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11bu小说网 > 玄幻小说 > 还四恶少 > 第6章
    绿绣不禁苦笑。

    闻言,君还四不由得语塞地闭上嘴,羞赧得直想要掀开底下的毛毡,再顺便挖个洞,把自个儿给埋进去。

    他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排了结本,又不代表织出来的纹路一定会和先前的绘图一模一样。不等着看结果,那么她去排了色线,又有什么意义?

    再者,年关将近,好几批绫锦和素罗都已经供不应求,织房早就已经忙得人仰马四;再加上今儿个又弄了新花样,肯定是将一干的织娘都给忙坏了,别说是织房忙,就连染坊和绣庄不也是一般?

    而且,织造也忙着制皮裘和锦靴……

    整个厂子一旦入冬,就仿佛成了战场。她尽管懒散,却向来将厂子打理得不用他烦心。

    君还四僵若硬石般的坐在案前,黑眸卸下凶狠戾光,想了又想,反覆地自省之后,脸上才显露出赧然、愧疚的表情。

    “老板,若要算帐本的话,我来帮你吧。”绿绣不以为意地勾着笑,走到他身旁,动手整理散乱的帐本。

    “你又看得懂帐本了?”啐!他明明不是要这样说的,怎么一开口就……

    真是受不住自个儿的这一张嘴,明明就不是这个意思,怎么话一出口便是这般不中听?

    “你可以教我啊!”仿若早习惯了君还四这张刀子嘴,绿绣毫不在意地掀开帐本,拿起笔沾了沾墨水,就等着他的吩咐。“再不然,你直接用念的,我写。”

    横竖不过就是一只代劳的手,不是吗?

    君还四有些气恼地垂下眼。“你吃了吗?”

    “还没。”绿绣不解地望着他。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个儿瘦成什么鬼样子了?你不多吃些,教自个儿长胖些,外头的人还以为我虐待你,你知晓吗?”话一出口,他再次恼得极想要痛扁自己几拳。

    这一张嘴……明明就是不想这么说的啊,怎么会……

    “哦!”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咱们先用膳,等用过膳之后,再到书房把帐本写清楚。”

    他的意思是要告诉她,他为了等她这一只手,所以至今都尚未用膳,是不?

    君还四见她误解了自个儿的意思,不禁气结地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算了,累人啊,他懒得解释了。

    反正她不气不恼,他又何必在意?

    可,怎么反倒是他在意极了?总觉得自个儿像是亏待她了……啐,亏待了什么?这三年来不就这么相安无事的过了吗?哪里亏待来着?

    第四章

    “老板,你真要一道去?”

    一大早,蒙上薄雾的苏州城不断地飘着细雨,带着刺骨的风,吹走了一早就该开门做生意的店家。

    绿绣全副武装,头戴胡帽、颈系帔子、身穿狐裘大祆、脚套裹毛统靴,手上还抓了把伞,站在宅子大门前,有些犹豫地睇着仅着简单衣袍的君还四。越是瞧着他,她便觉得又冷了几分。

    这么冻的天候,他竟然穿得这般单薄。

    “你不是说要到织造那边找适合的皮裘?”君还四微蹙起眉盯着她。

    “老板不放心我挑选?”还真不是她要自夸,皮裘才是她最在行的,只因为她怕冷、遂她知晓各种皮草的特质。

    “身为老板,我不能亲自坐镇吗?”话一出口,他眉头蹙得更紧了。怎么一句“他想要一道去”,他都不能好好的说?他当然是相信她的才能,只不过他有些话想要同她说罢了,让他跟着又如何?

    “当然可以。”自然可以,只是……罢了,他是老板,他怎么说便怎么着。

    君还四无奈地打起油伞,率先往外走去,绿绣紧跟在后。一路上,两人谁也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地往前走,走向城边门上的桥墩。

    他走着走着,脑袋还想着昨儿个晚上的事。

    他得同她道歉才成,虽说他是老板、主子,但也不能随便冤枉人。欠她的道歉,他用吐的也要吐还给她才成。

    不过,话说回来,他原本昨儿个便打算要同她说清楚的,可谁知道却被她打了岔,害他忘了要说什么,结果就这样拖了一夜,教他就连睡梦中都惦记着这件事,使得他浑身不对劲。

    可谁知道昨儿个没说出口的道歉,今儿个要教他对绿绣说出来,还真是有些为难啊!

    该怎么启齿呢?

    呃……如何说得悠然自得、不着痕迹?

    若无其事地贴近她,轻描淡写地带过?可是若是他没说清楚,到时候她也没听懂,那他岂不是白说了?

