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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知管家表情古怪:“爱萍小姐的遗像被夫人拿去房里了,不在祠堂。”

    夏观棋咽下去的面条瞬间如同一块湿黏的泥土堵在他嗓子里,遗像被拿走了,那他给谁烧的香?

    第344章 作精进化实录

    心知自己状态不对的夏观棋去寺庙烧香,他在那里面住了几天,向方丈透露了他的经历,方丈跟他说,那是亡灵得不到安息。

    “要怎么做?”他诚心问方丈,“烧纸可以吗?”

    方丈摇头:“金元宝。”

    夏观棋费了番周折,于一个月黑风高夜,拎着一大袋金元宝去了一片山林,他孤身一人,头上戴着顶棒球帽,一身黑衣,脖子上挂着块开光的玉,要在阴气相对弱的时辰办完事离开,方丈说的。

    方丈还说,他要一个人烧元宝,烧一个,念一声,念的是亡灵的名字,叫亡灵投胎去,别再留念尘世。

    山林里十分幽静,夏观棋打手电,背着法律条纹往前走了较长的一段路,向西拐,再走上一小段,途中不时有树枝灌木刮蹭到他的衣裤,他走到一处停下来,手一松,袋子掉在地上,露出里面金灿灿的元宝。

    夏观棋握着手电朝眼皮底下的那块地照了照。

    尸体被警方挖走了,坑没填上,随着风雨的推送拨弄,形成了一个凹陷。

    没耽误,夏观棋拿出口袋里的打火机,准备蹲下来点元宝。

    就在这一瞬间,地上的泥土突然开始松开,有什么要从里面破土而出,夏观棋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他知道自己必须马上走,立刻走,不能回头不能停,要以最快的速度回到车上,但他的腿脚不听使唤,他扎根在原地,两只眼睛僵硬地瞪着眼前的地面。

    土停止了松动,归于平静,什么都没发生过,什么都是假象,是幻觉。

    夏观棋的面部线条蹦到了极致,他摸几下脖子上的玉,指尖发白地加重力道,随即闭上眼睛,缓慢地吐了几口气,竭力试图让自己放松。

    不是说,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吗。

    不是说,鬼也怕恶人吗。

    各个信息渠道的综合大数据分析,鬼不敢找杀害自己的人报仇,只会滥杀无辜,鬼并不是无所不能。

    夏观棋睁开眼睛,他点燃一个高价买的金元宝,轻轻地叫出一声:“周爱萍。”

    擦过耳朵的风像鬼哭。

    接着又是一个金元宝,又是一声:“周爱萍。”

    夏观棋烧着金元宝,起初没什么异象,只有火光在他眼中跳跃,就在他烧到第三十三个的时候,

    “咔嚓”

    脖子上的玉发出了碎裂的声响。

    与此同时,一件让夏观棋头皮骤麻的事情出现在他瞳孔里——他脚下不知何时多了一小把头发,黏在他脚底,深埋进土里。

    夏观棋的身体犹如被冻结,呼吸跟心跳都停止。

    脚踝处徒然传来禁锢的触感,有什么东西抓住了他,很凉,越来越凉,他的口鼻里好像已经往外喷白气,整个身体都被寒意侵蚀,冰冷的感觉源源不断地从他的脚踝往上爬。

    跑!

    快跑!

    夏观棋在本能的呐喊下支配四肢,手电筒被他落下,他慌不择路地跑开,正烧着的金元宝被他带起的仓皇劲风卷进袋子里,和其他完好的金元宝烧在一起。

    那劲风随着他跑走消失,却又紧跟着刮起了另一阵风,所有燃烧着的金元宝都在他身后飘散。

    夏观棋没时间概念,也没办法辨认方向,尽管他想原路返回到车上,开车离开,可他就只是在山林里乱跑,身体撞到树木,脚被藤蔓绊倒,很快就摔了好几次,满身狼狈不堪。

    来之前给手机电池充满了电,下车的时候还特地检查了一下,这个时候却不能开机,夏观棋捡起一块石头握在手里。

    后面忽然传来一阵急促混乱的脚步声,像是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不要命地往前跑,他还没转头,那道人影就越过他跑到他前面。

    见到这荒山野岭的除了他,还有别人,他内心压制不住的崩溃有所减轻。

    他试图和那人缩短距离,却发现他加快脚步,那人也加快脚步,距离始终没有变化。

    一直跑在他前面。

    夏观棋的视线不受控地从投向前面那人的衣服裤子,头上的帽子,再到脚上的鞋子,还有身形,那不就是他自己!

