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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是你五服内有血缘关系的亲属。”

    周瑄握着瓷盏,唇紧抿,低头扫了眼。

    颇为气愤:竟是不值钱的玩意儿。

    第83章 秘密◎

    “谢四郎何在?”陆奉御声音苍老衰弱, 短短几日头发已然花白,遍布沟壑的脸孔犹如半截身子入了土,事实上,他的确没几日光景好活了。

    “阿兄不在宫里。”

    谢瑛起身, 犹豫道:“调理我的身子, 需要亲缘男性阳气之血?”

    “此法偏僻难寻,是老臣自药王古籍记录中所得, 亦从未在旁人身上试过。”

    “三碗血, 会不会太多了。”

    谢瑛揪着衣袖,正常人一下失掉三碗血, 少说也要头昏发晕,即便后续滋补, 也很难短时间恢复, 万一中途出了差错, 便要连累亲人。

    陆奉御皱起眉头:“三碗是有定数, 少一点都不行,娘子放心, 对方只要精心调理一两个月,是可恢复如常的。”

    周瑄轻咳一声,往下拉着袖口, 自隔扇后走出。

    秋日衣裳幸好不算单薄,否则洇湿的血迹必然这挡不住,他沉郁着脸, 吩咐:“去将谢四郎接进宫来,要快。”

    谢瑛身体算不得强健, 却也不能说弱, 只是寻常女子的体格, 故而前阵子接二连三的重创,令她很是吃不消。

    她瘦一分,周瑄便觉得寝食难安,短时间内非得将人补得圆润玲珑,红光满面。

    谢楚来的很快,听完陆奉御讲解,他便将衣袖撸起,毫不犹豫说道:“三碗便足矣吗?”

    陆奉御道是,又让承禄去重新熬了碗汤药。

    为确保无虞,他先行取血,刺破谢楚手指取了一滴,随后与谢瑛的滴在一处,然而片刻后,他神色有些不定。

    周瑄扫了眼四下,承禄屏退宫人,自己亦退出去,守在殿门口。

    “有何异象?”他近前看着那两滴血,各为一体。

    谢瑛与谢楚挨着站在旁侧,闻言亦齐齐望向血滴。

    陆奉御惊得眼珠滚圆,似不能相信一般,他用力搓了搓眼,复又低头下去,嘴中喃喃:“怎么可能,不可能啊。”

    “陆奉御,您不妨直说。”谢瑛抓着谢楚的衣角,直觉不太好。

    谢楚抚着她脑袋,轻声安慰:“别怕,阿兄会救你。”

    陆奉御看着他俩,反复确认一般。

    周瑄不动声色的睨过去,绣金线云纹常服勾出清隽的身段,他负手在后,微微摁住伤口。

    “谢四郎与谢娘子没有血缘关系。”

    “您说什么?!”异口同声,谢楚与谢瑛难以置信的问道。

    如同雷声轰隆而过,压着神经劈的两人半晌没有回不过神。

    “慎言。”周瑄虽也惊诧,但面不改色,有种不怒而威的震慑力。

    陆奉御撩起袍子踉跄着跪下,压低嗓音说道:“老臣不敢欺瞒,从血痕来看,两人毫无关系,也就是说,他们并非亲生兄妹,所以,谢四郎的血不能用。”

    “十一娘是我自小看着长大的,怎么不是我妹妹?”谢楚因为过分激动声调拔高。

    谢瑛怔住,与谢楚不同的是,她竟然有一瞬间认同,没有怀疑,因为打她有记忆以来,阿耶阿娘的表现,对她的态度,便不似亲生女儿,或许,她真的是捡来的。

    “这件事,需得亲口问问他们。”

    谢宏阔正在躲避朝廷追捕,那么也只好去问崔氏。

    周瑄是陪谢瑛一起回去的,两人坐在撵车上,一路谢瑛默不作声,被雪白披风包裹着,靠在车壁静静思考。

    偶尔震开撤帷,看见街上萧瑟的景象。

    入秋后,树木转黄,落叶随风卷积着胡乱飘荡。

    周瑄拉起她的手,放在膝上,谢瑛睫毛眨了下,看他。

    “从前只是怀疑,竟不成想有朝一日会得到印证。”谢瑛笑笑,细白的手指蜷起,周瑄抚过她的指腹,挪到唇边亲了亲。

    “若他们真不是你亲生父母,反倒是好消息,至少那么多年受的冷落并非无缘无故。

    谢瑛,你有我,足够了。”

    谢瑛靠过去,倚着他的胸膛,那心跳强劲有力,给她支撑与信任。

    秦婉领着临哥儿从院里出来,看见谢楚与谢瑛的脸色不对劲,便知一定发生了什么,又听闻他们要找崔氏,不禁摇了摇头。

    “阿娘不在家中?”谢楚声音冷冽,似乎没大有耐心。

    秦婉回:“你常在官署,不知阿娘这几个月来总不着家,有时在外头住三五日,有时七八日,即便回来一趟,待不了两日便又要出门。”

    “她去做什么?”

