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锣鼓巷,西门从汽车上下来,她一路上双手紧握,无法松弛下来,三个月来她虽举步维艰,但每一步都心里有数,眼下即将尘埃落定,反倒更加胆颤,有一种被蒙上眼睛站在悬崖边的感觉。
进屋后弟弟们正在吃饭,她打声招呼进书房了,母亲随即跟进来。
音儿,怎么样?
西门坐到椅子上,拿出纸笔蹙眉思索着什么,道:妈,有些地方我想不通。
她今天有一种失去了判断力的恐慌感,问题出在哪、如何应对?没有一点头绪。
母亲在桌子对面落座后,她道:昨晚戈亚民出现,我当下只想到他是看到婚讯的应激反应,但现在,我觉得此事另有文章,只是寻思半天,依旧一团混乱。
你的意思是
戈亚民是个极其骄傲的人,对于感情,他或许会在暗地里步步为营,但绝不会明着逼迫谁。
情况不一样,他为了咱们又是杀人又是,你掉头却和方丞登报结婚。
不,正是这一点蒙蔽了我,才叫我理所当然地把发生的一切合理化了,可这根本不符合戈亚民的行事原则,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猜不透,母女二人一时陷入沉思。
西门太太忽然问:他昨晚怎么说的?你俩见面都难,如何能修得正果?
他说苏韧案拖太久没有眉目,上面已经有意做悬案处置了,一旦结案,我们就无需遮掩了。
是不是牵强了些?
非常牵强,但昨晚到今晨我竟然完全忽略了这一点!现在想想,他昨晚的举动仿佛是情急之举,仿佛有人在背后逼他,让他不得不出此下策
这句话忽然让西门太太睁眼,脱口道:他母亲?
不可能,戈太太恨不得他和我老死不相往来。
西门太太摇头:和你见面前固然是这么想的,但见面后呢?她是否想办法了解过儿子因何、因什么案子杀人?你之前常担心怀璧其罪,如果戈太太也得知了咱们那件事呢?
西门音神色一紧。
西门太太的眼神意味深长:孩子,姜是老的辣!
西门心跳如雷,立刻拿起话筒打到香山别墅。
山上线路一向不好,通话声总是夹着刺啦刺啦的电流声,这也是她遇到急事要事宁愿专门上山跑一趟也不打电话的原因,方丞接通后,她沉声道:方丞,戈太太可能盯上我们了。
我知道。
她很危险,比肃奸委员会更危险。
明白,我稍后打给你。
方丞轻轻挂下电话,见桌子对面的人在端详自己,他道:别这样看我,容易叫人误解。
戈亚民收回目光,冷冷道:让我来这儿,有何贵干!
第99章 情敌见面
方丞说:给我办件事!
戈亚民的目光登时凌厉,姓方的这是什么口气?差遣起老子来了?
方丞无视他的眼神变化,嘴里咬着一支粗大的雪茄,只是咬着,任它自己燃烧。自从挂了电话,他整个人就陷在那张宽而深的椅子里,兀自沉思,几乎忘了屋中还有客人。
戈亚民
除了戴笠,还没他妈哪个人敢这个态度对他,他的目光落在方丞脖颈上,拇指和食指不觉微动,以对面这人现在的状态和二人之间的距离,他可以在几秒内徒手结果了他,可惜这人不能死!戈亚民后悔,他就不应该赴这个约。目光又往下移一点,还他妈穿着睡袍接见他,该死。
他冷冷出声:给你办件事?你我已经熟到这种程度了?
方丞抬眼,隔着烟雾向他看过来。
不熟吗?
不熟!
可我们有共同的朋友吴西园,怎么能算不熟呢?
戈亚民冷笑:你威胁我?
他之所以能被方丞一个电话叫上香山,是因为方丞提到了一个名字,吴西园。
对啊,威胁。
方丞无赖得十分礼貌。
他在你这里?
戈亚民如鹰的目光盯着方丞。
方丞莞尔。都他妈是打蛇打七寸的人,他和音音结婚的阵仗如此高调,自然是事先对一切阻碍都预设了对策的,尤其是戈亚民这个阻碍!
他从和戈亚民在酒局拼酒那天,就开始加大筹码围猎吴西园,只不过没确定戈亚民的反扑程度之前按兵未动罢了。
此时,戈亚民看着他,他也看着戈亚民,这盘棋下到这里,局势已经明了。
戈亚民心下松了一口气。幸好是方丞,过去的三个钟头他为吴西园的失踪心力交瘁,吴作为他的贴身警卫,不可避免地了解诸多隐私,忽然留下一封没头没尾的信人间蒸发,无异于一枚定时炸弹。吴西园若是落在他的政治对头手里,后患无穷。若是落在方丞手里,方丞要的是能够顺利出洋,不足为虑。更何况自己手上也握着方丞的把柄。
看来,你知道佟之甫的事情了。
他笑笑,状态松弛了下来,慢条斯理地拿起茶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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