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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我听底下人说,是那老师无儿无女,年纪又大了,咱小谢大人才接来这里,想给他养老送终。”。

    “倒是个懂得感恩的好孩子。”师文宣嘴角微微上挑,当是觉得自己没看错人。

    “大人慧眼如炬,从那么多学子里,一眼就挑中了咱小谢大人。”,秦师爷谄笑着恭维道。

    “也是他自己争气,若是烂泥扶不上墙,便是付多少心血也无用…对了,宴礼还跟他爹僵着呢?”

    “可不是呢,小季大人气性可真大,逼着季大人主动登门,想寻个台阶下,他却是见都不见,若不是八月入仕,恐怕这会儿还在衢州呢!”。

    师文宣叹了口气,“这俩人都是倔脾气,往后可有的闹了…”。

    “是呢”,秦师爷附和道,似是想起来什么,他微微躬身,将声音放得极低,“大人,下官有一事不明,您收季宴礼为门下弟子,可是想接机拉拢他?我听说,季大人那边投靠了……”。

    师文宣斜睨了他一眼,秦师爷未说出口的话悉数都咽回了肚里。

    “知奕啊,你跟在我身边的时间也不短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想必你应该很清楚…”。

    看似是再温和不过的语气,秦师爷后背却蓦然冒起一层冷汗,他连忙转至案桌前,跪地俯身,“是下官失言,请大人责罚。”。

    师文宣一时没有理他,半晌,才缓缓说道,“起来吧,你也是这府里的老人了,叫旁个下人看到了,想什么样子。”。

    秦师爷这才敢颤颤起身,退至一旁默默研磨,再不敢胡乱开口。

    第102章

    刚从尚书府回来没两天, 陆陆续续地就有富绅主动登门,随行带过来的礼品单,光是摆在明面上的茶叶绸缎, 金银书画, 就洋洋洒洒地卸了一院子, 还有投其所好, 特地给满崽准备的稀奇小玩意儿, 更是跟不要钱似的往这边送。

    朝廷多年重农抑商, 税赋沉疴,商户们的日子都不好过,如此大出血,为的也是想攀附上他,从中行个方便。

    谢见君记挂着师文宣的叮嘱, 挑着收了一些礼品,太过于贵重的玉器地契, 便都一一退了回去。

    有商户前来开价, 想要他手里的那本免田税的册子, 他瞧着分成适宜, 将其份额也都分了分。

    另,当初登科及第时,圣上还赏了内城的两间铺子,他择日找牙行帮着租赁了出去, 如此一来,这手里的银钱可谓是宽裕了不少,即便他现下辞官, 后半辈子,一家人亦是能过得衣食无忧。

    云胡长到如今年纪, 从没见过这么多值钱东西,又听许褚说这伴君如伴虎,在圣上跟前,一言一行稍有不慎,都要掉脑袋,他担心地连饭都吃不下去,一连惴惴不安了好几日,原本将养得圆润的脸颊,眼见着都凹陷进去,这可把谢见君给心疼坏了。

    入仕在即,他生出了想找人来帮着照顾家里的想法,适逢一对夫妇自老家逃难来上京,投奔府上,欲寻求庇佑。

    那汉子年逾四十,先前在城里的富贵老爷家做马夫,偶然一次,被受惊的马踩断了一条腿,至此走起路来都有些瘸,那老爷嫌他不体面,扔了二两银子就将人打发了。

    他婆娘是个老实巴交的妇人,靠着给大户人家浣洗衣物、绣花缝衣等活计来填补家用。

    老家发大水,二人待不下去,才结伴来了上京。

    谢见君见这夫妇俩都是话不多的拘谨性子,又因着俩人即便是逃难过来,衣裳上补丁摞着补丁,但依旧穿戴得整齐干净,就松口让他们先留下,若是手脚麻利,干活不拖沓,再签契约。

    那夫妇求了一道儿的人,好不容易找到这一处落脚的地儿,立时就跪下给谢见君和云胡磕头行礼,“谢主君和主夫心善,肯收留我们!”。

    云胡没见过这阵仗,吓得后退了一大步,被谢见君牵着手,拽回来,才难为情地受了礼,便忙将俩人扶起来,安置进院里厢房。

    ————

    八月初一,正式入仕的日子到了。

    前一天,师文宣特地让秦师爷过来,给谢见君和季宴礼递了话,让二人务必明日要早些到宫中,切莫误了上朝的时辰。

    宫中卯时早朝,从家中坐马车过去就得小半个时辰,到了内城门口,便得下马车步行入殿,这又得走一刻钟的功夫,谢见君大体算了算,加上他起来梳洗穿朝服的时辰,寅时就得起床。

    好在崇文帝三日一常朝,不上朝的时候,只需要辰时去翰林院点卯即可。

    但因着是头一日,总得勤快点,先给圣上留下个好印象,故而天刚黑透,他就带着云胡歇下了。

    近日来小夫郎总有些贪睡,这刚一沾枕头,眨眼就迷瞪过去,寅时谢见君醒时,人还在打着酣睡。

    他小心翼翼地抽出被压了一整晚,已是酸胀的胳膊,正要起身,云胡忽而坐了起来,急急慌慌地问道,“几时了?可是误了时辰?你上朝还能来得及吗?”。

    “来得及来得及,现下还早呢。”,谢见君伸手给他呼噜呼噜毛,“你且再睡一会儿,等王婶儿做好早饭,再起也不迟。”。

    “不能睡了,我得送你去上朝呢。”,云胡打了个哈欠,双手拍拍脸颊,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这事儿昨日便说好了,他心里一直记挂着,夜里也没怎么睡踏实,生怕自己起晚了。

    话虽是这般说,只待谢见君在院子里梳洗完,进屋穿朝服时,他还懵懵懂懂地盘腿坐在床上,耷拉着脑袋,眼眸半睁着,似是随时都会被周公拉去下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