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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bu小说网 > 修真小说 > 蜀山剑侠传 > 第492章
    独指禅师已于前晚功德圆满,飞升极乐,竟会一点不知晓,还向我佛门扰闹。饶你无知,速速去吧。"猿精闻言,明白昨晚上当。料这和尚也不好惹,怒问:"禅师既然飞升,昨晚为何蒙诈去我的宝物?"沤浮子笑道:"蠢畜蠢畜,你自身尚无归着,有甚宝物是你的?宝物如应为你有,昨晚为何亲手递与他人?你自还债,他自取偿,他有他的来历,你有你的因果。甚么叫作宝物?要它何用?又与我和尚何干?放着大路不走,却向我纠缠不清。再如逗留,难逃公道。"

    老猿虽是得道精魂,灾劫未满,火在心头,哪识沤浮子奉了师命,向他点化,立时性发暴怒,非向和尚索要昨日诓去他玉符的人不可,末后竟将所炼桃木飞剑放出两道青光,想要伤人。吃沤浮子一禅杖撩上去,将两道剑光双双打折。猿精大惊,才知和尚厉害,不可明敌,立纵遁光逃去。沤浮子一笑回寺,也未追赶。

    猿精猜定寺中和尚与禅师必有瓜葛,既想夺还玉符,又气忿不过,连打探了两日寺中和尚的法号来历。偏生独指禅师与无名禅师本是同门师兄弟,时常闭关参修禅门上乘妙果,久已韬光隐迹,不为世知。无名禅师师徒七人,更是禅关一坐,便历数十年之久。独指禅师虽有林寒时常下山积修外功,但是从不许提起是他记名弟子,林寒又未受戒剃发。本来绝少人知道这两位有道高僧来历,与猿精交往的,十九为左道旁门,以及后进之士,哪里能打听得出,始终莫测高深,难操胜算。思量无计,只得把平生所炼法宝,连同余剩的四十七口桃木剑,一同带在身旁,三次赶往上方山,满想以多为胜。妙在刚一飞到,又换了一个和尚在彼相候,一交手依旧大败而归,连寺门都未得走近一步。似这样想尽方法,连去六次,每次必换一个敌人,把无名禅师门下天尘、西来、沤浮、未还、无明、度厄等六弟子一一会遍,连丧了好些法宝。四十九口桃木飞剑,先后折却了二十八口,枉自仇深似海,无可如何。最后拼冒奇险,以为每次败逃,多用玄功变化脱身,至多再败上两回,能侥幸报仇更好;否则也探看寺内到底有多少强敌,叫甚法号,何以个个都无人知道来历,而又那般厉害。于是易明为暗,不去山门外叫阵对敌,径仗玄功变化,偷偷前往。

    这一回居然被他潜入寺内。他见仇敌都在殿上打坐,当中只多着一个老和尚,看神气事前毫无准备,山门外也无人相候。猿精也是久经大敌,虽稍幸今番计善,却又因中坐老僧生了疑虑。心想:"那六个已然无一能敌,何况是他们的师父;况且每来俱似前知,早有一人等候门外,难道今番暗来,便不知晓?"恐怕上当,不禁又胆怯踌躇起来。伏身殿角,待了好一会,兀自欲前又却,不敢下手。正观望问,忽见中坐老僧微启二目,向他微笑。情知不妙,忙纵遁光欲逃,哪里能够。耳听禅师喝道:"禅门净地,岂容妖物鬼混?众弟子还不与我拿来!"语声甫住,眼前金光一亮,禅师上座弟子天尘,已持禅杖在前,现身挡住去路。

    猿精以前曾与他交过手,知他法力高强,手中降魔禅杖神妙无穷,有好几件法宝,俱断送在他手内。惊弓之鸟,怎敢抵敌,慌不迭一纵遁光,往斜刺里逃去。又遇沤浮、无明二弟子,双双迎头截住。知道事机危迫,只得拼着挨上两禅杖,仍用玄功变化,化成一溜火光,待要破空直上,倏地眼前奇亮,十亩方圆一片霞光,金芒眩彩,耀眼生花。仓猝间,也看不出是甚宝物,只觉疾如闪电,当头压将下来,休说逃遁,连缓气的工夫都没有。身上机伶伶的一个寒战打过,立时失了知觉。等醒转过来睁眼一看,仇敌师徒七人,仍在打坐入定未动,殿上佛火青荧,光焰停匀,自己仍然伏身原处。清风拂体,星月在天,殿内外俱是静悄悄的,不闻声息,与初来时情景一般。恍如做了一场噩梦,绝非曾经争杀之状。暗忖:"适才明明听见老和尚看破行藏,喝令众弟子将自己围困,如今既未受伤,又未被擒,仍在殿角上潜伏窥视,难道是怯敌心虚,因疑生幻,自己捣鬼不成?"又觉无有是理。细查仇敌神态,直似入定已久,毫无觉察。虽然十分惊讶,但因复仇心盛,到底是真是幻,也无暇深思,反以为仇敌真个没有窥着自己。意欲乘其无备,运用玄功变化,猛冲入殿,下手暗算,取禅师师徒性命。

