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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9章 治疗

    任何安抚的话语在压抑的氛围下都很难起到本该产生的作用,高媛媛亦是如此,他们能做的只有不把焦虑情绪交织传递。

    高媛媛问:“你打算怎么做?盛霜序,虽然他现在为你受了伤,但我必须要帮你捋清楚了,致使你落到这种地步的是他,就连这次绑架案也是他牵扯你进来的,把别人牵扯进麻烦事儿补救是应该的,你根本没必要为他愧疚。”

    盛霜序明白她的意思,高媛媛想压低他心中的愧疚感,劝他不要再次掺和进去。

    只是高媛媛并不晓得沈承安在这场绑架案中究竟付出了什么代价,盛霜序也不打算告诉她。

    做的越多错的越多,他们深受其害,因而不能再重蹈覆辙了。

    盛霜序也深知这个道理。

    “你放心,我不会再管了,”盛霜序说,“闹的动静这么大,他现在应该也没有办法再纠缠我了。”

    他们之间的关系太过复杂——沈承安毁了盛霜序的一切,结果自己也落了个这副田地,盛霜序不觉得这能算是两清,他会为了沈承安舍身救自己而愧疚,也会为他所做的一切怨恨而愤怒,这两种情绪并不矛盾,且难以抵消。

    但他也没有继续纠结到底是谁对谁错的精力了。

    还不如快刀斩乱麻,趁这个机会斩个一刀两断。

    他要真正把过去的一切抛之脑后,怨恨、愧疚……包括沈承安。

    “我现在觉得,自私一些或许没什么不好的。”盛霜序坚定地说。

    -

    失明使得沈承安对时间流逝的敏感度迟钝了许多,他分不清昼与夜,也不晓得自己在这个地方究竟呆了多久。

    在沈承安破碎的记忆里,他才刚因盛霜序的解救逃离戒同所,就又被玛利亚关了起来,但玛利亚很忙,沈承安很少有机会和他的妈妈对话,大多都是邱白枫陪在他身旁。

    记忆受损很难通过医疗手段恢复,他的眼睛则相对来说要乐观一些,打了几天点滴后便开始口服药,虽然疗程久了些,但总归是有恢复的希望,沈承安住院观察一段时间后,便要回家去养病。

    离开医院的前一天,邱白枫惯例贴身守在沈承安身边,沈承安除了醒来后抓着邱白枫衣角说过“救救我”之后,仿佛意识到了邱白枫本质是他妈妈雇佣的人,便很少再说话,偶有几次他会请求与他心心念念的“老师”打电话,最终也没有什么答复后,便愈发安静起来。

    邱白枫不是不想再联系一次盛霜序,但盛霜序那边似乎不太愿意与沈承安再有牵扯,最开始还会象征性地说几句客套话就挂断,到后来便根本不再接电话。

    盛霜序此人软硬不吃,看是铁了心不想与沈承安再有牵连。

    这几天邱白枫对着眼巴巴等待听盛霜序电话的沈承安,都难免对自己的他报以怜悯的目光。

    幸好沈承安什么也看不见,故而并不会发现邱白枫那略有冒犯的眼神。

    邱白枫日常和沈承安交流的很少,为了不让那些不那么好的新闻刺激到沈承安的情绪从而影响视力,玛利亚不允许他打开电视,邱白枫搞了个老年用播音机,每天就只给沈承安放一些音乐或者评书的电台。

    这一日亦是如此,沈承安沉默地坐在床上听《三国演义》,邱白枫则百无聊赖地坐在边上玩消消乐。

    邱白枫对这类游戏其实没什么太大的兴趣,但因为开会时要摸鱼,邱白枫的消消乐已经打了一千多关了。

    护士推门进来的时候,一耳朵是曹孟德暗藏七宝刀刺杀董卓,一耳朵是消消乐叮叮咚咚的特效音,她面色不改,左手推着手推车,上面瓶瓶罐罐地放着医用酒精和碘伏等一众药品,右手则挡在身后,缓慢地靠近邱白枫与沈承安。

    她说:“我来为沈先生换纱布。”

    沈承安头上伤恢复的不错,但仍需要护士每天来帮忙换纱布。

    邱白枫抬起一只眼睛,刚发现不对劲,但还没站起身,那护士的右手就已经冲了出来——她手中竟藏了只电棍,只听噼里啪啦的电流响声炸开,把邱白枫直接给电得手脚发软,人瘫在椅子上,坐都坐不起来。

    ——进入沈承安病房的护士和医生都会被保镖搜身检查,这也是邱白枫没太在意的原因,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沈承安听见声音,身体猛地一僵,他只能顺着声音的方向转过脸,说:“小邱……怎么了?护士小姐,您还在吗?”

