的感觉真是难以言表,如果是他平日承接的工程,他一定会在价格上同对方斤斤计较,但藤原先生在他心目中好象不能等同于一般的商人,藤原在他心里也许成了偶像,成为了一个不可以用世俗眼光看待的人物,所以老陈在同他侃价时,感觉到很不自然。毕竟自己以后的发展,也许真的要依赖和仰仗藤原先生呢。 藤原健次看着老陈有些矛盾,便招呼道:“来、来、来,别让工作充满了生活,咱们再下一局。” 老陈不便拒绝,便分开了黑白子,又开始了对弈。一屡阳光从窗外透进来,照映在藤原的黑色棋子上,反射出耀眼的光点,老陈被晃得睁不开眼,只觉得眼前的黑子透射出的光是那么深不可测,那么寒气逼人。随着棋盘上的棋子越来越多,老陈的败招也越来越多,藤原健次抢占四角,静静地包围、再包围,就在老陈败局愈定的时候,藤原突然停手不下了。 “陈先生,对弈而举棋不定,是不能战胜对方的,心不静是不能下好棋的。”藤原说。 老陈惭愧地点了点头,那表情仿佛是自己做错了事,“藤原先生,我这人可能不适合下棋,我平时顶多也就是玩玩牌,像钓鱼、下棋这些慢功夫活儿,我真是不行。”老陈说的很诚恳。 “那好,这盘棋咱们算是和了。”藤原说着将棋盘上的黑子、白子混成一片。 老陈知道这是藤原给他留面子,感激地说:“输了就是输了,怎么能说是和棋呢。” 藤原摇了摇头,“咱们是朋友,朋友之间的对弈只是游戏而已,没有什么输赢的分别。”藤原说着拿起了一个黑子说:“下围棋就好比是你们国家的太极推手,[奇qisuu.书]上下四方,变幻无穷,世间万物皆在棋中啊……” 黑弈二(3) 老陈听得似懂非懂,但从心里暗暗佩服着藤原。他没有再转回话题谈装修价钱的事,只是站起身来说要回去考虑考虑。 藤原先生看老陈要走,马上叫身边的保姆给自己穿上鞋,亲自送老陈到了别墅门前,老陈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新京的夏天热的有些让人窒息,这个工程的结果到底会怎么样呢?老陈不得而知。奇--書∧網藤原先生走上前看了看老陈的那辆老nissan轿车, “陈先生,看得出,你是个善良诚恳的中国人,我希望交你这样的朋友,你的车太老了,等过些日子,我把我的奔驰给你开。” “不用,不用”,老陈感到意外又无所适从,“藤原先生,认识您是我的荣幸,能跟您这样的人合作我已经很高兴了。” 老陈还是显得很拘谨,向藤原挥了挥手便开车离开了坤泰别墅区。 因为价格压得太低,老陈只得放弃这个装修工程,藤原先生表示很惋惜,但为了表示诚意和对老陈的信任,希望老陈可以帮他再找装修公司,老陈认为这是个成人之美的好事,便把工程联系给了朋友李永昌。 佳利中心三层,老陈再次走到了藤原先生的办公室,这已经是他见到藤原的第二周了。 “你好,吴小姐,藤原先生呢?”老陈看到了藤原先生的会计吴晓雯。 “啊,藤原先生啊,他这几天回日本了,好象是他日本公司有一些事情,您有什么事情吗?”吴小姐说。 “没有什么大事,就是我想问问那个工程押金的事情,现在工程已经不是我做了,那个押金是不是能……”老陈好象有些不好意思。 “啊,是这样,那您等等,我带您去找肖小姐。” “肖小姐……”老陈每当听到这个名字,便会不自觉地想起那蓬蓬的烫发,还有温暖柔软的声音。 肖雅慧平时不常来藤原的公司,今天却一反往常。老陈的突然造访,肖雅慧好象并不意外,老陈见到肖雅慧好象有些拘谨,还是不自然地笑了笑。 “肖小姐,我今天来……”老陈话到嘴边有些忧郁, 肖雅慧倒是很痛快:“陈先生,我知道你的事情,是不是因为那笔保证金的事情啊?” “对,就是那个押金,现在工程已经不由我做了,你看那押金是不是应该还给我啊。”老陈回答。 肖雅慧安慰老陈:“这个没有问题,但我先生现在不在中国,你也知道,他很忙,日本京都那边的计算机生意现在正在关键时候,你放心陈先生,你的钱我们不会欠着你的。” “啊,我没有别的意思,肖小姐,我也并不是急着用钱,只是来问问,您别多心。”老陈本来就不善言辞,经肖雅慧这么一说,反倒觉得自己来催要得有些过分了。 黑弈二(4) 肖雅慧:“那这样吧,陈先生,等我先生回来后马上会与你联系。” “好,好,多谢多谢。”老陈心理知道自己的这几个钱在人家眼里简直就不值一提,他没有再说什么,满脸堆笑地走出了屋门。 或许我们都会在攀比之中贬低自己,进而让自己曾经扩张的自信心在一瞬间灰飞烟灭, 或许我们总在用高于自己数倍的标准衡量自己,从而让自己越发地落于山脚。因此每当我们爬到高处的时候虽然已经凌驾于许多人之上,却还会自己娓娓叹息,但是每当我们继续向上空仰视,我们上升的欲望和虚幻的憧憬越又会膨胀得越发不可收拾。 两周后的一个下午,在太阳的直射下人们越发显得庸懒,枯干的树枝随着热风微微地舞着,坤泰别墅区显得安静且沉寂,老陈边走边用右手擦额头上的汗,为了见藤原先生,今天他特意推掉了所有的事情。 “叮咚……”老陈按响了12b的门铃。 在房间里,藤原先生正在饮茶,见到老陈的到来,藤原立即站了起来。 “陈先生,不好意思。”藤原主动伸出了手,他的表情好象没有了平日的轻松。 老陈上前握住了藤原的手,感觉那手柔软无骨,“藤原先生,我那押金……” “哎……”藤原叹了口气;“陈先生,真是不好意思,我作了这么多年生意,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缺少资金,日本京都的计算机生意现在资金上出现了一些小问题,资金暂时有些周转不灵,您的押金能不能稍迟几天还给您,在还给您本金的同时我会给您加上30%的利息。” 老陈本来就不好意思催促藤原还钱,一听到这么有身份的日本富商竟如此恳求自己,便感到更加没有理由再追要了, 老陈:“没关系,藤原先生,我也不是急着要钱,您说的那些利息我不要,等您资金周转开之后再还我也不迟。” 藤原听到这里,走到老陈身边深深地鞠了一个躬,老陈受宠若惊,急忙相扶。 晚上10点多,老陈在家接到了肖雅慧的电话。 “陈先生吗,你好,我是肖雅慧……” 老陈:“你好,我今天到过你的家里,但是没有看见你。” 肖雅慧:“是啊,我今天出去催款了,你不知道,我和藤原被别人骗了……” “什么?”老陈惊讶地叫出了声:“怎么被骗的?是谁骗的你们?骗了多少钱?”老陈一下问出了许多问题,他感到心里一紧,似乎感到要有什么事情发生。 “陈先生,我先生在日本被一个商人骗了,他把我们的投资计算机的先期款全部卷走了,致使我们这段时间资金周转不灵,现在我们已经向警方报了案,所以近期暂时没有办法还您的押金。”肖雅慧柔软的声音里搀杂着一丝慌乱和无奈,让老陈心里不是滋味, 黑弈二(5) “我的钱不要紧,有没有抓到骗子?需不需要我帮忙啊?”老陈认真地询问,似乎不想放弃这次亲善藤原他们的机会。 肖雅慧:“哈,陈先生,谢谢您了,骗我们的人在日本,远水解不了近渴,日本警方会处理的。” 老陈一下子觉得自己有些可笑,自己的能力与藤原他们相比简直不值一提,即使自己想出力也帮不了他们远在日本的忙,但老陈并没有因此感到不自然,因为在他心里,藤原、肖雅慧已经算是他的朋友了。 “陈先生,还有一件事情实在是说不出口。”肖雅慧显得有些为难。 “什么事情你说吧,只要我能办到的。”老陈说的很硬气,仿佛只有在这个时候,才最能显示老陈对藤原的诚心, “陈先生,我先生现在在临安同时还在做一个高速公路的生意,现在这个时候正需要继续投入资金,但是,哎……”肖雅慧的声音越发低沉, 老陈似乎想都没想地说:“肖雅慧,你说吧,现在你们需要多少?我如果可以替你们解决,我一定帮忙。” “那谢谢陈先生了!我代表藤原谢谢您。”肖雅慧似乎非常感动。 电话挂断后,冷静后的老陈陷入了深思,刚才电话中自己的硬气和直爽渐渐变成了内心的矛盾,肖雅慧要向他借款200万。这个数字对他来说,其实并不容易凑齐,老陈在近期没有接到工程,又加上200万元的押金藤原没有按时偿还,资金已经非常的紧张,但是答应的事又不能失信于人,怎么办呢……股票!老陈突然想到自己还有一些被套的股票,现在抛出去虽然会加大损失,但他考虑到与藤原夫妇的长期关系,就毅然下了决定。 “小孔吗?我是陈总,明天一开盘,你就把我所有的股票全部抛出,我需要现金。” 第3章 老陈拨通了他股票经纪人的电话。 “但是,陈总,现在还在被套,轻易抛出损失就太大了……”小孔有些质疑地说。 “这个你不用管,总之,明天下午我要看到资金回笼!”老陈说完挂上了电话。 “200万,也许这是个亲近藤原的诱饵吧……”老陈闭上眼睛,感觉自己这个想法也许有些小人,“我在这种关键时候帮了藤原一回,等他资金周转灵通之后,也许就是我发达的机会了。”老陈无法摆脱这种想法,只得继续随思维游荡。 肖雅慧微笑着走到老陈面前,身体散发着淡淡的香味,轻轻地好象在说着什么,老陈怎么也听不见声音,就站起来走近肖雅慧,却怎么向前也走不近她,突然,肖雅慧扑到了老陈的怀里……老陈一惊,睁开了眼睛。时针已指向早上7点了,昨晚昏昏沉沉地睡在了沙发上,腰和脖子硬得没有了感觉,老陈拉开窗帘,太阳已升起来了,耀眼的光芒把新京照得一片金黄。 黑弈二(6) 当天下午,老陈把200万元的支票送到佳利中心,藤原在千恩万谢后给老陈打了一张260万的借据,尽管老陈再三推辞,藤原都坚持付给老陈60万利息。老陈握着手中的欠条,怀揣着希望重新驶入了喧闹的车流中。 新京的车流汹涌却迟缓,拥堵在大路上的人们正在经过一个个十字路口,因为选择道路的不同,车速的快慢也会不同,有时开车者会因为一时眼前的豁然开朗而选错了道路,造成更加的拥堵,有时也会因为贪图捷径而走上了逆行。老陈重复着起步停车,车速始终被拥堵所制约,直等得红灯过后,老陈才紧踩油门,车离弦而出,循规蹈矩的生活已经让他有些厌倦,人们经常所说的一步一个脚印实际做起来其实相当艰难,老陈多么希望自己的生活就好象现在开车的感觉,能走过艰辛,驶向平坦,由自己随意掌握。前面的路宽广而畅通,老陈继续加快车速,自己仿佛正驾驶着事业和生活,顺着通途飞向目标…… 黑弈三 老陈怎么也没想到,藤原夫妇会搬家。 老陈站在紧闭大门的12b面前一时语塞。公寓的保安说他们已经搬走几天了,搬到哪里他们不清楚。老陈没敢再往下多想,他慌忙驾车开向佳利中心,他现在最希望见到的人就是那个彬彬有礼的藤原健次。 佳利中心的物业负责人接待了老陈,据他们描述,藤原公司于3天前就已经没有人来办公了,藤原拖欠佳利中心的房租现已达40万,他们反复联系藤原也联系不上,如果在1个月内藤原还不能缴清房租,佳利中心的物业将会把藤原和肖雅慧告上法庭,藤原公司的家具等物品也会被全数拍卖。这些话在老陈心里如晴天霹雳,自己堆积的梦想和希望在这一瞬间轰然崩塌,老陈机械地拨打藤原健次的手机,他多么希望在肖雅慧客气地问好后,能听到藤原的声音,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sorry……”老陈木然得四肢瘫软,手机顺着身体掉在地上摔出了声响, “藤原健次……”老陈还是陷入在凌乱的思索中:“难道他会是个骗……”老陈不敢再往下想。他印满沟壑的脸此时显得十分阴霾,难道藤原健次真的会是个骗子??…… 在以后的一个月里,老陈不停地拨打着所有与藤原有联系的人的电话,藤原的秘书吴小姐说她也正要向警方报案,藤原不但没有发给她任何工资,而且还向她私人借款20万元;郭四儿的电话再也无法打通,装修公司的李永昌也打电话给老陈,说他也找不到藤原了,那个工程的施工款不但一分没有收到,而且他还垫付了100万元工程保证金。老陈越想越紧张,希望显然已经破灭,他拿起电话拨通了110报警台。 110报警台的警察听了老陈的叙述,告知老陈这种案件应该归新京市公安局经济侦查总队管辖,并疑问老陈为什么这么迟才报案,老陈有苦难言,说不出道理。他不敢再耽误时间,连夜写了一份详细的报案材料,第二天不到8点就送到了位于新京市二环边上的公安局经侦总队。 黑弈四(1) 新京市公安局经济犯罪侦查总队…… 赵光刚从队长室开完探长会,他是经侦总队的探长,今年32岁,年富力强,经验丰富,5年前从刑侦总队凶杀大案队调过来的。几年中带领组员连破大案,因此在整个队里他负责重案组,属于战斗力强的尖兵探组。 “赵哥,今天会什么内容啊?怎么开这么半天。”林楠问。 林楠是赵光探组的侦查员,公安大学经侦专业毕业,是赵光的得力干将。 赵光:“什么会啊,每天都有,有的说都快变成没的说了,还是不违章行车,禁止晚来早走这些事。” “没提提前天加班的事儿啊”老潘一边订卷一边问赵光。老潘原名潘正,从警已有28年,按照30年退休的规定来说还有2年,是名副其实的老民警,他的大名基本上没人称呼,领导叫他老潘,同事叫他潘爷。 “头儿说了,前天加班没向领导提前汇报,办公室那边没有统计,所以不记。”赵光说。 “又不记?那你给我补上啊。”老潘半调侃地说:“天天晚回家,老婆还以为我干什么去了呢……” 在公安局,探长算是最小的官了,虽然是现职副科,但两年一聘,如果没聘上,那就又是普通民警。即使在任时也就领导三个人,所以属于公安局最累的活儿之一,既要为领导争脸又要维好下级,说好听了是上级与下级的桥梁,说实话大多是权利上交责任下放的角色。 “甭说别的了,先看看今天刚拿过来的案子吧”,赵光把报案材料交给林楠,“楠子,看看材料,订个侦察计划。” “案子我看了看,不太好搞,报案人姓陈,新京本地人,某建筑公司包工头,前段时间通过朋友认识了一个日本老板,姓陈的想包日本老板办公地址的装修工程,就先后分两次交了400万元工程保证金给他,之后日本老板人去楼空,再没找到。日本老板除了知道名字叫藤原健次外,其他一无所知,但案件周边有一些旁证,我们可以当作突破口。”赵光接着说。 林楠听了听,问:“这案情应该算是经济纠纷啊,有借条吗?” “别管这些,先查查再说,咱们破的这么多案件,也没有几个是看看就够的。”赵光说, “是,听领导的,快干活,”老潘笑着说:“接这个案件挂我的名字啊,弄不好可以去趟日本抓人呢。” “潘爷,打电话约被害人,下午先把笔录做了,抓紧办。”赵光拍拍老潘说。 经侦总队的办公室内,老陈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烟。 “怎么样,老陈,你再看看笔录,还有什么补充吗?”林楠说。 黑弈四(2) “没什么了,我就是请求你们可以尽快帮我追回损失,这可是我的全部家底啊……” “这个不用你说,如果你举报的事实经过我们甄别,构成犯罪,我们除了打击惩处犯罪之外,追缴赃物赃款也是必须的工作,但先期我们还是要依法对这个事实进行定性,看他是不是构成犯罪。”林楠边做笔录收尾边解释。 “这个还不是犯罪啊,那还有什么是犯罪,我辛辛苦苦挣来的钱,就这么一下被那个日本骗子卷走了,怎么不是犯罪?……”老陈激动地说。 “别着急,我们没说这个不够犯罪,我们只是要告诉你,现在公安机关办案讲的是证据,你现在已经进行举报了,剩下的工作需要我们共同努力,现在肖雅慧还找得着吗?”林楠问。 “她也搬家了,但郭四儿有可能找得到她。”老陈还是很焦急。 “好,那现在你就带我们去找郭四儿。”林楠让老陈在笔录上签了字,同老潘一起准备出发。 盛夏的新京炎热得让人窒息,蓝色的桑塔那飞快地行驶在四环路上,已经是午休时间了,路上的车不多。 “老陈,郭四儿现在做什么生意呢?”老潘问。 “他能做什么生意,压根就不是什么好坯子,原来开过一段时间的医院,雇了好多医托,在各大医院门口拉人,后来出了事,医院让工商给封了,欠了一屁股债,现在在大兴帮人看场子。”老陈回答。 “40多了,还混呢,他还在你说的那个地方吗?”林楠问。 “应该在,他和老婆去年离了婚,他现在白天黑夜都在那儿。” 车开到了大兴某地的一个歌厅,林楠把车停在了较远处,示意老陈下车。 “你们不穿警服吗?也不带枪?”老陈疑问到。 老潘开玩笑道:“知道我们在香港叫什么?叫商业案件调查,是高级警察,就是‘便条’,我们还用带枪?” “是,像潘爷这样的叫老便条。”林楠也调侃着说:“我们出门办案接触的部门都是与经济相关的,穿警服很不方便,甚至会打草惊蛇,所以平时都是便装打扮。” “那你们可得小心,郭四儿平时从不见生人,他可不好惹。”老陈告诉林楠。 三个人说着话,径直走向了歌厅内,歌厅显得老而破旧,因为不是营业时间,屋内漆黑一片,歌厅的大厅很小,右手边的走廊直接通向数个包房,大厅内有五、六个人赤背躺在桌子上睡觉,林楠走了过去,碰醒了一个人。 “兄弟,唉,醒醒,四哥在吗?” 被叫醒的大汉坐了起来,擦了擦睡出的一脸油,转头打量着三个人,问:“找四哥干什么? 第4章 你们是干什么的?” 黑弈四(3) “我们是他朋友,欠他的钱,今天来还钱的。”林楠指了指自己夹的包。 “啊,这样啊,你叫什么?我去看看四哥在不在?” “别麻烦了,你带我们直接去吧,四哥知道我们来。”林楠已经断定了郭四儿肯定在这儿。 “别,你等着,我去看看,”大汉边说边往里走:“四哥,四哥,有人找你。” 林楠、老潘根本不等,直接向里面走去,老陈没有进去,在大厅等着。 里面包房里走出了一个中年男子,在昏暗的灯光下身材十分魁梧,大约40多岁,剃光头,左脸上的一个刀疤显得格外醒目。 “郭四儿吗?”林楠问。 “是啊,你们是谁?还我钱?不对,是找我要帐的吧……”郭四儿斜眼打量着林楠和老潘。 “没有找你要帐的意思,我们是新京市公安局的,今天找你……”林楠低头掏工作证,话还没说完,郭四儿突然回头就跑。 “站住!”老潘一个箭步追了过去,大汉想拦住老潘,被老潘一个别腿掀翻在地,林楠也随后追了过去,歌厅的后门开在了走廊的尽头,郭四儿刚把门开了一道缝,就被老潘一下抵在了门上。 “你们干什么?为……为什么抓我!”郭四儿一边反抗一边大喊:“六儿!我他妈养你们干什么的!” 随着他的叫声,大厅里睡觉的那些人一起拥到了走廊,楼上也跑下来三、四个人,被老潘摔倒的大汉艰难地爬了起来,同其他人一起向林楠、老潘逼近。 林楠向他们量出了工作证,说:“我们是新京市公安局的,找郭四儿了解情况,你们要是想影响或干扰我们办案,要付法律责任。” 众人继续向逼近,似乎根本没把林楠所说的警察、法律当回事,老陈从大厅也追了进来,还没说话,就被一个人一拳打倒。 老潘见状,把郭四儿交给林楠,直接向众人走去,“想干什么!”老潘突然大喊:“是不是不想在这块儿混了!想动手是吧,谁牛x谁来!大兴的“强子”怎么样!不也就一个枪子儿贴了吗!我们现在就这样走出去!谁敢动手随便你们!我就不信我个老警忪(song二声)能让一帮虾米吃了!走!” 老潘一边说,一边让林楠押着郭四儿向歌厅门外走,众人开始向后退,后来索性闪开了道儿让他们出了门。 林楠发动了车,回头看看老陈,老陈苦笑地表示自己没事,老潘则挥手打了一下郭四儿的头:“跑!还跑!跑得了吗?” “我没跑……”郭四儿解释:“看见老陈我就明白了,我还以为别的事呢,不就是日本人的那事吗?不关我的事……” 黑弈四(4) “行了,现在闭嘴,到我们那儿再说,路上先好好想想。”老潘打断他的话。 “别啊,哥,我和你们头儿都熟,别弄得这么复杂。”郭四儿赔笑地说。 “跟谁熟啊?说说名字!”老潘说。 “卜队啊,老卜。” “卜……队……啊……”林楠故意拉长了声音。 “是,是,小兄弟,我们是自家人。”郭四儿继续套近乎。 “不认识!”林楠斩钉截铁地说。 “不会啊!你们大兴的……”郭四儿说到这,林楠笑着拍了拍老陈的肩,老陈在一旁搭话道:“他们……是市局的……” 第三部分 黑弈五(1) 经侦总队审讯室里,林楠和老潘换上了警服,郭四儿坐在对面的凳子上显得有气无力。 林楠:“郭四儿,姓名郭晖,42岁,新京人,初中文化程度,家住小西天,1983年因投机倒把被判10年,于1990年减刑释放,在秀水服装市场做服装生意,开始发迹,开过饭馆,办过医院,奇#書*網收集整理去年因使用过期药品被多个患者告上法庭,后一直在外躲债。” “郭晖,一路上想得怎么样了?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吗?还要我提醒你吗?”老潘说。 “警官,我真的和那个日本人没什么关系,你要我说什么呀?”郭四儿低着头说。 “没关系?没关系你帮日本人引荐老陈,没关系你跑前跑后?你别以为自己是老泡儿就可以蒙混过关,今天你既然来了,我们就要好好跟你聊聊,先在“传唤证”上签字,然后我们好好帮你回忆回忆。”林楠把“传唤证”递给了郭四儿。 郭四儿还是低着头,唉声叹气地签了字。 “我问你,藤原健次和肖雅慧现在在哪儿?你知道吗?”林楠问。 “不知道,我早和他们没联系了。” 林楠:“你最后一次见他们的时间?” “我真的记不住了,都这么长时间了。” “那你记得什么了!”林楠拍桌而起:“你就记得帮他们骗人数钱美了!” “别这么说啊,你们不是也没证据吗?要是有证据,你们还用这么诈我?”郭四儿狡猾地强辩着。 “郭晖,我们不会为难你,反正传唤就是12小时,你说不说我们都会用满,找你一次不行,找你两次,但是我们不知道你那些债主是不是每次都找得到你,正好我们要去你原来那个医院查些情况,要是有人问我们你在哪?我是说知道呢?还是不知道?”老潘说道:“楠子,四哥是老泡儿,咱们问不出来,走,去看看他的医院有没有什么新的线索,反正他收了多少‘喜儿’也都查清了,今天不说到了时间就先让他走,顺便让他那些朋友接接他。” 老潘说着就站起身了,示意林楠往外走。 “等等!”郭四儿喊住了老潘:“老哥,您可真够狠的,我看出来了,您是治老泡儿的,您就直说吧,让我说什么?我知道公安局我得罪不起,人说‘进了公安局,不死脱层皮’啊。” “别跟我说这些废话!你拿自己当什么了!给你好脸你不兜着,非要使点硬的才说是吧?”老潘一下变了脸色:“说吧!拿了的那些现金在哪里!” 郭四儿一怔,像是犹豫又像是惊讶,林楠明白,老潘是在诈他,其实郭四儿收了多少钱,以什么名义收的钱,是藤原健次给的钱还是肖雅慧给的钱,老潘都不知道,老潘是凭着搞经侦的经验和果断,在跟郭四儿打一个心理战,或者说是在用机智去赌一个突破口,郭四儿的表情已经说明了问题所在,也就是他肯定收了钱,而且恰恰是现金。但他收取现金这个情节根本不值得多加分析,因为作为个人收款,只能收取现金或现金支票,转帐支票只能用于公司之间的经济往来,也就是说老潘用了一个最低级、最基本的常识让郭四儿认为了自己问题的暴露,虽然这个细节在平常可能郭四儿马上会想到,但在这种压力和突然的提问下,他竟然慌得不知所措。 黑弈五(2) “没……没收钱,我只是帮忙……”郭四儿还想辩解,却开始不敢抬头看老潘。 “非让我出来是吧,非让我给你定个伪证罪是吧,告诉你,你现在正走在一条中线上,向左一歪就是共犯,向右一歪就是证人,说!给你三分钟时间!”老潘说。 “警官……我真的没收钱,我……” “没收?那你给我写个保证”老潘把一张纸递给郭四儿。 “您这是什么意思?”郭四儿抖着手接过纸。 “没什么意思,我们今天累了,你如果真的没收,我相信你,你就在纸上写‘本人郭晖没有收到过藤原健次、肖雅慧任何钱、物,如果收了愿意承担所有伪证责任’,写完了就行了”老潘说完话径直走出讯问室。 赵光隔着玻璃一直在看里面的情况,看老潘走了出来,他知道讯问郭晖的火候差不多了,老潘见到赵光故意装得压低嗓音说:“领导,那小子马上写保证,之后就……” 赵光会意,也故意小声回答:“好的,你去准备拷子……” 他们边说边向远走了走,赵光给老潘点上一支烟问:“怎么样?觉得这个案子够吗?” “应该差不多,姓郭的这个小子肯定知道很多东西,不压压他不行啊,就看楠子的了。”老潘连吸了几口烟。 “是十万吗!是你就写在保证上!我也不想多说什么!别为了这么点钱非把自己往号里杵!……”不久,讯问室里传出了林楠的声音。 “哈哈,大楠子开始发挥了。”赵光冲老潘笑道。 三十分钟后,林楠把郭四儿的笔录拿了出来,郭四儿承认,去年4月,他通过朋友认识了日本人藤原健次及其妻子肖雅慧,藤原健次让郭四儿帮他找建筑队进行装修,并许以高额回扣,老陈虽然没做成这个工程,但郭四儿从藤原健次那里收取了15万元的好处费,全部被他用于了赌博及还债,更重要的是,郭四儿知道藤原健次夫妇的新住址——丽宏苑。 黑弈六(1) 新京的东北部,是商务办公楼云集的所在,是被成为cbd商圈的黄金地段,在这里穿梭往来的车流不断,穿梭往来的欲望更是不断,楼顶的广告牌反射过来的阳光显得格外刺眼。 蓝色京ob驶入了一片被闹市包围的高档公寓,公寓区内的宁静与外面的喧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林楠从驾驶室探出头来,看到楼旁的名字:丽宏苑。 丽宏苑保卫部内, “张经理,你再查查,怎么会没有这两个姓名呢?”林楠焦急地问。 保卫部张经理重新翻开业主名册,边看边说:“真的没有,丽宏苑是住了一些外国人,但是叫藤原健次的从来没听过,肖雅慧……也没有这个人啊……” 林楠:“那咱们这个公寓除了业主购房,还有没有房屋出租的情况?” 第5章 张经理:“那到是有,我可以帮你们翻一翻租房人的登记情况。” 经过查找,林楠还是没有找到与犯罪嫌疑人、与案情有关的线索,丽宏苑2000多人怎么排查呢? “沈慧芹……”林楠突然将目光停留在这个名字上,“潘爷,帮我翻翻案卷,看有没有叫这个名字的。” “等等,我看看……有!是肖雅慧的保姆!”老潘把案卷中记录的姓名给林楠看。 “对!就是她”林楠拍着桌子说:“张经理,帮我查查这个租房人的全部情况和资料。” “沈慧芹,女,32岁,新京人,……不对啊……”林楠边看资料边疑惑,根据查证的情况,沈慧芹是原来藤原健次和肖雅慧的保姆,河北人,24岁,这个资料与实际情况完全不符。 “楠子,看看肖雅慧的身份记录。”老潘提醒道。 “好,”林楠翻开案卷:“肖雅慧,女,32岁,新京人……哈,不愧是潘爷啊。” 张经理被林楠和老潘说得一时摸不着头脑,也凑过来看, “啊,这个登记名字虽然是沈慧芹,但关于身份的其他记录却全是肖雅慧的,那就是说……” “对,是肖雅慧用沈慧芹的姓名做了一个假的证件。”林楠确定地回答。 “张经理,马上通知c2的保安,看看沈慧芹的房间里都住着什么人”老潘说。 十分钟后,c2的保安来到了保卫部, 保安:“张经理,那家住着一对夫妻,男的27、28岁,女的30多岁,还有一个孩子,男的平时上班,女的是日本人,在家看孩子。” 林楠:“男的叫什么名字?中国人还是外国人?” 保安:“中国人,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林楠:“你还知道什么情况?” 保安:“……我是新来的……别的不清楚了。” 黑弈六(2) 林楠低头想了想,看看手表的时间,已经将近11点了,“张经理,帮我找个你们这里负责维修管线的工人,再给我找套衣服,事不宜迟,我现在想进那家看看情况。” 张经理:“好,我这就给你找人。” 身穿管线维修衣服的林楠跟着维修工人来到了c2-1202号的门前。 “叮……咚……”林楠按下了门铃。 “谁啊?”1202房间内传来了女人的声音,随着门的打开,林楠第一次见到了肖雅慧, 眼前的女人大约30多岁,1.68米左右的身材,皮肤白皙而健康,身上穿一条白底碎花的连衣裙,随着动作轻轻飘起,离人一米远,蓝寇的香味已经撩人。 林楠暗叹:“好个有女人味的肖雅慧啊……” “你们是来检查管线的吧。”肖雅慧说:“一会儿进来时套上鞋套,别弄脏了地毯。” 林楠套上鞋套进了屋,这是个150平米左右的大户型,屋内装饰得古色古香,典雅中蕴含着高贵,特别是满房间内的红木家具,一看便知价格不菲。 家中除了肖雅慧还有一个保姆,40多岁,带着一个小女孩在别的屋玩,林楠边看边随管线工人进行检查,但房间内卧室的门却紧闭着,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夫人网,您家卧室不漏水吧?”林楠问肖雅慧。 肖雅慧:“不漏水啊,为什么这么问?” “没什么,您楼上的1302昨天管线出了一点问题,我怕会影响您家卧室的天花板。”林楠继续说。 “啊,那你们别走,还是先给我看看吧,别等到真的漏水再来修。”肖雅慧边说边打开了屋内西侧卧室的门。 林楠进了卧室,屋内收拾得很干净,显然刚经过保姆的打扫,卧室对面就是一张双人床,床头有肖雅慧与一个男子的合影…… 林楠装作很专业地样子,抬头看天花板,右手则伸进兜里,拨通了老潘的电话。 “呤……”肖雅慧家的电话想起, “太太,是物业打来的电话,让您接。”保姆在卧室外叫肖雅慧。 在肖雅慧出门接电话的间隙,林楠迅速地掏出微型照相机,将床头的合影照了下来。 经侦总队内,老陈反复端详着照片,看了良久,还是不住地摇头。 “怎么会不是藤原健次呢?”林楠背着手到处走:“你再看看,是不是时间久了记不清了?” 老陈:“真的不是,这个女的肯定是肖雅慧,但这个男的肯定不是藤原健次,那小鬼子化成灰我也能认出他!” “不可能啊,难道肖雅慧还有别的男人?那藤原健次在哪里啊?”林楠很是费解。 黑弈六(3) 赵光在一旁抽着烟,眼睛望着窗外,“男人不是藤原健次,女的却是肖雅慧……” “楠子……”赵光说:“你和老潘去想办法,控制他家的保姆。” 审讯室里,老潘正在询问藤原健次的会计吴晓雯, “注册资金这么大的公司,怎么会连你的工资都没发全?”老潘看着吴晓雯。 “潘警官,我真没骗您,我刚到他的公司时,他是给过我两个月的工资,但到了第三个月他就开始说公司的流动资金暂时有些问题,后来就一直没有给过我工资。” 老潘:“藤原健次公司有多少员工?工资定的是多少?” “我的工资是每月1万元,其他人最少的也有5000元吧,公司最好的时候大约有20多人,但没持续几个月就都走了。”吴晓雯说。 老潘:“你说他管你借钱了,有什么凭据吗?” “有,有,我一直带在身上。”吴晓雯说着从包里拿出了“借条”,“您看看,潘警官,这是藤原健次给我开的借条,到现在还没有还我。” 老潘接过条,上面清晰地写着“今借吴晓雯小姐,人民币20万元整,借款期限3个月,到期除还本金,外加30%利息,藤原健次。” “利息还真高,但是……这个时间,按理说藤原健次已经2个月没发你工资了,你为什么还要把钱借给他?”老潘问。 “当时谁能认为他是个骗子啊,您说,佳利中心一年的租金就几百万,他又雇了这么多员工,我虽然是天天跟在他身边的人,但是一点也看不出他有什么不对劲,藤原健次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啊,您可能不了解,他在公司时身边总有两个人,一个是秘书,一个是保姆,他有时连鞋都让保姆脱,出去和别人在咖啡厅谈事,随便小费就是几百。我曾经也对他怀疑过,但这种怀疑根本就无法坚持下去。”吴晓雯诚恳地强调着。 老潘:“这个说法到是挺新鲜,怀疑无法坚持下去,既然有了怀疑,为什么还不能坚持下去呢?” “怎么跟您说呢?”吴晓雯拢拢头发:“就好比指鹿为马这个成语,我们换个角度去看这个故事,如果你身边所有的人都管鹿叫马,那久而久之,你还会认为你意识中的鹿就是鹿吗?” 老潘用手掐着下颌,想了想说:“是啊,人有的时候是这样,常常由于外界的干扰和影响丧失了最基本的判断力,其实最后总结起来,恰恰是自己骗了自己……” 丽宏苑门口,赵光和林楠在蓝色京ob中吸着烟。 “头,这案子有点烦啊”林楠说。 “怎么烦法?”赵光看了看他。 林楠把腿翘在方向盘上,笑着说:“既没有领导批示,也没有曲折案情,就是一个小日本借钱不还,够不够诈骗还两说着呢。” 黑弈六(4) “少废话。”赵光说:“这个案子从表面上看是有经济纠纷的影子,但经过这几天的调查,我觉得这件事越来越靠谱,从开始说,藤原健次他们的公司成立之初就是通过代办公司虚报的注册资金奇--書∧網,后来在没有任何经营活动的情况下,开始租住高档写字楼,同时高薪聘请员工,而此后呢?他并不是开始正常的经营,而是让员工在办公室整天坐着闲聊,这是为什么?” 林楠晃了晃头:“是啊,他公司去年的税务情况我也查了,没有任何纳税记录,也就是没有任何经营,没有经营也就不可能有回收,那……” “那……那什么,实际情况是藤原健次和肖雅慧花钱搭建了一个大公司的外壳,同时养了一帮员工,而这个公司却又不可能有任何赢利,为什么?他们会做这种对自己没有任何利益的事?”赵光说。 “啊!我知道了!”林楠瞪大眼睛对赵光说:“藤原健次和肖雅慧一定在东北呆过!” “什么?”赵光大惑不解:“为什么在东北呆过?你怎么知道?从哪查到的?” “因为……”林楠故意卖着关子:“因为……东北人都是活雷锋……哈哈。” “去你的!”赵光对着林楠就是一脚,林楠笑得出了眼泪。 傍晚8点,“林警官、林警官……”车上的手台发出了声音。 “请讲、请讲,我是林楠。”林楠拿过手台说。 “c2-1202的保姆已经出了门,穿黄色上衣,白色裤子,请你们注意、请你们注意。” “好,收到,over。”林楠发动了桑塔那,赵光捻灭了烟,同林楠一起密切注视着公寓区的大门。 30分钟后,林楠和赵光尾随保姆来到了新京南城的一片居民楼。 保姆显得有些疲惫,不急不忙地向一栋楼走去。 “张大姐”,林楠跟了上去:“您还认识我吗?” 保姆回过头,看了看林楠,略加回忆点头说:“啊,你不是丽宏苑的修理工吗? 