    主意打好,刚待向殿中飞去,猛觉全身俱受了禁制,一任费尽心力,丝毫转动不得。这才知道身落敌手,适才业被缚制,是真事,不是梦幻,危机重大,说不定多年苦功炼成的劫后精魂,半仙之体,就要毁于一旦。这一急真是非同小可,由急生悔,由悔生痛,越想越伤心,忍不住扑簌簌流下泪来。生死存灭关头,不由把平日刚暴嫉忿之性消磨殆尽,立时软了下来,口吐哀声,哭喊:"禅师罗汉,可怜小畜两劫苦修,煞非容易。自问平日尚无大过,从不轻易伤人。独指禅师曾垂怜悯,还借过仙符,相助小畜成道。只是为一念之差,贪嗔致祸,自知不合屡来冒犯,如今悔已无及。禅师既代独指禅师接掌此寺,必是同门同道。千乞念在独指禅师成全小畜一番恩德,看他老人家的面上,大发慈悲,饶恕小畜一命。从今往后,定当匿迹荒山,自修正果,决不敢再向佛门窥伺。"他这里只管不住哭的诉泣求,说了一遍,又是一遍。禅师师徒依旧端坐蒲团之上,闭目入定,神仪内莹,宝相外宣,越觉庄严静寂,仍似毫无觉察。

    本来猿精劫后残魂,好容易经过多少年的苦修,受了若干磨折,重新炼到形神俱全地步,就此毁灭,永堕六畜轮回,自然不舍。这时休说复仇之念业已冰消,便是打落他一半道行,只要不使他形神消灭,俱所心甘。况又见被困之后,仇敌始终未下辣手,颇似意在儆戒,不至于要他的命,又觉生机未尽。一存侥幸希冀之念,不禁暗自有些喜幸。继见禅师一任自己苦求,久久不理,回忆适才被擒时口气,颇似决绝,坐功一完,便要来下毒手,又不禁害怕伤心,哀哀痛哭起来。隔了一会,再一想:"佛门广大,素称慈悲,普度众生,胜于度人。自己虽然不该妄起贪嗔,但他却先打了诳语,两下都有不是。何况自己平日颇能自爱,与别的精怪专喜害人的迥不相同,为人误伤,已甚屈枉。独指禅师尚因死非其罪,慈悲垂怜,惜宝相助。不过法力稍弱,被他制住,衅自彼开,曲不在我。业已服低知悔,认罪悔过,这和尚怎地如此心狠?哀求他一夜,竟是不闻不问。"又觉死活无关紧要,只是恶气难消,不禁性发难遏,暴怒起来。刚想豁出转劫,痛骂仇敌一场,且快暂时心意,省得不死不活,五内悬悬难受。"秃驴"、"贼和尚"等字样还未出口,又一想到前次遭劫,为飞剑所斩,游魂飘荡,浮沉草露之间,无所归宿,以及荒山潜修,种种苦难;这次又是精魂修炼成形,并非肉体,不特珍贵得多,被害以后,知非二次修炼不可;这几个和尚法力又甚厉害,设有不幸,堕入轮回,不得超生,岂非大错?想到危险处,惊魂都颤,哪里还敢口出不逊,自速其祸。思来想去,比较还是苦苦哀求,或有几许求生之望。似这般时忧时喜,时怒时惧,哀乐七情,同时并集在心头上,似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终于走了认罪服输,以求免死的一条道上。好话说了千千万,真是无限悲鸣,不尽伤心,接连七日七夜,不曾停过。好容易哭求到了末一天的子夜,才见禅师微启二目,笑指他说道:"你这孽畜,还不去么?"猿精只当取笑,自然重诉前言,哭求宽免。言还未了,禅师倏地喝道:"想来便来,想去便去,你自忘归,有谁留你?"说完这四句话,眼又闭上。猿精闻言,猛地吃了一惊。方又要哭诉受制已历七日,千乞老禅师恩释,忽觉身已能动,忙试一纵遁光,果然无罣无碍,自在飞起。万想不到仇敌毫未加以伤害,放时这般容易。鱼儿脱网,绝处逢生,慌不迭地逃回山去,再不敢去向上方山生事了。

    过有三年,猿精出外采药,遇到两个近年新结交的忘形之友:一是崆峒派小一辈中有名人物小髯客向善;一个便是昆仑门中名宿巫山风箱峡狮子洞游龙子韦少少。因猿精自知异类成道,喜与高人亲近,订交之始,曾助向、韦二人采觅到不少灵药。向、韦二人虽知他是个异类,不特道行甚深,仙根甚厚,精于玄功变化,法力修为,都不在自己以下,并且立身正而不邪,异日必成正果。对人又复殷勤恭敬。因此不惜折节下交,订为忘形之友,常共往还。

    这日无心中在缙云山中路遇,自是欣然。由研讨各人剑法起始,后来说高了兴,便各将自己飞剑放起来,互相比斗了一阵,又畅谈了片时,向、韦二人才向猿精定订了后约别去。

    谁知这一比剑为戏,几乎给猿精又惹杀身之祸。彼时正值许飞娘从空中路过,先并不知是谁,因看出不是峨眉一派,生心网罗,远远落下遁光,隐了身形,往前窥探。一见有游龙子韦少少在内,知他为人正直,上次慈云寺已非本愿,见面准闹个无趣,心中凉了半截,本想走去。继见韦少少等收剑同谈,悄悄在旁一偷听,正听到猿精对向、韦二人谈起前事。韦少少见闻虽广,也只知独指禅师生平大概,因无名禅师自来韬光,仍然不知底细。向善行世未久,更无庸说了。猿精便托向、韦二人,代为访问各正派中高明之士,到底镜波寺七个新来的和尚是甚么来历,上次吃的亏值与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