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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得裕王殿下的赏识?

    言朔平日来去都有侍卫随护,岂是卓浔这样的能轻易见到的?若非言朔有意为之,卓浔又怎么可能借他的名头迅速名声鹊起炙手可热?若非有了他这一层,卓湄怎么可能把手伸到朝廷阁老这样的重臣的家中?

    她说她要亲手报仇的……

    言朔,与此一事,你就非要和我作对吗?

    覃晴手中的杯盏往桌上重重一顿,侧翻了茶碗,微烫的茶水洒了一手一身。

    “姑娘!”浅春不由惊呼。

    覃晴站起身来,看了一眼身后的浅秋,同浅春道:“同福庆县主赔个礼,只说我身体不适,先回去了。”

    语毕,扶着浅夏便往外去。

    冬日的寒风冷冽,覃晴叫湿了衣裙,一出门便叫寒风迎面吹了个激灵,却是不理,沉默地上了马车,回了宁国公府中。

    …………………………

    冬夜寂寂,一个黑影溜过小巷敲响了裕王府后面的小门,没过一会儿子,便有侍卫进了言朔的院子,将一封密信交给到了云销的手中,云销拆了信件从头到尾飞快地细细看了一遍,转身进了书房。

    灯火通明的书房中没了曾经的书画惬意,几叠厚厚的公文堆在案头。

    “王爷。”云销拱手出声禀报。

    言朔仍旧低头看着手中的公文,嘴上却是直接问道:“阿晴今日又待在屋子里头憋了一日捣鼓针线?这可是不行,没的熬坏了眼睛,明儿叫小九出来,带她到外边走走。”

    每日此时都是宁国公府那边照例传信过来的时候,言朔早已习惯。

    “不是。”云销看了一眼言朔,道。

    “那是什么,覃子懿和陶惠然又闹了?”这些日子,为的覃晴要往蒹葭院里去,关于覃子懿和陶惠然那些破事儿他也听了不少,这一项简直烦透,那两个蠢货。

    云销如实道:“回王爷的话,浅秋传回的消息,今日六姑娘去了福庆县主的生日宴,瞧见了卓湄,打听出了您故意帮卓家挣出头的事情。”

    她知道了。言朔闻言,定在公文上的眸光凝了凝。

    “阿晴……生气了?”言朔问道。

    “回王爷的话,浅秋的消息,说是六姑娘听了信就立即回了宁国公府,在屋里关了一日谁都不让进,连午膳都没用,晚膳的时候设法叫二夫人知道了,叫二夫人问了,六姑娘也才用了一点罢了。”

    言朔的黑眸沉沉,仿佛定格住了一般,直直盯着手中的公文半晌,然后抬眸道:“云销,你立即放谣言出去,叫礼部侍郎知道,就说今年春闱只要卓浔中了,太仆寺那个肥缺本王便包给卓浔了。”

    “是。”

    太仆寺里的空的那一职早已不是叫多少人盯着了,礼部侍郎的儿子与卓浔乃是同窗,学问未必多好,进士也未必能中,可礼部侍郎乃是凌国公府的嫡次子,只靠家族的荫蔽若使足了手段,那也能拿到手的,可如果有他横插一杠,便没了可能。

    为的儿子的前途,以礼部侍郎霸道蛮狠又狠毒的性子,怎么可能容卓家熬到春闱?怕是连年关都过不去。

    更何况,年年的春闱试场如战场,今年等着下场拿功名的贵胄之子何其多,少了这样一个风头正劲仿佛已经平步青云的对手,怕是有不知多少人暗中窃喜。

    将人捧得足够高了再往下摔才能更痛,言朔的眸中划过一道冷光,原本他没想要这样快动手的,只是……

    再给我两天,阿晴。

    公文重重合上,言朔闭了闭眼,伸手从腰封间取了那枚小小的同心结轻轻摩挲。

    这一回,若是恼了,可还会舍得狠心不见我?