第6章 你也在这儿住?” “不是,大姐,我是……”林楠示意大姐往人少的地方走,“我是新京市公安局经侦总队的……” “啊,警察……我可没犯罪啊。”保姆惶恐而紧张。 “没事,别担心,我们主要是求你帮忙。”林楠说。 保姆:“帮……帮什么忙?我能帮你们什么忙?” 赵光从林楠身后走过来:“大姐,您看,我们能到您家谈吗?在这里说话不太方便。” “行,你们可别和我邻居说你们是警察啊,要不他们还以为我怎么着了呢?”保姆边上楼边叮嘱。 保姆家里,赵光、林楠出示了证件,赵光说了基本的案情,保姆不断点头。 黑弈六(5) 赵光:“事情基本就是这样,c2-1202现在一共有几个人在居住?” 保姆:“就沈小姐夫妻两个人。” 赵光:“女主人叫什么?不姓肖吗?” 保姆:“姓肖?她说自己姓沈,叫沈慧芹啊,肖?对了,我接过几个找她的电话,有的人说找肖……肖……” “肖雅慧。”林楠说。 “对,是肖……雅……慧。”保姆回忆说:“她有时表现的挺神秘的,说不清的一种感觉。” “挺神秘……”赵光挠了挠头:“好,那男主人呢?是日本人吗?” “日本人?不是啊,男的就是新京人,叫郑磊,是一个银行的职员。”保姆说。 “银行职员?叫郑磊?”赵光看了看林楠。 “大姐,那个孩子是谁的啊?”林楠问。 “我来她那里作保姆也刚两个多月,来到时候孩子就在,可能是沈小姐和以前男人生的吧,总之我也搞不懂,也不好问。”保姆说:“其实要我说啊,可能不好听,那个郑磊就是沈小姐养的一个小白脸,这些有钱人的生活我也真是搞不懂。” “那在您当保姆期间就没有过别的男人找沈小姐?”林楠又问。 “这个就不好说了,我只是个当保姆的,每天都有人来找她,男的、女的都有,但他们说话的时候都不让我在场……” 赵光看着保姆,点了点头说:“今天先这样,大姐,谢谢您的配合,从今天开始,您还是她家的保姆,我们找您的事情和谁也不要说,以后您在沈小姐家多帮我们留意一下她的行动,我们会一直和您保持联系。” 赵光和林楠对保姆再三感谢,保姆把他们一直送到了大院门口。 回程的路上,阵阵的困倦不断向赵光袭来, “楠子,你开吧,听说人过三十就会变老,我当初还不信,现在看起来真的不行了……”赵光不断打着哈欠。 林楠换到了司机的位置,继续向前开去,夜晚的新京安静而美丽,路旁的霓虹灯连成了一条条橘红色的线条,线条不断变换方向,时而弯曲时而交替,三环路上的车已经不多,星星点点的尾灯组成了一片陆地上的夜空,闪烁迷离。林楠摇开车窗,让风吹着自己的脸,好久没有这种安静的感觉了,赵光在副座上睡得像个孩子,平常严肃的神情此时消散无疑,林楠点燃一根烟,让白雾轻轻飘散,人在夜晚的时候是最脆弱伤感的,这句话说的一点不错,林楠不由自主地回忆起往事,眼睛开始湿润…… 林楠出生在一个优越的家庭,父亲是新京某国有企业的老总,公司经营一直很好,林楠从小养尊处优,从记事起就没受过什么苦,一直到了高中,他也没有为自己的未来担过忧,多才多艺的他在高中期间,用父亲的钱办起了自己的乐队,凭着小时候学钢琴的底子和父亲的关系,竟然也和伙伴们出了一盘摇滚专辑,那时的他是少男少女追捧的对象,在他眼里,生活是完全可以由他自己掌握和支配的,努力只是笨人的专利,而他,恰恰是凭着天分而会轻易成功的。但是……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波却把他的梦想打得支离破碎。 黑弈六(6) 那是一个滂沱的雨天,妈妈在大雨里发狂地哭泣,周围的警车闪烁着顶灯,而父亲则沮丧地被带上了警车…… 父亲因为失职,所在的企业被一个冒牌的阿根廷人骗走了大笔资金,而一下面临破产,公司正在经营的几个大项目也一下陷入了停滞状态,官司纷纷缠身,债务不断累加,原本意气相投的朋友都成树倒猢狲散,由于父亲在签定合同过程中没有按照规定进行审核,最后父 亲被法院以失职被骗罪判处有期徒刑6年。 林楠只记得那天在雨中他听不到周围的一点声音,没有了感觉,没有了灵魂,全身的力气像被彻底抽空,他没有去劝慰母亲,也没有挪动半步,手里还攥着音乐学院的录取通知书。和大家想的一样,林楠没有去音乐学院报到,他复读了一年考取了公安大学经济侦查专业,他的入学成绩是当年这个专业的最高分…… 林楠擦了擦眼泪,思绪回到了现实,林楠从没为自己的选择而后悔过,尽管警察这个职业没有舞台上的激情,没有聚光灯下的光鲜闪耀,但林楠已深深体会到,如果社会没有了安宁,人们之间没有了信任,人与人的关系充斥着金钱与欺骗,那即使再有梦想和希望也是徒劳,他为自己从事的职业而自豪,他暗暗发誓要用自己的一生精力投身到打击经济犯罪的行列里去,让那些欺骗别人感情、诈骗他人收获的罪犯得到应有的惩罚,让人们之间充满信任,让勤劳的人丰硕的收获…… 黑弈七(1) 处长办公室里,王处长听着赵光、林楠的汇报, 赵光:“案件初查基本已经完成了,经调查,犯罪嫌疑人所使用的公司系虚报注册资金成立,在一年中没有任何经营活动,该公司法定代表人为肖雅慧,公司的办公地址佳利中心商务楼三层,也只付了三个月的房租,其余一直拖欠。被害人所借的资金在入到犯罪嫌疑人公司帐户的1个月之内,就被分别转帐、提现走了,现在帐户余额为80元。” 林楠:“肖雅慧的身份也已查清,肖雅慧,新京人,96年从日本留学回国,曾在律师事物所担任文书,97年与藤原健次开始同居,曾在南景丽城、富丽名居等公寓居住,其虽声称加入日本国籍、同藤原健次结婚,但经我们调查,肖雅慧的户口仍在新京,且无结婚记录。至于藤原健次,王处……我们还没有查实他的真实身份……” “十天的侦查连主犯的身份都没有确定?”王处没有理林楠,冲着赵光说。 赵光:“我们查过出入境、口岸记录、查过日本人在京登记,都没有叫这个名字的外籍人,只在佳利中心那里找到了一张他的照片……”赵光把照片递给王处,接着说:“我们把照片给了丽宏苑的工作人员辨认,他们都说没有见过,现在肖雅慧家的保姆也进行了辨认,也说没见过这个人,我怀疑有可能该人已经外逃……” 王处接过照片,照片上的男人留着平头,稍胖,没有留胡须,金丝眼镜后的眼镜显得温和而善良。 “再给你们十天的时间,继续查清赃款的去向,通过线人,无论如何也要摸清这个日本人的情况和下落,这种案子不能拖,拖到肖雅慧转移了就什么都晚了。”王处指示到:“赵光,这次要是再出现上次的事,看你今年探组总结怎么写。” 赵光危襟正坐,忙说:“王处,您放心,这次绝不会再出现上次的问题了!我保证十天之后出结果!” 走出了处长室,林楠终于憋不住埋怨赵光:“领导,你怎么还不长记性啊,上次的事还不够教训,本来挺好的一个案子,人早晚能抓到,就因为公安部协调会上,您一个‘十天到案’的豪言壮语,弄的处长下不来台,最后第十一天抓到了人,弄了一个没有按时完成任务,这次还……十天……” 赵光也面带愧色:“兄弟,我一见王处就紧张,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又把十天给说出来了……” “哥,都有人管你叫急先锋了,其实王处知道你见他紧张,而且也知道你的脾气,我想估计王处刚才是在故意给你使的激将法,让你自己说出来期限……”林楠显得颇有城府。 赵光:“行了你!干活!” 黑弈七(2) 刚回到队里,老潘风风火火地向赵光跑来。 “我通过证人找到了一个藤原健次经常买机票的销售公司,你猜我查到了什么?”老潘说。 赵光、林楠好奇地看着老潘,异口同声地问:“查到了什么?” “查到了他的真实姓名,你看,就是这个”,赵光接过老潘查得的机票预售登记,上面是一行英文字母“qinhua”。 “秦……华……对,是秦华”林楠念出了声音。 “楠子,快通过外事、人口处,查询所有叫‘秦华’或‘华秦’的外国人,老潘,你查询相关的出入境记录……”赵光好象一下找到了十天破案的感觉,觉得藤原健次这个神秘的人物马上就要浮出水面了。 太阳从东方升起,把清晨的丽宏苑映成橘红色,人们大多还在沉睡,只有零零散散晨练者给安静的小区带来一丝生机,蓝色的京ob停在小区的西门,林楠掩不住困倦,一个劲地揉眼睛,老潘则半睡半醒,不住地点头。 “潘爷。”林楠叫醒了老潘:“时间差不多了,肖雅慧该出来了吧?” 老潘看了看时间,又看看林楠,说:“刚8点啊……保卫部来消息了吗?” “没有。”林楠说。 “那就接着等,”老潘又闭上了眼:“这些有钱人,十点起床是正常的,你用台子喊喊赵光,让他离东门远点儿……” 通过保姆的反映,林楠他们得知了肖雅慧近期正在办理出国手续,这条十分重要的线索引起了大家的警觉和注意,据调查,肖雅慧在几年中从来没有出国记录,也就是说,她的这次出国,很有可能就是要进行外逃。 第7章 十点十分,丽宏苑保卫部来了消息,肖雅慧已经出门,林楠发动了车,等待肖雅慧走出西门。丽宏苑的西门正好临街,所以基本出门打车的人都会走这个门,上午的交通仍然拥堵,丽宏苑门口已经排成了车辆的长龙,肖雅慧当然不会注意车流中的蓝色京ob,挥手打了一辆富康,顺行开去。 林楠的桑塔那和赵光开的索那塔紧紧跟着红色的富康车,不断交替位置,肖雅慧坐在富康的副座上,像是在打着电话。 林楠灵活地打轮,不断地左躲右闪,速度虽然快,但时时同富康保持距离,但车行到一个十字路口,突然一辆大公共斜插进来,林楠一惊,忙向旁急转,此时正好亮了红灯,等他恢复视野,面前已经是茫茫一片出租车的红色。 “哪辆是啊!老赵跟没跟上?”林楠焦急地问老潘。 “赵光就在你后边呢?他也没过去这个路口。”老潘一边往后面瞧一边说。 林楠刚等红灯变黄就冲出路口,一路飞驰寻找肖雅慧的踪影,“那辆车好象是……7745?还是……7754?”林楠努力地回忆。桑塔那超过一辆又一辆的富康出租,还是没有看到肖雅慧。“不会是惊了吧……”林楠开始往最坏打算。 黑弈七(3) “楠子!在那边!”老潘突然发现了肖雅慧所坐的出租,两个人像发现了宝藏一般地急行过去。 三里屯附近的秀雅市场,肖雅慧下了车。 “潘爷,下车跟住肖雅慧,楠子,去截住那辆出租车问问情况。”赵光从远处停下了车 ,用台子喊道。 老潘跟着肖雅慧进了秀雅市场,秀雅市场是外国人经常光顾购买服装的地方,所以商品的价格都很昂贵,虽然现在只是11点钟,但购物的人群仍然拥挤,肖雅慧不紧不慢地逛上了服装,一会看看女士正装,一会拿衣服比比身材,老潘则混迹在人群中不敢怠慢,时刻注意着肖雅慧的动向。不一会儿,林楠和赵光此时也走进了市场,老潘朝他们使了使眼色,林楠便和赵光分别走到了肖雅慧的右边和前方,肖雅慧怎么能想到,此时距她十米的周围都已经跟上了警察…… 赵光用电话叫来了队里的女警小蔓。 小蔓是林楠的小师妹,比他小两届,刚分到经侦总队不久,人长得小巧可爱,眼睛大大的,是标准的短发美女。在学校时,小蔓就一直崇拜林楠,林楠的乐队每逢有表演,小蔓总会挤到第一排为他声援呐喊,成为同事以后,小蔓仍然处处对林楠很好,老潘看出了意思,想替小蔓和林楠架个桥,但林楠却总是不冷不热,有意回避小蔓的热情,只有赵光知道,林楠的心结所在…… “赵探长,叫我来有何吩咐啊?”小蔓调皮地问赵光:“不会是让我利用上班时间逛商场吧。” “你这个丫头!工作一年了还这么贫嘴,是这样,我们组在跟踪一个女性嫌疑人,她正在楼上逛女式服装,老潘这么大岁数老跟着不合适,你去和老潘换换,帮林楠打个副手。”赵光说。 “啊,也是,老潘的模样就是坏坏的,弄不好人家会以为他跟着人家不怀好意呢,哈哈。”小蔓冲赵光挤了一下眼睛,蹦蹦跳跳地向楼上走去。 此时林楠和老潘正在楼上焦急的寻找肖雅慧, “怎么回事,潘爷,不是刚才还在这里吗?怎么……”林楠说。 老潘:“是啊,怎么一转眼就没了,难道咱们被她发现了?不能啊……” 小蔓来到了林楠的身边,问:“怎么了?那个人呢?” “别提了,我和潘爷刚才一直跟着她,但怕她发现就离得稍微远了些,不知怎么一下就没了。”林楠说。 小蔓向左右看了看,突然笑了出来,林楠、老潘看着纳闷。 林楠:“小蔓,你看见什么了,这么高兴?” 小蔓故意睁大眼睛看着林楠,说:“我知道那人可能在哪了?但我要帮你们找到了,你得请我吃饭。” 黑弈七(4) 林楠无奈却频频点头:“好,小蔓姐,必胜客、罗杰斯随便你点……” 小蔓转头向刚才林楠他们经过的地方走去,一转眼,进了西边的通道,老潘还在费解,林楠却一下想到了,“对呀,潘爷,咱们过来的那边,安全通道里有个洗手间啊,我怎么没注意……” 半分钟后,小蔓甩着手上的水出了洗手间。 “林楠,那个女的是不是穿着黑色吊带连衣裙?1.68米的身高,挺漂亮的?”小蔓问, “是,没错,你还真行。”林楠夸奖道。 “一般,别忘了……我也是刑侦专业出身呢。”小蔓冲林楠挤挤眼说。 肖雅慧从洗手间出来时,外面只剩下了林楠和小蔓,小蔓挽着林楠的胳臂,一边看衣服一边聊天,林楠则故意背着脸,防止肖雅慧认出他。 肖雅慧此时掏出了手机,拨通了一串号码,她使的是三星的新款手机,每个按键都有一个音符的声音。 林楠从远处听着,口中默念:“哆、咪、咪、哆、来、来……帮我记一下,小蔓,133122……后面没听见。” “钱你收到了吗?啊……我没事……签证快下来了……啊……啊……”肖雅慧低声说:“我基本准备好了,你别着急……好、好……” 林楠正努力听着,没料到肖雅慧突然挂了电话转过身,情急之下,林楠一下抱住了小蔓,小蔓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惊呆了,大大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林楠,她感受到了林楠身上特有的气息,真正零距离地接触到了自己心仪的人,她已经期待这个拥抱很久了……从见到林楠的那一天起,她的心好象就被林楠带走,林楠的歌声、林楠的不羁、林楠的幽默,时时在她心中萦绕,小蔓这个刑侦专业毕业生为什么千方百计地要来经侦总队工作,这个原因也许只有小蔓自己最清楚……这个拥抱太突然、太促不及防、太意外,也太容易消失……肖雅慧瞧了瞧这对情侣,直接向下楼的方向走去。 林楠抱着小蔓,突然觉得很尴尬,轻轻地放开了双手,小蔓则低下了头,没有再看林楠,也许小蔓很遗憾,林楠对自己的第一次拥抱,竟然只是为了工作…… 门口,赵光已经化装成了出租汽车司机,市场保安协助老潘驱散着别的出租,肖雅慧正好上了赵光开的富康。 林楠、小蔓的桑塔那和老潘的索那塔继续跟着富康,但肖雅慧并没有如众人想象地继续办事或赴约,而是直接回到了丽宏苑。 “妈的!”赵光从出租车里出来,身穿出租司机工作服的他显得有些滑稽,“我都没陪老婆逛过几次商场,陪她逛了一天。” 黑弈七(5) 林楠、老潘和小蔓也走到赵光跟前,已经是中午一点了。 “肖雅慧真是得谁骗谁,刚才我问她怎么住这么好的公寓,她说自己是日本人,和丈夫一起搞太阳能发电站,我又夸她中文说的好,她还真不谦虚,说自己精通四国语言……”赵光笑着说。 “哎,是啊,骗人成了习惯也不好改啊。”老潘说。 小蔓在一旁插嘴:“我也会说四国语言啊,新京话,河北话,天津话,外加……外加……” “外加小狗叫。”林楠说完故意怀笑。 “你先别美,”小蔓说:“我都饿了,谁说的请吃必胜客来着?是不是你啊。” “对!是楠子说的,我是人证。”老潘笑着说…… 黑弈八(1) 林楠站在高速公路上,身边的车飞驰而过,他不断地向前走,却总也找不到出口,夜漆黑,周围也漆黑。林楠拼命地奔跑,但却感觉两腿发软根本使不上力量,高速公路一直向前没有尽头,身后突然出现一辆大货车,发疯似地向他冲去…… 林楠猛地从梦中惊醒,发现自己的全身已被汗水湿透,他调整了一下呼吸,看看时间,已经十二点了,他重新躺在了床上,噩梦让他心有余悸,睡眠的感觉一下消散的无影无踪, 林楠辗转反侧,不禁想起了卢玲……林楠打开了电脑,几天的忙碌把他的时间全占满了,电子邮箱里有十多封未读的信件,其中还有一封是卢玲发来的,林楠点开了信,几乎不感相信自己的眼睛: “林楠: 好久不给你写信了,你是不是仍旧很忙?托你的福,我雅思考过了…… 前几天给你发过短信,你几乎没给过我回复,我想,也许警察这个职业在你心中的位置是远远胜于我的,我今天在刘佳的店里坐了整整一下午,没有喝茶,没有聊天,只是静静地坐着,静静地难过。还记得我们认识的那个下午吗?那天你坐在我对面,傻傻地问我听没听过你的超级周末乐队…… 林楠,我要走了,去海的那一边,去见不到你的那一边,放弃我的世界和爱的你,我至今仍然爱你,但我真的无法接受你的职业,我需要的是一个有安全感的世界,你懂吗? 我后天下午的飞机,不必来送我。 祝你幸福…… 玲” 林楠的的眼泪不争气地流下来,他顾不得时间,拨通了卢玲的电话,电话的那头是关机的提示,林楠看了看信件的时间,是昨天发来的,也就是说,林楠心中的卢玲将要在明天离开新京。林楠自从同卢玲有了那次巧遇之后,就认为自己找到了可以真心付出的人,卢玲的善良、温柔、甚至任性,都触动着林楠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卢玲在新京没有家,林楠就想方设法地陪卢玲,但随着林楠的工作走上正轨,卢玲同林楠的矛盾开始出现,林楠随机的出警和连续的加班,使他和卢玲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但他们之间从来没有过争吵,卢玲一直在默默地忍让,林楠怎么也没有想到,卢玲的出国的消息会这么突然,林楠也根本想不通,为什么自己喜欢的东西总不能全部得到,林楠不会因为卢玲而放弃自己热爱的警察工作,但也绝不想卢玲离开自己,矛盾的林楠一下倒在了床上,只感到眼前的天花板在不断地旋转。 第8章 首都机场进站口,林楠拨通了卢玲的手机, “喂,卢玲,你在哪?我去过你家,门一直琐着,我就在机场,你在哪?”林楠焦急地问, 黑弈八(2) 电话的那头一段的沉默,传出了卢玲的声音:“林楠……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见面了吧。” “为什么?卢玲?让我见见你好吗?请听我跟你解释……”林楠说:“你到底在哪里?” “林楠,你是个好警察……”卢玲的声音开始颤抖, 林楠回过头,看到了身后泪流满面的卢玲。 “你为什么不见我?为什么把手机关机?你知道我的感受吗?”林楠激动地用双手抓住了卢玲,“你知道吗?你在我心中是不可替代的……” 卢玲艰难地笑了笑:“林楠,你不明白我的感受,我承认自己爱你,我也曾反告诉过自己不能离开你,但我考虑了我们的未来,我找到了答案,我无法接受你现在的生活方式,也许我们都该静一静了……”卢玲擦了擦眼泪:“就把这段时间当成对我们感情的考验吧……” 林楠一时语塞,不知怎么开口,眼泪却不争气地又流了下来。 藤原健次穿着一件灰色的衬衫,推着行李车,进入了机场进站口,他看了看那对僵持对视的情侣,不屑一顾地摇了摇头。 “祝你一切顺利,卢玲”林楠说:“我会在新京等你的消息……” 卢玲不敢再看林楠的眼睛,低声说:“你会为了我……放弃警察这个职业吗?” 林楠没有犹豫:“不……会……我说过了……我是一个警察……” 卢玲没有再回答,提着背包向林楠身后的进站口走去。 飞机载着人们的希望融进了天空,林楠走在空旷的机场,心中怅然若失,风把他的头发吹乱,把他的思绪吹散,林楠此时,真的不知道自己要去什么地方了…… 藤原健次坐在前往临安的侯机室,看了看飞进天空的波音757,推了推金丝眼镜,盘算着自己到临安的时间。 赵光用电话在听着老潘的汇报, 老潘:“秦华、或者华秦,叫这两个名字包括同音的人数太多,根本无法确定哪个是他。” 赵光:“那用这个名字的出入境呢?” 老潘:“也不少!持有护照的没有日本人叫着个名字,有个阿根廷人女人,肯定不对,还有一些外籍人士,只能逐一排查。” 赵光:“尽快排查,如果无法确定是哪一个,还是没办法对他进行通缉。” 赵光合上电话,继续在丽宏苑保卫部内看着监视器,在这几天里,赵光对肖雅慧的生活规律基本有了掌握,肖雅慧每天早上大约10点起床,11点和保姆带着孩子去花园散步,中午12点上楼,下午如果出门,大约14点左右,晚上18点必然会回家,郑磊19点也会下班,之后两人会在21点左右去花园散步,肖雅慧的生活俨然过得闲适而富足。郑磊则没有任何异常举动,每天8点准时出家门,乘出租车到所在的银行上班,中午短暂休息,直到晚上19点下班回家。 黑弈八(3) 这么看来,郑磊的生活也许和藤原健次没有任何交叉,郑磊的背景简单,工作单调,也不像是能够代替藤原健次成为男主人的样子,郑磊也许根本不知道藤原健次的存在,也许根本不知道肖雅慧的真实身份……那肖雅慧与郑磊同居的目的是什么呢?难道只是为了单纯的男欢女爱?赵光通过保姆得知,郑磊和肖雅慧其实刚同居不久,晚上在同室居住,保姆每天把孩子哄着了才能回家,肖雅慧经常用手机发短信息,但从来不当着郑磊。 赵光突然有了灵感,又打电话给老潘:“潘爷,快帮我查一下郑磊所在的银行,是不是与藤原健次公司的开户行相同。” 几分钟后,老潘回了电话:“赵光,我查了,和你想的一样,郑磊所在的银行就是藤原健次公司的开户行……” 赵光合上电话,轻轻点了点头,如果没有银行的关系,藤原健次他们所骗的巨款很难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全部提现,郑磊的所在银行同藤原健次的开户行相同决不是偶然或巧合,郑磊与藤原健次、肖雅慧之间一定有什么潜在的联系或利益,但赵光还是想不通,作为一个男人,藤原健次怎么能忍受郑磊占有自己的女人,反过来说,郑磊怎么能接受藤原健次的女人?赵光还是感到迷惑,他看看表上的日期,离限期破案还有5天…… 林楠坐在长途车上,看着车窗外的绿色快速地后退,夏日清晨的阳光斜射在他的脸上,让他感到温暖,车里的人不多,和他一样,也拿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林楠前边坐着一个女孩,身材单薄而消瘦,油黑的长发一直垂到肩下,神情惆怅而忧郁,每次坐这趟车几乎都能看见她,林楠猜测也许她有个十分英俊的男友,现在也在那里…… 林楠请了一天假,今天他像每次一样,去看他的父亲,父亲已经快执行完毕了,林楠倒数着日子,盼望着与父亲的早日团聚。长途车驶过了收费处,已经离第一监狱不远了。被灰色围墙包围的监狱建在群山的脚下,远远地已经能够看到大概的模样。 林楠见到了父亲,父亲的精神状态看着还不错,父子之间被一层厚厚的玻璃隔挡, “大楠,你真是像个男子汉了,最近案子多不多?”父亲看着林楠,深深的皱纹里埋藏着岁月的沧桑。 父亲看着比上次要胖了些,但依然很瘦,皮肤被晒成古铜色,眼神慈祥但依旧缺少光泽,林楠看着父亲,回答道:“案子不多,就是不太好搞,爸,再过些日子我就24岁了,到时候你可要和我一起过生日。” 父亲点点头,用手扶着厚厚的玻璃说:“是啊……24岁了……记得我24岁的时候还在上山下乡,那是东北的建设兵团,你爸爸那时年轻,有干劲,一百多斤的粮食一下就能扛到肩上,那时侯的想法真的很好,就是响应号召,哪里需要往哪搬,后来回到了新京,把握住了机会,上了业余大学,当上了厂长,后来……”父亲说到这里,回过头用手擦着眼泪。 黑弈八(4) “您看您,又来了,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再过一段时间,您就可以出来和我们团圆了。”林楠安慰父亲。 父亲看着林楠,眼睛越来越湿润,:“孩子,人年轻的时候可以犯错,但随着人的长大,错就越来越犯不起了……人的权利越大,责任也就越大,如果无法控制好自己的权利,那就必定会给自己和别人带来无尽的祸患,一纸合同,一个签字,就能让一个生龙活虎的企业 倒闭,就能让几百人失业……罪孽啊……你是个警察,是我的骄傲,孩子,你记住,做什么事都不要有侥幸心理,都不要欺骗自己,我当时就是太相信自己了,太相信经验了,被那个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冲昏了头脑,甚至连最基本的担保手续都没做,就把公司的钱白白送给了别人,造成了无法弥补的损失,我现在所受的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我一点也不怨恨谁,可我就是愧对我的那些老员工啊,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林楠默默地听着父亲的话,说:“您放心吧,他们一点也不怪你,前些天,王叔叔、孙叔叔还来过家里问你的情况呢。” “那就好”父亲似乎舒了口气:“我唯一的心愿就是把那个阿根廷人绳之以法,别让他在骗更多的人,唉……但是听说现在还没有破案。” “爸爸,别想了,过去的事就过去了,我相信那个人总有一天会受到应有的惩罚的。”林楠安慰父亲。 父子俩静静地交谈,仿佛此刻时间都已经停止了,但林楠多么希望剩下的几个月能快点过去,父亲能早日回到自由的世界,那样,他们便可以和以前一样地快乐奔跑,和以前一样地享受阳光了。小时侯的林楠很瘦,像个豆芽菜,父亲就每天早上逼着林楠和他一起跑步,林楠害怕游泳,父亲就偏让林楠学习游泳,每当林楠遇到挫折、痛苦,父亲总会让他自己去解决,父亲给林楠起的名字就是要让他像楠木一样地坚强,父亲很少冲林楠发火,但林楠在心中,父亲的形象却是一座威严的山……林楠看到现在的父亲,心里酸涩不堪。 探视的时间到了,狱警走到了父亲的身边,父亲站起了身,说:“大楠,回去告诉你妈说我很好,好好工作,不用老来。” 林楠冲父亲点着头,目送父亲走出了探视间的大门…… 走在路上,林楠竟感到了夏日难得的凉爽,第一监狱的道路笔直而正规,各种景物都显得一板一眼,墙外的世界虽然和墙内的世界在同一片天空下,但感觉竟然是那么不同,一些麻雀不时飞到墙里,蹦蹦跳跳地四处张望,也许这里面的世界对于它们来说,是陌生而神秘的。法律就是一道围墙,越过它的人终会受到应有的惩罚,墙外灯红酒绿的欲望常常会把善良变成罪恶,常会把人从墙外送到墙内…… 黑弈八(5) “阿根廷人……”林楠的心突然一阵发紧,瞬间的思绪让他难以解释,他跑回了监狱的探视间,恳请狱警再让他和父亲说几句话,不一会,父亲又被带到探视间。 “怎么了?大楠,这么着急找我有什么事?是不是忘了交代什么了?”父亲看着林楠焦急的样子有些迷惑。 “爸,我只是想问您,那个阿根廷人叫什么名字?”林楠问。 父亲仍然迷惑地看着林楠,想了想说:“好象叫……叫……秦华……” 林楠的脑袋翁地一声,他从没想过世界上会有如此的巧合,造化弄人,难道让父亲陷入牢狱,让自己家庭遭受毁灭打击,让命运发生改变的罪魁祸首,竟是他现在要抓的罪犯? 第9章 不对,林楠转念一想,他们查到的阿根廷籍叫秦华的明明是个女人啊,同父亲说的那个男人格格不入,但他现在要抓的秦华却恰恰是个男人,和父亲说的相同,这就好比是一道拥有三道迷题的运算,放在一起没法运算,分别拆开却可以约等于。林楠反复地推翻自己的假设,又一次次地继续怀疑,父亲看着林楠不知所措,林楠自己更是不知所措,现在解决这个问题只有一个办法,对!只又一个办法,林楠想,那就是尽快抓到藤原健次…… 第四部分 黑弈九(1) 林楠在办公室看着案卷,一支接一支地抽烟,藤原健次案件的受害人之多、线索之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林楠仔细地计算着:“常莉被骗40万、老陈被骗400万、冯成儒被骗300万……” 老潘推开门进了办公室,皱着眉头说:“楠子,怎么来得这么早,呦……抽了多少根啊,我还以为屋里着火了呢。” 林楠看了老潘一眼,说:“什么来得早,我昨天晚上根本就没走。” 老潘看着林楠,不住地点头:“年轻人,努力吧,快当探长了,快当探长了……” 老潘在搞案子的时候,从来不抽烟,但在他闲着的时候却基本是烟不离手,林楠扔给老潘一根红塔山,老潘接过来夹在耳朵后面。 “楠子,你又跟自己叫劲呢吧。”老潘说:“我发现你每当跟自己叫劲的时候就疯狂地抽赵领导的烟。” 林楠这才意识到自己抽的一直是赵光的烟,他冲老潘笑了笑,说:“潘爷,我觉得有时咱们三个挺像,但有时又特不一样,你就拿抽烟来说,赵光是在高兴的时候抽烟,每当抓到了人,他准会四处找烟,什么时候他戒烟了,肯定是案子又挨批了,我呢,像您说的,是心烦的时候抽烟,其实很正常,大多数人都这样,但您呢?怎么我印象里你就老拿着烟,但不一定都在抽……” 老潘说:“知道为什么吗?我来告诉你,赵光高兴的时候抽烟是因为你赵嫂管的严,他在家基本不抽烟,所以烟都留在单位,只有在他高兴的时候才借故抽几支,从而才造成你所谓心烦抽烟的习惯,你平时不带烟,总打赵光的时间差,借心烦去蹭烟,而我呢?老同志了,我的做法你当然不懂。” 林楠懒得和老潘开玩笑,说“行了您,别编了,你这么大岁数了,少抽几根吧。” 老潘听了却还不依不饶:“我这是考虑问题的样子,你看电视上的警察,哪个考虑问题时不叼着烟卷……” “行,你这是眼前绕着烟雾,案情看得清楚……”林楠说。 老潘:“不愧是写歌词儿的,说话就是精辟。” 赵光这时走进办公室,看他们两个人都在,说:“处长刚找过我,藤原健次的案子先搁几天,上面下来一个大的协查,先忙这个,这个案情是……” 赵光还没说完,林楠就打断他说:“小日本的案子刚找到了线索,怎么能就这样搁下呢?肖雅慧正在办理出国护照,到现在藤原健次还没找到,而你向处长保证的期限还有3天,这个时候把案子停了,以后还怎么搞?” “先别说意见,听我说完,老潘继续监控肖雅慧的动向,你和我去进行协查,新接的案子不能不办,外地的同行都等着消息,我们落实了新京的犯罪嫌疑人,他们才能动手。” 黑弈九(2) 林楠不情愿地点了一下头。 新接的案子是一个抓人的活,案情相对简单,沧州的一个犯罪分子从去年开始,从新京向全国各地邮寄了1万多封邀请信,邮寄的对象基本都是各地的名人,信的内容说:中华名人评选组织经过评选,已经认为收信者符合中华名人标准,可以将其收录在《中华名人集》内|,该书将在全国各大图书馆进行收藏,如认可该评选结果,需将评选审核费500元及中华名 人奖章制作费1000元汇往指定的帐户,款到即可收录,并会寄去书和奖章。结果全国共有约1000人被骗,虽然被骗个体数额不大,但总数也超过了100万元,考虑到该案件影响面广,容易造成对新京的不稳定因素,公安部决定通过几省市的协作共同侦破此案。 “头儿,那咱们负责干什么呀?”林楠问。 “技术部门已经掌握了犯罪嫌疑人的基本动向,他每次提取帐户中的资金都通过atm自动提款机,咱们负责盯几个银行,发现目标立即抓捕。”赵光看看林楠,又补充道:“别拿这个案子当小事,上边说了,从谁那跑了处分谁……” 炎热的午后,林楠在桑塔那上擦着汗,车没有行驶,空调根本起不到作用,银行的门口熙熙攘攘,人群、烈日构成了午后难得的喧嚣,赵光在银行的监控室里看着网点内atm机的情况,犯罪嫌疑人的帐户已经被作了处理,一旦有人提该帐户内的资金,系统便会报警。但而后的工作就十分艰巨了,林楠和赵光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去进行抓捕,网点内的atm机大约有10台左右,方位、距离各不相同,赵光和林楠分别受着不同的考验,赵光一刻不敢怠慢,随时观测atm机的报警情况,而林楠则等着赵光的消息,随时准备出发。警察的工作就是这样,虽然有时根本无法确定犯罪嫌疑人何时出现,甚至无法确定犯罪嫌疑人能不能出现,但只要有机会,就一刻都不能放过,有时恰恰是由于几秒钟的疏忽而造成了几天、甚至几个月工作的功亏一篑的。林楠抗挣着困意,继续坚持。 突然,红色的标记闪起,赵光飞也似地跑向林楠,林楠迅速挂档,桑塔那载着两个人飞驰出去。 “楠子,前面右转,对,穿过那条街……”赵光指挥林楠,不断变换方向。 作刑警的重要素质之一就是要有明确的方向感和良好的逻辑思维,也就是判断能力,赵光在方面表现最突出,即使多曲折变换的路他走一遍就能记住,这是先期抓捕疑犯中最重要的能力,按他自己总结的,好的刑警需要有稳定的心理、多变的对策和坚定的信念。 车开过了一条街,眼前出现了那个atm机,一个男子正在上面操作,赵光拨通了银行监控室的电话:“王科长,那个帐户还在使用中吗?” 黑弈九(3) 王科长:“是的,已经提了3000元了,还在提款。” 桑塔那的车速一下由飞驰变得缓慢,蓝色京ob像一只猫一样地慢慢向猎物靠近…… 赵光轻轻下了车,走到那男子的身后,男子左手攥着一打钱,右手还在操作着atm机,赵光从后腰解下拷子,悄无声息地接近目标,重重地拷在了那人右手上。 “干什么!”那人刚一回头就被赵光用力压在了地上,他手里红红绿绿的钞票一下飘散得四处飞舞,他眼睛里的恐惧,分明说出了心中的诡计,他颤抖的双手,分明说出了钱财的不义,赵光冲林楠挥了挥手,证明又一次抓捕的胜利。 晚上七点,林楠没有像往常一样下班回家,他带上了工作证,打车去了丽宏苑,傍晚的新京热闹非凡,长安街沿线的商户迎接着一天生意的又一个高潮,丽宏苑周围的道路还在堵车,林楠向西门的保安亮了证件,走进了丽宏苑的楼间花园,楼间花园被四栋公寓围绕在了中间,花园的安静与外面的喧哗完全是两个世界,花园里有许多露天的桌椅,供人们休息纳凉,风从楼的间隙吹过来,竟然让人有些发冷的感觉……林楠找了一个离c2较近的长椅坐了下来,面前的公寓灯火辉煌,林楠看看表,已过八点。 