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一对他的父亲没有什么清晰的记忆。
他从小跟着母亲长大,但脾性却不似母亲那般刚强,反倒对很多事相当的随性淡然,就连好脾气的乐正林都要玩到爆粗口联盟,他都能心如止水维持一个表情从开局到高地到爆水晶。
他曾经猜测过这方面他是不是更像他未曾谋面过的那位父亲多一些,不过被他妈妈大笑着否定了。
闫一的性格似乎影响到了他的气源能力。黎本天告诉他,开发了气性的异人体内细胞会发生质变,气性所属的“源”不同那么会发生的变化则不同,并且这些变化各有千秋,优缺点并存。
根据对自己这一周的观察来看,他的气源使得他对外界温度的变化感知大幅度的下降;而相对的,季节的变化对他来说影响也没那么大了。闫一暂且把这一变化列作优点。他摊开手掌,沉心静气,掌心蓝白色的光线游走,微微散发出些许森冷的寒气。
他的气源还没完全转化成型,别说攻击力了,连基本的自保都还做不到。
闫一叹了口气,他一开始很单纯地以为练习控制气源是一件简单的事情,直到第四次尝试到满头大汗之后,他才发现可能是自己的控制方法出了错。
是的,他敬爱的表哥并没有教自己该如何控制气源。属于是领进门就不管的类型。
“一仔,你在干嘛?吃饭了。”门外传来敲门声,闫一收回手中释放的气源,赶紧应声打开锁上的房间门。
“来了!”
他从寝室搬出来有几天了,日子倒是过的如鱼得水。乐正是个靠谱的兄弟,先前承诺的一样不落,还特地根据他的学习状况给他订制了补习计划,每天安排俩小时针对性辅导,效果相当显著。
如此生活持续了数日,白天上课,晚上回来补习完他就钻进房间练习控制气源,就当他以为可以一直这么平静下去时,乐正林消失了。
准确来说,是留下一句家里有急事后就匆匆离开了。
闫一独自住着上学放学倒没什么不习惯,但班上的同学们,尤其是女同学,就有点按捺不住了。几乎一上午就要换着批次来问他几遍乐正林去哪了,什么时候来上课。
也亏得他耐心好,不厌其烦地一遍一遍解释是他家有事。
当然面对任何其他的追问例如家里有什么事,还有没有联系,什么时候能回来之类的,他统一回答“我不知道我也不清楚”,搞得其他同学也是像一拳头打在棉花上一样,什么也问不出。
可这个班上除了闫一,没有别的人跟乐正林关系那么好了。
后者虽然平时在班上人缘不错,qq号几乎也都加上了,但若是每个人仔细一想,却发现自己好像根本不太了解乐正林。听说过他家境富足,却从没有人见过他的家人,家长会也没人来参加过;也听说过他以前上的初中,在其他城市,不曾有遇见过认识他的同校人。
“闫一,乐正——他今天会回来吗?”
“我不知道。”
“那他,有联系过你吗?”
“没有。”
“qq?短信?都没有吗?”
“嗯。”
“意思就是说乐正离开的这段时间你什么都不知道??”
闫一抬头看了眼面前凑过来的清秀漂亮的班花,又低下头,喉咙里懒散地嗯了一声。
一旁跟过来的女生拉了拉后者的衣袖,小声道:“青青,别问了,我昨天问他,他也是这么说的。”
柳青青见他丝毫不着急又事不关己的模样,只觉得夏日的炎热混着焦急的心情胸口一股暴脾气直冲天灵盖,顾不得周围的同学和自己的面子,当下直接拔高了音调,好看的眉毛几乎竖起来:“你怎么能这么堂而皇之住在他家里又一问三不知!?你到底有没有点同情心啊?你明知道明天就是期末考试了!他再不回来——”
“青青,别说了……大家都看着呢。”
闫一终于拿正眼看向平时基本上不会主动跟自己说一句话柳青青,手指微微动了动,似是有什么想说的,最终在对方满含愤怒与不理解的目光中叹了口气,再次低头选择了沉默。
他不是不关心乐正林,他这几天确实有不断尝试联系对方,却是毫无回音。所以他真的不这道该说些什么,乐正林去哪里去做什么是他的自由,他若是真的不想被别人找到,以他的手段和方法,有一百种一千种方法让人发现不了。换句话说,除非乐正林自己乐意,不然谁也没法联系到他。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跟黎本天简直是一模一样。
可惜柳青青不会读心术,并不知道闫一看起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外表下真正的想法,凶狠地瞪着他的眼睛像是要迸射出激光。
闫一倒是无所谓被瞪着或是被骂被指责,只要言语不太过分,不动手,一般他都选择左耳进右耳出。
柳青青在他这没讨到想要的结果,气呼呼地走了,默默围观的同学们也都自动散伙,该聊天的继续聊天,该上厕所的赶紧跑去厕所。柳大小姐亲自上阵,甚至发了脾气都没能问出个一二三,看来闫一这要么保密工作做的真的好,要么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这天夜里,闫一照例练习完气源的操纵后去洗手间只觉得困意阵阵,随意冲完澡洗漱完躺下后几乎是粘枕即睡,迷糊中隐约觉得额头冰冰凉凉,他偏了偏头想避开又发觉睁不开眼,而下一秒就犹如被突然被强行拖扯进梦中般天旋地转。再一回神,眼前竟是浓烟滚滚火光四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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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闫一微一愣神,他已经记不清有几年没有做过能够回忆起来的梦了,即便有也是相当混沌,更别说眼下这么清晰真实的梦境,如果不是因为还记得自己先前躺下睡觉,他都要以为这是真实发生的了。
他感叹着环顾了一圈周围,越看越觉得不对劲,然后突然反应了过来,这好像是个商场一直在着火,难道说——这里是几年前他妈妈和姨妈丧命的火灾现场?
