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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介意。”潘辰摇头。

    “那好。”陈爽敛起笑,正色问:“潘辰,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不想写这篇通讯?”

    潘辰身子一僵,眼底滑过惊色。她的情绪有那么明显吗?居然被她一眼看出?

    面对这么一个厉害的角色,潘辰决定不绕弯子。“我的确不想写这篇通讯,因为我不适合。”

    “我也觉得你不适合。”陈爽弯起红唇,露出个颠倒众生的笑容。

    “既然这样,那请陈总跟我们社长说……”

    “怕是不行。”陈爽打断她,柳眉微蹙,“不瞒你说,你来这边并不是我的意思。”

    “我知道,是你们雷总嘛。”潘辰急得脱口而出,“他不就气我咬了他。”

    话落却恍觉自己失言,脸嘭地爆红。忙解释,“不是,我的意思……”

    “其实不是我们雷总。”陈爽脸上不露声色,仿佛没听到她的失言一般,心里却乐翻了。啧啧,原来那家伙唇上的伤是这么来的,他还撒谎说是打球砸到的,她就说嘛,怎么会那么巧砸破了嘴皮。

    不是那混蛋?潘辰愕然。“那是谁?”

    “让你来是我们董事长的意思。”

    “董事长?”

    “对。”陈爽颔首,“也就是雷总的父亲,长路集团的创始人。”

    “可是……”潘辰皱起眉,“我不认识他。”

    “他认识你就行。”陈爽把准备好的东西递给她,“这是你写的吧?”

    潘辰瞥了眼标题——《拾荒人的荒芜人生》,这的确是她的稿子,可跟那个雷董有什么关系?总不至于他刚好是捡破烂起家吧?

    “我们雷董是《真相》的忠实读者,他非常喜欢你写的文章,尤其是这篇。所以一听我们要做长篇通讯,就指名要你来写。”

    陈爽在心里默叹了口气。难怪人家说公关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你看她撒谎撒得多顺溜。

    “他谬赞了,我写不好的。”潘辰如实说。

    “我知道,但我不能违抗命令。”陈爽耸肩,“就像你明明不愿意来,但为了工作还是得来。”

    “要不……我亲自跟你们雷董说?”

    “一个称职的下属是想尽一切办法执行上司的决定,而不是质疑他。”陈爽吐了吐舌头,“即使明知他不合理。”

    明明是成熟妩媚的女人,做这小女生十足的表情却一点不矫揉造作,反而显得俏皮可爱,让同为女人的潘辰都想捏一捏她粉嘟嘟的脸。

    莫名地,潘辰生出了一种负罪感。“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跟你无关,你也很无奈。”陈爽惆怅喟叹,“不过,麻烦的确是有一点点。”

    如此诚恳的回答让潘辰更过意不去。于是主动表态,“陈总,虽然我现在可能没法符合你的要求,但我会尽力,如果实在不行,我会求助社里,找人帮忙完成。”

    “其实……也不用那么麻烦。我自己部门就有能写的,她对集团的情况也很了解,就是她手上事情比较多,没法分心来写。”

    陈爽蹙眉认真思考了一会儿后,提议:“潘辰,你看这样行不行,这篇通讯我安排人来写,这段时间麻烦你接手她的其他工作。稿子写好后名字署你和她的。”

    “这样不行吧。”潘辰不苟同,“署我的名不是侵犯了她的著作权吗?而且我是来采访的,怎么能到你们这儿上班?”

    “侵权的事你不用担心。我会尽力安排你和她一起去采访,这样就属于共同创作。”陈爽耐心说服,“至于你来上班,我可以要求你们社长派你常驻长路,以便更好的了解各项工作。”

    不等潘辰辩驳,陈爽继续说,“大家都是为了工作,我不想违背领导的意思把你退回去,但也不想陪你浪费时间做无用功。我想你也不愿意让领导质疑你的工作水平吧?”

    “当然,我们会按照培训生的标准给你计酬。”她补充道。

    不是钱的问题。她只是不愿意来长路,更主要是一想到要在那个混蛋眼皮子下工作,她就十万个不乐意。

    但陈爽说得很对,哪怕她一再强调不擅长写这类通讯,但如果稿子被反复枪毙,领导一来会觉得她的态度有问题,二来肯定会质疑她能力。更何况,陈爽已把话讲得很明白,她不信自己能写好,抱着这种心态,接下来的合作必然不会愉快。

    陈爽把她的犹豫看在眼里,继续游说,“你来只是做辅助工作,我不派很多任务给你,不过我有个不情之请。”

    她略顿,面露赧色,“希望你能尽量待在公关部,不要四处走动,避免碰到雷总。毕竟我不想他知道你在做别的事,然后告诉雷董。”

    此话一出,潘辰原本还有一丝摇摆的心立马落下。陈爽怕穿帮自然不会让她见到那混蛋。至于她自己——巴不得一辈子别遇见那尊瘟神呢。

    “需要待多久?”潘辰问。

    “通讯定稿后你就可以回去。最长不会超过2个月。”陈爽保证。

    写篇通讯顶多一个月。潘辰沉吟半晌,做出决定,“好,我答应。我什么时候来上班?”

