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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偏偏就在这趟他想去确认一下那些海鱼的情况怎么样的路上时,他却遭遇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而也正是这件事情,让本来在计划着归期的沈苍术遇到了一个麻烦……一个天大的麻烦。

    ☆、94|大结局(上)

    沈苍术私自转籍变成海洋生物的事情张连翘并不知道,所以对于他迟迟不给自己打电话这件事,从最开始的暗自疑惑,张连翘渐渐的在心里也多了一些不安。

    他的手指还没有完全好,因为平时工作多也比较忙,所以伤好起来自然也有点慢。联想起之前沈苍术对于自己受伤的事的态度,张连翘难免在心里开始猜测沈苍术是不是因为自己给他添麻烦才和自己生气了,可是沈苍术也不是那么爱生气的人,对于他们俩之间产生的一切矛盾,他采取的一般都是我不理你我不理你你求我我就原谅你的态度,所以也没道理这次会让他惦记那么久。

    这么想着,张连翘便开始想着会不会是海鱼纠纷的事出了什么问题,可是没有沈苍术的准确消息他也摸不清楚那边到底什么情况,他自然是不知道他们家怕水怕的要死的沈处长现在正在海洋中过着救海鱼于水火的日子,而就在他快沉不住气想要亲自去搞清楚沈苍术到底为什么不联系自己的事情时,他自己这边却是出了件让他啼笑皆非的事。

    哈士奇王耳朵喜欢孙明亮的事情,张连翘早就知道了。毕竟孙明亮是沈苍术的朋友,张连翘每次给几个老街附近的流浪狗出诊时,时不时也要和他遇上,从前看见他时,他或是一副精神奕奕的神气模样,或是一副吃饱喝足的惫懒样子,而就在最近的这段时间,只要张连翘一见到孙明亮,这条从前一直都活的没心没肺的大狼狗就会特别烦躁地摇着尾巴,一声不吭的憋屈样子看着还挺吓人。

    心里猜测他还在烦心那条哈士奇的事,所以张连翘也没有去问些什么,毕竟这是人家的感情问题,他一个做朋友也不能去瞎掺和,那只叫王耳朵的哈士奇张连翘后来也见过几次,但是每一次看见的都是他孤零零地守在巷子口的可怜样子,而眼见这两条被感情所困的小公狗都变得越来越不对劲,到底爱管闲事的张连翘终于忍不住去找孙明亮谈谈了,可是这么仔细一问,他才发现孙明亮或许并不如他所想象的那般对王耳朵的感情无动于衷,相反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中他对那只笨笨傻傻,智商只有负数的哈士奇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我也不是讨厌他……就是,就是有的时候管不住我的脾气。他其实什么都挺好的,要是他是个母的,说不定……说不定我早就和他好上了。我都这么大岁数了,其实也没真正遇上一个对我这么好的,更何况,他虽然笨,却不坏,被有些调皮的孩子揪疼了耳朵也只会傻乎乎的躲开,碰到个腿脚不好的老人还要心软地跟着人家生怕出什么事……”

    “那既然他都这么好了?你干嘛还不喜欢他呢?”

    默默地听着孙明亮把王耳朵的优点一点点地列出来,张连翘能感觉到他对王耳朵并不是全无感情,于是下意识地他就把自己心头的疑惑问了出来,而一听他这话,孙明亮先是身体一僵,接着垂下头低低地道,

    “连翘,你还记得当初你和沈苍术一起救了的那个警察?”

    “恩,记得,怎么了?”

    “他叫展飞,是最早训练我的教官,在我还待在军队里的时候,他其实一直是和他的一个战友……在一起的。那时候他们俩的事情没有任何人知道,只有偶尔带着我去后山训练的时候,他们才会说会儿悄悄话,我那时候在边上看着,就觉得心里特别别扭……可是展飞是我的主人,是我的教官,所以他喜欢的谁我自然也要保护着谁……后来他们俩一起转了业做了警察,可是在之后的那次你所知道的缉毒行动中,展飞教官的爱人却死了,尽管你和沈苍术救了展飞教官的命,可是他的战友还是牺牲了,而最悲哀的是,就算是展飞教官再怎么伤心难受,那个人都活不过来了……”