后天就是十天之限,林楠压抑不住自己焦急的心情,没有向领导请示,准备自己来盯肖雅慧的梢。等待的时间往往会被寂寞拉得很长,就好象一条看不到终点的跑道,林楠下意识地用手机发着短信,“你现在到家了吗?在干什么?”可待他输完,却猛然想到了卢玲已经远走,顿时感到怅然若失,一时竟不知道如何处理这条短信,林楠叹了口气,还是输入了卢玲的号码,将短信发了出去,他抬起头,幻想着这条短信飞向了天空,越过海洋,飞到卢玲的身边,但他知道,短信即使飞到了那里,卢玲的大门也是紧紧关闭的,那扇门,已经不会再轻易打开,卢玲和林楠之间相隔的,不仅仅是太平洋而已…… 正在想着,c2的门开了,肖雅慧和郑磊下了楼,肖雅慧穿着一件浅色的丝质背心,墨绿色的短裙丝毫掩饰不住她修长的双腿,她搂着郑磊的胳臂,显得悠闲而安逸。林楠没有立刻站起来,他注视着肖雅慧和郑磊的一举一动,直到他们走得稍远才起身跟上,撩人的月色洒在每个人的脸上,肖雅慧和郑磊似乎有说不完的情话,林楠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扮成散步的样子,观察着他们的举动,肖雅慧不时地和来往的人打招呼,她的贵妇身份显然早已被邻里认可,如果林楠不是侦办案件的警察,他也不会相信眼前这个美丽的女子竟然会与犯罪沾上关系。肖雅慧他们走到了丽宏苑的东门,郑磊亲了一下肖雅慧,转头向林楠的方向走来,林楠低着头,与郑磊擦肩而过,肖雅慧走出了东门,向热闹的街边走去。据保姆反映,肖雅慧经常让郑磊先回家,而她则去街上买东西,但每当她回来时却常常空手而归,林楠早就感到了这个线索的不正常,作为一个女人,逛街往往是需要男人陪伴的,逛街买东西是女人特有的休闲方式,而不同于男人们所认为的单纯的消费,肖雅慧今天的举动和保姆反映的线索一模一样,林楠快步走出东门,想看看肖雅慧支开郑磊的真正目的。 第10章 黑弈九(4) 不远处的肖雅慧很是悠闲,一边走一边拨打着诺基亚新款的手机,由于不敢靠得太近,林楠根本无法听到肖雅慧说得是什么,肖雅慧走进了路旁的一家餐馆,林楠在门口稍作忧郁,也走了进去。 餐馆里,肖雅慧正和三个男人坐在一起, “沈太太,我们都帮你把麻烦摆平了,钱什么时候给啊?”坐在肖雅慧对面的高个男人说。 “我答应过,事情办成了一定会给你们钱,但我问你,那几个人的嘴你们确实封住了?”肖雅慧说。 高个男人:“放心吧,沈太太,不就是几个要帐的吗?我们哥仨都和他们说了,谁再给你打电话,如果让我们知道了,打一次我们就揍他们一次,再打就剁他们胳臂、腿,十年的青海不是白呆的,你只要……” “行,我知道了,不用说得这么详细。”肖雅慧不耐烦地打断高个男人的话:“钱我会过些天给你们,如果我再需要你们,还会打电话的。” “先生,你到底点不点菜呀?”服务员不合时宜地问林楠。 肖雅慧闻声向林楠这边看去,林楠怕被发现,来不及回答服务员就出了餐馆的门。 十多分钟后,肖雅慧和三个男人也出来了,肖雅慧还在同他们交代着什么事情,三个男人频频点头应和,肖雅慧说完话,径直向丽宏苑的方向走去,林楠跟到了东门,也决定结束今晚的跟踪。林楠看看表,已经快十点了,回家已经赶不上电梯,还是回单位吧,林楠边想边穿过马路,向公车站走去,劳碌开始不断侵袭着林楠,为了减少路程,林楠绕道准备穿过一条狭长的胡同…… 父亲虽然快要获释,但林楠心头的压力还是越来越重,秦华的身世之迷一直困惑和折磨着林楠,太多的约等于让他无法把疑问解释清楚,但每当他想到父亲的眼神,就不禁迫切地希望尽快地还原事实,林楠知道,现在这个案子,肖雅慧是唯一的突破口,林楠正在想着,突然看到了身后的三条黑影迅速向他逼近。林楠猛地回过头,看见三个男子正在向他走来,为首的就是刚才见到的那个高个儿。 高个男子看林楠发现了他们,就索性走到了他面前。 “小子,刚才一直跟着那娘们干嘛呢?”高个男子说。 “是不是看小娘们长的水灵,想耍流氓啊?”另一个穿花衣服的男子过来狠狠推了林楠一把。 林楠一个趔趄,后退了几步,三个男子继续向他逼近,林楠攥紧拳头,却又稳定了一下情绪,松开了手。 “各位大哥,我不知道你们说的是什么意思,我没跟着哪个女的啊。”林楠谦卑地说, 高个男人:“放你的屁!小子!老实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找她。” 黑弈九(5) 林楠摇头:“大哥,我真的没什么事。” “没什么事?去你的!”高个男人说着说着朝林楠的脸就是一拳,林楠一下被打倒在地上,另外两个人也跑过来对林楠拳打脚踢,林楠捂着头,强忍着心中的怒火,他此刻最明白,一旦还手就很可能意味着身份的暴露,宁可自己受伤也不能影响案件,三个人看林楠不反抗,不但没有停手,反而打得更凶,高个男人一边打一边说:“小子!快说!你为什么一直 跟着。” 林楠倒在地上,不断地左右翻滚,三人下手越来越狠,林楠感到全身各处都火辣辣的疼,林楠见他们不达目的不罢休,就对着他们说:“”别打了……别打了……我说……是别人雇我跟着那女人的…… 高个男人看林楠说了实话,便示意众人停手,另外两个人把林楠从地上架起来,推倒高个男人面前。 “知道我是谁吗?道上南城的老贼听没听说过!今天遇上我是你倒霉!说!是谁让你跟着那娘们的!”高个男人掐住林楠的脸问。 “大哥,我真不知道那人叫什么,”林楠皱着眉头说:“我就是丽宏苑公寓的修理工,今天在门口,有个男的给了我50块钱,让我看那女的去哪了,我就一直跟着,各位大哥……饶了我吧……” 老贼看着林楠,笑骂道:“真他妈没出息!50块钱就给人办事啊,接着说,那个男的长什么样?为什么让你跟着人家?” 林楠:“那男的40多岁,好象说是要找那女的要钱,别的我真的不知道了……” 老贼用手拍着林楠的脸说:“小子,记住了!今天是给你个教训,以后别再让我们哥们看见你,要不,非折你一个手指头不可。” 林楠装作非常害怕:“大哥,我以后绝对不敢了……放……放了我吧……” “放你容易,但你不能就这么白受了教育吧……”林楠身后穿花衣服的男人说:“来,让哥搜搜,身上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没有,给哥换顿饭吃……” 林楠一惊,他并不是在乎身上的几百元钱,他担心的是在自己裤兜中的警官证件,如果被这些流氓知道他的真实身份,那必将会打草惊蛇。花衣服男人把手伸向了林楠的裤兜,林楠咬紧牙关,感觉到距离的逐渐接近,让老贼他们没料到的是,林楠此刻突然大喊:“杀人了!杀人了!救命啊!”三人刚一愣,被林楠猛地挣脱了双手,向胡同口跑去,老贼刚想追,发现胡同口有人过来,便指着林楠的背影骂了几句脏话,转头走了。 林楠看他们没有追来,便停下来坐到了路边,他的嘴角渗出了血,身上也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妈的!这帮流氓下手真狠!”林楠摸摸裤兜中工作证还在,气愤地想:“下次有机会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们。” 黑弈九(6) 他艰难地站起来,打了路边一辆趴活的夏利,已经快十一点了,看这样子单位肯定是不能回了,林楠暗暗叫苦,只能去爬家里的14层楼梯了…… 黑弈十(1) 次日,经侦总队办公室内,赵光好奇地看着林楠, “你这脸怎么了,青一快紫一块的,让谁给打了吧?”赵光问。 “没有,谁能把我打了啊,”林楠回嘴:“我昨天晚上骑车摔的……” “摔的?不可能,你能有技术摔成这样,把脸一块一块地摔?”赵光根本不相信, “行了,领导,你就别管我了,”林楠指指桌上的日历,“明天可就是你跟王处说的第十天,现在藤原健次的影子咱们都没见到,到了时间可怎么和王处交待啊?” 赵光挠了挠头,也显得无可奈何,“真怪了,肖雅慧一切都很正常,前些天她一直在为自己办护照,但最近也没了动静,我们查了她这些日子所有的电话、行动记录,也没有藤原健次的蛛丝马迹,难道说……”赵光若有所思道。 “难道说,肖雅慧还有一部电话!”林楠抢着说:“对!她肯定还有一部电话!”林楠回忆起在秀雅市场看到肖雅慧的三星手机和昨天晚上使用的诺基亚手机,正好与这个判断不谋而合。 “对!肖雅慧一定在使用着一个别人不知道的号码在单独和藤原健次联系,我们一定要尽快摸到那个号码。”赵光说。 林楠想了想,冲赵光笑着说:“我有办法找到肖雅慧的那个电话号码,而且就在今天!” 老潘通过线人,查实了南城老贼的住址,三个人开着蓝色京ob,来到了位于南三环附近的一个大杂院,大杂院的门口是一条只能容一人通过的狭长胡同,由于居民的私搭乱建,本来狭窄的胡同又被许多私建房挤得弯弯曲曲。林楠把车停在了胡同口,赵光、老潘走过胡同进到院里,老潘敲响了其中一家的门。 “是她妈谁呀?这么早,不让人睡觉了……”破旧的屋里传出了懒散的骂声。 过了一会,门打开了,老贼眯着眼睛看到了老潘、赵光。 “干什么的呀?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老潘往屋里看了看,发现里面还有两个男子,三个人都赤着背,看起来是刚睡醒的样子,你就是马强吧,我们是新京市公安局的,找你要了解一些事。”老潘开门见山。 老贼一愣,没想到这么早就有警察的找上门开,虽然已经进了多次公安局,但每次一遇到警察,他还是不免心中发慌、头皮发麻。 “阿,警察呀,找我什么事,你们是哪个派出所的?证件让我看看。”老贼不但不慌,反倒审查起老潘来。 “这是我们的证件,”赵光把警官证和《传唤证》出示给老贼:“马强,请你跟我们走一趟,我们正式对你进行传唤,希望你能积极配合我们工作。” 黑弈十(2) 老贼皱着眉头,露出了凶相:“什么传唤啊?我怎么了?你们警察就能乱抓人?你们说,我犯哪条王法了?” 老贼后面的两个男子也凑了过来,毫不示弱地看着赵光他们。 “没事是吧,你们都挺清白是吧,好!那我就帮你们立个贞洁牌坊!”老潘瞪大眼睛与 老贼对视,“不就是老贼吗……这几年都快把公安局当家了吧,别以为进来多了就拿你没办法了,我告诉你!威胁恐吓别人也能算你个寻衅滋事!是不是想在里面过十一啊!” 老贼用牙咬着下嘴唇,瞪着眼睛点了点头,“好,警官,我有没有事自己心里最清楚,不就是去一趟的事吗,我不给你们找麻烦,我去!我去!” 老贼说着就想关门,被老潘一把拦住,“干什么!别关门!” 老贼斜眼看着老潘,说:“我关门换裤衩!不行啊!” 老潘走进屋,说:“都是男的,当着我们换吧……” 老贼转身换上裤子,拿着衣服先出了门,里面一个穿花衣服的男子却显得有些慌张,一边穿裤子一边不断看着老潘,老潘见状,便一动不动地盯着他,花衣服男子愣了几秒钟,边犹豫边低头系好了腰带。 第11章 老潘边盯着花衣服男子,一边小声和赵光说:“注意那小子,他身上有故事……” 三个人走在前面,老潘和赵光看着他们走出了大杂院,胡同很窄,将将能容许一个人通过,两个人碰面就都要侧身了,老潘在轻声地对赵光说:“穿花衣裳那小子裤兜里鼓鼓囊囊,注意点他的动静。” 赵光也早就注意到了那人的不正常,回答老潘:“先到车那边再搜。” 老贼走在了最前面,花衣服男子心事重重地小声说:“老贼,我……我兜里还有货呢……” 老贼一惊,恶狠狠地看着花衣服男子:“你他妈不要命了!刚才怎么没甩了!” 花衣服男子东张西望,手足无措。 等五个人走到了胡同中间的时候,迎面过来了一个推自行车的行人,老贼他们刚侧着身让过了行人,花衣服男子就突然将行人和自行车猛地推倒,老潘一时躲闪不及,和赵光一起被挤在了胡同中间,老贼三人飞快地向胡同口逃去,老潘、赵光跳过自行车,拼命地追赶,他们知道,一旦让老贼出了胡同,三人分别逃走,就很难全部追到了,但此时已经拉开了很长一段距离,说是迟那是快,老贼他们马上就要出胡同了…… 千钧一发之际,林楠出现在了胡同口,“都给我站住,警察!”林楠大喊。 老贼一愣,觉得面前的人似曾相识,但完全顾不上多想,一拳向林楠打去,林楠不慌不忙,伸右手叼住了老贼的手腕,用右腿狠狠地向老贼脚下一扫,网老贼的身体一下变得腾空,随即‘啪’地一声重重摔倒在地。花衣服男子还没看清情况,也被林楠抓住了右手,一个过肩摔砸在了老贼的身上,最后一个男子发狂似地向林楠扑来,林楠抓住他的双手,顺势向后倒,一个兔子蹬鹰又将他摔在了老贼两人上面。老潘、赵光跑到面前的时候,林楠正坐在三个人的身上,老贼被压在了最底下,叫苦不迭…… 黑弈十(3) 审讯室内,一包摇头丸放在桌子上,老贼低着头,坐在“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大字对面,林楠和老潘坐在讯问台后,严肃地看着老贼。 “马强,今天到了这里了,就别再和我们来弯弯绕,希望你如实供述自己的问题,任何作伪证、隐瞒事实、诬告的行为都要受到法律的追究?”林楠说。 老贼抬头看着林楠,刚才的狂妄与凶狠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老贼一想起昨天自己打的是警察,就感到后怕,他有气无力地问:“警官,您能告诉我……今儿这个……是因为哪档子事吗?” 林楠直截了当:“你怎么认识沈小姐的?” 老贼想了想,回答:“我和她不算认识,前几天我的一个兄弟说让我帮人铲事,能给5000块钱,我就到丽宏苑找到了她,姓沈的女的好象借人家钱没还,怕找她要债,让我去吓唬那些人,我就和谷三儿、胖子分别约那几个人见了面,我保证肯定没动手,就是吓了吓他们……” 林楠脸上的淤青还没下去,他看着老贼,继续问:“你们是怎么同沈小姐联系的?她的电话号码是多少?” 老贼不敢抬头:“她给我打的电话,电话号码是……13911******” 林楠把他所说的详细记在笔录上,又问:“你们共收了她多少钱?还帮她办过什么事没有?” 老贼显得有些气愤地说:“钱!到现在还一分钱没给我们呢。昨天刚给我开了一个6500元的借条,说是会给我5000元外加30%……那个臭婊子……” “嘴干净点!”老潘拍了一下桌子,林楠起身走出审讯室,赵光在门外接过笔录看完说:“你马上去查新获取号码的情况,我和老潘一会联系缉毒处,把人移交过去……” 经调查,这个全球通号码是肖雅慧用假身份证登记购买的,经过分析,林楠发现了一些重要的号码,但肖雅慧与这些号码打电话的次数相差不多,无法确定重点,而且更奇怪的是,这些号码大多都是外地号码,无法直接进行查询,林楠汇总了一下,肖雅慧联系较多的外地号码,一共有9个。 然而,明天就是第十天了…… 黑弈十一(1) 丽宏苑的夜晚降临了,林楠守侯在东门的角落里,他知道今天很有可能还是空等,但他不能甘心时间就这样过到明天,他不想放弃任何一个抓获藤原健次,不,也许是任何一个抓住秦华的机会,他想尽快解释清楚压在他心头的迷题,让害人的凶手得到法律应有的严惩。林楠不禁又想起父亲说过的话:当警察不能感情用事,只有处事冷静才能更好地进行工作,不然就会因为感情而影响到自己的判断力…… 十二点了,肖雅慧还没有出门,林楠伸了伸胳臂,起身准备回队,这时东门出现了一辆出租车,林楠仔细一看,肖雅慧竟然从车里走了出来。 “我说今天她怎么没下楼呢,原来是根本没回家”林楠心中暗想,“但是,她这么晚才回来,是去了哪里呢?” 林楠还没想通,突然从出租车里又钻出了一个男人…… 林楠心中一惊,那男人剃着平头,身体发胖,正在向肖雅慧鞠躬道别,难道那人就是藤原健次?单独行动的他一时竟然慌了手脚,林楠眼看着那男人正钻回出租车,竟未加思索地冲了过去并大喊:“警察,都别动!” 肖雅慧还没反映过来,林楠已经冲到了她的面前,出租车司机见状下了车,林楠亮出警官证,指着车中的男人让他也下车。 平静的丽宏苑被警灯照的如同白昼,赵光皱着眉头大声叱责林楠:“谁让你私自抓人了?说!谁下的命令?” 林楠低着头,喃喃道:“我也没想到……会不是藤原……唉!怎么就抓错了呢?” “没想到!说得简单!那个人叫高桥隆夫,是松本电器公司驻中国公司的总经理,他现在不依不饶的,要咱们赔偿他的损失,要公安机关处理你,你让我们怎么收场……还有!王处三令五申要两个人共同到位!共同到位!你干经侦时间也不短了,怎么犯这么低级的错误!你说!现在肖雅慧我们怎么处理,是抓她还是放她?!”赵光越说越生气。 “算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你快去问问领导,肖雅慧怎么处理。”老潘边说边拉走赵光。 林楠当然明白,这个错误的发生,简直就等于是对这个案子毁灭性的打击,苦心经营多日的肖雅慧,这次是被自己彻底地惊了,如果这个情况再让藤原健次知道,他也许一下就会远走高飞,隐蔽藏身,到那时侯,案件的真正主犯抓不着、无法到位,现有掌握的证据也就很难证明肖雅慧的犯罪事实,那样,受害人的损失就更加无法挽回,藤原健次的气焰就会更加嚣张,父亲的迷团同样也更加难以破解了……林楠边想边用拳头重重地打自己的头,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在扯动的感觉。 黑弈十一(2) 老潘走过来拍了拍林楠的后背,语重心长地说:“已经这样了,难受也没法挽回,振作精神!我们一定还有机会的!” 林楠咬着嘴唇点了点头,对!一定还有机会的! 处长办公室,王处大声地训斥着:“赵光!你还和我保证!保证什么!和我保证抓一个 不是藤原健次的日本人给我?还是保证把案子和弄砸了!我就差手把手教你们了!你说,现在这个肖雅慧怎么处理!” 赵光笔直地坐在王处对面,额头上已经汗迹斑斑,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该怎么说,现在的时间正好刚过十二点,也就是他曾经所说的第十天,他想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和当时立军令状的表情正好相反,十天了,他不但没有按自己所说的将案件破获,而是将案件彻底第搞砸了。 “王处,我愿意接受一切处分,但我希望您还是可以批准我们对肖雅慧刑事拘留。”赵光说:“我向您保证,我们一定不会让这个案子就这样搁浅,在肖雅慧刑拘到期之前,我们一定将藤原健次抓获归案。” 王处略作思索,说:“也只能这样了,我同意先把肖雅慧刑事拘留,你们无论如何也要在这期间抓获藤原健次,如果你们力量不够,我来负责帮你们调警力,有什么困难,及时反映。” 赵光用力地点点头:“王处,我们一定全力以赴。”说着就起身要走。 “等等!我还没说完呢”王处叫住了赵光,语气放平和地说:“这个案件影响恶劣,涉案人员广,犯罪嫌疑人作案手段高明,如果我们工作不到位,就很有可能把案件做成夹生饭,也就无法让罪犯得到应有的惩罚,你要合理调配警力,一方面组织预审员从肖雅慧嘴里要证据,突破口供,一方面要加大侦查力度,尽快获取藤原健次的线索,同时,一会马上去进行搜查,以便获取赃、证物,还要做好那个叫郑磊的工作,彻底查清那些犯罪嫌疑人所提取现金的去向,最后是肖雅慧的那个孩子,暂时交给小蔓,让她负责照顾。” 赵光和林楠逐一进行记录后,离开了处长办公室,林楠暗暗佩服王处考虑问题、侦办案件的严密性和条理性,简单的3、4分钟部署,就已经把案件的大方向详细地指明、把案件的分工科学地组合。林楠看看赵光,赵光的脸色还是很难看,林楠不敢再说什么,他对赵光代自己挨骂、受过感到很不是滋味。其实大家都知道,王处原来曾是赵光的师傅,一直对赵光很严厉,赵光对王处是既尊敬又害怕,同时大家也都明白,赵光是王处的得力干将,只要一有攻坚克难的任务,王处都会交给他办理,赵光一语不发,暗下决定要同藤原健次决一胜负。 第12章 黑弈十一(3) 公安机关对犯罪嫌疑人的刑事拘留期限,最长就是30天,也就是说,赵光、林楠要是在30天之内还不能对这个案件有重大的突破,那肖雅慧就会被释放,无形的压力像阴霾的乌云遮盖在大家心里,新京的凌晨,更加闷热难耐…… 千里之外的临安……滂沱的大雨洗礼着这座古城的每一个角落,街道已经开始变得泥泞,整个世界陷落在灰色的阴云下面,没有赶回家的人们纷纷在路边店铺的屋檐底下躲雨,空 气中弥散着泥土的气息。 藤原健次隔着通透的落地玻璃窗,望着雨景,窗外的嘈杂丝毫没有影响到窗内的闲适静匿,登喜莱酒店的大堂里游荡着迷人的钢琴曲,藤原悠闲地坐着,不时饮一口咖啡。不一会,一辆奔驰s320停在了酒店的门前。 藤原健次在等待一个重要人士的到来,他像一只猫一样,静静地等待,默默地忍耐,在捕食之前,他总会变得更加沉着镇静,金丝眼镜后面的眼神还是那样温和。临安某银行行长郝树刚走进了酒店的大堂,远远地看见了藤原健次,微笑着快步走了过去…… “哎呀,临安的交通就是这样,只要一遇到鬼天气就堵车得厉害,藤原先生,叫你久等了。”郝行长面带歉意地说。 藤原健次缓缓地起身,鞠了一个浅躬:“郝先生,没有关系,但我希望下次你能守时。”藤原的话里分明还带着责怪,郝行长双手合十,连连道歉。 “藤原先生,贷款的事我运作的差不多了,现在贷款的各个环节国家都控制的很严格,贷前的审核和贷后的监督都需要一些时间,但还是那句话,你只要让陈超平公司做了担保,我们银行放贷没有问题。”郝行长说。 “郝先生,你可以放心,我的公司在新京也是政府扶植的企业,信誉绝对没有问题,临安虽然好,但郝先生啊,我觉得眼界还是要再放宽一些,投资些有前景的优势项目,无论是对于你的银行,还是对于你的发展,都是有好处的啊……”藤原健次说。 郝行长点了点头,说:“我看这样,今天下了这么大雨,工作是肯定做不了了,一会我让小马去皇后酒店订个房,今天我做东,大家好好聚聚。” 藤原健次没有回绝,跟着郝行长进了奔驰轿车。 藤原健次半年前初到临安,就在有着临安商业黄金眼之称的中卫大厦包租了一层写字楼,租房后,他开始大量招收员工,在不到半个月时间里,藤原健次的临安公司就已经具有了相当规模,也许所有公司的员工都没想过,这个号称有拥有千万资金实力的公司老板,竟然是警察通缉的险恶罪犯,就这样,临安被藤原选定为诈骗、非法获利的第二战场。通过散财的方法,藤原健次身边很快聚起了几个“拥戴”者,老齐就是其中的一个。 黑弈十一(4) 老齐是从银行退下来的老领导,现在自己搞了一个信息咨询公司,由于老齐资格老、关系广,又有银行后辈的支持,所以公司也办得有声有色。而藤原健次的公司,就在老齐公司的楼上。通过机会,藤原健次结识了老齐,在得知老齐的背景以后,藤原健次开始想方设法地接近他,老齐对于藤原健次来说,就是进入临安商业圈的第一个突破口。 不久前的一次应酬,老齐带着藤原健次出现在了他朋友们的面前。 临安的皇后酒店,王子厅。 “来,我来给大家介绍,这位是日本著名的企业家,藤原健次先生,”老齐为了显示自己的能力,故意抬高这藤原的身份。 藤原健次恭恭敬敬地向大家鞠躬,毫不谦虚地说:“今天能认识这么多中国的朋友,我很高兴,我是日本藤原家族的长子,近期来临安搞投资,希望大家多多指教……”藤原知道,生意场就好比战场,与对手的第一次交锋往往最重要,他自己所说的家族、身世根本不会有人去核实,恰好老齐又是个喜欢借别人来抬高自己的人,这次聚会,奠定了藤原健次实施诈骗的人群基础。 老齐继续介绍:“藤原先生,这位是我们临安年轻有为的企业家新星,陈超平,我们临安的润新花园、卓越居公寓,都是他的作品。” 陈超平主动与藤原握手,藤原礼貌地与他互换名片。“创达房地产开发公司”,藤原对陈超平发生了兴趣,眼前的这位30多岁的年轻人,口音虽是标准的西北人,但相貌和穿着都透着南方人的精明和干练,陈超平的一双眼睛炯炯有神,藤原在那里看到的,是重重的心计和欲望。陈超平有着一帆风顺的立业过程,他的父亲是临安建委的领导,批立项、搞开发,陈超平接的都是第一手的作料,为了进一步发展,他不断地交际于临安的商业圈,通过老齐他已经认识了许多行业上的合作伙伴,他刚见到藤原的时候就有种异样的感觉,也许这种感觉根本无法用语言表达,藤原温和但深邃的眼神让他琢磨不透,陈超平握着藤原的手,感到温暖而柔软。 数月后的今天,陈超平在皇后酒店又见到了藤原健次, 郝行长拍着陈超平的肩膀,笑着说:“你这个寒人(临安土话:小流氓),这么多天都不来找我,就算把我忘了,也不能把藤原先生忘了啊。” 陈超平回应了郝行长几句,走过来同藤原握手,说:“前几天领教了藤原先生高超的棋艺,实在是佩服,一会我还要再和你讨教几局。” “啊?下棋,有意思……我怎么没听说藤原先生还有这个长项,超平,你不够意思,和藤原先生切磋棋艺也不叫我们。”郝行长说:“现在离上菜还有一段时间,不如你们来个当面对决,也让我们长长见识啊。” 黑弈十一(5) 周围的一些朋友也闻声而动,让超平和藤原比棋艺。 皇后酒店的王子厅包房布置成中欧风格,大厅的正中间是一个杵剑在地的勇士盔甲,四周长脚桌上放着高高的金色烛台,搭配着红色地毯显得典雅复古,这算是临安最昂贵的餐饮场所了。郝行长叫侍者在大厅中间长脚桌摆上棋盘,藤原和超平对视着落座,开始了对弈。 新京市公安局经侦总队审讯室, 肖雅慧与林楠对视着,此时的肖雅慧已经换上了印有“看守所”字样的橘红色囚服,烫过的头发显得有些凌乱,她双手握在一起,毫不示弱地注视着林楠。 “肖雅慧,我再问你,你什么时候和藤原健次认识的?”林楠厉声问。 肖雅慧一言不发,仍然用眼睛直直地看着林楠, “你要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你已经因为涉嫌诈骗罪被我处刑事拘留,等待你的将是法律的严惩,希望你能给自己机会,争取坦白。”林楠继续政治攻心。 肖雅慧还是沉默,似乎没有听到林楠的话, 林楠不管肖雅慧的态度,再次强调:“我告诉你,你不要再有侥幸心理,藤原健次随时可能到案,你们所谓的的公司经我们查明根本不是正常注册,成立之后没有任何经营,而且不断以各种名义进行借款,之后用于自己的挥霍,这些事,你能解释清楚吗?” “你说的这些关我什么事?这些都是藤原他干的,我根本不了解公司的情况……”肖雅慧开口辩解道。 “同你没关系?我问你!公司的法定代表人是谁?成立公司时手续是谁办的,帐户里300余万元是谁提走的?恩?你如果想不起来,我帮你回忆,公司的法定代表人是你,办理公司开立手续的人是你,提款的人也是你,你能轻易脱开干系吗?!” 肖雅慧低下头,一言不发…… 王子厅内,藤原和超平的对弈杀得难解难分,众人看得出来,他们两人的实力齐虎相当,棋正下到酣处,黑方的藤原失手错布了一个子,超平立即注意到了这个机会,马上乘胜追击,痛下狠手,棋盘上白方的优势顿显,郝行长暗暗摇头,藤原这盘棋已显劣势。然而,当超平以必胜的信心自居之时,藤原突然将黑方的棋子变换了下法,在一个不明显的地方点上了黑子,此招一出惊人,超平刚才步步逼近的白子顿时成了黑方的盘中餐,超平损失惨重,藤原继续封杀白子,棋局胜负已定。 众人纷纷叫好,连称藤原走的是一手诱敌深入的妙棋,超平自愧不如,向藤原表示佩服,在陈超平眼中,藤原健次何尝不好似棋局中的黑子,让人感到深不可测。藤原健次也看着陈超平,在他眼里,陈超平、郝树刚、老齐等人何尝不是棋盘上的白子,他要让这些白子步步陷入他精心制造的圈套,之后收口,通吃……郝行长招呼大家入席,藤原健次和善地微笑…… 黑弈十一(6) 肖雅慧的眼泪不住地流了下来,一会时间,她已经从嘤嘤地抽泣变成为了失声地痛哭,林楠的语言已经显得徒劳,同旁边做记录的小蔓面面相觑, “你知道女人最厉害的武器是什么吗?”小蔓问林楠。 “什么?”林楠看看小蔓。 “就是眼泪……”小蔓眨眨眼睛说。 是啊,林楠何尝不知道女人眼泪的杀伤能力,眼泪这种武器是专门对付男人的,无论是少小女童的涓涓眼泪,还是妙龄少女的嘤嘤抽泣,甚至包括婚后妇女的狂风暴雨,都是任何一个男人无法抵御的,在她们面前,男人一下就被孤立成为强者,而女人则自动地向弱者方向转化,此时的男人即使有千种理、万般对,也无法施行。女人自觉地扮成弱者,但决不代表她们就是弱者,此时的她们是在利用棉中针的道理以弱取胜。 第13章 肖雅慧的哭泣让林楠没了办法,林楠感觉自己向肖雅慧施加的千斤压力,都被她轻易地躲开了…… 黑弈十二(1) 中卫大厦三层,藤原健次办公室内,陈超平和藤原健次正在闲聊, “陈先生,你觉得郝先生这个人怎么样?”藤原健次问, 陈超平吸了一口烟,轻蔑地说:“郝树刚,他算个什么东西,藤原先生,实话告诉你,他有现在这个位置完全是凭着他有个好岳父,他原来在银行就只是个小职员,后来死活追到 了当年省行头头的闺女,才得以平步青云,当上了现在这个支行行长,但他办事啊,不是我说他,就没几个成的……” 藤原健次微笑地审视着陈超平,说:“那你觉得我在临安准备投资的项目不该找他贷款了?” “我也不是这个意思,”陈超平坐直了身体,“藤原先生,我是说你和郝树刚这种人办事,就不能以正常的方式。” “啊?不能以正常的方式?这到说来奇怪,那要以什么方式?”藤原健次感兴趣地问, “就以上次吃饭他说的那件事吸引他呀,”陈超平说道:“郝树刚不是已经知道你和他们总行的邢行长是朋友了吗?而且也和你说过,最近省行正在提一把手,他是候选人之一。” 藤原健次点点头,故意问:“是啊,郝先生是说他是候选人之一,那和贷款有什么关系呢?” “藤原先生呀……”陈超平显出老练地说:“你可能是来中国时间不长,许多事情还不太懂,上次吃饭郝树刚说这事就是给你听呢,你要是能在他们总行行长那里帮他想想办法,一旦他成了省行一把手,奇#書*網收集整理那以后咱们贷款不就不成问题了吗?” 藤原听后连连称道:“是啊,还是陈先生想得周到,我这就跟邢行长联系,我会帮他想办法的。”棋输一招,步步皆输,藤原健次正慢慢让陈超平这个白子自愿冲进他所设的重重包围圈,而白子还自认为已经控制住了局面。 两个小时后,某银行行长办公室, “郝哥,我费了半天口舌已经把那日本人说通了。”陈超平邀功地说,“他应该可以联系到邢行长,你一定得争上这个位子,你起来了,我们就都好过了。” 郝树刚笑着说:“恩,超平,那次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但提与不提有时也不是全由关系所定的。” “你放心吧,我看藤原的能量不低,咱们好好利用一定能受益。”陈超平继续说道:“他到你们行报的那笔贷款你也要好好帮他琢磨一下,别因为小事得罪了他。” 郝行长面带难色,对陈超平说:“你原来说用你的公司给他作担保,我也没仔细看过,最近我才了解,你自己说说,你那个公司现在都成了什么样子了?债务累累……根本没有作担保的资格。” 黑弈十二(2) 陈超平摇了摇头:“郝哥,你这么说不对,谁的公司没有过难处,我承认,现在公司是有一些负债,但这只是暂时的困难,等这段日子过去了,一切就都好了……”陈超平心里知道,藤原健次已经答应了他的条件,只要自己能给藤原公司作担保,等1000万贷款一出来,藤原就会把其中的五分之一的资金借他使用,而且不用支付任何利息,陈超平也当然会算这笔帐,只要他担保合同一签,200万元的资金就可以白白使用一年,到时候他的债务问题也就都可以得到缓解,陈超平自认为想得周全,但他恰恰犯了最本质的一个错误,那就是,相信 了藤原健次。 新京市公安局经侦总队审讯室,小蔓把一个纸条递给了肖雅慧, “肖雅慧,你进来这么多天了,郑磊一直在要求见你,但根据法律规定,这是不被允许的,我们只能把他给你写的一个纸条带进来,你自己看看吧。”小蔓说。 肖雅慧稍作犹豫,展开纸条,上面果然是郑磊的字体: “慧芹,不,应该是肖雅慧,和你在一起的日子虽然不多,但屈指算来也有几个月了,我曾经认为我们很美满,我曾经认为我很幸福,但我错了,我没料到你竟然连真实姓名也没有告诉我,没料到你是在利用我……你给我买的天梭表和几件衬衣,我留在了家里,我不欠你什么了……” 肖雅慧麻木地看着纸条,既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也没有伤心落泪,她缓缓地把纸条撕成了了一条一条。 “肖雅慧,你只有交待了自己的问题,才能获得心理的解脱,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林楠问道。 肖雅慧抬头看着林楠,没有语气地说:“你们还要怎么折磨我?我已经知道自己的男朋友抛弃我了,你们还想怎么样?” “住口!抛弃你?郑磊一直是被你利用的对象,在你被抓之后他仍然不相信你叫肖雅慧……你这么欺骗别人难道自己没有惭愧吗?”林楠说。 肖雅慧抿了抿嘴唇,淡淡地说:“郑磊……他迟早是会离开我的……早晚只是时间的问题,这是一场梦,现在他醒了……”她说话的同时,眼眶开始湿润。 肖雅慧同前几次讯问一样,开始沉默不语,林楠和小蔓尽管反复说教、劝导,肖雅慧也不闻不问,林楠气得鼓鼓的,把手中的烟头扔在了地上。 “肖雅慧,一个没有爱、没有灵魂的人,不值得别人的帮助,你才不到30岁,以后的生活还很长,我衷心地希望你能自己好好抉择,毕竟你今后的路是要自己走的。”林楠让小蔓把肖雅慧押了回去。 