    “如果可以最好立即上班。我也想早点搞定这事。”

    “行。”潘辰点头,“请你安排吧。”

    “谢谢你的理解。”陈爽站起身,朝她伸出手,“也欢迎你的到来。”

    潘辰出去后,陈爽叫来最得力的助手,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又交待了注意事项,才把两人叫在一起安排接下来的工作。

    待一切办妥,她靠向椅背,透过落地玻璃注视着正和助手聊天的潘辰,若有所思地叹了口气。虽然还未共事,但凭她阅人的眼光,这女孩儿是个能干事的人,性格也对她胃口。如果有机会,她还真想把人挖过来。

    收起思绪,她抓过桌上的手机,打下一串字,“人已经留下了,又跟你狼狈为奸了一回。”

    “谢谢师姐。”

    “南岸的法国餐厅下周会进一批黑松露,你懂的。”陈爽撇嘴。绕了那么大个圈子才把人留下来,不敲一顿怎么对不起自己死掉的脑细胞。

    “你定时间,我让秘书定位子。”

    “ok。”陈爽放下手机,想想又补了一句,“我是真想找个能干的人帮忙,你可别给我吓跑了。”

    盯着渐暗的屏幕,雷厉用手指抚上仍肿着的唇瓣,低喃:“吓跑?她胆子大着呢。”

    ☆、第6章

    在陈爽安排下,通讯稿最后交给了公关部一个叫孙蕊芮的人。潘辰要做的就是配合她的时间一起去采访,顺便帮忙整理周年庆的宣传资料。

    上班后,潘辰谨遵陈爽嘱咐,除了去厕所几乎不曾离开办公室。为了降低遇见外部门的人尤其是某个人的几率,她特地早到晚归,甚至连中饭都是在办公室吃面包和便当。

    一周下来,别说是其他部门,就连公关部的同事都当她隐形,毫无存在感可言。

    周五下班,她又故意熬到众人离开后才慢腾腾地走出办公室。楼下保洁阿姨见到她,笑呵呵地打趣,“小姑娘,你又是最后一个走,你们总监应该给你加工资啊。”

    潘辰笑而不语,从包里掏出门卡,却倏地想起准备还给邵佳乐的裙子落在了办公室,便又折回去。

    拿好东西,她正在锁门,邵佳乐的电话就来了。“我堵在西门桥上,你到哪儿了?”

    “刚准备出来。”潘辰歪头夹住电话,问:“堵得严重吗?”

    “前面六车追尾,清障车刚开过去,估计得有一会儿才能通。”邵佳乐看了眼窗外长长的车河,略显烦躁地说,“要不咱改个地方。”

    “行啊,改在哪儿?”潘辰锁好门,把钥匙放进挎包。

    “河西街吧。那边吃的多,离西门桥也近,我直接走过去就行。”

    “好。”潘辰应允,“你先过去吧,我稍微晚点到。”

    “怎么晚到?你们杂志社不就在河西街边上?”

    “我这段时间不在杂志社上班。”潘辰如是说。

    “啊?那你在哪儿?过来方便吗?”

    “没事,有地铁。”潘辰边说边在脑中规划乘车路线,余光掠见电梯数字屏在闪动,慌忙摁住下行键,时间刚刚好,几秒后,电梯门打开了。

    她握着电话走进去,按下b1,继续刚才的话题,“我坐地铁过来,你先想想吃什么吧。”

    “烤肉行吗?”

    “行,我正好有韩尚宫的代金券。”

    “那就去韩善宫,我先下车走过去,你也赶紧过来,我快饿死了。”

    “饿就对了,吃自助的最高境界就是扶墙进去,扶墙而出……”潘辰笑声未落,叮咚一声,电梯门再次打开。

    她收起电话,看也没看就往外走,结果是差点撞上迎面而来的人。她惊险地收住脚步,急忙道歉,“不好意……”

    最后一个字在看清来人时堪堪打住。潘辰不悦地蹙紧眉,注视着门外的两个男人,忍不住在心里爆了句粗口,“艹!”

    点背到家,竟出门遇瘟神。

    门口的两人见到她也是一怔,许译抬头瞥了眼电梯顶上的数字,语带讶异:“你是不是……”

    可话没说完,就见潘辰一扬下巴,仿佛没看见他们似的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许译愕然,开口想叫住她,岂料有人比他反应更快。只见站在他前面的雷厉身形一闪,稳稳挡在了电梯口,也挡住了她的去路。

    克制住一脚踹飞他的冲动,潘辰极力保持礼貌,“请让一下。”

    然而雷厉却不动如山,只是老神在在地盯着她,黑眸中闪过笑意。

    潘辰吸气,再重复了一遍,“请您让一下。”

    可惜挡在前面的人仍然一动不动。

    礼貌没用,潘辰决定不再客气,眉毛一横,朝他吼道:“让开。”

    大抵是没料到她会如此凶,雷厉微微挑了眉,却依然杵在前头,没有让路的意思。

    换成在别的地方,潘辰八成早就甩他一巴掌。不过……这儿好歹是他的地盘,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他不肯动,她让还不行吗?长长吸了口气,潘辰侧身避到一边示意他先进来。

    好在雷厉并未再为难,果真走了进来。

    看许译也跟进来后,潘辰一个箭步跨出电梯,可才走出一步,手臂就被人从后方拉住。

    不用看都知道是谁的狗爪。

    隐忍许久的怒气腾的爆发,她猛地扭头,恶狠狠地瞪着他,“你有完没完?”

    看她气得通红的双颊,雷厉莫名心情大好,勾起嘴角浅浅一笑,“你要去哪儿?”

    “关你屁事。”潘辰用力拍打他的手,“放开,要不别怪我不客气?”

    雷厉不痛不痒地哦了声,“怎么个不客气?写臭我?还是去老师那儿告我?”

    听出他话里的嘲笑,潘辰气得咬牙,然后脚一抬就做了从刚才就一直想做的事——揣上他的小腿骨。

    她今天穿的是帆布鞋,前头是硬硬的硫化底,加上她旺盛的怒气,这一脚着实不轻。

    雷厉疼得吸气,弯身抚上被踢疼的小腿并骨,眉头紧皱。“你……你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