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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bu小说网 > 修真小说 > 玉箫英雄榜 > 第114章
    萧士仁道:“少冲,不得对监军大人无礼!这是我应有之罪,与旁人无干。你已两次救我,我萧士仁无以为报。你……你回去吧!”说罢闭目待死。

    少冲无话可说,暗自叹惜,又觉眼前这监军甚是可憎。那监军却笑嘻嘻的笑着他,得意之甚。正在这时,探子进营向监军密报军情。监军听了,似乎早有所料,微笑着听探子附耳说完,道:“萧士仁将功折罪,刀斧手,放了他吧。”这一下闻者无不惊奇。萧士仁不解道:“我有什么功?”监军道:“巡抚赵大人遣都司杨国盛、廖栋大破贼党于沙河,攻拔滕县,邹城乃成孤立。萧游击当然有功。”众人脑中转了一圈,这才明白,原来监军激萧士仁与跛李头陀缠斗,吸住邹城守贼视线,做出官军着力攻打邹城的态势,却不防官军精锐转攻滕县,这事连杨肇基也瞒过了。

    监军道:“跛李武功远在你之上,但本监军给他射去一封箭书,说魔教妖人个个无能,跛李头陀尤其饭桶,单凭马上功夫,敌不过我小小一个游击萧士仁,跳梁小丑能卷什么大浪?你想那头陀心高气傲,必定不服,他与你相斗,果然只在马上使杖法,如此正好旗鼓相当。那徐鸿儒求胜心切,自将滕县置若罔闻。虽有今日小胜,却不免将来大败。”杨肇基道:“监军神机妙算,何愁贼党不灭?”这句话出自肺腑,却并非谄媚。

    少冲听他讲解毕,心中那个疑问终于释然了,对这监军由憎转敬,与萧士仁相视一笑。又听监军道:“你们别高兴太早。徐鸿儒自知穷蹙,必作困兽之斗,弄不好让他脱笼而去,要抓他可就难了。”杨肇基道:“我军筑起起长围,断其外援,俟其粮尽,必将投降,而我军可不伤一兵一卒。”监军道:“此计甚妙,就这么办。”杨肇基自命人筑围不提,当晚各归营寨。

    且说次日城中有大队人马出城。杨肇基领兵对阵,王必显居左翼,萧士仁为右翼,自与监军居中军,远远见贼军甚是齐整,也分三队,中军竖一大纛,上书九个金字:“冲天上将军东平王徐”,旗下三沿黄罗伞,罩着一人顶盔贯甲,外披锦袍,胯下金鞍白马,背后四个恶汉卫护,料是徐鸿儒。左首青鬃马上坐着一大和尚,料是玉支。右首黄骠马上正是跛李头陀。两翼又有许多员大将,颇为整肃。后随一班游兵,左首引军旗上大书:“折冲将军张治”,右首引军旗上书:“破敌将军胡镇”,各领着十数员牙将,两边弓弩手射住阵脚。

    杨肇基心想:“白莲教倒也颇善治军。”口上叫道:“徐鸿儒,你富甲地方,何妨酒食逍遥,乃必结党谋反,自寻死路,这是何苦?”徐鸿儒道:“朱明气数已尽,天下将乱,杨元戎智勇双全,何不弃暗投明,倒戈过来,效命于本王麾下?他日也不失开国元勋之位。”杨肇基道:“邪魔外道,终究难成气候,早些投降,免遭九族之诛。”说罢杏黄旗一挥,擂鼓催战。徐鸿儒道:“杨元戎执迷不悟,难免先有杀身之祸。”一声炮响,徐营中胡镇、张治飞马出来。这边萧、王二将接住厮杀,四马扬尘,八臂齐摇。

    战有四十会合,萧士仁兜回马正遇着胡镇,猛翻身一声大喝,胡镇的马被他惊得失蹄,几乎将他掀下马去。跟着左肩为刀刺中,负痛拨马而回。萧士仁打马追赶,那边陈有德抢出挡了几刀,掩着胡镇回营。杨肇基趁势令官军分左右两翼扑上,徐鸿儒见势不妙,剑尖指着官军队里,喝声:“疾!”就见凭空卷起一阵怪风,吹出大团浓烟,烟中似有无数狼豺虎豹,张牙舞爪蜂拥而来。官军战马见了,无不战栗惊走。杨肇基、萧士仁、王必显等人亦自骇异,不知如何是好。忽听监军尖声叫道:“那是敌人的幻术,大伙儿不要怕。捉住徐鸿儒有赏,退者斩。”只见监军带住马,令手下斩杀退回的官兵。

    杨肇基略定心神,急令弓弩手万箭齐发,又有三千神铳兵发出子母弹,弹箭密雨般向烟中射去。待烟散去,场地上人仰马翻,血肉狼藉,原来那些狼豺虎豹都是猪马犬等兽彩绘装扮,几可乱真。此时徐鸿儒等人已领兵退回,城门紧闭。杨肇基只好收兵回营。

    自此徐鸿儒每日搦战,杨肇基都坚守不出,只命人赶筑长围。到第五日,从黄昏到次日五鼓,都有人马绕寨喊杀,兵士俱震悚不安。监军道:“这是白莲教的赶尸妖术,不过虚张声势,扰我清静,化逸为劳,大伙儿不上他当,守好营寨,只以炮箭御之,不与出战罢了。”杨肇基道:“老夫听过苗疆有赶尸之术,以符咒驱赶死尸做事,也不知是真是假。”监军道:“白莲教先教主王森身怀异术,大体分为魔功、幻术两系,魔功传与儿子王好贤,幻术传与大徒弟李国用。李国用自立门户,被王森处死,幻术让徐鸿儒偷习而去。说是幻术,其实也有些伎俩,不可轻视。”萧士仁道:“人之已死,如何还能做事?可见又是欺世惑人的鬼把戏。卑职愿领一千兵前去除灭。”王必显也出班道:“不除妖人,兵士们睡不安寝。末将也愿领一千兵除妖。”监军道:“既是二位执意要去,也罢,待本监军备齐两物,明晚再作区处。“众人好奇,但既是监军不说,也不便多问。

