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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九章

    几颗花花绿绿的水果糖落在掌心, 糖果下方透着带着颜色微弱的光,大概在口袋装了许久,摸着有点温热。

    梁鸢收紧手指, 催促道, “你快去吧。”

    待人离开后, 她微微低下头, 拿出一颗绿色的糖放在口中, 清凉的薄荷味瞬间闯入口腔,连带着喉咙都清凉了几分。

    梁鸢打了个激灵。

    “梁知青, 回去吃饭呀!”

    “梁知青,刚下工呀。”

    “梁知青……”

    如今家家户户几乎都有了压井,大家用水更加便利,对梁鸢等人很是客气,连带着对知青点的知青也客气了几分。

    平常上下工若是遇到了还会打声招呼说上两句话。

    梁鸢站在一棵歪脖子柳树下,脸上挂着礼貌而疏远的笑, 实则在想陈泽屿怎么还不回来。

    陈泽屿找到李青青, 直截了当的说明了来意, “李同志,关于救人的事我已经给你解释了许多次, 我不明白你为何还要一直对我纠缠不休。

    说句不好听的话, 那日掉入河中的无论是一只猫一只狗还是男人女人老人孩子, 我都会救。

    避免你有其他想法我再一次表明我的态度,我喜欢梁鸢, 正在追求她, 而且, 这辈子我只会喜欢她一人,爱她一人, 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对我造成不必要的困扰。”

    要放在以前,陈泽屿哪里会这么客客气气,自从经历压井一事,他变沉稳了几分,说话不那么激进,也导致李青青纠缠不休。

    光方才那些话,他已经说过很多次,偏偏李青青好似听不懂一样,总是往他身边凑。

    最近关于他们的流言更是多的可怕。

    他想解释,可大队的人那么多,他解释不过来,而且他也不敢直白的告诉所有人他喜欢梁鸢的事,万一再为她惹上麻烦就不好了。

    所以,他现在遇到李青青能避则避,今天要不是梁鸢在这,他早就溜走了。

    李青青眼眶湿润,小声抽泣着,“陈知青,你真的误会我了,你是我见过最勇敢、最聪明的人,不仅救了我还发明了那么多好东西……”

    陈泽屿懒的听她唠叨下去,“李同志,压井根本不是我发明的。要论起来,当初之所以要弄压井,就是为了鸢鸢。”

    李青青咬着下唇,片刻才柔柔道,“为什么……”

    陈泽屿臭着脸,“平日里鸢鸢刷牙洗脸要走那么久,还要排队才能用上水,之前庄稼干旱,她为了浇水,双臂都肿了,我看不下去,想让她轻松些,才想到那个法子。

    之前不愿意在大庭广众之下给你难堪,顾念你是女生,给你留面子,若你再纠缠我,或是传出什么不好的言论,我保证你以后的日子不会过得太安生。”

    他说到做到。

    李青青观察了知青点的那么多男知青,就他长得好看,家里有钱,人又聪明,原本打算靠舆论和他撮合成一对,没想到……

    她心里怨恨死梁鸢了。

    不就比她好看点吗,凭什么让这个人为她死心塌地。

    她不见得多喜欢陈泽屿,可被人当面这样说,心里肯定不舒服。

    李青青双眼含泪,“陈知青,你真的误会了,是不是梁知青给你说了什么。”

    陈泽屿嗤笑一声,“你该不会以为我是什么蠢货吧?以为哭两声我就会心软?还把话题往鸢鸢身上引?

    你是你,鸢鸢是鸢鸢,你们没有丝毫可比性,所以别在我面前装腔作势,你这种把戏我见的多了。”

    他不傻,相反,幼年跟着父母亲见过很多人,早就知道人的脸皮上常常挂着一张面具。

    他之所以愿意在梁鸢面前放低姿态,是因为太喜欢梁鸢,所以即便梁鸢对他的态度再差,他都欢喜。

    至于旁人想什么,与他何干。

    陈泽屿看到歪脖子柳树下的女生无聊的扯着狗尾巴草玩,彻底对眼前人没了耐心,“这是我们最后一次独处,以后别再找我,免得让人误会。”

    说完,头也不回的往歪脖子树下跑。

    李青青眼神怨恨的盯着远处的一双璧人。

    既然让她来到这个时空,那么一切都该按照她的心意来,区区一个男人而已,她想要的早晚会得到。

    “鸢鸢……”

    梁鸢扭过头,“走吧。”

    陈泽屿试探问道,“你不问我和她说了什么?”