他怎么会梦到这个?!
几年前火灾发生时他还在学校里上课,最后是从新闻和突然带着行李箱造访家中的黎本天那里才知道的发生了什么,所以他对那场突来的噩耗为数不多的记忆,只有电视屏幕上拍摄的几幕商城外墙触目惊心的画面和消防员进出大楼抢救人员的场景。
而眼下,这真实到仿佛可以感受到周围高温的梦境,究竟是——
高温?等等,他明明对温度的感知极其弱了,为什么还会觉得皮肤上犹如火烧一般灼痛?闫一抬手一看,发觉近日来掌心之下那些流动的越发快速的蓝白光芒已然消失不见,而自己的手掌似乎也小了一圈。
联系起来这一系列变化后,他的反应相当迅速,立刻想到自己可能梦到了火灾发生的那一天,也就是说他也回到了初中时期。
正疑惑着,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冲破烟雾的撕心裂肺的呼喊,闫一闻声望去,猛地起了一身冷汗,这个声音他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了,即便是再过二十年,四十年,一百年,他都认得,这是他已经过世的妈妈的声音!
闫一当下顾不得别的了,朝着声音的源头狂奔过去——他想再见一面母亲!哪怕只是在梦中,哪怕一切都是脑子里他构造出来的,他都想再一次见到妈妈!
“阿燊!!”
母亲的声音再一次传来,这回离得更近了,仿佛只要再转一个弯就能看到她。闫一拼了命地往前奔跑,眼睛已经被愈加浓烈的的火势和黑烟熏出了泪水,他随手狠狠抹了把脸,即将到达转弯处时,脚步被一声很是惊慌地“不要过来”给打断了。
“妈?”他也不知道为何自己的双腿突然不听使唤了,像是被焊在了原地一般,他只能试探性地喊道。
“站在那里听我说!你要是过来了,我就会彻底消失!连跟你最后对话的机会都没了!”
“我——!!”
“仔细听我说,虽然有很多想跟你说的话,但是这个空间是本不该存在的,我只能在它崩塌前长话短说。阿燊,这场火灾是有人蓄意而为的,而且不是简单的普通的火——你能进入到这个空间说明你应该能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我现在有点后悔,当时就应该从小培养你们的……
算了不提那些马后炮了,总而言之,在你有足够强大的能力和手段之前,不要尝试去查清这场火灾背后的主谋是谁。但你必须记住,一旦进入了这个圈子,就必须时刻提防身边的人——记住是所有人。”
“我知道了……妈。”
半晌,一声不轻不重的叹息穿透烟尘,随即是带着着疲倦与遗憾的声音悠长地响起:“阿燊……妈妈爱你,也对不起你。”
闫一的眼泪唰地一下就流了下来,不是因为周围的浓烟,而是这四个字,近的仿佛就在拐角另一边的几步之遥,那样地温柔亲切,可他记忆中坚强独立的母亲从来没有这般跟他说过这几个字。
他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有喉咙发出一声类似动物悲恸的低吼,而下一瞬间画面再一次扭曲,他像被之前强行拖进梦中那般完全不受自己控制地又被抓住扯出了这个梦境。
“——!!!”
闫一猛地从床上睁开了犹存湿润的眼睛,还没来得及回顾梦中的内容,冷不丁地被床边坐着的黑影下了个半死。
“一仔,想我了没?”黑影如是说道。
“……想你大爷!”闫一连白眼都不想翻了,反手一个巴掌就朝好友打过去:“乐正林你特么是不是脑子多少有点问题!?”
乐正林挨了这一掌,哎哟哎哟地开了灯,捂着手臂表情甚是难过,“我这不为了赶上明天的考试连夜回来的!本来想吓吓你,哪想到你睡觉都能哭,就没敢……”
闫一咬牙切齿,瞪着眼睛打死不承认:“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哭了?”
“没有没有,我瞎说的。你继续睡,你要是睡不着,我下楼买烧烤回来,请你吃夜宵行不?”乐正林自知理亏,立刻做出敬礼姿势,发出美食邀请。
闫一脑子里一片混乱实在没心情撸串,摆摆手拒绝了对方的好意,偏头间却似乎看见有一溜细长的黑影窜进了走出房间的乐正林的衣袖中。
他抹了下眼睛,再一定睛却是一切正常,只有后者的脚步看上去有些虚浮,而且不知怎的,他感觉那个背影特别地疲惫,像是熬了好几个大夜都没有休息过一般。
“……”
乐正林消失的这几天,到底是去做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