    这般说着,声音不自觉的压低了些,孙明亮从没有将这件事说出来过,自然也显得有些不自在,而似乎明白了他为什么不愿意接受王耳朵的感情张连翘闻言缓缓地皱起了眉,好半响终是无可奈何地摸了摸这只德牧的耳朵,轻声开口道,

    “明亮,如果你是因为担心自己有一天也会让对方伤心的话,那么就好好的,努力的活着吧,并不是每一段类似的感情都会遭遇这样的不幸的,在因为害怕离别而犹豫之前,起码要勇敢的为彼此而努力看看,不是吗?”

    张连翘的话让孙明亮难得的沉默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这话孙明亮究竟有没有听进去,不过他总觉得这两只性格天差地别的狗从某种程度来说还挺般配。毕竟再暴躁,再固执的恶犬也总会遇上一个愿意让他心甘情愿妥协的存在,而就在有一天他抽空找到孙明亮经常待着的一个小区后门口时,却目睹了让他有些意外的一幕。

    众所周知,小区里养狗的一般都多,每当吃过晚饭,在小区附近散步的居民的身边一定会牵着条狗,而这其中,一种深受广大天真萝莉,年轻女郎,中年阿姨喜欢的小型犬类又占了很大的比例,而他的名字就叫做……泰迪。

    泰迪这种犬类因为身材娇小,模样可爱,所以一直深受人类的喜爱。不少人将他饲养在家,看着这软乎乎的小卷毛在自己脚边转圈圈的样子都觉得心里柔软。可是俗话说泰迪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泰迪犬虽然长的天真无害,却有着一颗色胆包天的心肠,而但凡是家中养过泰迪的人,都应该清楚这种拥有着娇小身体,却总是色眯眯往任何生物身上蹭的犬类有着怎样可怕的杀伤力。

    “冬冬,在这边乖乖的啊,不要乱跑,妈妈马上就回来知道吗?”

    又是一个黄昏,小区后边的花圃旁一个年轻的姑娘正在对自己脚边的棕色的小泰迪交代着话。因为要急着到边上接个电话,所以她需要暂时离开一小会儿。此时这附近到处都是遛狗的居民,这姑娘把小狗的绳子往边上的栏杆上一拴就急急忙忙地跑了,而等她一离开,这原本还老老实实团成一团的深棕色小卷毛忽然就爬了起来,眯起自己那一双圆溜溜的小色眼,就开始朝着路上经过的那一条条公狗母狗身上瞟。

    “啧啧啧……这狗屁股可正翘……嘿嘿嘿,这只博美我挺喜欢……哎哟哎哟那条小公狗咋对那么对我胃口呢……”

    自顾自地欣赏了一会儿,早已按捺不住自己这满腔兴奋的色狗泰迪见自己的女主人短时间内还没有回来,当即便轻轻松松地挣脱开了绳子,而等他屁颠屁颠地穿过马路,一看见那独自站在路边,并没有主人保护着的成年哈士奇时,这娇小的犬中色魔当下便以一个饿虎扑食的姿势扑了上去,对着那比他高大了不少的哈士奇就猥琐地开口道,

    “哟,帅哥,你这是在等谁呢?要不要咱们俩来聊聊呀……”

    这忽然冲出来的臭流氓自然是吓了王耳朵一跳,他原本是在这里等孙明亮的,可是却被这半路上杀出来的泰迪给拦住了去路,因为平时也总是他单方面的在等孙明亮的出现,所以这一次他并没有显得太过失落。毕竟这些天来他已经承受了许许多多的打击,每当孙明亮用那种冷漠厌恶的声音和他说话时,他都觉得心里发抖。他知道是自己的喜欢让孙明亮不开心了,可是就算是明知道孙明亮不喜欢他,他也依旧崇拜这个比他不知道强大多少倍的德牧,心甘情愿地把自己得一切都交给他。

    这样单方面的感情挺折磨的,可是偏偏王耳朵傻乎乎的,也不太在乎。他自然不知道孙明亮心里究竟在纠结些什么,而就在这个他们约好见面的傍晚,独自等在这里的王耳朵却被一只泰迪给拦住了去路,而最可怕的是,他发现这只泰迪显然目的并不单纯,因为就在他蹭上王耳朵后腿的一刻,这猥琐的小色狗就开始变态地动手动脚,把一向老实巴交的王耳朵吓得声音都变调了,直接就崩溃地大喊了起来。

    “你是谁啊……你要干嘛呀!!!放开我呜呜!!!我要叫了啊!!!汪汪汪!!汪!!!”