    “没必要告诉我。”

    陈泽屿立刻举手发誓,“该说的我都和她说清了,以后她不会再来找我了。”

    “……不用和我解释。”

    陈泽屿笑眯眯道,“我不想让你误会,还是解释清楚我心里才不会那么难受。”

    梁鸢面无表情“嗯”了一声,心里却突然涌起了一股别样的情绪。

    很远就听到汪小琴骂骂咧咧的声音,只见她一手拿着瓜子,一手拿棍子驱赶前面的女人。

    女人正是汪小琴的大儿媳刘丽,她面色苍白,瘦弱的肩膀上还挑了两桶水,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

    可汪小琴却像看不到一样,嗓门大,骂得又极其难听,因着她是王庆林的妻子,旁人不敢上前制止。

    梁鸢听李大娘说过王庆林一家的事。

    早些年,王庆林村子里发了大水,他逃难到这个村子,遇到了汪小琴的爹。

    汪小琴的爹看他浓眉大眼又一身的力气,便让其入赘。

    王庆林能干,不过几年时间就把家打理的井井有条,日子也更上一层楼。

    他为人忠厚朴实,汪小琴的性格偏强势,再加上他确实因为汪小琴爹的救助才得以存活下来,所以即便汪小琴做的再过份,他也不会多说半个不字。

    长此以往,汪小琴便在家中独大。

    王庆林和汪小琴只有两个儿子,大儿子王杰早些年结过婚,媳妇生了个女儿后再无所出,汪小琴又经常搓磨,儿媳受不了便和她大儿子离了婚。

    不久后,王杰和刘丽结婚也生了个女儿,汪小琴重男轻女的厉害,对刘丽非打即骂,好在三年后刘丽生了个儿子,日子才好过一点。

    同样的情况也适用于二儿媳,也是有女儿后受尽煎熬,生了儿子后日子才勉强过得下去。

    这些年,他们家上上下下都被汪小琴管制的服服帖帖,用李大娘说的话就是有她在,其他人连屁都不敢放。

    梁鸢厌恶每一个重男轻女的女性,尤其是许多生了儿子后便把自己当成男人的女人,她们不把女人当人,觉得女人生来低贱,就该为她的儿子服务。

    明明她们也是女性也遭遇过不堪的事应该更懂女性之苦,却彻底男性化。

    在她看来,若是那些人的母亲知道自己十月怀胎后生下的女儿是那种德行,怕是早喝一碗堕胎药流掉。

    不过,她并不想插手汪小琴的家事。

    第一,王庆林身为一队之长,他有责任让家庭合睦,却完美隐身徒留儿媳被折磨。

    第二,王杰和王凯已经三十多岁,却护不住自己的妻子,枉为人夫。

    第三,汪小琴是个能言善道、惯会演戏的人,与她纠缠,占不了半分便宜。

    三者结合下来,梁鸢选择明哲保身。

    只是,她有些奇怪,前段时间明明王庆林家也打了压井,为什么还要刘丽跑到井里去打水呢?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呢,刘丽突然扑通一声跌倒在地上,衣服被水泼的透透的,浑身剧烈的咳嗽着,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给咳出来。

    汪小琴气坏了,“天天在家里吃香的喝辣的,要你挑一桶水难为死你了。”

    “妈……我身体真的不舒服。”

    周围人来人往这么多人,汪小琴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抽了刘丽一顿。

    刘丽本就面色苍白,此时更是像从鬼门关走过一遭。

    梁鸢冷冷的望着人群里的王杰,为他生儿育女的妻子被打成这个模样,他却依旧无动于衷,眼看着刘丽快喘不上气来,她没忍住大步走上前挡在刘丽面前。

    “梁知青?你没事来我家凑什么热闹?”

    梁鸢笑容未至眼底,“咦,这条大路是你家的啊?唉,都怪我眼神不好,是我的错,竟无意间闯到你家。”

    “你给我走开,”汪小琴飞扬跋扈惯了,“我管教自己儿媳和你有什么关系。”

    眼看着还要拿棍子抽过来,却被身材高大的陈泽屿握住。

    陈泽屿嘴角微微上扬,“汪大娘,你都这么大岁数了,若是闪了腰可如何是好?”

    “你们两个知青真是无法无天了,我管教儿媳天经地义,你们胡搅蛮缠不说还敢威胁我。”汪小琴捋起袖子,“好啊,我活这么大岁数还被两个小辈欺负,可算是白活了。”

    没等她先哭,梁鸢先坐在地上,一边哭一边拍着地面,“哎呦,我不过是正常下工从这里路过,却不曾想汪大娘直接一棍子打过来,你们看我的胳膊现在还红着呢。

    我虽然年轻可也身怀着报效祖国的使命才来到白林山生产大队,前段时间更是给全大队都装了压井,如今荣誉证书在手里还没捂热呢,就被人这么指着鼻子骂。唉,我的命好苦啊。”

    她本就长得好看,这么一哭,眼睛鼻尖红红的,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多亏了梁鸢他们才不用那么辛苦去井里挑水,也多亏了梁鸢庄稼才得以浇灌,而且他们本就知道汪小琴的为人,这下所有人都站在梁鸢的一边。

    “汪婶,得饶人处且饶人,你给个小姑娘计较啥。”

    “就是啊,你家不是有压井吗,怎么还让儿媳妇挑水呢?”

    “对啊,你儿媳妇自从生了孩子后,身体一直不好,这些年更是对你言听计从,何必做的那么难看。”

    “汪大娘,趁现在王队长还没回来,不如早点回家吃饭,也让两个小知青回去吃饭。”

    人群里七嘴八舌,句句都在指责汪小琴。

    第三十章

    汪小琴快气死了。

    她当家惯了, 即便是王庆林,也不敢指着她的鼻子骂,这些人倒好……竟说的如此难听。

    归根到底, 都是梁鸢这个小贱人的错。

    她早就察觉梁鸢不是个好东西, 长得这么好看, 跟个狐媚子似的, 下乡不就是为了勾引男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