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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bu小说网 > 玄幻小说 > 三戒 > 第11章
    想到了约会这个字眼,他觉得心里甜丝丝的,心情又愉快起来。

    第二章二至三节

    二

    华仔表哥心情却不愉快。供电大楼的装修工程紧赶慢赶,还是没能赶上供电局老局长调任之前完工。原来的顾局长早和他通了气说要调走,没想到说调就调,这工程结算的事便有点令他担心了。顾局长早就打点好了的,换了新局长,事情大约就不会一帆风顺。

    果然,新局长来了一个星期,局办公室劳主任就来找他,告诉他新局长对办公楼一些地方的装修不满意,对局长办公室也不满意,不满意原来设计的格调,更不满意办公桌的位置和朝向。

    劳主任干了二十几年办公室工作,和华仔表哥已经是忘年之交,无话不谈。华仔表哥还想多掏问点情报,劳主任也说不了太多,因为他对新局长也不太熟悉,而且按照过去的经验,最多半年他就可能被调整岗位,换上局长最信任的人当办公室主任——除非他很快就得到新局长的满意和信任。

    华仔表哥还是很感激劳主任提供的信息,于是就重新设计了三种局长办公室的装修方案。为其中一个方案,他专门找了当地一个很有名气的风水大师,请大师专门为局长的办公室作了勘察,根据新局长的年庚八字——这当然也是劳主任提供资料的——指点了门、桌、财位位置,专门设计了另一种较为古朴典雅的格调。

    华仔表哥带着三个新方案,通过劳主任安排见着了新局长。新局长对他既不特别热情,也不是很冷淡,只是客客气气地和他握握手,接着谈了对大楼装修的一些批评意见。华仔表哥诚恐诚徨地接受了批评,保证返工,保证质量。他还主动提出对局长办公室重新返工,并且送上了新方案。新方案除了平面设计图和说明,还附有立体效果图。

    其实办公室装修根本就用不着出立体效果图。立体效果图一般为大建筑外景、或是大商場内部装饰环境效果才制作,为的就是要立体感观效果。这次为了取悦新局长,华仔表哥下了本钱,专门请人特意制作了这几个立体效果图。

    新局长草草翻看了一下,就随手放在一边,说和基建处长研究研究了再说。新局长很忙,所以华仔表哥只好告辞。不过华仔表哥留意到,新局长在看到经风水大师指点的那个方案时,眼神很特别,而且眉梢也不经意地跳了一下,他心里就有了底。

    阮桂洪负责的几处装修工程都已基本完成,按华仔表哥的嘱咐,又带着几个人作了一些改动、返工。对会议室主席台的背板图案设置,陈永松不想返工,想推倒了重做,因为重做比改动来得简单,而改动则麻烦琐碎多了,用工时间反而更多且特别费神。但阮桂洪不同意,因为重做就要多用材料。两人就吵了起来。陈永松生气的是,多费材料又不是用你牛精洪的。

    一提牛精把阮桂洪的牛精脾气也逼了出来,阮桂洪就气势汹汹地说,你喜欢重做就重做,不过,损耗的板材就算到你头上。发人工的时候少了钱你別来找我。

    陈永松就泄了气,因为一块5厘夹板30多块钱,重做大约要耗6块夹板,就是200多块钱,而且还没算其他辅料的损耗,真的都计算了算到他的头上,恐怕就不止200多块钱了。傻子才会做自己垫钱的傻事。他只好嘴里骂着丢你老母,你牛精洪又不是老板,多用几块夹板你心痛什么,一边就拿着工具去返工。

    欧灿辉在一旁看得呆住了。平时工人都有顶嘴吵闹的,但数这次最为厉害。大约做得好好的,头头说一句话就要改,真是头头指一指,下边做到死,心里有气。有气碰上事情就趁机发作,两人都发那么大脾气,他还躭心会动手打起来,但却什么事也沒有。陈永松已经走上主席台,很认真地和另一个姓曹的师傅商量返工步骤和办法,阮桂洪对其他人交代了返工事项,也走过去和陈永松曹师傅一块商量。看他俩的样子你根本不相信他俩刚吵过,而且吵得风雨雷暴般吓人。

    欧灿辉不由得对阮桂洪多了一分敬佩,没想到阮桂洪的牛精脾气有牛精脾气的用法,让他佩服的是阮桂洪对工作的认真负责,精打细算,坚持原则。

    让他更佩服的人是华仔表哥。这天收了工,他们几个到了一个饭店,华仔表哥早就要了一个房间,点好菜摆上了酒算是犒劳他们。

    仍旧是喝张裕金奖白兰地。仍旧是气氛热烈。欧灿辉发现华仔表哥很会调动气氛,三杯酒下肚,大家更没了拘束。华仔表哥没有老板的架子,和大家称兄道弟,把酒言欢。

    欧灿辉没见过华仔表哥几次,今晚是第一次和他吃饭,所以开始有点拘束。坐下一块吃饭才知道,华仔表哥很健谈,三几句话就会让对方觉得很受用。对欧灿辉也是这样,没有把他当新人、外人,简简单单的几句说话,亲亲切切的几个眼神,随随便便的几个动作,使欧灿辉觉得和华仔表哥认识了很久,和他是个很亲近、知心的人。