    “哈哈哈哈!!你叫吧叫吧!你就算是叫破喉咙都没有人会来救你的!!”

    捏着嗓子阴森森地笑着,把王耳朵逼到角落的泰迪犬完全掌握了主动权,硬是上下其手的把人高马大的王耳朵的豆腐都吃了个遍,而就在他试图用自己的小狗爪摸摸这只哈士奇毛茸茸的屁股时,一道阴森森的声音却从他的身后传来,紧接着他的后腰上就狠狠地挨了一脚。

    “你他妈找死啊!!老子的狗都敢欺负!!我他妈要了你的狗命!!”

    匆匆赶来的孙明亮刚好目睹了王耳朵被调戏的画面,说不清那一瞬间是什么感受,总之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一爪子把这色狗给踢开了,偏偏这样他还不解气,硬是虎着一张脸把这吓破了胆的泰迪给追出了二里地,而恰好来找泰迪的女主人一看见自家的小宝贝被欺负成这样,急的脸色都变了,当下就大喊了起来。

    “天呐!!这是谁家的疯狗啊!!呜呜我家的冬冬!我家的冬冬怎么这么可怜啊呜呜呜!!”

    路边的居民一听说有疯狗,吓得脸色都变了,几个青壮年更是上来就要把疯狗给制住,而那天如果没有张连翘的赶到,孙明亮说不定直接就要被抓到检疫站去或是被当街打死。

    幸好这一切都在可以控制的范围内,匆忙赶过来救场的张连翘挺诚恳地给那位女主人道了歉,温和秀气的模样看着就让人生不起气,再加上他能提供出孙明亮的狗证并愿意支付一笔赔偿金,因此围观的居民一看这事情解决了也就各自散了,而因此又欠下一笔人情的孙明亮没好气地看着缩在路灯边垂头丧气的王耳朵,先是想张嘴臭骂他几句,最后却还是化作了一句别别扭扭的低语。

    “喂,你……你不要紧吧?”

    凭良心说,孙明亮这辈子都没这么随和过,王耳朵显然也是被他的态度给吓到了,所以也结结巴巴地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么,而等收拾完残局回来的张连翘看见着他们俩之间这莫名古怪的气氛后,这个难得玩心起来的青年却是将他们俩的脑袋一起摸了摸,接着笑着调侃道,

    “我刚刚可是听见某个家伙大声嚷嚷着不准欺负他的狗的……怎么?现在又变成喂了啊?”

    孙明亮:“………………”

    最后的最后,王耳朵当然还是和孙明亮在一起了。张连翘难得当了回成功的红娘,心里自然也挺高兴的,而更让他松了口气的是,就在这天下午他接到了沈苍术的电话,在电话里沈苍术告诉他,他已经了结了海鱼的纠纷正准备回家了,而一听这话,张连翘靠在自家的床头都忍不住微笑了起来。

    “明天的车票没了,所以我买了去k市的船票,预计会比平时晚一点到家,你给我留个门,不准睡,等着我回去听见没有……”

    沈苍术声音低沉的开口说着话,这头的张连翘含笑地听着,不时地发出恩恩的回应声,其实他也挺想问问沈苍术这几天究竟在干些什么的,不过想到他也快回来了,所以他也没去追问。那头的沈苍术此时刚从海里爬出来,换了身干净衣服坐在海边他便第一时间给张连翘打了个电话,这些天他的心里也一直记挂着对方,可是因为到底不善言辞,所以他也只是语气刻板地把行程一一和张连翘说了,一心等待着几天之后的见面。