    ☆、第73章

    覃晴的一觉睡得很不安稳,总是莫名的清醒过来又浅睡过去,一个晚上来个三四回的,这一夜便算是了了。

    清晨的时候,看着窗纸上透进来的昏灰暗颜色,覃晴愣愣地睁着眼睛一动不动,这样躺在床上想了许久,仿佛是凝住了一般,直到浅春浅夏端着东西进来侍候梳洗。

    大约是一夜未曾好眠的缘故,覃晴起身之后总是觉着有些昏沉,用膳的时候也只是随意用了两口,然后看了一眼一旁侍候的浅秋道:“卓湄接下来要往哪几个宴里去,你替我去查查。”

    覃晴只看了浅秋一眼便转过了头去,却是全神贯注地等着浅秋的应答。

    “是。”

    浅秋没有犹豫,一口便应了下来,转身出去了。

    “姑娘要知道那人的去处做什么?”瞧着卓湄昨日分明是过河拆桥的态度浅春便觉着不忿,道:“像她那种人,多瞧一眼都是污了眼睛。”

    覃晴的唇角毫无意味地勾了一下子,没有答话。

    浅秋出去了,不过几个时辰便走了回来回话,探出来的消息并不用费上什么劲儿,往那琴居里问了一句便知道,卓湄这几日都在云平伯府里头为府里头的二姑娘斫琴,昨儿个那福庆县主的生辰宴便是借了云平伯府的光去的。

    “云平伯府。”覃晴细细嚼着这四个字,然后问浅秋道:“他们府里是不是还有一个嫡出的大姑娘?”

    “是。”浅秋点头。

    呵。覃晴的唇角缓缓勾起,衬着有些苍白的面色格外冰冷讥诮。

    “浅夏。”覃晴吩咐道:“去把这些日子送来的帖子都拿来。”

    “是。”

    浅夏应了,连忙去将这些日子外头送来的帖子都整理了递到覃晴的桌前。

    愈是年关有些走动往来就愈是频繁,覃晴低头瞧着桌上那厚厚一叠的帖子,伸手挑拣了一遍,理出了其中三张帖子,递给浅夏道:“去将这三张帖子转给云平伯府的二姑娘。”

    “姑娘?”浅夏看着那三张帖子不由一愣,那可都是京中真正高门的帖子,其中一张还是公主府的赏梅帖子,这些日子送来的这一沓帖子里有也就属这三张最配宁国公府六姑娘这样的身份,放京里的贵女圈子里可是一贴难求,哪里是能轻易转手的!

    覃晴却是丝毫不觉心疼,“还有我房里那一张老太君赏的春阳先生亲手斫的琴也一并送过去。同那二姑娘说——”

    “今年武阳候府诗会上论的是琴,明年便未必还是琴,我与二姑娘从未见过,这张春阳先生的琴便提前做是见面礼了,既是有了这张琴,旁的庸琴没的多余了。”

    云平伯府的大权由府内的老太君一手把持,云平伯的正室死的早,留了一个嫡出的大姑娘和世子,而后头的续弦却是提了原本府中的一个姨娘,始终叫老太君不喜,自然包括那继室生下的孩子,是以那二姑娘虽然说也算个嫡出的身份,却是叫压得死死的比庶女好不到哪儿去,不管什么大小的宴都被逼得矮上一头,甚至都不能去外头那些有分量的宴去,都是嫡出的,怎么能够服气呢?

    是以这一回那二姑娘请卓湄道府中斫琴,恐怕不过是看中了卓湄近来的风头,想在京中的贵女圈子里翻一翻身罢了,琢磨出一点才名传开来,才好有机会往明年武阳候府的诗会上去。

    既是如此,那她便亲手奉上她所期盼的一切。

    京中的盛宴,还有明年武阳候府诗会的承诺——只要她赶卓湄出去。

    她的话说的很明白,若那二姑娘是个聪明的就该知道她的态度,而只要领会了,为了能在她这里留下一点子的情面,她就该好好想一想到底做到何种程度才能叫她满意。

    “姑娘,咱们那么做有必要么……太抬举她了。”浅春听着只觉着心疼,三张帖子加一张春阳先生的琴就为了把卓湄从云平伯府里赶出来,卓湄算是个什么东西呀,什么时候见着了不能踩,凭什么为她付出这些代价呢?

    “放肆!”

    却不想向来不苛责贴身丫鬟的覃晴忽然便冷了脸厉声斥了她一句,“莫不是我太纵了你是以你要爬到我头上了么!”

    “姑娘恕罪!”浅春一惊,连忙跪了下来。区区一个下人罢了,如何能置喙主子的决定?