    很多年后欧灿辉回想起来,仍然很佩服华仔表哥笼络人的手段。请手下工人吃喝一点,花不了华仔表哥的九牛一毫,但手下们的感觉是不一样的。被老板看重是一件很荣耀的事,老板把你看作是知心好友、兄弟一样,你为他卖命就心甘情愿、理所当然。

    这晚华仔表哥脖子上挂了一条粗大的金项链,比前几次见着的粗重了很多,手上也戴了一只金錶。欧灿辉心情有点复杂。因为那明晃晃的金錶和粗粗的金项链,和华仔表哥戴着眼镜的斯文外表不相衬,显得不伦不类的俗气。但他不能不承认,正是那粗粗的金项链和金錶,使你不能不为它所代表的财富和成功而感到羡慕甚至嫉忌。

    最先说起这只金錶的是阮桂洪,因为在他印象中,华仔表哥是不怎么喜欢戴錶的。“华仔,”熟悉华仔表哥的人都直呼其名,阮桂洪也是如此,“你好像转了性,怎么戴起了手錶?”

    他挠挠头,努力从脑海中打捞对錶的知识,終于想起来了:“好像是只‘金捞’(金劳力士錶)吧?”阮桂洪其实也不知道是不是金捞,只是听说过金捞的名气,所以就开口撞一撞。

    华仔表哥得意地笑了:“这金捞可大有来历,是从何润培那里赢回来的。”

    欧灿辉脸色一变,暗暗吃惊,因为何润培正是他亲舅父。何润培就在金龙酒家门口摆了一个小烟档,烟档赚不赚钱不知道,但据说何润培还做私兑港币,还有人说何润培兑换港币做得很大,提前通知的话一百几十万也能调出来,也不知是真是假。欧灿辉倒是记得舅父曾给捉过几次,但罚了款关了几天就放出来。欧灿辉不知道舅父和华仔表哥认识而且是赌友,这时相信赌注不会小,而且舅父搵到钱的传言非虚。

    “信不信由你,但阿松──”他笑着指了一下陈永松,“不是你这条鸡虫,是小南门学道的那个阿松,说我这一段时间,事情有阻滞,无碍发点财。嘿嘿,真给他批中了。”

    欧灿辉不知道华仔表哥什么事情有阻滞,但发了点财那就是说赌搏赢了钱。果然,华仔表哥兴致勃勃地说了下去:“早两天我心情不好,他们一叫,我就去了。去之前我打电话问阿松,阿松说当天财位在东,我去了就先占了靠东朝西的位置,那一晚就杀得他们三个片甲不留……”

    这时白志毅伸了伸舌头,说:“这个阿松真的这么厉、厉害?华仔,你每次打麻、麻将(牌)都先问过他,岂不是场场都赢?”

    “嘿嘿,你以为阿松每次都会讲?对一般人他是不讲的,他是学道之人,有道之士,太世俗的事一般都懒讲懒理。”华仔表哥不无得意,“我自小和他玩到大,虽然他比我大十岁,但和我是老友,交情自然不比别人。”

    阮桂洪说:“这只金捞怕值几千元吧?”他只听说过金捞很贵,但不知道贵到什么程度。

    “肯定不止几千元,”陈永松见多识广,“除非是假金捞。”

    “我找人看过了,是真的金捞,值三万多块钱。何润培也是从别人那里赢来的。”看大家脸露惊诧、羡慕之色,华仔表哥就解下金捞给大家传看,“见识一下吧。知道吗?香港和澳门捞偏的大佬,个个都戴金捞。还有一些人喜欢戴它,一是做老板的,戴金捞显身份;二是赌徒,救急的时候可以拿去典当──贵的金捞十几二十万一只呢!”

    “我两次去澳门,阿松都劝我不要去赌,我不听,结果输了十多万。”华仔表哥从欧灿辉手上接回金捞戴上,举杯示意大家喝酒,自己先干了,又说,“在这里我虽然极少赌,但我一下场大都能赢钱──只有陪那些单位头头时才输,那叫做不输也要输。前晚何润培也算黑(倒霉),不光带去的三万块全输光,最后连金捞也顶上。说好了的,三天不拿5000块来赎,这块金捞就姓胡了。”

    白志毅又伸了伸舌头:“这个何润培也算黑、黑了,一个晚上就输、输了3万块钱……”

    华仔表哥说:“这算什么?他有一次比这次还黑,试过一晚就输了5万,一个礼拜下来总共输了10万,那才叫黑呢!咬牙切齿说要戒赌,谁知过了两个月又手痒了……”

    欧灿辉心里暗暗吃惊。他不知道舅父原来这么有钱,舅父一下就输了那么多钱,他也觉得肉痛。他想,一个晚上输三、五万,他大约一世也赚不到这么多钱。不过,就算赚到了这么多钱,他也不会去赌。辛辛苦苦赚来的钱,为什么拿到赌桌上去?