    不过这一晚的这个电话到底他们还是打了将近一个小时,因为憋了好些天的沈苍术最终还是没忍住在电话里耍了个流氓,而一向什么都听他的张连翘在一秒的迟疑之后也顺从地配合了。

    隔着电话里不时传来的潮水和海风声,张连翘在沈苍术隐忍的喘气声中小声地呻吟着,而等他们俩都尽了兴,此时正坐在礁石上望着墨蓝色的大海的沈苍术忽然就哑着声音情不自禁地说了一句,

    “连翘,我爱你……”

    一听这话,脸颊还有些涨红的张连翘先是一愣,毕竟在之前的许多年里,他都没有听到过沈苍术亲口承认他们的爱情,或许真如他对孙明亮所说的那样,再固执,暴躁的恶犬也总会有对某一个人心甘情愿妥协的那天,而在片刻的沉默之后,张连翘这才眼角发红的闭上眼睛,轻声回答道,

    “恩……苍术,我也爱你。”

    ☆、95|大结局(中)

    短暂成为人鱼的沈苍术在解决完海鱼们的纠纷后便原路返回了岸上,在回去的路上,他与一大群从公海游过来的海鱼群擦肩而过,却并没有产生什么交流。

    尽管当时的沈苍术也有些疑惑这些海鱼为什么会好端端往这边游,不过因为这段时间本就是部分海鱼为了顺利产卵而变动生存环境的时机,所以他也就失去了得知某个事情即将发生的县级,而就在他褪去那美丽的红色鱼鳞,恢复回人类的身体,又和这趟给予他许多帮助的几个海洋生物一一告别时,一直对他态度不太友善的戴茂却将那本他精心伪造的假户籍放到了沈苍术的手里,而当沈苍术疑惑地看向他时,这只大海龟却只是闷闷地笑了起来,接着调侃道,

    “留着吧,留着吧,说不定以后还有用呢?哪天单位休假,也可以再来咱们这里玩玩嘛,到时候可别因为不会游泳这种理由就不来了啊,那多丢人啊……是吧?”

    戴茂的奚落让沈苍术成功地黑了脸,在面无表情地收起那本假户籍又踹了这老家伙的龟壳一脚之后,千里迢迢出了趟差的沈处长收拾好海洋同僚们捎给他的海带,虾皮以及各类海产便带着行李上了n海港口开往内陆的一艘客船,因为没能买到去往y市当地的车票,所以在他那位皮皮虾下属的推荐下,沈苍术匆忙之下只能选择了这种相对方便些的回程方式,而当这艘名为绿洲号的客船缓缓驶离港口时,上半身靠在栏杆上的沈苍术望着眼前美丽的海景,额发被吹开的同时,却是微微地眯起了眼睛。

    昨晚在海边打电话时发生的事情沈苍术到现在都还记在脑子里,那时张连翘的呼吸声和呻吟声都让他有些着迷,于是在脑子完全空白的情况下,沈苍术就那么直白地给张连翘表了个白,而面对着沈苍术这简直可以算得上稀奇的情话,张连翘的干脆回应也让脸皮并不太厚的沈处长一直到现在都有些不自在。

    说起来他们也结婚很久了,明明两人都还年轻,却好像彼此的前半生都早就联系在了一起。记忆中的初次相遇如今已经变得不太清晰,而印在沈苍术脑子里的似乎只有在漫长的相处中那个包容,宽容,对他如亲人一般体贴的张连翘,而每每这样想着,曾经以为自己一辈子或许都只能孤独苟活的沈苍术就会莫名的觉得自己有些幸运。

    “你脑子没病吧!干嘛老对别人那么好!!你什么时候想想你自己啊!!你关心别人!!谁关心你啊!!”

    “你啊……”

    又胆小又懦弱的笨鸟这般看着自己,那双乌溜溜的黑眼睛里装的是沈苍术最讨厌的眼泪,可是偏偏他就是对他狠不下心肠。于是在那个美丽的大山深处,内心一向冷漠惯了的少年因为一时心软为一只笨鸟特意吹了一首歌谣,而自此,他们的余生便因此而紧紧联系在了一起,再没有过分离。

    “哇,看那边看那边,好漂亮啊……诶,还有海豚!!”