    邱白枫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发出几句粗重的喘息。

    那护士手指一动,把电棍的电压又往上拨了一个档,往邱白枫小腹扎,邱白枫就如案板上的鱼,毫无还手之力,硬生生被电晕了过去。

    那护士拍了拍手,门外的保镖便鱼贯而入,将沈承安的病床团团围住。

    失明加具了沈承安对未知的恐惧,他明明察觉了事态不妙,但就是不晓得具体发生了什么。

    “亚历克斯先生,”她面无表情地说,“你不想吃苦的话,就安静地和我们走。”

    沈承安就算脑袋不清醒,但也不会就这样顺从地任人宰割,他以往的肌肉记忆还在,当一个保镖抓住他肩膀时,他就已条件反射地反抓住男人的手腕,刚想动手,那护士就调低了一档电棍,直接往沈承安胳膊上戳。

    沈承安瞬间受不住软倒,保镖提起他的胳膊,将他往外拖,沈承安只能任由他拖拽,大半个身体倒在地上,沿路磕碰桌椅撞出几声闷响。

    他们刚走出门口,玛利亚就急匆匆地冲了过来,她大吼一声:“你们要做什么?”

    那女护士说:“夫人,请你不要为难,我并没有冒犯的意思……”

    “什么叫没有冒犯的意思?!你们要把我儿子拖去哪里?”玛利亚眼睛一转,看向她身侧的保镖,怒道,“是我雇佣的你们,你们现在在做什么?”

    保镖说:“对不起,女士,他们给的价位更高一些。”

    “夫人,让开吧,不要耽误亚历克斯先生的治疗,”玛利亚背后响起了令她恶寒的男人的声音,“他的同性病比其他病症都严重得多。”

    “他首先得做一个正常人。”

    作者有话说:

    1.沈承安的病参考急性视神经炎,作者不是医生这里可能会有点bug欢迎评论区指出

    2.这本其实大家不必给我投海星了,因为海星主要还是前期冲好榜单比较有用啦,我这本已经连载很久了所以不大需要的…

    大家的海星可以留给喜欢的其他太太

    第90章 哀求

    恐怕以前的玛利亚、那个总游刃有余的骄傲女人,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会有这样一天,她费尽心思培养的儿子最终会成为她的软肋和累赘。

    男人说:“桑切斯夫人,我一直都可以帮您。”

    ——只要她愿意嫁给他,他就不会把沈承安的性取向闹大。

    这不是帮助,是威胁。

    玛利亚一直都清楚,她的儿子触犯了天主十诫的第六诫,还是明知故犯屡教不改,这已经是不可饶恕的罪过。

    家族不会容忍任何同性恋者,直至他被治疗成功。

    觊觎桑切斯家族的外人掐准了她的软肋,想要逼她就范,叫她带着家族企业、带着她的同性恋儿子一同去和他结婚,顺理成章且名正言顺地成为桑切斯家族的继任人。

    “我的态度也很明确,先生,我从不需要您的任何帮助。”玛利亚的语气很坚定。

    她毕竟是在父权高压统治下摸爬滚打、久经沙场的女人,她眼里的怒火和慌乱只维持了一会儿,就被清明的理智所接替。

    那男人没想到她的态度会转变得如此之快,他以为她只是在虚张声势,说:“那我只能把亚历克斯先生带走了。”

    “亚历克斯?不,他叫沈承安,”玛利亚攥紧手指在打颤,脸上却维持着近乎冷酷的平静,“他很快就不是桑切斯家族的一员了。”

    “他犯了这样的大罪,我会与他断绝母子关系,所以,从今以后无论他做什么都与家族无关,你也没必要带走一个已经被除名的普通人。”

    男人愣住了:“你……”