    “妈的……妈的……”

    夏观棋的惊惧眨眼间就冲到了顶峰,他脖子上青筋在动,一条条的血管骇人地凸起,脑子在想后悔听信方丈,在想回去要做些什么才能讨回这趟带来的阴影,脑子想的都是逃命以后的事,料定了能活着离开这片山林,身体却跑不动了,肺腑要爆炸,喉咙里喘成了拉破的风箱。

    不知过了几秒,还是几分钟,肩膀冷不丁地被拍。

    夏观棋神志不清,仅存的意识彻底绷断,眼睛充血视野浑浊地扬起手中石头,对着身后砸击过去。

    那东西要倒不倒,他发疯地乱砸,把那东西砸倒下了也不跑,一下接一下,不停地砸,面部狰狞癫狂,心理防线受到攻击,当他耗尽最后一丝力气站不住地坐到地上,才发觉脚边是个人,还是他认识的。

    “小姨?”

    程萍不知道怎么出现在这里,已经被侄子砸得面目全非,奄奄一息。

    夏观棋不知所措,痛苦地流下泪来,他想去碰小姨,却不敢碰,手颤抖着,嘴里语无伦次:“怎么会这样,小姨,你为什么不叫我,你该叫我的,你叫我了,我就不会误伤到你。”

    程萍来不及说什么就没了气。

    年轻人哭了片刻,擦掉脸上的泪水,喃喃道:“现在好了,没办法了,真的没办法了。”

    ·

    凌晨三点多,夏观棋若无其事地回到车上,他把处理过的铁锹放回后备箱,拉开驾驶座的车门坐进去,正要启动车子,忽地发现一只袖子上的扣子少了一颗。

    拳头重击方向盘的声音响起,夏观棋趴在方向盘上,两只手狠狠抓几下头皮,此时的他比孤魂野鬼还要吓人。

    为了保险起见,夏观棋返回那片阴森可怖的山林,挖出了还有点温热的尸体。

    没有扣子。

    夏观棋不敢置信,他仔细搜找,确认,再搜找,脸部肌肉焦虑地抽搐了起来:“怎么没有?为什么会没有……为什么没有!”

    绝望地重复了几遍,他停下自语:“没有就没有吧。”

    今晚的夏观棋不够严谨,衣物上的血迹都没检查清理仔细,也没去调整面部表情,他没回茶园,随便找了个小旅馆,前台是老板娘,趴在角落里的小电视机前追剧,收了钱把钥匙往台子上一丢,眼睛都没往他那看。

    房间很小,卫生非常差,空气难闻潮湿,夏观棋顾不了别的,他衣服没脱就精疲力竭地躺到床上,下一刻,后背就被什么坚硬的东西硌到了,他向后背摸,还没摸到就怀疑起了什么,手指发抖,然后便摸到了那东西,捏住,攥紧。

    在他手心里的,正是他没在埋尸坑里找到的那颗扣子。

    夏观棋大力把扣子砸在墙上,为什么没在坑里找到,却出现在了他的床上?他已经被最近的各种非自然现象逼疯,所有都朝着他未知的方向发展,他的眼珠神经兮兮地转动着,房里一切如常,夏观棋待不下去地打开门跑了出去。

    ·

    陈子轻知道夏观棋失踪已经是几天后。

    其中还包括程萍的死。

    程萍失踪,程家人报案,她出门前跟遗像上的丈夫说了自己要去看看女儿,被管家给听见了,这才让警方有了个大致头绪。

    警方拉警犬去那片地区搜索,找到了她的尸体。

    手里攥着一颗扣子。

    就是那扣子锁定了嫌疑人——被她当儿子疼的侄子。

    目前警方已经发布了悬赏通报,上头有夏观棋的照片。

    才出狱没多久的年轻人,又惹上了命案,各大论坛,贴吧都在讨论。

    陈子轻怔怔地坐在办公桌上的台式电脑前,打开的页面映在他的眼瞳里,那香能放大一个人内心的恐惧和阴暗邪恶,当初他只想让夏观棋产生幻觉,他没料到事情的走向会是这样子。

    张慕生打完电话过来,陈子轻下意识叉掉了网页,他手心有点汗,蹭了蹭握在一起,思绪乱了一阵才慢慢落定。

    后脖子被掐住,心不在焉的陈子轻抖了抖,也不知道张慕生发没发现他的异常,他垂下脑袋说:“就那儿,酸酸的,你给我捏捏。”

    张慕生漫不经心地捏起来:“老婆,你没什么想说的?”