    周围的甲班上站着一大群拿着望远镜看海景的游客,干站着的沈苍术混在人群之中实在是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和这些留恋着美丽风景的游客不同,他心底更贪恋着有些并不愿和别人说起的东西,而就在他吹了会儿海风准备回船舱休息的时候,原本还一脸镇定的沈苍术却像是感觉到什么异常似的猛地抬起头往海的那边看了一眼。

    心脏还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着,沈苍术皱着眉盯着海面却再也没感觉到什么异常。那一瞬间的诡异感来去匆匆,让他甚至抓不住一丝明确的线索,而在他回到船里之后,夜幕不过一会儿便降临海面,伴随着浓重的雾气将绿洲号层层包裹,天空中忽然响起了一声炸雷,紧接着,瓢泼大雨便从天空中成串地落了下来。

    “沿海地区今晚将迎来大雨,据气象局预测,此次降雨是因为某个大型台风正从我国的某些海岸试图登陆,台风天气下行驶将十分危险,请各大港口的船只注意安全,尽快做好防范措施,尽快做好防范措施……”

    喇叭里一遍遍播放着这样的消息,可是焦急的船员们却已经没空去仔细听了,在风雨中被刮的颤动个不停的绿洲号旗帜被肆虐的海风硬生生撕碎,而被颠簸的震动弄得不得安宁的乘客们则惊慌地守在船舱里,看眼着外面那可怕的台风天气,个个脸色惨白。

    “妈妈,我害怕……呜呜……”

    睡在沈苍术对面床铺的小姑娘抱着自己母亲的脖子小声地说着话,从开始下大雨之后她的哭声就没停下过,但是其他乘客显然也不会在这种情况下责怪一个小孩子。因为轻微的晕船反应,所以此刻并没有睡着的沈苍术闻言也睁开眼睛,而对于这突发的恶劣天气,沈苍术此时也有些心情沉重。

    照理来说,如今这个时节本不该发生这种情况,偏偏在此之前所有的气象局都没有预测到这次台风的到来,这才导致了绿洲号在当晚明明会有高强台风的情况下依旧照常出港,可是现在这种情况,再追究谁对谁错,责任在谁也没有意义了,而眼看着那巨大海浪就快把船整个掀翻了,这船上的所有乘客除了默默祈祷船长和船员们能够凭借着丰富的经验熬过这场可怕的台风,只能苦守着最后一点生机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不想死……呜呜,我好害怕,该怎么办啊……”

    这样的哭泣声在船舱里回响着,很多心里害怕的乘客想打个电话给自己的亲人朋友,可是却因为信号问题无法办到,几位负责船舱安全的乘务人员已经来回安抚了几遍乘客们的情绪,并保证旅途绝对不会出什么问题,而闻言的沈苍术低头看了眼自己手机,在确定自己并不可能和张连翘打个电话后,却是有些烦躁地皱起了眉头。

    凌晨一点零五分,船员拉响警报,广播通知所有船上乘客到夹板上准备逃生,乘务员们也开始寻找应急装备,可是还未等消息发出,海面上的一个巨大的风浪便将苦苦支撑了几个小时的绿洲号整个掀翻,船身直接沉入了海水之中,依旧坚持着岗位上向同行发送求救消息的船长当场死亡,而伴随着乘客们绝望痛苦的大叫,同样被困在船舱之中的沈苍术还没来得及站起身便一并和所有人沉入了海底,可就在他的身体沾到海水的那一刻,这个看上去再寻常不过的青年的耳侧,手臂和胸膛却像是开出了一朵朵金红色的花朵一般覆盖上了一片片鱼鳞,而等沈苍术长舒了一口气,在浑浊的水中缓缓睁开眼睛时,他的双腿已经又一次变回了那漂亮的金红色鱼尾。

    “救……命……救………救命……不想……不想死……”

    密闭的船舱因为无法打开通气孔所以只有少量的空气,而因为海水的大量涌入,许多从内陆过来旅行,本身并不擅长游泳的乘客只能徒劳地挣扎着,叫喊着。那支离破碎的求救声伴着气泡破裂的声音在水中模模糊糊地传来,让沈苍术的瞳孔都缩了起来,而在一片黑暗中准确找到船身右侧的一个玻璃窗口后,沈苍术也没去管自己这种举动会不会被那些同样被困在船底的乘客们看见,反而是用自己的胳膊和肩膀粗暴地开始往玻璃窗上撞了起来。