    秦婉悄悄瞟了眼圣人,拽着谢楚的衣袖小声道:“她在外头购置了宅院,据说养着几个面/首,我没去瞧,可相熟的娘子有给我辗转递话的。”

    谢瑛上回便听闻此事,却不想崔氏荒诞到如此地步,分明连名声都不要了,更何况谢楚和秦婉的声誉。

    “嫂嫂,那宅院你可知道在哪?”

    “就在延寿坊。”

    延寿坊的宅子是后买的,据秦婉介绍,崔氏相中一个新科举子,打他进京后便资助其科考,那举子生的俊俏,又有张三寸不烂之舌,惯会哄女人,崔氏对他的手段十分受用,两人一来二去便从牙行购了延寿坊的宅子,崔氏在那安家,与举子花前月下,不甚快活。

    后来举子又介绍了几个同窗过来,崔氏倒不嫌弃,一并收留资助,并私下承诺,只要他们一日考不中,便养他们一日,横竖谢家有钱。

    崔氏的放荡远超谢瑛想象,她理解她苦闷,但不理解她以此种方式堕落。

    那些别有所图的举子,焉知不是贪图钱财的懒惰蛀虫,待拿到好处,占完便宜,自然会一走了之。

    这个人偏生是她母亲。

    不,兴许今日便不是了。

    宅院大门紧闭,叩了许久才有小厮打着哈欠开了一条缝。

    “找谁?”

    语气冷淡,且不耐烦。

    谢楚当即抬脚踹开,不由分说冲进门去。

    谢瑛提步跟上前去,怕谢楚控制不住,与他相携而行,边走边小声安抚:“阿兄,你莫要这个样子,不管结果怎样,我都接受。

    不管我是不是他们的孩子,你都是我阿兄。”

    谢楚停下来,抬手摁在她肩膀,拍了拍,却没说任何话。

    花厅没有人,正屋也没人,侍奉崔氏的丫鬟说,崔氏与那三个郎君去了密室,不叫人过去打扰,只每日将饭菜搁在门口,饿了自会拿进去,然后待他们用完,将碗筷重新放回门外。

    “几日了?”

    “四日。”

    谢瑛明白丫鬟说的密室为何意,有些达官显贵,追求刺激享受,时常辅以各种刑具,有镣铐,油蜡,鞭子之类。

    “带我们过去。”

    周瑄不远不近跟着,这是他们的家事,他不该插手。

    “门是从内锁住的。”

    丫鬟小声说道,地上摆着用完的残羹冷炙,还有一个空酒坛子。

    浓烈的酒气,扑面袭来,熏得人头脑发胀。

    “找钥匙,开门。”

    谢瑛叩了叩,里头没有回应。

    四日纵/欲,还是同三个年轻力壮的郎君,谢瑛担心崔氏死了。

    然而推开门后,场面却叫人毛骨悚然。

    三条赤/裸/裸的尸体,以诡异的姿态呈现,或躺在长条大案上,或挂在刑具架上,还有一人跪立着趴在矮几,披散的头发与血渍交融。

    腥臭味被酒气遮住,看血液干涸的程度,这三人死了至少两日。

    谢瑛背过身,周瑄为她拍着后背,她缓过劲儿来,便追问小丫鬟:“人呢!”

    小丫鬟茫然的摇头:“我中午过来送饭,他们才拿进去的,娘子还跟我说过话,叫我晚上做炙羊肉的。”

    “你确定是她的声音。”

    “是,奴婢不会听错。”

    周瑄会意,抬起手臂招了下,便从屋檐上飞落两人。

    “去搜,看看有无密道。”

    趁着他们搜寻的光景,谢瑛定住心神重新观摩密室布置,屋内光线比较暗,许是为了追求极致的享受,除了分门别类的刑具,还有一张异常宽大的床榻,柔软的绸被垂荡在半空,软枕陷下印记,能看出有人在上面睡过。

    不多时,暗卫找到空响处。

    周瑄屈膝叩了叩,附耳于上,转头冲谢瑛勾了勾手指。

    谢瑛挨着他蹲下,听见里面传来类似风的声音。

    “你要有心理准备。”他说。

    谢瑛捏着拳头,继而缓缓点了点头:“我明白。”

    谢楚攥着剑,面上神情说不出的羞愧恼怒。

    方才看见那三具尸体时,他便知道今日不能善了,他的母亲,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捉奸,或许跟这三人一样,已经成了歹人的刀下鬼,或许还活着,衣衫不整的出现。

    不管是何种情形,都不是他想看到的。

    机关被寻到,两个暗卫走在前面,周瑄握住谢瑛的手紧跟上去,谢楚垫后。

    待走到略微宽敞的分叉道上,谢瑛似乎听到女人痛苦的呻/吟。

    她攥紧周瑄的手,扯了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