    覃晴没有看浅春,也没有叫起来,只是同浅夏道:“你立即去办就是。”

    语毕,起身便进了内屋而去。

    …………

    天色依旧沉沉,她吩咐的事情不过是简单地叫人走了一趟,送了点东西传了句话罢了,云平伯府二姑娘的屋中便寂静了一日,等第二日早膳刚过的时候,云平伯府门前忽然一阵喧闹,一个女子叫几个身强力壮的婆子撵了出来,换洗的衣物与斫琴的器具一道被丢出来洒了一地。

    一个婆子插着腰当街便指着女子噼里啪啦骂了一通,什么样的污言秽语都有,然后砰的关上了大门。

    云平侯府二姑娘的做法也很简单,将屋里妆奁里头一支价值连城镶着夜明珠的簪子偷偷放到了卓湄床头的褥子底下,然后第二日吩咐了几个婆子再去找回来。

    只不过一来二去,本是才名在外应是冰清玉洁的斫琴师便成了一个手脚不干净的穷翰林家的丫头,被云平伯府一怒之下扫地出门,一夕之间声名尽毁。

    消息传到宁国公府的时候,覃晴正在拨弄着一张从库房取过来的新琴,漫不经心地挑着音色,然后一串流畅悦耳的音符便从指间流泻出来。

    该是这样的。

    覃晴的唇角轻轻牵起,名声尽毁,从高处跌落道泥底,上一世她尝过的滋味,这一世终该是叫你也尝到了。

    只是,还是太心急了。

    覃晴指尖在琴弦上轻轻一勾,原本该更狠的才是,她却是一时气昏了头,所以才便宜了她呢。若按原本设想的,应是她亲自动手毁了她才是的……

    “姑娘。”

    浅夏的嗓音在身边响起,“明日便是二姑娘归宁的日子了,您可有要准备的吗?”

    归宁,二姐姐。

    闻言,覃晴眸中深沉的冷意顿时散尽,是了,明儿个是覃韵归宁的日子呢。

    “四哥哥呢?”

    “在书院呢。”浅夏道。

    “派人去,请他回来一趟吧。”

    四房的人根本可以忽略不计,旁人又不能指望,要归宁日在面上好看一点,也只有让覃子懿覃子恒出出力了。

    “是。”

    归宁之日转瞬即到,一大清早覃晴便梳妆好了等着覃韵回来,辰时末巳时初的时候,前头果然传来了覃韵回来的消息。

    覃晴按捺住了性子,等覃韵按礼地往老太君处去请了安,算着回梧桐院给四夫人请安的时候堵在了路上头。

    “二姐姐。”

    看着走过来的那个熟悉的身影,覃晴笑着便跑了上去,抓住了覃韵的手。

    “六妹妹。”覃韵的面容恬静,一身难得鲜艳的玫红色袄子,领子边上缀着一圈白色的兔毛衬着红润的脸色,挽得体又利落的妇人发式更是添了一种娴静的气度。

    却是难掩眉目间的柔情与娇媚。

    “二姐姐我这几日可想你啦!”覃晴抱着覃韵的手就开始撒娇,以诉相思之苦。

    覃韵反握住覃晴的手拍了拍,笑道:“姐姐也想你啊。”

    “真的吗?”覃晴瞧着覃韵眉目间的新添的娇媚韵味,道:“骗人,姐姐新婚燕尔,才没工夫想我呢。”

    覃晴的心里有些酸酸的,却也是些微的送了一口气,瞧着覃韵的模样,这几日应当是过得不错的。

    “我岂会骗你。”覃韵刮了一下覃晴的鼻子,从袖中拿出一张纸展开来,只见只新描的并蒂双莲的花样子,“你之前托我的花样子可是给你描出来了,说说你这小姑娘家家的要这个做什么,可是也动了芳心了?”

    覃晴瞧了覃韵手中的花样子,连忙夺过来塞进了自己袖子里头,心虚着没敢去看覃韵,厚着脸皮反驳道:“哪有,只不过自己喜欢罢了。”

    覃晴的女红着实是没甚天赋,绣什么都勉强,而之前覃韵那里并蒂莲的花样子美则美矣却着实复杂,以覃晴之能实难驾驭,是以才求了覃韵给她描一张简单些的并蒂莲的花样子。

    覃韵瞧着覃晴的模样,调笑道:“也是,这一个绣好了,正好将来能用。”

    “二姐姐!”覃晴的面上微红。

    这可真是嫁了人就不一样了,前些日子还叫她打趣得脸红着说不出话来,这会儿都能反拿她来打趣了。

    “阿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