    因为水下的气压问题,这样自救的方式无疑是十分艰难的,可是别无他法的沈苍术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只能咬着牙用蛮力一下下地撞击着玻璃窗户,一直到将自己的肩头撞得鲜血淋漓都没有停下。那些鲜红的,狰狞的伤口在咸涩的海水里刺痛入骨,可是尽管如此,沈苍术还是没有停下自己的动作。他在为所有人寻找一线生机,这不仅仅是为了自己能够逃出去,也是为了这身后的百来号人的命,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还有没有机会去见见张连翘,可是他也没办法坐视这些人类的死亡,而就当剧烈的海水波动让那些几近窒息的乘客们都忍不住朝这里看过来时,这些寻常人类却难以置信地发现那近在咫尺的,正在试图拯救他们的生物竟然拥有着人类的上半身和一条金红色的鱼尾巴,而这一幕,不得不让这些眩晕绝望的乘客都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起来。

    “美人……鱼……”

    拼命憋着气的女孩无意识的发出这样的呢喃,因为过分惊讶,她甚至都快忘了自己如今的处境,从前的她只在小时候看过的童话故事里才听说过这种拥有着鱼尾巴的美丽生物,而就在所有人都处在窒息的边缘时,终于将一个逃生窗口撞破的沈苍术却是发出了一声压抑的低吼。

    “快!!快走!!别耽误时间!!快点!!”

    挨个将这些乘客们往窗户外面推,沈苍术的金红色鱼尾在海水下也十分显眼,可是处在生死线上的乘客们此刻也无暇顾及了,他们争先恐后地往外面游着,疯狂的样子就像是在抢夺着活下去的权利,而当他们的脑袋终于伸出海面时,他们的脸上都带上了劫后余生的茫然。

    “我们……我们没死?我们没死!!”

    ……

    绿洲号遇险的事件在第二日天未亮时便借由网络传遍了祖国大地,许多网民们第一时间便得知了这艘载有数百名乘客的客轮遭遇的可怕情形,而一时间,所有人都密切地关注起这起因强台风引起的翻船事故。包括救援的情况,事故的发生原因,家属们的情况都引起了社会的广泛关注,很多网友更是自发转发微博为那些船上的乘客祈福,而作为平时很少上网的张连翘来说,他会知道这个消息,还是因为负责这次事故处理的船运公司将电话亲自打到了他的家里,而那时,接电话的恰好还是在客厅看电视的张浩然。

    “哥,有个陌生人说要找你……”

    拉长着声调把电话交给张连翘,张浩然一边看着电视一边忍不住好奇地盯着张连翘看。不知道为什么,从刚刚接起电话后,他就觉得电话里那个陌生叔叔的声音有些奇怪,可是一时间他也说不出哪里怪,恰好电视里正在播放着新闻,张浩然眨巴着眼睛看着电视里的记者阿姨在红着眼睛说着什么船什么失踪的事情,也没仔细去听,而等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张连翘在沙发边坐下,又拿起电话轻声说了句喂后,他的耳朵里只听到一个情绪压抑的男声缓缓开口道,

    “你好?请问是张连翘先生吗?我们是n海船运公司的,很不幸要通知您一件事,您的家属沈苍术先生因为翻船事件目前下落不明,我们希望您能尽快到事故发生地点来一趟,这样我们也好将详细的情况……喂?喂?张连翘先生?”

    ☆、96|大结局(下)

    失踪,沉船。

    这两个字眼在耳朵边响起的时候,张连翘当时就愣住了。他下意识地抬起头看了眼面前正在播放着沉船新闻的电视,嘈杂的救援现场中那艘被反复提到的客轮名字的确是叫绿洲号。心里一瞬间像是被什么东西击打了一下,促使的张连翘都有些恍惚,而在片刻的沉默后,他还是用有些不确定的声音回问了一句道,

    “麻烦……麻烦你再说一遍可以吗?沈苍术……沈苍术他怎么了?”

