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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bu小说网 > 玄幻小说 > 倾国传说 > 第3章
    她将身于软软贴住他,给他温暖的安慰--

    啊--那个伤疤--她楞住。他额上总是戴著的“金抹额”掉落了!她第一次看见那个伤痕……

    她颤著手想替他拭汗,轻柔的要触到他额上那个疤--

    “没你的事!”在她碰到他之前,鬼堂暗便粗鲁地推开她。扭曲痛楚的表情很快恢复成平素的阴冷忍决。

    又作这个梦了!

    这半年来,他不断作著这个梦。未曾谋面过的少女,持著他的匕首杀了他。他始终看不清梦中那个女孩的睑。黑暗夜里,一次次惊心魇醒;最後一眼映入他眼里的,总是那道狰狞丑恶的黥印,在他眼前不断的扩大、再扩大,直到将他完全的吞没。

    这是预兆吗?冰冷的刀锋刺穿过肌肤的感觉是那麽真实,清醒後,他仍然可以清楚的感到心脏被刀刃穿刺的剧烈痛苦,甚至觉触到胸口淌血的湿润。一次又一次,他死了又活过来,每日夜里,重复著绝望的痛苦。

    他拉开被褥,浑身毫无遮掩。赤裸的胸膛,自左肩斜划下一道长而狰狞的刀痕,横杀过心脏,使得他结力雄健的体魄,多了一股恶华的邪魅,而不是那麽秀美。额头靠近眉心的地带,有一处刀疤似凸凹不平的伤口,疤痕很深,看似尚犹未痊愈般的隐然会作痛。因为这个丑陋的伤痕,使他原应该是英俊的一张脸,硬生地附著了一种森然狰狞之气,破坏了他所有的俊美,而孽生出一种酷丽残忍的妖华气质;邪恶、难以接近。

    他重戴上“金抹额”,遮去了额上那道狰狞的疤痕。他从不让人碰他那处伤疤,甚至不让人看见,总是戴著“抹额”,金质的一环头箍,紧紧地嵌束住他额前,嵌入他的皮肉,彷佛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他连睡梦都不曾拿下。而现在却褪落……他思索著那个梦,那帧面貌模糊的轮廓,那道宛如和他相同的标记的丑陋狰狞的黥印--

    “黑王……”芹嫿温柔地又靠过去,打断他的思绪。鬼堂暗扫她一眼,眼眸闪过一丝冷光,把她的温柔噤吓得含在嘴里,硬生生地吞下肚子去。

    尽管如此,她盈满水波的大眼里,还是那样满溢著对他的倾慕。初时她一听要被派来伺候北邑黑王鬼堂暗,吓哭了起来,一旦见著了他本人,这几日来源於一种女子的虚荣,与感情的不忍,她却无法不对他同情而仰慕。他是这样的孤独,那样的似乎拒人千里;笑的时候那般邪华,不笑的时候又看似那般残恶--让她深深感到一种形容不出的诡异魅力,芳心默默为他悸动。尽管她听过了那麽多传言,她还是那般的禁不住倾慕。

    “你在关心我吗?”鬼堂暗极突然的转头,倾身逼向她。

    “我……”芹嫿不禁瑟缩起来,低下头,不敢直视他。

    鬼堂暗是个阴睛不定的人,喜怒也不定,教人无从捉摸。她服侍他这几日,深深感觉到他那种令人打从内心深处感到颤栗的气息,而那样的气息令人恐惧,诡异地却又具有一种吸引人的力量,或者说,逼人的迫力。

    多半的时候,他是不笑的。不笑的男子有偷人魂的魅力。她感觉他颦蹙的双眉似乎锁著一段甚麽悲伤的往事,而那个往事,带给他的创伤太大太深,他的心为此淌血,心上的伤痕久久不愈,从此改变了他的性情--

    她是这麽想的。不禁就想给他安慰,想用自己的手抚平他眉心那丑陋狰狞的伤痕。

    而如果他笑,他的笑,多半带奢残忍冷酷的纹路。但也因为那分邪恶的气质,使得他散发出一种诡异突出的磁力,深深吸引著她。

    “我在问你话。”鬼堂暗用力扳起她的下巴。

    芹嫿身于轻轻一抖,颤声说,“回大人,您这些日子经常在半夜惊醒;芹嫿服侍不周,担心工您是否哪里不适--”

    “是吗?你是赤堂院的人,你也会真的关心我?”鬼堂暗松开手。言谈之间夹了一声冷哼。他哪会不知道,这女侍不过是赤堂院派来监视他的眼线罢了。不仅她,这全院里几乎所有的奴仆小厮--除了他由北邑带来的几名贴身侍从--全是赤堂院派来监视他的走狗。

    “请您相信我,黑王,”芹嫿只觉心头突然涌起一股热,急於表白心迹地仰起头望著鬼堂阁,近乎乞求的姿态,轻颤说:“虽然芹嫿是共主派来伺候王的,但在芹嫿内心中,我早已是王您的人了。我的心里只有王,一辈子对黑王您忠贞不二!”