    玛利亚从不会任人掌控,主动权必须攥在她自己手上。

    她也不允许任何人掌控她的儿子,除了她自己。

    她不会结婚仰仗任何男人,即便没了儿子,她也要游走在各个觊觎她背后权力的男人之间,绝不把到手的权力拱手让人。

    “您还有什么想说的?”玛利亚说,“放开他吧,把他赶走之前,至少在我还是他母亲的时候,让我和他说最后几句话。”

    男人面色铁青地让保镖把沈承安拖了回去——虎毒尚且不食子,他没想到眼前的女人宁可舍弃手中唯一的底牌,也不愿老老实实结婚生子。

    男人气急败坏地说:“女人总要有个男人的,你现在儿子都没了,我就不信你能撑多久不要丈夫,你可别把桑切斯的基业毁在来路不明的情人手上。”

    “哦?”相比他的愤怒,玛利亚的冷静就显得嘲弄得多,“先生,那我们拭目以待。”

    “看看是您这副身子骨撑得久,还是我结婚结的早。”

    玛利亚看都不再看他一眼,转身推门进入病房中,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邱白枫已经醒了,电击的余韵使得他全身使不上力气,听到响动的时候,他下意识挺直了脊背,一看到是拖着沈承安的保镖,后面还跟着玛利亚,才一点点放松了紧绷的肌肉。

    沈承安受了不小的刺激,他抱腿缩在床角,全身止不住地瑟瑟发抖。

    失明加具了对未知的恐惧,沈承安无法确定下一刻是否会被拖出去殴打,是否会被电击,他什么都看不见,在视力正常的人的眼中无处遁形。

    沈承安小心翼翼地问:“妈妈,你要赶我走吗?”

    沈承安一直想从他所以为的“囚禁”中逃离,但真听到玛利亚说要断绝母子关系后,心中还是难免茫然不已。

    玛利亚既然能说出那种话,就会有上万只眼睛盯着她去执行。

    玛利亚轻轻地坐在了床边,她握住了沈承安的手,没有说话。

    任谁也没能想到,桑切斯家族的伦理剧竟最终会以这种形式收场。

    家族中唯一的继承人因同性丑闻净身出户,舆论也闹得沸沸扬扬,有人夸赞沈承安的母亲是独立女性代表,有人则痛斥她的残忍迂腐,说她不配做母亲。

    花边新闻不过是桑切斯家族阴暗面的冰山一角,没有人会追究背后的真实情况,各种阴谋论与骂名最终还是被玛利亚所承担——尽管她在媒体面前从不露面,但关注新闻的人都已经知道沈承安有个专横无情的母亲。

    而此时的玛利亚正戴着墨镜和口罩,端正地坐在后驾驶座上,盛霜序坐在她身边,随着车子的极速行驶,后背紧紧贴住靠背。

    他看向窗外,车子已经飞驰到了他并不熟悉的、人烟稀少的路段。

    盛霜序本来准备去上班,刚走出楼门时,发现陌生的车停在他家门口。

    他发现不对劲时已经来不及了,他从没见过这么缠人的年轻人,拉拉扯扯之间就被按进了车里。

    结果车上是许久未见面的玛利亚。

    邱白枫游刃有余地抓着方向盘,通过后视镜打量了一眼盛霜序的脸色,笑眯眯地说:“盛老师,不要紧张嘛,我们就出来兜兜风。”

    以邱白枫的开车速度,何止是兜风,更像是飙车。

    盛霜序看见他们本来就紧张,这下更是因为车速吓得心里发慌,脸色惨白。

    玛利亚显得从容得多,她面对盛霜序时的语气一向不紧不慢,带着尽在掌控的、居高临下的自信:“盛老师,我希望你能帮一帮沈承安。”

    时至今日她也不太会念沈承安的中文名字,三个字的咬字都相当生涩。

    盛霜序厌恶这种傲慢。

    尽管他现在人还在玛利亚的车里,他还是拒绝道:“夫人,请容我拒绝。”

    玛利亚顿了顿,继而慢吞吞地说:“我明面上已经和他断绝了关系,不能被人查出来偷偷养着他。”

    “他的心理状况很不好,他不能再受刺激了,否则视力很难再恢复,”玛利亚强撑着维持的高傲很快就崩塌了,难掩痛苦与焦虑,“我没有任何办法了,他很喜欢您,只有您能救救他。”

    沈承安固然可怜——可这一切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盛霜序想。他不想给自己惹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