    那头的工作人员显然今天一整天都在做着和家属们沟通的工作,对于家属的这种反应也能理解,于是他耐心地将这里的情况又复述了一遍,接着又说明了目前的救援进程,最后还不忘安慰了一句沈苍术现在只是失踪,并不是确认死亡,希望家属不要放弃希望等等,而沉默地听完了这些之后,张连翘也没有像其他情绪失控的家属一样一下子大哭起来,反而是在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才冲那位语气哽咽的工作人员缓慢地回了一句。

    “谢谢……我会立即过去的,谢谢你。”

    这般说着礼貌地挂上了电话,把电话丢在身边的沙发上后,张连翘在张浩然疑惑的注视下一声不吭地呆坐了几秒钟。原本还拿着零食吃得开心的张浩然似乎是感觉到了自己哥哥的不对劲,而等他犹豫地想开口问问是怎么了时,他哥已经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来朝楼上跑了个没影。

    “浩然,我把你先送到陈爷爷家里去几天,我要出个门!!”

    动作迅速地收拾好简单的行李,在将一脸茫然的张浩然开车送到了陈分明家里,张连翘努力没有向任何人表现出自己真实情绪的同时还顺道去了趟动物户籍处。陈强强他们都还未得知沈苍术出事的消息,见张连翘过来还有些意外,而等张连翘好不容易在档案室翻找到了沈苍术的所在户籍又确定他目前还没有死亡后,一路上过来的时候都显得恍恍惚惚的张连翘先是筋疲力尽地松了口气,好一会儿才颤抖着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发红的眼睛。

    从听到沉船的消息之后,他的脑子里就在第一时间否定了沈苍术可能已经遇难的想法,毕竟如果他真出了什么事,自己这边肯定会有所察觉,可是一想到沈苍术并不熟悉水性,又遭遇了风力如此强大的台风,张连翘就有些六神无主,偏偏在这种情况下,他自己首先不能失了分寸,而就在他确定好沈苍术的安全后,他也没再继续耽误时间,直接就买了当天飞往事故发生港口的机票,和那一百多位乘客的家属一起来到了这个此时正被全国所关注着的海域。

    此时的k市港口充斥着救援队伍和采访的记者,张连翘一下飞机就被等候的工作人员拦住了去路。在熙熙攘攘的飞机场里,形单影只,脸色苍白的张连翘亲眼目睹了几位已经确定死亡的遇难者家属绝望哭喊的场景,而工作人员见他的神色不太好,赶忙也压低着声音解释道,

    “对不住张先生,让你久等了,我是这次事件负责这起事件的工作人员,现在想要和你确定一下有关您家属沈苍术先生的一些情况,也请你现在看一下,这不是他的随身物品?”

    简易的休息室内,年轻的工作人员从塑料袋子里将一个湿漉漉的皮夹递给了张连翘,这是今天从海里打捞出来的乘客物品的一部分,由于事故方现在依旧在不断地统计死亡人数,所以需要和家属再一次确认乘客的身份信息。从昨天晚上开始,关于绿洲号事故的失踪和死亡具体人数就受到了社会的广泛关注,许多网友在得知了事故方公布的遇难人数后,都在各大门户网站发言质疑绿洲号虚报了死亡人数,试图减轻责任。可是真实的数据就是,尽管沉船发生时整艘船的所有乘客包括乘务人员都被困在船内无法逃生,但是不知道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总之位于船舱底部的一扇玻璃窗户居然在如此高强度的水压下被硬生生击碎了,而正是这难得的一线生机,让船上的大部分乘客得以安全逃出了船舱,除了目前已经能够确认死亡的五人和失踪的十人,其余的所有乘客都只是受了一点轻伤,并没有任何生命危险。

    这样的结果就连客轮公司自己都没有想到,毕竟每每发生这种大型沉船事件总是难免要死伤无数,他们焦头烂额地处理着沉船事故的后续时,同时也要对当时的情况做一些调查,可是在询问了几位受伤并不严重且已经苏醒的乘客后,他们却得到了一个听上去有些匪夷所思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