    再者,她是不是够了解他?倘若到时候她曲解他的意思,那不如什么都别开口,就当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不就得了?自己何必为了昨儿个晚上的事而想破头,这真是太不像他了。

    可是,要他犯了错又不认错,他真是有些瞧不起自个儿。

    还是说出来比较好,要不就这样闷在心底,对他而言,不但是种煎熬,还是相当难受的折磨。仿佛他是个昏庸的暴君,居然不分青红皂白便骂了她一顿,怎么说都是他的不对,道歉也是毋庸置疑的。

    还是说了吧,把话说白,不就什么事都没了?何必在这儿想什么该不该的,直接开门见山地说,管她到底会怎么想的。

    打定主意后,君还四随即停下脚步,轻咳了两声,用着连他都不敢相信的轻柔嗓音道:“绿绣,咳咳……昨儿个的事真的很抱歉,那时我一时气坏了,忘了你到厂子排线是需要一点时间的,结果我不但没赞赏你,反倒还骂了你一顿,我……”

    不知道是不是声音说得太过轻柔,害得他有些口干舌燥,总觉得说起话来,喉头干涩得紧,不够顺畅。

    罢了,横竖重点已经说了,就看她怎么回了。

    只是,她怎么吭都不吭一声?是教他给吓着了吗?可就算是吓着了也要吭一声嘛,不要教他觉得自个儿像是在演独脚戏。

    半晌,身旁依旧没有半点声响,君还四不禁蹙起了眉,几乎是恼羞成怒地道:“我知道是我不对在先,可道歉也说了,若你对我还有什么不快,你大可以直说,不需要同我拐弯抹角!”

    好歹他也是她的老板,愿意低声下气道歉已属难能可贵,她还想怎么着?难道她真的恃宠而骄了不成?

    他微恼地皱着眉,感觉身旁一点气息都没有,好像他是对着空气在鬼叫般。

    “绿绣!”混帐,还是吭都不吭一声?

    看在他是老板的份上,即使她再不满,也要先回他一声;尽管胡乱回上一句也成,是不?

    她一直默不作声,谁知道她在想什么?

    “老板。”

    圆润柔软的声音从远方传来,不禁教他狐疑地回过身,乍见她离自己大约有十几个大步远,坐在桥墩上,正一脸不解地睇着他。

    “你……你在那儿做什么?”混帐,她居然没跟上来!

    见他大步飞来,凶恶的脸涨成猪肝色,绿绣不禁赶紧跳下桥墩。

    “你!”居然真让他站在前头演起独脚戏!

    “老板,真是对不住,我见这溪面上的景色很美,遂……”她指着溪面,霏霏细雨在清澈的水面上激起了点点涟漪,配上迷蒙的雾气,着实有些凄迷;但再望向已悬上红彩的城门,配上迎面而来的冷风,又可以感觉到几许年关将近的热闹气息。

    看着又要过年了,她一个不小心又想得出神,所以就……

    “敢情昨儿个你也是这般延宕了时间?”君还四眯起黑眸,一瞬也不瞬地瞪着她敛下的眉眼。

    绿绣微微抬眼,笑得几分腼腆。“苏州的风光确实是……”

    “混帐!”他怒不可遏地吼着。“你知不知道在这儿赏溪,若是没穿上够暖的祆子,是很容易染上风寒的?再者,你又怕冷,你居然会在这儿瞧景色,瞧得出神忘我,简直是……”教他很想掐死她。

    记得初到苏州时,浅樱那笨丫头也犯过,想不到她们俩竟是同伙的。

    对了,他根本不需要向她道歉的,不是吗?

    她又不是全耗在厂子里、天晓得昨儿个她呆站在这儿多久,也不知道会不会引来不肖之辈对她毛手毛脚。真不是个普通的笨丫头,比起浅樱还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老板……”唉!一个不小心便瞧得出神了。“不知道你方才唤我做什么?”

    还是赶紧转移话题吧,要不,老板不知道又要骂到什么时候了。

    “我……是要你走快些!”君还四一张怒颜张牙舞爪地扭曲,没好气地吼着,但若是仔细一瞧,不难发现他的耳根子一片烧红。“还不走快些!

    “哦。”

    见他快步走着,这回绿绣便学聪明地跟在后头亦步亦趋,只是她方才好似听见他说了什么,有点远,再加上这儿风声极大,教她听得不是挺清楚的。

    算了,不重要,反正他这个人脾气来得快去得快,不理睬他便好。

    “颜老,这是关内狐,不是关外狐。”

    织造房里五味杂陈,杂七杂八的皮毛味混杂在一块儿,那味道说有多腥膻便有多腥膻。然而绿绣却不以为意,拿着狐毛唤着掌管织造房的颜老。

    “啊,我拿错了,这确实是关内狐,绿绣管事可真是了得,居然还知道怎么分辨。”颜老走上前来,拿回带毛的狐皮走进里头的仓房里,不一会儿又走了回来。“来了,这才是关外狐。”

    绿绣接过手,对着狐毛轻吹口气,见着毛根露出青黑色,才确定这确实是较为珍贵的关外狐。

    “若是要做件披风,这狐皮少说也要用上十数件才成,这……太奢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