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间流逝,本世纪三十年代出生的一批穿二代子弟,已经越来越多地进入到海汉官场中任职。而在海汉军中,由于专业领域存在的天然壁垒,这样的现象更是多不胜数,子承父业者比比皆是。
钱天敦对此也早就见怪不怪,像哈建忠、穆镇南这样出身特殊的年轻军官,有父辈的言传身教和军中人脉,他们升迁的速度自然远超常人。
如果在服役期间有幸参与大规模作战行动,积累一些实际的战功,也有很大机会能复制父辈的轨迹,在三十岁上下便手握重兵,功成名就。
第三位过来觐见的官员同样是一名武官,虽然并非穿二代出身,但身世背景也不是普通人了。
“卑职是海军陆战队金兰独立营营长武承志!”这个年轻军官宽鼻阔口,高额深目,看长相应该是南亚族裔,但一开口说的却是标准的海汉官话,显然也是在海汉双色旗下成长起来的一代人。
颜楚杰向钱天敦说明了他的出身:“小武的父亲,说起来你应该也知道,就是海军勇士舰的第一任舰长武森。”
武森的名字,钱天敦自然是知道的,当即也对武承志闻言勉励了几句。
当年海汉出兵安南,在南越地区俘获了大批官员,而南越水师参将武森便是被俘人员之一。
当时王汤姆等人看他资质不错,便给了他归降海汉效力的机会。而武森也极为识趣,很快便转换身份加入里海汉军。之后武森在军中屡立战功,表现出众,也由此得到了执委会的重用。后来海汉研制建造勇士级铁甲舰,武森也是全程参与,并且幸运地被任命为舰长。
当时这艘试验舰几乎集海汉最先进的军事科技于一身,其价值已经难以用金钱来估量,执委会将这样一艘宝贝战舰交给武森指挥,可见对他的信任程度,这对于归化籍将领可谓是无上荣光了。
钱天敦虽然没怎么与武森有过共事的机会,但他也知道此人与高桥南被并称为“海陆双雄”,在军中名声极大。这两人都是归降海汉之后得到了改变命运的机遇,也都是靠着军功卓著升任至少将,人生经历堪称传奇。如今在海汉军中,有不少年轻人都是将他们二人视作自己的奋斗目标。
而武承志显然也是继承了他父亲的衣钵,并且看起来还混得不错。钱天敦很清楚“独立营”这样的编制有多么稀罕,更何况还是隶属于海军陆战队之下。武承志能掌管这样一支部队,光靠父辈的人脉可做不到,必定还是有几分真本事。
在会见完本地驻军这几位年轻的指挥官之后,钱天敦对金兰港的驻军情况也有了更深的认识。
冯安楠和颜楚杰当着面点名这些年轻军官的出身背景,这明显是在提醒钱天敦,就算威望和职位远高于这些后辈晚生,但也要顾及到他们父辈的颜面,不可像在辽东一样,什么事都照着自己的意思来办。
然而本地的穿二代官员还不止于此,接着过来觐见的几名文官,同样也是穿越众的后代。
金兰港治安官兼地方法官邱志国,是吕宋大区现任行政长官邱元之子。定居在这里的数千民众和部队家属,以及今后会迁入此地的特战师家属,都是由他负责管理。与安南官方的日常外交事务接洽,也是邱志国的工作之一。
主管本地航运及商业运营事务的孙建安,是交通部部长孙长弥之子。如今在金兰港设立办事机构的上百家各国商行、船行,以及金兰港的仓储、运输、装卸等各种商用设施和相关人员,均是他的管理对象。
以前北美帮成员约翰逊的大女儿杰西卡,同样也是继承家业学了医,现在掌管着金兰港本地的医疗卫生事务,正式职务是金兰港综合医院院长,也是为数不多在海南岛以外地区任职的女性穿二代。
杰西卡在跟随约翰逊参加穿越行动时便已经十一岁了,所以她不但认识钱天敦,就连时刻跟在钱天敦身边的高桥南也记得。而这两位对于杰西卡的记忆,基本还停留在二十多年前的那个金发小萝莉的形象,很难将其与眼前这位干练的中年女性联系起来。
“我记得你小时候头发是金色吧?”钱天敦迟疑片刻,才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杰西卡笑道:“金发会让别人认为我是西方来的鬼佬,所以我从很早以前就开始把头发染成黑色了。”
“还能这样?”钱天敦虽然知道染发的原理,但自穿越以来,已经有二十多年未曾听到过这个词,当下不免觉得有些陌生。
杰西卡应道:“很简单的,我用何首乌加上熟地自制的染发剂,就有了你们看到的效果了。唯一比较麻烦的是每一两月就得染一次,不然还是会露出金色发根。”
钱天敦不禁伸出大拇指赞道:“不愧是学医的,连中草药都用上了!”
杰西卡虽然竭力将自己打扮成汉人模样,但骨子里还是保有西方人那种开放活泼的性子,当下还将她丈夫和孩子也叫了过来,向钱天敦等人行礼。
让钱天敦略感惊讶的是,这杰西卡居然找了个汉人丈夫,不过并非穿越众这个圈子的人,而是一个很早就归化海汉的广东人,据说还是个有功名在身的秀才。如今妇唱夫随,拖家带口跟着杰西卡来了金兰港,帮着她经营医院。
而杰西卡的两个孩子明显受到了父亲的基因影响,居然都是黑发,这下倒是不用像他们母亲那样定期染发了。虽然长相明显还带有一些混血特征,但其言行举止,已经与普通的海汉小孩无异。
钱天敦看着这一家东西结合的四口,一时颇感唏嘘。他对于人种融合并没有什么偏见,支持“夷狄入华夏者则华夏之”的理念,但真正看到实际的成果之后,也会觉得造物神奇。
再过个两三代人,约翰逊的后裔应该就不会再有什么西方人的痕迹了,而他们大概也只会在家谱上了解到自己的血脉有一部分是来自遥远的西方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