到今天已经是肖雅慧被刑事拘留的第十天了,审讯工作依然没有突破,案件还是停滞不前,没有丝毫进展,赵光、林楠已经向检察院汇报了案件的情况,检察院认为单凭现有证据根本达不到批准逮捕肖雅慧的标准,随着肖雅慧拘留期限的一天天临近,赵光、林楠他们身上的压力也越来越大,老潘已经通过国际刑警组织申请调查藤原健次的外籍身份,但国际刑警的消息也一直没回来。 黑弈十二(3) 登喜莱酒店的大堂内,郝树刚起身给藤原健次倒茶。 “藤原先生,陈超平已经同意为你的公司做担保了。”郝树刚说:“这么一来,你申请的1000万元贷款就会如期贷出了。” 藤原健次:“郝先生办事的效率很高,这点我非常欣赏,郝先生,我想我们会合作得很 愉快。” 郝树刚从皮夹中拿出一张支票,起身递给藤原健次赔笑着说:“藤原先生,我以后的发展还要依靠你的帮忙啊……” 藤原健次接过来,发现那是一张10万元的支票,问道:“郝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想……你在新京邢行长那帮我活动关系肯定也需要费用,这些你先拿着……”郝树刚扭捏地说。 藤原健次看着眼前这位大行长,心里窃喜,他知道,自己通过陈超平这个棋子,已经将郝树刚拉下了水,郝树刚已经完全相信了自己所虚架的实力,但现在收郝树刚这笔小钱还不是时候,藤原健次在等待机会,等待一口全部吞吃掉猎物的机会,就好比棋局,要以退为进,先付出后索取才是真谛,藤原健次此时的向后退缩,恰恰是为了猎杀时更残忍地向前冲锋。 “郝先生,这个钱我不能要,”藤原健次把支票放到了郝树刚面前的桌子上,接着说:“我们是好朋友,为你出力是我自己愿意做的事情,如果需要礼金,我会替你付上。” 郝树刚连忙又想把支票推向藤原,说:“藤原先生,你为我帮忙我已经很过意不去了,怎么能再让你搭钱,你还是拿着……” 藤原健次摇手表示不要,两个人你推我让。 “郝先生,你先请坐。”藤原推开郝树刚拿支票的手:“我看这样,你也不用给我礼金,如果需要钱,我会从贷款的1000万元里出,算给你的回扣,你看这样可以不可以?” 郝树刚考虑了一下,心里想,鬼子就是鬼子,真会算计,礼金是个虚数,说1万也行,说100万也行,反正收的人不开收据,送的人也没有发票,藤原是在利用这个来更加明确他与自己的利益关系,那就是,自己为藤原提供贷款方便,而藤原帮自己上升层次。 “好,我看这样可以,藤原先生,还是你考虑的周全”郝树刚继续奉承道:“听超平说你在临安有了女朋友,看来你真是下决心在我们这千年古城扎根了。” 藤原健次冲他点头微笑,拿起杯子抿了一口茶,郝树刚此时已经完全就范,棋走到这一步,陈超平的担保和郝树刚的贷款基本都已落实,藤原的黑方正在一点一点地暗中吞吃着两人的棋子,但最可怕的是,被吃子的两个人不但全然不知,反而还误认为他们自己在步步为营,陈超平的私心和郝树刚的虚荣奠定了藤原健次的成功的关键,进与退,取与舍,攻与守,纵与收,主动权不言自明。兵法云:逼则反兵,走则减势,紧随勿破,累其气力,消其斗志,散而后擒,兵不血刃……此乃欲擒故纵也。 第五部分 黑弈十三(1) 晚上七点,林楠和小蔓走出了警局,经过一天的审讯,肖雅慧的态度依旧,案件丝毫没有进展,小蔓背着手,一跳一跳地在前面走,林楠则背着包若有所思地想着事情。 “唉,唉,大音乐家……”小蔓回头叫林楠,林楠似乎没听到小蔓的叫声,没有回答。 小蔓跑到林楠的身边,用手在他眼前晃着,说:“怎么了,林大音乐家,还想案子呢? 第14章 喂……喂……” 林楠打了一下小蔓的手,冲她皱着眉头说:“干嘛啊?一会儿告你非礼……” “啊!你恶人先告状啊……”小蔓故意开玩笑,想缓解林楠的压力。 小蔓说:“今天你能先不回家,陪我去个地方吗?” 林楠一愣,看着小蔓问:“为什么?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呀?” “去年的今天我邀请了所有警队的人,就你一个人没来……”小蔓的眼神里有些委屈:“今天我希望你能补上。” 林楠恍然大悟,今天是小蔓的生日,是啊……和小蔓认识也快两年了。 “好,我跟你去”林楠说。 公安大学旁的红顶酒吧,林楠和小蔓下了车,林楠看着酒吧那被包装成树皮模样的墙壁,不由得联想起过去,上学的时候,他和乐队的几个朋友常在这里玩音乐,他会趁着休息的时间溜出学校,把新做的东西在这里演唱,台下虽然没有什么听众,但那段自得其乐的时光真的让林楠难以忘却,也许林楠那时没有留意过,他许多次在台上唱歌的时候,台上总有一个女孩在静静地听着,那人就是小蔓。 红顶酒吧属于静吧类型,没有过多喧嚣的人群和嘈杂的音乐,几个乐手在台上唱着靡靡之音,空气中充满着咖啡的苦涩和克罗那的香味,林楠和小蔓找了临近歌台的位置坐了下来。林楠指了指前面的两个男孩,对小蔓说:“看那两个,肯定是公安大的。” 小蔓顺手望去,两个男孩都剃着标准的寸头,坐得姿势很端正。 “哈哈……”小蔓唧唧喳喳地笑起来:“是,肯定是咱学校的,那姿势绝对是咱们那时听优秀事迹时的样子……”小蔓笑得前仰后合,林楠无奈地看着小蔓。从这点来说,小蔓绝对是爱讲笑话人群最理想的听众,你说的笑话即使包袱再老套,作料再单调,演绎再差劲,小蔓也总会被逗得合不拢嘴,小蔓是那种天生爱笑的女孩,她和林楠在一起更是笑声不断,按林楠的话说,他自己是讲a级笑话的人,而小蔓是听c级笑话就能乐出声的人,那林楠逗小蔓开心,简直就是拿宰牛刀剁一只小母鸡了…… “还记得这里吗?”小蔓问林楠。 林楠点点头:“怎么会忘呢?那是最美好的一段日子……我已经有三年没来这里了。” 黑弈十三(2) 林楠说得有些黯然神伤。 小蔓碰碰林楠:“你是不是老了,怎么动不动就怀旧呢?今天是我生日,我最大,你得送我生日礼物。”小蔓调皮地说。 林楠挠挠头,不好意思地望着小蔓:“对不起……你现在说,想要什么,我马上去买。 ”小蔓笑得像朵花,说:“傻瓜,我可不是债主,追着你要礼物,我想听你唱歌,行吗?” 林楠诧异地看着小蔓:“唱歌?在这里吗?” 小蔓点点头,“我想看到那时的林楠,想听你唱自己最得意的歌,就在这,为我一个人唱,行吗?”小蔓的眼神里出现了奇怪的颜色,林楠看着小蔓,感到无法拒绝。 歌台上,林楠向乐手要了一把木吉他,歌台上空间不大,他坐在正中间的高脚凳上,昏黄的射光打在脸上,勾勒出英俊的棱角,林楠边调琴边试音,他对自己做的事情要求的都十分苛刻,即使弹一首歌曲,也不能忍受丁点的失误。熟悉的手感和环境勾起着林楠的回忆,林楠摸着琴,弹响了第一个音符…… “那些做过却未成的事,也许就这样不理不问,那些爱过的走远的人,回忆仍停留最美的时分,那些说过却忘记的话,是否如今还存在疑问,那些留下的淡淡的吻,仍在心上留痕;那些长久未再看的信,还有当初的爱恨,那些散去的老去的人,是否还怀念相守的温存,那些说过的忘记的话,也许是谎言欺骗,那些不停在转动的年轮,让无数人离分。 那些儿时的天真,如今是一些什么灵魂,那些所谓的成长,所谓找不回的青春,那些徘徊困顿,那些孤单的人,那些无法安眠的夜,还有冷冷的清晨……” 林楠忘我地唱着,拨动的琴弦演绎着年轻的迷惑和浪漫,酒吧顿时变得很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弹自唱的林楠身上,林楠低着头,挡着眼睛的头发被射光照成深棕色,他敞开着深蓝色仿旧的牛仔服,显得忧郁沧桑,此时林楠的感觉和样子,已经无法让人把他与警察这个名称联系起来了。这是林楠离开学校时写的最后一首歌,那天他拿着单位的接收通知,一个人回到了宿舍,宿舍已经被收拾得凌乱不堪,球场上退役的球鞋脏脏地躺在床下,墙上飞起扣篮的麦克乔丹不知被谁画上了日本胡,却还在高高跃起的地方停留,昔日的玩伴已经各奔前程,欢聚的小巢也失去了生机,因为林楠分配到了新京,所以他并没有像别人一样急于收拾,空荡荡的宿舍静得叫人心里发酸,林楠拿起父亲送给他的‘玛瑞那’吉他,找着和旋唱出了第一句“那些做过却未成的事,也许就这样不理不问……” 黑弈十三(3) 小蔓在台下幸福地看着林楠,闪烁的大眼睛一刻不离,这是林楠第一次为她自己唱歌,而且是在她的生日为她唱,小蔓用手托着脸郏,静静地收集这一刻的所有细节和回忆,似乎这是一场梦,稍做惊扰就会醒来,小蔓也多么希望醉在这场梦里,永远不要回到现实。 午夜的风凉爽而飘忽不定,就好似在午夜中行走的人寂寞而多情,林楠和小蔓走出了即将打烊的红顶酒吧,一前一后地漫步在新京夜晚的街上,午夜的灯光淡淡,把美丽的女孩照 得让人迷醉。小蔓咬着嘴唇,在林楠左边一跳一跳地走。 “谢谢你,今天我很高兴”小蔓对林楠说。 林楠回答:“我应该谢谢你,你让我找回了自己的那种感觉……很长时间没有过对自己的感动了……” 小蔓用余光试探地看着林楠,小声说:“你……还在想着那个女孩吗?” 林楠没想到小蔓会提这个问题,他避开了小蔓的目光没有说话,小蔓也感到很尴尬,继续一跳一跳地走,片刻的沉默后,林楠怅然地说:“对,我还在想着她,从那天她离开新京,我就试图把她从记忆中抹去,但我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我摆脱不了……” 林楠抬起头,对着天空说:“每次唱歌时我都会想到她,每次想到她我都会很难过,你知道吗?我一半以上的歌都是为她写的,她的点点滴滴我根本无法忘记,她走了,我让自己不要再回忆,让自己不要再想她,甚至让自己不要再唱歌,但是没用……”午夜的月光下,林楠的痛苦暴露无疑,也许我们在夜里真的是最脆弱的吧,回忆有时能神奇地将感觉完全倒置,林楠那时爱情的香甜已经变成如今回忆的苦涩,那时制造的浪漫已经变成了侵入骨髓的慢性毒药,它隐藏在林楠内心的深处,伤害着林楠所有记忆中与卢玲相关的美好细节。 小蔓没有说话,静静地倾听,午夜的风掀起一阵沙尘,小蔓用手抱着肩膀,缩起身子,林楠走过去把自己的牛仔服披在了她身上,竟然看到小蔓流着眼泪。远处的夜静匿而迷幻,灯光把远处的天空映成粉紫色,原本沉重的深邃竟显得有些暧昧,这么静的夜里,敏感的人可以感受到别人的心绪,林楠看着小蔓,一时语塞…… 黑弈十四(1) 经侦总队办公室里,赵光、老潘默默地抽着烟,他们各自坐在自己的位子上谁也不说话,平时不大的办公室此时也竟显得空旷异常,只能听到时钟的滴答走动声,已经快午夜12点了,新的一天又将来临,审讯室的屋子还亮着,肖雅慧还在继续地哭泣,林楠坐在讯问台后,用手揉着太阳穴。 “肖雅慧,你能不能以一个正常的方式跟我交流,哭多了对你自己的身体也不好……” 林楠说。 肖雅慧似乎没有听见他的话,既不回答,也不抬头。 林楠点燃了一根烟,保持着精神状态,停了一会说:“到了明天你就将被批准逮捕了,也就是说,你将走上司法审判程序的第二步,我希望今天你可以和我们说一些你真实的想法,可以是辩解、也可以是整个事情的过程,总之,请你回答……” 肖雅慧仍然一言不发,小蔓看了看林楠,也感觉无可奈何。 审讯室继续传出林楠的问话,但仍旧听不到肖雅慧的辩解,最后,连肖雅慧的哭声也听不到了。老潘翻着案卷,看了看审讯室的方向,继续翻着案卷中的证据,赵光则坐在电脑前,打着报告,空气中充满着沉默的凝重,两个人也默默地承受着压力。 “领导,按现在这个程度,主犯没有落实,肖雅慧明天就要放了……”老潘说。 赵光摇摇头,回答道:“虽然藤原健次还没有到案,没有办法将肖雅慧批捕,但绝对不能就这么轻易地放了她,藤原健次与肖雅慧失去联系这么长时间,都不主动与她进行联系,奇书-整理-提供下载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他们之间有良好的攻守同盟,也许他们之间早有约定,只允许肖雅慧与藤原健次单线联系。” 老潘点点头:“也就是说,如果肖雅慧不和藤原健次联系的话,也就证明她出事了?” “是啊,可以这么理解,所以现在这个时候,肖雅慧仍然是我们破获这个案件的唯一砝码,即使刑事拘留到了期,我们还可以继续申请办理监视居住,总之,我们不能对她失去控制,潘爷,你明早去证物室把肖雅慧的手机拿出来,交给技侦的小李。” 第15章 赵光边说边打着呈请监视居住报告,老潘点点头,表示知道。 夜,静静的,透过办公室的窗户,街上已经看不到几辆车穿行,整个城市都在安详地沉睡,等待着第二天的新生,时间缓缓流去,天边渐渐泛起了鱼肚白…… 早上8点,经侦总队处长办公室, “王处,现在案件的基本情况就是这些,肖雅慧抗拒审讯的心理极强,态度很不好,一直拒绝回答问题,同时我们对藤原健次做了大量工作,但还没有突破性的进展……”赵光说到这,声音开始放低:“这全是因为我工作不到位,办案疏忽,我愿意接受任何处分……” 黑弈十四(2) “啪”,王处把桌子拍得山响,“你以为给你个处分就能解决问题吗?你以为给你处分,受骗的那些人就能拿回损失吗?你说话太不负责了!处分你有什么用!如果处分你就可以抓到藤原健次,我早处分你一千次了!”王处没有再看面前的案卷,继续训斥赵光:“你说说这个案子是怎么搞的?啊,轻易的抓人,糊涂地审讯,到了期限还没抓到主犯,赵光,我看你这个探长也快当到头了,你问问自己有没有能力领导这个经济重案组!” 赵光的脸红一阵白一阵,林楠看着赵光的样子,心理很不是滋味。 “王处,这不关我们探长的事,肖雅慧是因为我的疏忽才会误抓的,都是我的错……”林楠辩解道。 王处没有看林楠,“你的责任我会考虑追究,赵光的领导责任也要承担,今天已经是最后一天了,你们组把案件整理一下,准备移交给别的组办。” 林楠一愣,在公安侦查机关,自己的案子不到万不得已一般不会移交给别人,只有人员调离或探组重组时才会移交案件,王处下得这个决定,对于他们所在的重案组来说,简直是一个天大的惩罚,其程度甚至远远超过了任何一个处分,案件的移交,证明着领导对重案组已失去信心,证明着他们办案能力的退步,林楠真不敢相信听到了这些话。 “王处,请再给我们一次机会!我们会尽全力去努力的!”赵光激动地说:“这个案件对于我们探组每一个人来说,都是一个挑战,我以我自己四年优秀探长的名誉向您保证,如果案件侦破不了,我自动辞去探长一职。” 王处摇了摇头,用手指了指案卷:“这个案子不能再这么搞了,赵光,马上去释放肖雅慧。” 赵光和林楠大惊,王处的决定简直叫人不可理解。 “王处,肖雅慧不能放!我们现在还没有抓获藤原健次,赃款的去向还没有落实,一旦释放了肖雅慧,那整个案件就都前功尽弃了!请您考虑批准对肖雅慧进行监视居住,我们在这个期间一定抓获藤原健次。”赵光几乎站起来说, “不行,肖雅慧的刑事拘留期限已满,不能再对她进行其他强制措施了,先把人放了再说。”王处似乎根本没有采纳赵光的建议。 赵光看王处没有同意,再也不顾及上下级的规矩,站起身来说:“王处,这个案子关系重大,受害人多达10人,如果不能积极地处理,必将会引起新京的不稳定,肖雅慧是这个案子关键的转折点,请您收回对她释放的命令,我们保证不抓到到藤原健次,就永远没有休息日!” “住口!”王处打断了赵光的话,“我不想再听你说的什么限期破案,最初是说10天,结果到了10天误抓了肖雅慧,后来又保证说拘留期限内,结果到了今天还是没有结果。赵探长,办案不是儿戏,不是你说怎样就怎样的!一切要服从大局,从全面来看问题,照我的话做,立即释放肖雅慧!” 黑弈十四(3) “王处,不能放肖雅慧!”林楠也站了起来,“这个案子到现在这个样子,都是由我引起的,我愿意接受一切处分,但决不能释放肖雅慧!”林楠再次强调。 “赵光!你就是这么教你的组员和领导汇报工作的吗!”王处气愤地说道:“人民警察的首要纪律是什么?你给我说说!” 赵光低头闭着眼说:“服从领导指挥……” 林楠眼前一片模糊,他仿佛又看了父亲饱经沧桑的面容,仿佛看到了飞上蓝天的卢玲,自己受过的一切苦,都再也无法用自信去埋藏,所有人似乎都在嘲笑自己的无能,他竟然猛地站起身,独自走出处长办公室。 看守所门前,肖雅慧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老潘和小蔓站在她的后面,显得无奈而落寞,天空中没有一丝云彩,颜色深邃而悠远,肖雅慧做了几个深呼吸,看了看一旁呆立的林楠。 “林警官,谢谢你这么长时间来对我的照顾。”肖雅慧用手拢了拢头发,不屑一顾地说:“我会聘请我的律师,到你们上级反映你的违法办案,要求你们承担侵犯我人身权利的责任!不!还要赔偿我这些天所有的经济损失!” 林楠攥紧拳头,抑制着自己愤怒地发泄,而肖雅慧则故意地走过来,轻声地对林楠说:“小警察,你根本不懂得女人,也不会对付女人……”,之后捂着嘴轻浮地笑起来。 林楠终于忍耐不住,大声说:“肖雅慧!你不要以为自己这样就没事了!告诉你!我一定会抓住你的犯罪证据!让你尽快回到这个地方的!”林楠看着眼前肖雅慧的嚣张,又回想起一幕幕她哭泣的场景,心中不禁一颤,直到现在,他这才感到这个女人的诡计多端和阴险狡诈。 “住口!林楠!”王处从旁边走过来,大声地说:“你们办错了案子,还有什么资格说这些话!” 王处转眼不看林楠,对着肖雅慧说:“肖雅慧,由于我们的工作失误,造成了对你错误拘捕,我在此表示深深地道歉,我们会对承办这个案件的负责人和经办人进行严肃地处理,请你谅解,如果需要你提供情况或证据,还希望你配合……” 肖雅慧轻蔑地一笑:“你是林楠他们的领导吧,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满意的交待,他们无缘无故地关了我这么多天,让我的身心受到了极大的伤害,名誉受到了极大的影响,我会聘请律师,通过法律来维护我的合法权利。” “你嚣张什么!你这个骗子!”林楠向肖雅慧面前冲过去,赵光一下拉住了林楠。 “别激动!楠子!你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 “你要干什么,林楠。”王处大声说:“你给我冷静一下!” 黑弈十四(4) 林楠瞪红了双眼,竟然激动地说:“王处!你这是在放纵犯罪啊!” 大家都愣在那里,谁都不再说话,赵光不知所措地看着王处的表情,不知怎么缓解气氛,老潘想转开话题也感到无从下手,小蔓更是为林楠的冲动紧张地捏一把汗。林楠看着王处,不住地大口喘气。 王处表情难看,严肃地说:“林楠,作为一名人民警察,你没有做到最基本的服从命令、听从指挥,作为一名侦查员,你没有做到最基本的办案要求,从今天起……你调离经侦重案组,到处里的后勤报到,以后不要再接触案子!” 王处的话简短却如青天霹雳,林楠瞪大了眼睛,感到一阵的眩晕,他的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滴在了衣服领子上,周围似乎没有了声音,只有肖雅慧的嘲笑和处长的决定断断续续地在耳边响彻,身上所有的力气都一下被抽空,此时的他,已经完全失去了对自己的控制能力,他从裤兜里拿出工作证,轻轻摸了摸上面镶嵌的银色警徽,突然回手交给了赵光,头也不回地向远处跑去。 “林楠……”小蔓追了过去。 王处叫住了赵光和老潘,让他们继续为肖雅慧办理释放手续…… 眼泪模糊了林楠的视线,他失魂落魄地向前跑着,此时的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他只想耗尽自己所有的力气,然后就可以什么都不想,但他还在不断地问自己,当警察为了什么?他还在不断地奔跑,不断地自责。街上的行人纷纷回头看着这个年轻人,在他们的眼里,林楠的样子与警察这个词毫无关系…… 处长办公室内,王处与赵光、老潘围坐在办公桌旁, “赵光,林楠这个孩子还是历练的不够。”王处说:“他今天的这个样子,让我想起了10年前的你啊……脾气倔得像头牛,十个人也拉不回来……但他这种对案子的认真和执着劲真叫我喜欢,是个好苗子……” 赵光:“王处,林楠今天太冲动了,您别放在心上。” 王处晃了晃手:“只要是为了案件,争论到什么地步都没有关系,何况你们刚才一直是正方,而我……扮演的是反方。”王处喝了口水,接着说:“肖雅慧现在估计已经开始行动了,你们的工作做得怎么样了?” “王处,您放心,肖雅慧的手机已经做了技术处理,她现在随时在我们控制之中,同时技侦那边正在密切地监控她的通讯情况,随时向我们通报。”赵光说。 “好,我们就来他个打草惊蛇,请君入瓮……”王处说:“就是委屈了林楠这个孩子了……为了让这场戏演得逼真,我们只能暂时不告诉他实情,这样才能骗过多疑的肖雅慧,林楠是个警察的好苗子,我们要给他机会好好培养。” 黑弈十四(5) 赵光也点点头:“是啊,如果我们不这么做,就很难查到藤原健次的真正去向,经过调查,肖雅慧私藏手机中经常联系的10多个手机号码,基本都是以虚假身份证登记购买的,方位根本无法确定,也就是说,藤原健次很有可能就是这10多个号码的共同拥有者,他为了不暴露方位,从来不会主动给肖雅慧打电话,这样一来,我们根本无法确定哪个号码是藤原健次现在使用的,没法确定号码,就更无法定位,所以我们只能先放肖雅慧出去,内紧外松,来个引蛇出洞……” 老潘恍然大悟,连连点头,正在这时赵光的手机响了,赵光翻开机盖, “喂……啊……啊……太好了! 第16章 好、好,小李,我得请你吃饭!”赵光听着电话,喜上眉梢。 “王处,”赵光挂了手机兴奋地说:“肖雅慧在1分钟前刚与临安的一个号码通了电话,电话号码技侦已经获取,现在基本可以确定藤原健次在临安……” 王处也高兴地用拳头砸了一下桌子:“赵光、潘正,你们立即准备到临安抓捕人犯,这次决不允许任何疏忽和失败,还有,找回林楠,立即行动!” “是!”赵光、老潘同时从座位上站起回答。 《兵法三十六计》之“打草惊蛇”云:疑以叩实,察而后动。复者,阴之媒也。棋者曰:明攻暗取,虚实相应,关注场合,把握时机,卑而骄之,亲而离之,盛而避之,乱则取之,前后相呼,左右逢源。可见兵法与棋法相通,用兵者自通棋艺,弈棋者善用兵法…… 黑弈十五(1) 林楠隔着冰冷的玻璃,呆呆地望着父亲,泪水不住地在眼眶里打转,第一监狱显得有些阴冷,夏季的闷热丝毫没能影响到这里的威严和安静。 “大楠,作为一个警察不应该像你这样,”父亲严厉地说:“你不小了,应该在不断历练中变得坚强起来,你的工作是侦破经济案件,是关系别人生活和命运的大事!你这么脆弱,怎么能保证客观公正地办理案件?” 林楠用手擦了擦眼泪,对父亲说:“这些道理我都懂,但我怎么也想不通,处长怎么能当着一个罪犯的面前这么斥责我……” “你错了!如果你是为了这个伤心那就太不应该了!”父亲接着说:“你难过的不是案件的不顺利,而是自己的面子受到打击,孩子,你的委屈与国家和人民上千万的损失相比,还值得一提吗?”父亲语重心长。 林楠低下头,他不想让父亲看到自己的脆弱,但他觉得唯一能给他支持和信心的人,就只有父亲了。 “爸,你放心吧,无论如何,我不会再这样消沉了,我会去找领导说清楚的。” 父亲把手掌放在玻璃的对面,微笑地鼓励林楠:“你一定行的!你是林嘉康的儿子啊……” 林楠也把手放在了玻璃的另一侧,与父亲的手重叠:“爸,你的儿子不会给你丢脸的!” 父子的手隔着冰冷的玻璃紧紧地合在了一起,似乎之间已没有任何空间、时间的距离,林楠不争气地流着眼泪,父亲也老泪纵横,探视时间虽然已到,狱警却不忍心破坏他们之间感人的亲情,这种温暖足以融化所有隔膜和阻挡,这种鼓励和支持远远超过所有物质上的帮助或给予,林楠的心中再次豁然开朗,身体充满了父亲给予的信心和力量…… “呤……”林楠的手机响了,林楠看到是赵光的号码,稍作犹豫接了进来。 “喂,领导,什么事?”林楠问。 “楠子,你误会了,上午的事情是王处和我特意演的对台戏,事情是这样的……”赵光一五一十地把实际情况和林楠说了一遍,林楠边听边气愤,气愤的是处长和赵光居然利用自己演这场双簧,但气愤中还有太多的喜悦,喜悦的是案件没有搁浅,自己上午的那种表现甚至还演得恰如其分。 “楠子,今天晚上的火车,快准备准备,我们去抓藤原健次。”赵光说。 “好,马上”林楠回答的声音铮铮地响,他告别了父亲,踏上了回程的路。 天边的火烧云把整个世界映成了粉红色,赵光、林楠、老潘坐在正缓缓开动的火车上, “明天是个好天气啊……”老潘看着天气若有所思地说。 黑弈十五(2) “是啊……一定会是个好天气,”林楠用手抚摩着警官证上银色的警徽,说:“天气就是这样,这边风和日丽,那边就可能是狂风暴雨……” 藤原健次起身离开餐桌,悄悄地接通了电话。 “喂,你说什么?你被公安局放出来了?”藤原健次惊讶地说。 肖雅慧:“是啊,他们拿我根本没有办法,你不用担心了,那个办案子的小警察还让他们领导处分了呢。” 藤原健次听出肖雅慧的洋洋得意,不但没有感到高兴,反而渐渐紧张起来,他心里出现了一种莫明的恐惧,这种恐惧一步步侵占着他的大脑,他似乎感到正在有一种危险快速向他逼近,而且马上就会到了身边。 “藤原先生,你在干什么啊?你再不回来,我们可要让你的藤原太太喝酒了啊……”包间里传来了郝树刚的叫嚷声,藤原挂了电话,稳定了一下情绪,向屋里走去。 清晨的临安潮湿而闷热,古老的城市刚刚被一场雨洗礼,林楠他们背着行李,同周围的人群一样,都是这个城市的外来者,火车站拥挤和嘈杂,出站口挤满了兜售商品的小贩和等待乘客的司机,林楠不断挥手拒绝迎面络绎不绝的推销,老潘看看表,才早上7点。 “领导,咱们先去省厅招待所吧,临安同行上班晚,要九点呢。”老潘说。 赵光点点头:“是啊,我们先收拾整理一下材料,对临安人生地不熟的,咱们光自己蹲守一说话就会露馅,必须依靠当地的同行了。” “是啊,是啊,口音可是大问题,”林楠抢着说:“上次我和潘爷在四川省厅,有个民警准备和我们出去抓人的时候,突然喊‘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我以为他要带着儿子一起去抓人呢,但那不是累赘吗?后来一问才知道,四川的‘鞋子’发音就是‘孩子’,他是在找运动鞋,哈哈……” 赵光和老潘也笑起来。 “你小子现在精神了,你瞧你那天那熊样。”老潘拍拍林楠的肩膀。 林楠半开玩笑地回答:“别再提那事了啊,再提我可真急了啊。” “行、行、行,我不惹你。”老潘认输道。 三个人边说边走出火车站,乘车到了省公安厅招待所,招待所建在临安著名的电子街上,街旁一个巨大的摩托罗拉广告牌十分引人注目,早上的车流已经开始聚集,古老的城市恢复着活力…… 某银行行长办公室,陈超平在担保合同上盖上了创达房地产开发公司的公章,藤原健次平淡地看着超平,郝树刚拿起合同看了看,满意地点点头。 “藤原先生,超平已经为你做了担保,现在你的担保手续已经完备了,我一会就把贷款意向书、贷款担保书及别的手续全部再准备一套给你,资金大约后天就能转到你公司的帐户上,这下你放心了吧……” 黑弈十五(3) 藤原健次微笑地回答:“郝先生和陈先生的办事效率都很高,我相信通过我们之间良好的合作,一定会成就一番伟大的事业的。” 郝树刚、陈超平也连声应和,但在他们的心里,根本没有想和藤原健次成就所谓的事业,郝树刚盼着能早一天走马上任,而陈超平,希望的是尽快拿到那不用一分利息的200万,众人各怀鬼胎,和乐融融。 “今天晚上我做东,咱们来庆祝一下,”郝树刚说:“为了藤原先生在临安的事业成功,也为我们的合作愉快。” 陈超平冷眼看着郝树刚,暗暗笑他急功近利,“好的,我一定赴约,我还有些事,你们慢慢聊,”陈超平知趣的告辞先走,他知道郝树刚有事想和藤原单聊。 看超平走了,郝树刚做到了藤原旁边。 “藤原先生,新京邢行长那边,不知你帮我问了没有。”郝树刚表情扭捏,但话很直接。 “唉……郝先生啊,”藤原健次叹了口气说:“我其实早就想和你说这个事情,但是一直说不出口……唉……” 郝树刚听到藤原健次这个口气,试探地问:“是不是没有希望了?没关系,咱们已经是朋友了,有什么事情可以直说。” “不是没有希望,而是……”藤原还在惺惺作态,“你知道,我和邢行长是很好的朋友,我前些时候在电话里提到你,他还表示知道你的名字,而且印象还不错,但是……你知道,你现在正在和三个人一起在竞争这个位置,邢行长也不太好办啊。” 郝树刚边听边不住地点头,特别是听到邢行长对自己印象不错的时候,更是欣喜不已,他根本没有怀疑过藤原健次是否同邢行长真的有过通话,他甚至在脑海里已经有了藤原健次同邢行长寒暄的画面,因为藤原健次确实知道他所参与竞争的许多细节,比如有三个竞争对手,但他忘了,消息有时是可以渗透一切闭塞和阻挡的,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那个纨绔公子陈超平,早已经把他的履历竹筒倒豆子似的告诉了藤原。 藤原健次看郝树刚的表情没有怀疑,继续进行下一步,“郝先生,我觉得如果你对自己有信心,可以通过努力获得这个职位的话,还是不要通过邢行长了。”藤原健次说的话敞着口,等郝树刚进套。 “你就直说吧,藤原先生,需要我做什么。”郝树刚知道藤原在兜圈子,他当然明白,自己如果不依靠藤原的关系,根本不可能与省行的位子有缘,他走到今天这步,也是靠着人情和关系的力量而步步登高的。“藤原先生,请直接说。”他再次强调。 藤原健次看火候已到,不慌不忙地说:“邢行长说可以帮你这个忙,但是他向我要了一定数目的疏通费……我觉得必须让你知道。” 黑弈十五(4) “多少?”郝树刚问, 藤原伸出了一个手指:“100万……” 郝树刚一惊,100万对于他来说,虽然算不上是天文数字,却也非同小可,一旦付出,他这些年的所有积蓄就要全要投入,但这个职位对他来说确实难以割舍,郝树刚左思右想,矛 盾的表情不时浮现在脸上。 第17章 藤原健次看了看他,并没有趁热打铁地让他进套,而是逆其道而行之,劝他说:“郝先生,我觉得这个职位根本不配你用这么大代价去换取,我以后会在临安长期经营生意,我们只要合作愉快,会有很大发展的,今天我还有些事,改天再谈。”藤原说完便站起身。 矛盾中的郝树刚并没有多听藤原所谓的劝告,他只是不断衡量职位与100万的孰重孰轻,他根本就没打算过依靠藤原健次而成就自己,他太清楚银行与企业之间的利益关系,他希望可以借藤原贷款的机会,让他给自己做个顺水人情,只要自己一旦当上了省行领导,那自己和现在这些眼前的公子哥、日本人就不再处于同等地位了,他尽量克制自己矛盾的表情,仍然微笑着送藤原健次出门…… 看郝树刚回了办公室,藤原健次拨通了陈超平的电话:“陈先生啊,我是藤原,啊,你帮我婉转一些地告诉郝先生,他那个职位的事情就不要再争取了……对、对,好……”藤原健次边说边叹息:“唉……没什么,原因你不要问了,好,谢谢你。” 他挂上了电话,用食指抬了抬金丝眼镜,温柔的眼神中不经意地露出奸诈。他早已摸透了郝树刚和陈超平的脉络,给陈超平打的这个电话,恰恰是他通过陈超平给郝树刚压的最后的一个砝码,这个砝码既准确、又沉重,郝树刚此时正是要权衡自己财力、机会、甚至前途等众多方面的时候,他随时会做出选择,又随时会推翻自己的选择,藤原虽然和陈超平说的是让郝树刚放弃,但他相信陈超平一定不会按他的说法行事,因此陈超平此时已成为诱郝树刚上钩的最积极因素,正所谓兵法中借刀杀人所讲:“敌已明,友未定,引友杀敌,不自出力……” 藤原健次走过一个巨大的摩托罗拉广告牌,拿出手机拔掉了电池,他会把任何事情做到底,让郝树刚从精神上彻底陷入他制造的层层圈套,就像猫在捕捉老鼠的时候,不是见到了就会下手,而是用各种方法捉了放、放了捉,直到老鼠筋疲力尽,才最后一口吃掉。郝树刚再一次地重拨着藤原健次的电话,还是传来不在服务区的声音…… 临安市公安局的同行热情地把林楠他们送回了省厅招待所。 “有什么困难你们尽量提,千万不要客气。”临安的同行说:“今天晚上我们尽地主之仪,你们一定要来啊。” 黑弈十五(5) 赵光握着临安同行的手:“谢谢你,已经很麻烦你们了,怎么还能让你们破费,我看吃饭就算了吧。” 临安同行:“这个可不行,这是我们领导交代给我们的任务,领导指示了,一定要让新京的同行吃好、休息好,你们的王处也特地往领导那里打过电话,一定要来,一定要来。” 赵光看推脱不过,就答应了晚上的邀请,临安同行送他们进招待所才驱车回去,林楠冲赵光笑着说:“跟领导出差就是不一样,我和潘爷出差的时候,到处找便宜的吃,这次跟赵领导出来了,刚到就能吃大饭,不错,不错。” “你给我闭嘴,”赵光挥手打了一下林楠的头:“锣鼓听音,说话听声,没听见啊,咱们来之前,王处就给临安的领导打好招呼了,咱们这是借领导的光。” “是啊,王处是把该为咱们想到的都想到了,再干不好活就真没法交代了。”老潘在一旁说。 皇后酒店的东侧大厅,赵光三人同另外三个临安同行在一起吃饭。 “来,赵探长,我代表临安经侦总队敬你一杯。”临安的刘队长站起来向赵光敬酒。 赵光也站起来礼貌地与刘队碰杯,然后说:“临安的各位同事,我们这次来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抓住那个藤原健次,而且是必须要抓到他,我们怀疑他来临安的目的也是为了诈骗,所以在案件没有破获之前,我需要自己和侦查员随时保持战斗状态,我喝的是最后一杯,咱们以茶代酒,来,我敬大家。”赵光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之后换上茶杯,大家也都以茶相敬。 “刘队,现在正好是吃饭时间,您能让技侦部门帮我测测犯罪嫌疑人的位置吗?”