    鬼堂暗眸光一闪,用一种奇异、思索与怀疑的目光打量她。很快的,他看见她眸子中那殷切灼热的光芒;看到她对他抚慰与倾慕的姿态。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话?”他眉心的疤狰狞起来。不为所动。

    “请您相信我,黑王。我--我--”她不敢说那个字眼。尽管她服侍了他那麽多日,她的身体早已经是他的了,那种表达内心情感赤裸裸的字眼,她还是说不出口。他不明白女人的心。他是她第一个男人。女人的身体一旦给了那个男人,心里就只有那个人了。

    她低著头,承过他恩泽的纤细身躯颤动得那麽娇羞。鬼堂暗直盯著她,锐利的眼神几乎将她穿透。

    “抬起头来,看著我。”他放缓放低了声音。

    芹嫿顺从的抬起头,大大的眼睛盛满志忑的水波。

    “你说的可都是真的?”鬼堂暗紧盯住她。

    她轻轻点个头,心中升起一股娇羞和欲望。她想得到他的宠爱,独占被他坚实有力的臂膀搂抱在怀中的权利。

    “那麽,我问你……”他故意拉长了语气,一边观察她的反应。“如果我要你离开殷方,跟随我回北邑,你可愿意?”

    “只要是王您的吩咐,就算是天涯海角,我也一定会跟著王。为了王,我愿意做任何事。”

    “即使背叛赤堂院?那样,你也愿意?”声音阴沉起来,目光里夹著怀疑与试探。

    芹嫿心里一阵悸乱,有些交战。要她背叛赤堂院?但她似乎没有太迷惑,心一决,刻意昂起了头决然地望著鬼堂暗,再低下头去,低低地说:“我说过,我已经是王您的人了;我的心里只有王。我是一个很死心眼的女人,只要跟著谁了,上天下地,心里就只有那麽一个人。”迂回地剖白她的心迹。

    鬼堂暗唇角一扬,诡异的笑起来。他再次扳起她的脸,很轻地,用和那笑容同样诡异的温柔声音,看著她说:“没错,你是我的人了。”

    这笑、这温柔,却让芹嫿感到一阵不寒而栗,但她没有深思那麽多,满足陶醉於这一刻被捧在他怀心的喜悦,有了一种身份似;带著一点羞怯的,轻轻一偎,偎进鬼堂暗赤裸的怀里。

    鬼堂暗伸出双臂搂抱住她,低头看著她,目光冷冷的,估量一件物品的利用价值与用处似的阴险,眼眸里不带任何感情,更没有怜惜或笑意。

    怜香惜玉是一种浪费,只有像澄堂信那种生活富足,在锦衣玉食、安逸的环境中长大的公子,才会有那种闲情逸致去浪费。北邑的狂风飞沙教会了他为求生存该具的冷酷残忍与不择手段,他是不会有那种软弱无聊的惜香心肠。

    但这女子既然自动投怀送抱,他没有不接受的理由,以後也许会有用得著她的地方,先将她收拢了也好。

    “芹嫿……”他心思一转,贴近她耳边问道:“你在赤堂院待了多久?”赤、澄两院盘根错结在一起,太复杂了,他有必要留个带路的人。

    芹嫿微微一楞,温顺的回答:“六年了。从我十二岁时,被族中的长母送到赤堂院奉献给共主,就一直侍候著‘澄堂院’正妃殷妲娘娘,直到日前九垓大王命我来服侍王--”

    “那麽,你对赤堂院的地势很清楚了?”鬼堂暗目光一紧,语气却平常,丝毫不动声色。

    “嗯。闭著眼我都能指出哪条甬道通往哪个殿院,甚麽时刻卫士们交接换班我也一清二楚。我们几个女侍还曾趁著那空档,帮著澄王偷偷溜出院去哪!”

    澄王--信!听到这个名字,鬼堂暗眼里的光芒不禁一缩,冰寒起来,有如剑一样锋锐,带著戾气。但很快他就换了一副表情!嘴唇紧贴著她的耳朵,用一种低又沉,沉得侵入到她心髓里的声音说,“既然如此,你愿意为我绘一幅赤堂院的详图吗?芹嫿……”他喊著她名字,含在嘴里,含著一缕暖昧的气息,含得那麽缠绵。芹嫿只觉整个人忽然软弱无力,心都酥了。他这样唤她,真要让她承受不住,身体都软了,娇羞无力地靠在他身上。

    她含羞的抬起头,听他解释说:“你知道,我常年在北邑,与我父王共主九垓甚少相聚。这次因十年一次的‘龙雨祭’,共主才召我回殷方,等祭礼结束,我就要重回北邑。所以我想,如果你能替我绘一幅赤堂院详图,我或许可以当作是一个纪念。你愿意吗?芹嫿?为了我--”

    “愿意!我当然愿意!”芹嫿忙不迭的答应,满心为他感到心疼不忍。想想,他是那样的孤独无依,只因著一个可怕的谣言,而被放逐到北邑那种飞沙风掩的荒漠之地。

    她抬头望著他,倾全心地望著他那带一股邪魅的脸庞。让人闻名丧胆的黑王鬼堂--哦,不,是鬼堂暗。共主九垓原有黑、紫、碧、澄四妃,他是黑堂院侧妃的遗子,因著一场惊天动地的灾厄而降生。黑堂院在那场灾厄中颓倾,成了废墟;黑堂院侧妃也在那场灾厄中丧生。因为国师巫觋的预言,他成了带来灾祸的黑暗鬼子。谣言太炽,引起共主恐慌,他遂被放逐到北邑。北邑全境泰半是沙漠荒地,经年飞沙走石,生活非常困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