    陈子轻抿抿嘴,老实交待了他在网页上看到的新闻报道,他唏嘘:“真是没想到。”

    站在他身后的男人没开口,捏他后脖子的那只手从后领伸进去,指腹沿着他脊骨,一节节地,带着莫名检查意味地往下摸,这让他有种错觉,张慕生好像是在数他是正常人的证据。

    张慕生该不会从夏观棋出事,联想到他身上了吧?陈子轻忐忑了几秒就淡定下来,反正他怎样,张慕生都对他老婆长老婆短。

    ……

    赵帆尽先是从网上了解到这件事,再是问了大哥,然后就把收集的信息送给心上人。

    陈子轻在翻福来多这个月的账本:“我已经知道了。”

    赵帆尽面色凝重:“那家伙会不会找你?”

    陈子轻翻页的动作停了停:“应该不会……”吧。

    赵帆尽没感觉轻松:“我哥有派人跟着你呢,以防他找你的时候,警方能第一时间把他抓获。”

    陈子轻的注意力没法集中到账本上面了,他希望警方快点把夏观棋抓住,往死里审,最好能审个明明白白。

    赵帆尽跟个老妈子似的:“在我哥找到他之前,你都别到处乱跑了,就跟着你丈夫。”

    陈子轻知道他的好心,嘴上不耐烦:“你别碎碎叨叨的了,搬你的砖吧。”

    这个时期网络不发达,讯息传得不够快,望向春还不知情,不然也会给他打电话说,陈子轻唉声叹气,他只想确定夏观棋是不是活埋了周爱萍,从而得知他在这个世界的感情线走向情况,好让他心里有个数。

    现在也只确定夏观棋杀害了程萍,至于周爱萍的死,还是没铁板钉钉。

    ·

    接下来一个月都没啥事,警方一直在全力查找夏观棋的藏身地,没有懈怠过。

    气温回暖,已经到了乱穿衣服的时候,大街上能看到还穿厚棉衣厚袄子的,也能看到穿毛衣的,穿单衣的,冷不冷热不热的只有自己知道。

    陈子轻早上出门,晚上回来都穿外套,中午脱掉,张慕生把他当小孩养,连他穿几件都要管。

    晚上九点多,陈子轻跟张慕生开车从餐馆回小区,他把车停在楼下,从后座拿了放保温杯和零食的布袋递给张慕生,关上车门的同时活动脖颈,眼睛不经意间瞅了瞅四周,

    楼栋对面的长椅上坐着人,头戴棒球帽,帽檐压得低看不清面容,穿得挺厚实,他只随意一瞥就收回视线,就没叫上张慕生过去坐坐,和别的人一张椅子,哪有就他们两个人舒坦自在。

    陈子轻在餐馆吃了晚饭的,回来又干了份炒饭,他吃完就瘫在沙发上看电视,综艺节目,主持人哈哈哈,嘉宾哈哈哈,他也哈哈哈,偶尔张嘴会被张慕生喂一块苹果。

    睡前,陈子轻趁着等张慕生洗澡的时间,端着他倒好的温水去阳台喝,对面那长椅上还坐着个人,跟他下班回来时见到的是同一个。这么晚了,那个人不回去睡觉,不知道坐那儿干什么,估计是有什么心事。

    陈子轻喝掉水,关了客厅的灯回房间。

    深夜,陈子轻起来撒尿,鬼使神差地穿过客厅去了阳台,他向楼下望了望,路灯零零散散,小区没个人影走动,那人依然坐在长椅上面,就连姿势都没变过。

    陈子轻不知怎么就感觉有点发毛,他开始不由自主地观察那个人的衣着,发型,体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