赵光吃着饭还不忘工作。 “好,没问题,”刘队爽快地回答,他打通了技侦的电话,说了几句并没有挂断,赵光他们静静地等着,谁都没有说话。“啊,啊,是吧,好的,那你们继续工作吧……”刘队挂上电话说:“技侦刚才查了一下,但那个电话一直没有开机,暂时无法得知现在的位置。” 赵光点点头,又端起茶杯:“多谢刘队,来,我代表新京经侦的兄弟们敬您一下……” 藤原健次用茶杯碰了一下郝树刚的酒杯,郝树刚为了表示诚心一饮而尽。 “藤原先生,你今天怎么没把藤原夫人带来啊,我……我,我可是诚心诚意地交你这个日本朋友啊,”郝树刚已经喝得微醉,说话开始语无伦次。 陈超平笑着郝树刚的样子,说:“藤原先生,郝行长就是这样的性情中人,是个能做好朋友的人,对了,你下午怎么一直没开手机啊?” 藤原健次装做意外的样子,把手机拿出来看:“啊,对不起,可能是手机的电池又没电了,不好意思……” 黑弈十五(6) “没关系,我到是没事,树刚可是给你打了一下午电话啊”陈超平补充说:“是不是,树刚兄……树刚兄……”陈超平转眼看郝树刚,已经醉倒在桌子上了。 赵光三人与临安的同行一起走出了皇后酒店。 “多谢刘队的盛情款待,我们实在是不好意思,”赵光握着刘队的手说:“明天还要麻 烦您,我们要尽快抓到那个日本人。” 刘队也握着赵光的手:“别再客气了,天下刑警是一家啊,像咱们这种常出差的人,到哪里还不是要当地协助吗,下次等我去新京,你们请我。” “好,一言为定”赵光诚恳地回答。林楠则在旁边和老潘窃窃私语。 “潘爷,你知道什么样的人在饭桌上最厉害吗?” “什么人?”老潘说。 “红脸的汉子,翘辫子的妹子,喝茶的油子,”林楠卖弄道。 老潘不解地看着林楠,问为什么,林楠得意地接着说:“红脸的汉子不用解释了,您就算那种;翘辫子的妹子呢,是说酒桌上能喝的女人,她喝一杯,你得喝两杯,不醉才怪;最后呢?”林楠故意卖者关子:“最后一种就是咱们探长这样的,在酒桌上喝茶的,别人敬酒以茶代,保持清醒猛吃菜,哈哈……” 老潘听了也忍不住笑,赵光回头看看他们,诧异的不知因何发笑。 藤原健次、树刚、超平直接下了酒店的地下车库,郝树刚已经清醒,在路上不断问超平自己是否失态,陈超平驾驶着黑色的奥迪轿车,平稳地驶离皇后酒店。林楠看着从身边经过的奥迪车,消失在夜幕之中…… 黑弈十六(1) 省公安厅招待所内,赵光等人正在分析临安技侦反映来的情况, 赵光:“藤原健次这些天开机次数不多,每次开机的时间也很短,根据临安技术部门的定位,他活动范围很广,今天上午,藤原健次曾在临安城南的登喜莱大酒店停留,而下午又出现在市中心的城市广场一带,据我分析,藤原健次在近期很有可能已经开始准备外逃,所以我们的行动必须要快。这样,我们三个人作一下明确的分工,我负责城市广场一带的蹲守 ,老潘负责和临安技侦配合工作,随时反馈消息,林楠,你去登喜莱大酒店,我们各自带好犯罪嫌疑人照片,马上行动。”赵光做事雷厉风行,林楠、老潘各自准备好东西,分头上路。 登喜莱大酒店,是临安城南仅有的几个五星级饭店之一,林楠通过临安同行争取到了酒店的全力配合,经过查询,酒店里入住的客人没有叫藤原健次或秦华、华秦的,而且在登喜莱酒店也没有日本客人居住,林楠坐在大堂里,密切地注视着穿流不绝的人群,不时拿出照片进行比对。一上午匆匆而过,林楠感到有些疲劳,他从沙发上站起来,伸展了一下身体。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又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由于是上班时间,街上显得很安静,林楠看看时间,中午十一点了。在林楠准备收队的时候,大堂里悄然响起了钢琴曲,林楠开始并没有注意乐曲,但当他快走出酒店的时候,却不禁停住脚步向音乐飘来的地方望去。 酒店大堂的东侧设有一个钢琴台,乐曲从一架白色三角琴后响起,林楠听着乐曲,越发感到奇怪,一般大堂里的钢琴乐手只是演奏一些流行乐曲,弹的也是慵慵懒懒,而今天响起的音乐,竟是有一定难度的肖邦经典钢琴曲,乐曲如流水一般地充满着大厅,让听的人可以感受到那里的激情、浪漫,甚至经年累月的沉香,林楠可以体会到,演奏者是在用心弹琴,无论是弹奏的感觉还是节奏的掌握,都是恰倒好处。林楠好奇地走到钢琴台旁,看到了白色钢琴后的那个演奏者。那是一个多么美丽的女孩啊,林楠不禁感叹。 白色三角钢琴后,一个女孩半闭着双眼,陶醉在自己的琴声里,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不停地舞动,时而纤巧地跳跃,时而刚毅地盘桓,似乎此时的她不是在演奏经典的乐曲,而是在宣泄自己的情绪和感受,女孩穿着一条纯白的吊带连衣裙,简单而朴素,露出的皮肤健康白皙,长长的睫毛衬着一双会说话的眼睛,神情显得高雅而忧郁,乌黑的长发散在肩上,随着乐曲不时起舞……肖邦经典的钢琴曲让女孩弹得高潮迭起,音乐的魅力和女孩的美丽融合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完美的有声油画,林楠在一旁看的不禁入了神,心像被什么东西抓住了似的,时刻随着乐曲跳动。 第18章 一曲弹毕,林楠不禁鼓出了掌声,女孩看到了林楠,浅浅地笑了一下,林楠此时才发觉,女孩微笑的表情也那么动人。 黑弈十六(2) “喂,我说过你多少次了,客人们不喜欢听你弹这些,”大堂酒吧的经理走过来斥责女孩:“给你这个乐谱,照着弹就行了……”酒店经理边说边把一个半旧的乐谱放在谱架上,林楠这才发现,女孩刚才弹奏如此复杂的经典钢琴曲时,竟然都没有乐谱。 女孩不情愿地翻开了乐谱,开始弹奏一首电视剧的片尾曲,林楠叹了一口气,坐在了旁边的沙发上,他似乎已经忘了收队的时间,忘记了腹中的饥饿,现在他只想再听到女孩用双 手编织的旋律,因为那种纯净的音乐可以让他感受到生命的存在。林楠注意着女孩弹奏指定歌曲的表情,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指定乐曲弹罢,大堂经理已走远,女孩把乐谱合上,又开始了自我发挥,不一会,大堂里又飘起了一首著名美国电影的插曲—《爱情的故事》,林楠闭上双眼,倾听着昂贵钢琴传出的天籁之音,想起了电影里男女主人公的命运纠缠、分分合合,感叹着人们的离别与相聚,正在林楠陶醉之时,电话不客气地响了起来, 林楠赶紧向远处走了走,生怕破坏了女孩动听的旋律。 “喂,领导,我还在登喜莱呢,对……对……好,我这就回去”,林楠挂上电话,随着乐曲出了大堂。 省公安厅招待所内,赵光、林楠和老潘在紧张地开会, 赵光:“刚才王处从新京给我打来电话,说肖雅慧现在已经通过关系办理了出国的护照,而且她所居住的丽宏苑公寓也一直没有按期缴费,经我们分析,她近期可能会进行外逃,王处让周强探组在24小时密切监视肖雅慧,如果有情况,立即实施抓捕,现在对于我们来说,时间真的不多了。” 老潘:“赵光说的不错,我今天和临安的技侦一直在测查藤原健次的位置,但结果很不理想,他每次开机的时间都很短,而且位置不断变换,技侦的抓捕组突击了4、5个地点,都无功而返,这说明他很有可能会随时甩掉这个号。” “林楠,你那里的情况怎么样?”赵光问。 林楠:“登喜莱的客人比较多,流动频繁,我一直在大堂里守望,没有发现长相近似的人,而且,藤原健次的照片复印件我也发给酒店保卫部了,一有情况马上会反馈给我,但就现在就居住的人名单里,并没有藤原健次、秦华、华秦的姓名,而且也没有持日本护照的人居住。” 赵光把几个人的情况分别进行记录,汇总着案件报告提纲。 “林楠,你的任务是继续在登喜莱酒店蹲守,时刻注意藤原健次是否在附近活动,绝不能放过任何蛛丝马迹,潘爷,你马上回到技侦那边监测号码动向,网我已经通过他们领导做了批准,从今天开始24小时对他进行监测,好,立即行动。”赵光说话干脆利落:“这回要是再干不漂亮的话,回去可就真该下岗了啊。” 黑弈十六(3) “等等,领导”林楠叫住赵光:“你们在到处搜索藤原健次的去向,为什么让我在登喜莱傻等着啊,不行,我得和你们一起去。”林楠显然是在那里呆烦了。 “再说,咱们怎么知道藤原健次还去不去那个酒店啊。”林楠问。 赵光看了看林楠:“我一看你小子就是又呆不住了,王处说的太对了:林楠什么都不错 ,就是性情太急。领导就是领导,一眼就把你看个底儿掉,我告诉你,我不是想借这个机会压你的性子,而是把你放在了一个重中之重的位置,据技侦反映,藤原健次有好几次都在登喜莱附近出现,所以你要时刻保持警惕,一有情况马上通知,记住了,这次绝对不能像抓肖雅慧那样卤莽了。”赵光的语气很严肃,林楠也不住点头。 “好的,你放心吧,我一定把登喜莱布控得严严实实,只要藤原健次敢来,就不会让他逃走。” 新京市丽宏苑c2-1202,肖雅慧吸着一支女士坤烟,反复拨打着电话。 见鬼!肖雅慧把电话扔在了床上,仰头躺下,家中显得空荡而脏乱,自从她被警察抓走,保姆就自也没来过家,晴子被肖雅慧的父亲接回家居住,郑磊已经带走了自己的所有东西,换了手机号,再也联系不上,此时的房间,只有肖雅慧一个人,除了她的叹息和叫喊,再没有其他声音。 显示屏里肖雅慧的一举一动都在被监视中,赵光的同事周强和他的组员在丽宏苑保卫部里执行着24小时的监控任务,小蔓在周强旁边,也一刻不敢懈怠。 到临安的第三天晚上七点,抓捕工作仍然没有进展,赵光已经通知林楠收队了,技侦的同事几天来一直密切地监控藤原健次的动向,但仍然没有结果,赵光让林楠和老潘暂时休息,明天再继续工作,林楠隔着落地玻璃窗看着临安热闹的夜景,准备步行回去,但他不由自主地看看白色三角钢琴,那个女孩还没来……七点半,女孩坐到了钢琴后面,她又看到了那个林楠,林楠并没有走,《爱情的故事》如期响起,大堂和咖啡吧的人们不时向钢琴的方向侧目,但很快又恢复到了自己的谈话和事务中,没有人会拿女孩和乐曲当回事,只有林楠在默默地倾听着,静静地回味着,似乎这音乐可以驱散所有的烦闷和疲劳。女孩一曲完毕,刚弹出几个音符,突然,钢琴“轰”地发出难听的噪音,林楠闲适的感觉一下被噪音打破,他睁开眼,发现一个黑人正挤在女孩身边的琴凳上,用手胡乱弹着琴键,黑人穿着敞口的花衬衫,里面露出一条金灿灿的链子,他显然是喝多了酒,脸上显出黑红的颜色。 “来,中国girl,给我弹一个大花轿……”黑人满口酒气冲着女孩说,“来,让我高兴,让我高兴……” 黑弈十六(4) 女孩害怕地想起身离开,却被黑人一把搂住,“中国girl,来,给我弹,我给你小费……我这里有的是钱……”黑人越说越无理,竟从口袋中掏出一把钱,往女孩的衣服里塞,女孩一把推开黑人,站了起来,黑人也从钢琴凳站起来,向女孩逼过去,嘴里还不断地说:“来,来,陪我一起唱,来,中国girl,eon。”大堂的其他客人都在向那里观望,却没有一个人上来阻拦,只是口口声声地说着黑人的无理。见没有人管,黑人越发胆大了,他手舞足蹈地对女孩乱唱:“抱一抱呀,抱一抱,抱着我的妹妹上花轿……”女孩被逼到了钢琴台 的角落,害怕得不敢看黑人…… “住手!”黑人的背后发出了命令的声音。 黑人一惊,寻着声音转过了头,这才发现一个20多岁的年轻人正站在他身后,林楠用手指着黑人,毫不客气地大声说:“你快给我下来,这是公共场所,不是你耍酒疯的地方。” 黑人显然是醉得不轻,操着半生的中国话语无伦次地说:“你是干什么的,为什么要干涉我的自由!我和中国girl的事情不用你管,你……你给我滚!” 女孩这时已经逃到了林楠的旁边,示意让林楠快走,林楠看了看女孩和周围的人,清醒了一下头脑,想起自己是在执行任务不便暴露身份,便不再理黑人,回头拉着女孩往外走去。那黑人看自己的行动被眼前这个中国男孩破坏,不禁怒火中烧,他呲着白牙,猛地从背后向女孩扑过去,林楠感到身后突然过来了黑影,忙把女孩向自己的方向拉,由于怕女孩摔倒,林楠竟把女孩拉到了怀里。黑人一下扑了空,由于醉酒身体失去重心,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女孩看着从身后扑来的黑人,吓得说不出话,随即又突然意识到自己被对面的男孩抱在怀里,一时涨红了脸,不知所措,林楠也尴尬地放开女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黑人从地上爬起,脸上已经被摔出了青肿,他茫然地左右看看,发现了林楠,恼羞成怒地向林楠冲去,林楠推开了女孩,警觉地看黑人临近,黑人的个子比林楠整整高两头,他跑到林楠面前,挥动右拳,狠狠向林楠打去,林楠看黑人来势凶猛,忙用自己的左臂隔挡,由于黑人的力气很大,林楠被震得向右边趔趄,黑人看林楠不还手,大叫一声,又用左拳朝着林楠的脸上打去,林楠低头缩身,又躲了过去,黑人见两拳都没打中,回过头疯狂地向林楠胡乱挥拳,女孩在林楠身后,紧张地为他捏了一把汗……这时,大堂经理带着保安涌了进来,一个保安想上前拦住黑人,却被黑人一拳打倒在地上。 “别再胡闹了!”林楠看黑人越闹越凶,气愤地说:“你再这么胡闹,我不客气了!” 黑弈十六(5) 黑人又推开几个保安,再次向林楠冲过去,还大喊着:“我要教训你!中国小子……” 林楠看黑人没结没完,索性摆开了架势,等黑人刚向自己挥出右拳,便猛地往左闪身,迅速地用双手狠狠握住黑人右拳,左脚平地一扫,将黑人本来就不稳的双腿一下踢平,随后跟上右膝顶住黑人后腰,双手掰过他右拳,将黑人制伏在大堂的地板上。林楠的动作娴熟、漂亮,且在一瞬间迅速完成,惊得周围的所有人瞠目结舌,女孩也在林楠身后看呆了。大堂 经理和保安们回过神来,马上跑过去把黑人带去了保卫部门。 周围的人渐渐散去,林楠揉着自己的胳臂,也准备走出酒店。 “等等,”女孩叫住了林楠,林楠回头看了看女孩,她美丽的脸上泪痕已干,头发有些乱,似乎还是惊魂未定。 第19章 “什么事?”林楠问。 “其实……也没……什么事,我想说,谢谢你……”女孩显得有些腼腆。 林楠笑了笑:“没关系,这种事总是会有人管的呀,下次再来弹琴让你男朋友跟着点,会安全些,不早了,快回家吧……”林楠嘴上说得仗义,但心里却有种酸酸的感觉。 女孩冲林楠笑了笑,问:“能问你叫什么吗?” “恩……我叫林楠,问这个干什么啊?想给我写表扬信吧。”林楠笑着回答,也问道:“那……你叫什么啊?” 女孩笑得很好看:“我叫韩雪……” 藤原健次提着一个黑色皮箱,走出了中卫大厦办公室,中卫大厦的三层已经空空如也,到处都是搬动过后凌乱的杂物和灰尘,只有一些零散的办公桌椅堆放在角落里,藤原锁上了贴着“藤原之道”的玻璃门,用手掂了掂钥匙,随手丢在了杂物里面……临安夜色中的科技街仍然灯火辉煌,一些小贩在不时地叫卖着自己的商品,藤原健次开启了手机,拨通了肖雅慧的号码。 “喂,你在新京的情况怎么样?”藤原健次问。 那边响起了肖雅慧有些慌乱的声音:“一切都很好,就等你回来一起走了。” “很好?警察没有再跟着你?”藤原诧异地说。 “没有,他们都已经结案了,我现在已经办好出国手续了,就等你回来了,你快些……” “好,就这样吧……”藤原健次没等肖雅慧说完便挂断了电话,并迅速关了手机,他隐隐感觉情况有哪里不对,四处躲藏的生活,让他懂得一个道理,那就是在猎者捕猎的前夕,往往是最安静的时候,因为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会引起猎物的逃亡,所以有时在最安静的时候,恰恰也就是巨大危险来临的时候。藤原健次随手打了一辆出租车,消失在夜色中…… 黑弈十六(6) “赵探长,两分钟前,监控对象打了35秒的电话,位置已经测出,就在科技街的中心方位。”临安技侦电话通知着赵光。 “好,收到,请问他现在是否仍开机?”赵光边招呼老潘出门边问。 临安技侦:“现在已经关机,无法测出现在位置。” 赵光和老潘迅速向楼下跑去,“科技街?”老潘突然惊讶地重复:“咱们现在住的地方不就在科技街上吗!” 林楠接到电话来不及和韩雪道别便匆匆打车回到科技街,科技街巨大的摩托罗拉广告牌下,赵光、老潘,和几个临安的同行,正在那里聚集。 “刘队”赵光说:“咱们刚才找了这么长时间,还没找到,这说明疑犯已经走了,我们不能再继续这么找,不然会打草惊蛇。” 刘队点点头:“我刚才再次询问了测出的位置,犯罪嫌疑人打电话的位置应该就在咱们现在呆的地方,这个人很狡猾,他一定在这附近的宾馆或商务楼活动过,我们明天对这附近所有的地方进行清查,一定能找到线索。” “好的,拜托你们了。”赵光说,“明天我们也参加清查,但全员必须穿便衣,不能暴露身份。”赵光特意补充。 “好的,明天我通知经侦总队所有干警,组织清查。”刘队说。 次日清晨,除林楠被派到登喜莱大酒店蹲守外,赵光、老潘和临安经侦总队的所有干警,分别对科技街的所有宾馆、写字楼进行清查,经过清查,藤原健次的名字被刘队的手下在中卫大厦查到。 藤原健次,男,32岁,日本人,藤原科技公司法定代表人……赵光默念着中卫大厦物业的登记表。 “就是他!”赵光拍着桌子说,“这个人现在还在这里办公吗?”赵光急切地问。 “他是昨天上午退的房间,东西全都搬走了,他与我们签的合同租期为半年,结果他没几天就走了,我们还扣了他的违约金呢……”物业经理说。 赵光气得用手拍着桌子,懊悔地说:“又迟了一步!” 赵光怎么能想到,自己苦苦追查千里的犯罪嫌疑人,竟然一直在自己眼皮底下活动,而自己却浑然不知,赵光甚至想,也许藤原健次已经与自己打过了照面,但却擦肩而过,没有发现…… “你马上带我们去现场看看,”赵光对物业经理说:“这个人涉嫌千万元诈骗,如果你们再看见他,马上通知我们,同时立即扣留。” 中卫大厦三层的装修很豪华,一看便知是动用了高级的材质,赵光看了看到处凌乱不堪的杂物,回头叫老潘:“潘爷,让临安的同志配合咱们好好对三层进行搜查,看看有没有可用的线索。”刘队请大厦保卫部人员协助打开了藤原公司的玻璃门。大家开始搜查,赵光并没有进办公室,他戴上了手套,半蹲在地上,一步一步地搜索,不一会儿便从杂物堆中发现了一把钥匙,他拿起钥匙插进了玻璃门下的锁孔,随着“咔”的一声,玻璃门的锁应声而开。赵光把钥匙拿到眼前看了看,随即装到了随身带的证物袋中。 黑弈十六(7) 老潘走过来,看了看证物袋中的钥匙,不解地问:“藤原健次离开了大厦,为什么要把钥匙随便扔在办公室的门口?难道是他忘记了拿走?” 赵光摇了摇头,若有所思地说:“他不会犯丢钥匙的低级错误,他能不露声色地把所有公司的文件都销毁,就说明他已经作好了随时出逃的准备,他这是在告诉我们或别人,他已经离开这里了……这条狡猾的狐狸在向我们宣战……” 第六部分 黑弈十七(1) 登喜莱酒店大堂,上午客人不多,显得有些冷清,林楠坐在沙发上,看着每个人从他面前经过,胖的,瘦的,高的,矮的,男的,女的,中国的,外国的,东洋的,西洋的……总之林楠现在连闭上眼睛都是人来人往,穿梭不绝。阳光透过落地玻璃窗照到林楠脸上,太阳已经很高了,林楠看看表,十一点整,空荡荡的琴台还是没有人影,大堂除了不规则的脚步声没有任何声音,也许见不到那个女孩了吧,林楠想,韩雪,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孩呢?她也许因为昨天的惊吓而辞了职,再也不会来了?还是向父母讲了自己的遭遇,父母不敢再让 美丽的女儿抛头露面?还是……不,也许还会来的,林楠又想,也许她因为路上堵车而迟来了一会,也许是因为让男朋友陪伴而耽误了时间,林楠想到这里突然心里酸酸的,对,她一定会来的,她是那么热爱弹琴,那么迷醉音乐,在林楠看来,面前这个不大的琴台也许就是韩雪自己的舞台,就是她表达音乐、抒发情感的舞台……而我的舞台又在哪里呢?林楠又想,是音乐还是警察呢?林楠用手挠了挠头,也许到现在林楠真的难以区分自己到底站在哪个舞台上了,自己既无法割舍对音乐的热爱,也无法削弱对警察职业的执着,音乐已经融入了林楠的血液,让他可以充分体会到生活的律动和感伤,而警察职业是他的生命,是他立足生活的根本,警察的工作让年轻的林楠体会到了太多同龄人无法体会的感觉,让他变得坚毅、干练,让他看到了世界上更多的善良、丑恶、真诚与欺骗,也许对林楠来说,音乐是一种生活状态,而警察就是他的生活了…… 林楠正在想着,被一个声音打断了, “你好,还在这里啊……”声音干净而清雅,竟是标准的普通话,林楠回过头来,看到了穿白色吊带裙的韩雪。 “昨天真是谢谢你了,不然我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韩雪浅笑着说。 林楠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没什么,这种事情谁见了都会帮忙的,你没事就好。”林楠完全丧失了昨天的那种英雄气概,一时的表情竟然像个小孩子。 韩雪的脸一红,说:“你叫林楠是吧,我记住你的名字了,你是在这里等人吗?” “阿……”林楠想着怎么回答,“阿……不是在等人,我在这里工作,不对,不对,我在这里等人,也不对……”林楠平时转速极快的头脑今天竟运转不灵起来。 林楠叉开话题说:“你叫韩雪是吧,我也记住了,你今天怎么来晚了?” 韩雪轻声地回答:“说实话,原本不想来了,后来自己斗争了半天还是准备来上班了,”韩雪拢了拢头发:“我想也许今天还会见到你,没想到你还真的在。” 林楠脸一红,有种奇怪的感觉在他的心里左突右撞,“你见我?我有什么好见的?”林楠感到自己有些不自然。 韩雪笑了笑,说:“你先听我弹琴,一会中午休息时,我请你吃饭。”韩雪边说边向钢琴台走去,脚步轻盈而欢快,白色的裙摆飘起来,像一片天边的云彩,林楠感到心还在咚咚地跳,他稳定了一下心绪,不禁问自己:我怎么了? 肖邦的钢琴曲在大堂里响起,悠长的段落忧郁和凄美,流动的旋律让林楠想起了另一个陌生世纪的爱恨纠结,林楠闭上眼睛,享受着音乐从身体和心灵的流淌,感动着生命被净化的过程,但他又突然睁开眼睛,告戒自己现在还在执行任务。他不时地注视着韩雪,韩雪在弹琴的时候,表情最美丽动人,她总是半闭着双眼,随着音乐的起伏高兴或悲伤,看得出来,她正在被自己陶醉着,被音乐陶醉着,林楠看着韩雪,心里又是一阵跳动,这个女孩身上忧郁的色彩和淡雅的气质已经深深吸引住了林楠,也许就从那一刻起,就开始注定了林楠和韩雪之间难以割舍的情感纠结,也就是从那一刻起,开始预言了他们今后每个人生活的巨大改变…… 每曲完毕,林楠总是报以掌声,此时熙熙攘攘的酒店大堂,仿佛已经成为了林楠和韩雪两个人的世界,这个世界没有任何干扰,只有韩雪的倾情演奏和林楠的由心倾听,这个世界没有利益和欲望,只有那种淡淡的伤感和浅浅的爱恋在围绕,韩雪大方地向林楠点了一下头,林楠也报以微笑,两个年轻人的心,在此时巧妙地通过音乐在逐渐接近,林楠想韩雪一定是个温柔、善良的女孩,因为只有热爱生活的人,才能弹出如此动听的乐曲。 第20章 中午一点,林楠没有收队,他继续看着韩雪的演奏,大堂里仍旧没有几个客人,显得有些冷清,林楠坐在沙发上,享受着这场为他一个人举行的音乐会,当最后一首乐曲响起的时候,林楠又听到了那首《爱情的故事》…… 林楠使刀叉的手法显得有些笨拙,韩雪在对面浅浅地微笑着,在钢琴台旁的西餐厅,两人相视而坐。 “你昨天的样子让我想起电视剧的人物了。”韩雪说。 林楠放下刀子,暂时饶恕了那块可怜的牛排,“电视剧?我的样子像什么人物啊?”林楠好奇地问。 韩雪捂着嘴笑了起来,“我小时候看过香港拍的《霍元甲》,里面有一场陈真和外国人打斗的戏,你昨天的样子和电视剧里的一模一样。” 林楠挠挠头,说:“我像陈真?我没那么丑吧……” 黑弈十七(2) 韩雪被林楠逗的忍不住笑出声来:“哈,我不是说的长的像陈真,我是说你昨天打架的场面像陈真……” “是吗?那我岂不是民族英雄了?”林楠开玩笑地说:“起码算是个救美的英雄啊。” 韩雪被林楠说得脸一红,羞涩地低下头。 “你可以说说自己吗?你是专职在这里弹琴的?”林楠问韩雪。 韩雪抬起头,托着腮说:“我嘛,现在在临安音乐学院钢琴系读大三,现在放暑假,来这里打工。”韩雪说完看着林楠。 “完了?”林楠问。 “是啊,是完了,这就是我的生活啊,没有什么复杂的。”韩雪说:“因为假期里没有钢琴弹,所以我才到这里弹琴的,既可以挣些钱贴补家用,又可以借机会练琴。”韩雪调皮地一笑。 “这到是个两全其美的好事啊,”林楠说:“你还真会想办法。” “那你呢?说说你吧……”韩雪好奇看着林楠。 林楠为难了起来,他不想欺骗韩雪,但他对自己身份保密仍然是他职业要求的最基本底线,林楠沉默了一会说:“我?小时侯开始喜欢音乐,作过一段时间的歌手,后来因为一些个人原因没有坚持,奇#書*網收集整理这次来临安,主要是为了找人。”林楠回答的很巧妙,既没有说假话,也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 “啊,你是歌手?那后来为什么不唱歌了?我还以为你是打拳击的呢。”韩雪笑着说。 林楠:“哈哈,我是一边唱歌一边打拳击的。” 两个人边吃边聊,可怜的牛排被林楠一块块地消灭了,韩雪不时看着林楠,眼睛中闪耀着只有她自己才明白含义的神情,林楠也不时会看韩雪,当两人眼神相碰的时候,韩雪总会慌乱的避开。 “林楠,你相信这世界上有真正的爱情吗?”韩雪望着窗外,怅然若失地说。 林楠没料到她会突然问这个问题,想了想说:“真正的爱情……我原来信过,而且曾经很相信,之后因为一些事情不信了,是彻底不信了,但我还是希望相信……”林楠回答地很矛盾,卢玲的出走一度让林楠失去了感情的重心,也许真的是如别人说的,付出越多就越会被伤害,林楠看着韩雪,突然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些不妥。 “我说完了,你呢?你相信吗?”林楠问。 韩雪并没有回答,她似乎正通过落地玻璃窗看着外面的街景,临安的中午,拥堵准点到来,窗外的街上排成了熙熙攘攘的车流,韩雪似乎忘了林楠的存在,出神地想着什么事情,林楠发现,韩雪的眼中竟然闪出了泪水。林楠认为自己说错了话,有些不知所措,他怎么会知道,韩雪心中那段无法诉说的痛苦与煎熬…… 郝树刚不停用手机拨打着藤原健次的电话,手机里传出来的仍然是对方关机的声音,陈超平看着慌乱的郝树刚,一时也没了主意。三天了,他们再也没有见过藤原健次,一开始郝树刚还认为可能是藤原先生的手机没电的缘故呢,虽然感到了不正常,但他反复地在告诉自己,没关系的,藤原先生随时可能出现在他面前,会把新京邢行长的好消息带给他,也许邢行长会亲自和他通电话,也许藤原会带他直接去见邢行长,100万元对于郝树刚来说绝不是个小数字,但陈超平的劝说很有道理,是啊,上升一个层次对于郝树刚的重要性远远超过100万元钱的价值,一旦他提升为省行一把,那就意味着自己权力的空前扩大,他从此便可以脱离现在生存的这个小圈子,脱离身边的琐碎业务,一飞冲天,等自己位置稳固了,100万的回收肯定不成问题,这种想法让郝树刚兴奋不已,他提取出了自己所有的积蓄,又偷偷从所在银行的公用帐户里挪用了40多万元,谦谦恭恭地将这些钱交给了藤原健次,在他眼里,这些钱就是他日后腾空飞翔的翅膀,藤原先生会带着他一起向更高更广的天空飞去。直到他接到陈超平的电话,才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 依据藤原健次和陈超平定的协定,陈超平准备从藤原那里无偿提出200万元进行使用,当然,这个消息郝树刚是全然不知的,陈超平接连两天都拨不通藤原的手机,他便到了中卫大厦去找藤原,结果发现藤原健次的公司已经人去楼空,陈超平突然紧张起来,作为生意场上叱咤风云的他,久违的警惕性此时才恢复了机能,陈超平马上找到了藤原开户的银行,通过关系调查藤原健次公司的收款情况,调查的结果大大出乎他的意料,打进藤原帐户中的1000万元贷款,已经让藤原健次在短短几天内全部转帐或提取现金走了,此时帐户上的余额仅仅为50多元,陈超平找到了郝树刚,两人都大感意外。 “郝哥,藤原这小子不会跑了吧,”陈超平的声音显得有些颤抖,陈超平明白,一旦藤原健次消失,那这1000万元的债务都会落在自己的头上,到那个时候,郝行长一定会翻脸不认人,自己的公司,自己的财产,甚至自己的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会在很短的时间里与自己告别,陈超平看着郝树刚慌乱的样子,越发紧张起来。 郝树刚把手机重重地丢在办公桌上,用手捂着自己的额头,汗水从他的鬓角渗出来, “超平,咱们现在就去那藤原那小子的公司,我一定要找到他问个清楚!”郝树刚说。 “郝哥,我已经去过了,那里已经没人了。”陈超平说。 黑弈十七(3) “不会,不会的,他那里的租金很贵,我都问过了,藤原交了一年的租金了,他不会轻易就离开的,快,超平,现在就去……”郝树刚的行为已经略显神经质,他推着陈超平的后背,示意超平随他一起中找藤原。 中卫大厦的三层空空荡荡,值钱的东西已被全部搬走,只省下一些不值钱的办公桌椅堆放在墙的角落,地上到处是凌乱不堪的杂物。郝树刚茫然地推开办公室的玻璃门,里面充满 了灰尘的味道,他蹒跚地走了进去,急切地像是在寻找什么,办公室里,藤原健次的老板台横躺在地上,上面已经落满了灰尘,曾经人来人往的办公区域现在空无一人,满地丢满了藤原健次公司的宣传彩页,上面还清晰印着“藤原之道”……郝树刚突然觉得天旋地转,一下瘫软在了地上,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了这种无助的感觉。搞信贷搞了10多年,一直与钱打交道的他,竟然这么容易就被别人洗走了所有的积蓄。陈超平站在他身后,也两眼无神,嘴唇发抖。 郝树刚猛地从地上站起来,发疯似地抓住陈超平的衣领,大喊:“现在可怎么办!银行的钱我怎么交代!我的钱!我的钱!”郝树刚涕泪横流,抓住超平不放:“就是因为你,你串通日本人,要不是你说他可以帮我升职,我怎么会这么轻易地把贷款给他!” 陈超平被郝树刚抵在墙上,压得喘不过气来,他一把推开郝树刚,气喘吁吁地说:“因为我?因为我!我还要找你算帐呢!你算什么东西!要不是你,我怎么会为那个日本鬼子做担保,现在好了,藤原跑了,所有得责任都扣在我头上了!我告诉你,你要是为难我,我就把你买官的那些烂事统统抖搂出去!” 郝树刚愣了,呆呆地看着陈超平狰狞的面孔,他在想,面前得这个人是与他曾经称兄道弟的陈超平吗?如果不是,那怎么会这么熟悉,如果是,怎么会这么陌生,他不再说话,不再发狂,只是一动不动地望着陈超平,样子好似行尸走肉。陈超平也冷静了下来,摇着头坐在了地上,他看着这间空荡荡的屋子,看着发呆的郝树刚,反复问自己,我们这是怎么了?他想起了第一次看到藤原健次的感觉,不禁全身一冷,藤原的眼神温和而深邃,总让人琢磨不透,超平从头反省着自己的所作所为,从老齐介绍藤原健次开始,他便想利用眼前这个日本商人为自己牟利,想利用自己在商业圈中惯用的手腕去榨取藤原健次的油水,从离间藤原和郝树刚的关系,一直到他谈定贷款20%的无偿使用,甚至让藤原帮郝树刚提职,一切看来都是那么的顺利和对自己有利,而藤原和郝树刚,只是他用于推动自己发展的动力而已,但此时的结果呢?却与他所想的结果恰好相反,藤原不但骗取了自己的担保,而且通过自己的信誉诈骗了郝树刚的巨额贷款,还易如反掌地拿走了郝树刚亲自送上门的全部积蓄。对于任何一个正常人来说,这些事情也许都太不可思议了,但身在山中不见峰,藤原健次恰恰是利用他和郝树刚两个人的私心,编制并成就了自己完美的骗局。细想起来,藤原健次一直在分别拉他们两人下水,对他们使用着不同的态度,不同的方法和手段,用完全不同的诱饵去膨胀两个人共同的欲望和私心,让两个人一直觉得自己步步为营,胜券在握,而藤原健次以弱者的姿态,游弋于两人之间,做得天衣无缝,就好似与陈超平下的那盘棋,先退而后进,先守而后攻,先弱而后强,至于死地而后生,损失自己无关紧要的棋子,把敌人引到事先埋伏好的包围圈,之后一下封口,全部吃掉,至此,敌方再无任何回天之力…… 将多兵众,不可以敌,使其自累,以杀其势,在师中吉,承天宠也——三十六计之连环计。 第21章 晚上九点,韩雪准备回家,白色的三角钢琴已经合上,林楠向韩雪走了过来, “韩雪,我能送你回家吧?”林楠说道。 韩雪看看林楠,稍作犹豫地说:“不用了,我每天都自己回去的,已经习惯了……” “男朋友不来接你吗?”林楠试探地问道:“我如果有这么漂亮的女朋友,一定会天天围着她的。”林楠没有从韩雪修长的手上找到戒指的踪影,他自信地认为,韩雪也许会笑着说自己没有根本男朋友,然后心甘情愿地让自己送她回家,但出现的结果却大出他的意料。韩雪没有再说话,她躲过林楠林楠的视线,猛地向酒店外面跑去,林楠想拦住韩雪,却又发觉自己没有任何权力和理由,白色的裙摆飘起来,像一片天边的云彩,林楠目送着韩雪的背影,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韩雪的家在临安城南的居民区里,破旧的塔楼记载着班驳的岁月痕迹,韩雪走上了10楼,发现自己房间的门没有锁,她木然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里,一个男人正在床边整理东西,听到门被打开,并没有回头查看, “雪儿,你怎么现在才回来,我说过很多次了,不要再去那个地方,过了这一段时间,我会买一架钢琴送给你的。”