    等到次日傍晚,众人会集总兵大营,只见监军座前摆了两样奇形兵器。一样似火箭筒,一样似铁蒺藜,长有一丈,布满尖刺。萧、王二人行军多年,却从未见过这等古怪的兵器。监军指着左首那铁筒道:“这叫‘祝融筒’,筒中装有石油,机括在筒后,一按机括,可射出丈远的火焰,一次装油只能射七八次。”又指着那铁蒺藜模样的兵器道:“这叫狼筅,是以长大的毛竹削尖枝节,锋快如刀。”萧士仁道:“是了,戚少保《练兵实纪》中载了的。”监军一笑,道:“这是戚继光自行创制的兵器,量这些鬼兵也没见过。”又道:“萧游击领一千兵专执祝融筒,一遇鬼兵便射他双目;王参将的一千兵专执狼筅,紧随其后,只待鬼兵双眼一花,狼筅侍候。”本来行军下令该由杨肇基,但这监军深知行军用兵之道,料敌如神,而杨肇基大多依他,是以二将不待总兵发令,便下去点兵领取兵器。

    不久营外又是杀声四起,二将各领一千兵出营,每人手中不是祝融筒便是狼筅,两人一小队,相互照应配合,苍茫夜色中只见林间石后黑影跳跃,正如传说中的僵尸一般。所选两千健卒俱是胆大的,一遇鬼兵,执祝融筒喷其双目,狼筅跟着扫搠,只杀得鬼兵吱吱乱叫,四散奔逃。三更时收兵,官军竟是一卒未损。

    自此再无鬼兵骚扰,官军筑围困城,围得邹城水泄不通。过了半月,料着城内粮尽,便架起云梯、架炮,连夜攻打,单留北门不攻,但在五里外重兵设伏。但徐鸿儒誓死坚守,两方均是伤亡甚重。少冲此时已升任牙将,所见杀戮惨酷,渐渐于心不忍,近日又见白莲教死者大多面有饥色,羸弱不堪,腹中剖出草根败絮,城中粮尽,城中兵士百姓之惨状自是可想而见。罪魁只徐鸿儒、玉支、跛李几人,余外大都是盲从者,却也跟着受苦。这晚辗转难眠,便披衣而起,来到杨肇基营外,让亲兵进去通报,道是有事求见。那亲兵去而出来,道:“大人睡熟了,摇不醒。”少冲一惊,心想:“总兵身系全军安危,从来是衣不解甲,夙兴夜昧,一有敌警,便可从容应对。如何连摇也摇不醒?要是敌人劫营,岂非不妙?”当即和好亲兵同到帐内,见杨肇基安卧榻上,鼻息均匀,正是熟睡之象,但任少冲如何呼推,就是不醒。心中预感不祥,对那亲兵道:“你再叫几个亲兵来保护大人。”随即来见萧士仁。哪知萧士仁也如总兵一般,沉睡不醒。这一惊非同小可,暗嘱亲兵不得慌乱,又到监军营中来见临军。

    刚至营外,忽见一个人影绕过巡卫,钻入帐内,当即潜至帐后,向里瞧进去,只见帐内一亮,油灯已为人点着,床上监军和衣而卧,床前立着一白衣人,赫然便是徐鸿儒,心下惊异:“徐鸿儒如何潜进军营来了?”尚未多想,见徐鸿儒摸出一枝线香,烧着后向监军鼻边放去。少冲大喝一声,掀帐而入。徐鸿儒一惊,当即飞身逃走。

    少冲追到营外,只见一个白影逝没,身法轻盈曼妙之极,他提气追赶,渐渐追近,徐鸿儒向前一纵,突然不见了踪影。他正自发愣,身后响起一个女子的声音道:“少冲君,不用追了,你追赶不着的。”少冲闻声一喜,回头看去,月光下亭亭立着一个玉人,正是美黛子。道:“你来啦!”美黛子道:“你好威风啊,做了将军了。”少冲道:“你不要取笑我。对了,徐鸿儒也是常人,为什么追不着?”美黛子道:“这是徐鸿儒的魂魄,来无踪去无影,你轻功再高,追着了也不能奈之何。”少冲大觉荒涎,道:“有这种事?”美黛子道:“我教《莲花宝典》中载有一门搜魂大法,习成后能迷人心智,练到高处,梦中亦能取人魂魄。适才我到城中盗取他的菩提幻镜,见他好好的睡着。你所见的是他的梦身。”

    少冲心想:“难怪徐鸿儒能轻易避开巡卫,潜入大营,杨总兵、萧游击的魂魄当是为他摄去。”但觉梦中搜魂终属虚妄,心中半信半疑。又道:“杨总兵、萧游击魂魄被摄,你有法子解救是不是?”美黛子张口欲说什么,地又吞了下去,半晌才道:“你真想救他们?”少冲道:“两位身系三军安危,万人性命,倘就此不醒,我……我真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说这话,露出难安的神色,乞求的眼光看着美黛子。

    美黛子想了一会儿,似乎下了很大决心,道:“我随你到大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