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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上车前,季司早脚步一顿,朝着天空望了一眼。

    天色阴沉的厉害,世界雾蒙蒙的,连绵不断的雨丝在空气中氤氲起一片水雾,视线所及之处,一片灰白色。

    和他……

    季司早睫毛颤了一下,下意识地朝着路北辰的方向看了一眼。

    因为这天、和他在前往世决赛场那天的天气,一模一样。

    手指一蜷,下意识地抚摸过自己的脖颈。

    冰凉的指尖激得人身形一颤,早已记不太真切地回忆此时却变得清晰起来。

    仿佛被大脑自动屏蔽过的记忆突然被什么触发了一般。

    车祸、玻璃碎片。

    剧烈撞击、尖叫声。

    滚烫的血液汩汩流淌,被划开的脖颈四处透着风,直往人身体深处灌。

    那份近日一直以来萦绕在人心头的隐约的担忧感,此时变得愈发浓烈。

    季司早突然察觉到他为什么会总觉得心慌的原因。

    曾经,当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时,他还半开玩笑半真心的想,若是现在的自己去死一死,还能再重新穿越一遍吗,在线等,还挺急的。

    而现在。

    他环顾四周、看着那一张张相处已久、此时正欢喜地摩拳擦掌、急切想要与zeg正面碰上一碰的队友的脸。

    以及身旁正关切注视着他的路北辰的深情的目光。

    他那份不想离开的心情,全部涌了上来。

    也许是在他、对简夏做出约定,答应人世决结束后送人去上学时便开始的。

    又或许是更早,在他明知前途未卜,却依旧没有舍得推开靠近自己的路北辰,给予他在一起的机会、并也许会有以后的机会时。

    他早就和这个世界建立起来联系、产生了牵绊。

    也早就将自己本就不多的温暖善意、留给了这里每一个真心为过他的人。

    他拥有了那份、他从来没有得到过的、甚至连自己想都想不太明白的、玄之又玄的归属感。

    不想走。

    季司早垂头,仿佛在此刻,终于确定下来这份被他放置不管的困惑心情。

    想留下,想留在这里。

    想一直……和大家在一起。

    祁飞举着手机,正呲着大牙乐呵,说要将这些拍摄到的视频都保存下来,制作成vlog以后留作纪念。

    单深兴奋地挥着手打着招呼;于渔高兴地对着镜头比着耶,还比着林照意和他做同样的动作。

    林照意嘴上说着“太傻了我才不要,”身体却十分诚实地配合着于渔的动作,和人一起冒着傻气儿伸手比v。

    祁飞乐完,又喊着季司早和路北辰的名字,想让二人也对着镜头打个招呼。

    季司早回神,眉眼弯弯,礼貌客气地笑了一下。

    然后在笑意刚刚落下的时候,耳畔传来路北辰低沉的嗓音,语气很轻,刻意压着、没有让身旁其他的人听到。

    “早早,你还好吗。”

    不是疑问句的语气,季司早侧头,这才发觉,好似从出门的那一刻起,路北辰的视线就一直落在自己身上,将所有的一切都收在眼里,最终笃定地得出这个结论。

    他现在……状态不对。

    “我没事,”季司早轻笑了一下,随即想到仿佛自己的所有情绪都不太能瞒得过路北辰一般,又和人补充了一句,“真的。”

    路北辰询问不出缘由,又在反复思忖过后,也始终没有头绪。

    以往、他倒是能从千丝万缕的细节中,大约能将人猜测出个七八分准确。

    而这次,几日来他反复琢磨了多次。

    却连一个大致的轮廓也没有描绘出来,季司早身上带着的那点儿心事,到底是因为什么。

    上车,出发。

    一路上,季司早的视线一直落在车窗外边,保持着侧着头的动作,安静地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路北辰便在一旁看着人侧颜,那张往日里总是弯着眉眼带笑的神情,在今日,却莫名让人察觉到一股淡漠的疏离感。

    季司早平复着呼吸,想将自己从陷入进去的情绪中拉出来。

    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时刻,也没有应对这种情绪的经验,一时间迷茫地有些无所适从。

    原来和人建立起牵绊,也不是会一直教人感到开心愉悦的事情啊。

    季司早的指尖不自觉攥着自己的衣摆,用力的指关节都有些发白。

    一想到自己有可能离开这里,和这里的一切断开联系,这里所有的人或事都与自己再无关系的时候。

    心口处便会传来阵阵钝痛。

    有点难过。

    季司早想。

    如果我突然消失了,路北辰……会怎么样呢。

    季司早又想。

    他会不会一生都在找寻我的路上、直至孤独的老去。

    季司早垂了垂眸,攥着衣摆的指尖更加用力。

    心口处传来的钝痛感也愈发强烈。

    这么好的一个人……

    不应该是此种结局的。

    但是当人一想到若是真的会有第二个人站在路北辰身边,去做那些他曾经和路北辰做过的事,享受着路北辰对人的好、接受着路北辰对人的所有服务时。

    季司早只觉得自己心口处闷得难受,酸胀难忍,隐约间似乎还带着点儿怒气。

    好奇怪啊。

    季司早思维发散,似乎还没彻底搞明白,什么叫吃醋、什么叫占有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