男人依然背着身对韩雪说。 韩雪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你为什么搬到这里来?”韩雪问。 男人转过了头,透过金丝眼镜望着韩雪,竟然是藤原健次。 藤原健次:“酒店太吵了,房间也住得不适应,我已经和伯父、伯母说了,和你一起住一段时间,我想你应该没有什么意见吧。” 黑弈十七(4) 韩雪低下头,一时无语,藤原健次看到韩雪这样,便走过来搂着她的肩膀说:“你怎么了?是不是今天上班累到了,我不是说过吗,不要再去给别人弹钢琴,过些日子我带你回日本京都,让你到日本最好的音乐学院学习……” 韩雪没有继续听完藤原健次的话,她挣脱开藤原搭在肩上的手,向自己的屋里走去。 藤原摇了摇头,对韩雪说:“别生气了,雪儿,我知道,你不愿意参加那些无聊临安人的应酬,但你总要为我考虑啊,我出去怎么能没有你陪伴啊,那些人都想看到藤原夫人的样子呢。” “别说了……”韩雪乌黑的长发微微颤抖,“你不过是想让他们知道,你在临安有一个家罢了,我只不过是个花瓶……” 藤原健次仍然用温和的语气说:“怎么是花瓶呢?不要这么看低自己,我是爱你的,这一点伯父、伯母都可以见证,你再忍耐一些时间,等我把临安的事情办完,就带你回日本。” 韩雪回过身来,美丽的脸忧郁而愤怒:“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我到底怎么做你才能放过我?”韩雪的声音显得十分脆弱。 藤原健次没有回答,只浅浅鞠了一躬。 韩雪关上里屋的房门,晶莹的泪水从眼中滑落,她看着天花板,不禁回忆起从前…… 韩雪的家境十分贫穷,父亲因为工伤致残一直在家,每月的救济金不过百元,母亲没有工作,靠帮别人做小时工挣些钱贴补家用。韩雪从小就生活在这样的家庭中,没有漂亮的裙子,没有别家女孩必有的玩具和洋娃娃,父亲因为烦闷,经常喝酒,几杯廉价的白酒下肚后便开始肆无忌惮地胡闹。韩雪至今甚至可以清楚地记得自己身上留下的每一道伤痕,每当这时,母亲总是无助地哭泣,在韩雪的头脑里,家,不是可以停靠的港口,不是温暖的栖息地,而是个充满父亲责骂和母亲哭泣的地方。那里没有温暖,只有随时降临的恐惧,所以韩雪常常不回家,小时侯每次放学的时候,她总是会一溜烟地跑到临安城南的奶奶家里,那里可以吃到奶奶做的热乎乎的羊肉泡馍,那里可以听到奶奶永远讲不完的老故事,可以看楼下渺小得世界和人影,奶奶只有一个人,由于身体不好,不常出门,韩雪爱枕着奶奶的腿入睡,奶奶则会温柔地拍着她,轻轻地给她唱歌…… 12岁那年,韩雪喜欢上了弹钢琴,那是个偶然的机会,奶奶家邻居王阿姨的女儿正在学钢琴,小韩雪总是会站在邻家的门前,静静地听王阿姨女儿阿梅弹钢琴的声音,有一次王阿姨发现了,就把小韩雪叫到家里,让阿梅教她弹琴,聪明的韩雪竟然一会儿就学会了基本的音阶和指法,王阿姨把这个消息告诉了韩雪的奶奶,奶奶慧心地笑着却没有答话,奶奶知道,凭家里的能力根本没有办法实现韩雪弹钢琴的愿望。但韩雪从那天开始便梦想着有一天能学会弹琴,她根本没有奢望拥有一架属于自己的钢琴,只是想可以没有限制地弹琴,因为在弹琴的时候,韩雪可以忘掉所有父亲的责骂和家中的吵闹,可以忘掉所有的烦恼和忧伤,韩雪为了练琴,把音乐书后印着琴键的页面撕了下来,用稚嫩的双手在虚拟的琴键上练习,她无数次想象着自己正坐在一架纯白色三角钢琴前,快乐地演奏着世界名曲,舞台下不计其数的观众在静静地倾听着,随着音乐旋律一起快乐和伤悲,到现在韩雪弹琴,都喜欢半闭着双眼,寻找和想象这种感觉,音乐对于韩雪来说,早已成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后来奶奶不总呆在家里了,奶奶每天早上都会背起大筐,去城市的街头巷尾捡人们丢弃的瓶子和废品,在韩雪上初中的时候,奶奶竟用捡垃圾的钱给她报上了钢琴学习班,韩雪看着奶奶蓬乱的头发和苍老的面容,哭得小脸通红,奶奶摸着韩雪的头说:“只要娃有出息,咋得都值得……” 韩雪没有辜负奶奶的期望,她在学琴期间,花比别人多几倍的时间进行练习,用最短的时间学完了哈农、车尔尼599,又用飞快的速度练熟了车尔尼849,到了15岁的时候,她如愿以偿地考上了当地的音乐学院附属中学,真正意义上地开始学习钢琴,练琴对于别人来说,也许是枯燥和乏味的事情,但对于韩雪来说,却是最快乐的时间,她不断通过音乐来洗涤自己的心灵,不断通过旋律来愈合心中的创伤,她住在学校,生活得简单而快乐,高考时,她以优异的成绩考取了临安音乐学院,但马上一个问题摆在了她的面前,那就是学费…… 韩雪不可能再用奶奶的钱,父母也不负担不起音乐学院高额的费用,韩雪想到过放弃,但已融入生命中的音乐根本让她无法割舍,在痛苦的为难之际,韩雪想到了打工,她利用课余的时间到各个饭店和酒吧去弹琴,用自己的收入来弥补上学的费用,一时也竟自得其乐,但突如其来的横祸却打乱了她原本朴素快乐的生活,奶奶患重病住进了医院。奶奶没有工作,自然没有医疗保险和其他补助,住院和治疗的钱在父母和韩雪眼里,简直是天文数字,韩雪把自己所有打工的钱交到医院作押金,但仍是杯水车薪,治疗的费用不断增长,奶奶的病情却一天比一天加重,正在韩雪和家人毫无办法的时候,藤原健次出现了…… 那是一个雨后的下午,韩雪在登喜莱酒店弹着钢琴,曲目是她自己喜欢的名曲《爱情的故事》,大堂的服务员将一支玫瑰放在了钢琴的谱架上,鲜红色玫瑰带着露珠,显得晶莹剔透。韩雪抬头看去,不远处的沙发上正坐着一个戴金丝眼镜的短发男子向她点头微笑,韩雪在这几年弹琴打工中,早已习惯了那些不怀好意男人的伎俩,但似乎今天这个男人不同,他显得那么温和礼貌,一曲弹毕,那男人走了过来。他叫藤原健次,是来临安投资的日本商人,他说自己喜欢音乐,特别是钢琴名曲,韩雪看着眼前这位丝毫没有架子的日本富商,渐渐放松了警惕,从那以后,每逢韩雪弹琴,藤原都会到场,而且每次韩雪都会收到不菲的小费,在有一次的交谈中,韩雪无意中说出了自己家中的事,藤原一下表现得非常热心,要帮助韩雪的奶奶负担医药费用,韩雪经过矛盾的抉择,最后无奈接受了他的帮助,之后藤原健次便顺理成章地见到了韩雪的家人,成为了家中的座上宾。藤原健次丰富的经历和贵族的背景让韩雪的父母不禁为之倾倒,藤原健次的出手阔绰更是让他们惊叹不已,藤原健次看时机成熟,便向韩雪的父母表露了自己对韩雪的爱慕之心,韩雪的父母早已被他的假象迷惑了头脑,便极力劝说韩雪同藤原在一起,此时的韩雪已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一方面藤原负担了奶奶的高额医疗费用,一方面是父母的反复劝说,藤原看韩雪犹豫不决,便又拿到日本留学诱惑韩雪。未经世事的韩雪左右为难,终于半推半就地答应了藤原,但另她颇为不解的是,藤原健次竟然并没有打乱自己平常的生活,韩雪上学、打工依旧,少有的几次来到藤原在登喜莱的房间,藤原健次也很规矩,并没有对韩雪有过任何过分的举动,藤原健次曾经对韩雪说过,他在日本的时候因为一次车祸,失去了部分男性的功能,他是想让韩雪成为他精神上的伴侣,善良的韩雪虔诚地信任了藤原,但她怎会想到,藤原所谓的精神伴侣,恰恰是他培养的诈骗工具,藤原健次要通过他的手段和阴谋一步一步地把韩雪变成自己的精神奴隶…… 黑弈十八(1) 丽宏苑c2-1202门口,肖雅慧提着行李走出了门,她戴着宽边的太阳镜,用丝巾将头发围起,紧身的花纹衬衣勾勒出她婀娜的身材,肖雅慧左右看了看,向电梯的方向走去。 监视器的画面里,肖雅慧的身影走向电梯,小蔓急忙喊在一旁休息的周强:“探长,肖雅慧出门了……” 周强走到监视器前,边看边拨通了王处的电话。 第22章 “是,王处,现在肖雅慧已经准备离开丽宏苑了,对,对,好的,我们马上跟踪……”周强接到指示,立即吩咐小蔓通知东、西门车里的组员对肖雅慧做好跟踪的准备,周强同时又拨通了赵光的电话。 正在临安科技街附近的赵光,“喂,好,肖雅慧已经出去了吗?好,周探,你帮我注意她的去向,如果她的去向是机场或火车站,就立即实施抓捕,对,手续我已经提前开出来了,是的……还有,在抓捕肖雅慧的时候一定要控制她的手机,别让她随便拨打电话或删除电话号码,是,好的……”赵光挂断了电话,肖雅慧终于耐不住了,但是她要去哪呢?难道她会舍弃藤原健次自己出国,不可能……据赵光调查,他们两人诈骗的所得基本都由藤原健次控制,肖雅慧不可能轻易放弃藤原而自己潜逃,难道……赵光飞快转动着大脑,难道肖雅慧是来临安找藤原?对!很有可能,如果是那样的话,赵光他们便可以跟踪肖雅慧,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当肖雅慧见到藤原健次的时候,便是两个犯罪嫌疑人一同罗网之时。赵光想到这里,马上又拨通周强的电话。 “喂,周探,我是赵光,现在什么情况?”赵光问。 在新京的探长周强正在跟踪肖雅慧的车上,他一边指挥司机跟上,一边说:“看现在的方向,肖雅慧是准备去火车站,我们现在有三辆车、八个人在她的出租车前后,你放心吧,丢不了她……” 情况和赵光想的正好对应,但肖雅慧没有乘坐飞机而选坐火车却有些令他费解。赵光赶紧更正了计划:“不好意思,周探,计划有所改变,你帮我密切注视肖雅慧的情况,如果她准备乘火车去临安的话,你暂时不要实施抓捕,你帮我查清她乘坐的车次和到站时间,我们会在临安等她,如果她的目的地不是临安,再立即进行抓捕。” 周强听着电话,笑着回答:“好,赵处,按您的指示办,小周一定圆满完成任务……” “别,周哥,小赵拜托了,回去一定给你带临安的特产,”赵光接着说:“这次真是不好意思,为了我们组的案子,让你们连续加班。” “行了,不开玩笑了,抓到人才是真的,你小子压力够大的,现在这个案子王处可是一天一问,我帮你做好新京的工作,临安就看你们的了。”周强说完挂了电话,拿过台子呼叫紧跟在肖雅慧车后的组员:“小蔓,你们的车别再跟了,马上超车先行去火车站,在候车大厅做好准备,另外一辆车在后面紧紧跟上肖雅慧,绝对不能丢了。”周强布置完毕,用手指了指肖雅慧所乘坐出租的车头,司机心领神会,加油开了过去。 一辆地方牌照的蓝色桑塔那突然从红色出租车右侧超了过来,挤进了出租与前车之间的空隙,出租司机猛地一踩刹车,自言自语地骂道:“着什么急啊!赶着回家投胎去啊!”肖雅慧也略一倾身,却毫无兴趣关心超车的细节,她此时正在想着,如何能尽快见到藤原,她已经无法承受这种巨大的压力了,随时可能出现的警察,不见踪影的藤原,无可预知的未来和杂乱不堪的现在,都让这个年轻美貌的女人不知所措……蓝色桑塔那超到了出租车前面,空出了右侧的一条车道,白色索那塔顺着空出的车道迅速地超过其他车辆向火车站驶去,另一辆索那塔则位置不动,紧紧跟在红色出租车后面。 肖雅慧到火车站的时候,小蔓已经通过侦察,获取了肖雅慧的目的地,果然是临安…… 赵光已经通知了林楠、老潘及临安的所有警察收队,在肖雅慧来临安的前夕,赵光绝不能让藤原健次嗅出任何不正常的气息,全体的撤回是为了明天最关键的一战,肖雅慧乘火车来临安,充分说明了她对警察已有了防备之心,乘坐飞机需要提供和登记身份证件,而乘火车却全然不用,为了躲避警察,肖雅慧宁愿用多出几倍的时间去乘坐火车。赵光静静地等待着明天的到来,然而在大战来临之前,林楠竟然意外地得到了一个宽松的晚上。 林楠当然没有回招待所休息,他约韩雪去了登喜莱附近的一家酒吧。到酒吧不喝酒是林楠的奇怪嗜好,酒精对于林楠来说,基本可以等同于敌杀死对害虫的作用,一瓶啤酒可以灌倒林楠两次,那为什么他总会喜欢往酒吧里扎呢?按林楠的话说,他喜欢的是酒吧那种柔和的氛围,酒吧里那种混合的香味和雅致的乐曲都是其他场合不能比拟的,忘了说一句,他和韩雪去的酒吧是一家静吧。静吧里面的人不太多,有几个留学生模样的老外在吧台上边喝酒边聊天,林楠选了一个离舞池最近的桌子同韩雪坐了下来,韩雪显得有些拘谨,显然是来这种场合的次数不多,推销小姐走了过来,对林楠说了一大堆打折销售的啤酒名称,林楠耐着性子听完后,要了两杯橙汁,推销小姐不高兴地走了,林楠笑着冲韩雪耸耸肩。 韩雪腼腆地看着林楠,不禁好奇地问:“你经常来这种地方吗?” 黑弈十八(2) “原来经常来,我在上学的时候曾经组过一个乐队,经常到酒吧演出,后来因为工作忙就不常到酒吧了。”林楠回答。 韩雪点了点头,“那你为什么带我到这里来呢?”韩雪又问。 林楠看着韩雪,由衷地说:“我想看你快乐,从第一天见你,我就感受到了你身上散发 着的忧郁,世界上的所有事情都是可以解决的,有什么问题我可以帮助你吗?” 韩雪凄然地摇摇头,“我自己的事情没有人会懂,谢谢你的好意……” 这已经是他们的第5次见面了。林楠每次同韩雪说起感情问题,总像是触动了韩雪心里某处私密的隐痛,林楠真的希望眼前的这位美丽的女孩能够开心快乐,但他又怎么能知道,韩雪的内心正在经历着剧烈的矛盾冲突。她与藤原健次已经有了很长时间的同居名分,好虚荣的父母也早已把他与日本人订婚的消息传给了所有周围的人们,藤原健次表面上对她千依百顺,呵护有加,但实际上却是拿韩雪充当他身份和地位的陪衬,韩雪经常麻木和藤原健次一起出现在那些所谓朋友、合作伙伴的面前,每次都按照藤原健次所教的话去应酬和吹嘘,在与郝树刚、陈超平的交往中,韩雪就一直以藤原太太的身份出现,藤原健次甚至说,韩雪已经有了他的骨肉,韩雪明知道藤原在拿自己当工具去欺骗别人,但迫于奶奶的病情和父母的压力一直没有勇气脱离,直到那天见到了林楠,她心中对感情的向往和自由的欲望才似乎一夜之间苏醒过来,林楠身上那种浪漫的气质和刚毅的性格完全吸引住了她,此时的韩雪,心中有千言万语想对林楠说,但一时间又感觉无从说起…… 林楠看韩雪若有所思,觉得自己刚才的话也许过于直接,林楠不想破坏今晚美好的气氛,便转开话题说:“雪儿,我没有办法满足你所有的心愿,但我想让你过一个快乐的晚上,今天晚上是属于你的,这里的所有人都是你的听众,所有的空间都是你的舞台,所有的乐曲都由你自己做主,这里的钢琴属于你一个人……”林楠说着拍了拍手,服务员将舞池中间盖钢琴的罩子掀了起来,一架白色的钢琴出现在韩雪面前。 “这是……”韩雪显然没有为这突如其来的惊喜作好准备,她长长的睫毛随着眼睛一眨一眨,痴痴地望着林楠。 林楠拉起韩雪的手,走到白色钢琴旁边,轻声地说:“我说过了,我希望你能快乐,我租了这家酒吧整晚上的演出用琴,我希望你能带给我们完美的演出……”林楠边说边打开了钢琴的琴盖。 韩雪看着白色的钢琴,又看了看站在自己身边的林楠,她此时多么希望自己没有以前的经历,可以轻轻松松地去爱这个男孩,和他一起体会生活的艰难辛酸,体会生活的幸福快乐,但现在的她,已经不能做到了。 韩雪低下头,声音小得几乎让人听不见,“林楠,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韩雪说着就转过了身体。 “你到底是怎么了?”林楠抓住韩雪的手:“雪儿,你真的有什么事情不能对我说吗?你为什么总在压抑自己的感情……” 韩雪没听林楠说完,挣脱了手继续向门口走去,在她即将走出酒吧的时候,钢琴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熟悉的旋律拨动着韩雪的思绪,另一个世纪的爱狠纠结随着乐曲的进行高潮迭起,是那首《爱情的故事》。 韩雪回过头,向钢琴的方向望去,林楠正坐白色钢琴前,弹奏着那首自己最心爱的乐曲,林楠微笑地冲韩雪点头,示意韩雪回到钢琴边,韩雪的眼泪却忍不住滑了下来,眼前的这个男孩彻底让韩雪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爱情,接触虽然只有短短的几天,但韩雪曾经矛盾迷乱的心灵似乎一下找到了依托,她感受到了什么是思念,什么是喜悦,什么是酸涩,什么是浪漫,她体会到了人类最纯洁高尚的情感,如果林楠此时再问她是否相信世界上有真正的爱情,韩雪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回答相信,林楠看韩雪走了过来,她白色的裙摆飘起,像一片天边的云彩…… 一曲弹罢,林楠把钢琴凳让给了韩雪。 “请,美丽温柔的钢琴家。”林楠伸出右手摆出请坐的姿势,韩雪不好意思浅浅地笑着,问林楠:“你也会弹钢琴吗?” 林楠把十个手指伸出来抖动,表情夸张地说:“我也差一点就成了钢琴家了呢,小时侯我就已经练到8级了,可惜没有坚持,现在基本都忘的差不多了。” 第23章 韩雪笑的很灿烂,“说,你想听什么曲子,我给你弹。”韩雪说。 林楠想了想道:“啊……我看这样,我考考你,我昨天写了首歌,我把和旋走向写给你,你按照和旋弹出来,别用这种表情看我好吗?我可不是欺负你啊,我也不会闲着,我唱这首歌的主旋,看看咱们能不能良好地合作?” 韩雪嘟着嘴,装可怜地说:“这么难的问题啊……那我弹坏了可不许笑话我……” “不会的,其实我就是想利用这个机会听听这首歌好不好听。”林楠说完狡猾地一笑, 林楠找服务员要过纸笔,在上面写下了“cemamdm……”的和旋走向,韩雪接过来看了一会,便开始试弹,酒吧里的人们随着钢琴的声音向这里观望,一对年轻的男女正在幸福地一弹一唱,几遍之后,韩雪已经娴熟,林楠要来麦克风,随着白色钢琴传出的动听声音,开始演唱: 黑弈十八(3) “继续或放弃,两个都太不容易,忘记和失去,那无尽伤感别离,爱你的太深,反而会越有距离,想把你当作,红颜知己;微笑和哭泣,牵动着我的情绪,妥协和犹豫,抗不了一丝甜蜜,爱你的太真,反而会伤害自己,让我们,爱恨都不彻底;还不如忘了你,让所有悲伤消失在回忆,还不如忘了你,明知是欺骗自己,却还在逃避;还不如忘了你,所有开始结局,终于无法抗拒,哪怕一分钟而已……” 歌声和乐曲完美地结合在了一起,传到酒吧的每一处角落,人们停下了所有的谈话和事务,静静地倾听着白色钢琴旁那对年轻男女演绎的浪漫旋律,钢琴的旋律像流水般滑过每个人的思绪,歌声就好似流水中闪烁的波光,林楠和韩雪分别被对方的默契深深感动着,两个年轻人的心,在此时巧妙地通过音乐紧紧地贴在了一起。 歌曲的开头乐句引用了《爱情的故事》的经典段落,韩雪娴熟地演奏着林楠创作的歌曲,间奏的时候竟不自觉地即兴穿插了《爱情的故事》的乐句。一时间,新作与经典融合在了一起,不但没有让人感到有任何牵强,反而增添了许多新意,林楠幸福地看着韩雪,那种感觉根本无法用语言形容。弹到兴处,韩雪出人意料地把自己穿的细跟凉鞋甩到了地上,她光着脚,身体随着乐曲的流动不停飘摆,乌黑的长发和白色的裙摆一起舞动,似乎此时她根本不是坐在钢琴前演奏,而是快乐地坐在月亮上荡秋千。皎洁的月光透过酒吧的天窗散落在白色钢琴上面,映射出浪漫的气息,赤足的美丽天使向往自由天际的快乐,正张开翅膀向蓝色的幻想飞翔,快乐的韩雪暂时跳出了忧郁和悲伤,她随着林楠的脚步,完全陶醉在幸福的甜蜜里…… 酒吧门前的路上,林楠拉住了韩雪的手,韩雪的身子一颤,微微有些发抖,她只静静地低头看着脚下,一句话也不说,林楠完全被身边这个女孩迷住了,他喜欢她的忧郁,喜欢她的悲伤,喜欢她的快乐,喜欢她的自我陶醉。韩雪还是一语不发,似乎在等待着什么的到来,似乎又在担心什么的到来,林楠拉着韩雪的手让她转过身对着自己,韩雪的长发随着夜风轻轻地飘起来,显得格外的好看,“雪儿,你真美,”林楠说:“知道刚才那首歌曲叫什么吗?叫《继续或放弃》,其实你如果厌倦了过去的生活,随时可以重新开始的,我愿意和你一起去寻找快乐,你愿意吗?”林楠期待地看着韩雪,而韩雪还是低着头。 “雪儿,你到底有什么心事和痛苦啊?可以对我说吗?你知不知道,我每当看到你忧郁和伤心的时候,会比你更难过的……”林楠急切地说。 “你不明白的……”韩雪的声音很小,但足以使林楠听到。 “我怎么不明白?你怎么知道我会不明白,雪儿,有什么忧伤我可以帮你分担,为什么要禁锢自己的快乐呢?所有的事情都是可以通过努力改变的……” 林楠的话还没说完,却突然被韩雪打断了,“你不明白的!我不是你想象中的好女孩,我不值得你去帮助,不值得你去担心……”韩雪大声地说,林楠茫然地看着韩雪,韩雪已经泪流满面,晶莹的泪水滑过了她美丽的脸庞,滴落在白色的长裙上,“为什么这么说自己!为什么说你自己不值得我帮助,不值得我担心,为什么如此折磨自己……”林楠用双手抓住了韩雪的肩膀,韩雪却不住地摇头,慌乱地挣脱着,泪水随着夜风飘落。 “雪儿!我喜欢你!”林楠大声说:“我喜欢你!韩雪!”林楠再次重复着。 韩雪一愣,她抬起头,用流着泪的眼睛看着林楠,林楠也看着韩雪的双眼,从那双眼睛里,林楠看到了忧郁、悲伤、矛盾和向往,林楠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轻轻地将韩雪揽在怀里,女孩子娇柔的身体在林楠的怀抱里像水一样的安静,林楠抚摸着韩雪乌黑的长发,感觉到她的心跳很快。 短暂的幸福和温暖突然被韩雪打破,韩雪用力推开了林楠,挣脱了他的怀抱,林楠呆呆地看着韩雪,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韩雪不停地抽泣着,她美丽的脸上全是泪水。 “我告诉过你了……我是个坏女孩……我不配得到你的爱……你忘了我吧!忘了我吧!”韩雪对林楠大声说:“我告诉你,我正在和一个有妇之夫同居,而且已经很长时间了,我不爱他,但是他很有钱!你明白吗?我需要钱!你根本都不了解我,为什么要爱我?为什么要爱我!”韩雪的声音被哭泣折磨得已经嘶哑。 林楠站在那里,张着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从来没想到,自己面前如此美丽的天使竟然会被沾满铜臭气的金钱所左右,他也根本无法把这个热爱音乐、热爱生活的善良女孩同那些肮脏的、赤裸裸的交易放在一起,但他清清楚楚地听到了韩雪的每一句话,这些话像一个个青天霹雳,在他的脑海里不断炸开,久久地响彻并反复回荡。 林楠不敢、也不愿意相信韩雪说的每一句话,他结结巴巴地对韩雪说:“雪儿,别这么说自己,我知道……你有难处,我……可以帮你解决啊,雪儿……” 黑弈十八(4) 韩雪剧烈地摇着头,“林楠,我是个为了钱生活的坏女孩,我不配得到什么幸福,我会很快忘了你,很快就可以,你忘了我吧!忘了我吧!”韩雪说完,便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跑去。林楠一下没有抓住韩雪,马上追了过去,夜风凉凉的,吹在人的脸上让人发抖;心也凉凉的,在胸中像是被冷水浸没了一样,林楠没有追上韩雪,眼看她坐着一辆出租车,远远地消失在城市的夜幕中。林楠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站着,任夜风肆无忌惮地吹乱着他的头发,他感到自己的脸上很凉,心里也很凉…… 这是梦吗?如果是梦为什么会这么真实?不是梦吗?那心为什么会这么痛?…… 黑弈十九(1) 临安的早晨潮湿而清冷,天还是灰蒙蒙的,太阳的光芒刚从天边露出一道缝隙。火车站里依然是人来人往,擦肩而过的人们还来不及看清对方的面孔就匆匆地忘记了,古老城市一天中的喧闹从这里开始向各处蔓延。初来的人们、回家的人们、出差的人们都踏上了这片土地,他们纷纷沿着自己所选择的线路,继续走下去,出租车载着肖雅慧,行驶在陌生的城市中。 肖雅慧显得有些疲惫,注重生活质量的她,已经好久没有坐过这么长时间的火车了,肖雅慧拨通了藤原健次的手机,电话里传出来的,仍然是对方关机的声音,肖雅慧按出手机的短信功能,一字一字地输入:“我、已、到、临、安。”短信发了出去,剩下的就只有默默地等待了,肖雅慧用手摇开了出租车的玻璃,让清晨的风吹着自己的头发,临安的街头开始出现车流,古老城市的一天,开始了…… 出租车后,赵光、林楠分别开着两辆长安奥拓在紧紧跟随。奥拓是临安最常见的小轿车之一,赵光觉得这种车虽然小,但在城市中最适合蹲守、跟踪,钻挡、插缝无一不能,而且还适合隐蔽。赵光就曾听刘队说过,前些日子,临安一个小偷就是被两辆奥拓警车堵在胡同中间才抓获的,可见这种小车的机动性之强。到是老潘叫苦不迭,老潘个子高,身材大,把小奥拓的副座拉到了最后才勉强伸开腿,但头还得低着,一路上连抽烟吐出来的烟雾都是弯曲的。 林楠用台子喊赵光:“领导,出租车将在下个路口左拐,我开到它前面,你注意它的方向,over。” 老潘替赵光回答:“明白。” 出租车停在了临安城南的登喜莱大酒店停了下来,赵光让老潘先下了奥拓,自己把车开到了一边的隐匿处,林楠也停下车,让临安经侦的小陈先下去跟着。对肖雅慧的跟踪,赵光他们三个感到有些棘手,因为肖雅慧现在已经是惊弓之鸟,而且又认识他们每一个人,只要此时稍有暴露,就很有可能导致计划的全盘皆输,还好小陈是生面孔,又是本地人,所以林楠让小陈直接跟在了肖雅慧身后,随着她一起进了登喜莱酒店的迎宾大堂。林楠看了看表,才早上8店,巨大落地玻璃窗内的钢琴台空荡荡的,韩雪还没有来…… 肖雅慧到前台办理着入住登记手续,小陈则坐在大堂的沙发上装作等人的样子,肖雅慧向周围警惕地看了看,见没有情况便拿着提包向电梯间走去。肖雅慧身材高挑,黑色丝袜下穿着一双香奈尔高跟鞋,走起路来婀娜的样子格外好看,早晨的阳光把她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影子一半在阳光下延伸,一半在黑暗中隐没……林楠看肖雅慧进了电梯,便来到前台查看她在酒店的登记。 第24章 沈慧芹,女,810房间……肖雅慧还是用的那个假身份证,她只登记入住了一天,没开通任何的市话和长途,这只说明一个问题,就是肖雅慧根本没有打算在这里多住,她来临安的目的,也许只用很短的时间便可完成,林楠叫过小陈,在他的耳边说着什么。 肖雅慧把包丢在了房间窗户旁的沙发上,她拢了拢头发,准备先到洗手间冲个凉,路途的疲惫和精神的压力此时在这个女人的身上聚积,肖雅慧刚要脱去外衣,门铃响了。 “谁啊?什么事?”肖雅慧问道。 “您好,是服务员,我来给您换开水。”门外传来女服务员的声音。 肖雅慧打开门,不耐烦地说:“送不送水都无所谓,反正我也不喝你们酒店的水,快点吧,放在那里就不用管了。” 服务员礼貌地点头,将暖瓶放在了床旁茶几的位置,肖雅慧看服务员走了,便关上门进了洗手间。 “沙……沙……”林楠和赵光调整着接听仪的频率,在登喜莱酒店门外的奥拓车里准备监听,“现在是什么声音?像在下雨,”林楠问。 “傻瓜,那是她洗澡的声音,别说话,仔细听……”赵光提醒林楠,在刚才肖雅慧进房间的同时,林楠已经将事先准备好的窃听器安装在了开水暖瓶的底侧,随后又通过服务员将暖瓶送到了肖雅慧的房间,监听、接受设备都在良好地运行着,现在肖雅慧每一刻的行动,都在新京警方的掌握中了。 十一点钟,太阳已经升到了头顶的位置,林楠看着大堂内的钢琴台,仍然空无一人。缺少琴声的大堂显得格外寂寞冷清,也许在别人眼里,十一点开始的钢琴声不过是背景音乐而已,但在林楠心里,那旋律的流动已经有了一种牵绕他的魔力,这种魔力让他寝食难安,让他魂牵梦系。每当想到韩雪,林楠的心都会有种被拉拽的感觉。不久,大堂开始传出流行歌曲的声音,看来韩雪不会来了…… 韩雪仰卧在床上,直直地看着白色的天花板,幻想着天花板外天空的颜色,视线不时会被泪水模糊。她躺在奶奶的床上,从昨天晚上一直到现在,她的泪水不断从脸庞滑落,从昨天晚上一直到现在,林楠的神情反复在她脑海里浮现,声音还在回响:“我喜欢你!韩雪……”一遍又一遍,“我值得被别人喜欢吗?”韩雪问自己,从她喜欢上林楠开始,她就一直想摆脱藤原健次。一次又一次,但每次都不能成功,韩雪并不是没有勇气冲出去,过自己的生活,而是这个家,需要她付出的太多太多。重病的奶奶需要更好的进口药物,懦弱的妈妈需要更多的精神安慰,而残疾的爸爸,则需要更多的酒来麻痹自己……而自己,需要什么呢?韩雪问自己,自己现在最需要的,也许只是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弹钢琴,也许只是安静地接受林楠的一个拥抱,也许只是等待着拥有一个自己的小家,也许……韩雪摇了摇头,试图让这些思绪都从头脑中消失,面前的现实根本无法让她轻易地获得自己任何一个也许,自己正在和那个深恶痛绝的人一起居住在奶奶家,他用笑容和金钱唤起了自己父母的虚荣,让金钱作为砝码,要挟着自己的一次次就范,隐瞒、欺骗充斥着他与自己的每一次谈话和交流,虚伪、谎言是他带自己参加每一次社交活动的主题,但韩雪至今仍不明白藤原健次为什么要想尽办法控制自己,控制像自己这样一个未毕业的大学生,她怎么会知道,藤原健次要的,就是她的美丽和纯洁,藤原健次用韩雪的奶奶和家人作为控制她精神的砝码和引绳,一点点地摧毁她的自尊,一点点地扭曲她的灵魂,让她成为自己取得别人信任的工具,成为自己肮脏的协从,成为第二个肖雅慧…… 黑弈十九(2) 藤原健次在外屋,打开了手机,“嘀……嘀……”短信声响起,藤原操作着手机,看到了肖雅慧的信息:“我、已、到、临、安。”他没有马上马上回复,而是迅速地关闭了手机,藤原默默地冷静了一会,穿上衣服向门外走去。临安今天中午的阳光格外的明媚,早上的潮湿和阴霾似乎一下子都被阳光驱散和蒸发了。藤原健次拦下一辆出租车,向城西的方向驶去,临安城西是著名的闹市区,中午的时候更是人来人往、摩肩接踵。藤原走进了一处公用电话亭,从口袋里摸出了手机和一枚硬币,他往公用电话投入硬币的同时打开了自己的手机 ,藤原用公用电话拨通了自己电话的号码,但他并没有接听,而是用最快的速度把自己的手机通话转移到了未接听的陌生号码上,又拨通了肖雅慧的电话…… 肖雅慧无聊地在房间里看着电视,突然听到了手机响,忙关闭了电视的声音,接起电话。 “喂……秦华……你终于回电话了……”肖雅慧焦急地说。 门口奥拓汽车里的接听仪也传出了肖雅慧焦急的声音,赵光和林楠仔细地听着肖雅慧说的话,老潘则走出车外拨打着技侦的电话。 闹市区的公用电话亭内,藤原健次干练地说:“你再给我打一遍……”说着便挂断并关闭了手机,4、5秒左右,公用电话的铃声响起,藤原健次接听了电话。 “我把该带的手续全都带好了,我什么时候能见到你,”肖雅慧的语气仍然带着慌张和焦急, 藤原健次想了一会,回答:“你先不要慌,你确定新京的警察没有跟踪你吗?” “没有,这个你放心,他们已经把那个案子给结了,是我亲眼看到的,那个办案的小警察还被他们头儿训了呢……” 藤原健次听着肖雅慧的描述,警惕性越发强烈起来,“你听着,雅慧,新京的那么多人都没有拿回钱,这个案子绝对不可能轻易了结,警察把你放了之后,那些人和法院的有没有再找过你?” 肖雅慧想了想说:“没有,我被放出来之后,再也没有要债的上过门,法院的民事官司也没找过我。” 藤原闭着眼睛点头,“连那几个雇的流氓都没有找你要过钱?”藤原又问。 肖雅慧结巴地说:“没……有……怎、怎么了?问这些干什么?” “你觉得正常吗?”藤原健次说:“如果债主们知道你已经被警察放了,为了要回他们的钱,必定去打民事官司,他们都有借据和欠条,证据确凿,民事官司是准赢不输的,而且是法院判决得越快越好,谁先拿到判决,谁就可以先执行我们的财产,但他们为什么一直没有找过你,原因只有一个……”藤原健次确定地说:“是警察不让他们去找你……” “警察不让他们找我?为什么……”肖雅慧惊讶地说。 “警察不让他们找你,是为了不把你吓走,你只要在丽宏苑多呆一天,他们掌握的证据就会越多,你我也就越危险。” 肖雅慧被藤原健次的话吓得手脚发凉:“那……那我现在怎么办?我一会马上搬走住到别的酒店……” “不要换酒店,如果你已经被跟上了,换多少个酒店都是没用的,你开着机,等我的消息。”藤原说完挂断了电话。 “潘爷,怎么样?”赵光从车内伸出头来问老潘。 老潘费解地说:“太奇怪了,刚才肖雅慧拨打的确实是藤原健次的号码,但临安技侦获取的结果却是藤原健次的号码仍在关机,无法测出位置,最不可思议的是,肖雅慧在藤原健次号码关机的情况下和他通了3分钟的话……”老潘边说边摇头:“想不明白,是不是设备出问题了。” “什么?什么?我听着有点晕,”赵光说:“藤原健次和肖雅慧通了3分钟的话,而且还是肖雅慧拨打藤原的号码,但技侦测的结果却因为藤原的手机没开而无法获知位置?” 林楠听着,也在车里分析着:“肖雅慧开机,藤原健次关机,关机就无法测出位置,但是肖雅慧却和藤原健次通了话……”林楠边默念边打开自己的诺基亚手机操作,“肖雅慧拨的电话,而且开机,说明问题不在她那里,藤原健次没开机,但接听到了电话……”林楠把手机里的功能一项项地按出来,“对!通话转移!”林楠大声说出来。 赵光和车外的老潘一愣,一时没明白林楠的意思,“什么通话转移?”赵光问。 “我先不和你们解释,潘爷,赶紧让技侦扫一下肖雅慧刚才打通电话的位置,”林楠说。 “我不是说了吗?他们已经扫了,藤原健次关机。”老潘回答。 林楠显得有些着急:“不是让他们扫藤原健次的手机,而是应该直接扫肖雅慧的手机。从一般的习惯和正常的程序来说,肖雅慧给藤原打电话,我们就可以直接扫藤原号码的位置,但结果是什么呢?是藤原健次已经关机,这个时候,我们基本都不会再去通过扫肖雅慧的号码而追查藤原的位置了,因为我们的思维定势已经告诉我们,藤原关机了,没有位置了。然而我们面对的不是一个普通人,是一个极其狡猾的罪犯,刚才的手法是这样做到的,”林楠边说边演示,林楠操作手机,将自己的手机通话转移到老潘的手机上。 “领导,你给我打电话,”林楠说。 黑弈十九(3) 赵光拨通了林楠的号码,老潘的手机却响了起来,赵光和老潘恍然大悟,“啊……也就是说,如果你关了机,就没有你的位置了,但我仍可以打通你转移在另一个号码的电话,”赵光说。 “是啊!总算明白了!”林楠着急地说。 “潘爷,马上通知技侦! 第25章 通过扫肖雅慧的号码,获取刚才对方通话的方位,林楠,你打电话给临安刘队,让他再派两个兄弟来这里盯肖雅慧,我们收到技侦提供的方位后,立即前往抓捕!”赵光开始指挥。 两辆飞驰的奥拓开到了公用电话亭旁,电话亭里空无一人,林楠他们下了车,看着熙熙攘攘不断涌动的人流,哪里去找狡猾狐狸的踪迹,赵光用手敲着电话亭的玻璃:“妈的!又晚了一步!” 藤原健次在远出的出租车里,透过车玻璃看着从奥拓车下来的几个人,停了一会,便吩咐司机开动车,向北驶出一段距离后,打开了手机,“你、已、经、被、警、察、盯、上、,不、要、退、房,直、接、离、开……”他迅速地发完信息,立即关上手机,红色的出租车中途调头,向南开去。 老潘的手机响了,他接通电话:“喂,好,什么!好,我知道了,你们密切注意动向。”老潘挂了电话,跑到赵光跟前说:“技侦来电话说,一分钟,藤原又开机了,位置就在这里往北一公里!” “快追!”赵光边说边蹿上奥拓,两辆奥拓像飞似地向北方开去,“通知刘队,马上对北边的各个路口的车辆进行盘查,如有发现和照片上相似的,立即留置盘查!”赵光对老潘说,一时间,临安闹市区北部的三个路口开始拥堵,警察逐一在对每辆车进行检查,赵光、林楠开着两辆车,没有目的地向北方继续驶去,他们哪会知道,与此同时,藤原健次已经来到了登喜莱酒店的附近…… 藤原健次让司机把车开到了登喜莱酒店的后门,他迅速打开手机,输入“后、门,”两个字便立即关上手机,大堂里,临安经侦的小陈在沙发上有些昏昏欲睡,他不时看看电梯,仍然没有人下来,酒店门口的一辆桑塔那上,两名临安干警正在收听着接听仪里传出的“哗、哗、哗”的流水声音,肖雅慧把洗手间里洗浴喷头开到最大,她轻轻拿起提包,打开了房间的门,像只猫一样,静静地顺着楼梯走下楼…… 老潘又接到了技侦的电话。 技侦:“目标号码在一分钟前开机10秒钟,位置在临安城南的登喜莱酒店附近。” “什么!”老潘大惊,藤原健次竟然在肖雅慧的位置,老潘立即通知赵光和林楠,两辆奥拓车立即向回开去,但由于路口在察车,回去的道路十分拥堵,赵光、林楠焦急地超车,并线,再超车……等到了登喜莱酒店,已经过去了30多分钟…… 黑弈二十(1) 登喜莱酒店810房间的门大敞着,里面已经空无一人,洗手间里的洗浴喷头还在“哗、哗”地流水,赵光扶着墙,感到眼前一片眩晕,临安的小陈他们也惊得不知如何是好,林楠叹着气不禁说:“他是在和我们打心理战啊,故意在北方开机引我们追踪,而他却来到了最危险的地方接肖雅慧,太狡猾了……”老潘也没有办法,问赵光:“那……下一步,怎么办?” 赵光回过头,神情低落而无奈地说:“还能怎么办?人要抓不着我主动辞职!” 待天以困之,用人以诱之,往蹇来返,攻战计之调虎离山。 韩雪似睡非睡,恍惚中她发现自己站在那家酒吧门口,四周没有一个人,夜风冷冷地向她吹来,让她感到刺骨的寒冷,她用手楼着自己得双肩,害怕地向前走着,夜黑黑的,前面的路漆黑而漫长,不知什么时候,周围弥漫开白色的烟雾,时而散开,时而聚拢。突然,林楠的身影出现在不远的前方,他向自己招手,向自己伸开了双臂,韩雪流着眼,不顾一切地向林楠奔去,她一下扑到了林楠的怀里,眼泪滴在林楠的仿旧牛仔服上,她闭上双眼,静静地体会着这片刻的安全和温暖,突然,她发现抱着自己的双臂竟如此粗短和臃肿,自己的泪水滴在了白色衬衫上,他推开面前这个人,发现竟是藤原健次…… 韩雪猛地惊醒,汗水和泪水布满了她美丽的脸颊。她惊魂未定地擦了擦眼泪,听到屋门被开启的声音,韩雪走出里屋,发现藤原健次和一个妖冶的女人走进了屋,那女人穿着紧身的花纹衬衣,显出诱人的身材。 “她是谁?”韩雪问藤原。 藤原健次没有时间再理韩雪,他带肖雅慧径直走向韩雪的屋里。 “干什么!你们不能进去!”韩雪拼命地拦住藤原健次,却被藤原一下推倒,韩雪摔倒在地,头重重地磕在了一旁的桌子上,鲜红的血滑过她美丽的脸庞,滴落在雪白的吊带裙上,虚弱的韩雪头脑眩晕,昏厥在地上。 肖雅慧迈过韩雪的身体,漠然地问藤原:“她就是你说的那个临安女孩?” 藤原点点头,打开房门进去开始收拾东西…… 临安技侦总部会议室,赵光、林楠、老潘、刘队等人,坐在会议桌旁听着藤原健次与肖雅慧的通话录音,桌子上摆放着许多张复制好的藤原、肖雅慧的照片,气氛显得紧张而沉重,录音回放着两个人早上的对话,赵光默默地听着,不由得暗暗佩服,藤原健次缜密的计划和超强的分析能力让人瞠目结舌,而他在做出判断之后天衣无缝的实施,更是出人意料,现在的不利局面对赵光他们来说,已到是最后关头,如果过了今天再抓不到藤原健次和肖雅慧,那以后成功抓捕的几率就会更加微乎其微,藤原如果成功逃亡,那赵光他们设计的释放肖雅慧、放她来临安等计划就都成了大大的败笔。赵光承受着巨大的压力,这种焦急的感觉是林楠和老潘都无法体会的,探长是一个组的核心,是探组责任和权利的共同承受者,经侦重案组这个荣誉一直是赵光引以为荣的,他不能给这个集体抹黑,他不能让这个组失败,他更不能让这两个罪恶的罪犯逃出法网,因为惩治犯罪、保护合法财产是他们经侦警察的天职!为了荣誉、信念和天职,赵光决定带领组员和藤原健次做最后的一战…… 录音放完,刘队说:“现在我们经过测查,藤原健次和肖雅慧的手机都已关机,位置无法获取,我已经通知临安各大铁路、机场及交通公安部门,严查进出旅客,一旦发现立即抓捕,你看呢,赵探长。” 赵光清了清嗓子,说:“今天是抓捕藤原健次的最重要一的机会,也是最后的一个机会,现在他们已经发现我们的行动,我料想,藤原健次必定会在今天离开临安,所以我们一定要全力以赴,争取尽快抓捕,”赵光转头对刘队说:“刘队,请你帮忙联系临安的出租车管理部门,调查今天中午有哪些出租车带客人到过登喜莱酒店,也许能摸到一些线索。” 刘队点点头:“好,我马上去布置。” “好,多谢您,还有,”赵光接着说:“藤原健次既然已经知道我们在抓他,那继续瞒着也没任何意义,刘队,尽快把藤原健次、肖雅慧的照片发到各处交通要道,让各地公安部门进行控制,这么做,不只是为了控制他们的去向,而是要造成声势,逼他们有所举动!” 刘队站起身来,“事不宜迟,我马上去布置,赵探长,我把小陈和另外两个弟兄给你,还有什么要求,随时电话联系。”刘队显得干练而沉着。 赵光也站起身来,他握住刘队的手说:“刘队,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们”,刘队摆摆手,“天下刑警是一家,天下经侦更是一家,不必客气,弄不好他们在临安还有案子呢,好,我走了……”刘队说完带着手下走出了会议室,赵光看看林楠和老潘,示意他们开始行动。 下午过得漫长而艰难。 赵光在技侦总部会议室反复地踱步,消息无一反馈回来,林楠也很焦急,从刚才听到通话录音中肖雅慧叫“秦华”的那一刹那,他心中的迷团已经基本解开了。不错,让父亲陷入牢狱,让自己家庭遭受毁灭打击,让命运发生改变的罪魁祸首,就是他现在要抓的罪犯藤原健次,命运和他开着一个巨大的玩笑,他现在的生活从某种方面上讲,也许是藤原健次改变的,他甚至有种宿命的感觉,冤冤相报,藤原健次诈骗了父亲,自己才会毅然决然地当上警察。而身为警察的自己,竟然在自己亲手办理的案件中遇到了骗父的仇人,林楠想到这里摇了摇头,身为预备党员的他,当然不能让迷信占据了大脑,这只能说明法网恢恢,疏而不漏,他与藤原健次之间不能算是简单的冤仇,那是正义与邪恶,真诚与欺骗,黑与白,善与恶终将发生的激烈碰撞与斗争,藤原健次的罪恶不仅仅在于骗取和占有了别人辛勤耕耘的收获。更重要的是,他用伪善的面具欺骗和愚弄了善良人们的感情,他伤害的是所有正直人的心灵。他的行为,让人们之间充满了诋毁和不信任;他的手段,让人们不去相信善良和勤劳;他用自己最险毒的所谓计谋,破坏着这世界最美好的东西。林楠想到这里,突然想出一个主意。 黑弈二十(2) 林楠掏出手机,输入了一行短信“本公司代办各种文凭、毕业证,出售空白发票……如有意者请速回电话联系”,这种短信是最常见的垃圾广告,大家收到时基本都已见怪不怪了,林楠将短信分别发给藤原健次及肖雅慧,之后把手机设定出“接收报告”功能,“接收报告”是手机的常见功能之一,也就是信息回复功能,如果对方一旦接到了林楠发出的信息,那林楠的手机便会提示“某某号码已发送,”这么一来,只要藤原健次、肖雅慧开机,林楠便可以在第一时间内察觉,林楠把手机短信的音量调到最大,随时期盼消息的到来。 第26章 就在大家都已陷入疲惫和麻木的时候,刘队突然来了电话。 赵光接听电话,顿时精神抖擞,“好!谢谢刘队,我们马上行动!” 刘队电话里说,出租车管理处的同志反馈回了消息:今天中午一点左右,临安某出租汽车公司的司机曾拉一位戴金丝眼睛的矮个男人到过登喜莱酒店,停留了大约十分钟左右,从酒店后门接了一位女子一起到了位于临安城南的居民区,男女的体貌特征和藤原健次、肖雅慧完全吻合,他们下车的地方就在南边环线旁的几处居民塔楼。 “狐狸的尾巴终于露出来了!”赵光说:“通知所有人,放下手中的工作,目的地城南环线边的塔楼,立即行动!” 穿过低矮的居民区,大家看到了位于居民区中间的两栋12层塔楼,由于时间过久,楼体外墙原来的灰色已露出了许多白班,像老人脸上的层层皱纹。赵光、林楠、老潘、刘队等十多名干警,围在了两栋楼的周围。 “小陈,你带三个人守住楼门,在我们搜查完毕之前,不许任何人出楼,刘队,我们分成两组,由下至上,逐户清查……”赵光布置着工作,不一会,赵光和老潘一组,刘队和林楠一组,分别从两栋塔楼的最低层逐层向上清查。 10层的某个房间,藤原健次已经收拾好了所有行李,“雅慧,你去定个车,我们不能再乘飞机或火车了,警察一定会在那些地方等着我们自投罗网,我们先包车去别的城市暂避风头,等过一段时间再作打算……”藤原健次边说边递给肖雅慧一张某出租汽车公司的订车卡。 肖雅慧此时早已没了主见,逃亡的惊吓和精神的压力已经让她濒临崩溃,她只有听从藤原健次的指挥,完全受命于藤原健次的精神控制,只有这样,她才会有一点掩耳盗铃的安全感,肖雅慧启动手机,准备拨打订车电话…… “嘀……嘀……”短信的声音响起,藤原健次警觉地回过头,这才发现肖雅慧打开了手机,“笨蛋!谁让你开手机的!”藤原健次一把抢过了肖雅慧的手机,拔下电池,狠狠地摔在地上,“你不要命了!你不知道警察正在找我们吗?!我让你用屋里的座机打!”藤原几乎咆哮着冲肖雅慧说。 肖雅慧被突如其来的这一些惊呆了,她惊慌失措地看着藤原,又看着地上支离破碎的手机,仿佛又想捡起手机,又想先拨打电话,一时不知道到底该如何,这个妖冶美丽的女人,在此时,竟然酷似一具行尸走肉……藤原健次抢过肖雅慧手中的卡片,用韩雪奶奶家的电话,拨打着订车热线。 位于同栋楼二层的林楠,手机突然发出“嘀……嘀……”的声音,是“接收报告”!林楠看到“已发送”的字样,立即拨通技侦的电话,要求测查刚才目标号码的位置,一分钟后,技侦反馈回消息,虽然目标号码现已关机,但经过测查,刚才目标号码位置就在林楠他们所在塔楼的10层。 赵光、林楠、所有人都向塔楼的10层奔去,楼门口、电梯间,所有的出口都被警察控制,此时对于藤原健次和肖雅慧来说,这座12层的塔楼,已成了捕获他们的天罗地网。韩雪呢?她现在在哪?另一栋12层塔楼的楼顶,韩雪光着脚,呆呆地站在那里,这里没有任何阻碍,头顶就是天空,风把她乌黑的长发吹得飘起来,像一道天边的晚霞,周围的天空湛蓝,没有一丝云彩,她忧郁的脸庞上还残留着鲜血的痕迹,但是泪水早已风干,她痴痴地望着楼下的一切,她看到了林楠,看到了从警车里出来的林楠,看到亲手给藤原健次带上手铐的林楠,她看到了奶奶的笑容和父母的争吵,她看到了藤原健次的冷漠和肖雅慧的嘲笑,她看到了太多太多不该看也不想看到的一切…… 林楠把藤原健次和肖雅慧押上警车,又和老潘到10层进行搜查,在那里,林楠不仅搜查到了藤原健次存有千万元资金的大额存单和肖雅慧随身携带的假证件,而且,还看到了韩雪的照片…… 里面房间的墙上,挂着韩雪的大幅照片,长长的头发披散在白色的吊带裙上,显得十分美丽端庄,她笑得是那么灿烂,那么迷人,那么情真意切。床边有一个破旧的写字台,在写字台的玻璃板下,还压着她从音乐书后剪下来的钢琴键盘图。林楠一惊,随即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他发疯似跑出门外,在楼道里大喊:“雪儿……雪儿……”老潘看得莫名其妙,不知林楠到底怎么了,林楠拼命地沿着楼道往上跑,一边不停地喊着韩雪的名字,他喊得嗓音沙哑,却仍不惜用尽全力,他不知道雪儿在哪,但感觉一定就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林楠茫然地四处张望,突然透过楼道的窗户看到了对面楼顶的韩雪,林楠转身飞奔上楼,不料脚下一滑摔倒在楼梯上,殷红的鲜血从他膝盖处渗出来,染红了牛仔裤,他没有停留,用手捂着腿蹒跚地爬上楼顶。 黑弈二十(3) 空旷的楼顶风很大,风吹乱了林楠的头发,吹乱了他的心绪,林楠四周包围着湛蓝的天空,那颜色温柔而深邃,韩雪也看到了林楠,眼泪又不住地淌下来,白色的裙摆飘起,像天边的云彩…… 林楠走到楼顶边缘,大声地喊着:“雪儿,你别做傻事,我知道,我知道了一切,你不是个坏女孩,不是……你只是被别人欺骗了……”林楠的声音已经嘶哑,但仍然喊着:“雪儿,我在这里,你还有我,我不会在乎你过去的一切,你明白吗?我是爱你的……” 韩雪看着林楠,脸上露出苦笑,两栋楼之间的间隔只有5、6米远,林楠看着韩雪,几乎觉得可以伸手拉到她,两人都被湛蓝的天空包围着,他们之间,也只有湛蓝的天空,韩雪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林楠,静静地,一语不发…… 林楠急得不知所措,还在大声喊着,韩雪仿佛没有听到任何声音,静静地,静静地……白色的裙摆飘了起来,天边的云彩飘了起来……韩雪光着双脚,向林楠的方向跳了过来,向她向往的幸福跳了过来,赤足的天使注定要飞上天空,向往自由天际的她,正张开翅膀向蓝色的幻想飞翔,纯白的雪儿跳出了忧郁和悲伤,向幸福和甜蜜的方向,勇敢地张开了身体,那里没有虚伪,那里没有欺骗,那里没有谎言,那里没有肮脏……然而,天使还没有够到幸福的边际,却跌进了面前这道湛蓝的深渊,深渊温柔而深邃,浅浅的却深不见底,也许是天使在飞翔的一刻没能伸开翅膀,也许是天使的双脚被恶魔的咒语缠绕……林楠眼看着韩雪,向着自己的方向跳了下去,消失在伸手可及的近近的那片天空里…… “雪儿……”林楠声嘶力竭地喊着,他感到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上。天空湛蓝,没有一丝云彩,韩雪的美丽和善良感动了上天,没有乌云和雷雨加剧林楠的悲伤,楼下一个雪白的影子倒在那里,像雪花落回了大地,韩雪静静地熟睡着,忘记了烦恼,忘记了痛苦,她的样子仍然很美,美得让人不忍心多看一眼……林楠的眼泪不争气地在脸上流淌,他抬起头,看着温柔而深邃的天空,想象着韩雪光着双脚,随乐曲飘摆的样子,那样子美伦美涣,她哪里是坐在钢琴前演奏,她是快乐地坐在月亮上荡秋千,也许雪儿会在那个美丽的地方拥有一架自己心爱的白色钢琴,一架只属于她自己的白色钢琴,她会用修长的手指弹出快乐的音符,同天使们一起欢歌笑语,那里不再会有忧伤,不再会流下眼泪…… 事后,林楠在韩雪跳下去的地方,找到了一封写给他的信:“林楠: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也许我已经不在你身边了,雪儿从天上落下来的时候,就意味着要回到地上,你知道吗?从见到你的那一天开始,我便开始相信爱情了,但我仍不敢接受你的爱情,我不想因为自己弄脏了你的生活,我不是一个好女孩,我一直在告诉自己,但每次见到你的时候,却控制不住想和你说话的感觉,一个坏女孩,对你这样,你不会怪我吧…… 我永远会记得你弹的《爱情的故事》,说实话,你那天跑音了。 从今天起,别再记得我这个坏女孩了,我无法选择爱你,也无法选择离开,当雪儿沾上灰尘的那一刻,她就已经不再属于天际了。我原以为放弃了自己的一切,就可以换来奶奶、爸爸、妈妈的快乐,但我发现自己错了,爸爸、妈妈在乎的,不是他们的女儿,而是用自己女儿换来的钱……我的生活早已没有价值,我唯一留恋的,就只有你这个只知道姓名的陌生人了,我承认自己太脆弱,脆弱到没有力量去改变自己,对不起,我只有选择逃避…… 忘了我吧,像忘了身边的每一个陌生人…… 雪”继续或放弃,两个都太不容易,忘记和失去,那无尽伤感别离,爱你的太深,反而会越有距离,想把你当作,红颜知己;微笑和哭泣,牵动着我的情绪,妥协和犹豫,抗不了一丝甜蜜,爱你的太真,反而会伤害自己,让我们,爱恨都不彻底…… ————《继续或放弃》黑弈二十一飞机徐徐降落,新京机场的夜色,迷人而美丽,无数的灯火组成了蜿蜒曲折的橘红色河流,那河流一直在向远方伸展,直到视力所不及的地方。黑夜带给人们更清醒的记忆,黑夜用大块空白的时间唤醒着沉积的感伤,临安的记忆被距离和时间渐渐变成回忆,但那回忆竟然是那么刻骨铭心,那么无法抹去。林楠坐在飞机上,眼前仍全是韩雪的影子,那个像雪花般纯洁美丽的生命,竟然如此轻易地陨落了,为什么世界上所有完美的东西,都这么的短暂和易碎,为什么炽烈的幸福总会在一瞬间燃烧怠尽,林楠反复问着自己,眼前又模糊起来。 第27章 赵光和老潘终于明白了在林楠身上发生的一切,韩雪的死因为与案件没有直接关系,而被定成了一起普通的自杀案件,虽然藤原健次将所有赃物都存放在了韩雪家,但由于韩雪家人并不知情,所以并未以窝藏罪进行处理,在韩雪的遗体被抬上法医车的时候,林楠看到了韩雪失声痛苦的父母,他们哭的是那么悲痛欲绝,那么不可收拾,但他们可曾想过,女儿的死与他们自己的行为,竟然有着直接的联系。 黑弈二十(4) 经仔细搜查,赵光他们在藤原手提包的夹层里找到了存有1500余万元巨款的存折、大额存单及几十万元的现金。并从肖雅慧随身携带的行李中找到了藤原健次公司的全部手续及一些伪造的证件,另外还有一本肖雅慧出国的护照。藤原健次在临安租住写字楼、酒店以及所有花销共计100余万元,均出自新京诈骗所得的赃款,藤原健次就是以这种“以小钱换大钱”的手段不断诱人上当、引人就范的。 就在赵光他们离开临安不久,临安的商界发生了两件事。其一是创达房地产开发公司因为一笔贷款的问题,被法院传讯,创达公司的法人代表陈超平因不明原因失踪,至今未在商界露面,创达公司不久破产;其二是临安某银行行长郝树刚因挪用公款被公安机关查处。据传,他一直拒不交代所挪用公款的去向,最后被判有期徒刑6年。犯罪嫌疑人终于落入了恢恢法网,案件看来基本可以算成功告破了。赵光、老潘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完成任务的轻松喜悦和连日来紧张和疲惫交织在一起。只有林楠,像被吸走了灵魂,一直默默地一言不发,眼睛望着机窗外出神。 9月的新京夜晚已有些凉意,夜风吹动着人们的头发和衣裳,藤原健次和肖雅慧被押上早已停靠在机场外的警车,赵光和周强紧紧握着手, “周探,多谢你的支持,还有你的全体组员,”赵光对周强说, 周强穿着制服,显得英气十足,“老赵,你就别客气了,我不就帮你把一个人放去了临安吗?”周强笑着说:“王处特意交代,先喂饱肚子,然后我再派人送你们回家,太辛苦了,今天就别再审问了,这两个人交给我吧。” “不用送了,我开自己的车”赵光说:“那这两个人就交给你了,手续全都办好了,东西全填好扣押单了,完了事给我打个电话。” 周强点点头,回头对小蔓说:“你把索那塔的钥匙给林楠,你和他们坐一辆车,我开‘老桑’押他们回去。” 两辆索那塔和一辆桑塔那同时启动,伴着夜色向新京城内开去。顺畅的机场高速此时车辆并不多,毕竟时间已经接近凌晨了,周强开着桑塔那,不断地超车,速度一时竟超过了索那塔。如果是在平时,林楠一定会加油紧跟,但此时的他仿佛已经失去了任何开心的理由,眼前的高速路慢慢变得重复和单调,韩雪的身影还不断浮现在他的眼前…… “林楠!看车!”`麻木中的林楠突然被赵光的叫声惊醒,他本能地向左打轮,索那塔飞速地左偏,几乎擦着一辆大货车的尾部并到了另一道。危险过去的时候,林楠的脸上、身上已经被汗水湿透,他大口地呼着气,放慢了车速。 “停车!我来开,”赵光显得有些气愤,林楠没有拒绝,降低车速,把车停在了安全线内,“你还想怎么样!”赵光边下车边说:“你怎么一点挫折都经不起!出来啊!”赵光把麻木的林楠拽出驾驶室,林楠下车坐到了副驾驶座上,擦着自己脸上的冷汗。 “你知不知道?刚才我们差点车毁人亡!”赵光还没有消气。 “知……道……”林楠木然地回答,没有任何表情。 “你!……”赵光显然被林楠这种态度激怒了,但他很快调整了自己,“林楠,作为一个警察,你必须学会及时调整好自己的心态……”赵光挂挡开车,一路上再未开口。小蔓不知所措地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切,一时竟摸不着头脑。她从反光镜里看到林楠呆滞的眼神,与往日蕴藏着灵动和生气的林楠判若两人,到底怎么了?小蔓费解…… 经侦总队门口的拉面馆里,赵光、林楠、老潘吃着热气腾腾的面条,这是一顿迟来的晚饭。藤原健次、肖雅慧由周强他们负责押往看守所,不断被阵阵疲劳侵袭的大家,准备饭后就回去睡一个香甜的觉,因为肖雅慧是女犯,所以小蔓也跟去了。林楠没有像赵光、老潘那样大快朵颐,看着碗里的面条,他若有所思地用筷子挑起面,却迟迟不放进嘴中,老潘看到林楠的样子,也不禁摇了摇头。 “服务员,来瓶二锅头。”赵光招招手,小包装二锅头被赵光分成了两杯,赵光把较少的一杯推到了林楠的面前。 “今天是咱们成功破案的日子,老潘年纪大,不能喝酒,我就不劝了,楠子,来!”赵光说。 林楠看看酒杯,语气平平地说:“领导……你知道,我不喝酒的……” 赵光看着林楠的眼睛,“楠子,我不是为抓住了嫌犯而庆祝,我是为了自己的兄弟。从成立咱们这个探组到现在,你还记得我们干了多少漂亮活儿吗?我们抓了42个人,追缴了1.2亿的赃款!我们是一个整体,只有把手握在一起、抱成一团才是一个拳头!”赵光说完一饮而尽,“我原来是干刑警的,每天都能看到一个个冰冷的生命,那时我总告诉自己,要好好地活着,要有价值地活着,因为生命只有一次!”赵光说得有些感动,“那时我有一个搭档,比我大三岁,别人都叫他‘炮弹’,因为他特别能跑,每次抓人都冲在第一个。后来一次执行任务,我和他一起追捕一个杀人犯,他还是跑在了我前头,在他抓住犯人胳臂的一瞬间,犯人用一把刀刺进了他的前胸,就是这……”赵光用手指着自己的前胸,“当时我21岁,我看到了从‘炮弹’身上喷出来的血,我吓坏了,连枪也拿不稳了,眼睁睁的看着那个杀人犯从我面前跑了……虽然后来被抓住了,但‘炮弹’却永远倒下了……”赵光说着端起林楠的酒杯,又一饮而尽。 黑弈二十(5) “那一次的经历让我一辈子都忘不了,如果我当时能跑得和他一样快,他就不会被轻易地袭击;如果我当时能及时地告戒‘炮弹’,他也许就能幸免于难,后来我一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团结、配合,才是办案中最重要的环节,要发挥每个人的力量,才能形成合力,击垮敌人。”赵光冲林楠点着头说。 林楠听着赵光的话,眼睛里恢复着光芒, “警察是什么?我认为警察就是狼群,人们常管无义的人叫狼,那是一种曲解。在动物界里,只有狼有着严明的纪律和明确的分工配合,任何的一场战争都会有牺牲,但我们一定要学会用最少的付出去赢得最大的胜利,要用狼群的默契配合和相互支持去完成每一个即将到来的任务,我不允许任何人掉队!”赵光接着说。 老潘看他们两个人越说越严肃,缓和气氛地说:“来,按赵光的意思,我们为这次三只狼抓住了两只狐狸,干一杯。”老潘举起茶壶倒了三杯茶,准备以茶代酒。 赵光恢复了笑容,“来,楠子,打起精神,不让你喝酒,喝茶……”赵光边说边举起杯,林楠抬起头,也举起杯…… “呤……呤……”赵光的手机响起,赵光看了看号,是周强, “周探干活真麻利,”赵光说:“估计他已经把人送进去了。” “喂,周探……什么!”赵光突然非常惊讶:“你再说一遍!不可能!好,我马上就去!”赵光睁大双眼,愣愣地挂上电话,林楠和老潘在一旁看着赵光,不知发生了什么。 “领导,怎么了?人跑了?”老潘有些焦急。 “赵哥,说啊,到底怎么了?”林楠也问。 赵光回过神,一字一句地说:“藤原健次是女人……” 看守所的临时看押室,藤原健次蹲在墙角,屋内灯光有些昏暗,把赵光他们的脸色照得难看。在看守所检查身体时,藤原健次拒绝脱去衣物接受检查,经狱医反复教育,她才勉强脱了上衣,让人意想不到的情况出现了,藤原先生竟暴露出女性的特征,周强听到这个情况也惊讶地说不出话,他马上打电话,叫来了赵光。 “藤原健次,你到底是男是女?”赵光严厉地问。 藤原健次蹲在墙角,既不回答,也不反驳,一言不发。 狱医在门外叫出赵光。 狱医:“你们抓捕他的时候就没有怀疑他的性别?” 赵光摇摇头:“从听到他的名字开始,我们就不断被人暗示着藤原健次是有些女性化的男人,而且他还自称由于遭到过车祸,没有男性功能,因此我们根本就没多想过这个问题。”赵光回答:“有时候受太多外界的影响,人会丧失了最简单的判断力……” 狱医:“我们现在只能从他身体特征上简单判断性别,你们必须到法医中心去对他的性别进行鉴定,否则无法入所啊。” 赵光点点头,“据你观察,能确定他就是女性吗?”赵光问。 狱医想了想说:“我们现在既不能说他是男,也不能说他是女,同时也不能排除他双性人的可能……” “双性人?”赵光一怔,“也就是说,他很有可能同时具备两种性别的特征?” 狱医点了点头,“我们国家现在已经有一些变性手术的存在了,所以会出现一些性别改变的人,你们最好去对他进行科学检查,否则很难进行处理。” 第28章 赵光知道,要想处理藤原健次,首先要先控制、约束他的行动,也就是说要先把他进行关押,但现在根本无法确定他的性别,也就无法把他关入看守所,我国现在的看守所还尚未设立所谓“双性人”关押的场所,赵光挠了挠头,感到问题的棘手,藤原健次怎么会是女性呢?那肖雅慧和韩雪是怎么一回事呢?他和肖雅慧还有个女儿晴子啊?而且在所有报案人的反映中,藤原健次都是以男性身份出现的啊?赵光感到十分疑惑。 林楠在旁边默默地听着,突然说:“赵哥,我们在藤原健次的手提箱里没有发现任何证件,但他频繁乘坐飞机来往,一定会有护照或身份证啊!” “对啊!”赵光经林楠提醒,也想到了这点,“快,把扣押的所有物品拿出来,进行彻底搜查”,赵光、林楠、老潘,开始了对藤原健次那个黑色大皮箱彻底的清查,不一会,林楠在一个蓝色记事本内,发现了一本黑色的护照,“赵哥,找到了。”林楠说。 林楠打开护照,里面都是英文,他一字一句地翻译着:“姓名:秦华,国籍:阿根廷,出生日期:1970年4月11日,出生地:中国西华岛……” “什么?”赵光听林楠念到西华岛时不禁惊讶,“你说他的出生地是哪里?”赵光问。 “中国……西华岛,对,是中国西华岛!”林楠也不禁惊讶。 “这个孙子!从头到脚都是假的啊!”老潘说。 林楠接着往下念:“性别:女……” 听到这个,大家都愣住了,赵光拿过护照,看着性别一栏,没错,护照上的英文铅字清晰地印着“female”。这是怎么回事呢?难道藤原健次,不,是秦华,他真是一彻彻底底个女人吗?“林楠,你立即打电话给户籍部门,查西华岛有没有叫秦华的人!”赵光说。 十分钟后,消息反馈了回来,经户籍查明,西华岛有一个叫秦华的人,出生日期同为1970年4月11日……一切记载都和抓获的秦华一模一样,但那个西华岛居民的性别是:男…… 黑弈二十(6) 黑弈二十二 长途车沿着碧色的海滨行驶,车速并不快。9月的渤海海滩已经不再像暑期那么热闹,放假的孩子军团撤离了阳光和沙滩,又恢复了校园的生活,海边略显冷清,依稀的帐篷还零散地支在沙滩上,被风吹得鼓鼓的。林楠和小蔓并排坐在长途车上,向西华岛的方向进发,小蔓看着被阳光照得银光灿灿的海面,快乐得像只小鹿,而林楠则没有任何心思观赏美景,他 反复分析着秦华身上重重的疑团,但仍不能给自己一个满意的解释,诈骗父亲的人已经确定就是这个秦华,父亲在监狱里通过照片辨认出了他,但他真实的身份到底是什么?他真实的性别又是什么?根本没有查清。林楠不禁又想起了韩雪,如果秦华是个女人,那他与韩雪同居的目的又是什么呢?韩雪的死与案件到底有没有关系呢?林楠眼前又出现了韩雪向自己扑来的那一幕,韩雪显得忧伤而轻盈,白色的身影像天使在飞翔,缓缓地向下落去…… “喂”,林楠被小蔓碰了一下,“又想什么呢?眼睛直直的?”小蔓看着林楠,大眼睛忽闪忽闪。 林楠的思绪被小蔓打断,“没什么,有点犯困,”林楠用手揉了揉含泪的眼睛,装作打哈欠的样子。 小蔓相信了林楠,说:“还有一会儿就到了,你先靠着睡一会吧,到了我叫你。” 西华岛城市虽然不大,却是个著名的海滨旅游胜地,街上到处都是琳琅满目的海产品和旅游纪念品,林楠和小蔓穿过商品街,来到了位于市中心的西华岛市公安局,接待他们的是西华岛经侦的冯队长。 简单的寒暄后,林楠直奔主题:“冯队,我们今年立案查获了一起特大诈骗案,犯罪嫌疑人秦华在新京租用高档别墅及公寓楼提高自己身份,又以高回报的利息作为诱饵,诈骗金额达1000余万元,我们现已将该犯抓获,秦华自称为日本人,但在调查过程中,我们发现该人的户籍地就在咱们西华岛,这此来就是想对这个情况进行深入了解。” 冯队点了点头说:“好,我立即通知户籍处先进行调查,你们什么时候要结果?” “越快越好!”林楠回答。 经过查询,西华岛市所登记的居民秦华,确实为男性,居住在离市区50公里外的大坊店村,林楠为了不漏线索,请求冯队带着他们连夜到了大坊店。 在夜幕降临的时候,蓝白条纹相间的桑塔那警车开到了村口的大坊店派出所,下班时间早过,只有两个民警在值班,派出所只有两个房间,由于房屋陈旧,墙皮大部分已脱落,门口的民警联系榜上也只有6个警察的照片,小蔓好奇地东看看,西望望,问冯队:“怎么才6个人啊?派出所就这么多人吗?” 冯队看着小蔓笑了笑说:“我们农村的派出所不同于你们大城市,一般的派出所都这几个人,而且6个人里包括一个所长、一个教导员和一个户籍民警,有时忙的时候,所长都得当兵用。” 小蔓点了点头,“那,这6个人管多少村民啊?”小蔓又问。 “大坊店这一带大约5万多人,”冯队回答。 “6个警察管5万多人啊?”小蔓惊叹道。 乡村民警看冯队他们走进来,迎过去打招呼,冯队介绍了林楠和小蔓,说明了来意,乡村民警不敢怠慢,带他们来到了户籍室,经过翻箱倒柜,找到了秦华的户口底票,“秦华、1970年4月11日出生,籍贯:河北西华岛,职业:粮农,住处:西华岛大坊店村,性别:男……”还是男人?林楠不禁想。 “这个叫秦华的家里有什么亲属吗?”林楠问。 乡村民警回答:“那俺们可知不道了,村里的娃长大了就和家里分了户,他爹他妈是谁从底票上都看不出来。” 林楠又看了一遍底票,问:“这个人现在还在村里住吗?” “应该不在了,但俺不敢确定,管户籍的小刘兴许知道。”乡村民警说。 林楠反复看着底票,突然在底票背面看出了问题。 底票的背面下方用蓝黑钢笔写着“之弟”的字样,但“之弟”前面还有两个字被涂抹的看不清楚,林楠把底票拿起来,透过灯光,看见了被涂抹的两个字是“之妹”。 半个小时后,户籍警小刘骑车回到了派出所,林楠与他握了手。 “小刘,这个叫秦华的村民还在村里居住吗?”林楠问道:“他是不是还有亲戚在村里?” 小刘看了看底票,边回忆边说:“怎么看这个名字那么熟呢?” 林楠、小蔓盯着小刘,等待他回忆起什么事, 小刘想了半天似乎猛地想了起来,“对!就是他,他是俺们西华岛市第一个变性人!” 林楠、小蔓都惊讶地张大了嘴,“你说什么?秦华是变性人?”林楠问小刘。 小刘点点头,确定地说:“可不,他变性的手续还在我这里呢。”小刘边说边用钥匙打开抽屉。 林楠还在惊讶里,继续问道:“那秦华在村里是不是还有兄弟姐妹啊?”林楠边说边把底票翻过来。 “对,他的户口原来和他哥哥秦树臣在一起,四年前他好象在什么深圳远方医院做了变性手术,就回来改了性别,同户主关系也就改成了‘之弟’,同时他申请了单立户,户口就分了出来。”小刘说着找到了当时秦华变更性别的手续。 黑弈二十(7) 手续一共三页,分别是他自己写的变性申请、深圳远方医院的变性手术证明和他自己手填的一张变更户籍项目申请表,由于这个规格的申请表上并没有设立性别变更这一项,所以申请表上手写着“女性变更为男性”的字样。 林楠拿着这些材料,立即拨通了赵光的电话。 新京看守所的审讯室内,赵光和老潘正端坐在秦华的面前,秦华的金丝眼镜已经摘去,往日温和的眼眼睛眯成了一条线,赵光和老潘已经带她去法医中心进行检查,在秦华非常不配合的情况下,基本确定了她身体外部特征为女性,但通过静脉血所查验的生理性别分析,要1天后才能出结果。 “秦华,”赵光说:“从现在开始,我叫你这个名字,因为,这才是你的真实姓名!” 秦华抬起头,看着赵光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叫藤原健次,不叫秦华。” 赵光拿出了秦华的护照,示意老潘拿过去给她看,“秦华,这是我们从你皮箱中搜到的护照,上面的名字就是秦华,你怎么解释?”赵光语气坚定。 秦华看着老潘举过来的护照,上面不但印着“qinhua”,还贴着自己的照片,“我的阿根廷名字叫秦华,但我原来是日本人,我真实的名字就是藤原健次。网”秦华继续狡辩。 “好,就算你说的是事实,那你的阿根廷身份证件在哪里?”赵光问。 “我的阿根廷证件当然在阿根廷的家中,我来你们国家带护照就可以了,难道你不知道吗?”秦华毫不示弱,半生的中国话充满着挑衅的味道。 “那你的性别呢?你自己不知道吗!”赵光大声说。 秦华冷眼看着赵光,“这是我私人的问题,我认为没有回答你们。我提醒你,我是合法经商的阿根廷人,你们这种对待我的方法是错误的!”秦华竟反客为主,教训起赵光来。 “你! 第29章 ……”老潘刚要发作,被赵光用手拦住,秦华是想激怒面前的警察,这点赵光早已感觉到。 “那好,秦华,不,是藤原健次,那你现在就说说你从小到现在的履历,我不打断你,你可以自由供述,”赵光用缓和的语气说。 秦华看赵光对她的态度已施之于软,便开始陈述:自己出生在日本,有着日本藤原家族的血统,但因是母亲的私生子,一直不被家族承认,在他12岁的时候,被一辆飞驰的汽车撞倒在路上,从此以后失去了男性的功能。后来,他16岁留学到了阿根廷,学习国际贸易,毕业后一直从事国际商贸活动,他在24岁的时候就当上了某跨国公司的亚洲部经理,之后便来到了中国搞投资……赵光和老潘听着秦华从头到尾信口开河地编撰,心想这哪里是曲折的经历,这简直就是一个伟大企业家如何走向成功的创业史。 “呤……呤……”赵光的手机响了起来,是林楠打来的电话,赵光并没有出去,直接接通了电话。 “喂,楠子,正问着呢,对……正编呢……啊?”赵光面对秦华打着电话:“啊,是吗,啊……”赵光虽然听到了惊人的消息,但仍不露声色,他起身走出了审讯室,赵光走到看守所的院子里,确认秦华听不见声音,才说:“你说什么!她是西华岛市第一个变性人?” 林楠:“是的,你还记得咱们查的西华岛的秦华吗?就是她没错,她原来是女性,但在四年前她开据了深圳远方医院的变性手术证明,在西华岛将性别变更为男性。” 赵光听着电话,冷静地想了想说:“深圳远方医院?她会在那里真的做过手术吗?” “是啊,我也觉得蹊跷,领导,我现在就在她老家的村子里,你得想办法尽快查清深圳远方医院的情况,秦华的国籍基本可以认定是假的了,就差国际刑警的协查了……”林楠说。 “好,我知道了,你在那里一定要把工作做细,先不要着急回来,我马上动身去深圳,查清情况马上给你消息。”赵光说。 夜幕降临在每一个城市上。黑暗连接着黑暗,共同遮挡住太阳,世界笼罩在没有阳光的颜色中,显得寂寞而消沉,但黑夜的到来丝毫不会影响明早太阳的升起,因为它控制世界的同时,它的力量已经逐渐开始削弱,它的颜色已经越来越淡,黎明到来、阳光普照大地,只是时间的问题…… 林楠随着小刘一起到了大坊店村村长的家里,在昏暗的灯光下,林楠让村长辨认着秦华的照片。 “老村长,您仔细看看,这个人你见过吗?”林楠把照片拿到老村长眼前。 老村长眯起眼睛看了半天,“这个娃好象是老秦家的五丫头吧……” “老秦家的五丫头?村长,她叫什么啊?”林楠接着问。 “啊,她叫……叫什么来着?……对了,叫秦华,”老村长艰难地想起这个名字。 “这么说,她还有兄弟姐妹?”林楠看线索出现,惊喜地问。 老村长想了想说:“这娃就出生在这个村子,现在她的三个姐姐和一个哥哥都是俺村的粮农,这娃的父母死得早,她早就不在村里住了。” “她什么时候离开村子的?去哪里了?”林楠问。 老村长:“听她姐们说,这娃有出息,到新京当大官去了,听说还流过洋,是女秀才哩。” 林楠:“那秦华到底是不是女的啊?小时侯有没有什么模仿男孩的举动?”林楠又问, 黑弈二十(8) “咦……她个女娃家家的,怎么会有男孩的举动哩,她走的时候还穿花袄呢……”老村长显然没有听到过秦华变性的消息。 林楠他们又陆续从老村长那里得知,秦华小时侯画画很好,13岁时曾在村里的文化社做过宣传,她父母去世后,一直跟大姐秦萍生活。16岁时外出打工,离开了家乡,后来只偶尔回来过几次,最近一直没有再见到。林楠将这些情况一一进行记录过,又让老村长带着他们 找到了秦华的哥哥、姐姐,经过辨认和核实,已经可以确定,此秦华就是彼秦华…… 第三天,取完证据的林楠、小蔓在经侦总队与刚从深圳回来的赵光汇合, “假的!都是假的!这回总算弄清楚了!”赵光兴奋地说:“深圳远方医院的病人记录中根本就没有秦华这个人,而且,在四年前的整整一年中,也没有做过任何变性手术,我取回了深圳远方医院的公章样本,咱们马上就对变性手术证明上的公章进行比对……”赵光从材料中翻出了深圳远方医院的公章样本。 林楠也从自己所取的材料中取出秦华的变性手术证明,把证明上的印章与公章样本重叠在一起,透过阳光用肉眼辨别,问题很快被发现了,变性手术证明上“深圳远方医院”的字样与公章样本上的字样,位置整整偏差了4、5毫米。 “变性手术证明的章是伪造的,”林楠说,赵光也凑过来看了看,点点头,“这回我看她怎么解释。” 黑弈二十三 审讯室内,秦华显得有些疲惫,接连几天的审讯,她一直对抗,但在完备的证据面前,她编造的所有谎言竟也显得如此的不堪一击。 赵光和老潘反复问着关于案件的各处细节,秦华低着头,态度消极。此时的秦华非常明白自己的处境,但她下定了决心,用沉默来对抗公安机关强大的证据攻势,她妄图继续蒙混过关,但是她错了,赵光和林楠都清楚,秦华虽然是强弩之末,但仍然需要下一番功夫才能突破,俗话说:兵以弱而先取。这个案件的审讯突破口,经侦干警仍选择在了肖雅慧的身上。 与此同时的另一间审讯室内,林楠和小蔓坐在肖雅慧的面前,肖雅慧再次穿上了橘红色的囚服,头发凌乱,一点显不出昔日的妖冶。 “肖雅慧,我们在临安兜了一个圈子,现在又见面了。你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向我们如实地供述一切案件事实,希望你能把握住机会。”林楠做着审讯开场的教育,小蔓在旁边快速地记录。 “你是什么时候认识秦华的?”林楠问。 肖雅慧抿了抿嘴,还是一言不发,林楠看着肖雅慧的表情,分析着肖雅慧此时的心态。作为一个秦华的主要协从和帮手的她,在公安机关没有抓捕到秦华的时候,她可能还存在一定幻想,认为可以用哭泣和沉默避祸,但此时秦华已经落网,肖雅慧已经预感到灭顶之灾的来临,她现在只是在自我矛盾和犹豫中,说与不说只是时间的问题。 林楠在学校时,犯罪心理学一直是他的强项,所以在现实的办案中,审讯显得得心应手。犯罪心理学中有一个“体式语”的概念,比如人在慌张的时候往往容易撮手、出汗或左顾右盼,人在抵触的时候常常会交叉双手、动作僵持,而人在想说话或吐露心声的时候,往往会不均匀呼吸或抿嘴唇…… “肖雅慧,你现在的态度如果还是这样,那我就不必再在你身上浪费时间了,我完全可以把需要问的问题全部写上,再注明你不语,以我们掌握的现有证据,完全可以零口供定你的罪,公司的法人是你,公司的具体办理过程你参与,而在我们第一次抓获你的时候,你还做了伪证,声称不知道秦华的去向,而且你还办理了护照企图外逃,实话实说,秦华现在的态度很明确,你就是主谋!”林楠特意加重最后一句话的语气。 肖雅慧一怔,抬头看着林楠:“什么!我是主谋!不可能!”她刚要往下说,却又停住了,她对林楠的话将信将疑,她此时怀疑的,不是怎么解释自己不是主谋,而是根本不相信秦华会招认。 林楠看着肖雅慧的表情,冷笑着说:“肖雅慧,你现在的表现说明着你自己还在矛盾和犹豫,心理学里说,人在正常状态下,眼球向右边转动时是在创造,而向左边转动时是在回忆,你的眼睛已经告诉了我们,你现在一直在创造,也就是在想该怎么说,不该怎么说,其实你很容易处理自己现在的矛盾,那就是如实供述!” 肖雅慧没有抬头看林楠,但表情更加不自然,林楠趁热打铁,突然放高声音说:“晴子是你们和秦华的女儿吗?” 肖雅慧支支吾吾地说:“是我们的女儿啊……”林楠突然拍响了桌子,“你还在说谎!还认为自己可以隐瞒!你看看这是什么!”林楠让小蔓把一张纸递给肖雅慧看,那是晴子的出生证明,晴子原名叫刘小晴,出生在深圳郊外,秦华和肖雅慧在8年前,从那个偏僻贫穷的乡村收养这个女孩。孩子的父母原以为自己的骨肉从此后可以接受良好的教育、享受优越的生活,但他们怎能想到,刘小晴被改名为晴子后,成为了秦华他们真正意义上的犯罪工具,他们不但一直没有办理对晴子的收养手续,而且并没有让她接受任何的教育,幼小的晴子是他们用于证明自己拥有完整家庭的有效工具。 黑弈二十(9) 肖雅慧没有想到警察竟然能查到8年前的蛛丝马迹,她惶恐地看着出生证明,情不自禁地咬着下嘴唇,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是,就算她不是我们的亲生女儿,那能说明什么问题?那也不能证明我们是诈骗……”肖雅慧还在用最后的力量抵抗。 “那秦华是你的丈夫吗?”林楠打断了肖雅慧的话。 肖雅慧没明白林楠的意思,呆滞地看着他。 “我问你,秦华是你丈夫吗?”林楠提高了嗓音。 “是……啊……”肖雅慧有些不知所措。 第30章 “你还在编造谎言!还试图欺骗我们吗!”林楠对肖雅慧毫不客气:“秦华的真实性别是女!你不知道吗!”林楠用眼睛直视着肖雅慧。 肖雅慧先是一愣,而后竟然有些带笑地说:“不可能,你们怎么会认为他是女人?他小时侯在日本出过车祸,所以……” “所以没有了男性功能?是吗?之后你还会告诉我,秦华和你同居一室多年,你一直就认为他是男性吗?”林楠打断肖雅慧的话说。 肖雅慧也很激动,“可这就是事实啊!但有一点你说错了,我从没有和他同居一室,从我认识他到现在,我们没有过任何亲密的举动!” “你说的话你自己能相信吗?你好好问问自己!告诉你肖雅慧,你这种态度是十分不理智的!你如果还在编造谎言,企图欺骗公安机关,那只能以态度恶劣来给你定性!”林楠说。 肖雅慧摇着头,不停地重复:“不管你们信不信,这就是事实啊!他不会是女人的!你们弄错了!你们太可笑了!”说着肖雅慧竟肆无忌惮地笑起来。 “严肃点!你认为这里是你家里吗?可以容你这么张狂,肖雅慧,不管你知道不知道,我现在再次告诉你,秦华是一个女人,而且身体完整、健康!”林楠的语气十分严厉。 肖雅慧还在不住地摇头,却不再说话,林楠看审讯气氛已经破裂,就让小蔓结了笔录,把肖雅慧送回了监房。 已经是九月末的时节了,夏日的闷热难耐早已过去,取而代之的是阵阵袭来的秋凉。看守所院里的树木开始落下了黄叶,黄叶不枯,却已被树枝抛弃;黄叶未死,却葬身于大地,生命的轮回往复是秋天的主题。收获与衰亡,同时出现在这个美丽的季节,谁可曾想过,让无数人陶醉的秋凉红叶,恰恰是生命最后绽放的美丽……林楠和小蔓送回肖雅慧,在落满黄叶的院子里呼吸着空气, “林楠,你说……肖雅慧真的不知道秦华是女人吗?虽然从道理上说,她不可能不知道,但你觉得她此时还有隐瞒这个问题的必要吗?”小蔓问林楠, 一阵风吹来,把尘土和落叶一起卷在了半空中,林楠看着被风舞动的落叶说:“落叶在起舞的时候其实最身不由己,它被风所控制,自己没有一点的决定权,奇书-整理-提供下载下棋也一样,如果你要用重要的棋子去交换即得的利益,你会同棋子商量吗?” 经侦总队处长办公室,赵光和林楠正在向王处汇报案情,王处坐在深棕色的办公桌后,仔细地听着,在赵光汇报过程中,林楠分别将秦华的护照、相片、以及她伪造的变性证明等材料展示给王处。 “王处,现在唯一还尚未反馈回来的线索,就是秦华护照的真伪,虽然我们基本可以断定护照的虚假性,但国际刑警方面还迟迟没有回复,根据林楠在西华岛的查证证明,秦华确实于1993年办理护照去过日本,至于是否去过阿根廷,我们暂无法查证,所以不能完全消除其从日本移民阿根廷的可能性。”赵光说。 王处摇了摇手,打断赵光说:“这个可能性很小,阿根廷是一个历来已久的非移民国家,它同新西兰、澳大利亚等移民国家相比有很大的区别,移民国家的产生是受地理位置、人口等因素直接影响的,新西兰、澳大利亚之所以成为移民国家,是因为地广人稀,需要大量劳动力来发展剩余的资源,但阿根廷人口较多,属于比较有代表性的非移民国家,而且日本及亚洲人能在阿根廷成功办理移民的就更加困难,所以秦华说她从日本留学到阿根廷,轻易地获得阿根廷国籍,基本没有可能。” 赵光和林楠点点头,不禁为王处的经验和博学感叹。 “你们现在大可以放手去审讯,不必考虑秦华身份的情况,先把案件细节落实,再以证据攻心,一定要把案件做扎实,做成铁案。”王处说。 “您放心,我们已基本将肖雅慧的口供突破,现在就剩秦华了,案件的所有证据基本完备,通过继续审讯,我们有信心突破秦华。”赵光的语气充满自信。 王处点了点头,“好,今天的汇报先到这里,一会林楠你留一下,我有些话要对你说。” 赵光看领导要找林楠单谈,就收拾好案卷和材料,走出了办公室。 林楠虽然每次都参与汇报,而且同王处接触并不少,但他对王处总有种敬畏的感觉,特别是他上次因为肖雅慧被放,冒犯了王处,他更是有种忌惮的感觉。林楠看着王处,不自觉地撮着手,从心理学角度分析,撮手是紧张的主要表现特征之一…… “林楠,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包括你在临安的事情,”王处说:“你在探组那种干劲一直是我很欣赏的,为了一个犯罪嫌疑人,你能抛弃自己对领导的所有顾忌提出反对意见,这表明了你的坚定的立场和原则性,这点,你和赵光一模一样,但你以后也要学会些与领导说话的艺术,别总这么直,”王处笑了笑说:“那天的那场戏虽然很成功,但演得有点过,幸亏是演给肖雅慧看,要是演给秦华,虽然你用的是真情实感,但也不免会让她产生怀疑。” 黑弈二十(10) 林楠惭愧地说:“王处,那天是我不对,请领导原谅……” “有什么不对的?”王处说:“我看你做的不是不对,是很对!我在前几天处里的探长会上就说,你们这些当探长的,有几个有勇气能像林楠这么直白地向我提意见。但是,林楠,我还要说你,身为一个警察,心理承受能力是最重要的,当然,你参加工作的时间还不长,还要继续磨练,你要明白,在你办案的过程中,任何的私心杂念都是要不得的。我们每天 所从事的工作,最重要的两个字就是公正!如何真正做到公正呢?那就必须要以我们准确地判断和严格地侦查手段为基础,但稳定的情绪有时会更关键,你的工作是维护经济建设的正常秩序,保护国家和人民的合法财产,你肩负的责任重大啊。像你们前些日子搞的那个案子,一个国营企业被人挪用了工人的医疗资金,一个案子直接联系着几千人的利益、甚至命运,办理案件没有好坏,只有成功和不成功。我们搞经济侦查的,要时时刻刻提醒自己谨慎、谨慎、再谨慎,要以谨慎的作风尽全力办案,我知道你家里的情况,也知道临安那个女孩的事情,我不想对这些多加评价,我要对你说的,就是一个警察在办案中,不管受到了多大的外界影响,不管受到了多大的精神打击,绝不能掺杂自己的任何感情,办案就是办案,你必须是一个公正的执法者,只有这样,你才能无愧于警察的称号,你懂了吗?”王处语重心长,直截了当。 林楠不住地点头,他知道,除了赵光,王处是很少用这样的方式教育别人的,林楠回想着自己在办案中的成败得失,暗暗下定决心,不辜负王处的期望。 秋天的风有些瑟瑟的凉,林楠站在风里,点燃了韩雪的信,小小的火焰瞬时吞没了纸片,雪白顿时变为灰烬,林楠看着灰烬一点点被风带走,不禁心里酸楚难奈,眼泪不争气地滑了下来,奇#書*網收集整理他心里默默地对韩雪说:雪儿,这是我最后一次为你流眼泪,从今天起,我要变得更坚强……林楠看看天,天空依然湛蓝,韩雪一定就在那里,快乐地生活着…… 黑弈二十四(1) 审讯室里,秦华依然毫不示弱。 “我没有诈骗,就算我更改过自己的性别,那与诈骗有什么关系呢?”秦华辩解道。 “没有关系?”林楠说:“你说没有关系,那我问你,你为什么要把自己的性别变更为男性?” 秦华回答:“这是我的人身权利,我认为自己的性格和性别都应该是男性,所以就把户口变更了,这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而且问题还很大!”林楠强调语气:“你变性的依据是什么?是凭你自己意愿就可以轻易变更性别的吗?不是!你是在深圳远方医院开据了变性证明才得以变更户口性别的。你实际做手术了吗?没有!你利用私刻的假章伪造了变性证明!那你变性的目的是什么?不言而喻,就是试图逃避法律的打击!” “没有!我没有逃避!”秦华大声反驳:“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总在我的性别上作文章,你们有什么证据说我是诈骗?” 林楠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和她纠缠,“秦华,我再问你,你在阿根廷呆过多久?” 秦华低下头,没有回答。 “好,我来替你回答,你的阿根廷护照已经出了结论,结论是什么你很清楚,但我可以再重复一遍,你的护照是假的,阿根廷根本没有你这么一个人,”林楠说着提高声音:“请你给解释!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秦华不再辩解,低头听着。 “秦华,你现在说与不说已经无关紧要,但你要明白自己的处境,案件情况已经查清,你伙同肖雅慧,组建空壳公司,用借来的款项租用高档公寓及写字楼,后又利用相同的手段在各地向多人进行借款,同时实施了骗贷,你认为你自己还可以狡辩得清楚吗?”林楠说,“我们还查到,你在90年代确实去过日本,当时对方的邀请人是伊藤达也,我希望你可以端正态度,我们可以开诚布公地交流,以平和的心态和方式……”林楠不断地向秦华说着,虽然秦华一言不发,但看得出来,秦华已经开始为之动容了,矛盾时时出现在她的脸上,时时斗争在她的心里。 第31章 秦华是聪明人,而且十分聪明,但每一个聪明人都会有不同的弱点和缺陷,而秦华的最大弱点,就是太相信自己所谓的聪明和智商,反而低估了别人的能力和优势,诈骗的屡次成功让她有些过于自信,此时,她面对已掌握确凿证据的警察,面对界限分明的法律,也不禁暗暗心虚。 “秦华,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林楠说:“今天是中秋节,是家家团聚的日子,但你和我们,此时都没有和家人团聚。”林楠说着从桌子上拿起一个纸包,起身递给秦华,“这是中秋节的月饼,给你的。” 秦华面无表情地接过月饼,冷眼看着林楠,似乎想着这只是警察对她使用的攻心战术而已。 “你知道这块月饼是谁给你的吗?”林楠说:“这块月饼是你大姐秦萍特地给你买的!” 秦华一愣,被耳边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勾起了记忆,那个从小照顾她长大,如同自己母亲般照顾她的大姐,竟然还惦记着自己这个妹妹,秦华把包装纸撕下来,用手摸着月饼,轻声说:“她什么时候来的?” 林楠回答:“在你被抓以后,她就让她儿子陪她来了新京,秦萍一直在恳求我们,能尽量照顾你的生活,她说你是钱家最聪明、最有出息的娃,是他们姐几个的骄傲,她从没有想过你会犯罪,直到昨天,她才回了老家,临走的时候托我们把月饼带给你,还让我们转告你,你无论怎么样了,家里的亲人都会等着你。秦华啊,你能明白秦萍的一片心吗?” 秦华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沉默开始占据审讯室的空白时间,审讯台上的林楠、赵光,审讯台下的秦华,虽然直间隔几米,但此时的身份却有天壤之别,正与邪,善与恶的距离,[奇qisuu.书]有时也就在一线之间。沉默良久,秦华抬起头对林楠说:“我……还有机会……出去吗?” 林楠点点头,“你只要能如实供述自己的问题,主动退还赃款,你还是有机会的,秦华,今天是中秋节,你远方的家人都在惦记你,我希望你能从今天起重新开始,能有勇气承认你自己犯下的错与罪,你要用自己未来的一段时间,去偿还你所欠下的累累积债,态度是基础,行动是你争取好态度的唯一表现……”林楠明白,秦华不只是为秦萍的情感所动容,更重要的是,她已经明白了自己现在所处的境地,秦华这种人是不会一条道走到黑的。 “你听说过物尽天择这个词吗?”秦华缓缓地说:“意思是上天会用自然竞争的力量去优胜劣汰。作为一个生意人,竞争是唯一的出路,只有通过竞争,才能扩张自己,排挤敌人,但是真正的竞争,是不论方法和手段的,这是社会的潜规则,也是以智商来确定财物分配的基本规律。”秦华似乎自言自语,“你们所谓的犯罪,打击的都是赢棋的人,而输家呢?却是你们的保护对象,其实我告诉你,输家是应该被自然淘汰的,赢棋的人,才是创造历史和推动时代发展的动力……”秦华说。 “那你的意思是,你使用欺骗的手段就是你竞争的方法?你说出的谎言,就是你智商的体现了?秦华,这就是你的人生哲理吗?”林楠反问道。 “许多人也许都有过被别人当棋子的感觉,我在以前一直在被人控制,上小学、中学、大学、之后打工、自觉并愚蠢地付出,但结果呢?我仍然两手空空,仍然是每个城市的最底层。我问过自己,我创造的那些价值到底在哪里?后来我知道了,我自己所有应得的利益,都在比我层次高,比我实力强的人手里,我其实一直在为别人付出,一直在为别人效劳,而他们呢?不但没有丝毫的感激,而且会继续用鄙视的眼光看待我,因为在他们眼里,我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棋子……曾经有人问我,你为什么不去试试与控制你的人沟通呢?也许那样会对自己好些,但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和经验告诉了我,他是控制棋子的人,而我,只是棋局中的一颗棋子,棋子想和下棋的人沟通,可能吗?我即使再对他们怎样虔诚,也是无济于事的,因为他们对我感兴趣的,只是我身上到底有多少可以利用的价值而已。”秦华说。 黑弈二十四(2) 林楠:“所以,你就反过来拿别人去当作自己的棋子,拿别人的幸福来成就自己的目的?” 秦华叹了口气,继续说:“我们即使到了多高的层次,永远都会是一颗棋子,这是命运,无法改变,没有天生的下棋者,只有天生的棋子,所以我要学会当好一个棋子,让别人知道我的价值,不会轻易地用我去换取更大的利益,但我决不甘心去当一个棋子,我不能让别 人把握我的生活,我要学会去把每个有价值的人当成自己的棋子,才能成就属于自己的棋局,所以会有矛盾,会有牺牲,会有别人的不幸。”秦华说得怅然若失。 “你在这么做的时候,有没有考虑别人的感受!”林楠说:“你把周围所有的人当作棋子,把身边的每件事都标记上目的,那你的生活是为了什么?难道就是为了成就你虚幻的控制欲吗?” 秦华被林楠问住,似乎有所触动,“你不能懂我的生活,我生在一个偏僻的农村,从小生活的主题就是贫穷,因为我没有漂亮的资本,小时侯别的孩子就不愿意和我玩,可是,一个人是能用美或丑进行区分的吗!”秦华缓慢而平静地叙述,“一个乡下的女孩,没有相貌,没有财富,还能有什么呢?那时我就告诉自己,要不就一辈子这样,要不就去作个强者,作为女人,如果是天生丽质,她就会有许多条路可以选择,而我没有,对于我来说只有两条路,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消亡,我选择了前者,我要求自己在做每一件事前,都要先问问自己为什么做,值不值得做!从那时开始,我便发奋地去努力,懂得一定要出人头地才能获得别人真正的尊重,才能得到漂亮女人能得到的一切。”秦华回忆着。 林楠听着她的话,并没有打断。 “后来我来到了新京,给别人当过保姆,卖过报纸,打过零工,后来自费上大学学习了日语,再后来遇到了那个日本人,就是你刚才问我的伊藤达也,我想去日本留学,想改变自己的生活,我和他办了假结婚手续,并把自己所有的积蓄都给了他,不够又从家里借了许多,那时我曾天真地认为,我的生活会从此改变,”秦华用手捂住双眼,像被回忆击痛了伤处,“可到了日本,他根本没有按照约定地去做,我被糊里糊涂地带到了一个郊外的小工厂,那里只有无休止的劳作和不自由的生活。后来我才知道,伊藤达也欠了那个工厂老板的债,而我,就是他顶债的工具,我没有能力反抗,唯一的出路就是尽快还债得到自由,但一直到我的护照到期,也没能过上一天出国前梦想的生活,我在一个夜晚逃出了那家工厂,在公路上被警察发现,送到了移民局,后来被遣返回了国。我没脸再回家,为了能到日本,我向了全村人借了将近10万元钱啊,我只能到广州打工,希望能够开辟一个新的天地。那时刚开始流行过圣诞节,广州的圣诞节礼物还很少,我就用借来的钱做圣诞卡、圣诞礼品,不断地向各个批发市场推销,但你知道吗?生意场上一个女人的信誉远远不及男人,我不断在生意上碰壁,但凭我的能力和智商,我竟然成功了,赚到了第一桶金,此时一个经销商要赊销我的货,而且条件非常优厚,我由于轻信被他骗走了全部的家当,我几年的努力又付之东流了,我不但赔光了所有的钱还欠了一身的债,那时我才想通了,不能再用这种方式生活了……” “所以你不再相信诚实的劳动,从此不愿再以女性的身份出现?”林楠说。 “生意场是男人的世界,如果你以弱者的身份出现,那你等于自己降低了起点,只有在别人心中占有了高层次的位置,才能逐渐完善自己的信誉体系,才能得到竞争的先机,其实无论你们是否相信,在我心里,我已经是个完美的男人了……”秦华回答。 林楠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心里有难以形容的感受,“你因为自己受了骗,而开始去欺骗别人,去占有别人的劳动成果,你认为这是你犯罪的理由吗?”林楠说。 秦华似乎没有对林楠的话动容,还在自言自语地说:“世界的财富和生产价值,是为有能力掌握它们的人存在的,你有能力,你有资历,你有财力和权利,你就会拥有比别人多的机会和比别人高的社会地位。只会采蜜的蜜蜂,永远不知道大口吃蜜的滋味,生产者永远比不上占有者,我用自己的智慧,让自己拥有应得的社会地位和尊重,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你有什么权力去分配别人的财富,你有什么权力去剥夺别人的幸福,你认为自己获得了社会地位和尊重,可实际上你得到了吗?你好好问问自己!”林楠有些激动,反驳着秦华:“一个女人,她的幸福不应该只有成功和尊重,她需要有温暖的家庭,需要爱她的丈夫和活泼的孩子,需要体会孕育生命的欣喜和乐趣,而你呢?你有什么!你用自己生命中最珍贵的东西交换着所谓的权力和地位,为了追求所谓的信任度和感觉,你不惜隐瞒自己真实的性别,放弃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兄弟姐妹;为了尽快获得你所谓的地位,你不惜丢弃良心去一次次地欺骗别人,你忘记了自己原来受骗时的痛苦和感受,又把这种罪恶转嫁到别人的头上;为了让自己的骗局更完好,你拉拢了肖雅慧,让她也失去一个正常女人的生活,你收养了刘小晴,让她失去一个正常孩子天真的童年;为了保持自己这种虚幻的感觉,你一次又一次的肮脏地剥夺着别人的幸福! 第32章 你看看现在的自己,好好看看,你从上到下,哪一点是真实的呢?哪一点是真正的自己呢?我来替你回答,根本没有!你根本没有勇气作一个真实的自己!你不敢!为什么不敢?因为你周围时刻有无数双眼睛在看着你,在看着你自己制造出的虚假的你,你没办法圆谎,又没勇气放弃这一切非法的所得,你只有继续堕落,继续作不存在的藤原健次,你不能承认自己的女人身份,你不能自由地说话,你不能愉快地休闲穿衣,你不能放心地和任何人谈心,你甚至不能放松每一刻的戒备,你每天的生活都充满了紧张,充满了欺骗和虚伪!你自认为自己是所谓的下棋者,而别人只是你论输赢的棋子,可现实呢?你才是真正的输家!你才是被自己放错位置的大大输棋!你自己毁掉了自己的生活,自己剥夺了自己的幸福,剥夺了自己最基本的需要和情感,你给自己建造了一个虚幻的海市蜃楼,你现在虽然在高高的楼上,但随着海市蜃楼的随时消失,你必将会被自己的行为摔得粉身碎骨!”林楠说得义正词严,句句见血。 黑弈二十四(3) 秦华没有再反驳,她瘫软在讯问凳上。眼睛呆滞地望着一个地方出神,仿佛自己所有的理由此时都显得那么不堪一击,她从来不肯承认的现实,不敢触及的问题,此时都被揭露地这么彻底,这么一针见血,林楠的话仿佛是一把利刃,一下刺穿秦华心中的黑暗,林楠的话又仿佛是一面镜子,让秦华彻底抛掉面具,看到了丑恶、变态的真实的自己,秦华深深地低下了头。审讯室的灯光映射着她的影子,秦华身后的影子仍然像一个标准的中年男性…… 同样是失败,但每个人所对待的态度,所承受的结果,竟然是如此不相同,有的人因为失败挫折而不断得到磨练,不断成长;而有的人是因为受到了挫折而意志消沉,退缩不前,甚至开始向错误的方向走去。人最可怕的不是被伤害或失败,而是被伤害或失败之后对自己思想的失去控制,由弱者变为伤害弱者的人,由丢失自尊变为盲目地强调自尊。林楠眼前这个女人,曾经对生活是那么渴望,那么向往,但她被欲望冲昏了头脑,她的急功近利,毁掉了她本应美好的年华,葬送了一个正常女人所应有的幸福。她认为自己可以控制一切,甚至可以控制别人的生活,但现实的结果告诉了她,永远不要试图去控制别人,有一本书里说得很好,欲望是海水,喝得越多,就会越渴…… 五个月后的一天,秦华和肖雅慧双双站在第一中级人民法院的被审判席上。这是她们从被关押后的第一次见面,秦华已经留起了齐耳的短发,动作和表情已有了女人的感觉。当法官念到秦华性别为女性时,肖雅慧突然发疯似地朝秦华扑过去,用手抓破了秦华的衣服,抓伤了她的脸,秦华并没有反抗,只是冷冷地看着肖雅慧,法警急忙栏住肖雅慧,防止她有进一步的举动。在庭的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除了林楠他们,谁也不会明白肖雅慧疯狂的原因。这两个曾经共同实施诈骗的女人,今天竟如此的相残,肖雅慧直到此时才彻底相信了秦华的女性身份,她仿佛做了一场大梦,一场欺骗别人、欺骗自己的大梦,直到梦醒,才知道一切都是假的,秦华从最底线欺骗了她,让她由一个正常生活的女人,逐渐走向堕落的深渊,用无数虚幻和美好的前景诱惑着她、用利益和欲望控制了她,让肖雅慧成为秦华作案的傀儡和工具,而直到最后,秦华都没有相信过肖雅慧一分钟。肖雅慧曾经奢靡的生活,都是秦华虚构的海市蜃楼,此刻海市蜃楼已经消失,肖雅慧从高高的天空一下落到谷底,此时的她已不再有任何美丽,谁也不会相信,眼前这个癫狂的女人就是曾经那个婀娜迷人的藤原太太,肖雅慧觉得天旋地转,晕厥在被审判席上…… 法庭外,天气已经渐暖。风吹过来,像是姑娘的柔声细语,春天来到了这个城市,孕育着无数的希望和生命;沉睡了一冬的万物,此时也恢复着活力与激情。林楠穿着笔挺的制服,走在法庭外热闹的街上,天边的火烧云映红了整个世界,也映红了林楠的全身和背影,同样穿着制服的小蔓和林楠并排走着, “你去哪儿?”小蔓问。 “回家,陪我爸妈好好吃一顿饭。”林楠说。 “我能去吗?”小蔓问。 林楠转过头,看着小蔓那张被映红的脸,“当然能去了,今天是个好日子,他们也该见见你了……”林楠拉住了小蔓的手,一起向前走去。 天边的火烧云映红了整个世界,也映红了每个人的脸,傍晚的城市显得安宁、祥和。车辆穿梭的街道,好似波光粼粼的河流,这条河流不停地涌动,带着人们的希望和梦想,一直向四处延伸,循环往复,永不停歇。两个年轻人手牵着手,消失在美丽的暮色中…… ---全文完--- 2004年9月7日至9月23日 更多精彩好书,更多原创手机电子书,请登陆奇书网--isu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